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卷 ------------ 第一章：即使是裂口女，对你也束手无策 彼处是何人，望卿莫相问。 九月露沾身，待卿于黄昏。 选自《万叶集》。 黄昏之时，亦称逢魔之时。 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传说中可以看到非人之物的时刻。 公园里有一颗高大的樱树，周围的柏油地面被飘落的花瓣染得一片粉白。 树下，长椅上的藤原星空正安静地看着书，温暖的橘色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口罩的女子随着飘落的樱花出现在身前。 白色的贝雷帽，黑色长发，雪白的长裙上搭着一件红色的披肩，脚下是一双长筒鹿皮高跟靴。 站在飞舞的樱花下，即使是带着口罩，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知性婉约的美丽。 “呐” “我美吗？” 这是她固定的搭讪套路。 藤原星空看着书，头都没抬一下就说：“美。” “那这样呢？” 她扯下口罩，露出可怕的面容。 嘴巴从嘴角撕裂到耳根，皮肉与血丝拉扯之间，口腔内部结构清晰可见，看起来是个能令所有人都发出可怕悲鸣的女人。 藤原星空合上书，朝她看过去。 “重来，一点都不恐怖。” “我可是裂口女，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工作！。” “可美禄桑很美呀，完全不吓人。” 美禄小姐快要崩溃了，束手无策的她捂着脸在花瓣上跳了几下，在藤原星空看来，这有点像是在撒娇。 这些天来她已经第五次出现在这男孩眼前，也是第五次吓唬他。 可每次的过程和结果都和刚才如出一辙。 好挫败啊...我作为都市传说的尊严呢... “美禄桑...”藤原星空看着她，笑得有些狡猾。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这么执意想要吓到我？” 这是个白痴问题，美禄小姐不想回答。 都市传说不就是依靠人类的负面情绪存活的吗。 “哦！我明白了。”藤原星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美禄小姐忽然打了个冷颤。 “一直失败，但一直都在坚持。” “是因为喜欢体验屈辱的感觉对吗？” 藤原星空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你是抖M吧。” “我才不是！”美禄小姐大声反驳。 “那你是年下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顿了顿，情绪有些低落：“因为我是都市传说，需要人类的负面情绪来进食，不然会饿的。” 闻言，藤原星空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他从长椅上站起，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她的嘴里。 “吃这个就不会饿了。” 美禄小姐有些懵。 居然...被投食了？ 好羞耻... 但感觉还不错的样子是什么鬼... 她红着脸，视线有些躲闪，嚼了几口巧克力，声音变得含糊起来：“对了，你为什么不怕我？” 一般的人看到她的样子，基本都会吓得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可眼前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少年非但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而还能从容的和她聊天，甚至调戏她，给她投食。 以至于她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哦。 藤原星空微微抬头，微笑着直视她的脸：“我不是说过了吗，美禄小姐你很美呀。” “我不信，你撒谎。”美禄小姐别过脸，不敢迎接他的视线。 内心有点小自卑。 “只是小孩而已，哪里懂什么。”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 姐姐我起码50岁了呢...美禄小姐心里想着。 藤原星空忽然一个踏步向前，伸手勾住她的脖子。 猝不及防之下，成熟的女士被压得身体微微前倾。 随即，少年温热的嘴唇覆盖上她那早就已经冰冷的双唇。 美禄小姐蓦然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欸...欸？ 我这是...被强吻了？ 作为一个都市传说...被强吻了？ 还是年下... 有股莫名的刺激感呢... 唉...不行，这是犯罪，会被警察抓的。 此时的裂口女小姐，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甚至都忘了推开他。 良久，唇分。 樱花依旧在悠悠飘落。 藤原星空看着眼前害羞到耳根通红的裂口女小姐，心情好级了。 “美禄桑，我想，我...” 美禄小姐忽然捂着脸，转身逃走。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回头提醒他：“虽然人类的XP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劝你去看看医生吧。” 藤原星空楞在原地，绯色的云朵下，微风吹来，樱花漫天。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作为一个都市传说居然还关心自己的心理健康。 藤原星空忽然觉得有些暖。 有点心动呢。 他看了看脑海内的任务提示。 【随机委托任务，攻略对象：裂口女，奖励点数：200。攻略进度：10%】 呐，美禄桑，你知道吗。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哦。 下一次，我不会让你再逃走了。 …… 西新宿。 荒川五郎依照邮件上的地址，穿过繁华的闹市区，在一处全是低矮住宅楼的街道转了好久，才停下脚步。 他抬头看了看招牌，【怪谈事物侦探所】。 确认没有找错地方，荒川五郎这才走进店内。 坐在店内打电玩的藤原星空起身迎过来。 “欢迎光临。” “你好，是藤原先生吗？” “我是。” “我是荒川五郎，在YTB给你私信过的。” 荒川五郎与他握了握手，举止略显紧张。 “坐吧。”藤原星空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我去泡杯茶。” 趁着主人泡茶的时间，荒川五郎打量了一下店内的环境。 面积不大，一户式改建的，一楼店面二楼居室。装修风格简单，办公用具也不多。 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另一边有两张办公桌，后面放着一个书架，堆满了杂乱的资料。 靠墙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柜，柜子上陈列着许多木牌，看起来...像是灵位。 有些是空的，有些是写了名字的，粗略一数，写了名字的有4个。 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眼角看见藤原星空的身影走出来，慌忙把手机收回。 另一边，藤原星空沏好茶，从内室端出来，在荒川五郎对面坐下。 “荒川先生，请。” “谢谢。” 藤原星空递了一杯茶过去，看见他的视线一直好奇的瞄向墙角的柜子，便说道：“这些都是我女朋友的灵位。” “噗！”荒川五郎直接喷了。 当时，他就在想，我这是碰上变态了？ 藤原星空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问起了他的来意。 “荒川先生，说吧，你那么着急见我，是因为什么事。” 荒川五郎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这次我来，主要看到先生发在网上的视频，想请你出手，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这是有生意上门了呀...藤原星空眼神一亮，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有一栋旧房子，在荒川区，已经十多年没有居住了，最近想装修一下，租出去。” “可请来的装修工人，每一个都在看了现场之后莫名其妙病倒了，前前后后换了几拨人都一样。而且这些工人都会做同一个噩梦，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里，有一个柜子，柜子的缝隙里有半张脸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他们。” 说到这，他停下来，紧张地看着藤原星空。 柜子...缝隙...半张脸。 藤原星空琢磨了下，开口说道：“10万円，帮你搞定。” 荒川五郎有些迟疑，他倒不是觉得10万有点多，只是不确定眼前半大的少年是否有真本事。 毕竟网络上的视频，是可以造假的嘛。 有真本事还好，如果是造假的，到时候碰到真的，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看着对方充满了不信任的目光，藤原星空没有急着反驳，说了声“稍等”。 然后转身在电脑上查了查资料。 十多分钟后，他转过头，淡淡地说道：“带我去吧，事成之后再收钱。” 荒川五郎点了点头，领着他坐上自己的车，往荒川区驶去。 ------------ 第二章隙间女攻略开始 荒川区的一栋民宅前，荒川五郎心惊胆战地站在门前十米远的地方，指了指破败的大门。 “就是这里了，藤原先生你看一下。” 藤原星空抬头看了看。 整栋小楼都被张牙舞爪的黑气笼罩着，看起来挺瘆人。 不过黑气只是有点诡异而已，事情不严重。如果是红色的煞气，那事情就有点大了。 “你就在这等我。” 他吩咐了一声，走进门内。 身后，荒川五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大声说了句：“藤原先生，如果应付不了的话就不要勉强，钱我可以照付给你的。” 你倒也是个不错的人…藤原星空挥了挥手，抬脚进屋。 视线中，灯光黯淡，阴沉寂静。 房屋很破旧，窗户漏风，满是灰尘和蜘蛛网，鞋子踩过木地板，发出一声声的“咯吱”，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不断回响，平添几分诡秘。 藤原星空没有浪费时间，进门直奔楼梯，来到二楼的第一个房间，面向房门。 脑海中出现一个提示。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隙间女。奖励点数：100。攻略进度：0%】 此时，哪怕是隔着房门，藤原星空都能感受到那一双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满是阴冷、恶毒的视线。 何必装得这么凶呢。 他淡淡一笑，推门入内。 隙间女，最早在江户时代就有所记载，现在已经变成都市传说的一种。 喜欢躲藏在柜子与墙壁紧挨着的缝隙之中。 吓人次数挺多，但杀人次数比较少有记载。 怨念没有那么大，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好对付的都市传说。 藤原星空进入房门后，直接来到柜子边上，用力一挪。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似乎是吓到了，往柜子后面一缩。 不对...我是都市传说，我怕他什么哟...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抬起头，一双阴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我盯... 脸色惨白，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浓重的黑眼圈包裹了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如果是半夜，绝对能把人活活吓死。 藤原星空迎着她的目光，温柔一笑，开口问道：“我叫藤原星空，你呢？” “律子...”她下意识的一答，然后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你问我名字？ 你居然问我名字？ 重点是不是搞错了喂！ “律子小姐...”藤原星空牵起起她的手朝自己怀里一扯。 “请和我交往吧。” 律子的身体猛的一颤。 一时间，就是有点懵。 当时她就在想，这要么她对交往这词的理解有误，要么眼前这人脑子有问题。 趁着她在思考哲学问题的时候，藤原星空握着她的手摸了摸。 手感很不错，冰冰的，滑滑的，有点像冰过的水豆腐。 “律子小姐，请问，你考虑好了吗？” “不...不行...”她慌忙摇头，眼神在他热情的注视下有些躲闪，嘴里磕磕巴巴地说道：“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还不太...欸？不对，这是什么情况？” 啪！ 律子一把打掉藤原星空那只不规矩的手，同时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她觉得，自己作为都市传说的尊严，被严重的冒犯了！ “我要杀了你！” 律子恶狠狠地盯着藤原星空，一副超凶的表情。 然而，眼前的少年不为所动，只是张开手，做出小金人的动作。 “来拥抱我吧，律子小姐，我知道，你也在等待我的到来。” 什么鬼！ 完全没有恐怖的氛围啊... 根本就是一个求偶现场好不！ 律子都快要崩溃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间没人住的房子藏起来，过了十来年的独居生活，才刚吓跑了几拨想来装修的工人，本以为就能继续安定下去，现在怎么来了这么一个奇葩。 你能不能配合一下，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啊。 你这样...以后我没法在道上混了... “你是在害羞吗？”藤原星空等了半天，手都举累了，干脆就直接A了上去。 往前踏一步，再度把律子拥入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 律子拼命的挣扎。 “不，抓住你了，我永远都不会放开。” 律子都要哭了，这都是些什么流程？我没经历过啊，有谁能教教我吗？ 这是被非礼了吗？ 被非礼了要怎么办？ 好像是要找警察吧。 想到这，律子大叫一声：“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要报警了。” “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那你要我怎么样嘛…” 律子委屈巴巴地撅起嘴角，苍白的小脸一时间居然像林间的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接下来，交给我吧。” 藤原星空忽然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的脸上一带。 在律子惊愕的目光中，嘴唇相接。 突如其来的的袭击，直接就让律子懵圈了，只来得及发出一道呜呜声，便再也无法说话。 小拳拳在他的胸口象征性地锤了几下，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道。 没过多久，嘴唇传来的温润感以及鼻腔里少年的味道便使得她完全沦陷了进去。 原来，我是如此迷恋活着的感觉... 良久，唇分，四目相对。 律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完美的弧线也随之起伏，景色甚是壮观。 唉...我明明是都市传说呀...又不用呼吸的...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可他好帅啊...好温柔啊... 心中传来一阵阵悸动，律子再看向藤原星空时，感觉他好像在发光，让自己挪不开眼睛。 而此时，藤原星空脑海闪过一道提示。 攻略进度：50% 低级别的果然容易攻略，不像裂口女，亲了一口才10%... 他朝着怀中的隙间女温柔一笑，说道：“律子小姐，你真是个好人。” “我才不是！”律子朝他龇牙，做出一幅恶狠狠的样子，“我已经杀了50个人。” “撒谎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哦。” “我才没有撒谎，下一个我就要杀了你，不信你放开我，对了，你要抱着我到什么时候啊！” 藤原星空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 律子剧烈的挣扎起来，甚至想用尖利的指甲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可少年炙热的体温传过来，却有着一种异常温润的舒适感，使得她双腿发软。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感觉到人类的体温... 这种感觉，真怀念。 可这小子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哪有一见面就要求交往的，哪有一见面就亲人家的，不是应该要培养一下感情的吗，还是说自己不当人的这段时间里，人间已经开始流行简单粗暴的套路了？ “律子小姐。”藤原星空手指穿过她柔顺的秀发，凑到她耳边，亲昵地呢喃起来。 “我来之前，就已经调查过了。” “在东京这种地方，如果有像这里这种阴宅，不可能一点传闻都没有的。” “可无论我怎么找，都无法查出这栋宅子的相关信息。” “这说明什么呢。” 律子恶狠狠地说道：“说明人都被我杀了！” 藤原星空哈哈一笑，回道：“如果人都被你杀了，那这间宅子就会充满怨气，成为彻头彻尾的凶宅。” “但是这里并没有，甚至连一个横死的人都没有。你来到这里后，这里没有死过一个人。而这栋宅子的周围，除了有一些零星的灵异传闻外，并没有相关的人员死亡或者失踪信息。” “所以，你只是吓人，但从没杀过人。” 律子微微别过头，嘟着嘴道：“哼，我今晚就打算杀人，不信你放开我。” “好啊。” 藤原星空直接松开手，往后退两步，仰头闭眼。 “来杀我吧，我不还手。” 他肯定是在骗我！ 这人要是套路起来，连都市传说都觉得害怕。 “真的让我杀你？” 她不放心，想要再确认一遍。 “真的，我该死，我要是早一点来，你就不用孤单那么多年了。” 律子那颗早就已经停止跳动的小心脏颤了颤。 笨蛋...笨蛋...笨蛋... 你是笨蛋吗？ 我已经死了啊。 我什么都没有了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为什么你要来打扰我啊。 为什么你要这么粗暴的闯进我的生活。 为什么你要给我带来希望。 为什么你要让我觉得我还可以被爱。 我讨厌你！ 最讨厌你了！ 律子一步冲上前，把他推到在地面。 随后扑倒在他身上。 张嘴一咬。 咬在他肩膀上。 “呜呜哇哇哇哇...” “差劲...差劲...你是最差劲的人...” “我讨厌你...最最最最讨厌你了...” 攻略进度：99%。 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 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跟我回家吧，从现在开始，你叫藤原律子。” ------------ 第三章 su ki da yo 从大门踏出，刚打完一个电话，装作蹲在车子旁边瑟瑟发抖的荒川五郎立即迎了上来。 “先生，请问可以了吗？” “已经完成了。”藤原星空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东西呢？” “在我身上。” 荒川五郎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放心好了，明天就请人回来装修吧。” 藤原星空微笑着安慰他一句，掏出一个POS机。 “请问现金还是刷卡？刷卡的话，要加1%的手续费哦。” 荒川五郎再一次确认那东西不会出来之后，从车上取出一沓现金，交到他的手上。 “谢谢惠顾。” 藤原星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 四月的东京，夜里还是有一点冷。 藤原星空裹紧了衣服，来到千田线绫濑站，准备搭地铁到西日暮里站，再转山手线回新宿。 出租车？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岛国打出租车的！ 趁列车还没来，他点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看了看。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100 灵力值（均值）：40 灵力值（峰值）：4000 魅力值1：8/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符术：LV2/LV10 格斗术：LV2/LV10 被动技能：疼痛感50%削减，热抗性，电击抗性，弹性增强，自我溶解。 在这块面板之下，还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区域，就像一颗参天巨树的树根。 蜿蜒曲折的树根之上，依附着琳琅满目的技能分支。 主要分为三大区域。 【现实类】所有人类社会中喊得出口的技术，比如厨艺、园艺、物理学、经济学、建筑学...等一切符合大众认知的能力。 【超凡类】还有各种超自然能力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具体的对应，比如通灵术、天眼术、心灵感知、灵力结界...等一切超出常理的能力。 【奇奇怪怪类】反正就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比如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用手指直接读写磁盘数据、被狗咬不会得狂犬病、可自由控制打呵欠、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不需要眨眼... 最下方还附带着一个兑换仓库，可以兑换的东西有各式一次性道具，例如符咒、灵伞、大宝剑、5.56口径自动步枪、40mm榴弹炮、36KG当量的单兵云爆弹... 以上的一切，都可以通过获得点数来兑换。 点数可通过每日签到获得1点，完成每日任务获得5点，完成随机委托任务获得50-500点。完成主线可获500-2000点。 点数来源看似简单，可实际上除开每日任务的6点容易之外，后面两种任务就是个天坑。 三年时间里，他也才完成了4个随机委托而已。至于主线任务，根本就没触发过。 随机委托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如他现在正在进行的三个随机委托任务。 【随机委托：攻略隙间女。奖励点数：100。攻略进度：99%”】 【随机委托：攻略裂口女。奖励点数：200。攻略进度：10%”】 【随机委托：攻略花子。奖励点数：300。攻略进度：0%】 除了隙间女这个看起来快了之外，别的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可以完成。 想到这，他不由得悲从心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三年才完成四个任务，真感觉有点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是的，和所有故事的开头一样，藤原星空是一名穿越者，来自平行世界的蓝星。 穿越到这个父母双亡的新宿男孩身上，已过三年。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无法接受，可转念一想，往东京街头扔快砖，说不定都能砸死几个穿越者，所以很快就释然了。 甚至开始美滋滋的畅想未来。 依照前世对岛国的印象，他脑海里有许多关键词。 骚尼松下卡普空，还有万代南梦宫。 汽车游戏和动漫，东热女仆和手办。 除了萝莉JK和死宅，还有数不清的平成废柴。 凭借自己天朝穿越者+日本高中生+起点孤儿院的三重禁忌身份，这群平成废柴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对手。 这辈子怎么说也得拳打天空树，脚踏东京湾，成为整个东京23区的唯一话事人吧。 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称王称霸的金手指，那来个恋爱金手指也好呀。 亲身体验一遍岛国丰富多彩的高中生生活，勾搭一下傲娇学生会会长，亲亲黑长直班长，再和兔女郎学姐一起玩cosplay，沉溺在学妹们一声声甜美的“仙贝”中无法自拔。 想想都有点甜。 然而... 他的系统确实算得上是个恋爱就变强的系统。 但是对象物搞错了喂！ 在完成4次委托任务之后，他的喜好已经完全歪曲，再也不是人类的形状了... 欲哭无泪.jpg [刷] 一声开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请依照乘车秩序，先下后上。] 晚上11点，已经过了高峰期很久，再加上是从郊区开往市区，所以车厢里的人比较少。 寥寥无几的人，大多都是耸拉着脑袋，疲惫不堪的社畜。 除了列车行驶的“哐当哐当”声，以及车内广播连道歉都显得冷冰冰的语调，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藤原星空直接来到最后排的车厢，刚坐下，藏身在口袋里的律子就飘了出来，一脸兴奋地望着窗外。 车身缓慢往前行驶，视线前方依稀可见坐落在民房间的办公大楼。 在拐弯的过程中，电车开始逐渐加速。 他闭上眼，一、二、三、......在默数到八时，列车达到最高时速，整个车厢因为风压而轻微晃动，进而发出“轰”的一阵咆哮。 再睁开眼，车窗外飘过的东京夜色，恍若一部飞速流逝的定格动画。 “好久没有搭电车了，这感觉真令人怀念呀。” 律子看着窗外，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孩童一般的雀跃。 “等我放假了，再带你去玩。天空树，迪士尼，秋叶原，银座...这些地方我都陪你去逛一逛。” “放假？”她诧异地看着藤原星空。 “我还是高中生，要上学的。” “藤原君好过分。”律子撒娇似的扑到他怀里，埋怨道：“明明只是个高中生，但却那么熟练，你到底试过多少遍了呀？” 面对这种问题，藤原星空选择沉默。 “笨蛋...” “变态...” “好色狂...” 律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骂了一阵，忽然噗嗤一笑。 “可我感觉好幸福啊。” “我也是。”藤原星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列车门开启，有位穿着正装的男子在旁边坐下。 一名刚下班的社畜，手里拿着在站内买的便当，刚坐下，就迫不及待拆开吃了起来。 藤原星空看了看，一份折诘便当，比较重盐重糖，味道一般。不过对于因为加班到深夜现在才吃晚饭的社畜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这一点从那名男子陶醉的表情可以看出。 日本并没有不允许在电车和地铁上吃东西的规定，只不过大家一般都默认一个“不打扰别人”的准则，所以在拥挤的高峰期不吃东西而已。 这种半夜在空荡荡的车厢吃便当的情况，没什么可以指责的。 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手法，旁人是看不到律子的。 为了掩人耳目，藤原星空只能掏出手机，装着在通话的样子和律子谈话。 “藤原君，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藤原星空想了想，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吗？”律子眨着眼追问：“比方说和初恋再见一面，去国外搭便车旅行，或者决定最后的葬身之所之类，你总有想做的事吧。” “没有。”他还是摇头，但很快又补了一句：“以后确实没什么想做的，但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 律子原本有些担忧的脸色一下豁然开朗，异常兴奋地盯着他。 “藤原君，从上车后我就一直在想...” “我一直在想，而且是很认真的在想...” “你...还没...还没有...” 说到这，律子微微别过头，眼眸低垂，已经不太说得下去了。 藤原星空觉得她有些可爱，便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 “su ki da yo” 列车在此时变线，车身抖了抖。 旁边的男子徒然叹了一口气。 手里的便当，它忽然不香了。 ------------ 第四章 这就老夫老妻了 “嘀嘀嘀...滴滴滴...” 杂乱无章的小房间内传出一阵闹钟的声响，过了一会，尚有些瘦弱的手臂从被窝中伸出，把闹钟拿起，往墙壁一砸。 “嘭！”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十分钟后。 “嘀嘀嘀...滴滴滴...” 有完没完啊！ 藤原星空闭着眼睛在床上一阵乱翻。 诶？ 怎么找不到…这个闹铃真烦，放在哪里来着？ 咚，一个翻身，从床上掉下来，后背撞在地板上。 疼疼疼疼… 迷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各式魔物娘的贴图，地上无章地堆放着杂志，纸袋还有纸箱。 藤原星空爬到床头柜把还在响的手机闹钟关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早上8点整。 今天礼拜天，不用上学。以往他都是睡到中午再起床的，不过从现在开始往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因为律子的存在，都不能赖床了。 床上空荡荡的，没看到律子的身影，厨房传来一阵“滋滋”声，听起来像是在煎蛋。 走过去时，看到她正在做早饭。 “哦嗨哟...”律子笑着把藤原星空推出厨房。 “洗完脸再来吃。” 才一晚就这样，你这适应角色倒挺快的嘛... 简单洗漱完，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 藤原星空，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哦。 当然，是装给律子看的。 实际上，他是起床困难症的重度患者，这个时间点完全提不起精神。 “你的精神很不错嘛，看起来人都帅气了很多。” 果不其然，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收到了律子的称赞。 “那是因为一想到律子做的便当，心里就觉得开心呀。” 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步伐都变得欢快起来。 坐在餐桌上，早餐已经全部摆好，卖相相当的糟糕。 奇形怪状的紫薯饭团，疑似炸鸡的肉块，煎蛋卷很糊，以及同样很糊的南瓜通心粉。 这...能吃吗？ 律子红着脸，声若细蚊：“我很久没做了...有点生疏...” “我这人不挑食。”藤原星空夹了一块煎蛋卷放进嘴里。 一咬。 咔嚓一声。 “啊...”律子羞愤地捂住脸。 “打蛋的时候有蛋壳混了进去，我没挑干净...” 如果只有蛋壳，那都算好的了。 藤原星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咸味。 “味道怎样？”她从手指缝中把目光投过来。 “我没有味觉，所以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有点咸。” “对不起...”律子慌忙跑进厨房接了一杯水出来。 她的脸愈来愈红，低头，声音很是丧气。 “藤原君，我是不是很笨？” “是有点。” “做便当是妻子的本分，我连这个都做不好。” “没事，以后照着食谱上来做就行。而且，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藤原星空笑着又夹起一块煎蛋卷放进嘴里。 “还是很有口感的...怎么说呢...嗯，艺术，这叫艺术。” “你是在取笑我吧...” “哈哈，我还可以继续吃的。” “不行，扔掉吧，吃坏身体怎么办？” “没事，我体质很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得前俯后仰，气氛像小猫伸出爪子嬉笑打闹般愉快。 整个二楼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吃过早饭，律子独自留在二楼打扫卫生。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这个家太乱了，作为一个妻子，是绝对不允许这么不整洁的。 藤原星空表示非常赞同。 独自下来一楼的店面，来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点进自己的网站主页。 网站标题就是：怪谈事物侦探所。 里面的内容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联系电话，以及一些日常除灵的照片以及视频。 当然，他本人的真面目至今都是没出镜的。 网站成立至今半年多，虽然没怎么打理，可凭借着他自己在FB，YTB上的引流，居然获得了不错的浏览量。 他这才刚把以前除灵的一段旧视频放上去，一刷新就有了好几条评论。 “前方高能！” “VVVVVVVVV” “这是什么？幽灵吗？吓得老娘bar都掉了。” “姐姐需要新的bar吗，联系我，我家是做女性内衣的。” “看起来身材好好啊...不知道手感怎样” “就是脸看起来吓人...” “楼上的，不会关灯吗？” “关什么灯，这样不是更好吗？” “好酷，大师请收我为弟子吧！” 看吧，沙雕网友和老色批是全世界都有的。 而除开他们，杠精同样也是无处不在。 “这些都是PS的，你们不要被骗了。” “这肯定都是骗钱的，不信的话你们等着看吧。” “我猜这大师下一步就是要开培训班了。” 以上评论，藤原星空一概不回复。 高冷大师的人设要绷着，必须得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也有很多人在讨论他的身份，最多的推测是说他是某某神社的僧侣，有人问为什么不能是巫女穿男装？ 也有人说他是某某大家族的弟子，这是在炒作。 没能力的只能瞎猜，有能力的直接就找上门来了。 找上门的人自我介绍时候说他们是来自九科的成员，国内负责处理相关事件的特殊部门。 并委婉地表示，这些视频，发，可以发，但不能发太恐怖的，看了会让人引起不适。不能发太逼真的，要让人看了觉得这有可能是作假的。 九科的姿态很真诚，不做作。 而他们如此妥协也是有原因的，前些年，他们也是极力禁止相关超自然现象在社会上流传的，但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手机的拍照的技术越来越高，这些东西想完全禁止，根本就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做出让步，让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对此，藤原星空没有异议。 一个人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和国家机器对抗不是吗。 把视频上传完成后，藤原星空看了一会书。 然后，打电玩去了。 即便有了女朋友，也不能因此就不玩游戏！ 期间律子也下楼呆了一会，但很快红着脸跑回楼上煲剧去了。 主要是藤原星空太不正经，她觉得大白天的有点难为情。 对于那四个灵位的事，双方都很默契，没有谈及。 午餐吃的是早上做的便当。 晚餐的话，律子说要等完全参透了食谱再弄，所以他吃的是在附近便利店买的打折定食。 一份炸猪排便当。 只要500円。 藤原星空很喜欢这种定食。 绝对不是因为它只要500円。 食物可口，营养搭配均衡，而且还有免费赠送的味噌汤。 这不是超值吗？ 最重要的是，这一份定食原价可是要700円的。 现在只要500円。 感觉就跟赚了几个亿似的。 这么一想，原本跟刷锅水似的味噌汤喝起来都倍好喝了。 藤原星空一边咬着外酥里嫩的炸猪排，一边留下了没钱的泪水。 是的。 他很穷。 非常的穷。 现在是四月，刚交完高二的学费，他现在全身家当加起来，就只有11万円。 按照东京的生活水平来看，省着点，大概能活个把月... 事务所的收入很不稳定，经常个把月接不到一个客，全指望这个收入的话，不太妥当。 打工嘛...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要不要找叔叔要点钱呢...”这样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虽然叔叔藤原直人是自己的监护人，有一定的抚养义务，但没事老麻烦人家，他觉得过意不去。 藤原星空是个对物质需求不高的人，对金钱的需求也不大。 毕竟都是喜欢裂口女的人，和正常人的社会需求肯定是不同的。 可基本的生活经费还是要有的吧。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拿起一本《日本刑法典》。 打算好好学习一番。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夜幕降临，霓虹亮起。 无所事事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也挺好的，没有什么不安分的因素。 所谓岁月静好，说得便是这般情况吧。 藤原星空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如止水。 刚打算滚上楼和律子腻歪一番，慰劳一下自己疲惫的身体，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 第五章 相泽纱织 “阿诺...是怪谈事物侦探所吗？” 对面是个女的，声音有点颤抖，听起来很害怕。 “是的，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我觉得我家的狗狗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我家里养的狗狗，这几天，我总是能看到它的脸变成了人的脸，可谁都不信我说的话，爸爸不信，妈妈也不信...呜呜呜，可我是真的看到了啊...救救我...” 可怜的娃，都吓哭了。 “放心，小问题，十万円一次。” “啊？我还是个高中生...没那么多钱...” “你能给多少？” “2...20000” “行吧...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 藤原星空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钱难挣，屎难吃，这道理是个成年人应该都懂。 2万就2万吧。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今天攒一点，明天攒一点，说不定就能攒够下个月的生活费了。 拿到了地址，在律子微笑的目光注视下，藤原星空骑上自己那辆2000円淘来的二手自行车，蹭蹭蹭地就出发了。 现在的时间晚上7点，热闹繁华的夜生活正逐渐拉开序幕。 骑车穿过新宿的街头，灯红酒绿，霓虹绚丽。 这里是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拥有非常完善的市政设施，公共巴士，电车，地下铁会一直不间断运行到深夜，作为繁华的购物天堂，全球的观光客都在此聚集，道路常年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这同时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区，在众多影视作品中，这个光怪陆离的不夜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一段又一段醉生梦死的故事。 走过几个街区，周围的空气才慢慢安静下来，霓虹不再刺眼，房屋也变得低矮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七十公顷的人造森林。 那是代代木公园，而这次的雇客，家就在公园边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全日本最大的神社明治神宫就在公园里面，这个小女孩为何舍近求远，打电话到自己那去了。 唉，不管了，有钱赚还管那么多干嘛。 来到约定的地址，一栋普通的一户式住宅。 按了按门铃，藤原星空安静地站在门口，嘴角扯出一个职业假笑：“你好，我是怪谈事物侦探所的。” 房门打开，一个少女探出头来。 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欸？ 相泽纱织楞了楞，随后赶紧快步跑上前，抓着他的手臂。 “你别走哇...” 小嘴一撇，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藤原星空不为所动，拖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相泽纱织大喊：“你回来，加钱，我加钱。” 脚步顿了顿，藤原星空颤抖的声音传回来。 “加多少？” “5...5...” “5万？” “5000...” “靠！”藤原星空直接飙了一个中文，回头看着她，露出心累的表情。 “相泽同学，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是高中生啊...去哪里拿那么多钱给你...”相泽纱织委屈巴巴地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欸？...欸！” “藤原同学，怎么是你？” 说实在的，藤原星空是真的不想在同学面前施展出什么过人的能力。 我要是有钱会是这个吊样？？？ 相泽纱织的小脑瓜子也有些转不过来。 她和藤原星空同班了那么长的时间，就只见到他主动说过一句话，还是在刚开学时全部同学作自我介绍时说的。 相泽纱织至今仍然记得他说了什么。 “我叫藤原星空，比较喜欢安静，不喜欢交朋友，所以大家以后没事别来打搅我，有事更不要来打搅我。” 当时她还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个长得还行，但始终都是驼背死鱼眼的怪人。 结果，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从高一到高二，真就没见他主动和谁说过话。 整天趴在课堂上睡觉。一个人上学，放学。从不参加社团活动，体育课也不会和谁一起玩，各类集体活动也通通缺席。 各科成绩中等，不突出也不差，经常性翘课，一翘就是半天。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透明。 可今天怎么感觉他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驼背了，也不是那双无神的死鱼眼了，看起来整个人帅气多了。 “相泽同学，你看够没？” 藤原星空淡淡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哦...”相泽纱织脸一红，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走了。” “不要，你别走...” 相泽纱织赶紧拉住他的手，又赶紧松开。 她忽然想到，藤原同学该不会是骗子吧... “你行不行的啊？”她弱弱地问道。 藤原星空有些不耐烦，加重语气道：“别废话，在哪，带我去。” “你别凶哇...”相泽纱织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很委屈。 “再不开始我就走了！” “不要，你进来，我不说了你快进来。” 相泽纱织几乎是用推的方式把藤原星空推进了家门。 走进来，换上拖鞋，她小声地喊了几句：“汪酱？汪酱？” 没有回应。 相泽纱织脸上一白，讷讷道：“它一定是听到我给你打电话，藏起来了...” “别慌。” 藤原星空安慰她一句，顺着鼻子传来的异样味道，往屋里走去。 首先来到的是味道最浓郁的厨房，地面铺着木板，窗边并列着水槽和灶台，进门的地方有一台开着门的双开门冰箱。 “啊咧？”相泽纱织觉得有些奇怪，冰箱门为什么是开着的... 藤原星空忽然问道：“你那个汪酱平常喜欢呆在哪？” “平常就喜欢呆在厨房。” 难怪这里的气味最浓，但却没有狗的影子。 从厨房走出，来到客厅，靠窗的位置有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尊木质的弥勒佛。 “你们家信佛的吗？” “没有，这个是爸爸的客户送的，扔掉觉得可惜，就摆在那了。”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藤原星空心想，如果没有这尊开过光的弥勒佛，你这一家人早就死了。 出了客厅，接连看了几间卧室都没有异常，最后，只剩下一间杂物室。 推开门，灯不出意外坏掉了，相泽纱织找来一个手电筒，四周照了一圈。 里面摆放的东西比较杂，厨房用品，清洁用具之类的，应该是许久没有翻动，不少东西都掉了一层灰。 角落上有一个坐垫，手电的灯光照过去时，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忽然瞪了过来。 “哇...” 相泽纱织吓得花容失色，顿时躲到藤原星空身后，抓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 “是这个...就是这个...” “藤原君...你快点...我好怕...” 藤原星空抬脚往里走，相泽纱织不敢跟过去，只是躲在门外，露出一个小脑袋，半眯着眼看过去。 狗狗是一只泰迪，棕黄色，毛发柔顺，口鼻干净，看得出来养得不错。 它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过来，可可爱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rua一把。 说实话，如果不是它周身都围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的话，确实没人会知道这是一个怪物。 连藤原星空都看不出它的本体是什么。 为了避免杀错，他打开系统界面，从技能树下方琳琅满目的技能中选了一个点开。 ------------ 第六章 社畜人面犬 【天眼术：主动技能，无成长特性，学习一次即可，需求点数：50。】 50点么，藤原星空看了看，自己目前还剩下100点可用。 他没有犹豫，直接就点了兑换选项。 一阵蓝光一闪而过，藤原星空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多了一抹蓝色的幽光。 这种情况，通俗点来说，就是开了天眼，可以洞穿一切妖魔鬼怪的伪装。当然了，前提是自身的灵力值不能比对方差太多。 再看向小泰迪时，原本那张可爱的小狗脸，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大叔的脸。 都市传说：人面犬。 虽然人面犬的版本很多，但中年大叔版的，应该是这样。 有位男子在餐饮店打工，经常要工作到深夜。有一天，到了打烊的时间，男子收拾好厨房的垃圾，从后门走了出去打算把垃圾丢入垃圾桶。餐饮店的后门在一条小巷上，深夜里完全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男子走到垃圾桶的时候，发现有一只狗正埋着头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他担心饭店的垃圾会被野狗弄乱掉，就上前要把它给吓跑，于是对狗大喊了一句“喂，滚开，垃圾都弄乱了！”。 这时，狗慢慢把脸转向他，并从嘴里说出一句“别管我！”。男子当时就吓得动弹不得，他面前的那张脸根本不是狗脸，而是在狗的身体上长了一个中年男子脑袋的“人面犬”。 看着这只瘆人的人面犬，藤原星空没有觉得恐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如果系统抽风来个攻略人面犬的任务，那事情就闹大发了。 他回头朝相泽纱织问了一句：“这狗是哪里来的？” 歪着脑袋的相泽纱织想了想，答道：“去年冬天，爸爸陪客户喝酒喝到深夜，走出餐馆的时候在门口垃圾桶捡回来的。” 狗，深夜，垃圾桶，OK，对上号了。 他朝着人面犬笑了起来，神情真挚，“聊聊？” 门口的相泽纱织看到他脸上那罕见的温柔笑意，心里一个咯噔，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么好看的。 那他为何在学校从来都不笑？ 不但不笑还要装着驼背瞪着一副死鱼眼？ 藤原星空没有在意少女的心理活动，通常他笑起来的时候，脑内总会闪过魅力+1或者+2的提示，但当他恢复平常一贯保持的表情时，魅力值又会回到8的平均水准。 人面犬看了他一会，开口道：“你好，我叫宫本真一。” 狗狗说人话了...相泽纱织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虽然早就觉得做这狗狗有问题，可当真的看到这一幕时，她还是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小心肝都停顿了好几秒。 屋里的一人一狗没有理会她，而是开始聊起天来。 “怎么死的？” “去年冬天陪客户喝酒，喝多了，回家时摔倒在路边撞到头。” “真是不幸啊。” “先生，您是来杀我的吗？” “是的。” “能不能放过我？” 藤原星空沉默片刻，微笑着摇头说道：“不行的哦。” “可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家...樱还在等我，小夫也才刚上高中，对了，小夫和你差不多大，你也是个高中生吗？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我们家小夫就没你这么好看了，他呀，长得瘦瘦的，平常在学校经常受人欺负，我不在的话，以后有人欺负他就...” 藤原星空取出一张灵符，看了他一眼：“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律，这道理你应该懂。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宫本先生，我叫藤原星空，很高兴认识你。” “现在，请你上路吧。” 祥瑞玉兔，恶灵退散！ 灵符化作一道光，打在他身上，顿时，可爱的泰迪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无形。 而藤原星空的脑内同时闪过一道提示。 【每日除灵任务（1/1），奖励点数：5】 相泽纱织惊讶地捂着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屋内，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明明是这么好看的人，却故意把形象弄得很差，明明是很厉害的人，却装成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混在普通人中。 是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吗？ 这么说的话...那我岂不是班上唯一知道他真实面目的人？ 想到这，相泽纱织忽然很兴奋，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 屋内，藤原星空呆呆站着，沉默了许久。 每一个都市传说的背后，都有一段苦大仇深的故事。同样的，他们每一位都有着一个很大的执念，又或者说怨恨。 不消除他们心中的怨念，很难使得他们再次进入轮回。 藤原星空不是什么戴善人，自然不会骗宫本先生说什么你安心去吧，你的妻子儿子我会照顾好之类的鬼话。 而这种方式的超度，也只是单纯的抹掉了宫本的意识，让他直接从这个世界蒸发了而已。 很残酷。 但没有对错可言。 要怪，只能怪你不好运，死后执念太大无法消散。你要是乖乖自己去轮回，那屁事都没不是吗？ “藤原君...”相泽纱织看了一会，忽然说道：“他好可怜。” “不过…”她话锋一转，隔空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是个拎得清的女孩...藤原星空回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些死去的人固然都很可怜，但他从不会因此而手软。 哪怕看起来是善良的，他也不会。 因为只从他一个人的角度去判断是非善恶是很离谱，很不负责的一件事。 是否该一视同仁，是否该斩尽杀绝这个问题在同行之间也是一个热度经久不衰的话题，每当提起，正反双方都会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地骂上三天三夜。 藤原星空一般不参与这种讨论。 他只相信一个道理。 不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才是善良的。 相泽纱织想起了什么，小脸一跨，可怜兮兮地走进来，牵起他的衣袖。 “爸爸...爸爸他也经常应酬到很晚才回家...爸爸他...也会变成这样吗？” 会吗？ 当然会。 狗、垃圾桶、深夜应酬、烂醉、中年男子、这几个关键词看似毫无关联，可如果在中年男子前面加上失业两个字呢？ 狗、垃圾桶、深夜应酬、烂醉、失业中年男子。 失业中年男子，和狗，有区别吗？ 这就是当下社会中年男性面临的最真实的困境，无比焦虑的心情和巨大的生活压力，最终产生了人面犬的都市传说。 长着人脸的狗，活脱脱的当代社畜形象。 只要高压的社会还存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面犬诞生。 藤原星空耸了耸肩，哑然一笑。 “谁知道呢？” 说完，头也不回，潇潇洒洒地往门口走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相泽纱织像只被遗弃的小奶猫一样呆在原地。 心中充满了未知的茫然。 她才刚上高中，满脑子都是谈恋爱的浪漫幻想，根本体会不到社会的毒打有多可怕。 可就在眼前，大人世界在她眼前撕裂出一道口子，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刺得她隐隐作痛。 好可怕... 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不要... 我不要... 谁来救救我... 门口传来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她看过去。 藤原星空倚在门口，朝她露齿一笑。 刹那间，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相泽纱织眼眶一热，迈出脚步，她现在只想投入他的怀里。 下一秒。 藤原星空举起一台POS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诚惠25000円，刷卡，还是现金？刷卡的话需要加收1%手续费哟。” 八嘎... 八嘎... 完全没有气氛了啊！ ------------ 第七章 反正藤原星空就是一副死鱼眼 四月，东京街头被樱花点缀得灿烂夺目。 今天是礼拜一，要去学校上课。 但由于昨晚又和律子一直折腾到半夜，醒来时已经快要八点了。 简单洗漱一番，在律子手忙脚乱的催促下，藤原星空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一头钻进JR山手线拥挤的站台。 他读的高中在涩谷，每天早上8点半开始上课。从新宿过去的话，搭电车坐三个站就行。 只不过，高峰期的东京的电车，绝对是除了乌鸦以外，最令人讨厌的存在。 “请退至黄线以外，安全候车。” “刷”随着特定的电子声，车门打开，人群蜂拥而下，随后，又一股脑全挤上车去。 “车门即将关闭，请注意。” 随着特定的音乐声。车门关起电车开动，每个人的身体都随着车辆的运行而开始左右摇摆，一起移动到下一站。 这个繁华都市一天的脉动就这样开始，也会以差不多的方式结束。 晃荡晃荡着，到站，下车。 走出站台，长长呼吸一口稍微新鲜的空气，整个人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走在涩谷站到私立北川高中的路上，春霞中高楼的每一扇窗户，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愉快的光芒。 杂居楼的间隔处，斜坡的拐角处，低矮的河堤上随处可见盛开的樱花。 随着一阵风吹过，整座城市都下起了樱花雨，落英缤纷，美不收收。 藤原星空不由得再一次发自内心感叹，东京的樱花真多。 走进学校，来到鞋柜前打开，换上自己的平底鞋。 刚升上高中的时候，他的鞋柜还时不时的能看到一封情书，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不出意料的话，接下来还剩两年的高中生涯都不会有人主动来求交往了。 想到这，藤原星空甚至有些庆幸。 满脑子都想着谈恋爱的高中生，在他眼里，和东京湾上空饿晕了头的海鸥差不多。 两者都一样的穷凶极恶。 换完鞋，走上楼梯，早晨的阳光十分温暖，走廊的玻璃上映着他的身影。 藤原星空斜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形单薄，刘海有些凌乱，长相的话，很秀气？他是这样自我评价的，也许是因为还没长开的缘故。 不过，可以很肯定是一个非常超模的帅哥。 他扯开嘴角，淡淡笑了笑。 魅力+1 笑得再好看一点，表情再温柔一点。 魅力+1 此时再看一看系统面板，可以清晰地看见一行字。 【魅力值1：10/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已经满了。 藤原星空收起笑容，恢复平静。 脑内又闪过提示。 魅力-2 回归自己的平均水平。 他把腰驼下。 魅力-1 再把眼神分散，摆出一副死鱼眼。 魅力-2 ojbk！ 此时的魅力值为5，也就是一般大众的水准。 可以自由控制的魅力值，帮他减去了不少烦恼。 他刚上国中一年级时，第一天就有人把一封情书戳到他脸上求交往。 当时要不是他躲得及时，说不定会被直接戳瞎。 自那以后，藤原星空就学乖了。 开始用驼背死鱼眼的形态出现在学校，以此来收敛自己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这种心态很好理解，毕竟人类不长在他的喜好点上。 谁喜欢一天到晚被一群发情的小猫小狗缠着呢。 他开始刻意减少自己与他人的交流，刻意控制自己的成绩水平，刻意保持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 这样做的效果很显著，在同班同学的眼里，藤原星空，既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 既不是帅哥，也不是丑男。 既不是社交达人，也不是阴沉死宅。 既没有交流的必要，也不会刻意疏远。 总感觉，会在不知不觉中遗忘这号人的存在。 说不定，只是毕业后的第二天，就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他的长相了。 这样也好，藤原星空一直觉得和人打交道挺烦的。 和恶灵之类的交流多方便啊，觉得讨厌直接杀掉就好。 和人呢？ 总不能也直接杀掉吧。 走过长廊，在高二A班前，他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A班的牌子。 心里忍不住在想，不如大学去学医吧。 毕业论文标题都想好了。 《新型疾病研究报告：一进教室就会死。》 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片，每个人都在和身边的同学讨论各自的春假见闻，讨论最近网络上的热点资讯，或者低声八卦又从哪里听来的秘密传闻。 来到后排靠窗，主角专属位置，藤原星空书包一放，直接就趴在桌面睡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在教室内，他要么是睡觉，要么是看各类名著，要么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而不在教室的话，基本都是偷偷跑去女厕所找花子聊天。 说起来，也有很久没见到花子了呀，想她。 “哦嗨哟，藤原君。” 他微微抬头，相泽纱织笑眯眯的站在眼前，递过来一瓶红茶和一条热狗。 “你吃早餐没，这是我买多的，给你。” “吃过了，谢谢。” 完全没有听出来谢谢的意思...相泽纱织委屈地咬着嘴唇，晃了晃手中的红茶。 “那你喝红茶吧，这款红茶很好喝的。” “这款糖分太多，喝多了会得糖尿病。” “欸...啊？藤原君...真的...真的好...注重身体建康呀...”相泽纱织正在逐渐崩溃。 脑袋一片空白之余，少女的视线略到他的书桌上，看到一本书，瞬间想到把已经聊死了的天救活的方法。 “这是，狄更斯的《双城记》，藤原君也喜欢看这本书吗？” “是的。”藤原星空这次倒是顺着她的话题回答。 “哟嘎达...”相泽纱织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接着和他说话了。 她温柔地笑着道：“我也很喜欢，里面的爱情好浪漫啊，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浪漫？”藤原星空觉得她脑子可能有坑，头都掉了还浪漫。 “不，我不觉得。”他摇摇头，戏虐道：“从这本书中我得出一个道理，上天是不会亏待痴情人的，一般都是往死里整。” “啊？”相泽纱织茫然地张着嘴，好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等到快要上课了，铃声响起时候，才回过神来。 “呐...藤原君...”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糯糯地问道：“我们...是朋友的吧...” “相泽同学。”藤原星空依旧是瞪着他那双死鱼眼，很认真地问道：“你知道被一枪打爆脑袋是会怎样吗？” “欸？纳尼？” “是这样的。”在相泽纱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用手比做枪对着自己脑袋“嘭”了一声，然后倒在桌子上睡了一上午。 四月中旬温暖的微风吹起教室的窗帘，翻动课桌上的书本。 沙沙响。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迷迷糊糊地挠挠痒痒，换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 第八章 依旧是无法攻略花子的一天 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趁着没人。 藤原星空偷偷溜进了女生厕所。 在第三个坑位，裤子一脱，单手撑着下巴，开始思考人生。 很快，一个脑袋从隔间的木板上伸过来。 “藤原君，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藤原星空抬头看过去，笑了起来。 “没有啊，就是想来看看花子。”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红色吊背裙，留着一个河童发型的可爱萝莉。 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长得和瓷娃娃一样可爱。 看年龄只有十一二岁，可实际至少有七八十岁了吧。 【随机委托：攻略花子。奖励点数：300。攻略进度：0%】 这条委托自从藤原星空第一次看到花子就已经触发了，可一年多了仍然没有一丝进展。 说到底，对这样的萝莉形态下不去手。 心底是会有罪恶感的。 反正系统也没说完成时限，藤原星空就一直拖着没有行动。 听说...花子是可以变大的... 想到这，他看一眼花子的身体，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花子不以为意，在隔板上晃着两条小短腿：“你肯定又在想那些事了对吧。” “其实我真的在想那些事。” “那就来吧，我可以。”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系统里的攻略进度依然是0。 毕竟思想只是个小女孩，完全不知道那些事意味着什么。 而且，厕所里的花子，作为日本都市传说里Top3级别的存在，自然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攻略。 说起来，她的身世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在厕所里被残忍杀害，那条红色的吊背裙，其实是白的，只不过是被血染成了红色而已。 这样的怨灵，通常怨气大的离谱。 她会在你上厕所的时候用力拍门来吓人，如果吓不到，她就会把你拖进马桶里淹死。 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灵。 死在她手里的人，估计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吧。 对于这种恶灵，藤原星空表示自己义不容辞。 他已经制定了一个完整的“萝莉养成计划”，有充足的信心把花子攻略，然后超度她。 “花子...”藤原星空笑得很狡猾，诱惑道：“你想不想去游乐场玩呀？” “想！”还是小孩心思的花子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她死的时候，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啊。 死了以后，又一直在各个厕所徘徊，不是吓人，就是杀人。也不是没想过和人玩，可是那些人一看到她都吓得半死，这还玩个锤子。 所以碰见藤原星空这个不怕她的人，花子觉得自己好幸运。 “那好，等周末，我带你出去。” “可是...”花子有些迟疑，“花子的身体不能出去的。” “我有办法，相信我。” “嗯！” “嘘，别说话，有人进来了。” 隔间外传来琐琐屑屑的交谈声。 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他的同班同学。 “纱织酱，你为什么今天会对那个藤原星空那么好呀？” “欸？没...没有啊...” “还没有，我们当了一年多闺蜜，你都没请我喝过红茶呢。” “什么呀...那是...” “你是不是喜欢他？” “欸？不是...没有，谁会喜欢那种人...” “哎呀，你脸红了。纱织酱，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讨厌啦你...” 隔壁传来水滴声，然后是冲马桶的声音，最后，脚步声响起，嬉笑声逐渐远去。 “好了，我要走了！等周末我就带你出去玩。”藤原星空站起来，准备提裤走人。 花子鼓着嘴，不悦道：“藤原君，那个纱织酱是谁？” “是我的一个同学。” “她长得怎样？” 藤原星空提了提裤子：“一般。” “我喜欢的是花子呀。” “你是萝莉控？” “是呀，所以我才会喜欢花子。” “变态！”花子眼神漂移，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最后猛地一缩头，躲到旁边隔间里去。 “你快穿好裤子走吧，一个大男人老是跑进女厕所，信不信我去校长那举报你。” “不许这样做。”藤原星空严肃道：“这学校也有除灵师的，你要乖乖呆着，不许出来吓人，不然他们会找上你的。” “知道啦，你好啰嗦。” “花子，记住了。”藤原星空穿好裤子，向隔壁的坑位说道：“我说的都是很认真的，包括喜欢花子，包括不要在学校里吓人。” “行行行，我听你的，藤原叔叔！” “花子真乖。” 从在回教室的路上，藤原星空心里忍不住在想。 我刚才的样子，像不像金鱼佬呢？ 刚踏进教室，海鸥小姐就拦在身前。 “藤原君，你刚才去哪了？” 相泽纱织气鼓鼓地看着他，“我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你。” “上厕所去了。” 在你旁边的坑位…藤原星空绕开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相泽纱织双手放在背后，一路跟过来。 “藤原君，你吃中午饭没？”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 早上起得太晚，律子没有弄中午的便当。 “那怎么行，你正长身体呢！” 相泽纱织把手伸到他眼前，献宝似的晃了晃。 少女白皙的手上，提着一个便当盒。 藤原星空疑惑地看着她。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开始留意你了...”相泽纱织略有些不自在，悄悄低下头，耳根慢慢爬上一丝红晕。 “这一年来我都没怎么看到你中午吃饭，也看不到你带便当来学校。” “我想...可能是因为没人给你做吧...” “昨晚我考虑了很久，为什么藤原君你在学校里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是因为从小就失去了家人吗？”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勇敢了起来。 “所以，今天请你吃我这份吧，我再去买一份就行。” 这一道声音引来了班里其余同学的注意。 一丝惊讶，些许不解，以及更多的嘲讽。 藤原星空皱眉不语。 相泽纱织低着头，提着便当的手有一些抖，俏脸和耳根已经红透了。 “你是在...可怜我？”说这话时，藤原星空有些想笑。 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冠以“缺爱”这个头衔。 老子那些女朋友们的坟头草都比你高了好吗，小屁孩。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相泽纱织猛的一抬头，眼里满满的坚定。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一直这样，被人在背后喊死鱼眼。” “你明明很温柔的，你笑起来明明很好看的。” “我不想看到别人误解你！” “我想看到你笑！” 相泽纱织是个非常可爱的美少女，肤白貌美，清纯靓丽，还有一双可爱的大眼睛。 性格也很好，单纯乐观，细心善良，偶尔会有些无关大雅的小情绪，但也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是个非常合适的恋人模板，在私立北川高中的男同胞之中有非常高的人气。 藤原星空略微斟酌，摇头道：“谢谢，不需要。” 相泽纱织没有退缩，弯腰鞠躬，“藤原君，请你收下。” “不用，谢谢。” “请你收下。” “不需要！” “请你收下...” 光洁的地板上，有泪滴落下。 少女的心意打破羞耻感，勇敢的说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来跟你说话的...请你不要这样...” 藤原星空从一开始就认真的在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 直到现在，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相泽纱织，是认真的。 牙白... 不想看海鸥不去海边就行，不想看到高中生躲哪去？ 唉... 最后，藤原星空还是接过了那份便当。 一份有着炸虾、蛋卷、胡萝卜、西蓝花、紫薯饭团的家常便当。 先糊弄过去吧，晾她几天说不定就什么都忘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我的事，你不许跟别人说。” 相泽纱织破涕为笑：“当然，这是我们的秘密。” 靠！ 这是我自己的秘密，请你不要擅自加戏好吗！ 看着天上胖乎乎的云朵。 他一边吃，一边在想。 味道...似乎还不错？ ------------ 第九章 纯洁的白色 私立北川高中的放学时间是下午3点半。 放学后会有两个小时的社团活动时间。 社团是高中生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大部分高中都会有强制要求参加社团的规定，私立北川高中也不例外。 但藤原星空本身就是个例外。 除了偶尔去怪谈社套取情报以外，他是不会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的。 除非学校能让他成立一个“归家社”。 别人在社团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操场上，悠闲的散步。 反正现在也不让出学校，没别的地方能去，就像可疑的人物一样在学校周围晃吧。 没有什么目的，就是单纯的消磨时间。 虽然有时候也会在心里责问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虚度光阴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时间还多着呢，于是又心安理得的继续虚度光阴。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渡过这段还不需要对社会负责的时光吧。 天空挂着淡橘色的云朵，胖乎乎的，临近太阳的地方，一片金黄，这样的景色很美，就像动画中少女鼓起勇气将要告白时一样浪漫。 有人从他的正面走来。 一头秀丽的黑发，头顶左右两边各扎着一个蝴蝶结发饰。脸蛋很好看，是一个活生生的从动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女。 穿着学校统一的制服，完全没有改过的，在膝盖下10CM的裙子。 白衬衣的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开衫。 脚上穿着黑色长筒袜子，以及同样是学校指定的白色平底鞋。 气质很好，怎么看都是优等生的样子。 而且事实上，她真的是一个优等生。 藤原星空想了想，从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名字。 夏希凛。 比他大一届。 三年A班班长，成绩同级第一，学生会前会长，几乎可以预定保送东大的优等生。 藤原星空倒没有刻意关注过她，但架不住讨论她的人太多了。 尤其她爸还是电视新闻节目常客的情况下。 想不认识都有点难。 对于这样偶然的相遇，藤原星空稍微有点吃惊。 不过转念一想，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就算看到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反正她也不会注意到自己。 就算注意到了，像这样优等生，对于他这种混日子的人，肯定非常讨厌吧。 认真的她，不认真的他。 相互不理睬。 就这样擦身而过也好。 藤原星空就像没有注意到她一样，步伐也没乱，继续走下去。 相互之间还有五步就能擦身而过了，就是在那个时候…… 前面什么都没碰到，只是有一阵风吹过。 膝下10CM的裙子，突然被吹起来了。 一般来说，她应该会快速地把裙子压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沉浸在思考之中。 从藤原星空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她微微皱着眉，一副思考人生的姿态。 在这种情况下裙子被风吹起来。 是纯白色的。 是什么形状的不清楚，但是布的面积很大，也很宽，材料也比较厚。 白底白线，有复杂的刺绣，完整的模样看不到，但应该是一朵花。左右对称的这种纹样，使得整体有着非常绝妙的平衡。而且，刺绣的中上部分，装饰了一条小的丝带。 这条丝带更加增强了整体的美感。 纯白的颜色，还有和这不相上下的大腿，以红色的裙子作为背景，视觉体验更为明显。 很快，夏希凛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就在藤原星空还在感叹优等生连内衣都是优等的时候，她已经把裙子压住了，僵硬的小脸朝他这边看来。 凝视着。 静静凝视着。 眼里质问的意思非常明显。 对此，藤原星空选择已读不回。 依旧瞪着那双无神的死鱼眼，用着最稳定的步伐，继续散步。 走了大概一小会。 身后传来一阵跟随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很快，只有双方一步之遥。 “阿诺...” 藤原星空头都没回。 “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就藏起来，如果觉得安全保障不够，那就穿裤子或者加一条安全裤。” “欸...欸？”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藤原星空转身看过去。 夏希凛斜着头，表情很不自在。 “你...果然看到了？” 我不仅看到了，我还用了140个字来描述呢。 藤原星空认真道：“夏希前辈，我发誓我没有看到是白色的。” 夏希凛估计是没遇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一时间楞在那，表情有点茫然，有点不知所措。 藤原星空挥了挥手，把“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的意思传达给她以后，继续向前迈进。 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会，看看手表，5：30分。 可以回家了。 “稍微等一下。”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是夏希凛的声音。 藤原星空回头看过去，发现她正一路小跑追上来。 “有事？” “藤原星空？”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刚刚打听到的。” “那你还真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打听到了。” “这是在赞美吗？” “你觉得呢？”藤原星空不可置否地一笑，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等一下。”夏希凛忽然拦在他身前：“你要去哪？” “回家。” “你家在哪？” “西新宿。” “带我去。” 藤原星空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夏希前辈，请你矜持！” 优等生气得脸都白了。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咬着牙，攥着拳头的手指隐隐发白。 我忍！ 我是夏希凛，是天才美少女，我不能跟这种臭虫一般见识！ “藤原同学，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幽灵吗？” 藤原星空想都没想，直接回道：“不信。” 夏希凛微微低着头，情绪不明地说了一大通话。 大概翻译一下，就是：看你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若想消灾解难，把我带回你家。 当时，藤原星空就在想，现在人类的求偶方式，都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老子一天到晚都泡在律子的怀里，能不印堂发黑吗？ “抱歉啊...”他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惋惜。 “夏希前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能带你回家。” 这话说出来时，他明显察觉到了少女的身体抖了抖。 这算是把她彻底得罪了吧。 不过藤原星空并不在意这点。 他一直坚信一句话。 交友太多是会降低人体强度的。 不信你看看那些中年男人，有多少人是有心无力的。 夏希凛沉默了一会，忍着要杀人的冲动，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平安符，递到他面前。 “这是浅草神社的平安符，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搞了半天，原来是销售啊！ 藤原星空当即一个战术后仰，迅速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对不起，我没钱！” 夏希凛猛地深呼吸一口，把手中的平安符往他身上一扔。 “不要钱！” “再有下一次，我会直接让你死！” 随后，她把平安符一扔，冷着脸往教学楼方向走回去。 藤原星空刚弯腰把平安符捡起来，脑海忽然闪过一条提示。 【触发主线任务：攻略夏希凛。奖励点数：1000。攻略进度：0%。完成时限：1年。规定时限内未完成本次任务，系统内部信息将进行格式化处理。】 【获得与夏希凛稳定相处的机会（攻略夏希凛1/6）奖励点数：100。完成时限：3天。规定时限内未完成本次任务，系统内部信息将进行格式化处理。】 “王德发！” 私立北川中学的操场上响起了一阵极度愤怒的吼叫。 “你TM逗我玩是吗！！！” ------------ 第十章 夏希凛攻略大作战开始 藤原星空一路晕乎乎地坐进通勤电车里，靠近门口，无神地眺望着流动的风景。高楼的窗户，车，人行天桥，大街上都充斥着行人。 百人乘坐的车辆，运送千人的列车，杂乱地在街上流动。 不知不觉中又像往常一样，凝视这个渡过了一千多个日月的城市。 冷静... 冷静... 我要冷静！ 藤原星空猛地搓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触发成就任务，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 现在冷静下来，必须好好准备一番。 【攻略夏希凛】，这是一个大任务，下面的一个是子任务，从(1/6)可以看出，将需要完成6个子任务，才可以完成最终的主任务。 在任务最下方有个放弃选项。 【放弃主线任务，后续将无法重新触发主线任务，且除基础数值外，其余信息将格式化。】 可以肯定，奖励异常丰厚，但伴随的风险也同样非常高。 系统信息格式化，这对于每个男孩子来说都无异于一场灾难。 举两个栗子。 打游戏没存档。 装系统时没有备份E盘的学习资料。 稍有不慎，就要重头开始。 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三年了，付出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感情，那么多遗传物质，甚至改变了自己的取向，才换来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可能就这样重头再来！ 一定要想一个办法，三天内与夏希凛建立起稳固的相处时间！ 什么裂口女，花子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可是...怎么办？ 刚刚可是狠狠把人家得罪了一遍... 想到这，藤原星空脸上不由浮起了一阵苦笑。 用普通的搭讪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哪怕他拥10点魅力值去搭讪估计也是被一巴掌拍死的下场。 得用一个不普通的方式去接触她。 比如说，可以在刚刚那场碰面上做一点文章。 嘿嘿。 拥挤的电车内，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嘴角漏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就是不知道凛酱是人还是妖，如果是妖的话，最好就是狐狸或者猫娘。一想到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和不止是用来挠痒痒的尾巴... 藤原星空就很性奋，连身体都要有反应了。 但如果是人...那就索然无味了。 哪怕夏希凛长得再好看，都没那意思。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变态呢？ 他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画像，三年来的东京生活在脑海里不断旋转。 朝阳升于高楼之间，无数的窗台，顺次沐浴在阳光之下。晨间的人潮，白日的喧嚣。一天过去，昏黄时生活的气息，夜晚街道的煌煌，刺眼的霓虹招牌... 到这个时候，鼻端已经可以嗅到东京充满的各式各样的气味。 便利店，家庭餐馆，交错的行人，公园旁，工地，夜幕下的车站，电车里，几乎每十步这种气味就会变换。 人类这种生物聚集在一起后就会散发出这么浓烈的气味。 流转在眼前的车窗，对面的风景中也体现着生活的气息，并排延伸至遥远的天边。 这芸芸数千万的人口，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正常的呢？ 谁又可以鉴定谁是正常谁是不正常？ 回到家，整个晚上他的情绪都不太高。 以至于才短短的十分钟，就动都不想动了。 此时的藤原星空仰面躺在床上，一脸贤者之相看着天花板发呆。 律子起身下床来到厨房，倒了一杯果汁端回房里。 “喝杯果汁吧，流了那么多汗。” “谢谢。” 藤原贤者无神地接过杯子继续发呆。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律子脱鞋上床，依偎在他怀里。 “算是吧。” “和我说说吧。” “不太想打搅律子的心情。” “我是你的妻子吧。” “当然，我不是说了吗，你叫藤原律子。” “那你应该...” 她的话还没说完，红唇便另一张嘴被堵上。 一场不可描述后，累得跟头牛一样的藤原贤者从后面抱着律子的身体，沉沉地睡了过去。 律子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心里甜甜的。 这个男人的胸膛很暖很值得依靠，而且是真的很亚撒西呢。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内心有烦恼也是一个人扛着。 真好，如果还活着的话就更好了。 可就算是这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奢望。 如果她沉溺于爱情之中，那这个世界将不会再有隙间女的传说。 没有了隙间女，那她还能是什么呢？ 她将什么也不是，她会消失。 我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消失后，这个家会多出一块灵位的吧。 …… “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和往常一样准时响起。 七点整。 藤原星空从被子中伸出手，刚把闹钟拿起，准备再给它来一次分尸。 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轻轻往床头柜一放。 这一次，他没有再等手机的闹钟响起才起床。 而是在被窝躺多了十秒钟，就咬着牙跳下床。 “哎呀...”正在厨房忙活的律子惊讶地捂着嘴。 “你今天不在床上赖到七点半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那你以后可得保持这份干劲，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 “知道啦，妈妈。” “你又在取笑我了是吧。” “别弄...刷牙..我刷牙去。” 半闭着眼钻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换上白衬衣，西裤，对着镜子把领带系好。 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对了。”在吃早餐的时候，藤原星空给律子打了一针预防针。 “以后我要晚点回家，再不参加社团活动的话，老师又得叫监护人去学校了。” “这很正常呀。”律子很通情达理。 “我还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要在社团呆很久的，如果你一直不参加社团活动，我反而才会担心呢。” “律子你真好。” 藤原星空把她扯进怀里，狠狠亲了下去。 折腾了一会，才匆忙跨上书包，拎着律子整理好的垃圾往电车站跑去。 “唉，等等。” 身后，衣衫不整的律子从二楼探出头来。 “便当，我给你做了中午的便当。” “扔下来吧，我就不上去了。” “好，接着。” 拿到便当，直冲新宿站西口。 [刷] 边打着呵欠，边踏上JR山手线的列车，三个站后，在涩谷下车。 一路小跑，大概5分钟后，到达私立北川中学的校门口。 时间是早上7点40分，距离上课还有50分钟。 这50分钟，足够他做很多事了。 藤原星空站在学校监控室的门前，双手叉腰，目露凶光。 夏希凛攻略大作战，作战代号：Atlas，攻略时限，一年。 一阶作战目标，务求在今天之内，最大限度套出对象目标具体情报，并且顺利接近对象目标，取得稳定的相处时间。 Project：Atlas。 Action ！ 噗...好羞耻的感觉... ------------ 第十一章 我要搞一个大新闻 4月13日，周二，早上7点45分。 天气很好，春光明媚，万里无云。 风儿，也很喧嚣。 这注定是一个要发生大事的日子。 所以，我要搞一个大新闻！ 站在监控室门前，藤原星空点开了系统界面，在纷杂的技能树之中，点开了奇奇怪怪的那一栏。 【用手指直接读写磁盘数据】 【被动技能，无成长特性，学习一次即可。可以将食指U盘化，直接通过端口读写一切数据，兑换所需点数：10】 剩余点数还有57。 买它！ 准备妥当后，他敲开监控室的大门。 屋内坐着一位大叔，藤原星空走进去时，他刚好从短暂的偷睡时间中醒来。 “你好。” “你好，你是？”大叔揉了揉眼。 “校门口有一个监控探头坏了。”藤原星空指着屏幕上一块空白的区域，“保安队长让我来通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哦哦...”大叔刚睡醒，正一脸迷糊着呢，听他这么一说，慌忙跑了出去。 刚跑到门口，他又掉头看回来：“这位同学，谢谢你呀，我睡觉的事，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放心。”藤原星空微微一笑。 手指搭上监控服务器的数据接口。 他的眼前短暂一黑，这是一个短到以毫秒为单位的时间，随后，大量的图像信号在眼前闪过，世界开始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源源不断的影像从世界边缘的绿色帷幕间流出，好像随机拼凑成的影片，晃得人头晕。那些符号，图形，代码，在看似混乱但蕴含计算逻辑的排列下，模糊地拼凑成一个由数据组成的世界。 在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绿色线条搭建而成的高台之上。 天空是绿色的线条，大地是绿色的线条，山峰是绿色的线条，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绿色的数据。 好家伙... 整得跟赛博朋克一样。 藤原星空嘟囔了句，把这片数据海洋的时间往回调了十几个小时。 4月12日，周一，下午3:50-5:30，私立北川高中，操场。 “稍微等一下。” “你家在哪？” “带我去。” “夏希前辈，请你矜持！” 一幕幕影像呈现在眼前。 他选择性地抽取了几个片段，手指一收，意识瞬间回到现实。 然后，再把食指放在手机的数据接口上，很快，手机里就多出了一段裁剪之后的小视频。 而且，非常幸运，私立北川高中是整个东京最好的私立高中，校内的监控探头都是带有收音麦克风的。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由于当时两人离得近，对话的大致的意思还是能听出来。 Perfect Project：Atlas。 第一阶段，第一作战计划，完成。 下一步，新闻社。 藤原星空转身走出去，大叔也刚好走回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喋喋不休。 “真是糟糕，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可恶，用石头把监控砸坏了。” “也许是个帅哥砸的也说不定哦。”藤原星空哈哈一笑，直奔社团活动大楼。 4月13日，周二，早上7点50分。 私立北川高中，社团活动大楼。 时间尚早，大楼内没有多少人。 除了新闻部。 因为他们正在加紧制作今天的早间新闻。 现在已经确定全部的新闻事件，正在抓紧排版中。 十分钟后，这一份由新闻部出品的《北川校报》将会准时出现在教学楼大门的布告栏上，让每一位学生能够快速准确了解到过去一天校园内发生的各种趣事。 “你好，请问有新闻爆料找谁？” 满得焦头烂额的新闻社社长佐藤飞鸟从电脑前抬起头，不悦地看着门口那个带着口罩鸭舌帽的男生。 “我们现在很忙，麻烦十分钟后再来。” “可我要爆料的新闻很严重。” “就算校长出柜副校长都好，也请等十分钟后。” “可我要爆料的是夏希凛告白不成，惨遭拒绝。” 此言一出，整个新闻部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个带着口罩鸭舌帽的男生，目光中充满了不信任，以及愤怒的情绪。 甚至有男同胞眼里已经彪出了火苗，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上一架的冲动。 藤原星空可以理解这种反应。 夏希凛，一名具有成绩优秀，容姿端庄，品行良好等一切优秀标签的完美高中生。 容貌几乎无可挑剔，成绩相当变态，加之家境非常优越，在人前的言谈举止十分高雅，人缘好到爆炸。 甚至听闻她有一支庞大的后援团，这个后援团的成员不仅仅包括在笑学生，甚至许多政界，商界的大人物都会为其呐喊，为其疯狂。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告白不成反被拒？ 佐藤飞鸟情愿相信校长同时出柜两个副校长，都不愿相信夏希凛的告白会被拒绝。 可这个戴口罩的男子，却扬了扬手上的手机。 “我有视频哦。” “我不信。”佐藤飞鸟怒吼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心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我给你们看就是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看向了手机那块小小的屏幕。 在一片屏气凝神的注视下，藤原星空打开手机中的视频。 带着沙沙杂音的对话在寂静的教室内十分刺耳。 “你家在哪？” “西新宿。” “带我去。” “夏希前辈，请你矜持！” “夏希前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能带你回家。” 咔嚓... 有人下巴脱臼了。 嘭... 有人从凳子上摔下来。 佐藤飞鸟忽然觉得好厌世。 什么新闻社，什么学习，什么考大学，什么夏希女神。 没意思。 人生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好了，烂透了，没救了... “怎么？”藤原星空走过去，在电脑前坐下。 “你们不打算把这则新闻发出去？” 佐藤飞鸟生无可恋道：“算了吧，我的女神都被人这样抛弃了，发新闻还有什么意思。” “这怎么行。”藤原星空双手搭在键盘上，飞快把早就想好的新闻词以及能排满整个版面的新闻副标题输入到电脑里。 “这种可恶的男生，你不觉得应该给他个教训？” 此话一出，佐藤飞鸟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对啊，这种男人，还配活在世上？ “你知道他是谁？” “我当然知道。” “可是...”佐藤飞鸟脸上有些犹豫，“新闻报道需要尊重个人隐私...他们两人都没同意，怎么可以随便就播报。” “我也没让你把夏希凛的名字写上去呀。”藤原星空双手飞快敲击键盘，根本就没回头看他一眼。 “你把夏希前辈的照片打码，名字只保留姓氏，再给她加一丝丝的背景交代不就行了吗。这样既不会留下把柄，也可以让观众轻松猜测出主人公的身份。” 佐藤飞鸟还是有些犹豫，“夏希同学是可以轻松猜出，但那个男的又是谁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隐藏这男生的信息了？”藤原星空把手机里的视频截图传了几张到电脑，插进新闻版面图里。 Ctrl+P 搞定。 他双手离开键盘，抱在头上拧了拧腰，淡淡的说话声随后传来：“这种穷小子，需要在意他的隐私吗？” 动作很懒散，很随意，声音恍如一个正在把良家拉入深渊的恶魔。 佐藤飞鸟陷入沉默。 脑内出现了两个小人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口舌之争。 天使：这样做是有违道德的。 恶魔：干掉那个男的。 天使：夏希凛的事是私事。 恶魔：干掉那个男的。 天使：就算是穷小子也应该得到尊重。 恶魔：干掉那个男的。 天使：你TM能不能别老那个男的那个男的。 恶魔：好啊，夏希凛不是你的，就算是那个男的也不是你的，就算东京沉底也不是你的，就算地球爆炸也不是你的，就算... 天使：我们还是来讨论怎么干掉那个男的吧。 ------------ 第十二章 从校园恋爱新闻到关乎国家命运的讨论 4月13日，早上8点10分。 教学楼前的布告栏上，今日份的《北川校报》比以往来晚了十分钟。 但这十分钟，却完全不影响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佐藤飞鸟颤巍巍地把报纸贴上去之后，就一直躲在人群后方，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说实在的，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的糟糕，非常的忐忑，同时也有点小纠结。 虽然想给那个叫藤原星空的人来一个教训，但他总觉得戴口罩的那位爆料者...简直就是想把藤原星空往死里整啊。 从占据了整个版面的新闻就可以看出。 爆料者和藤原星空，绝对是有深仇大恨的。 头版就是一张占据了四分之一版面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夕阳之下金黄色的操场，少女决然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回去，而少年站在则是双眼无神地目送她离去。 新闻的正标题，直接就印在图片之上。 【震撼：高岭之花·平凡少年の虐恋！！！】 才贴上去不到五分钟，布告栏前就已经围满了人。 讨论声越来越大，不少人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把整版新闻拍下，随后发送到Line的群组之中。 很快，这些图就是像沙雕表情包一样，迅速在私立北川中学学生之中流传开来。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藤原星空是谁。 “啊？纱织酱，这不会是藤原星空吧？” “怎么...怎么可能？”相泽纱织看着照片上那双无神的死鱼眼，小脑袋一片空白。 “可这上面写着了啊，高二A班，藤原星空。” 相泽纱织甩了甩头，再睁眼看过去，图片的下方新闻词里，有事件的详细报道。其中少女的提及比较少，只有几个关键词。 姓夏希，家境优越，且人美声甜学习好。 这不就是夏希凛嘛... 整段新闻，大概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富家女恋上了穷小子，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勇敢地向他告白，结果惨遭拒绝。 而少年的信息，则全部披露出来。 排版在了头版的两侧，各有数条竖列下来副标题。 【穷小子：藤原星空初相识。】 [高二A班，藤原星空，身高168，体重52KG。喜欢巧克力，冰淇淋，讨厌菠菜，讨厌蘑菇，可乐只喝百事...] [家境贫寒，父母双亡，成绩一般，沉默寡言，死鱼眼怪人...] [因为每天的社团活动都在一个人呆在操场，因此与夏希同学相识...] 看到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哀嚎了... “这小子什么狗屎运啊？” “这样都行？” “今天开始，操场就是我家了。” 也有人表达了疑惑：“夏希同学不是每晚都在茶艺社的吗，怎么会去操场？” 但这小小的质疑，很快就淹没在一片吃瓜声中。 【夏希：命运之人。】 [厌倦繁重压力的大小姐，喜欢每天傍晚漫步在夕阳下的操场。] [烂漫温暖的阳光之下，平凡的少年从身边跑过。他那认真，专注的脸庞，仿佛是不甘于命运的安排，他不仅仅是在跑步，他是在与自己的人生赛跑。] [她遇到了命运之人。] [那一刻，从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上折射过来的光芒，那种恍若彩虹一样的色彩，彻底照亮了少女的心房。] 看到这里，不少人已经懵了。 大多数人的脑海里生出了同样的感想。 就这？ 这都行？ 别拦我，明天我也要去操场跑步，请给我天降一个大小姐谢谢。 而接下来的四个小故事，把整个新闻一步步推向顶峰。 【挣扎：两个平行世界如何才能接近。】 [富家小姐恋上平凡男孩，不应该相交的平行线，偏离命运的轨道，逐渐倾斜...] 【夏希：爱你，即使前路遍地荆棘。】 [她最终下定决心，不顾世人眼光，不顾门阀偏见，抛弃一切，只为与心爱之人相守...] 【藤原星空：我选择离去】 [平凡男孩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深深地喜欢上了优雅活泼的她。但却为了她的未来，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未来：青春の恋，是甜还是苦？】 [等待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固守世俗，从此互为陌路，还是摆脱束缚，相偎相依。犹如方糖一般有棱有角的青春恋爱，究竟是被棱角划伤，还是甜甜蜜蜜，一切敬请期待本社的独家报道...] 4则新闻，短短数百个字，把一出恋爱悲剧活灵活现地描绘出来。 这是多么的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啊。 相泽纱织抽了抽鼻子，擦去眼角的眼泪。 心想：太好了，藤原同学没有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打倒，他还是单身！ 旁人的反应多样，有人为之惋惜，有人觉得不合理。 有人希望他们以后能打破困难重聚，有人表示要让那个姓藤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以为这就完了？ 情情爱爱什么的不无聊吗？ 我藤原星空会是这么俗气的人？ 记住，我说过了，我要搞一个大新闻！ 头版的下半部分，同样是一张的照片。 场景选的是昨晚夏希凛第一次追上他，说“欸...你果然看到了”的那一幕。 照片中，少年慢慢转过身，而少女在他身后，斜着头，看不清面容。两人之间的大片空白区域，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 这一道裂痕把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年少女分割成为了两个不可逾越的世界，而最中间，是一道竖直的新闻标题。 令所有人都感到刺痛的标题。 【低欲望社会：未曾踏出校园就已经丧失未来的年轻人。】 [分裂的国内社会，物质上的优越，和精神上的纠结，科技水平位于前列，文化输出不断更迭，平成一代承载GDP翻身心切，精神上却沦为废柴彻底缴械...] [年轻人开始流行断舍离，开始研究收纳学，租10平米的住房，吃便利店的便当，风俗店没有了市场，汽车根本没有销量，喜欢优衣库和大创，奢侈品店很少去逛，只想宅在家里，那也不想去浪...] [单身经济孤独经济盛行，没时间，没钱，没精力，风俗店产值连年下降，东热销量持续上升。别说谈恋爱同居了，就连基本欲望，大家都从线下实操转为现上模拟...] [厚生劳动省数据显示，国内平均年龄再创新高，养老财政支出巨大...] [退休年龄一再延迟，今年已达70岁...] [职场上下级关系森严，上班是被前辈呵斥的社畜，下班要喝酒陪客户，天天卑微弱小又无助...] [终身雇佣制，提高退休年龄，职场年轻人向上攀爬的动力与机会越来越少...] [社会结构固化和贫富差距缩小，导致失去奋斗的动力，反正也饿不死，反正也爬不起...] [经济持续萎靡，新闻报道标题只需要从衰退的10年改成衰退的30年即可...] [门阀结构森严...] [生育率持续走低...] [佛系文化逐渐光大...] [年轻人逐渐失去未来...] 洋洋洒洒的数千个字，全面剖析了当下国内年轻人的社会现状，经济停滞带来的恶果，以及表达了对未来的担忧。 一句话总结就是。 社会结构已经固化，这个国家没救了！ 这一段新闻，也把整则新闻的立意推到了顶峰。 从高中生的恋爱八卦，升华到了整个社会最尖锐的矛盾之上。 ------------ 第十三章 夏希凛的应对 有人沉默不语。 有人失声尖叫。 有人感同身受。 有人嗤之以鼻。 整个教学楼前乱哄哄的一片，每个人都在茫然的来回走动，上课铃敲响了一遍又一遍。 很显然，高中是把一群发情的兔子关进同一个笼子里让他们互相发泄。 而这一则新闻，彻底把兔子心中的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激发了出来。 男生们恨不得一把撕开上衣，对着全世界嘶吼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又或者爬上天台，对着湛蓝的天穹控诉：“总有一天，我要撕碎这满是虚假的星空。” 如果这都不行，那就装得深沉一点，站在学校的大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最有力量的质问：“To be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实属文艺热血中二装逼得来有情调。 佐藤飞鸟已经完全懵逼了，哪怕迟钝如他，都已经隐隐察觉到，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 虽然还是会有人去找那个男人的麻烦，但绝对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自己。 因为，这一则报道，可是印着新闻社的印章的，人们只会认为篓子是他捅出来的。 爆料者自然也会在算账时被纠出来，但他绝对会是明面上的替罪羊。 夏希家族会放过自己吗？ 沐浴在四月春光之下的佐藤飞鸟，通体生寒。 老师很快闻讯赶来，撕下这一则新闻，保安入场，驱散围观学生。 一场闹剧似乎正在逐渐落幕。 可，会有这么简单吗？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暗处微微一笑，表示这只是开始而已。 …… 夏希凛感觉今天很奇怪。 这种感觉从她踏进校门的第一步就一直笼罩着她。 树荫下，小道边，球场上，教室里，仿佛只要自己稍微一不注意，全世界的目光都瞬间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漆黑的舞台上，被聚光灯锁定身影，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我脸上有东西？” 她侧过头，看向窗户。 明亮的玻璃上倒映着少女清丽的容颜，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微微皱着眉的疑惑，东京湾吹来的海风，在清亮迷人的眼眸里泛不起一丝涟漪。 明明脸上什么都没有... 当夏希凛把目光转向那些窥视自己的方向时，却又一片平静。 没人任何人回应她的疑问。 气氛无比的怪异，男生们坐立不安，女生们低头不语。 一切都与她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真得很讨厌啊！！！ 我明明都已经差不多要忘记的了！！！ “叮咚” 口袋传出一阵响声。 她掏出手机，Line上收到一条来自白石幸子的消息。 [小姐，请看。] 下面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的内容，是今天的《北川校报》。 夏希凛楞了一下，拿着手机一动不动，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只有从窗外吹来的微风抚动刘海时，才能让人察觉到时间是还在流逝着的。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回了条消息。 [十分钟后，我在新闻社等你。] 她站起来，走上讲台，微眯着眼看下去，整个人散发浓烈的危险气息。 “今天的事。”夏希凛摇了摇手指，很和气地向全班同学宣布：“不要让我听到你们在议论，否则...” “我会让你们的家人去东京湾把你们捞上来的。” 整个教室一片寂静。 没人有敢迎接她的目光。 夏希凛很满意他们的表现，所以没有为难他们，板着脸走出教室门外。 果然，还是高高在上这种方式好使一点。 听着身边传来的刻意压低声音的讨论，行走在铺满阳光的走廊上。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时光倒流了的感觉。 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夏希凛的童年是在北海道的广尾镇长大的。 那是一个很荒僻的地方。 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虽然这样描绘有点夸张，但通勤公交两个小时一趟都算是频繁的了。 夏希凛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比哪里的任何人都要美丽。 在那个放眼望去全都是山，海，白雪，田园，针叶林的小镇里，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盖过日月山川。 但这份美丽并没有给她带来幸运。 不管夏希凛走到哪里，总是能轻易地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每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无不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这些把她当怪物的行为，每次都伤透了小夏希的心灵。 她曾很认真的烦恼过，自己长得真有那么奇怪吗？真的那么不被大家接受吗？ 在人口不断逃离的小镇，到了上小学时，小夏希的烦恼变得更严重。 五官像手工打磨过一样精致，纤细的四肢又白又嫩，仿佛一折就断。比任何人都要明亮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下流露出的怯生生的眼神，使得她在一群小娃娃之中更加的醒目。 犹如飘荡在灰色海洋中的彩色帆船，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尽管她本人一点也不希望这样。 来到东京后，情况好了许多。虽然她依旧是人群中的焦点，但起码不会被当作怪人来看待了。 只是，今天怎么了？ 从高三教室往下走，路过高二走廊时，与昨晚那名男生擦肩而过。 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藤原星空吧。 夏希凛看了一眼对方。 他看到自己时也有一点诧异，但很快就鞠躬，表达了谢意后转身离开。 没有紧张，也没有胆怯，也没有趁机与自己搭话。 会不会是他在背后谋划的？ 这样想法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平息下去。 一个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哪来的那么多坏心思。 走出教学来，来到位于社团活动大楼的新闻社前。 现在是早上上课时间，门是紧闭着的。 夏希凛抬脚一踹，大门轰然倒地。 走进来，扯过一张椅子，拿起一张早上的校报。 她架着腿，安静地看新闻。 有一说一，编造的新闻确实很令人厌恶，但最后面那则总结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上国中后，夏希凛从北海道来到东京，因为有一位内阁大臣叔叔的缘故，对于一些关于国家大事的社会议题，她了解得比较多。 这则新闻确实剖析得很全面，有一定的作用。 但可惜只是提出问题而已，并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 细细思索间，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白石幸子拽着佐藤飞鸟的领带，把他一路拖进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小姐，人带来了。” 说完，白石幸子像一座雕塑般站到一边。 “夏希小姐...”心中一片惊慌的佐藤飞鸟什么也不敢做，当下就是双膝并拢跪地、抬头挺胸，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然后，深深跪拜在地上。 很标准的士下座。 “非常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 夏希凛安静地看着他。 发现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后，伸出一只脚，鞋底轻轻按在他的脸上。 用力一蹬。 佐藤飞鸟仰面往后摔出去几米。 可他不敢有其它的动作，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又匆忙爬回来，继续跪在地上。 “请原谅我...这不是我干的...” 夏希凛靠着椅背，架着腿，双手抱胸：“是谁？” “是...我不认识...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的男生...” “嗯？” “真的...我真不知道是谁...请你相信我...” 佐藤飞鸟现在肠子都悔了青，满肚子的苦水不知道该怎么吐出来。 夏希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朝白石幸子挥了挥手。 “嗨！” 白石雕塑突然把佐藤飞鸟提起，对肚子就是一拳。 “呜啊...” 佐藤飞鸟两眼昏眩，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整个人趴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大脑还处在完全无法思考的时候，夏希凛的声音又传来。 “是谁？” “咳咳...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故意遮住自己的面貌的...” 白石幸子脚尖一踢，佐藤鸟像煎饼一样被翻了一个面，她抬起脚，对准他的肚子，重重踏下去。 “唔哇...” 剧烈的痛觉袭来，但很快又被不适感覆盖，佐藤飞鸟一个抽搐，直接就吐了起来。 四月的春风吹过，樱花顺着窗口飘入，落在少女白色的平底鞋边。 夏希凛觉得这画面很美。 樱花也好，平地鞋也好，黑色的长筒袜也好，袜子与裙摆之间露出的一截白嫩光滑的大腿也好。 一切都很美。 所以她决定暂时不难为这个被人当枪使的可怜虫。 于是转头吩咐白石幸子：“去查一下早上的监控，把人找出来，另外...”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道：“那那个藤原星空也叫过来吧，我有事吩咐。” ------------ 第十四章 一切都在藤原星空的掌控之中 4月13日早上8点25分。 趁着没上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校报吸引了的时候，藤原星空溜进监控室搞了一点小动作，又一路溜回教学楼。 在楼梯的拐角处，意外撞见了从楼上往楼下走的夏希凛。 他有些吃惊，以前一年多都没偶遇过，现在居然这么轻易就碰见了？ 果然，缘分这种东西就和撞鬼一样，不是你想或者不想可以决定的。 “哦嗨哟，夏希前辈。”藤原星空打了个招呼，然后弯腰鞠躬，行了一个谢礼。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在此，向你表达谢意，希望你能原谅。” 话一说完，他当即转身离去。 没有一丝丝留恋。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着急。 与夏希凛分开后，藤原星空来到男厕靠窗的隔间，往马桶一坐。 随后掏出手机，在2ch论坛上把事先就编辑好的贴子发了出去。 【关于我从一则校园恋爱新闻中所感受到的深深绝望】 不出意料的话，这一个帖子很快就会成为热帖，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讨论度。 一旦出现了网络上热点社会话题，传统媒体是一定会去跟进的。所以这个话题也会从网络向现实蔓延，终将会迅速被引爆，成为最近这段时间国内的爆点话题。 一切都在藤原星空的掌控之中。 发完帖子，握着手机的手用力一握。 这部用了六年的LT18i彻底化为一堆碎片。 藤原星空手一扬，碎片全部扔进马桶之中，不久之后，这堆碎片将会顺着下水道，一路冲到太平洋去。 一切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Project：Atlas。 第一阶段，第二步作战任务完成。 下一步，守株待兔。 需要攻略夏希凛，就必须得熟悉她的喜好和出行规律。但藤原星空不可能亲自去问，就算真的拉下脸去问，结果大概也是被冷眼相对的。 出行规律就更不可能得知了。 他要上学的，和夏希凛又不是同一个班，就算想跟踪也无法跟踪。 这一步很难。 但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夏希凛是有一个正规后援团，藤原星空需要利用这一点。 今天发的这则假新闻，其中一个用意，就是让她后援团中一些容易冲动的不安分子找上门来。 然后... 藤原星空坐在厕所的马桶上，单手撑着下巴，笑得非常反派。 一个脑袋从旁边的隔间伸出来。 “藤原君，擦擦口水吧，你笑得好像痴汉。” “花子！” 藤原星空连忙提起裤子：“这里是男厕呀，下次来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 “有什么关系吗？”花子疑惑道：“又不是第一次看到。” “当然有关系！”藤原星空捂着裤子，反驳道：“以前是我去女厕所找你的，当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啊。” “现在你忽然在男厕所飘出来，很容易把人吓萎的...” “好吧...那我下次打个招呼再出来。” “行。”藤原星空站起来提了提裤子，“我要去上课了，你自己在厕所里乖乖的呀。” “你不多陪陪花子吗...” “别不开心，不是说好了吗，等周末我带你出去玩。” “好耶！” 从隔间出来，在洗手台洗了把脸。 藤原星空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曾经无神的双眼此时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透明，充满了智慧色彩的双眼。 挺胸抬头，卸去以往那股因为驼背带来的颓气，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掀起嘴角，笑了笑。 魅力+1 笑得更温柔点。 魅力+1 嗯。 魅力值已经到顶。 这是一种充满神奇色彩的笑容。 从今天开始，站在人类魅力高塔之尖少年，藤原星空，他决定不再隐藏自己那无处安放魅力了。 私立北川高中的少女们，请小心！ 走出厕所门口时，与三人擦肩而已。 “等等...” 有人一把拉住他的肩膀。 “你就是藤原星空？” 哟嚯，刚想瞌睡就来枕头了吗。 藤原星空回过头，看到对方眼中的愤怒。 “对，我是。” “那就好，别急着走，我们到里面聊聊吧。” “乐意奉陪。” 很快，厕所最后一个靠窗的隔间里传出了拳头打在身体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以及少年断断续续的悲呛的哭诉声。 “不要...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身上有钱，全都给你...不要打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藤原大爷，手下留情啊...” 藤原星空微笑着把拳头松开，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看向眼前三人。 其中一个人捂着肚子蹲坐在马桶盖上，另外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分别站立在马桶两侧。 三个人的嘴角都挂着血丝，微微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但暴力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藤原星空靠着厕所隔间的小木门，冷冷道：“说吧，关于夏希凛，把你们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冷漠无情的声音传过来，三个人的身体都抖了抖。 我也是贱...干嘛来招惹这货。 坐在马桶上的人捂着肚子，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藤原星空直接一巴掌照脸抽过去，头都给他打歪了。 这人也是不经打，一巴掌就从马桶瘫倒在地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捂着脸就在地上哭了起来。 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哆嗦，纷纷表示有点想尿。 藤原星空手一指，指向左边那个。 “你，坐到马桶上，回答我的问题。” 被指着的那个人，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又不敢违背，只能战战兢兢地坐在马桶上，可怜兮兮地耸拉着小脑袋。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藤原星空指了指地上哭着的人：“如果我不满意的话，你就跟他一起哭吧。” “我说...我说” 那人飞快的点头。 “夏希同学最喜欢的吃的东西是巧克力，讨厌一切菌类食物，还有讨厌吃菠菜。” 这和我差不多嘛...藤原星空暗暗想到。 “喜欢中华料理...” 我也很喜欢。 “平常喜欢安静，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书。” 这点和我也差不多。 “讨厌浮夸做作的人，无论是男女。有轻微的强迫症和轻微的洁癖。” 嗯，洁癖有点难搞，但只是轻微的话可以接受。 说完，那人抬起头，一脸“你信我啊”的表情。 “就这？”藤原星空觉得不高兴了。 “就只有这些了啊...” 藤原星空举手，作势要打。 “别...不要打...我说，我说！”他吞了吞口水，毅然决然地举起手往旁边一指，指向那位还在站着的兄弟。 “他是夏希凛后援会的会长，他知道的比较多，你问他啊！” 后方被卖得一干二净的坂田泽仁脸色一阵发青。 差点就想直接掐死他算球。 ------------ 第十五章 工具人石上川 这队友卖得挺干脆。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很满意他的表现。 “滚吧，把地上这人也拖走。” “还有，不想死的话，今天的事全都给我忘掉！” 那人如蒙大赦，扶起地上的同伴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坂田泽仁本想着装傻充愣蒙混过去，却被藤原星空一只手拦下。 “等等，会长大人，你留下。” 看着藤原星空那大灰狼盯小白兔一样的表情，坂田泽仁下意识地双手抱在胸前，心里慌得一批。 藤原星空看着他，似笑非笑：“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哪敢说话啊...”坂田泽仁都要哭了。 “叫什么名字，哪班的？对夏希凛了解多少。” “坂田泽仁，高三A班的。”坂田会长为了避免挨一顿毒打，整理了一下语言，就磕磕巴巴地把知道的所有信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夏希凛她...午休时是一个人在天台吃便当，晚上社团活动，是在茶艺社。” “放学的话，她会和C班的白石幸子一起走，在校门往前100米的地方会有司机来接她们。” “据说白石幸子是她的贴身保镖和仆人，但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 “平常周末的话，夏希凛周六会固定前往浅草神社，主持那里的各项事务，因为她是浅草神社的巫女。” 浅草神社的巫女...夏希凛... 藤原星空心里暗暗点头，难怪她昨晚会看得出自己身上的黑气，并给了自己一枚浅草神社的平安符。 “周日的行踪是不固定的，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留在家里，有时候也会和一些朋友逛逛街。哦，对了，她家住在千代田区。” 说到这，坂田泽仁停下来，偷偷瞄了他一眼。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没了啊...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藤原星空这次没有为难他，能套出这么多资料已经很出乎意料了。他现在的心情不错，所以不打算和这位会长计较什么。 但放过他？ 那是肯定不会的。 “把手机拿出来。” “啊？” “快点。” 坂田泽仁痛快地把手机掏出，双手递给他。 “这是我的手机，请你放过我。” “我还没穷到那地步。”藤原星空把自己的Line账号念了一遍，让他加上自己好友。 并在临走前恶狠狠地威胁道：“记住，以后夏希凛的任何一切行动，你必须马上向我汇报。迟一秒，我抽你一巴掌！” “还有，这件事你如果跟第二个人说的话，我会在夏希凛之前，先把你送去东京湾填海。” 坂田泽仁咽了咽口水，看着空荡荡的厕所间，欲哭无泪。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我明明是打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有些人不是他能染指的... 怎么一转眼，我就签了一份卖身契？ 藤原星空，你做个人行吗。 “对了...”已经走了很久的恶魔忽然从门口探了一个头进来。 坂田泽仁裆下一热。 “夏希凛喜欢喝什么牌子的可乐？” “她不怎么喝可乐的...” “嗯？” 坂田泽仁浑身一个哆嗦，撕心裂肺哭道：“百事！百事！我只看到过她喝百事！” 只喝百事么。 很好，我也是。 可口可乐是人喝的东西吗？ 藤原星空想起前世的一段经历。 那是一个无比闷热的夏天，他让室友给他带回一罐可乐回宿舍，结果舍友给他带了一瓶可口可乐。 试想一下，炎炎的夏夜，闷热的宿舍，躁动的空气，闪烁的屏幕，当你点开刚更新的番剧或者开始游戏的按钮，这个时候要是打开一罐冰镇的可乐...结果TM的是可口可乐？ 那一瞬间他都有点想捶爆舍友的狗头，觉得这家伙跟自己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 从厕所出来，藤原星空心情很不错，一路哼着歌走回教室。 一走进教室门，海鸥小姐又堵在面前。 她问：“校报上的事，是真的？” 在这一瞬间，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对此，藤原星空表示：“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又说：“你们啊，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听风就是雨。这明显就是有人想要搞一个大新闻，我藤原星空只是刚好被当枪使而已。” 相泽海鸥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拼命点头。 其余同学觉得他说得很没道理，拼命摇头。 “喂，藤原，你到底用力什么魔法，把夏希家大小姐迷倒的啊？” “你和夏希凛的爱情真的好浪漫...” “这简直就像轻小说一样，好羡慕你呀...” “加油啊藤原君，我们都支持你！” 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顶着一头白花花的头发走进来，吵闹的声音顿时消失。 藤原星空回到座位上，偷偷拿出手机打开那个贴子。 【关于我从一则校园恋爱新闻中所感受到的深深绝望】 不出所料，短短十几分钟，就已经收到了上百条回复。 粗略一看，大多数回复都表达了对贴主的认同。 [我，懒，一放学就回家。胖，不出门，不运动。眼睛不好。在家打游戏，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还会感到内疚，现在我只想说，当废柴的感觉好爽啊！] [深有同感呀，低欲望的我连看别人的晒狗粮都能无动于衷了。] [我上个月加了80个小时的班，真害怕自己会在某一天等电车时忽然猝死，从月台上掉下被电车碾过。] [说起这个，我这一周之内碰到了两次卧轨事件，每次都只是半小时就处理好了。流水线作业，真令人感到害怕。]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本来我最近一直都很颓，我真的是个废物，也不想努力，突然暴毙是我的愿望。但是一看你们在讨论努力也没用了，未来很惨。我突然就有动力了。我决定，明天认真上一天班，不摸鱼了。] [你背叛了工人阶级，发Q] 很热闹，但还不够。 这些回复大多都是统一的丧，但目前也只有丧，这不行，这是绝对不会引起传统媒体的注意的。 还需要一个火苗，把这股丧气转化为愤怒才行。 藤原星空琢磨了会，拍了拍前桌石上川的肩膀。 “石上，你的手机拿来看看。” “干嘛？”刘海长到遮住眼睛的石上川转头把手机递过来。 他是一名资深御宅族，喜欢的东西只有游戏和工口动画。 很适合当目前的工具人。 “你看看这个贴子。”藤原星空拿过他的手机，再递回去。 石上川看了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不是你的恋爱八卦吗，关我什么事？” “我是说你对他们的留言怎么看？” “留言？” 石上川认真扫了一遍。 “很正常啊，这世界就是这样的，我都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被大卡车撞死呢。” “这不行的！”藤原星空摇了摇头，劝说道：“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等你成年后，国家需要你去结婚生子，为国家做出贡献。” “那不是叫我去死？”石上川铁青着脸，愤怒地在2ch上发了一篇贴子。 【如果这个国家要让我为它去死，那这个国家就去死吧。】 在贴子中，石上同学明确地表明，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二次元老婆，现充通通爆炸吧，哪怕国家以后直接完蛋，都与本大爷无关！ 藤原星空直接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石上同学。 ------------ 第十六章 二人的初次交锋 头发花白的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卖力地写着数学公式，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白色的粉末掉落，落入袖口之中。 四月的气温十分舒适，课堂的气氛十分枯燥。 是一个睡觉的好时机。 藤原星空刚打算补补觉，门外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 “藤原星空在吗？”她问。 数学老师不悦地看过去：“这位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你安静。” “我有事找他。” “下课再来。” “夏希凛要见他。” 刷刷刷... 全班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藤原星空身上。 数学老师毫不迟疑，操着沙哑的嗓子吼道：“藤原星空，听见没，赶紧出来。” 她要见我？ 藤原星空有些意外。 按照自己的计划，他会在明天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前往茶艺社开启两人的第一次交流。 现在好像出了一点点问题。 不过，别慌。 一切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 “藤原...” 走过相泽纱织身边时，少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藤原星空，已读不回。 上课时间，走廊十分安静。 两个人一言不发，脚步保持一样的节奏，始终相差三米远。 走出教学楼，穿过落满樱花的小道，来到社团活动大楼中的新闻社。 敲开门，走进去第一眼，就能看到双手抱胸，架着腿，女王范十足的夏希凛。 第二眼，就能看到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佐藤飞鸟，还有他身边的那一滩呕吐物。 很显然，这家伙已经遭到了一顿狠辣的严刑逼供。 白石幸子走过去，俯身在夏希凛耳边低声说了句。 “校内监控的本地储存服务器半小时前被人暴力损坏，所有的视频全都销毁了。” 夏希凛闻言点了点头，视线投到藤原星空这边。 “你的手机拿出来看一下。” 藤原星空没有异议，直接把手机掏出来。 “LT26i，三年前的款式了吧。”她说。 “是啊，不过我穷，半年前才买得起。”他很坦荡。 “你之前用什么手机？” “老年机。” 白石幸子拿过手机，检查一番，没发现异常。 夏希凛朝她打了个眼色。 下一秒，白石幸子曲肘一击，直接一肘打在藤原星空的背后。 再下一秒，趁着藤原星空身体往地下趴下之时，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又硬生生把他打得站直起来。 夺命两连击，干脆利落。 疼疼疼... 哪怕是削减了50%痛感。 这两下子依然让他疼得脸色发白。 藤原星空半弯着腰，捂着肚子看向夏希凛。 “夏希...学姐什么意思？” 夏希凛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藤原星空心念一动，很光棍地认错：“我错了，请夏希学姐原谅。” “你哪错了？” “我不该错误认为你是神社的销售。” “说点别的我听听。” “你想听什么？” “谁派你来的？” 藤原星空果断摆出一副懵逼的表情：“纳尼？” 白石幸子握紧拳头，刚要挥出去，他很快顺势一躲，装着害怕的样子颤声道：“什么谁派我的来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昨晚恰好不在社团，恰好就碰见了被恶灵缠身的你，恰好我们被人偷录了下来，恰好今天有个体型和你差不过的人来爆料，恰好今天学校的监控被人毁掉了，你可别告诉我，这都是巧合。” 今天发生的一切当然不会是巧合。 藤原星空连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每天那个点都会在操场散步的，从高一开始就是了，不信你可以去打听一下的。” 夏希凛架着的两条腿换了个位置，斜靠在椅子上看过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是身份和目的。” “够了！”藤原星空怒吼一声，声泪俱下地控诉：“如果你想报复昨晚的事就直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我藤原星空虽然穷，但也是有尊严的。” “要怎么处理我随你便，但请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夏希凛不为所动，朝白石幸子点了点头。 后者一言不发，走向藤原星空。 而藤原星空只是握紧拳头，站在原地。 纤细的身躯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当然，装的。 他很确信，夏希凛不会在无凭无证的情况下杀死他。毕竟这女的可是会把一枚平安符赠送给一位陌路人的神社巫女，而且是在受到误解的情况下依旧送了出去。 不能说她有多好吧，但起码也能说明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白石幸子走到他身边，举起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夏希凛坐在那里，头向肩膀微微测下，好像在苦苦思索。 过了一会，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朝藤原星空看过来，目光像两道光芒一样直探他的心底，然后又回转到她的眼睛里面。 “走吧。”她淡淡地说道。 …… 从新闻社出来，藤原星空长长松了一口气。 夏希凛攻略大作战第一阶段已经完成大半，剩下的，就等明天吧。 行走在铺满樱花的校道上，藤原星空打开手机，看了看2ch论坛。 工具人石上川的那个贴子，已经成为了当前论坛热度第一的贴子。 那个贴子里充斥着各种漫骂，各种对当前的不满，以及大量的客观分析贴。 粗略扫一眼，就能看到不少有意思的回复。 [社会阶级非常固化，让年轻人对下一代丧失希望，即使结婚了也对生育抱有观望的态度。] [没错，钱从来都不是生育率降低的罪魁祸首。阻碍生孩子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没希望。] [当一个社会高度成熟、贫富差距极小、问年龄基本可知收入、一夜暴富与一夜返贫都很难，一切平和稳定按部就班，确实会打击活力。] [肮脏政治家的儿子只会成为肮脏的政治家，满脑子只想着赚钱的医生的儿子还会成为这种医生，银行总裁的儿子终将成为银行总裁。这样的社会，还怎么去努力啊？] [那些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少女去援交、去攀附上层阶级的老男人。少年只好寄托于游戏、动漫、等精神鸦片，成为一个彻底的御宅族。] [别光说大话啊，为什么我去宅，我去迷恋二次元，我选择颓废？因为很简单啊，当我努力奋斗都不能改变任何事情的时候，我为什么还要努力奋斗呢？] [说得好，我国青年最典型的特点就是对国家政治、社会经济、公共事务的漠不关心。这根本原因在于对自己社会身份的不认同。有句话叫“肉食者谋之”，我关心又没什么用，干吗要管呢？] 并且，除开这个贴子之外，相关话题的贴子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个国家的门阀，就是封建社会的现代模式！】 【哪怕是新垣结衣来了，我也是不会生孩子的。】 【如果一个努力的年轻人收获的财富和成就，无法与其努力相匹配，那必定是社会出了问题。】 现在舆论的风向，已经从丧逐渐转变成了对社会现状的愤怒了。 每个人心中的戾气似乎都被点燃，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发泄起来。 或许有人会说，每一个人成长的环境都是不同的，不能因为个体的原因，就从而扩大到全体。 说这话的话，要首先明白一个问题。 “环境中的个人困扰”和“社会结构中的公众论题”确实是不同的。 确实会存在一些特殊的个体，是因为他们自身的缺陷而走向困顿。 但当数百万人数千万人面临同样的问题时，它就不可能只是个体的原因了。这其中超出个体所能左右的力量，叫做社会结构。 全国无数的年轻人都面临同样的困境，那只能是社会结构出现了问题。 ------------ 第十七章 贞子录像带 整个上午，私立北川高中都处在一个奇怪的氛围之中。 而藤原星空本人，一个上午前前后后被四拨人拎到厕所谈心。 这些变化不仅仅是惊动了老师，连校长都被惊动了。 午休的时候，他被请到校长室。 那个秃头啤酒肚的中年校长就很委婉地表示：“小伙子呀，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什么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理会。好好上你的学，谁问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去做什么，更别想着去骚扰我夏希爸爸，不然，请你滚蛋！” 藤原星空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下午上课前，班主任新川结爱也专门把他请到了一间密室，师生之间进行了一场深入交流。 两人面对面坐着，听完藤原星空的把整件事都说了一遍之后。 新川结爱老师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平常我让你多点和同学交流，多参加一些社团和班级活动你都不听，整天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得老师都心疼。” “现在倒好，你不交流就不交流吧，一交流，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藤原星空委屈巴巴道：“这不能怪我啊，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的。” “我...我也没说怪你。”新川结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很是无奈。 藤原星空什么情况，她是知道的。 父母早亡，又不愿意和监护人叔叔一起住，小小年纪就开始独居生活了，所以性格孤僻冷淡一点她也很理解。 刚开始当他班主任时，她就曾因为他上课睡觉气晕了头，直接让他带自己回去见父母。 结果这孩子直接来了句：“好啊，等我回去把他们挖出来见老师。” 反应过来后的新川结爱从此就不再苛求这个孩子什么了，只要他上课不闹事，考试不掉队，其余的都随他去吧。 可哪里能想到，这孩子要么就不闹事，一闹就闹出这么大一滩事。 这老师当得，好心累啊... 但始终还是自己的学生，不能不管对吧。 新川结爱叹了口气，劝诫道：“好了，事都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从今天开始呢，好好给我上学，放学后直接回家，不要在学校里晃悠。” “还有！”她特意强调一点。 “不要再和那个夏希凛牵扯上关系了，这里是东京，很多事不如想象中美好的。和她扯上关系，没人救得了你。” 藤原星空乖巧地点了点头。 完全没当一回事。 整个上午就这么乱哄哄地过去了。 下午，依旧重复着上午的操作。 三点半，太阳还悬空高挂，天气晴朗。 放学铃声突然响起，安静的校园，瞬间变得便嘈杂起来。 藤原星空在众人围堵过来之前，就已经跑出了教室。 今天是不可能再去操场散步了的。 他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直接趁着人还不多，快速跑下楼，走过校道，跑上了社团大楼的三楼，在一个教室前看了看门口挂着【怪谈社】的牌子，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很诡异的教室，窗户全都用黑布遮了起来，即使还是大白天，室内也是漆黑一片，阴森森的。 藤原星空直接打开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便收到两道不满的目光。 目光的来源是依偎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嗯，整个怪谈社总共有五人，除了藤原星空以外，还有两男两女。 没错。 那是两对情侣。 建立这个社团的目的很简单，借用社团活动时间来耍流氓而已。 所以在怪谈社，你可以看到沙发、看到冰箱、看到PS4、看到漫画书、甚至可以看到安全保护用品，但就是看不到和怪谈有关的东西。 藤原星空当初也是年少无知，刚升到高一时，就被【怪谈】两个字忽悠了进来。如果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不明真相的学生碰到会找上门来求帮忙的话，他早就退社了。 “藤原，你也太不会挑时间了吧。”神原宗介不满地嘟囔道：“你这家伙，不去夏希凛那，跑来打搅我的约会干什么。” “对呀对呀。”他的女朋友园田爱丽在一边附和道：“看不出啊，藤原你这么厉害的，连夏希凛都喜欢你。” “你们两个很啰嗦。”藤原星空把灯一关，直接走到另一张空着的沙发上，倒头就睡。 黑暗中，那对狗男女压低声音在卿卿我我，在互相摸索，忽的灯光又亮起，两人大怒，看向门口，刚准备破口大骂 视线中，一个美少女站在门口看进来，怯生生地说道：“请问，这里是怪谈社吧。” 说完，她狐疑的打量着社团教室，却发现这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入眼的是摆放在中央的茶几，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骚尼显示器，而下面则摆着一台PS游戏机。 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肥宅快乐水和薯片零食。 后面是两张沙发，左边则是柜子，放满了漫画和轻小说。 右边居然还有冰箱？ 这... 她一脸懵逼地退出去，揉了揉眼睛再确认一遍没走错后，又一脸懵逼地走进来。 “对啊，这里是怪谈社。”神原宗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指了指旁边躺着的藤原星空。 “所有一切怪谈事物，请找他。” 少女一路小跑来到藤原星空面前：“前辈你好，我叫新岛真。” 藤原星空看了她一眼，客气道：“谈话服务1万円一小时，外出服务5万円一小时，特殊服务视情况而定，10万円起步，请问，你需要哪一种服务？” “啊？”新岛真更加懵逼了。 “我...没没钱...” “没钱？”藤原星空直接喊道：“送客。” “等等...请等等！”新岛真急得直摆手，慌忙从身上掏出一柄录像带。 “这是贞子的死亡录像带...请前辈过目。” 藤原星空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 冷静… 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还要讹钱呢… 他默不作声接过录像带，平静地看了一会，才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看过这录像带的人，都会在七天内死去的。” “我看过了，到今天刚好第七天...我会不会死啊？” 说到这，她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神原宗介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话：“七天就会死，那你第六天的时候再看一遍，这样不就又能活七天了吗？” 这个逻辑很强大。 新岛真甚至都忘记继续演下去了，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藤原星空没有搭理这种话题，他正在想一个事，这个贞子如果是真的话，那应该会是哪个版本的贞子呢？ 七天死版本吗？ 看了录像带后七天之内会被贞子杀死。 这确实是最经典的一版，不过藤原星空更喜欢某些奇怪的版本。 例如...卡胸版。 想到这，他那些刻在DNA里的奇怪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新岛同学。”藤原星空用最深沉的语气，一脸为难向她说道：“这样吧，这柄录像带，我今晚拿回去看看，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诅咒就会转移到我身上，如果是假的，那我就把它销毁掉。无论如何，你今晚都会平安无事。” “欸？”新岛真很感动，也有些疑惑：“你...你不怕是真的吗？万一是真的，会死人的。” 这她可就低估藤原星空了。 说到怕，你还不如去问问贞子看到藤原星空后还敢不敢爬出来。 “大家都是同学对吗。” 藤原星空温柔一笑，神情真挚地看着她。 他好亚撒西呀...新岛真心里暖洋洋的。 甚至有点后悔，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被自己害死了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吧。 下一秒，又听到他说：“当然了，我这是在帮你，所以酬劳还是要给的。” 八嘎... 八嘎... 亚撒西他个锤子啊，你还是给老娘去死吧！ ------------ 第十八章 贞子快跑，姓藤原的来了。 下午五点半，准时放学， 搭电车回到新宿的时候，六点刚过。 霓虹亮起。 醉生梦死的东京夜生活，拉开了它的序幕。 不过，热闹与我无关。 藤原星空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还非常渴望着去歌舞伎町那里为慈善事业出一份精力，后来遇见的都市传说多了，这份精力就渐渐不支了。 说起来也是个伤肾的故事。 刚从新岛真哪里讹了一万円的他心里忍不住想，要不要让律子炖一点补肾的药膳呢。 回到家时，律子正在做晚饭。 此时的她穿着一套居家服，套了一条围巾，原本劈头盖脸的黑发已经扎成一条马尾。身段丰腴，一举一动风韵十足，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才有的魅力。 人妻属性爆表。 “我回来了。” 藤原星空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她。 “别乱摸，我正在煎鱼呢。”律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苍白如纸的脸色，比熊猫还重的黑眼圈，在藤原星空眼里，异常的美丽动人。 “律子真的越来越漂亮了呢。” “比我好看的人多得去了。” “在我眼里，律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啊。” “我才不是。”律子双手按住他在自己腰间乱动的手，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老实交代，满嘴情话说得那么熟练，你到底是对多少女孩说过这样的话了？” 藤原星空直接亲了上去。 “唔...放开...你又糊弄我...” 律子的不满的小拳拳在他胸口一阵扑腾，但很快就不再抗拒，而是熟练地搂上了他的腰。 这一吻吻了很长时间。 直到藤原星空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才松开嘴唇。 律子浑身发软，眼神迷离，干脆就直接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呢喃自语地与他耳鬓厮磨。 聊一聊家计事的一些小窍门，聊一聊追剧又追到了有意思的剧情，抱怨一下某个美食节目的菜谱一点也不靠谱，又缠着藤原星空讲一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每当藤原星空说话时，她会一边笑，一边用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额头。 像只小猫一样。 凉凉的。 很舒服。 吃晚饭时，藤原星空一边嚼着煎糊了的鱼，一边很严肃地跟律子说：“等会你自己不要下一楼，我要见一个你的姐妹，很强的那种。” 都市传说也是遵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种规则的。 如果让贞子发现隙间女的话，说不定一巴掌就把这个竞争对手给拍死了。 律子依旧对他言听计从，没有多问，收拾完餐桌后就独自躲进二楼的柜子里安静发呆。 而藤原星空，为了与贞子的初次会面，特意找来了家里淘汰了十多年的古董显示器。 12英寸。 他还想找一个更小的，但没办法，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小的了。 把录像带塞进放映机，找来一张小板凳，和一袋瓜子，滋滋地摁下播放键。 “滋滋” 喇叭传出一阵乱流声，画面出现一片雪花白，好长一段时候后，近乎黑白的老旧画面才逐渐显现出来。 阴冷的日式房屋室内，放置在角落的电视机，闪烁着鬼影的录像带。 披头散发，肤色苍白的怨灵贞子，以诡异扭曲的姿态地爬出电视。 冷意瞬间攀爬上脊背。 没有血浆糊糊的场景。 也没有一惊一乍的音乐。 恐惧只是慢慢地...侵蚀着人的心脏。 仿佛初学摄影者般的构图，断断续续的粗糙影像，既稚拙又复杂的画面完全没有电影符号学的脉络可寻，可这不按套路来的手法却意外的加深了观众心中莫名的恐惧。 尤其是当看到贞子从井底往上看时的那个凄厉幽怨的眼神，看到她从井里爬出，摇摇晃晃走向屏幕的时候，把人吓进医院真没问题。 不得不说，这部片子真的很棒。 更别说藤原星空手中的这个还是封存着贞子本体的录像带。 看着她离屏幕越来越近，到最后整张脸都贴着屏幕，双手忽然伸出小框框，藤原星空觉得手里的瓜子忽然更香了。 在所有都市传说里，贞子是无可争议的NO：1。 吸收了无数负面能量的她，有多强呢？ 藤原星空很期待。 一双惨白的手从抓住屏幕边缘，一颗脑袋接着探出，漆黑如瀑的头发罩着她的脸，看不清面容。 灯光也很配合的忽明忽灭，加重了恐怖的感觉。 沉默。 安静。 房间里空无一道声音。 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一样。 电视中的人抓着屏幕边框，用力一推。 整个显示屏都抖了抖，一副世界名画就此诞生。 贞子卡胸.JPG 好耶！ 藤原星空兴奋地拍起手掌。 他特意找了个最小的显示屏，不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吗。 哈哈哈哈... 贞子抬头，露出苍白的脸，被长发遮住的眼睛传来一道阴冷的寒意。 他继续磕着瓜子。 贞子就保持着半个身子探出来的姿势，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哼，穷鬼，连个大点的显示器都买不起的穷鬼。 吓死你个混蛋。 可渐渐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他居然不怕我？ 他真的不怕我！！！ 贞子沉默了。 怎么办啊... 难道要我说哎呀，那边磕瓜子的少年，拉我一把。 好让我出去杀了你。 完全不行！ 这搞得像是喜剧片一样，哪里有恐怖片的氛围。 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 贞子这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升起一股挫败感。 她沮丧地松开手，打算回井底自闭一下。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贞子小姐，我拉你出来吧。” 欸...欸？ 纳尼？ 还没反应过来的贞子，就被一股奇大的力量从屏幕里拉了出去。 重重压倒在少年的身上。 藤原星空脑里也闪过一道提示。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贞子。奖励点数：500。攻略进度：0%】 “混蛋，你是混蛋你知道吗！” 贞子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张开口就骂道：“这么小的一个屏幕硬是要挤出来，胸很痛的你知道吗？” “抱歉抱歉...”藤原星空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气。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换一个大点的显示器。” “这还差不多。”贞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甚至带点笑意。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 搞什么... 这是屏幕大小的问题吗？ 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我这个大姐大了？ 意识到问题所在的贞子。 视线回落到藤原星空的脸上，隐藏在黑色长发下的双眼投来一道能杀人的阴冷视线。 可少年居然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居然问：“贞子小姐，有人说过你很漂亮吗？” 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啊，见过姐的人都死了好吗！ 哎呀，你居然还摸我？ 我掐死你！ 贞子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刚要往脖子上掐去。 藤原星空忽然双手一动，直接搂住她的小蛮腰。 “贞子小姐，请和我交往吧。” 面对这种请求，即使是贞子都吓傻了... ------------ 第十九章 贞子：你不要过来啊！ 剧本是不是不太对... 先是从恐怖片改成喜剧片，现在又改拍爱情片了？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怕她就算了，居然还求交往？ 到底是多饥渴的男人才会对都市传说产生欲望啊？ 穷尽贞子这几十年来拍恐怖片的经历，也完全搞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半天都没有答复，藤原星空觉得可能自己过于心急了，略微斟酌，说道：“如果你觉得唐突了的话，我不着急的，可以先慢慢培养感情，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再同居。” “好...”贞子当时就是脑子一抽，下意识就点头答应。 “那说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追求你。” 藤原星空高兴的笑起来，忍不住抬头在她脸舔了一下。 “henntai” 贞子吓得一阵毛骨悚然，从原地蹦起三米高。 还没落地，就慌忙抱头鼠窜，缩到房间的角落一阵抖。 好像吓到她了…藤原星空举起手，尽量把自己无害的一面展现出来。 “贞子小姐，我没有恶意的，请相信我。” 他确实是没有恶意。 因为他只想和贞子成为生死之交。 贞子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被长发遮住的脸下传出一道怒吼：“我才不信，你这人有病！” “是真的。”藤原星空认真思考了一会，开口道：“在见到你之前，我就想过很多，娶贞子小姐做老婆的话，是有很多好处的。” 这句‘做老婆’所带来的寒意，让贞子本就冰冷的身体感受到了什么叫雪上加霜。 变态、变态、变态，这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变态啊！ “首先。”藤原星空一边往她的方向靠近，一边说话分走她的注意力：“贞子小姐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而且身材很好，看你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动作，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那动作，那造型，没几十年舞蹈训练基础，绝对练不出来。” “贞子小姐经常会半夜打电话，然后一言不发，让别人猜猜你是谁，娶别的女人哪有这么有情调。” 这满嘴鬼话，听得贞子都快要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贞子小姐有房产，虽然是只是一口一平米左右的井，但非常安静，而且凉快，试想在喧闹的城市中生活惯了，在这里边和心上人共度春宵，洗个鸳鸯浴，不用担心别人打扰，不用考虑桑拿天，加上井上那块大石头，还能防雨，真是浪漫至极。” 藤原星空说着说着，已经快要走到贞子身边了。 “还有，贞子小姐好养活，不用吃喝，不图穿戴，不贪图荣华富贵。想见贞子的时候，只要看一录像带就行，随叫随到，随时缓解相思之苦。” 低着小脑袋的贞子莫名感到了一股羞意。 讨厌啦...人家哪有这么...欸...等等，我在想些什么？ 反应过来后，她才发现自己今天变得好奇怪。 每一位都市传说都是有自己的人设的，比如贞子本身，就是诅咒的化身。 在活着的时候，去医院看望父亲时，被父亲注射天花病毒，最后抛到井里。 不仅如此，贞子的父亲甚至把她生前记忆深处怨念和诅咒制作成死亡录像带，让她带着无尽的怨念，在人间辗转流浪，不得安宁。 而死亡录像带上的诅咒，就像天花病毒一样，只要沾惹上，就会死。 可以这样说，贞子的人设=诅咒=死亡。 此外还有什么阴冷沉默，杀人如麻之类的。 可随着时代的不断进步，贞子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也在发生变化。 比如越来越美，身材越来越好之类的。 哼，一切都要怪那些有着奇怪XP的本子画师。 而她的人设是会随着大众的认知而发生一定的变化的，也就是大家认为她是怎样的，那她就会变成大家心中所想的那样。 可再怎么说也不能像今晚这样吧，被一个人类吓得惊慌失措。 这太丢脸了。 再这么下去原本就很奇怪的人设就要开始崩坏啦！ 不行，一定要杀了他，不然我就不是贞子了！ 贞子小姐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猛地抬头朝藤原星空看过来，却发现原本应该离她很远的藤原星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面前。 还张开手，一副要抱上来的样子。 吓得贞子当时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身体使劲往角落里缩进去，双手护胸发出了惨叫声。 “不要！！！” “你不要过来啊！！！” 藤原星空当然不会听她的，直接蹲在她面前，抓着贞子的两只手反掰到她身后，随后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抱。 “呀！” 贞子惨叫出声，拼命的挣扎。 可令她很不解的是，自己今天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自己的实力全部施展开来，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在挣扎了，可除了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样子。 “贞子小姐，听我说。”藤原星空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来安抚她的不安。 “你很久没出来了吧。” 怀中挣扎的她蓦然安静下来。 一动不动，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录像带了。 网络上虽然和贞子有关的色图越来越多，但贞子的诅咒是以录像带作为载体的。 无法在网络里传播。 没人用录像带，就代表着她无法离开那个漆黑的枯井。 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贞子的软肋已经被他抓住了，只要再努力努力，贞子最软的地方也是可以抓的。 泡妞，要明白一个道理。 先走心，再走肾。 女人呢，就像沙子，强来是握不住的。 你一松开手，她就会随着指缝滑落。 “贞子小姐，要不这样。”藤原星空像哄花子那样，循循诱导起来。 “以后我每天都播放一遍录像带，这样你不就每天可以出来了吗？” “不要！”贞子直接拒绝。 谁稀罕看你这变态啊。 七天后一定要杀了你。 藤原星空没有放弃，商量道：“那两天一次呢？” “不行，至少七天一次。” “三天，最多三天！” 贞子还想拒绝，藤原星空直接瞪了她一眼。 行，贞子小姐立马闭嘴。 录像带在你手上，你说了算。 她现在哪还有一点贞子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在讨价还价的市井妇人。 “对了。”贞子想起一件事，开口道：“屏幕换大一点的。” 藤原星空戏谑道：“贞子小姐也在意胸部大小的吗？” “才没有！” “要换多大的？” “起码70寸！” “我没钱买那么大的。” “连70寸的电视都买不起，你拿什么跟我交往！” 贞子骂了一句，她本想吐舌头做鬼脸的，可万一藤原星空这个变态舔她舌头怎么办？ 没办法，她现在还记得藤原星空在她脸上的那惊魂一舔。 实在是太令贞子害怕了。 “我虽然没有70寸电视，但我有爱呀贞子小姐。” “谁会信你啊。” 贞子小姐黑发遮住的脸上满是不屑。 根本就是满嘴鬼话的人渣、败类、变态！！！ 藤原星空松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是认真的，以后有时间，你会见到我的真心的。” 而贞子飞快站起来。 连个招呼也不打。 “咻”的一声就钻回屏幕里去了。 ------------ 第二十章 暗中窥视的九科 此时的贞子小姐，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没有考虑再挤一遍小屏幕对胸的伤害有多大。 她现在，只想回井底自闭。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再面对这个连都市传说都能下手的变态，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报警。 要不是考虑到警察可能不会相信贞子的话，她就真的要报警了。 空荡荡的房间内，藤原星空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初次会面，进度不错。 虽然攻略进度还是0，但贞子的反应却表明非常有戏。虽然说都市传说被表白大多数应该都是这个反应，可贞子小姐不是已经同意自己可以展开追求行动了吗，这就是一个满分的初见面。 “晚安，贞子小姐。” 他朝着漆黑的小屏幕挥了挥手。 而身处井底的贞子，身体毫无征兆的抖了抖。 真是个变态... 下次一定要杀了这个变态... 她呢喃着，陷入自闭状态无法自拔。 …… 与此同时，【怪谈事件侦探所】往前100米的路灯下，停着一辆老旧的尼桑车。 车内，两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分别把戴在眼睛上的护目镜取下。 这款类似潜水眼镜的护目镜，名为灵力探测器。 可以根据当前观测物所散发的磁场波动，来推测对应灵力强度，得出一个大致的灵力值。 这是九科成员最常用的一种用来探测灵力值的设备。 “刚才那个波动达到2000的数据，应该就是贞子散发出来的吧。” 荒川五郎坐在驾驶室上伸了个懒腰，朝坐在副驾驶的人说道。 “不愧是贞子，短暂时间内均值就达到了2000。而且，这应该还不是她的全力吧，如果贞子真的发怒，不知道能不能引发5000峰值的波动。” 坐在副驾上说话的，是身材消瘦，满脸胡渣的田中义仁。 “说起来，隙间女身上的波动比之前的小多了。均值从1000直降到现在的600，再过半个月，应该就会撑不下去了。” 田中义仁想起了在电车上的那一幕，有些想笑。 别说，这都市传说的狗粮，还挺齁的。 齁得他现在看到普通人在他面前秀恩爱，心中已经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你有什么好秀的，你秀得过藤原星空吗？ 那家伙可是连都市传说都敢上的人！ 荒川五郎拿过车上的通讯装置，打了一个秘密电话。 “是新岛队长吗？” 话筒那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是的，情况怎样？” “已探测到贞子的灵力波动，看来那家伙已经放映了录像带。” “好，继续观察，有新变化第一时间汇报。” “新岛队长...”荒川五郎迟疑了一下，“真的要这样做吗？那小子会死的。” “执行命令，不要废话！” 放下电话。 荒川五郎手撑着方向盘，无神地望着深邃漆黑的夜空。 他那次以顾客的名义请藤原星空去对付隙间女，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吧。 想了一会，他苦笑道：“田中前辈，你还记得我们来观察这小子的目的吗？” “记得啊，看他小子够猛，想把他招进九科呗。”田中义仁低头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可以超度都市传说的人可不多见，这种人才九科怎么可以放弃。” “对啊，可怎么就这样放弃了呢？” 荒川五郎很不解。 都市传说不同于一般的怨灵或者妖怪。 它们是不会消失的。 即便是把它们杀了，它们也会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重新回来。 只要这世界上还流传着关于它们的传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恐惧，愤怒，仇恨等负能量存在，它们就肯定会再回来。 九科内部对待它们的策略，也是尽量不去招惹。 如果招惹上了，除非你能撑起同等灵力值的灵力结界把自己护住，否则就自求多福吧。 不要妄想着和它们硬碰硬。 普通的恶灵或者妖怪一枪就能打散它的磁场，还不行那就用加特林招呼，再不行那就拿单兵火箭筒来轰是它丫的。 可都市传说都有自己的行动准则，只要进入了规则之内，它们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要么你走完一套流程，成功破局，它就会放你离开。 要么你无法破局，人生重来。 可在藤原星空的哪里却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比如说Teke小姐，自从和藤原星空同居了一个月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足足三年的时间，除了一个写着Teke的灵位以外，世间再无那个半截身体的女子。 藤原星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点，九科非常想知道。 所以才会一直派人暗中观察藤原星空的一举一动，希望可以从中得知对付都市传说的方法。 “可就算他再厉害，也还是会被贞子杀死的啊。”荒川五郎愤怒地砸了砸方向盘。 “从来都没有人可以躲得过贞子的追杀，他一定会死的。” 田中义仁摇着头把手机递过去：“看一下这个贴子吧。” 荒川五郎接过一看，发现是2ch上的贴子。 【关于我从一则校园恋爱新闻中所感受到的深深绝望】 “这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问。 “你呀...死脑筋。”田中义仁嗤笑一声。 “夏希凛啊，和夏希凛扯上关系，他不死谁死？” “难道就因为他和财阀家的大小姐有绯闻？所以他就该死吗？” 田中义仁一本正经道：“也得看是什么财阀，如果是夏希家族这种的话，确实该死。” “可以超度都市传说确实很厉害，但自九科成立这五十年来的档案记载，死在都市传说手下的人，不足一千。” “平均每年死亡人数不超20个。你知道鸦天狗上一次出世死了多少人吗？1200人。一个鸦天狗出世一次死的人就超过都市传说50年的总和。所以呀，可以超度都市传说确实厉害，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是普通人，我们也不能害死他才对！”荒川五郎怒视着他，激动道：“我们是九科，九科难道不应该保护每一位公民吗？为什么我们要听这些狗屁财阀的？” “荒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月薪是多少？” “40万円，问这个干什么？” “你知道九科每年的活动资金是多少不？” 荒川五郎摇了摇头。 “5万亿円。” 田中仁义笑了笑，接着问：“你知道去年国内一年的财政收入多少不？” 荒川五郎答道：“70万亿円，你说这些干什么？” 田中义仁点了一根烟，神情萧瑟。 “70万亿円，其中养老支出估计就要25万亿円。你觉得九科每年花的5万亿円都是怎样来的？70万亿円里抠出来的吗？不会的，财政拨款的数额占不到总活动经费的一半。” “荒川先生，你告诉我，没有财阀的资金支持，九科拿什么去保护国家公民？” “可是...”荒川五郎痛苦地抱着脑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嘴里却组织不起想要表达的语言。 不应该这样的... 如果九科为了存活下去，而放弃了保护公民的责任，那九科还是九科吗？ 为了保护财阀利益而放弃自己初衷的九科，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荒川五郎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慢慢把心中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我进入九科的初衷不是这样的，所以，今晚过后，我会申请辞职。” 说完，荒川五郎趴在方向盘上，闭目沉思。 ------------ 第二十一章 裂口女的守护 田中仁义看都没看荒川一眼，只是双手抱在脑后，怔怔地看着汽车顶棚发呆。 他能理解荒川现在的感受。 这种信仰崩塌的感觉他刚进入九科时也尝试过。 现在嘛，见得多了，心也就麻木了。 九科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伟光正，比如这次的行动，其实并非是来自夏希家族的干预，只是九科内部某些屁股坐得高的人做的一些预防措施而已。 说到底，这样的小孩还并不值得财阀巨头出手，但仰仗财阀生存的人却已经自发行动了起来。 田中仁义内心对此的评价是：为了游客的食物而努力开屏的孔雀。 他悄悄看了一眼闭目沉思的荒川五郎。 一个人的初心宛如花粉，常常会在社会的摸爬滚打中，不知不觉的被名为“世俗功利”这只蟑螂悄悄带走。 最后，花粉消失，人变成了蟑螂。 想着想着，心里有些烦，他摇下车窗，打算再抽一支烟解解闷。 就在这时，一名头戴白色贝雷帽，身穿白色连衣裙，披着红色披肩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身材非常有料，还能依稀闻到她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味。 哪怕是戴着口罩，也能让人百分百确定，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呐” “我美吗？” 这是她的固定搭讪套路。 这是裂口女的搭讪套路。 田中仁义在这一瞬间冷汗遍布全身，坐在那动都不敢动。 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使得他快速冷静下来，思维同时全速运转起来。 这一道送命题，该怎么回答... 不回答，会被她用剪刀直接捅死。 说不美，会被她用剪刀剪开嘴角。 说美，她会扯下口罩，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如果第二次还说美的话，她也会用剪刀把他的嘴巴剪成和她一样的形状。 从九科资料室那储存了上百例的案件之中可以得出一个规律。 无论答什么，都死定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从裂口女手中活下来！ 车内的气氛凝固了一般，田中仁义急中生智，直接来了句：“放弃吧，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同时，他用脚踢了踢荒川五郎，希望他能赶紧开车逃离现场。 而窗外的女子微微弯下腰，一只手在身后，一只手撩了撩头发，显得风情万种。 “呐” “我美吗？” 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无论对方回不回答，她都会直接出手。 荒川五郎刚好抬起头看过来，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他直接就回道：“很美呀，怎么了？” 八嘎… 你这个猪队友哟… 田中仁义心中大骂一句。 “那...这样呢？” 她扯下口罩，露出一张血盆大口，皮肉之间血丝被拉扯处，口腔结构清晰可见。 女士的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分外恐怖，同时她另一只手里的剪刀已经准备就绪。 荒川五郎心里一个咯噔。 怎么说呢，这长相介于好看与难看之间，既有前者又有后者，两者综合起来就是好难看。 裂口女没听到回答，举起手中的剪刀。 荒川五郎脑子一热，拔出腰间的枪就是一阵猛射。 砰... 砰... 砰... 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显得有些沉闷。 射出来的子弹，打在裂口女的身上，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嵌入路边民居的围墙上。 眼见子弹没有效果，田中仁义也不敢怠慢，从口袋掏出一枚灵符，默念一句：“恶灵退散！” 灵符化作一条火龙打在裂口女身上，熊熊燃烧起来。 趁着裂口女被火包围着的时候，田中仁义猛地转过身骂道：“你还发什么楞啊！赶紧开...” 话没没说完，就已经没有了下文。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荒川五郎撑起的灵力罩像玻璃一样，一碰就碎。 而他的嘴角两边同时出现一道血线，吱咧一声。 上颚与下颚完全分离开来。 鲜血从裂口溅射而出，很快就打湿了整个驾驶室。 面对摘下口罩问“我美吗？”的裂口女，荒川五郎选择不回答。 所以他被裂口女杀死了。 这是一个流程，一旦开始，唯有死亡才会结束。 “呐” “我美吗？” 身后又传来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躲不掉的。 都市传说是无法逃避的。 被盯上后无论躲到哪里，它都会瞬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田中仁义放弃了挣扎。 他自身的灵力值只有200多，就算是在面临绝境激发全身潜能的情况下，峰值也超不过400。 而裂口女，档案记载的均值是2000，峰值是3500。 她要杀死他就跟玩泥沙一样简单。 他用被汗水打湿了的手掌点燃人生最后的一根烟，回头直视那种鲜血淋漓的大口。 在临死前，他有一个问题，十分想知道答案。 田中仁义贪婪地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 “在临死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裂口女不为所动。 “呐” “我美吗？” 无论对方这次会做出什么反应，她都会直接动手。 “藤原星空应该与你碰面过的吧。” 听到那个男孩的名字，美禄小姐拿着剪刀的手抖了抖。 “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没有杀死他？” 田中仁义的发梢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他的内心十分紧张。 按照设定，裂口女是不会回答任何流程之外的问题。 可事关藤原星空，那就要破例了。 美禄小姐想了想，害羞道：“因为...他说我很美。” 田中仁义想骂人。 这算什么理由？ 说你美的人又不是没有，还不全被你杀了！ 凭什么他说你美你就不杀他！！ 你裂口女的人设还要不要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 而裂口女回应他的，只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刀。 血花飞舞的场景，像极了随风飘落的樱花。 美禄小姐想起了那个吻，想起那个在樱花树下的身影。 冰冷的嘴唇仿佛还残留着少年炙热的温度。 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美丽。 他是第一个发自真心觉得自己美的人。 被人承认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即便她因为自卑，不敢回应那份心意，但美禄小姐也仍然发自心底的感激他，希望可以做一些事来回报他对自己的肯定。 所以，你们这些在暗中使坏的人，通通去死吧！ 想到这里，美禄小姐挥动剪刀的手又暗暗加了几分力道。 而此时。 正抱着律子睡觉的藤原星空做了一个美梦。 在梦里，他和贞子小姐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生下了一堆小贞子。而这些小贞子围着美禄小姐吵着要去公园，夏希凛在一边大声呵斥她们要写完作业才能去。 迷迷糊糊间。 攻略裂口女的进度，从10%涨到了20％。 ------------ 第二十二章 你喜欢她吗？喜欢。 藤原星空昨天晚上的睡眠很浅，犹如粳米面条，没有粘性，拉不长。 莫名的快乐从睡梦中冒出来，使得他醒了四五次，每次醒来，美禄小姐的脸都会出现在他眼里，声音在他耳朵里。 她的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都将心里熨慰着。 迷迷糊糊地睡去，一会儿又惊醒过来，觉得这快乐不应该因为睡觉而埋没了，忍住不睡，重温一遍那日樱花树下的景象。 最后醒来，起身一看，是个大晴天。 4月14日，周三。 藤原星空提着律子做的爱心便当，带着朦胧的睡意离开家，踏上山手线的列车。 半睡半醒间，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走出涩谷站。 走了没几步，路过著名的涩谷十字路口。 据说，这里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十字路口。 每天约有250万人经过。 站在这里，仿佛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喧闹的人群，绵延的车流，高耸的摩天大楼相互映衬，每当绿灯亮起时，交错穿梭的庞大人流总会给人一种人生百态恍惚光年之感。 人生这种东西确实挺扯淡的。 比如藤原星空一直想当假面骑士，却没想到先当上了亡灵骑士。幻想着成为尹志平，没想到却活成了宁采臣。 这太阳底下的事真够新鲜的。 这种无聊的感慨在踏进校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五个攻略任务在身的藤原星空，没那么多时间去感悟人生。 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五份，一份去讨好夏希凛，一份去找裂口女，一份去女厕所，一份掉头回家，一份去跳井。 走进教学楼，避开所有监控，溜进学校的电脑房，在2ch上又发了一贴。 【我决定了，如果藤原星空能成功，我也会好好面对自己的人生！】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两个阶级的大碰撞。只要藤原星空最终和夏希凛走到一起，我就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的，那么我将会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爱。] 不得不说，岛国人的中二指数真的挺爆炸的。 很快，在这贴子的回复中，藤原星空就被捧成了平民的代表，帝国年轻人的希望，无产阶级革命家，工人之子，承载了所有平成废柴希望之人。 尽管他们对藤原星空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身上。 没过多久，一大批自称私立北川高中的学生们开始冒头。 好几条直播贴瞬间出现在论坛首页，大有将这出闹剧吹捧成国民恋爱的趋势。 鼻子比狗还灵的传统媒体，也终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上午还没过去，就有无数个电话打进了校长办公室。 “没有，没有的事，一切都是谣言，希望你们这些记者不要瞎报道。” “我再说一遍，高中生应该好好学习，不要满脑子想着谈恋爱！” “看法？我没有看法，就这样，电话没油了，再见。” “我正在开车，一个月后你再打来吧。” 应付完一个媒体打来的电话，秃头校长直接拔掉电话线，颓然地瘫在办公椅上。 他十指交叉，双手紧握，嘴唇紧抿，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夏希凛的电话。 “校长你好。” 话筒那边传来平淡的声音。 “夏希同学你好。”秃头校长右手摸着左手手背，斟酌着说：“关于这件事，你看要不要把藤原星空辞退了？” 话筒那边没有犹豫，直接拒绝：“直接辞退的舆论影响太大了，让他继续吧。” 继续？ 继续什么？ 秃头校长放下手机，一脸茫然。 回到教室的藤原星空，一整天都没有挪动过屁股。 完全不管教室外面有多少部手机正对着他猛拍，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午休的时候，相泽纱织坐在他对面吃便当时委婉地提醒过。 新闻社那个佐藤飞鸟，昨晚就办了转学手续。 听说是因为他那个在银行工作的父亲被外派到鹿儿岛，一家人当天就收拾细软跑路了。 走得很急，连夜买站票走的。 藤原星空一直在听，全程都没有插嘴。 下午放学的铃声敲响，他准备到又躲到怪谈社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眼前。 他说：“走吧，我们聊聊。” 藤原星空一言不发跟着他走出校门，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居酒屋。 还没到用餐时间，店里人影寥寥无几。 在店内最宽阔的一处半封闭式榻榻米雅间的，藤原星空与他相对而坐。 “我们好久没见了吧。”藤原直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来，示意自己的侄子喝一杯。 “一年了吧。”藤原星空以茶代酒，与他对饮。 说完这话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藤原直人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他喝得很急，一种25°左右的麦烧酒，等服务员把菜端上来时，已经喝完了一小瓶。 “吃吧。”他指了指桌上的菜品，满桌子的刺身，炸物，烤物，煮物。 价格看起来都不便宜，反正藤原星空这穷鬼连一道菜名都叫不出来。 不过他今天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回筷架。 “怎么不吃了？”藤原直人吃了一块沾了大量芥末的三文鱼刺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他抽了抽鼻子，边嚼边说：“现在不吃以后就吃不到了。”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东京的。” “说什么傻话。”藤原直人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我是你的监护人，我要离开东京，当然得带着你一起走。” “他们逼你走的？” “说这些傻话有什么用，叔叔又不能辞职，只能捏着鼻子认命呗。” “把我带出东京也是他们的主意？” “是叔叔自己的主意，为了你好。” “你带不走我的。”藤原星空有些失神，看着叔叔发白的鬓角，他叹了一句：“很抱歉把叔叔扯进这件事来，但我不能离开东京，也不会离开东京。” 藤原直人默默夹了几口菜，直接拿起酒瓶“咕噜咕噜”灌起酒来。 喝得很急，酒水从嘴角喷出，顺流而下，在白衬衣上染出一朵美丽的樱花。 一瓶酒350毫升的烧酒快速见底，他放下空瓶子，长长哈了一口气。 “嗝...” 也顾不上擦掉身上的酒渍，藤原直人打着嗝问道：“能和叔叔说说你和那个夏希凛的关系吗？” “没有网上传得那么夸张。”藤原星空稍微斟酌，说道：“只不过是她送了我一样东西，帮了我一次而已。” “没了？” “没了。” “她不喜欢你？” “不喜欢。” “你喜欢她吗？” 藤原星空笑得有些腼腆：“喜欢。”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又急忙补充道：“所以我不会离开东京。” 藤原直人苦笑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也没说过要有什么可能啊。”藤原星空耸了耸肩膀，站起来，鞠躬行礼。 “我先回家了，叔叔保重。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损失的。” 他前脚刚走。 白石幸子后脚就跟着踏进雅间。 藤原直人脸色黯然，从身上把录音笔取出，恭敬地交到眼前这个看似还是高中生的少女手上。 等待他的，是将离开东京后的新生活。 …… 走出居酒屋，繁华的涩谷映入眼帘，超过两百公尺的不知名大楼，如虫茧般密密麻麻的排列，阳光洒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亮得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藤原星空来到山手线的月台，踏上新宿方向的电车。 车厢左右摇晃间，他思考了一会，打开Line，找到备注为[痴女：雪野理纱]的账号，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明晚过来找我] ------------ 第二十三章 美苏首脑北川会谈 东边鱼露渐白。 晨曦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海水的气味，像潮水一样浸透入肺。 这时，黑夜将尽，汽笛鸣叫起来，电车系统开始运作，这一切都宣告着世人即将开始新的行程。 4月15日，周四，早上八点。 藤原星空准时出现在私立北川高中的大门口。 【获得与夏希凛稳定相处的机会（攻略夏希凛1/6）奖励点数：100。完成时限：1天。规定时限内未完成本次任务，系统内部信息将进行格式化处理。】 最后一天了，打起精神来吧！ “请问，藤原星空同学吗？” 藤原星空回过头，一男一女正看着他。 女的穿着灰色职业套装，手里拿着一支话筒，男的扛着摄影机，摄像机上印着东京电视台的logo。 “请问有什么事？”藤原星空看着镜头，平静的眼神里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 “最近在网上流传的你和夏希家族小姐的恋爱绯闻，请问是真的吗？” “假的。” “但那些照片请问你如何解释？” “夏希学姐帮了我的一个忙而已。” “她为什么要帮你？” “这你得去问她。” 女记者心想，我要是能采访到她还会来搭理你？很快，她面不改色换了一个问题：“关于在网络上大家都为你加油这件事，你怎么看？” “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 “这么说，你是有追求夏希小姐的打算？” “没有...绝对没有！”藤原星空微微别过头，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丝羞涩的神态。 “你喜欢她？” “没有的事！” 藤原星空窘迫地低下头，推开她话筒，准备强行走人。 小处男的心思真容易猜...东电的女记者大受鼓舞，强行拦下他，提出了另外的问题：“根据我们的消息，昨天你们学校新闻社的社长因为爆料一事，全家连夜搬离了东京，据说是夏希家族在背后出手了，请问你知道内情吗？” 藤原星空怒目而视：“没有证据的事，请你不要胡说，这是污蔑你知道吗！” 女记者不以为意，话锋一转，又接着问：“自从事件发生后，你和夏希小姐还有交流吗？” “没有。” “以后还会交流吗？” “当然会，我们是同学。”藤原星空笑了笑，“今天下午，我会向她当面道歉。” 说完，他绕过女记者，走进校门。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樱花花瓣铺满的校道上，站在人类魅力值顶端的少年，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累啊。 如此费劲周章，搞得声势浩大，只是为了能搭上话而已。 而且还原本平静的生活瞬间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想想都觉得心痛。 但他又不得不去这么做，任务时限只有三天，真的太少。 如果不把势闹大一点的话，藤原星空敢去搭讪已经得罪过一遍的夏希凛，下场绝对和新闻社那个佐藤飞鸟差不多。 被收拾一顿之后滚出这个学校。 来硬的？ 想都别想。 藤原星空在穿越过来的第二年，就曾亲眼目睹过一位灵力峰值破万点的大妖，被空军自卫队的几架F-15战斗机用十几枚AIM-120空空导弹轰成了渣渣。 你再强，顶得住多少当量轰炸？ 记住一句话，口径，即是正义。 在现代社会的背景之下，就算是妖怪，也得夹着尾巴做妖。 不然，分分钟把你切片信吗。 东电的这一则新闻在中午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的网站首页上，很快就被转载到2ch论坛。 无数的吃瓜网民蜂拥而来。 其中一名脑洞大开的沙雕网友开了一个直播贴。 【历史性の会晤：美苏首脑北川会谈】 资本阶级首脑与无产阶级领袖的交锋，即将上演。 只能说，岛国充足的物质生活造就了太多这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 午休的时候，相泽纱织延续了这几日来的优良作风。 在石上川一声声“现充通通爆炸吧”的诅咒声中抢走了他的座位。 “呐...藤原君...”她皱着小脸，担忧地问道：“你下午真的要去见那个夏希凛？” “嗯？有问题吗？” 藤原星空一边吃着律子做的便当，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让都市传说来做饭果然一点都不靠谱。 或者说，那些美食节目的菜谱根本就不靠谱。 “你会不会也被她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弄得要强制退学？” “退就退呀。”藤原星空忽然把筷子伸向对面少女的便当，从中夹了一块酥脆的炸鸡排。 “这怎么行...你如果退学了，我就...” “你就干嘛？” “我就...见...见不到...” “嗯，相泽同学，你妈妈做的炸鸡排真好吃...我要再吃一块。” “欸？”处在患得患失困扰中的相泽纱织先是一愣，很快又被欢喜所淹没。 “那你多吃点。不够的话，明天我让妈妈做两份！” 每天一份免费便当... 这对被贫穷困扰得每天都要掉一大把头发的藤原星空来说绝对是无比巨大的诱惑。 “我妈妈做得便当可好吃了，多汁炸鸡便当、炭烧牛肉便当、幕内便当...” 来自正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透过洁白的衬衣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透着微微粉光的肌肤。 藤原星空想起了家里的四块灵牌，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却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相泽纱织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视线落到他微皱的眉头上，如遭雷击，仍然是张着嘴，却再也没能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止于你那刻轻皱的眉头。 看你欲言还休。 她也藏起心中万般理由。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古文课。 天空万里无云，吹进来的微风，夹杂着樱花的气息。 气氛让人很想睡觉。 而且主要课文实在太枯燥了。 让一群高中生去理解汉文《桃花源记》，这不如让他们去参加横渡东京湾的活动。 很艰难地熬到了新川结爱老师的一声：“下课。” 压抑了许久的整个教室顿时发出能把屋顶都掀翻的剧烈欢呼声。 在一片比一片高的山呼海啸中。 藤原星空走出教室，在数不清多少部手机的镜头的拥簇下，走下教学楼，走向社团活动大楼。 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 校道上，年轻的男女学生发出欢声笑语，互相推攘打闹。 当他们看到他来后，纷纷乖巧地推到路边，形成夹道相迎的画面。 远处吹来一阵风，樱花飞舞，藤原星空挥手打掉要落在肩头的花瓣。 走上社团活动大楼。 来到四楼的茶艺社门前。 伸手，推开。 ------------ 第二十四章 美苏首脑北川会谈2 导致心情复杂的原因有很多种。 比如昨晚做了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梦。 比如来学校的路上汽车抛锚。 比如小心翼翼削好的铅笔不慎摔断笔芯。 比如发生了一些超出掌控的事情。 夏希凛从来都不喜欢措手不及。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喜欢有所准备。 午休一个人在天台吃完便当后，她没有再回教室，而是一个人坐在茶艺社，安静等待下午三点半的到来。 期间，新岛真送来了一沓资料，上面记载着九科对藤原星空全部观察资料。 “谢谢，代我向你姐姐问好。” 新岛真背着她撇了撇嘴。 要不是姐姐的命令，谁愿意和你这怪物扯上关系。 夏希凛安静地看着手中的资料，一个个关键词不断从中被提炼出来。 怪谈事物侦探所、收费除灵、可以超度都市传说、手段不明、多幅面孔、疑似精神分裂、无恋爱史、性取向成疑... 好吧。 夏希凛收回对他的评价。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且他真的有很多坏心思。 从一则校园恋爱新闻引申到社会议题，把自身从新闻中心议点剥离的同时，顺手引起网络舆论的大量关注与共勉，再通过一篇对国家充满戾气的贴子，把当前所有的不满归咎到当局身上。 当热点达到最高潮时，最后通过那篇表达支持的贴子华丽归来，成功把话题从社会议题再次拉回校园恋爱上，拉回他藤原星空自己身上。 如果一开始就只有校园恋爱新闻，这个话题绝对不会引起这么大关注度。哪怕她夏希凛参与在其中也一样，大家只会把这当成明星八卦，一笑而过。 从校园-社会-校园，这巧妙的一放一抓，给藤原星空本身造足了势。 也使得夏希凛在面对他时，多了一份投鼠忌器的束缚感。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简单的把他杀了填海就可以解决的了。如果她这么做的话，相信会有很多人乐意当一回免费侦探，给夏希家族找点乐子。 必须得承认，在这一次暗对明的交锋中，夏希凛全程被动，毫无还手之力。 可接下来呢？ 双方明牌之后，你还能如此从容地在背后策划吗？ 美苏冷战，最后胜利者是谁，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还能翻起风浪吗？ 夏希凛很期待。 …… 茶艺社。 藤原星空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视线之中，只有半个教室，后面半个，被屏风遮挡起来，看不清后面有什么东西。 教室前方，少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安静看书。 西斜的夕阳下，光景美得像一幅画，给人一种即使是世界末日到来，她也会一直坐在那继续阅读的错觉。 夏希凛听到了开门声，抬头看过来。 “学姐好。”藤原星空打了个招呼，刚打算反手把门关上，却听见她说：“不用了，让他们听着吧。” 身后传来吃瓜群众的欢呼声。 私立北川高中本身就是东京都内最好的私立高中，里面有数不清的学霸大佬。 而夏希凛在这之中又显得特别突出。 成绩相当优秀，无论段考还是模拟考，都稳坐三年级第一的宝座。 加上就像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门阀背景，神都会嫉妒的容貌，在所有美好条件的加持下，她无愧于第一美少女的称号。 而藤原星空，在大众印象中只是个平平无奇，默默无闻的高中生。 两人之间的碰撞，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2ch上的网友表示非常期待，都恨不得现在就空降到北川高中，现场吃瓜。 藤原星空搬来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屁股刚坐稳，就听到她说：“舆论把控能力这么好，大学毕业后有考虑进入公关行业吗？” 藤原星空笑着道：“学姐家有相关业务的话我没意见。” 夏希凛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也有可能她根本没在笑。 挂在墙上的摆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声音迟缓却又响亮。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开启话题：“《麦田里的守望者》，学姐也喜欢看这书吗？” 夏希凛看了一眼书封。 “热爱生命，努力生活的人，会本能地厌弃这本书。”藤原星空语调平静，却不容反驳地下了定论。 “学校里的学生，走在阳光和树影里，享受着还不需要为社会负责的安稳时光。这本书的受众不会是那样的人，因为他们很难理解这种因为未来遥遥无期而带来愤怒与迷茫。” “与之相反的。”夏希凛接过话：“当他们感觉到疲累，感觉到厌倦整个世界的时候，知道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哪怕只是一个虚拟的人物，那也是一种慰藉。” 一种于事无补的慰藉。 “刚在二战中取得胜利，成为了一个政治、经济和军事大国，繁荣的纽约成为整个国家的代表，人们在蓬勃和繁华中假装自己事业有成富有幸福，而精神世界一片荒芜。” 她接着往下说，从藤原星空的角度看过去，她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尖锐的感觉，洪亮，陡峭，又像鞭子一样柔韧。 “霍尔顿对周围的环境深恶痛绝，想要反抗却不知该反抗什么，厌恶这个世界却又不愿死去，以及，最重要的，对自由，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依然有着强烈的对自由的向往。” “我懂了。”听完她的话，藤原星空点了点头，说：“繁华的纽约象征着夏希家族，而你，就是霍尔顿。” “你很自以为是。”夏希凛对此不予置否。 他笑着问：“霍尔顿在街上游荡了三天两夜时间，最后哪也没去，你向他说抱歉了吗？” 她回答：“不需要。” “很好。”藤原星空拍了拍手，“少女，你长大了。” 夏希凛淡然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对一个幻想出来的人感到内疚，那叫幼稚。而对一个真实不幸的人无动于衷，这不就是长大咯。” 夏希凛拿起书签夹在扉页间，把书放在一边，第一次正视他的目光。 “求情可以，佐藤家和你叔叔家，你只能选一个。”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藤原星空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我选我叔叔。” “嗯。”夏希凛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幸子，查一下藤原直人所属公司的外国分公司有几个？” “欸？”藤原星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夏希凛没有管他，听完电话那边的汇报后，直接下了命令。 “联系一下，把他调到越南。至于什么时候调回，跟他说看他侄子的表现吧。” 说完，她挂断电话，视线回落到黑着脸的藤原星空身上。 ------------ 第二十五章 美苏首脑北川会谈3 藤原星空盯着她，眼神很不友好的那种盯。 “抱歉呀。”夏希凛捂着小嘴，故作惊讶地说道：“我忘记把规则告诉你了，你选的那一位，将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藤原星空摇头反抗：“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她回：“你暗我明的时候，我也没抱怨过不公平呀。” 又接着说：“你的选择并不重要，规则制定者是我，选择权是依附在规则这颗大树之上的，你能撼动吗？” 事到如今，装傻充楞说一切都不是自己所为的也没有意义。 无论是谁在背后谋划的，但目前摆在夏希凛对面的，只有藤原星空。 这一个既定的事实。 “受教。”他轻吐一口气，脸色重新恢复平静：“我确实没想到，完美如夏希凛这样的人，也会耍小心眼。” “这不怪你，一个人对他所不了解的东西，总是会有一些夸张失真的想法。”夏希凛从书包中取出一沓资料，在他眼前晃了晃。 “比如我之前也一直以为你是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这不冲突。”藤原星空没有在意那沓资料从何而来，神色如常：“我既可以是除灵师藤原星空，也可以是高中生藤原星空。正如你，即是巫女夏希凛，也是高中生夏希凛。” 她忽然插嘴：“你的性格到行为之间，存在一个巨大的断崖。果然，你有病。” 藤原星空回了句：“你也病得不清。” 夏希凛并不介意自己身上多一个有病的标签。 藤原星空继续往下说：“我经常要对别人说“很高兴见到你”，尽管我见到他们根本不高兴。” “在现实世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甚至很多时候，同一个人在不同人口中，会出现截然相反的描述。” 听着听着，夏希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她用小指把刘海的秀发撩到耳边，问：“说说你内心是如何分裂的？” 藤原星空直接拒绝：“我从来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所以我不会说。” 夏希凛继续追问：“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这个世界只是一片陌生的景物，你的精神在此无依无靠，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藤原星空确实是这么想的，于是开口道：“学姐，请不要把你自己的病发症强加到我身上。” 她愈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心中毫无理由的强烈自信。 或许，这就是病友之间奇怪的感应？ “人类很少信任比自己好的人，他们会避免与之往来。反之，来往的都是和他们相似的群体，和自身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因为，人们并不希望改掉自身的弱点，也不希望变得更好，只是希望在他们的道路上受到同等的怜悯和鼓励。” 她又问：“你不敢在我面前承认，是因为知道我比你优秀对吗。” 藤原星空默默在心里给她加了一个自恋的标签。 夏希凛依然在发表自己的高谈阔论：“麻烦就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你永远找不到一个舒服、宁静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地方并不存在...” 当你无精打采的时候，旁人总是会说到兴头上。 这样很烦。 藤原星空直接打断她的话：“学姐，在东京，我最讨厌两样东西，一：乌鸦，二：高峰期的电车。现在，我觉得应该加上第三点，那就是你的嘴巴。” “是吗？”夏希凛忽然凑过来，鼻尖对鼻尖，距离很近，目测不到0.5厘米。 “如果我允许你吻上来呢？” 藤原星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教室外就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咔嚓...” 闪光灯不断亮起，快门声此起彼伏。 憋了半天，看两个神经病说了半天云里雾里有的没的，一脸懵逼的吃瓜群众终于盼到了他们期待中的场景。 “藤原同学，亲她！” “Kiss Kiss Kiss” “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夏希凛没有受到外部氛围的影响，依旧保持着前倾的姿势一动不动。 眼神中除了他之外，别无他物。 藤原星空闻着她散发出的香甜气味，很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 他尽量缓和依旧开始紊乱的呼吸，强做镇定开口：“你病得比我重多了。” “那可真抱歉，让你喜欢上一个这么糟糕的女孩。” 灼热的呼吸带着湿气喷在他的脸上，很痒，一点也没有舒服的感觉。 藤原星空很想说神经病啊谁喜欢你，可一想到对叔叔说过话应该早就传到了她的耳中，底气就变得十分不足。 夏希凛嘴角扬起轻蔑和挑衅的微笑。 她说：“我累了，你还有最后十秒的机会。” 门外传来了大量起哄的声音，口哨声不绝于耳，气氛逐渐走到顶峰。 很快，他们自发地帮忙倒数起来。 “十” “九” “八” 她认真的？ 我亲了会有什么后果？ 被拉去填海？ 如果是认真的，我不亲又会有什么后果？ 藤原星空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一个事实。 他的确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七” “六” “五” 不行，不能亲！ 亲，管她想干嘛呢！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正当藤原星空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夏希凛忽然用力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唇。 唔...居然偷袭... 还有五秒呢！ 藤原星空发出无声的抗议。 夏希凛对此的回应，是把舌头探过来，朝着更深的方向滑进去。 教室外爆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而在这片热闹背后，一只饥饿的海鸥脱离群体，独自飞向远方。 一切正如历史进程一般，美苏之争，从前期的势均力敌，到其中一方全面溃败。 许久之后。 夏希凛坐回原来的位置，理了理散落下来的头发，从书包中掏出一枚手帕狠狠地擦拭嘴唇。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来，她是有轻微洁癖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自己的嘴唇舌头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确实挺脏的。 夏希凛擦了一会，手帕沾上了一丝血丝，她才抬头看过来，额头泛着光，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 “并没有书上说的那种愉悦的感觉，你认为呢？” 藤原星空不甘示弱：“对象物是你的话，确实差点意思。” “很好。”她的脸色瞬间变冷。 双手抱胸，翘着双腿，发出逐客令：“既然双方都觉得无聊，请你走吧。” 得，川剧大师你赢了。 藤原星空站起来，弯下腰。 “夏希学姐，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不够温柔，重来。” “凛，我爱你。” “肉麻，重来。” “你够了，不要得寸进尺！” “好啊。”夏希凛展颜一笑，伸直双腿，架在他的那张椅子上。 “给我脱了。” “什么？”藤原星空没反应过来。 少女抬起穿着平底鞋的脚，在他眼前晃了晃，目光高高在上且充满了戏谑。 ------------ 第二十六章 她已经被你亲手杀了哟 不就是给美少女脱鞋嘛！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藤原星空自我催眠一句，半蹲下来，盯着眼前少女的脚，一只手拿着鞋尖，另一只手指扣进鞋跟的绑带。 “还挺能伸能屈的嘛。” 说这话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在嘲讽，又或者是在嘲讽。 “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藤原星空脱下一只鞋，平静地向另一只伸出手：“而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请说明出自《麦田里的守望者》” “无所谓，还会有人找我要版权费？” “嗯，袜子也脱了。” 藤原星空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黑色长筒袜的边缘，慢慢褪下。 没了鞋子和长筒袜，匀称光滑的双腿，没有丝毫遮掩地暴露在半蹲着的藤原星空眼中。 修长光洁的长腿不着片缕，在夕阳的映照下打上一层金色的薄光。脚踝之处青筋隐约，玉足小巧，一个个足趾如串联的宝珠，剔透玲珑。 左脚脚踝上还挂着一条银色的脚链，藤原星空没忍住拔了拔，换来了夏希凛的一记眼神杀。 客观评价，她虽然胸不大，但腿是真的好看。 教室外传来了一片吸口水的声音。 一个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藤原星空莫名有点害羞，看了看夏希凛，对方却对外面那群发情的兔子无动于衷。 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脸皮真厚。 “帮我把鞋子和袜子拿出来。”夏希凛伸手指了指屏风后面。 “进去，左手边第一个隔间门口的鞋柜上。” 走进屏风后面，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剩下的大半个教室被分割成了四个小房间。 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浴室，一个榻榻米雅间。 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是卧室，门口是一个鞋柜，里面有个大衣柜，再后面是铺着被褥的大床。 藤原星空没有兴趣在这多停留，拿起鞋柜上的一双短筒鹿皮小高跟和一对黑色丝袜就回到了夏希凛身前。 她把脚抬高，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帮我穿上。” 他趁机看了看裙底。 啧，果然不该提醒她要穿安全裤的。 穿上没入裙底的黑色丝袜，穿上深棕色的鹿皮高跟鞋，夏希凛站起来，神色自如地牵起他的手。 “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围观的人自动分开一条路，随后浩浩荡荡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 走下大楼，穿过中庭，走在通往校门的小道上。 藤原星空侧头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很不幸，她原本的身高就有165，穿上高跟鞋后直逼170，再加上头发左右两边扎着的蝴蝶结，确实比168的自己看起来要高那么一点点... 对，就是一点点... 挺郁闷的，但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安慰自己...我还在青春期...还能继续长的...这家伙发育得比我早...年龄也比我大...等明年肯定就是我比她高了... 走在校道上，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白石幸子打开车门，像雕塑一样站着，车的周围，一群黑衣黑裤黑墨镜的人拦着一群看似记者的人，这场景弄得就像是在走红毯一样。 两人刚走出去，顿时就有数盏闪光灯亮起。 藤原星空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一想到自己这应该叫自作自受，也就咬着牙忍了下来。 夏希凛停留在车门前，任由他们拍照，同时转向藤原星空。 她甜蜜地微笑着，露出尖利的，洁白的牙齿：“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如你所愿了？” 藤原星空眼前忽然浮现一个身影，在夕阳之下的操场，少女带着一丝不自在，别过头去。只是无论他再怎样努力，也无法将她与眼前这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就叫人生若只如初见吗？他晃了晃脑袋，把杂念从心中驱离，惋惜道：“还是那天在操场下的你比较好看。” “藤原君。”夏希凛眉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只是洁白的牙齿忽然闪烁起危险光芒。 她说：“她已经被你亲手杀了哟。” 行，错的不是世界，而是我。 藤原星空直接钻进车内，夏希凛随后在他身边坐下。 车门被轻轻关上，轿车开始驶动，慢慢离开私立北川高中。 车与外界完全隔离，路边原本喧嚣的汽笛声全都没了。 只能感叹豪车的隔音效果真好。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汽车在移动，从涩谷开往新宿，灯光也跟着在快速的移动。它们时明时暗，就像人在眨眼。就像它们在追逐，在说话。 恍惚间，仿佛视觉和听觉混淆起来了，仿佛用眼睛在倾听，用耳朵在观望。 等回过神来时，车已经停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 “七天，你只有七天的时间。”夏希凛靠在椅背上，闭目凝神。 藤原星空觉得这时间有点短，忍不住讨价还价道：“怎么不是七年？” 她直接回道：“网络世界是没有记忆的，七天时间足够他们忘掉了。” “所以你为了能顺利让他们忘掉，就在所有人面前演了这场戏吗？” “很有效不是吗？等七天之后，即使你消失了，也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随时出卖。” “与其在这嘴硬，你还不如想想如何在七天之内讨好我。” “遵命，学姐。”藤原星空弯腰下车，回头趴在车窗上灿烂一笑：“不过我还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夏希凛睁开眼，不过并没有看过来。 “我们从来都不能改变生活，无论如何，生活都是一样的。我只能和你说，我在这里的生活不会让我感到不高兴。” “啰嗦。”她又把眼睛闭上。 “对了，这七天之内，我可以随时去找你吧。” 夏希凛掏出一张名片扔给他，车子随后发动，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藤原星空挥了挥手，脑内出现新的提示。 【获得与夏希凛稳定相处的机会（攻略夏希凛1/6）已完成，奖励点数：100。】 【触发新任务：七天内获取夏希凛的信任（攻略夏希凛2/6）。奖励点数：200。完成时限：7天。规定时限内未完成本次任务，系统内部信息将进行格式化处理。】 他打开系统页面，查看了一下自身面板。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149 灵力值（均值）：40 灵力值（峰值）：4000 魅力值1：8/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符术：LV2/LV10 格斗术：LV2/LV10 被动技能：疼痛感50%削减、热抗性、电击抗性、弹性增强、自我溶解、天眼术、用手指直接读写磁盘数据。 这一百多点，用来学点什么好呢？ 1:1兑换成灵力值吗？ 不行，爆发峰值目前来看4000已经足够用了，多加149点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魅力值无法自行增加。 符术和格斗术升一级要100，太贵，下次再说。 剑术射术什么的暂时还用不上，不买。 BLU-82云爆弹，150一个...好贵。 果然还是穷啊，不仅没钱，还没点数。 藤原星空琢磨着，应该想办法多弄点任务来做。 争取在七天之内凑足够多的点数，万一到时任务不成功的话，一口气换它十个八个云爆弹，在系统信息格式化之前，先把夏希凛全家都给炸飞了再说。 ------------ 第二十七章 出发，前往如月车站。 怀着把夏希凛全家炸飞的念头。 藤原星空打开手机，点开2ch的怪谈传说模板。 得益于独特的匿名制度，2ch可以说是岛国网络空间上最大的垃圾场，里面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都有。其中大多数的怪谈事件，你都可以在上面找到正儿八经的分析贴。 同时，也因为有许多人在上面分享一些前所未闻的怪谈，所以这里也诞生了许多新时代的都市传说。比 如04年的如月车站，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 藤原星空早就盯上了这个都市传说，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有什么压迫感，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去试探。 如今有夏希家族的威胁压在头上，容不得他再继续懈怠下去了。 根据网友整理出来的资料，当年莲实所乘坐的列车，应当为远洲铁道株式会社的新滨松-西鹿岛，晚上11点从新滨松站开出的末班车。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作死的人。 从如月车站这则传说出现后，不知道多少人前往静冈县新滨松站一探究竟，但大多数人都是人无功而返， 究其原因，如月车站不是你想碰到就能碰到的，想要触发如月车站的传说，必须得包含四个元素，分别是不存在的伊佐贯隧道、铃铛以及太鼓的声音、独脚老人、不存在的地名朝比奈。 当然了，其中一部凑齐了以上的四要素的幸运儿，就再也没能回来。 此等凶险的存在，藤原星空表示，我身为正义的伙伴，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 但是如月车站在静冈县，离东京有三个多小时路程...怎么去呢。 搭电车吗？ 起码要4000円路费，舍不得。 果然，想当正义的伙伴也得先有钱才行。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距离晚上十一点还有五个小时。 再拖下去的话就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他打开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备注为[痴女：雪野理纱]的名字，摁下拨号键。 “摩西摩西？” “理纱姐。” “哎呀，星酱你还记得姐姐吗？我还以为你和夏希凛好了后就把姐姐忘了呢。” 这声音真的很油腻...藤原星空一脸嫌弃地说道：“别扯有的没的，素材要不？” 对面问：“什么素材？” “如月车站。” “哇！！！星酱姐姐爱你，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接你。” “我在家，一口价10万円。” “你好意思跟我谈钱？” “我跟你没感情可谈。” “3万” “8万” “5万” “成交，你把车开到新宿站西口，我走路过去。” 挂掉电话，藤原星空耸拉着脑袋往新宿站走去。 如果不是缺钱，他是真的不愿意和这痴女打交道。 一边想着，一边流下了没钱的泪水。 一路走过去，穿过新宿高层大楼群，全世界最繁忙的新宿站出现在眼前。 他一路走到西口，视线前方，一辆尼桑车停在路灯下。 车顶上放着个空啤酒罐，烟蒂忽明忽灭。 女子倚着车门，抬头，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路灯，尼桑车，皱眉抽烟的女子。 画面有些脆弱。 真像雪女...每一次看到雪野理纱，藤原星空心里都会忍不住想。 她留着一个复古的鲍勃头短发，发色比较浅，黑色夹着些许棕色，脖子和肩膀纤细单薄，一身正式的职业套装，身高有166，腿型很长，脚下穿着一双卡其高跟鞋。 尤其是那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摸起来应该是如同雪一般冰冷吧。 从客观角度上来说，她应该是个美女，而且是长得很非常漂亮那种。藤原星空虽然对人的长相没什么兴趣，不过，他确实能感受到她的美。 她给人的感觉，太脱俗了。 就像黄昏时分东方染上葡萄紫的天空，或者大雨洗刷后的青山，又或者卧在雪中打呵欠的猞猁，那是一种大自然才有的美感。 但，千万不要被这好看的皮囊给骗了。 这实际上是个性格恶劣到极点的女人！ 从[痴女]这个备注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阴暗的小巷子里，少年挥动小拳拳，把一只灯台妖揍得哭爹喊娘的场景，被路过的灵异小说家雪野理纱看到。 二人从此相识，相知。 作为灵异小说家，雪野理纱需要灵感，所以就一直缠着藤原星空，今天要来这里看看凶宅，明天要去那边刷刷小怪，希望通过现场观摩实战，来获得创作素材。 而藤原星空，根本不想搭理这等凡人的。 当时他就大声的呵斥：“女人，只会影响我除灵的速度。” 无奈，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可以这么说，藤原星空之所以能付得起私立北川高中每年近百万円的学费，其中的大半功劳要记在雪野理纱身上。 人穷志短，就是这么无奈。 雪野理纱看到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挥了挥手。 “晚上好，星酱。” 藤原星空连个招呼都懒得跟她打，直接钻进副驾驶室，他打算全程都一言不发。 因为这女的真的很烦人。 可他不说，对面却不打算一路都安静开车。 “星酱，告诉姐姐，你和夏希凛是怎么开始交往的？” “好多网站头版都是你和她Kiss的照片呢，好浪漫啊。” “姐姐也要Kiss。” “你还帮她穿丝袜，快点说说她的腿和姐姐的腿哪个好看？” “呜呜呜...星酱你变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抱着姐姐的腿睡觉的吗？” 看吧，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女人。 真是白瞎了一副美得清新脱俗的皮囊。 藤原星空看着她，露出心累的表情：“你能不能闭嘴。” 雪野理纱开着车，视线斜落到他身上：“星酱你什么意思，要对姐姐始乱终弃了吗？你好狠心，你14岁那年我们就睡过的了。” 我睡你MMP...藤原星空严肃地纠正道：“我们只是同一张床睡了一晚而已，什么都没干，请你不要用一些容易令人误会的词语。” “你变了！你当年一直说最喜欢姐姐的腿的，现在有了新腿，就忘了旧腿是吧！” 藤原星空弱弱道：“我那时候还小...” “还小就能耍流氓吗？” “我哪里对你耍流氓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脸埋在我胸口的时候嘴里喊的“洗面奶”是什么意思。” “那是你按着我的脸往胸口捂的！” “那又怎样？”雪野理纱眯着眼，笑得很迷人。 “你不是很享受吗？” “我认输。”藤原星空很干脆地闭上眼。 尼桑车驶离东京，开上前往静冈县的高速公路。 雪野理纱就是个话痨，一路上嘴碎个不停。藤原星空时不时反驳上一两句，但基本都会被她呛得无法出声。 看着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夜色，他忽然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句至理名言是多么的正确。 人至贱，则无敌。 哪怕是在面对夏希凛，都没有面对雪野理纱这么累。 夏希凛虽然说话兜兜转转的，经常很带刺，也会对他动手动脚。 但起码人家夏希凛还要脸，不是什么下流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而且她动手动脚也是真的动了。 不像雪野理纱，不要脸，什么黄段子都能满口飞。 最关键的，这货属于那种撩完就跑的类型，嘴里飙着最快的车，而实际上藤原星空和她压根就屁事都没发生过。 当然，玩笑性质的搂搂抱抱连屁事都不算。 晚上十点半，经过大约四个小时的行程，尼桑车停在了新滨松站的停车场里。 藤原星空和雪野理莎从车上下来，并肩迈入车站。 ------------ 第二十八章 事情一开始就变得很不简单 距离末班车还有半小时，由于两人都没有吃晚饭，于是雪野理纱便在车站的便利店买了两份便当，和藤原星空一边吃一边在月台等候。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四十分，倒数第二班车驶出站，整个月台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在巡逻的保安大叔外，没人任何一个人影。 出站的轨道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滴答滴啊”声，像是水滴从天花板的缝隙跌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任何声音都会被无端地方大，听得人心里发毛。 在灵异小说家本能的作死心态驱使下，雪野理纱刚要起身去看，藤原星空忽然一把拉住她。 一直在月台巡逻的保安大叔，正掉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雪野理纱不满地瞪了握着自己手心的少年一眼。 藤原星空无奈地松手的同时，一枚平安符滑落在她手心。 “这是我和夏希凛的定情信物，今晚过后你可得物归原主。” “算你有良心。”雪野理纱眯着眼乐呵乐呵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朝着月台边缘走去。 滴答、滴答、滴答... 前方的灯光越来越暗，保安大叔也失去了身影。 走着走着，藤原星空忽然停下脚步。 雪野理纱也注意到了异常，前方月台的地板上竟然多出了一串泥泞潮湿的脚印，而且是赤脚踩过留下的脚印。 脚印行走的方向，赫然是滴水声传来的方向。 她小声问道：“会不会是流浪汉？” 藤原星空扯道：“也许是醉汉也说不定。” 雪野理纱朝着他贴近了一丝，“如果是拿着刀子的东南亚人就糟糕了。” “你这是歧视！” “呜呜呜...你会不会去告发我？” 藤原星空明智地单方面切断谈话，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你不觉得奇怪吗？”雪野理纱嘴里就没停过。 “这几天静冈这一带都没有下雨，怎么会有漏水？” “为什么会有湿脚印？还带着泥泞，月台的入口都是有工作人员守着的，流浪汉醉汉什么的根本就进不来。” “嘘。”藤原星空忽然比了个噤声手势。 脚印的踪迹消失，月台尽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壁画。 雪野理纱抬头看去，画中的内容是鬼神出行，男男女女带着狰狞的面具，穿梭在神社前的杉树林里。 而最中间众人抬着的一顶露天轿子上，坐着一位独脚老人。 一阵风从轨道远方吹来，滴水声愈发的清晰，壁画里一张张扭曲怪诞的笑容，就好像是活生生的诅咒，越看越觉得心寒。 “独脚老人...”雪野理纱观摩了一会，诧异道：“道祖神，这是道祖神的画像。” 道祖神是岛国传说中村庄的守护神，一般都是立在村口的村道上，立意是防止妖怪瘟神进村。 “星酱。”她拍了拍藤原星空的肩膀，严肃道：“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往前走，以免步上黄泉之路。” 藤原星空听了后，直接跳下月台，继续往漆黑的轨道前方走去。 如此冲动的行径，雪野理纱非但不感觉恼火，脸上反而是露出一贯的眯眼笑，想都不想就跟着跳了下来。 离开月台，轨道上失去了灯光，唯有清冷的月光洒下，能依稀看到白蒙蒙的夜景。 在跳下来的那一瞬间，雪野理纱的身体忽然一抖，感觉瞬间就落入了一处冰窖之中，通体发寒。 等站稳在轨道上后，她急忙快步追上藤原星空，整个轨道上都能听见高跟鞋敲打地面时的“哒哒哒”声。 藤原星空只走了十几步，就止步不前。 雪野理纱追上来后，也马上就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撼到... 清冷的月光下，先前那名保安大叔真背对着两人跪在铁轨上，而他那件蓝色的保安服，布满了斑驳的血渍。 “大叔。”雪野理纱快步跑来牵起藤原星空的手，把他护在身后，朝保安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帮助不？” 这母鸡护崽一样的动作，真令人感到既好气的同时，又好笑。 “你们来啦。” 保安大叔传来一道难听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尖利的指甲划过黑板时一样，听得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哇。” 他的身体没动，脖子却拧转了180°。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张血红色的脸。 不，血红色的不是脸，而是密密麻麻覆盖了整张脸的红色尸虫。 这些虫子不断蠕动，不断啃食保安脸上的皮肉，红色的鲜血也因此溢出，掉落在蓝色的保安服身上。 雪野理纱胃了一阵翻滚，忍不住想要呕吐。 “嘿嘿嘿...” 保安大叔诡异地笑着，双手也扭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肚皮朝上背朝下，扭曲这朝两人爬来。 藤原星空手心多出一道符咒，雪野理纱握着他的手默契地用力一扯，两人的位置在瞬间完成互换。 “恶灵退散！” 符咒化成一道光，打在保安的身上，顿时，他化作一团黑烟，无声地消散。 【每日除灵任务（1/1），奖励点数：5】 剩余点数从149涨到了154。 在保安大叔消失的地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洞口不断发出“滴答滴啊”的声音。 “奇怪了。”雪野理纱仔细观察了一阵，抬头看了看头顶漆黑的夜空。 “明明什么都没有，声音从哪来的？” 藤原星空蹲在洞口边上，朝里面看进去，视线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无法见底。想了想，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去。 却始终无法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 “星酱。”雪野理纱忽然出声：“传闻如月车站的列车发车后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你说这洞口会不会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那只有列车长才知道。”藤原星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 趁着雪野理纱转身之际，他迅速打开系统兑换仓库。 【BLU-82云爆弹，杀伤半径200米，一次性兑换道具，兑换所需点数：150点。】 真贵啊... 希望莲实小姐给力点，不然这趟出来就要要亏本了。 小声祈祷了一句，点击兑换选项。 一枚甲壳虫汽车大小的炸弹直接通过定点投放埋进他的脚下。 就在洞口不远的地方，只需他意念一动，即可引爆。 一枚15000磅级的燃料炸弹，整个车站都能直接移平了吧。 管你什么异世界，老子直接给你炸穿它！ 藤原星空微微一笑，抬脚跟上雪野理纱，两人有说有笑返回月台。 刚走几步，雪野理纱忽然一震，月台的尽头处，一道手电的光线照进轨道，照到两人的身上。 “喂！” “你们是谁，怎么跑到铁轨上去了。” 强光照得晃眼，藤原星空伸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看过去。 月台上拿着手电的人，赫然是刚才的保安大叔。 然而，他身上一片整洁，蓝色的制服一尘不染，身上也没有那蠕动的红色尸虫。 明明上一分钟亲眼看到他被一堆尸虫所蚕食，明明已经化作一道黑雾死在藤原星空的手下。 但现在，他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难道刚才的全都是幻觉吗？ 眼前的保安，是人，又或者非人？ “你小心点。”藤原星空走到雪野理纱前方，小声提醒。 同时，他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眸里一阵蓝光闪过。 【天眼术】发动。 ------------ 第二十九章 通往地狱的列车 藤原星空使用天眼术，像做CT一样把保安大叔全身扫描了一遍，多少根毛都能数清楚了，但却无法发现任何异常。 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性。 一：他是正常人。 二：他很强，灵力峰值超过4000。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出来。”保安大叔在月台上焦急地催促：“电车快要进站了，你们赶紧上来！” “走吧。”藤原星空率先跳上月台，雪野理纱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保安大叔看到两人安全上来后，似是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数落道：“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不知道乘客不能走到铁轨上的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我可以报警抓你们的？” “大叔。”雪野理纱笑眯眯地接过话：“为什么你会走到这里来？” “我看到地上有脚印，所以才跟着来看的。”说到这，保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我还正奇怪呢，月台上哪里来的湿哒哒的脚印，我说，会不会是你们两个搞的鬼？” “我们也是顺着脚印来的。”雪野理纱笑着指了指地上，下一秒，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月台干净的地面上倒映着灯光，泥泞潮湿的脚印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一刻，甚至连后方的滴水声都不再传来。 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没有脚印，没有水渍，没有扭曲的保安大叔。 她揉了揉因疑惑皱起的眉心，看向藤原星空，后者一脸“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的表情。 三个人一脸疑惑之际，轨道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这道声音没有固定的频率，时大时小，从远到近，声音越来越大。 保安大叔忽然觉得心跳得很快，恐惧感瞬间充斥全身。他躲在壁画下方，根本不敢探出头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慌乱急促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月台显得格外诡异。 雪野理纱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朝藤原星空打了个眼色，两人以同样的频率快速转过身来。 咚....咚咚... 她的视线中，漆黑的轨道有一个娇弱的身影，正快步的朝月台跑来。 在手机补光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人，脸上苍白非常虚弱，表情因为惊吓过度而显得非常扭曲 确认清楚眼前的是真人之后，雪野理纱的紧张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疑问。 “你没事吧？”她出声问道。 那女子并无回答，而是一只手指向身后，边跑边拼命地摇头。 雪野理纱刚想跳下去把她迎上来，藤原星空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要命了吗！” 这一刻，她注意到了脚下月台传来的异动，随后，两束光照亮了整条轨道。 是电车的灯光，而且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近，末班车随时都有可能进站。 雪野理纱慌忙催促道：“快点，电车要进站了。” 女子的身影快速向前跑，距离月台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列车的声音越来越近，雪野理纱开始听到轰隆轰隆的列车声，整个站台都开始震起起来。 危在旦夕... 视线中，已经能看到列车前段的车体进站了。 而那女子，此时也来到了月台下方，但她却忽然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站在那。 雪野理纱焦急地吼道：“你快爬上来啊。” 女子只是站在轨道上呆呆地傻笑，在列车等强光的照射下略有些诡异。 躲在壁画下的保安大叔看到是个人后，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他来到月台边缘，伸出手，想要拉一把。 藤原星空忽然一脚踹在他身上，把他的身体踹出黄线之外。 下一秒，电车疾速驶过，极高的风压席卷整个月台，雪野理纱快速趴在地上，避免被卷入车底。 几秒后，列车就穿过整个新滨松站，没有刹车，没有减速，没有停站。 坐起来，雪野理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刚才手机录制下的视频。可点开一看，却发现视频只有白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朝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后者示意收到，随后把保安扶起来。 保安大叔坐在壁画下方，捂着脸，身体抖得非常厉害，嘴里不断喊着：“是她...是她回来了...” 藤原星空在一边追问：“是谁？” “莲实你们知道吧，就是04年失踪的那个女孩。”保安捂着脸，声音不断从指缝中流出：“这些年来，新滨松站一直有传闻，莲实会在末班车到来之前，忽然出现在铁轨上，引诱人前去救她，最后导致施救者被电车撞死。” 他说着说着，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朝藤原星空看过来：“她一定是回来了，我要走，我要搭最后一班车走...” “最后一班车？”雪野理纱接过话：“刚才那不是最后一班吗？” “不是。”保安机械地晃动脑袋，“现在才10点55分，最后一班车五分钟后才到站，刚才那一班是开往地狱的列车。” 雪野理纱看了看手表，果然才10点55分。 她安慰了保安一句，拉起藤原星空，来到月台后方的长椅。 刚坐下，就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发生这种事，这保安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想着逃离现场，而是在引诱我们坐上最后一班车，你不觉得奇怪吗？” 藤原星空回道：“今晚很危险，要不你先离开吧。” 她拍了拍自己发育完美的胸脯表示：“怕什么，姐姐写的小说比这可怕多了。” 藤原星空很认真地说道：“你再这么作下去迟早会死在自己手里。” “放心，遗嘱我已经写好了，遗产全留给你。” “那我可得保佑你死快点。” 两人互相数落对方的同时，月台上也来了四个等车的乘客。 雪野理纱掏出一本小本本，按照他们的特征给他们取了代号。 分别是西装男，JK娘，四眼哥，以及小光头。 那个小光头有些特殊，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穿着一套洁白的僧侣袍，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 雪野理纱调笑道：“看起来是你的同行。” 藤原星空没搭理她，她又笑嘻嘻地一把捏住他的鼻子摇了摇：“不过还是我家星酱可爱点。” 两人互相扯了几句，时间很快来到晚上11点整。 新滨松站月台里，一阵大风忽然袭来，通道里悬挂的指示牌剧烈晃动，一时间站台内外飞沙走石。 紧随狂风而来的，是一辆刷着红色车漆的老旧电车，从月台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驾驶舱里正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面色苍白的男人。 车门开启，保安大叔一个跨步，率先跳入车厢。 余下的四位候车乘客也跟着走进同一节车厢。 雪野理纱站起来后，低声说了句：“30型列车，05年后就开始逐渐淘汰的旧式列车组，目前国内除了北海道外，已经全部停止使用了。”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慢慢往车厢移去。 在踏入车厢之前，他打了一个电话。 “夏希学姐吗？” “什么事？” “现在几点了？” 穿着巫女服独自行走在夜色下的夏希凛看了看手机：“11点05分。” “好的谢谢，等我回东京你要和我约会啊。” 话音刚落，通话就被挂断。 夏希凛收回手机，面无表情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 第三十章 通往地狱的列车2 车门缓慢关闭，电车开始行驶。 藤原星空站在电车里看向窗外，视线和另一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站在呼啸的狂风里朝着远去的电车挥手告别。 转头往车厢一看，有着同样的苍白脸孔的人正躲在电车的座椅里双手祷告。 谁是真，谁是假？ 又或者都是假？ 藤原星空抬头看了眼车门上的车站表，最近的车站是在五分钟后到达。 雪野理纱坐在长椅上朝他挥了挥了挥手。 这一节车厢共有六名乘客。 分别是保安，西装男，JK娘，四眼哥，小光头，以及他们两个。 上车后，各自分散在两边的座椅，除了保安大叔神色异常以外，另外几位都神色如常。 藤原星空走到雪野理纱的身边坐下，打算玩一会手机，可刚点亮屏幕，却发现完全没有信号。 傻坐着挺无聊的。 他侧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小光头。 小光头也正在好奇地看着他。 两人互相盯了一会，小光头问道：“妖怪？”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 “人类？”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 小光头双手合十，“你不用紧张，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叫空无，你呢？” “藤原星空，另外我不是紧张，只是有些无聊而已。” “这样啊。”空无从僧侣袍宽大的口袋中掏出基本漫画书递过来。 “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提前带了几本漫画书来解闷。” 雪野理纱忽然探头过来问道：“你是关西人？” 空无答道：“小僧来自京都金阁寺。” 下一秒，雪野理纱拉着藤原星空往另一边挪过去，嘴里不停埋怨道：“不许你和关西土包子说话！” “关东暴发户。”空无鄙视一声，自己一个人翻起漫画来。 藤原星空无奈苦笑。 关东人和关西人互相鄙视，掐架由来已久。 对于关西人来说，他们就是看不起关东人，认为关东人是暴发户，没有人情味，更没有文化底蕴。东京是首都有什么了不起，京都、奈良哪个没当过首都。 关东人一样看不起关西人，认为关西人是土包子，自古以来的奸商，老抱着过去那点荣耀不放，有本事先把自己的经济赶上关东。 雪野理纱这种28岁的东京老女人不爽关西人是肯定的，藤原星空这种外来户虽然没这么深的执念，但也不会在这种没意义上的事和她唱反调。 电车高速行驶中。 五分钟很快过去。 没有停站。 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停站。 而此时电车上的乘客，除了藤原星空两个以及空无之外，都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时间来到11点30分，电车依旧没有停站，仍旧在以70公里每小时的高速行驶。 所有乘客依旧如死亡般沉睡，车厢里气氛压抑到极点。 “走，我们去看看。”雪野理纱忽然站起来，拉着藤原星空往别的车厢走去。 一路前行，走过三四节车厢。 雪野理纱的目光在四下逡巡， 只看到所有乘客沉默地或站或立，他们低着头、像是人在祷告时将头颅深埋于胸前，呼吸微弱、身躯僵硬。 无论老人、孩子、还是穿着制服的上班族，所有人皆是如此。 整条电车内此时已经陷入一片死寂。 诡异，令人头皮发麻，仿佛走入了一列开往黄泉的地狱电车。 在踏入第四节车厢后，雪野理纱猛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看。 两人已经走回了出发时的那一节车厢。 与离开时一样，除了空无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以外，别的几位都陷入了沉睡。 “有发现吗？”她小声地问。 “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了如月车站这个都市传说里，只有破开，才能走出去。” 雪野理纱拉着他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时间来到0点19分。 “轰隆”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裂。 整座电车忽然摇晃一下，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耳朵，四周的光线极速锐减变暗，最终只有电车里的灯管落下昏黄的灯光。 藤原星空看了眼窗外，电车正以极高的速度穿行在一条完全漆黑的隧道里。 刚刚那声巨响，就来自于电车的突然加速，以及闯入隧道时风压的骤然变化。 这一趟列车，正常行驶路线上是不会经过任何一条隧道的。 而且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流逝，奔的电车依旧没有跑出黑暗，前方看不到一丝光亮。 “是伊佐贯隧道。”雪野理纱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不存在的伊佐贯隧道。” 藤原星空没有感到意外，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相比之下，他更感兴趣的，是那名叫空无的小僧侣。 车厢里俨然是一片恐怖片的氛围，灯光昏黄、乘客昏死不明，隧道逼仄、不知名的凶险在黑暗中窥伺。 但为什么，为什么一个自称普通人的家伙，竟然能在这样的氛围里津津有味地看起漫画来啊！ 而且，还是18+漫画！ 藤原星空瞥了眼漫画书封面上蔚为壮观的沉甸甸，还有那搔首弄姿卖弄风骚的姿势… 忍不住问了句：“好看么？” 空无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望向藤原星空的眼神里大有一副孺子可教、同道中人的神采， 他麻利地把手伸进僧侣袍的口袋，顷刻间又掏出一本彩绘漫画书，笑脸灿烂：“看不看，这本有触手。” 藤原星空对于***画一点都不敢兴趣。 但！ 如果有触手，那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把书抢过来，手微微颤抖翻开了第一页后，直接就发出“哇”的一声惊呼。 很快，雪野理纱一把抢过藤原星空手中的漫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评头论足，从画工，到剧情全面评论了一番。 十足的老司机。 于是，在电车轰隆隆的咆哮声中， 藤原星空和雪野理纱两人捧着一本触手漫画，空无一人捧着一本学院漫画，各自嘴里不断传来“啧”“啧啧”“啧啧啧”的声响，沉浸在漫画家们柔软而丰满的笔触里难以自拔。 他们浑然不顾车厢外，漆黑的隧道里，当电车带着微弱的灯光经过时，依稀可以看到墙壁上大泼大泼的干涸的人类血液。 密密麻麻的、漆黑的，蚂蝗一样的软体在血液上极速爬过，拖拽着血液留下一道道惊悚的痕迹。 吱吱吱吱… 它们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像是从脓腥的排沟里钻出成千上万只的臭蟑螂，紧咬着飞驰的电车不放。 时间来到0点30分。 列车车身剧烈抖了抖。 车顶上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咚咚咚”巨响，像隧道顶部的石子脱落，砸到了车顶一样。 咚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密集。 巨响里夹杂着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有迷糊不清的低语和惨烈嘶鸣，也有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和钢铁的声音。 车厢里的乘客也陆续被惊醒，纷纷一脸茫然地看向窗外。 在呼啸的风声中，列车“轰隆”一声穿过隧道。 所有的杂音瞬间消失，一切又回到了原本寂静的局面。 而在驶出隧道的时候，雪野理纱突然抖了个激灵，背后隐约传来一阵寒意。 “这种感觉，没错的。” 她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绝对不在人类的世界里了。 ------------ 第三十一章 通往地狱的列车3 车厢内，JK娘揉了揉困涩的双眼，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随后发出了一声惊惧的嘶吼。 “0点35分了...怎么回事？” 这一声嘶吼提醒了另外几人，他们纷纷看了一下时间，片刻，全都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是她...是她...”保安大叔一个哆嗦，直接滚进了座椅底下，蜷缩着发抖。 电车依旧在全速前进，车窗外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亮光。 气氛死一般寂静，唯有列车行驶的“哐当哐当”声在车厢内回响。 “你们...说句话啊...我怕。”JK娘双手抓着包包抱在胸前，茫然无措地看着车厢内的几人。 “我们已经上车一小时五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到站的啊？” 西装男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太诡异了，我刚上车的时候有点困，只是闭着眼睡了一会，睁开眼就这样了。” 四眼哥推了推因为冷汗打湿而下滑的镜框，看了一圈周围：“难道是车长出事了？” “谁去看看呀。”JK娘缩着头喊道。 “莲实...是莲实来了...”座椅底下传出保安大叔颤抖的声音。 “别胡说八道了！”西装男怒喝一声，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我去看看。” 保安大叔立即闭嘴不语。 看起来相比莲实，他更害怕这位西装男。 JK娘提醒道：“你小心一点。” 四眼哥沉默不语。 空无和尚忽然出声提醒：“我劝你还是别去，这趟电车很古怪。” “这是我的职责！”西装男大义凛然地回道：“身为一名警视，无论多危险的情况下，都要守卫国家公民的安全！”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随后，他举着枪，朝前面的车厢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好一个昭和男儿的做派。 “没有人...没有列车长...”座椅下，看见西装男走后，保安颤抖的声音陆续传出：“我们都要死...不要挣扎了。” “不可能...不可能。”JK娘大叫起来，“我不想死。” “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四眼哥的视线看向另一边三个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人。 藤原星空指了指西装男消失的方向：“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报警吧...我们报警吧。”JK娘拿起手机，很快，又颓然地放下。 “连110都无法接通...” “Line和FB的信息也无法发出...” “我的也是。”四眼哥收起手机，在车厢内找一圈，返回来无奈道：“紧急制动装置也没有。” “死定了...死定了...”保安的声音依旧一成不变。 大约10分钟后，西装男从车头返回。 “怎么样？”JK娘第一个冲上去。 他摇了摇头：“驾驶室被围了起来，看不到，门也反锁了，进不去。” 雪野理莎皱眉不语，这趟列车进站时，驾驶室内部即使在月台也清晰可见，根本没任何遮挡。 西装男很快就接着提议：“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车头，把驾驶室的门撞开。” JK娘和四眼哥点头附和。 “那就走吧。”藤原星空站起来，笑道：“我也想知道车长室是什么情况。” 雪野理纱紧随其后站起来，握着他的手，‘用指甲掐了一把他的手背，把“西装男有问题”的意思传达过去。 空无把漫画书一本一本叠整齐，放进僧侣袍的口袋，双手合十：“小僧也去。” 一行人慢慢离开这节车厢，朝车头前进。 保安从座椅底下滚出，一言不发地跟在最后。 列车摇晃得厉害，所有人都只能一边扶着座椅保持平衡一边走，如履薄冰的样子，行动速度极为缓慢。 藤原星空想起刚才那条仿佛永远都走不完的隧道，会不会，这一趟列车也是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尽头，永远都这样行驶下去呢？ 更为诡异的是，原本他走过一遍的车厢里充满了沉睡的乘客，可此刻却空无一人。 走过好几节车厢都是同一个情况，空荡荡的一片，原本的老人，小孩，西装上班族全都消失不见。 砰！ 忽然的一阵闷响，整个车厢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雪野理纱一个踉跄，脚下失去平衡，朝地面摔去。 关键时刻，藤原星空顺势一倒，双手搂住她的腰在倒下的过程中用力一拧，活生生把两人的位置调转，自己垫在下面充当了一次肉垫。 “还是星酱心疼姐姐。”雪野理纱笑嘻嘻地用手指去刮他的鼻子。 藤原星空很心累：“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砰！ 车头的方向又传来一阵闷响。 “怎么回事？”JK娘双手拉着吊环，一脸惊惧。 “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四眼哥在一边回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车厢又震了一震，感觉就像是碾过了在铁轨上的异物。 “星酱...”雪野理纱趴在藤原星空身上，没有一点要爬起来的意思。 “刚才电车出隧道口的时候，不是有一阵很密集的“咚咚咚”声吗。” 温香软玉搂在怀的藤原星空暂时也没有爬起来的意思，回忆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在电车出隧道的时候，全都跳到了车顶。刚才这几下震动，是它们从车顶滑落，被轮子碾压而过的动静？” “真聪明，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 “雪野理纱，请你矜持。”藤原星空一脸严肃：“我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可以给你当情人呀。” “我对夏希凛是一心一意的。” 空无和尚忽然凑过来，说道：“藤原施主，不要的情人可以送给小僧我的。” 回应他的是两声整齐一致的“滚”。 从地上爬起，一行人继续前行，在经过四节车厢后，终于到达车头的位置。 从车头的车窗往前看，铁轨两旁漆黑一片，只有电车灯光照亮的铁轨在黑暗中往远处延伸，永远都不会有尽头一般。 而原本毫无遮挡的驾驶室，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密封空间。 西装男和四眼哥两人合力踹开驾驶室的门，室内的场景，让所有人脸色一白。 一个穿着列车长制服的人趴在座椅上，面容溃烂，皮肉混淆在一起，身上爬满了蠕动的血红色尸虫。 鲜血顺着地面流淌，他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眶只勾勾地看着车门的方向，令人不寒而栗。 “唔...”JK娘第一个捂着肚子吐了起来。 西装男忽然举起手中的枪，指向四眼哥，后者慌忙举起手:“你在干什么...” “你不怕？” “我是干法医的，这种情况可以忍受...” “哦。”西装男持枪转过身，对准了后面三人：“你们为什么不怕，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所作所为？” 雪野理纱下意识地一个跨步挡在藤原星空面前：“我是灵异小说作家，为什么会怕。” 空无双手合十：“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法师。” “你呢！”西装男看着藤原星空大喊起来：“你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 JK娘和四眼哥同时把怀疑的目光投过来。 “我？”藤原星空刚要说话。 砰！ 车厢两边的玻璃同时破碎，无数只畸形狰狞的怪物从黑暗里扑出来，它们通体漆黑，双眼发出诡异的红光，就像黑雾一样，一层接着一层涌进来。 耳边传来低语和嘶鸣，也有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和钢铁的声音，那是怪物们的指甲在割裂车厢的外层的铁皮。 刚才还厉声质问众人的西装男一个哆嗦，抱头蹲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警视，就这？ 古怪。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西装男，随后朝空无说道：“你左我右。” 后者点了点头。 双手一挥，一张闪着金光的卷轴凭空出现。 ------------ 第三十二章 通往地狱的列车4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箴言现！ 金色的火焰骤然浮现，在空无的眼眶中升腾燃烧。 浮空在他面前的卷轴，金色纹路迅速蔓延，顿时，金光大盛。 扑咬过来的怪物，一触到这阵金光，便纷纷化为一滩黑水，融化掉落。 藤原星空双手一挥，漫天符箓挥洒而出的同时，脚下亮起一个青色的阵法。 青色的风从阵法吹来，卷起漫天符咒，一张接着一阵拍在扑来的怪物身上，精准比比。 而这些浑身漆黑，滑腻得像异形一样的怪物在纷纷融化。 第一波扑来的怪物，连哀鸣都没有响起，密密麻麻的数百只便在狂暴的撕扯里归于消亡。 这是切切实实的湮灭，没有轮回，也没有来生，一切都归于虚无。 但怪物没有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紧接着，第二便前赴后继地嘶吼着冲来。黑雾弥漫，如漆黑的潮水般。 空无看着四周毁坏的不成样子的车厢以及远远不断涌来的怪物，咂咂嘴：“想杀小僧，就凭你们这几个废物，还不够。” 他把手伸进口袋，一阵摩挲，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3个符咒卷轴。 “价值10万円一张的驱灵卷轴，即便是小僧，用起来都很心痛的啊。” “希望你们能帮小僧多积一点功德。”空无和尚小手一扬，符咒卷轴们跃向空中，随着他手心阶印，低喝“守”，卷轴纷纷自燃起来。 火光从半空中飞速延伸，五芒星阵从整条电车的车厢底部升起，覆盖住车厢中的几人。 怪物从外边探出手伸进阵内，瞬间就能听到一阵炙烤的“滋滋声”，蒸汽缭绕间，空气中飘满了把榴莲放进微波炉里烤过后的翔味。 “好臭！”雪野理纱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想不到空无法师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使用的法术居然像是煮屎，真是看错你了。” 空无和尚一口老血呛在喉咙。 随后，雪野理纱又美滋滋地看着藤原星空：“还是我们家星酱帅，你看，青色的风息，飞舞的符咒，多么的飘逸，多么的帅气。” “帅又怎样！难道帅还能除灵不成！”空无小声嘀咕，“再说了，我长得又不丑。” 雪野理纱微微歪头，眯眼一笑：“可你玩屎啊。” 在这一瞬间，空无和尚生出了把这女人一脚踹出阵法的冲动。 藤原星空刚打出一把符咒，叹道：“理纱姐，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不行！”雪野理纱直接摇头拒绝，“就算死，也不能让关西的土包子好过。” 来自京都的空无和尚怒目而视，“关东人果然都是一群暴发户，一点底蕴都没！” “想打架是吧，土包子！” “我难道还怕了你这暴发户不成！” 随后，这两人居然真的互相叉腰，直接对骂起来。 市井泼妇一样的骂街场景看得藤原星空一阵瞠目结舌。 他只是个外来户，不像雪野理纱，完全没有那种刻在骨子里对关西人鄙视的DNA。 被护在里面的西装男，JK娘和四眼哥也都傻眼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为了这个而吵架？ 大和民族的脸都要被你们两个丢尽了！ 失去了空无和尚的帮忙，车厢内的场面顿时凶险十足。 怪物融化后的黑色粘液越汇越多，粘在脚下，沉重无比。 藤原星空觉得现在自己就像陷入一片乌漆麻黑的沼泽里，不动也沉，动更沉。 这些怪物实力不算很强，非要有个参照物的话，大概比所谓的炮灰强一些。 但胜在数量多啊，而且更麻烦的是，它们一个个都突出一个悍不畏死、源源不绝的特征。 而且自己杀的越快，扑过来的就越多。 他刚刚侧身躲过一只怪物的利爪，反手一张符咒拍出，火光大盛间，一片狭长的真空地带便出现在眼前， 但这没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喘息时间，怪物们很快又把那里占满，张牙舞爪地围过来。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他手中的符纸快要没了。 总共接近五十张的库存，每一张都是花费1点从系统仓库兑换出来的，这么短短一会，已经甩了三十张出去。 再这么下去，就算没被杀死，他自己都要心疼死了。 没过多久，在符纸还剩下10张的时候，怪物群被稍稍逼退，藤原星空双手撑着膝盖，虽然尽力压制住粗粗的鼻息，但汗水还是止不住地从脸上滑下。 视线之中，黑雾很快重新翻滚起来，翻滚的黑雾中，怪物们正在重整旗鼓。大有一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回不了家的派头。 另一边，雪野理纱和空无和尚已经从相辱以墨发展到友好切磋的环节。 她掐着他的脖子骂：“土包子！” 他扯着她的头发骂：“暴发户。” 怪物再一次蜂拥而上。 藤原星空挥舞着双手，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只怪物，利爪直扑面门，他侧身躲过一击，一圈轰在一只怪物的头上，顿时，黑液四溅，那只异形一样的怪物的脑袋瞬间被轰碎。 同时，另一只怪物朝他腰部抓来，“哗啦”一声，腰间一凉，校服衬衣被划出一道口子。 他抬脚就是一记鞭腿狠狠抽过去，这只怪物直接被凌空踢飞，撞破车窗掉落到铁轨上。 “刷刷刷...” 藤原星空一边游走在黑雾中，一边凌厉出手。 一个个丑陋的头颅就像西瓜一样一拳轰碎。 可他心却慢慢冷下来，他明白，如果战斗以这种形式继续下去，他终究有力竭的时候。 到那时，他会被怪物一涌而上，撕成碎片。 连莲实小姐的面都见不到就成了它们的食物。 在他思考对策的时候，一只怪物顺着扶手爬上栏杆，露着尖利的牙齿，朝藤原星空扑来。 同时，左右肩膀各有一只怪物举着尖爪想着他的脖子袭来。 藤原星空奋力跳起，在空中一个旋转踢腿，把左右两只怪物逼退，可在落地的过程中，从栏杆跳下来的哪一只，锋利如刀的牙齿已经来到了他的后颈。 “我来帮你！” 千钧一发之际，西装男举起手中的枪。 一只高跟鞋从空中划过。 砰！ 子弹带着摩擦产生的火花，从枪膛弹射而出，击中那只飞扑的怪物。 余下的怪物此刻纷纷停止了嘶吼，黑雾停止翻滚，电车里陷入深深的死寂。 JK娘捂着嘴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四眼哥蹲在她身边，同样一脸茫然。 保安大叔依旧躲在座椅底下发抖。 西装男诧异地看向雪野理纱。 刚刚他瞄准藤原星空的一枪，扣动扳机前，被一只高跟鞋打在手上，使得子弹偏离了轨道。 空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你着相了。” 雪野理纱手里拿着另一只高跟鞋，玩味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西装男扯了扯领带，表情平静得如同风雨来临前的湖水。 从外表看，他是个相当白净的男人，气质优雅，配着西装看宛然就是商界代表、律政先锋类的人物。 怎么也看不出疑点。 雪野理纱走到藤原星空身后，双手从后面撑在他的肩膀上，从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得出她现在很开心。 “有很多疑点，该从哪里开始说呢。”她皱起可爱的眉头，樱唇微抿。 “首先，你作为一名警视，碰见如此超乎寻常的事件，第一时间想着的不是联系警视厅，而是若无其事地想去查探，怎么，想一个人破一个大案吗？你的胆子很大嘛。” “第二，列车进站的时，从月台就可以看见驾驶室里的情况，根本没有被围起来。你不会以为我们都没看到吧？” “第三，这整个列车我和他早就巡查过一遍了。”她捏了捏藤原星空的鼻子，笑嘻嘻地接着说：“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怎么可能你一个普通人就能随便随便找到车头。” “第四，刚才战斗时，你全程都躲在里面不出手。怎么，你胆子很小吗？”雪野理纱巧笑嫣然地看着西装男。 “可这不对啊，刚才你还一个人自告奋勇地勇闯亡命列车呢，你保护国家公民的责任心哪去了？你不觉得，前后反差太大了吗？” ------------ 第三十三章 到达：如月车站 空无和尚静静地看着雪野理纱。 一开始他觉得这关东老女人很可恶，可现在再看她时，却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头简洁短发配上深蓝色的OL套装，一点也不起眼的打扮，反而很好地凸显了她高挑姣好的身材。肩膀，腰身和双腿都有些单薄，但这却突出了上围的丰满。 仿佛一只手就能完全掌握的小脸蛋，雪白的肌肤配上明亮的双眸，灵性十足，美得不似真实存在的人。 空无和尚的小心脏忽然“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看着她趴在藤原星空背后，有意无意地磨蹭，空无和尚忽然好羡慕！ 西装男被雪野理纱质问得无法反驳，只能阴沉地问道：“所以，你就和那和尚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骗我出手对吗。” “没错。”雪野理纱依旧是趴在藤原星空背上，可可爱爱道：“不过也不全是假的，我是真的讨厌那玩屎的关西土包子。” 空无和尚脸色一白。 她又伸手捏了捏藤原星空的鼻子：“而且，土包子真的没我家星酱帅呀。” 这都不能说是扎心了，简直就是拿电钻在钻。 空无和尚怒吼道：“我也很帅好不！” “有吗？”雪野理纱满脸的质疑。 空无和尚指着西装男：“不信你问他！！！” 于是，雪野理纱就真的朝着西装男问：“他帅吗？” 西装男刚要回答还行吧，话到嘴边，猛地打住。 搞什么！ 这在搞什么！ 这气氛是用来聊帅不帅这个话题的吗？ 你当我是什么了？ 西装男嘶吼一声，忽然张开嘴，无数漆黑的软体随着同样漆黑的液体从他口中流出。 那些软体好像有生命，就像是小河沟里的蚂蝗，滑滑黏黏的，扭曲在一起，从他的喉咙里蠕动爬出。 这些蚂蟥一样的东西攀附在西装男身体表面，使得他迅速膨胀到了两米半高，黑色的粘液不断从毛孔中冒出，不一会，便覆盖了他全身，而两只眼睛，也变得通红一片，发出可怕的红光。 活生生的一个异形。 “你先别变！”空无和尚不高兴了，“你还没回答问题呢，我到底帅不帅！” 变异后的西装男嘶吼一声：“你丑死了知道吗！”，随后就挥舞着拳头朝他砸来。 淦！ 空无和尚不高兴了。 双手一挥，整整3张卷轴摊开。 唵嘛呢叭咪吽 火焰顿时汹涌而出。 西装男慌忙升起一层黑色的结界，挡住火焰的侵袭。 “让小僧渡你一程吧。” 话音响起！ 空无和尚骤然发动，单手一掌拍出。 佛光在黑雾中绽放，结界瞬间消融，消失。 西装男惊恐的眼神中，看到了... 如玉般的掌心。 掌心上温暖且光明的光芒绽放，犹如大日，照亮了整个车厢。 这光芒下，纠结交缠的黑雾纷纷消散。 “不！”西装男凄厉地呼啸起来。 原本布满了整个列车的黑雾迅速围拢过来，张牙舞爪的怪物纷纷挡在他的身前，形成又一个结界。 然而... 这一层结界仅让他多坚持了一秒。 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以惨叫，西装男的身体便在漫天的佛光之下化作灰烬，随风破碎，消散。 是个人狠话又多的和尚。 藤原星空忍不住朝他的口袋看了看。 果然，大佬都有一些奇怪的癖好。 空无和尚得意地朝雪野理纱看过去，白白净净的脸上满是“老子厉害吧”的意思。 可雪野理纱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直直盯着车窗前方。 “我们好像减速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才猛然发觉，原本一直因高速而摇晃的列车，此时已经慢慢稳定了下来。 望向车前窗，原本一片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有迹可循。 外面下着雨，电车在雨中穿行。 更远一点的地方，依稀有灯光亮起。 “太好了。“JK娘哽咽着说道：”终于到站了，我好怕它会一直开下去，一直不停车啊。“ “是啊...”四眼哥也松了一口气，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所打湿，双腿抖得厉害，快要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野之内，逐渐出现一个小车站。 灯光昏暗，月台残破。 电车缓慢停靠在月台上，JK娘第一个冲出了车厢。 四眼仔紧随其后。 雪野理纱把高跟鞋穿好，缠着藤原星空腻歪着踏上月台。 空无和尚咬牙切齿跟在身后。 保安大叔耸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藤原星空察觉到，自从西装男死后，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空荡荡的月台上上除了一个写着“如月车站”的牌子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地面年久失修，一坑一洼的地方长满了青苔。 雨水滴落，湿滑无比。 “奇怪，这是哪里？”JK娘饶了一圈，发出了疑问：“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个车站？” “我也不知道，连一张列车时刻表都没有。”四眼哥看向空无和尚，“大师你怎么看？” 经过刚才和尚那大发神威的一通操作，这两人现在隐隐的有以他为首的趋势。 “出去看看吧。“ 空无和尚挥一挥袖子，率先行动。 一行人跟着他穿过漏水的地下走廊，走到站台大厅。 站台的值班室亮着灯，隐隐能看见人影。 JK娘心中一喜，飞快地跑上去拍了拍窗子：“你好，请问这是哪里？” 值班室内的保安抬一头，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出现在她面前。 “鬼啊！” JK娘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连心脏都停顿了几秒。 空无和尚快步跑上前，在她背后点了几下，才帮她把气缓过来。 再看向值班室内时，却是空无一人，任何东西都没有。 “这是哪...我要回家啊...” JK娘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四眼哥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是一点信号都没，一直表现得比较冷静的他，精神终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无法坚持，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藤原星空在脑海内感应了一下之前埋在新滨松站的云爆弹，通过反馈回来的信息可以清晰得知，他们现在就位于新滨松站不远的地下空间。 这个空间正在下雨，雨水正是通过那个碗口大小的洞滴落到现实世界的。 知道了身处何方后，心里踏实多了。 不过，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藤原星空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可眼前却无一丝异样。 有大问题。 【天眼术】 蓝光一闪，再睁眼一看，眼前的地板，墙壁，甚至车站前面的栏杆都充满了血迹，就好像经历过一场大屠杀一样。 但却没有一具尸体。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那些像异形一样的怪物。 会不会全被他们吃了？ 他心思一转，看向保安大叔，微笑着问道：“大叔，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保安大叔的眼神有些躲闪，有些慌乱。 根本不敢回答。 藤原星心中对情况的把握加深了一分，笑着朝众人说道：“我们沿着铁轨走回去吧。” “怎么可能...”四眼哥沮丧地反对：“我们乘电车乘了接近两个小时，这都快到东京了，怎么走回去啊！。”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刚好凌晨一点，接着说：“你看这荒无人烟的，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与其坐在这等死，不如我们沿着轨道往回走，看到有灯火的地方再过去求助怎样？” “也只能这样了。”空无和尚此刻也没太多的办法，只能点头迎合。 另外两人见到他都同意了，也无法说出反对的话，更不敢单独留在这里，只能咬着牙跟上。 保安大叔犹豫了很久，最后面如死灰地抬脚跟在众人后面。 很勉强，但他别无办法。 一行人再次穿回漏水的地下走廊。 月台外面下着雨，雪野理纱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和藤原星空两人率先跳下轨道，往回路走去。 JK娘也有一把雨伞，她本想着和空无同撑一伞的，可空无却让她去带着四眼哥，自己把僧袍往头上一挡，就走进雨幕之中。 ------------ 第三十四章伊佐贯隧道 几经波折，一行人踏上往回走的路。 夜雨清冷，打在人身上通体寒冷。 期初众人还有精神，速度尚可，可很快，就变得步履蹒跚起来。 轨道周围全都是草和山，荒无人烟，压抑的黑幕更加深了绝望的气氛。 “好累啊！”走着走着，雪野理纱扶着藤原星空的肩膀，发出了一声苦叹。 雨伞本就小，加上她一直尽量想完全遮住藤原星空的身体，所以导致她自身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这才过了一会，雪野理纱就冷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眼见无法前行，众人只好原地休息一会。 雪野理纱趁机坐在湿漉漉的铁轨上，把鞋一脱，笑嘻嘻地把脚伸到藤原星空的怀里。 “帮姐姐揉一揉。” “活该！”藤原星空把她一只脚放进衣服里，用体温传递一丝热量。另一只脚则是隔着一层丝袜放在手心，用力按摩起脚趾周围的区域。 一边按摩，一边数落道：“谁让你这种时候穿高跟鞋来的。” “姐姐这不是太想见你了所以来不及换鞋嘛。” 藤原星空直接闭嘴。 隔了几分钟后，又把这只脚放入衣服里，换另一只脚揉。 雪野理纱眯着眼，表情很享受，就像一只被人撸得正舒服的猫咪。 就差没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了。 十分钟后，藤原星空站起来，催促众人起身继续赶路。 雪野理纱动都没动，只是鼓着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要背！” 你这个28岁的老女人能不能别恶意卖萌！ 藤原星空很无奈，只能半蹲下来。 “哈哈...”她一只手提着两只高跟鞋，一只手撑伞，直接跳上他的后背。 “还是星酱心疼姐姐。”雪野理纱很恶意地凑到他耳边，故意往他耳朵里吹气。 “你再胡闹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地上！” “我不信。” “我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在星酱面前，姐姐永远是十六岁的美少女。” “你可别恶心我了。” 空无和尚跟在两人身后，一脸便秘的表情。 狗男女！ 秀恩爱能不能分一下场合！！！ 再说了。 有什么好秀的！ 没有不也活得好好的！！！ 一行人冒雨前进了半小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光束。 JK娘心中一喜，刚要跑过去。 空无和尚一把拉住她，躲到铁轨旁边的一棵树下。 藤原星空也背着雪野理纱迅速找了掩体躲起来。 剩下的两人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照做。 “发生了什么事？”JK娘刚问出声，空无和尚直接捂住她的嘴。 几秒后，铁轨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光束的来源逐渐清晰起来。 是一辆前行的电车。 JK娘心中忍不住想问，既然有电车，那为何我们不直接拦停它，坐上去。 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深深的恐惧所掩埋。 电车全速从众人身边飞过。 而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因为，这已经被另一种声音所覆盖。 啊啊啊啊啊... 吖吖！！！ 啊啊啊！！！！！！！ 吖吖！！！！！ 凄厉的惨叫充斥了整个空间，令人不寒而栗。 四眼哥忍不住抬头看过去，这一趟列车，除了车头灯以外，车上没有任何灯光。 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车厢里一个又一个的人。 他们全都被倒吊着，一张接着一张惊吓到扭曲的人脸闪过，还有一双接着一双通红的目光，无数黑雾缭绕在他们身上，不断蚕食他们身躯上的皮肉。 啊啊啊...救命啊... 不要... 救命啊！！！！ 仿佛一辆通往地狱的列车。 不，准确一点说，这列车本身就是一个地狱。 一股恶寒瞬间侵袭了四眼哥全身，恐惧使得他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背脊全是冷汗，全声都抖个不停。 而JK娘，更是两眼一翻，活生生吓晕了过去，要不是空无和尚在一边用灵力护住心脉，说不定就直接去见佛祖了。 “走吧。”藤原星空背着雪野理纱重新踏上轨道。 认真且严肃地向他们说道：“如果你们不想被吊在车上的话，就跟着我，一起找到莲实。” 四眼哥依靠顽强的意志跟了上来。 空无和尚看了一眼JK娘，只能学着藤原星空，把她往背上一扔，也跟了上去。 保安大叔还是磨磨蹭蹭地落在最后。 再往前走了大概几分分钟，时间来到凌晨1点57分。 铁轨前方出现一个漆黑的巨口。 是一个隧道。 藤原星空走到入口处，打着手电照了照上方。 可以清晰看到隧道口上面的几个字。 【伊佐贯隧道】 终于到了。 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穿过这个隧道，再往前走一会，应该就能到最后的目的地朝比奈了吧。 真累人啊。 尤其是背着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 想到这，他不由地掐了一把雪野理纱的的大腿，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而雪野理纱则是恼怒地拧起了他的耳朵。 两人打闹间，后方传来空无和尚的声音：“藤原，有动静。” 两人瞬间安静下来，藤原星空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空气中传来的轻微的异动。 “咚咚咚！” 声音沉闷，富有节奏感。 掺杂着一声接着一声“叮铃哐啷”的铃铛声。 “注意听，是铃铛和太鼓的声音。”雪野理纱小声提醒。 一会是沉闷的太鼓声，一会是清脆的铃铛声，两者互相配合，组成一曲极为瘆人的旋律。 隐约间，仿佛能看见断断续续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一片荒凉的原野，周围全是荒废的民居，天空中飘满了蓝色的塑料袋。阴郁的天空，阴沉的色彩，破碎殆尽的玻璃窗。 每一扇破碎的玻璃窗里都露出一个人偶的头，它们有着同样惨白的脸色，正双手高举，兴高采烈地笑着。 荒野中央的天空上，坐着一尊数百米高的巨佛，也笑得前俯后仰，摇头晃脑。 在场的六个人里，除了空无和尚，都显得昏昏欲睡，毫无神采。 “这是索命梵音，你们不要听！” 空无和尚急忙放下失去神智的JK娘，双手合十，大声呼喊道，可却每一个人听他的。 情急之下，他一副卷轴扔出。 唵嘛呢叭咪吽 金光炸现，诡异的节奏被打断。 众人回过神来。 可还没等他们稍微喘息一下，天幕上，一个巨型的人偶娃娃瞪着漆黑的眼珠，脸色惨白，无声地注视下来，令人毛骨悚然。 它鲜红的大嘴张开，像是在笑，但却听不见笑声。 铁轨两边的草丛里淅淅索索响，一大片的娃娃从里面钻出。 它们有着相同的诡异笑脸，穿着相同的和服，它们双臂伸直，迈着小碎步一路朝众人滑行过来。 “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 无法解释的压迫感逐渐高涨，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恐怖事件正在眼前上演。 突如其来的恐惧使得四眼哥和保安大叔失去了冷静，两人惊叫一声，慌忙逃如隧道之中。 “快走！” 藤原星空猛地一咬舌尖，使自己清醒过来。 背起雪野理纱不要命一般蹿进隧道之内。 空无和尚犹有不甘，但也只能背起JK娘，跟在众人的身后，跑进隧道。 ------------ 第三十五章 除了你，姐姐谁也不嫁 进入隧道的一瞬间，藤原星空就察觉到了一股异常的阴寒的冷气袭来。 他猛地向侧边一躲，一个身影落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如针刺般的长发，削弱如死者一样的面孔，朽木般粗糙的灰黑皮肤，最后是那双散发着红光的双眼。 犹如发现猎物一般死死盯着跑入隧道的活人。 “血...” “肉...” 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 藤原星空直接一个飞腿踹爆了它的脑袋。 又加快速度跑到最前面，把一只扑向四眼仔的怪物踢飞。 “谢谢。”四眼哥拍着心口，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然而，隧道内亮起更多红色的光团，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 身后，空无和尚赶到，脚步一顿。 娃娃大军就在隧道口，很快就要追上他们。 雪野理纱深吸一口气，从藤原星空背后跳下。 一只手拿着一只高跟鞋，说道：“星酱打前，空无垫后，我们四个居中，一起杀出去。” 藤原星空取出最后十张符纸，一言不发冲了上去。 恶灵退散！ 青风卷起符纸，炸向纠缠在一起的怪物。 身后，空无和尚双手结印，六字箴言从他口中念出，每一个字都实体化，从他口中砸向疯狂扑来的娃娃群。 局势就像雨天的水滴落下，池塘绽开一圈涟漪。 整个隧道内顿时充满了爆炸声，天摇地晃，灰尘和石块不断掉落。 雪野理纱拖着另外三人居中。 以手中的高跟鞋作为武器，尖尖的鞋跟不断插进漏网之鱼的脑袋。 藤原星空顶在最前方，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只是一不留神，又有一只怪物越过他的防线，像雪野理纱扑去。 “小心！”他回头大喊。 雪野理纱一鞋跟拍死一只怪物，猛地回过身，一只漆黑滑腻的怪物已经扑到她头上。 糟糕...来不及躲。 尖利的牙齿眼看着就要咬断纤细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际，她身上闪过一道炙热的亮光，怪物转瞬间灰飞烟灭。 是夏希凛送的那枚平安符。 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开路上去。 密密麻麻的怪物层在符纸的作用下，炸成一滩滩的脓液。 这些脓液在脚下不断地汇聚，在众人都无法顾忌的情况下，悄然汇成一团，来到他的脚下。 藤原星空意识到不妥，就在他刚刚要跳出去的那一刻，双腿忽然被无数只又冻又湿的手抓住，整个身体瞬间被扯入脓液的包裹之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藤原星空甚至来不及多呼吸一口空气。 沉入到里面之后，那些冰冷的手也没放开他，而是用力将他越扯越深。 他尝试挣扎，不停地甩动双腿，希望可以踢掉对方，混乱间，他再一次看到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注视着他。 直觉告诉藤原星空，事情不妙。 他猛烈的挥动双手，过程中一直撞到包裹在脓液里的硬物，这些异物的形状，就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人类头骨。 冰冷腥臭的脓液透过鼻子涌入肺部，窒息带来的后果开始显现，他渐渐感到了意识的模糊。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所面临的，并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卸去一切后的如释重负感。 什么也不用再去想，什么也不用再去背负。 也不用再去亏欠谁。 很奇妙的舒服感... 迷糊间，他听到空无和尚的一声大喊。 “雪野小姐，不要。” 下一秒，寒冷的液体之中，一双手把他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略微一摸索，一双唇堵了上来。 柔软温柔的触感袭来，他贪婪地吸吮着的同时。 意识正在逐渐恢复。 “就算是想死，也要先把你送出去啊！！！” 仿佛这句话让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一般。 藤原星空心如止水，均值40的灵力数值全速飙升，直接蹿升到了4000的峰值。 而他的身体，也因此发出耀眼的蓝光。 漆黑的脓液瞬间蒸发。 他立刻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看向怀中的雪野理纱。 她原本就白得病态的肤色，已经被冻得完全不像人类的肤色，牙齿不断打颤，细长的眉毛结了一层白霜。 “星酱！”雪野理纱脸上依然挂着招牌式的眯眼笑，“姐姐好冷。” “很快就好。”藤原星空祭出最后一道纸符，化为一道细长绵延的光团，融入她的体内。 随后，抱着她，直接冲向隧道的另一边。 浑身充裕的灵力形成一道蓝色的结界，隔绝了怪物的侵扰。 每一只试图发动袭击的怪物，在触碰到结界的一瞬间，都化作了黑烟，直接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这家伙还是人吗...”空无和尚一边跟在后面跑，一边陷入了怀疑人生当中。 寺里最强的老和尚，好像都没他这样的气势吧... 藤原星空一口气冲到了隧道的另一个出口，再跑了十多米后，直接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消耗一空，现在的他差不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喘息几口，平顺呼吸，朝身边的雪野理纱看去，她也正瞪着明亮的双眼看着他。 身体各处都有或多或少的伤痕，尤其是手臂上的抓伤，隐隐能看见从衣服下渗出来的血迹。 藤原星空苦中作乐道：“还好没刮花脸，不然你可能38岁都嫁不出去了。” 雪野理纱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笑着伸手捏了捏他鼻子。 “除了你，姐姐谁也不嫁。” “那可难办了，追我的人能叠起来比东京塔还高。” “那些人加起来比得上姐姐吗？” 隧道里，空无和尚的怒吼传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别秀了！” 藤原星空站起来一看，四眼哥第二个冲出隧道，空无和尚背着JK娘玩命地奔跑。 后方，保安大叔跑着跑着，在距离隧道口二十米的地方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碎石上。 空无和尚想要回去救援，可背着一个人，根本无法伸出援手。 更为诡异的是，摔倒后，保安大叔就一直趴在地上，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藤原星空皱了皱眉，没有多想，直接抬腿往隧道里冲。 “藤原星空！”雪野理纱坐在地上焦急地喊道：“你给我回来！” 和空无和尚插肩而过的时候，藤原星空伸手一掏，从他口中掏出五个卷轴。 又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保安大叔身边，抓起他用力往隧道口一扔。 身前，密密麻麻的怪物飞扑过来。 身后，传来雪野理纱凄厉的哭喊。 “混蛋，你给我回来啊！” 他用力一扔，五张卷轴全部抛出。 唵嘛呢叭咪吽 五张卷轴骤然炸裂。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势席卷而来。 滚烫的热浪随着冲击波迅速肆虐，坚固的山体像奶油一样飞速融化，开始大举崩塌。 地面传来一阵震动，隧道口的几个人都无法站立，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隧道口上方的拱顶塌陷，眼睁睁地看着藤原星空被活埋在里面。 “藤原星空，你给我回来啊！” 雪野理纱尖啸一声，爬回隧道口，一块接着一块把震落的石头往外搬。 “你回来好不好...” 尖利的石块划破白嫩的手指，鲜血淋漓。 “我什么都听你的...” 豆大的泪滴从眼眶涌出，模糊了视线。 “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好吗...” 纤细单薄的身躯犹如一朵在风中颤抖的百合花，娇柔易折。 空无和尚心里五味杂陈，不忍去看，双手合十默念了一遍往生咒。 JK娘和四眼哥两人傻傻坐在铁轨上，双眼无神，脸色就像刚才的娃娃大军一般呈现死灰。 保安大叔更是趴在碎石堆上，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骗人的吧...藤原星空...我不闹了...你回来...”雪野理纱在疑似陷入慢动作的状况下，勉强呼唤他的名字。 被鲜血染红了的手指麻木地在石砾中翻寻，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理纱姐...理纱姐...”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撑开眼睛。 视线中，一滩蓝色的液体从石块缝隙流出。 关键时刻，藤原星空使用了被动技能：自我溶解，把自己融化成了一滩液体，躲过隧道塌方。 液体流到雪野理纱身边，重新汇聚成人，藤原星空温柔地拍打她的脸颊，不断呼唤她的名字。 回过神来，雪野理纱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地一口咬上去。 “疼...你是狗吗！” “对啊，我是狗！咬死你！” “真遗憾，我是猫党。” “你就是个混蛋！” 她不依不饶地骂了一句，忽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又腻歪着伸手缠上他的脖子，甜甜道：“抱我。” 28岁的老女人卖起萌来真得很顶。 藤原星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他一个公主抱把雪野理纱抱起，朝着另外几人说道：“走吧，出口就在前面。” ------------ 第三十六章 朝比奈的莲实小姐 凌晨2点20分。 走出伊佐贯隧道，在漆黑中冒雨前进了大概三百米。 雪野理纱的高跟鞋丢了，只穿着黑丝袜的双脚被铁轨上的碎石扎得鲜血淋漓，只能一直被藤原星空抱着走。 四眼哥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整个人病恹恹的样子，如果不是求生的意志强行驱动的话，估计连爬都爬不起来。 JK娘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背着他的空无和尚也好不到哪里。 刚才疲于对付娃娃大军的他，全身灵力已经消耗一空，现在也就空有个躯壳罢了。 “喂，藤原...”他朝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坐上这趟列车？” 我是为了来泡妞的...藤原星空回道：“无聊，想自杀。” 雪野理纱埋在他胸口的脸下传来抱怨：“不许你这么说！” 空无和尚觉得有些牙疼。 自己明明就是想着这里有恶灵，要来超度它们的，怎么一路来功德没攒多少，狗粮倒是吃撑了。 好气啊！！！ “喂，在铁道上走路很危险的。” 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句苍老的声音。 “谁在说话！”空无和尚猛地一回头。 夜雨中，一名单脚拄拐的老头缓缓飘来，对，是用飘的。 而他的脸，和新滨松站月台壁画上坐在轿子上的那人一模一样。 “道祖神...”雪野理纱小声提醒一句。 藤原星空点点头，走到老头面前。 “老爷爷你好，请问朝比奈还有多久才到？”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废话了。 我也很累的啊，早点通关回去睡觉吧。 “朝比奈？前面就是，但去了就回不来了。” “另一个世界吗？” “亡者的世界。” “我明白了。”藤原星空行了一个谢礼，回道：“回去的路已经被我炸了，不是吗？” 独角老头随即沉默下来，良久，摇摇头，身形飘散在夜色中。 “走吧。”藤原星空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唉，你等等。”空无和尚快步追上来问道：“这个独脚老人怎么一回事？我感觉他不是人，但又闻不到邪恶的气息？” 藤原星空狐疑地看他：“你既然敢一个人进入如月车站，难道就不事先查好资料的？” “没有啊。”空无和尚理所当然地回道：“我那么厉害，需要查什么资料？什么妖魔鬼怪是小僧一掌解决不了的？如果有，10万円一张的卷轴轰死它。” “等等！”藤原星空瞳孔骤然睁大。 “你说什么？10万円一张？” “呃...你这一副要吃人的眼神怎么回事？” “你不早说，早知道10万円一张我就偷偷留两张了！！！” “你也没问啊。”空无和尚答了一句。又很奇怪地问道：“而且那是小僧的东西，就算你留两张，也是要还给我的。” “老子现在灭了你这臭秃驴！” 雪野理纱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羞得根本就不敢抬头。 好丢脸啊... 我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财迷... 一路前行，又过了十分钟。 一辆车停在铁轨旁边。 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来了。 他走上前，雪野理纱敲了敲车窗，一个无脸男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 “请问，这里是哪？” 无脸男答：“朝比奈。” 雪野理纱接着问：“我们要怎样才能走出去？” 无脸男答：“我可以搭你们去附近的车站。” 一切都如传言中的一样。 只要坐上这趟车，就可以去到莲实最后到达的那个地方。 藤原星空来到副驾驶，抱着雪野理纱坐进去。 空无和尚和JK娘以及四眼哥也都坐了进来。 保安大叔脸上又怕又慌。 不敢跟着上车，更不敢一个人留在此地，青白的脸上，混沌的双眼像流浪狗一样不知所措。 “上来吧，我能带你出去。”藤原星空淡淡说了句，就懒得再理会他。 保安大叔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钻进了后座。 汽车发动，在雨夜中穿行。 借着车头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两边全都是山，树林，没有任何人烟存在的痕迹。 车内没人说话，气氛很闷。 雪野理纱像麦芽糖一样融化在藤原星空怀里，经过了几场大战，又淋了那么久的冷雨，此时的她早已精疲力尽。 没多久，就枕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个姿势挺不舒服，尤其是她湿漉漉的头发一直蹭着鼻子，很痒，老想着打喷嚏。 但藤原星空又不敢乱动。 毕竟睡着的雪野理纱，比醒着的雪野理纱可爱多了。 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可以看见高挺的鼻梁，小巧的樱唇，柔若无骨的身躯，白色衬衣下隐隐透出来的黑色蕾丝内衣，OL裙下黑丝袜包裹着的美腿。 无论从哪方面看上去都是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 可惜就是长了张会说话的嘴。 说起来造物主也真是神奇，她这么纤细的身子骨，居然可以发育得这么完美。 按照藤原星空的目测，体积起码有夏希凛的三倍。 实测的话... 嗯，缺少夏希凛的实测数据，没法下定论。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左拐又拐，经过一道光幕后，车身一震，雪野理纱猛地睁开眼，发现车子停在一栋城堡前。 这栋石质建筑造型很奇特，尖顶有点像哥特式教堂，外表在时光经年累月的侵蚀之下已经摇摇欲坠。 本应是白色的外墙沾满了墨绿色的青苔，窗户漏风，石阶残破，栏杆由一种笨重的木头制成，掉漆，包浆。 大门是开着的，从外面往里看，里面昏暗，乱糟糟的。 “醒啦。”藤原星空抱着她下车。 山林吹来一阵裹挟着水气的冷风，骤降的温度使得她不自禁地抖了抖，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现在差不多凌晨三点半。” “你干嘛不叫醒我。” “我巴不得你一睡不醒我好全盘接受你的遗产呢。” “不如你让姐姐爽死吧？” 藤原星空老脸一黑，差点想直接把她扔地上踹几脚。 一行人跟着无脸男走进木屋。 大厅装修是欧式风格，四面墙壁都被刷成蓝色，角落杂乱地摆放着一种早已经淘汰掉的青铜烛台，佛像，橱壁上摆满了红色，绿色，蓝色的封面的书籍。 屋里是柔和的浅蓝色光线，玻璃制成的地板，桌椅都在发着光。 侧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洁白礼服的女子，身材很好，但脸上同样没有五官。 藤原星空脑内瞬间弹出提示。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莲实。奖励点数：200。攻略进度：0%】 【附属委托：逃出如月车站世界。奖励点数：200。】 400点！！！ 今晚这趟来值了。 “我的客人们，欢迎。”莲实小姐站起来，行了一个中世纪欧洲的仕女礼。 莲实是一个无脸人，藤原星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因为如月车站这个都市传说里没有对莲实小姐外貌的描述，也没人知道莲实小姐长什么样，所以她的脸上才会是一片空白。 “莲实小姐你好。”他弯腰回礼，客气道。 空无和尚面色一紧，大喝道：“妖孽，我一眼就看穿你不是人！” 莲实小姐没有五官的脸看向他：“然后呢？” 空无和尚双手合十，诚恳道：“既然不是人，那小姐您肯定有办法送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对吗，拜托了。” 得亏莲实小姐没有五官，不然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得有多精彩啊。 “抱歉，我这位朋友脑子不太好。”藤原星空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莲实小姐看向他。 虽然她没有眼睛，但藤原星空确实能感受到她的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出口，很遗憾，你们要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了。” 空无和尚悄悄把手伸进衣服里。 软的不行，和尚准备来硬的。 藤原星空一脚把他的手踢掉，又向着莲实小姐问道：“这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有啊，什么事？” “先让我这几位朋友休息一下好吗，我想一个人和莲实小姐来一场深入交流。” 莲实小姐沉默了，微微歪着头，似乎是在疑惑。 “你不怕我？” “莲实小姐这么美丽，我喜欢都还来不及呢。” 这句话刚说出口，雪野理纱就在他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刚刚还说对夏希凛一心一意来着！ 这个小男人渣透了！ ------------ 第三十七章 我无比的喜欢莲实小姐 藤原星空突然而来的撩骚让莲实有些懵。 十几年来，都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而且...她这幅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和漂亮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吧。 “莲实小姐。”藤原星空再一次发出诚恳的邀请，“我想和你度过一个愉快又美妙的夜晚，只是，你不觉得这份浪漫应该不被旁人打搅吗？” 雪野理纱又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 莲实小姐被他的脸...哦不，被他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她挥了挥手，无脸男走上前来，引着他们来到一个房间里。 地板上铺着柔软的毛地毯，有几张凳子，还有一张大床。 藤原星空吧雪野理纱放到床上，刚转身，后者就一把拉住他的手。 “听话...”他想去揉揉她的脑袋，手刚伸出去就被雪野理纱“啪”一声打开。 “渣男！”她咬着牙骂了一句。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不想！” “有病！” “没你病得重！” “老女人你能不能别这么烦！” “不想看到我就滚啊！” 雪野理纱抬起脚，渗着血水的丝袜直接踹在他的胸口上，白色校服衬衣上瞬间印上一个黑红色的脚印。 藤原星空被踹得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她。 “滚啊！” 雪野理纱红着眼吼了一句，转身，掀开被子把自己埋进去被窝。 房内的其余人面面相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如胶似漆的两人，一转眼就已经闹翻了。 藤原星空转身走出房门，身后有人拉住他。 “藤原君。”四眼哥两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今天晚上，非常感谢你和空无法师对我们的帮助。” “我知道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累赘，帮不上你们的忙。但你和空无法师非但没有抛下我们，一路上还数次舍身相救，这份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说到这，他松开手后，双手挺直放在大腿两侧，弯腰，行了一个隆重的敬礼。 “祝君，武运昌隆。” 屋内的几人都看了过来，单手握拳朝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嗯，除了那老女人。 “藤原君...”空无和尚凑过来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小僧我很能打的。”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有特殊的除灵方法。” “好吧。”他双手合十，认真道：“你放心去吧，如果你回不来，我会照顾好雪野小姐的。” 藤原星空咧嘴一笑：“我就算做鬼，也会把你那破庙掀了。” 说完，走出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身影消失的那一刻。 雪野理纱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冲向门口。 在即将触碰到门把的时候，木门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层厚厚的墙壁。 “砰” 纤细的身躯撞在墙上，沿着墙壁缓缓瘫下。 “笨蛋！” 她大吼一声，抓起凳子作势要扔出去，可她怒视的前方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她泄气地慢慢放下凳子。 “笨蛋...” 她又小声说了一次。 藤原星空那个笨蛋！ 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直留在这啊！ 一阵鼻酸，热气堵注喉咙，心口苦闷难受，眼眶渗出泪水，雪野理纱用手掌紧紧按着双眼，拼命阻止情绪的失控。 结束这段时光的凶手，是你啊！ …… 藤原星空从房间出来，走过漆黑的长廊，路过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个摇篮，一张小床，看起来都不是成年人用的，再往前走，又是一样的房间，闪闪发亮的镜子，沉闷的柜子和杂乱的让人难以忍受的满地家具。 回到大厅，莲实小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一身洁白的礼服裙，蓬松的裙摆，裹得很严，领口缠着丝巾，手上戴着蕾丝手套，除了脸，没有一寸露出来的皮肤。 腰肢很细，缠着一圈巴掌宽的束腰带，很好地把胸部的曲线展露出来。 整个装扮，给人的感官上很像中世纪的欧洲宫廷装扮。 虽然说，没有五官的脸看起来很可怕。 但在藤原星空眼里，这都不叫事。 没有下半身的take小姐还不一样是他的前女友。 面带微笑，在她旁边的坐下：“莲实小姐，你真优雅。” “谢谢。”她轻轻将额前的秀发撂到耳后，轻声问道：“你的朋友都休息了吗？” “他们都乖乖睡了，一点也不吵闹。” “那就好，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莲实小姐有男朋友吗？” “没...欸？” 这话题来得太突然，莲实小姐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 哪有这么直接的...不应该先相互了解一下彼此的兴趣爱好什么的吗... “你不怕我吗？” “我是认真的，莲实小姐你很美丽。” “我不是小女孩，这样的话可骗不了我的。” “那这样呢。”藤原星空牵起她的手，站起来。 在他的牵引下，莲实小姐从沙发上站起，藤原星空微微弯腰，低头隔着丝袜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莲实小姐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藤原星空不是人，而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成人玩具。 “亲爱的...”藤原星空看着她空白的面容，温柔一笑：“你就是我的公主呀。” 莲实小姐全身一颤，仿佛触电一样。 怎么回事？ 异常心动的感觉。 不应该啊，我又不是小女生了。 “你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她抽回手掌，忍不住说道：“给我一种...变态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藤原星空笑着承认了。 “可这很美妙不是吗，我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只是看见你的第一眼，听见你的第一句话，就开始爱上你了。” “我不信。”莲实小姐摇了摇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人就是会把假话说的和真话一样，她又不是不知道。 “你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吧。” “我说的是实话。”藤原星空虽然跟人说人话这一项不太行，但跟鬼说鬼话这一项他实在太有经验了。 “实话？”莲实笑了一声。 虽然没有五官，但藤原星空可以察觉到她的笑容声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如果跟你说，无论你如何努力，你都无法离开这个空间，你还会说吗？” “当然，无论能不能出去，我都无比的喜欢莲实小姐。” “怎么证明你的喜欢？” 说这话时，她和藤原星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只需其中一个稍稍探头，就是贴脸的姿势。 藤原星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头微微前倾，直接吻在她的额头之上。 莲实小姐因为他的突袭大感惊讶，慌忙后退了几步。 “你真的太无礼了。” 她恼怒地说了一句，坐回沙发，别过视线，不再看他。 藤原星空很不要脸的贴在她旁边坐下。 莲实小姐挪了挪屁股，拉开一个身为的距离。 表达自己不满的同时，也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 潜意识里，她很享受藤原星空的赞美，不希望他就此放弃。但又觉得他太直接了，自己有些难为情，所以希望他能收敛一点。 长得帅，确实可以为所欲为的。 藤原星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开口问：“十几年了，莲实小姐很寂寞吧。” 一句话问到了重点，莲实小姐低头陷入沉默。 会吗？ 当然会。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她踏上那一趟末班电车后，她就已经不再是她了。 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如月车站的都市传说形象越来越丰满，这个世界也越来越真实。 她永远都只能停留在这里。 直到世人忘记她的那一天。 才可以得到解脱。 ------------ 第三十八章 一个无情的射手 藤原星空又伸出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地隔着一层蕾丝抚摸。 “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故事吧，我想听。” 莲实小姐使劲把手往回抽，却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你这个人啊...真的。”她轻叹一句，仿佛认命了一般。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需要藤原星空问，只要再等等，心中压抑的寂寞就会使得她主动把这十几年里，这个空间发生的故事倾诉出来。 当年莲实在如月车站下车沿着铁路走回去，在穿过伊佐贯隧道后遇上一个男人，并坐上了他的车。 车一直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开，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除了知道自己叫莲实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的外貌。 眼前这座城堡，也是根据莲实心中的想当公主的执念变化出来的。 这些年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作死寻找如月车站，有不少人真的陷入了这个空间。 莲实小姐见过好几个人类，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穿着西装，形象斯文的男人，听他说他还是一个警视呢。 为了追查失踪的人亲自踏上末班车前来考察。 真是个勇敢的人。 只可惜，来到这个空间的人很快就会被活活渴死，饿死。 那个警视也不能幸免，莲实很伤心，但她无能为力。 这一片空间与世隔绝，她也无法将这些人送出去。 到后来，死去的人越来越多，积攒的怨念越来越大，这一片空间生成了许许多多由怨念所化的怪物。 这些怪物盘踞在伊佐贯隧道之内，贪婪地屠杀每一个陷入这片空间的人类。 也正是这些怪物诞生之后，莲实小姐就再也没有见过活人。 藤原星空静静地听她说，心中的疑惑也慢慢得到了答案。 原来刚才那些怪物，都是从这个空间衍生出来的。 莲实本身是受到都市传说的规则限制，无法离开。 但那些怪物只是后来的衍生品，并不受规则限制，所以它们有能力离开这个空间。 但又因为它们生于这片空间，无法适应人类世界的规则，只能短暂地在人类世界停留，否则便会烟消云散。 所以它们即使打开了通往地面的通道，也只不过是想尽办法把人引到这片空间来而已。 那个保安大叔，他明知道莲实小姐是真实的存在情况下，也依旧引诱他和雪野理纱上车，应该是暗中受到了怪物的控制，又或者说被它们威逼利诱了。 想通了一切，藤原星空的心情变得很好。 他站到莲实面前，一只手放在背后，弯腰，另一只手伸出：“公主殿下，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没有女人能拒绝王子的邀请。 虽然王子现在有点邋遢，但王子依然是王子。 莲实小姐忽然察觉到了她的心脏在强烈地跳动，哪怕她的心脏早就已经腐化了。 这该死的温柔。 这甜美的恋人。 她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手不由自足地搭上去。 灯光缓缓变暗，华尔兹伴奏的旋律响起。 凌乱的大堂内，王子与公主会心一笑，便搂在一起，四肢纠缠、身体紧靠地跳起舞。 “这样的场景一点都不浪漫。”莲实小姐嘟囔一声，场景随着她的心念切换。 藤原星空所看的景象，变成了一个华丽堂皇的大厅，大灯悬挂四层楼高的天花板上，光线明亮又不刺眼。 客人觥筹交错，有端着酒水的优雅侍从穿梭其间。 无数没有五官的人出现在场中，男的仪表堂堂，落落大方。女的仪态雍容，美丽优雅。柔和的曲调响起，它们围着两人，欢快起舞。 舞池灯光变幻，人影交织，人群的组合变了又变，只有王子和公主，始终没有离开彼此。 藤原星空搂着莲实小姐的腰，低头咬掉那根碍眼的丝巾，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 真是甜美的脖子，他必须十分努力，才能克制住用绳子勒断，或者用嘴去啃咬的冲动。 然而，他可以克制，莲实小姐却没有克制的打算。 她的舞步变得絮乱，身体靠着他，双手不停地在摸索。 很快，他的上衣扣子被解开，再接着，皮带被解开，裤子滑落。 她收回手，刚要解开自己的束腰带。 藤原星空制止了她的动作：“你不觉得，这衣服很美吗？” 莲实小姐歪着头，有些不解。 他喘着粗气：“意思是我喜欢着衣。” 莲实小姐觉得他好变态。 但她很喜欢。 于是她心念一转，场景再一次发生变化。 除了柔和的音乐外，一切都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旷的，摆满了无数镜子的空间。 上下左右，全都是镜子。 随着两人的出现，原本空旷的空间里，出现了无数个人影。 藤原星空干净的眼眸在镜子中倒映出来，他眨了眨眼，然后，这个镜子的画面在另一个镜子上被同样的倒映出来，再从另一面镜子，折射到无限的镜子中。 不管是向左还是向右，还是抬头低头，看到的全是一模一样的镜子，里面都映照着自己的模样。一个简单的眨眼，重复了一千次，一万次... 这种奇妙的感觉使得藤原星空为之一震，他能感受到这种整齐划一带来的美感，挥手之间，无数个世界随之舞动，一切都在无限之中循环。 淦！ 这是什么奇怪的XP！ 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很快包裹了藤原星空全部身心，他开始感到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手上一用力，粗暴地把怀中的莲实小姐推出，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打算。 莲实小姐很配合地转身，弯腰，曲腿，翘臀，双手撑在镜子上，直视自己那没有五官的脸。 同时，她看到镜子中，身后面红耳赤的少年掀起她的裙摆。 左边，右边，上边，下边... 无数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掀起她的裙摆。 她看着他倒影在镜子中的狰狞面容，逐渐沉溺在无边的海洋中。 除了反复的打桩声外，一同响起的还有悠扬的曲调以及甜美的歌声。 I feel the best thing I could do 我觉得我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Is end it all and leave forever 就是结束一切，与你永别 What's done is done it feels so bad 事情已经这样，结局如此凄凉 What once was happy now is sad 曾经的幸福之事现在变为悲哀 I'll never love again my world is ending 我无法再爱了，我的世界走向终结 Come on， sweet death 来吧，甜蜜死亡。 最温柔的曲调，最绝望的词句。 恍惚间，藤原星空发现自己茫然地站在大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下一秒，他们的身体毫无征兆地炸开，破碎的肢体变成一滩又一滩橙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从电车月台流下，从车门缝隙流出，从屋顶两侧的窗台汇集到大街上，形成一条橙色的河流。 最后，他自己的身体也慢慢融化。 先是身体，手脚，最后是脑袋。 仅剩下半只眼流淌在橙色的海洋里，他看到无数的光点从这些橙色的液体之中流出，在空中汇聚成一座无比庞大的金字塔。 回过神来后。 莲实小姐还是背对着他双手撑着镜子的姿势，身上的礼服没有一丝皱褶，依旧高洁典雅。 密密麻麻的光点从她身上溢出。 象征性轮回的死魂虫从天而降，环绕在她身边。 莲实小姐回过头，脸上不再是空白一片，五官全都恢复了原貌。 她情欲迷离的双眼看着藤原星空。 旖旎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藤原君，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找回我的模样。 谢谢你对我的救赎。 莲实小姐甜蜜地笑着。 死魂虫托起她的身体，朝着天际飘去。 下辈子，希望我还能遇见你。 【随机委托，攻略莲实，已完成，奖励点数：200】 从现在开始，无论人们再怎么惦记，如月车站传说永远也不会触发。 莲实小姐，也不会再次归来。 这个异世界，即将崩塌。 真好啊你，我也已经忘记我原本的模样了。 谁能帮我记起呢。 藤原星空面无表情地捡起自己破旧的校服，一件件往身上套。 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 其实，只当一个无情的射手，真的会轻松很多。 不仅能白嫖，还有点数拿。 多省事。 那么认真干嘛呢。 ------------ 第三十九章 大爆炸 另一个房间内。 空无盘腿坐在地毯上念经，另外几人卧在地上休息。 雪野理纱一直坐在原先木门的位置，抱着双腿，脸埋在膝盖下，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轰隆...” 地面隐隐传来剧烈的震动。 “地震了？”空无和尚睁开眼，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 莲实已经消失，这个世界也会跟着消失。 而身处世界之中的他们，也会一起消失。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这座城堡眨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环顾一圈，藤原星空在一片废墟之上，朝他们走过来。 空无站起来，大声问：“藤原君，这是怎么一回事？” 藤原星空面无表情道：“莲实自杀了。” 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要不是逃命重要，空无和尚想直接一佛掌扇他脸上，让他现在就尝一尝大日如来的关爱是什么滋味。 雪野理纱依旧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藤原星空走过来，直接把她拦腰抱起。 “放开我！” 对于这个渣男。 雪野理纱觉得自己应该拿捏一下姿态，不能对他言听计从。 藤原星空加重手中的力气，死死地把她抱住。 “放开啊混蛋！” “疼...” 雪野理纱真得很生气，很不想搭理他。 只可惜，当藤原星空硬起来的时候，她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小男孩似乎心情很糟糕，搂着她的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勒得发疼。 她的视线悄悄落在他的脸上，平静帅气的脸庞看不出太大的情绪。 只是脸上略有些不正常的肌肉蠕动，能让人发觉他现在是咬着牙在控制情绪。 罢了。 她想。 很快就要出去了，就依着他吧。 藤原星空抱着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耳边不断传来“轰隆”的巨响，紧接着，天地都开始摇晃起来，是那种在公交车上拉着扶手转急弯的感觉，站是站不稳的。地面一直在抖动，地下也在响，那是石头互相摩擦的声音。 远处的山峰不断地在挤压过来，就像有人用手握住这片空间，不断地用力挤压。 用不了多久，这个藏在地底的异世界，就会被土壤回填，失去一切的存在痕迹。 幸运的是，他们这兜兜转转一整晚，始终只是在新滨松站附近兜圈子，一直都没有远离。 那枚BLU-82云爆弹，就在前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 藤原星空直接用意念把炸弹引爆。 Boom 耀眼的白炽光芒一闪而过，震耳欲聋的的爆炸声传来，大量的带着炽热温度的尘土拔地而起，随着四处肆虐的热量一起横冲直撞，向四方飞速扩张。 仿佛自然一样的威力喷薄而出，携着千军万马之势摧毁所到之处的一切障碍。 爆炸中心更是炸出一个直径20米的大坑。 “走！”藤原星空一马当先，率先跑过去。 余下几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多想，全都跟着他来到大坑的边缘生，纵身一跳。 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雪野理纱眉头一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感觉到头顶上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而且爆炸一直都没停过。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到了新滨松站的月台上。 爆炸还在持续，炸得整个车站开始剧烈摇晃。 肉眼可见的范围内，高大的车站本体直接被摧毁了三分之一。 幸好现在接近凌晨四点，车站里没有人，不然造成的伤亡不可估量。 雪野理纱挣脱藤原星空的怀抱，跳下月台，只是震动太过厉害的缘故，无法站稳。 她只能靠双脚不停地来回挪动保持身体的平衡。 很快，双脚传来一阵刺痛感，疑似踩到了玻璃碎片。 雪野理纱没有管这种小事，只是看着藤原星空，质问道：“你做的？” 月台还在不停的摇晃，灯光全熄，天花板一块接着一块掉落。 藤原星空还在想要应该怎么蒙混过去，但险情忽生，他忽然一个飞身上前，把她扑倒在地。 雪野理纱心知不妙，但双脚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只能任由藤原星空抱着自己，用他的背脊挡住砸落在自己身上的天花板。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做选择。 藤原星空听到了雪野理纱的尖叫，但到了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说什么安慰的话。 只是用连自己都不敢肯定的语气说了一句：“撑住，我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下一个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件硬物压在自己身上，身体各处都传来了不同程度的痛楚，随即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再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天花板重重砸下，掀起一股扑鼻的灰尘。 “藤原君！”空无和尚一声尖叫，慌忙跑来抬起掉落的天花板。 JK娘和四眼哥也赶紧过来帮忙。 三个人合力把这块约有一吨多重的天花板碎块抬开，底下传来的画面，却让他们心都纠了起来。 藤原星空以一个俯卧撑的姿势压在雪野理纱的身上。 两只手的手臂从肘部断裂成两截，上臂的肱骨在重压之下直接错开，直接穿透下臂，与桡骨持平，一同撑在地面上。 而两条胳膊的下臂，都已经成为了一滩肉泥，血肉模糊，白骨森寒。 红色的血夜如泉涌一般喷出，令人触目惊心。 两只手都废了... 空无和尚赶紧从口袋掏出一副卷轴，帮他把血止住。再不进行紧急处理的话，别说手废了，连人都活不。 身下的雪野理纱木然地躺着，虽然是睁着眼，但却神情呆滞，空洞无神。 “雪野...雪野...醒醒...” 她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从感觉上判断，自己好像短暂时间内失去了意识。 雪野理纱晃了晃头，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你没事就好...”JK娘蹲在她旁边，抹了一把泪。 雪野理纱心中一惊，她想起失去意识前，是藤原星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掉落在她头上的天花板。 你还好吗...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寻找他的身影。 但下一刻，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种痛楚绝对不是被玻璃扎到这么简单，她已经完全无法使唤自己的左臂，只能侧头看过去。 视线中，一根钢筋直接从上而下，贯穿了整条肱二头肌，把血肉与地面牢牢地钉在一起。 大概是随着天花板一起掉落的吧。 意识到现状之后，痛楚就好像徒然加剧了数倍。 她的身体也忍不住痉挛起来。 “你别动哇...医生很快就来了...”JK娘哭得稀里哗啦的，捂着脸，不敢直视这痛楚的一幕。 雪野理纱很想大喊一声，以此来减轻痛苦，但仅剩的理智又制止了她的想法。 不能哭，不能喊。 还有更重要事要做。 她茫然地转动视线，拼命地寻找。 空无和尚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按在雪野理纱的额头：“雪野小姐，你先睡一会吧。”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摇了摇头。 用嘶哑的声线问：“藤原呢？” 苍白的脸色如同在风中凋零的百合花，让人无比心疼。 空无和尚知道，这种时候不宜再让她受到刺激，但他根本无法拒绝她眼中的恳求。 人生来就是受苦受难的。 三苦，八苦，无量诸苦。 不对么？ 何曾不是呢？ 显而易见的。 最后，空无和尚双手合十，嘴里念诵佛偈，默默站到了一边。 在他身后，四眼哥抱着藤原星空从一块天花板碎块的遮挡下走出。 雪野理纱还没来得及心生欢喜，视线就落到了他自手肘部位断裂成两截的双臂。 脑袋“嗡”的一声，她无法再去思考任何事。 周围似乎变得很吵闹。 JK娘在不停地哭泣，四眼哥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空无和尚低声诵经，但他们的声音都越来越小，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迷迷糊糊中，有被爆炸惊醒的人围了过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们都看向爆炸中心浑身血迹的几人，眼神充满了不安... 虽然空无和四眼哥在不停地呼喊，但没有一个人穿越爆炸之后的废墟，伸出援助之手。 冷漠... 没错，就是因为冷漠，彼此间的不信任，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时间。 雪野理纱也分不清是什么心情。 只是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呼吸。 ------------ 第四十章 吵闹的世界 嗯？ 什么东西在响 吵死了，请你马上停止。 声音没有停。 什么啊，真是的，昨天弄到很晚，再睡一下吧。 此时只感觉全是都疲惫不堪，精神跟身体都累翻了。 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说“要迟到喽要迟到喽” 就算是优等生，偶尔迟到也没关系吧。 没错没错，闹钟设定延后了预备的三十分钟，所以应该还能再睡三十分钟。 好像，有点怪。延后，三十分钟... 夏希凛睡眼惺忪的看着床头的闹钟，时钟清楚地指着八点 平常的起床时间是七点半，所以三十分钟的预留时间已经用的干干净净了。 为什么，面面俱到的我，唯独在起床这件事上怎么也做不好呢？ 夏希凛赌气似地跟闹钟互瞪了几秒钟。 最后只能打着呵欠关掉闹铃，慢慢地离开被窝。 四月中旬早上八点，还是能明显感受到有点冷。 东京到底是亚热带还是温带？真让人不好区分。 来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梳拢长发，打扮一下，加上两个蝴蝶结发饰 咻，领口的缎带打好了 穿好短裙，嗯，安全裤也得穿上。 避免再出现藤原星空那种无礼的小人。 穿戴整齐，看了看时钟，八点十分。 不用多想，肯定迟到了。 干脆就慢慢来吧。 匆匆忙忙跑去学校，这种丑陋的样子夏希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来的。 无论何时都要轻松优雅，这是夏希家的家训。 真是名门呢。 算了，也不是什么好骄傲的事。 她想着这些无聊的事，走出家门，钻进早就备好的车子里。 白石幸子作为一名贴身女仆以及近身保镖，对自家小姐赖床这坏毛病早就有所准备。 车子刚发动，就递了一个蛋糕过去。 “巧克力奶油蛋糕！”夏希凛顿时两眼发光，兴奋地抱着她蹭了蹭。 “幸子我好爱你呀。” “小姐...”白石幸子很心累，这样可爱的主人，和昨天在校园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夏希凛真的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面对这么一个疑似精神分裂的主人，谁能不心累呢。 她一边想，一看看了看夏希凛平坦的小腹，再对比一下自己的。 为什么这么一个天天大口大口把卡路里塞进肚子里的人，居然可以拥有这么完美的腰身。 而自己必须得拼了命去控制饮食，拼了命去锻炼，才能保证大口吃喝的同时，身材不会走样。 忽然觉得上帝好不公平。 不过...白石幸子的视线悄悄落在自家小姐的胸口。 怎么说呢，说没吧，她又有，说有吧，又不怎么看得出。 就像东京大大小小的坡道一样，经常让人不自觉地就忽略掉弧度的存在。 上帝在白石幸子心中的评价，转瞬间又变成了公正无私的存在。 黑色的汽车从千代田区一路穿过早高峰的东京闹市区，在距离北川高中100前的路口停下。 时间是早上八点四十分。 校园里很安静，只是偶尔会传来一阵朗读声。 一路走上教学楼，白石幸子走进了三年C班的教室。 夏希凛独自一人往前走过两个教室，在A班前停下脚步。 “夏希，今天来的也是那么晚啊。” 运气不好，遇到了不太想遇到的家伙。 夏希凛回过头，平静地看着留着一个海藻头的安倍寺。 这个学校里，如果说还有那一家的家族势力能压夏希家一头的话，就只有海藻头所在的安倍家。 那是一个权力世袭下的顶级门阀。 不仅是政界，商界，乃至神道界内，安倍家族都是能让所有人仰望的大山。 安倍寺本身也长得不错，加上成绩优秀、人很好对女生很温柔，在学生之中就像是偶像一样受欢迎。 “我还以为你交了男朋友，会改变自己的坏习惯呢。” 夏希凛平静地回：“说完了吗？我要开始上课了。” 安倍寺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他忽然靠过来，拦在她身前。 和善的笑容下，同时隐隐包含了站在上位的意思。 “那可能是我搞错了，本来以为夏希同学交到男朋友后会很开心，可我发觉不是那么回事，你一点也没变啊。” “可以站远一点吗，安倍寺同学，和你靠这么近很让人厌恶。” “嗯？什么，夏希凛你...” “说到了这里你还不懂...”夏希凛觉得很伤脑筋，但良好的自控能力使得她并没有把情绪表露出来。 “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与你无关，我就简单地，让你也能理解的告诉你吧。” “无论是谁都好，反正不可能是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要智商不是负数，应该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安倍寺很生气，粗暴的伸出手。 夏希凛轻轻地躲开后转过身去：“虽然自信是一种很好的品质，还是有点限度比较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进教室。 “夏希，你这家伙！” 安倍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是怒吼了一声，没有追上来。 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在讲课。 夏希凛说了声抱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数学课本。 四月的微风吹拂，整个上午在樱花香味的熏陶下，平静渡过。 早上第四堂课结束，学校迎来了热闹的午休。 夏希凛提着便当来到天台，独自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 午餐是三文鱼便当，一杯巧克力冰淇淋，一杯热柠檬茶。 虽然是简单的餐点，但轻松写意地在楼顶吃着，无形中感觉增加了几成美味。 吃完便当，用温暖的柠檬汁润润嘴唇，最后愉快地享用一份甜美的巧克力冰淇淋。 她看着远处繁华的涩谷，心想，有点累... 身为优等生要极力的在与人的交流中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但又不能太过高高在上。 这平衡感是很难掌握的。 她昨天就高高在上了一回，把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优雅形象破坏得一干二净。 都怪那个藤原星空啦。 夏希凛是要当一个完美的、谁都找不出缺点的女高中生。 但趾高气扬地面对同学以及恋爱绯闻缠身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完美高中生吧。 我可不想那样... 她和别人都是简单地表面上的来往，一起玩的朋友也只有假日见面，也要拒绝一些同龄女生善意的邀请。 一边是学校的第一优等生，一边是夏希家族的继承者，一边是浅草神社的巫女。 多重身份叠加着，夏希凛必须得小心翼翼，才能不引起风波地生活着。 只有像这样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些疲惫。 嗯，时间快到了。 她吃完巧克力冰淇淋，转身走出天台。 沉浸在感伤中就到此为止，下了楼梯就恢复到平常的夏希凛吧。 至于藤原星空。 七天后拉去东京湾填海就是了。 夏希凛是这样想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不是按照预想中的发展。 因为当她再一次看到藤原星空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而他失踪的这五天里，外部新闻也在安倍家族有意的添油加醋下，愈炒愈热。 ------------ 第四十一章 我死了你会不会替我守寡啊？ 4月18日。 周日，距离新滨松站大爆炸已过三天。 雪野理纱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洁白的病房里。 是一间密封的病房。 病床正对着一副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对面病房的情况。 再看清楚一些，她注意到空无和尚正坐在盘边，手里捧着一本18+漫画。 “土包子...”雪野理纱尝试发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喉咙非常沙哑，而且异常得疼。 “雪野小姐...”空无和尚吓了一跳，慌忙把手中的漫画塞回口袋：“佛祖保佑，你终于醒了。” “你不要动，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说了一句，就跑到一边的柜子上拿杯装水。 趁着这段时间，雪野理纱尝试去挪动自己的左臂，虽然发麻且软弱无力，但好在没有坏死。 虽然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开心的感觉只是维持了一瞬间...因为，她随后满脑子都是藤原星空。 她忍不住流下泪来，抽泣着问：“空无...藤原呢？” 空无端着水杯的手抖了抖，随后走过来把水杯递到她面前。 “你先不要激动，喝口水，听我慢慢说。” 雪野理纱接过杯子，一动不动盯着他。 空无和尚无奈之下，只能尽量把事情往轻里说。 “现在是4月18，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雪野理纱很惊讶，感觉是，那晚发生的事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三天。 “藤原呢？”她急着追问。 “还在昏迷...”空无答了一声，又赶紧解释：“你先别激动，他没有生命危险。” 听完这话，雪野理纱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才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她问：“新滨松站那么大的爆炸，外面有什么报道？” 空无答：“九科的人当晚就过来处理现场了，对外解释的理由是天然气爆炸。” “另外几人呢？” “JK娘和戴眼镜的都没什么事，九科侦查过后，就把他们安排到了附近的医院。至于那个保安，好像有问题，但什么问题九科说是机密，不方便透露。”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空无和尚只能转身走出病房。 雪野理纱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到玻璃前，静静看着对面病房里，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藤原星空。 因为大量失血，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头晕脑胀，感觉随时都会晕倒。 她只能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撑着玻璃，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你活着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救我...” “我不值得的啊...” 雪野理纱哽咽地呢喃着。 我一直都想杀了你的啊...藤原星空，你知道吗！ 窗外，人来人往的闹市，大家都在按照正常的规律在运作，没人意识到繁华背后暗藏的凶险。 好多公开的事实都只是谎言，目的只是为了掩饰真相。 只是，人们如果懂得去在乎，懂得去关心，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掩饰得起来。 长久下来后，真理被埋没，谎言成为了真相。 雪野理纱想起那晚人群围观时的不安与冷漠，想起藤原星空在救人时的奋不顾身... 一个精神极度不稳定的少年，却比所有的人都更加的正常。 现实真的好荒诞啊... 接下来的两天，雪野理纱一直都陪在藤原星空身边。 期间JK娘和四眼哥的身体都恢复到了可以出院的水平，在临行前，他们特意来到藤原星空的病房，亲自向雪野理纱表达谢意。 之后，分别离开。 事情的真相是如何，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已经被九科下了很严厉的封口令，这一别，大概各自的人生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了。 关于保安大叔的去向，他们也没有追问，或者说，保安大叔的生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纯粹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至于他是恶贯满盈，还是无辜路人，都随他吧。 空无和尚在4月20号，周二这天早上来向雪野理纱辞行。 虽然对这光头感官上好了许多，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 倒是空无本人很热情地说等藤原星空身体好了之后，你们小两口一定要去京都玩玩，他会尽地主之谊之类的话。 最后还表示等过段时间，他会去东京的。 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雪野理纱听烦了，直接让他滚蛋。 于是他就麻利地滚蛋了。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真是一个和平的四月啊。 雪野理纱挨着藤原星空躺下，额头抵着他俯卧着的头。 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熟睡的脸，却发现指尖一直在抖。 为什么...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别说身受重伤了，生死离别我过去经历过好几次。 因为自己的错误，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而使许多东西消失。 所以，我随时都有着，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觉悟。 但是为什么，我会这么样的，对自己感到生气呢。 “对不起啊...”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开始变得谎话连篇...” 雪野理纱用理性克制颤抖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理纱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死了你会不会替我守寡啊？” “如果守寡的话，是不是叫未亡人？” 雪野理纱咬着牙齿，不是为了压抑颤抖，她真的...脑袋一片混乱。 “你这人...”她想说话，但鼻子堵得厉害。 “这感觉真的糟糕透了。”藤原星空哈哈一笑，问道：“我的手怎了？” 雪野理纱抽了抽鼻子，情绪低落：“虽然暂时接上了，很未来不乐观，下臂损毁得太严重截肢了…” 她说着说着，低声哽咽起来：“如果骨骼不能愈合的话，只能截肢了，而且，就算骨骼可以愈合，神经也不可能恢复的…” “姐姐会养我的吧。” “嗯，姐姐养你。” “那就好。”藤原星空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雪野理纱擦了擦眼泪：“你还笑得出来。” 他眨了眨眼：“假如最惨，最可悲的事你也可以开怀大笑一顿，你这个人便是自然豁达。如果你只能对好玩，好笑的东西笑起来，我便要问上一句，世上哪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我觉得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除了开心一点，我们别无他法。” 说完，藤原星空慢慢转过头，让视线开始游走。 洁白的病服，洁白的床单。 刺鼻的消毒水。 窗户外头。 晴空万里的蓝天，真的是很美。 随风飘落的樱花，也很美。 断臂嘛，不担心。 系统仓库里有疗伤药可以兑换。 “对了...”他出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雪野理纱看了看表，答：“4月20日，下午4点。” 下一秒。 藤原星空以惊人的速度从病床上弹起：“什么？我昏迷了五天？？？” 以他现在全身骨头碎了三分一的伤势，能完成这个动作堪称医学奇迹了。 “要死啊你，给我乖乖躺着！”雪野理纱心疼地命令道。 “不行！”他摇了摇头，异常坚决：“回东京，现在就回东京！” “可是...”雪野理纱还想说什么。 只是藤原星空眼里的坚毅，使得她实在无法说出反对的话。 两人的交往中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主导，可当他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的话，雪野理纱从来都无法左右他的选择。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气恼的同时，又夹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心安。 就如同在父亲保护之下的孩童一般。 说起来有些羞耻...自己明明比他大12岁来着。 这该死的背得感... 可雪野理纱很清醒，自己真的太需要这种有人保护自己的感觉。 28年的人生里，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知。 他的年纪比我小，他的身体尚且年幼。 只是，我深深地依赖着这具小小的身体啊。 ------------ 第四十二章 回东京 雪野理纱真棒！ 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把九科糊弄了过去，总之这个有关部门很爽快地下了通行令。 不过藤原星空也不在意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回东京。 他两只胳膊打着石膏，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砂带，直接穿着医院的病服就蹿上了出租车。 雪野理纱换回了一身正式的OL套装，穿着一双高跟鞋跟着钻进后座。 坐在后座上，藤原星空看了看驾驶室仪表台上的时钟。 4月20日，下午5点。 回到东京，大概要到晚上9点。 藤原星空暗道一声糟糕，看了看系统的任务界面。 七天内获取夏希凛的信任（攻略夏希凛2/6）。奖励点数：200。完成时限：3天。规定时限内未完成本次任务，系统内部信息将进行格式化处理。】 说是三天，实际上...就只剩下两天加一晚... 如果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定夏希凛的话，那自己就得想办法跑路了。 唉...这趟如月车站之旅，虽然说收获了400点，但怎么看都感觉亏...亏个毛线。 一想起莲实小姐和那个全是镜子的房间，他都恨不得原地重来一遍。 不就是夏希凛吗，这点时间对我藤原星空来说足够了！ 他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把系统切到面板页面。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409 灵力值（均值）：40 灵力值（峰值）：4000 魅力值1：8/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符术：LV2/LV10 格斗术：LV2/LV10 被动技能：疼痛感50%削减、热抗性、电击抗性、弹性增强、自我溶解、天眼术、用手指直接读写磁盘数据。 原先剩余点数154点，兑换了一个云爆弹还剩4点，如月车站的两个任务+400点，再加上这5天的自动签到，一共409点。 三年了，点数从未如此宽裕过，隐隐有种发财了的感觉... 藤原星空把面板页面切到仓库页面，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之中，点开其中一个。 【高级疗伤药：外伤用，高级货。兑换点数：100】 真贵... 下面还有低级疗伤药，10点一支，中级疗伤药，50点一支。 效果都一样，区别只是治疗所需要的时间不同而已。 换平常，他这种穷鬼肯定选低级的慢慢耗，但现在时间等于生命，容不得藤原星空慢慢来。 希望快点生效吧。 他几乎是咬着牙，选择了兑换。 药剂直接溶于他体内，瞬间，一股热流席卷全身。 而那两只被厚厚石膏包裹着的手臂，很快就出现了发热，和瘙痒的感觉。 虽然这感觉不太舒服，但心总算放了下来。 剩下309点，不敢乱花了。 那是要留着炸夏希凛全家的。 “星酱...”雪野理纱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家夏希的采访新闻耶，要不要看。” 藤原星空的注意力瞬间被小小的屏幕吸引了过去。 这是今天早上的新闻，视频中，夏希凛刚出现在校门，就被一群长枪短炮的记者堵住了去路。 “夏希小姐，第五天了，请问藤原同学有消息了吗？” “网络上有传闻，说是夏希家族内部不满意您的男朋友，所以派人除掉了他，夏希小姐，您有什么想澄清的吗？” “根据我们从警视厅得到的消息，似乎警视厅方面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来调查此事，夏希家族对此有什么准备吗？” 而夏希凛看着数个对准自己的镜头，平静道：“一切与夏希家无关，同时，我也相信警视厅会在法律规定情况下保护每一位国家公民。” 这个架势...夸张了点吧。 “怎么会闹得那么大？”藤原星空有些不解。 按道理来说，他忽然失踪确实会引起一些波澜，但有那个Kiss在前，夏希家族不至于会让事情闹到几乎要失控的地步呀。 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国家又不止夏希家一个门阀。”雪野理纱看出了他的疑惑，一针见血地回答出来。 “其中乐意看夏希家倒霉的也不在少数，比如安倍家。” “安倍家？”藤原星空有些头疼，“安倍晴明那个安倍？” “算是吧。”雪野理纱答得比较含糊。 “可弄那么大阵仗出来有什么用？事情本来就与夏希家无关啊。” “哪个大家族经得起查的？况且人家也没指望就这样扳倒夏希家呀，趁机恶心一下，顺便泼点脏水，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罢了。” 藤原星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朝她说道：“把我的手机拿出来。” 雪野理纱在包里掏了掏，随后把那部LT26i掏了出来。 “帮我打开。” “锁屏密码是什么？” “你的生日。” 雪野理纱楞了下，十分愉悦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星酱最喜欢的一定是姐姐，外面那些女人都是只玩玩而已对吧！” 这老女人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藤原星空头疼道：“帮我打开Line，看看有没有坂田泽仁的消息。” “嗯...你等等啊。” 雪野理纱在屏幕上划了一下，随后把手机递到他眼前。 4月16日，周五。 [今日夏希同学没有异常。] 4月17日，周六。 [藤原君，今天周六，夏希同学会前往浅草神社。] 4月18日，周日。 [夏希同学早上出门了，根据后援会同仁的消息，有人看到她在秋叶原出现。] 4月19日，周一。 [校门口的记者越来越多了，藤原君你怎么了，消息全都是未读状态。] 4月20日，周二。 [夏希同学今天没来学校，话说你全都未读...我是不是不用发消息了？] 这狗仔当得还挺负责的。 藤原星空决定明天给他加个鸡腿。 “哎哎哎...星酱！”雪野理纱脸上忽然变得十分八卦，拿着手机揶揄：“这个叫相泽纱织的是谁？怎么这三天来每天都给你发了七八条消息？你是不是又勾搭人家小女生了？” “她还说她去找夏希凛质问了呢，啧啧，了不得，修罗场啊这是。” “普通朋友。”藤原星空答了一句后，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帮我回坂田泽仁一条消息，我要夏希凛今晚的行踪。” 出租车安静地行驶在开往东京的高速公路上，随着天色逐渐变暗，两边的建筑越来越密集，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东京的郊区。 光可照人的引擎盖上映照着钠光路灯橙色的光芒，光影规律地咻…咻…咻…简直如同火光般闪过。 晚上八点，回到大田区时，收到坂田泽仁回复的消息。 [藤原君...看到平安无事我真的好开心啊...开心到想哭...] [夏希同学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来学校，不过根据我们后援会在浅草神社工作的职员回报，今天有人委托寺里除灵，夏希同学接下了这个委托。] [委托地点在江户川区，新小岩，] “司机大叔...”藤原星空想都不想，直接说道：“麻烦开到江户川区，新小岩。” 车子持续轻快地奔驰于路灯光线照耀下的宽广公路上上，道路两旁延伸出去的是刚整完地尚未盖起楼房的住宅地，整片地看起来就像是超级市场里的商品货架。 藤原星空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皮革座椅中，心绪不宁地凝视着窗外光影的跃动。 他不明白自己在不安些什么。 但总有一丝心悸的感觉，这感觉自从进入东京23区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挥之不去。 仿佛，即将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令人无比焦虑。 ------------ 第四十三章 伽椰子凶宅 江户川区，一栋破旧的一户式民宅内，夏希凛神情戒备地穿过一楼黑暗的客厅，往二楼隔间走去。 她此时穿着神社传统的巫女服，白色的上衣配红色的裤裙，脚上套着短白袜，鞋子是一双木屐，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拢成姬发式发型，上绑着一条白色的发带。 身后背着把造型古朴的弓，一匣箭矢，腰间挂着一把二尺长的短剑。 这造型好不好看先不说，和便服比起来，不方便是肯定的。 特别是木屐，穿起来连走路都感觉到别扭。 只不过巫女千百年来都是这种装束，夏希凛也没有和传统做斗争心思。 不方便就不方便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随着她步伐的走动，时不时地有灰白色的手臂从地板缝隙、橱柜后方缓缓伸出，不断有屡屡黑气从屋内各处涌出，在天花板聚集之后，如毒蛇一般尾随她而去。 从楼梯走上二楼阁楼的一瞬间，夏希凛一个颤栗，浑身入坠冰窖。 眼前所见的一切，无论是地板，还是栏杆，又或者落满灰尘的各式家具，全都蒙着一层近乎呈现液体状的黑红色怨气。 事情远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 夏希凛想了想，前来浅草神社寻求帮助的那个女子，只是说有一个朋友在一处凶宅失踪了，其余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当时浅草神社上上下下的人都没有往深里去想，毕竟普通人眼里的凶宅，和神道眼里的凶宅，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在普通人眼里，只要死过人的就是凶宅。 国内每年自杀的约有两万人以上，死在家里和宾馆的就占了一大半。这还不算各种凶杀案、意外事件导致的死亡。 也就是说，每年国内都会出现上万个新增的凶宅。 但在神道的定义中，只有被寄存在屋内的妖魔鬼怪杀死过人的宅子，才能称为凶宅。 夏希凛取下木弓，抽出一枚箭矢，上弓拉弦，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情况，在蒙着一层薄薄灰尘的玄关上小心翼翼地前进。 一道看不清形态、模糊的黑色身影，正潜伏在玄关那头阁楼的门内，等待猎物的上门。 而在夏希凛身后，另一道黑影出现，那模糊苍白的脸和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怨恨地盯着神社的巫女。 磁场的变动没有躲过夏希凛的观察，她手持弓箭，猛地回头：“是谁！” 黑影瞬间消失，化作流水一般的黑暗，流入木地板的缝隙中。 而就在此时，更令人胆颤心惊的声音从玄关尽头的木门。 “哇…” 一道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夏希凛在这一刹感受到盘据于屋内某种极端不祥、极端恐怖的存在。 但她没有驻足不前，持着弓，走到玄关尽头，抬脚一踹。 陈腐的木门在这一脚之下四分五裂，碎片飞散在地板上。 这是一个杂乱的小房间，地板上散置着各类物品，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尘埃臭味。由于屋内一片昏暗，内部情况并不能看得很清楚。 就在她刚刚走进屋内的那一刹那，耳边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疑似有人在敲打房子的外墙。 夏希凛的视线反射性地落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望着房子左侧浅灰色的墙面，再缓缓扭头，视线一路跟随到右侧。那声音像是有人从墙壁的另一边用拳头围着阁楼来敲击一样。 外边不会有人，不可能有人，这个的外边不是房间，只是一无所有、无限延伸的空间而已。 会是什么东西？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一个西装男子被悬挂在天花板上，瞪大着充血的双眼，脸孔因痛苦而扭曲着，他张开的嘴巴，垂着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舌头。像蛇一般的黑色长发缠绕着他的脖子，并且就这么缠在天花板的缝隙间。 浮在半空中的西装脚边有个肌肤惨白的小男孩，他简直就像是在推秋千般地摇着尸体的脚。 一边推，还一边喊：“爸爸...爸爸...” 夏希凛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使她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眼前什么都没有。 一定得去确认看看才行。 她带血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径直走过来打开窗户。 然而，窗户外什么人都没有。 既没有人从屋顶用绳索垂吊下来，也没有人在外墙架上梯子爬上来，她只看见在仅仅十多米外夜晚道路上往来行驶的车辆。 她揉了揉眉心，手掌覆盖上一直发出响声的墙壁，会不会就在墙里？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咚… 夏希凛手掌所接触到的浅灰色墙面再一次产生震动，仿佛有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她一动不动，持续凝视着眼前的墙壁，随后，四面八方又传出更大的巨响。 “砰!…砰砰…砰...砰!” 像是有无数人手持铁锤在房子内各个角落同时拆迁一样。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了，如果混杂了一丝细微的声音在其中，是很难被人察觉到的。 而危险，就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来临。 脚下“咔嚓”一声，一只青白色的小手猛地地板的缝隙伸出。 夏希凛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瞬间做出反应，她脚尖轻点，瞬间往前跳了一步，回头，弦松，箭出。 咻！ Boom 泛着蓝光的箭矢直接把那只青白的小手贯穿。 “妈妈！” 小男孩的尖叫声响起，从玄关外迅速涌进一股黑烟裹着箭矢，不一会，木制的箭矢如冰块融化一般，化成液体低落。 一名只穿着兜裆布、留着锅盖头、全身灰白肮脏的小男孩从二楼天花板掉落到一楼，随后又如同动物一般四肢着地、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气势汹汹地朝着楼梯的方向爬来。 夏希凛手伸到背后的箭匣，刚要再取出一枚箭矢，忽然感到耳后一阵凉，像是有人在朝着自己的耳朵吹气。 她来不及多想，侧身一滚。 再回头一看，那赫然是一名长发披散、体态诡异、满脸血污的女性怨灵，出现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伽椰子！”夏希凛心中大感震惊。 作为神社巫女，她不可能不明白伽椰子是什么。 怀着无比巨大的怨恨死去的伽椰子，在杀害数十人后的怨气加持下有多可怕，这问题绝对没人知道。 因为每一个见过伽椰子的人都死了。 无一例外。 伽椰子站在房内，头拧转90°看过来，如白纸般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 身上雪白的长裙变得破破烂烂，露出了内里具备女性特征的腐烂身躯。 原本掩面的黑色秀发，也化为了暗红色，露出了半只布满血丝的狰狞大眼。 ------------ 第四十四章 此时，藤原星空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我会死吗？ 夏希凛不确定。 伽椰子本身饱受世道的折磨，丈夫佐伯刚雄对其的羞辱简直非人类所为，一脚把伽椰子踢下玄关的楼梯，又用美工刀一片一片割开伽椰子肉体，最后拧断了她的脖子，无论伽椰子如何撕心裂肺的哀求，最终也于事无补。 正是因为这样惨烈的死法，以至于伽椰子在死亡之后变成了强大的，不可战胜的怨灵。 哪怕是面对鸦天狗，酒吞童子这样的大妖，夏希凛都有安全脱身的把握。 但面对伽椰子，她无能为力。 还是那句话，规则之内，都市传说是接近无敌的。 所有踏进这屋子的人，都会受到伽椰子的诅咒，在无尽的恐惧折磨下死去，而伽椰子会吸收他们死后带来的新的强大怨气，并以此逐渐壮大自身，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不过，总得拼一拼吧。 束手就擒不是夏希凛的作风。 她冷静地取下一枚箭矢，搭在木弓上，灵力从全身各处汇聚到拉满弓弦的指尖，在黑暗中泛着微微蓝光。 真美呀。 夏希凛感叹一声，松开弓弦。 咻！ 伽椰子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散开，等箭矢穿透黑雾而过之后，又快速原地凝聚成实体。她趴到地板上，用四肢着地的姿势，猛然之间加速爬行，朝这边扑来。 夏希凛灵巧一转，躲过这一次冲撞，可还没等她站稳，眼前就已经失去了伽椰子的踪影。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声糟糕，脖子处就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夏希凛抬头一看，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 是的，从天花板上倒吊着一个血肉馍糊的女人。 从她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到，这正是伽椰子，遭受丈夫虐待后的伽椰子。 脖子上冰冷的触感，是从她身上低落的血滴。 伽椰子从天花板上探出了上半身，以充血的双眼瞪着夏希凛，她的额头上纵向裂开一道伤口，鲜血顺着倒垂下来的黑发低落，她那张发出诡异声音的嘴巴，也持续涌出大量的鲜血。 “啊…” “唔…晤…” 夏希凛根本来不及躲开，伽椰子那被饱食鲜血的长发彷佛具有生命般地灵活移动着，很快缠上了她的脖子，脸庞及双手。 就在这片从天花板上撒下，犹如天罗地网般的女人浓密的头发之间，血肉模糊的女人向夏希凛伸出苍白的手，以沾满鲜血的手指攫住她的脖子，然后用强大的力道将她向上提。 夏希凛的双脚离开地板，脖子由于瞬间承受了浮在空中的身体重量，短短十来秒后，就产生了窒息感。 “呜…嗯…” 她因那股巨大的痛苦而拼命挣扎，双脚使劲地踢动着，摆动的脚尖猛烈地踢向浅灰色的墙壁。 “砰!…砰!” 但这样除了导致身体晃荡加速眩晕感外，没有任何作用。 更糟糕的是，脚下传来的冰冷感告诉她，先前那名小男孩已经抓着她的脚，正顺着腿往上爬。 多了一份重量，脖子承受的压力变得更大。 夏希凛甚至听见了颈椎骨头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成两截。 视线一片昏暗，意识也变得游离起来。 我要死了吗？ 不甘心呐... 倔强一点，再拼一拼，再坚持一下。如果良机不来，那就亲手创造吧。 趁着意识没涣散之前，夏希凛心中默念了一句咒语。 受持神劍，封印解除! 一直佩戴在她腰间的二尺短剑，受到咒语的驱动，绽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整个房间在这瞬间被照亮。 光芒之中，短剑飘起，朝着脚下的小男孩一刺。 噗嗤！ 犹如刺进了一张纸一般轻巧，小男孩的身体瞬间被刺穿，在掉落的过程中，化为一只黑猫摔在地板上。 “俊雄！！！” 伽椰子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松开夏希凛，化作一团黑雾，卷起那只黑猫，冲出阁楼。 失去了伽椰子的束缚，夏希凛也重重摔倒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 在跌落的过程中，木屐一滑，脚踝“咔”的一声，扭到了。 此刻也没法去顾忌脚上传来的疼痛，夏希凛张着嘴，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腐闷的夹着大量灰尘的空气，身体才逐渐缓了过来。 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却不见肌肤惨白的赤裸小男孩，也不见从天花板露出上半身的血肉模糊的女人。 阁楼重新恢复宁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逃！ 趁现在赶紧逃！ 宁静只是暂时的，夏希凛很清楚，任何踏进这座房子的人，都会受到伽椰子的诅咒，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伽椰子追上，并且杀死。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回神社，利用神社内部强大的灵力结界，躲开伽椰子的追踪。 趁着这机会，夏希凛咬着牙站起，忍着脚踝钻心的剧痛，跌跌撞撞地跑出阁楼。 只是刚来到玄关，她忽然不动了。 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浓稠的黑气拔地而起，还没等夏希凛做出应对，伽椰子从黑雾从踏出，一双手就卡在了她脖子上，嘴大声喊着：“为什么要伤害俊雄！为什么要伤害俊雄！” 那声音尖锐凄厉，充满了怨恨，手上的力气也出奇的大。夏希凛根本无法挣脱，只觉得喉管都要快被捏爆了，眼睛腾的一下就冲了血，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挣扎着举起短剑，朝身前的双手劈去，剑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寒芒，伽椰子似乎对这把短剑有所忌惮，松手避开。 夏希凛冷不丁就想起来，伽椰子身上血肉模糊的那些碎肉，是被美工刀一刀一刀割开的。 人生前怕什么，死后就怕什么，死在活活凌迟的阴影下，伽椰子必然会对刀剑等利器有所畏惧。 想到这点，她手腕一转，短剑回直，朝着身前的黑雾一捅。 过不其然，黑雾为了躲避锋芒，纷纷四散开来。 夏希凛抓准机会，一瘸一拐地跑过玄关，一边跑，身后不断传来尖锐的风声，还时不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后头拽她的头发。 那是伽椰子正在追赶，这一点夏希凛心知肚明。 一口气跑过玄关，楼梯就在眼前。 脖子后面一股阴吹来，夏希凛转身一劈，却没想到直接劈到了空气上。 另一边，黑雾凝聚成型，伽椰子一个手刀劈下。 “咔” 骨头断裂声响起，接着就是短剑掉落在地板上沉闷的撞击声。 下一秒，伽椰子一掌打在她胸口上。 “噗”一口血喷出，夏希凛当场被击飞，从二楼楼梯径直飞向一楼。 她已经无力去改变掉落的姿势。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从三米多高的二楼，垂直往一楼地板摔去。 这一摔，颈椎会直接断裂的吧... 这边夏希凛危在旦夕，而另一边，沉寂了许久的【怪谈事物侦探所】似乎不甘寂寞，黑暗中传来一阵异响。 而此时，藤原星空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第四十五章 努力挤屏幕的贞子小姐 【怪谈事物侦探所】，自从藤原星空失踪之后，这里就再也没传出来过什么动静。 但今晚，似乎不太一样。 一楼，昏暗的店面内，很突兀地响起了一阵铃声。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在台面不停地震动了许久，一直都没人接听。 很长一段时间后，电话铃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如水一般凝固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黑雾逐渐弥漫。 而原本晴朗的天气，也忽然下起了大雨，春雷滚滚，房间里一片阴暗，伴随着闪电，短暂地映照出家具的轮廓。 一片惨白之中，恐怖感骤然加剧。 “滋滋滋滋……” 电话响起一阵意义不明的电流声之后，又再次挂断。 灯忽然被神秘力量打开，照得室内一片明亮，但很快又被熄灭，又再次被打开，光暗交错间，放在台面上的12英寸显示屏，屏幕上忽然出现一阵雪花白之后，随后出现一个画面。 阴森寂寥的树林中，缓缓升起一阵迷雾，一口枯井出现在屏幕中央。 井内，一个白衣女子抬起头，藏在黑发内的眼睛蓦然睁开，阴狠地看向井口上方的灰沉天空。 第七天了！ 一定要杀了他！ 贞子小姐站起来，双手扣进井壁，随着一阵微弱的摩擦的声音，枯井边缘，缓缓地伸出了一只白色的纤细手臂。 长发垂面、看不清面容的贞子，双臂撑在井沿上，慢慢地从井内爬了出来。 从井口爬出后，她前弓着身体、低垂着头颅，双手落在身前，臀部高抬、膝盖着地，两个肩膀一高一低地左右耸动着，用很别扭的姿态爬向屏幕外边。 随着贞子小姐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整个上半身已经将整个屏幕占满。 紧接着，她突破了次元壁，双手从那狭小的屏幕内缓缓伸出，抓着显示器的边框，用力一跃。 小小的屏幕承受不了重压，抖了抖。 世界名画：贞子卡胸.jpg再放送。 搞什么嘛！ 亏我准备了那么长时间，营造了这么隆重的仪式感，现在哪里还有要杀人的恐怖气氛啊！ 说好要买一个大一点的显示器呢！！！ 他不但不买，连说好的三天放老娘出来一次都做不到！！！ 藤原星空就是个满嘴谎言的渣男啊！！！ 今天不杀了你，我贞子大人就跟你姓藤原！！！ 贞子小姐低头看了看，在满含无奈的眼神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胸。 都是它的锅。 不对，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本子画师的锅，没事你们画那么大干嘛！ 虽然说不讨厌，但也会很不方便的啊！ 她抓着电视屏幕又试了两次，想要从这该死的屏幕里挣脱，然而屏幕卡的结结实实，除非忍着剧痛强挤... 不行，哪怕挤缩水了，也不能放过那个混蛋！ 由于屏幕太，贞子小姐无法将整个上半身一次性爬出，她索性就不顾形象了，先伸出一条手臂，再就是肩膀，再把小脑袋的探出，像挤牙膏一般地朝着屏幕外爬出…… 随着她的努力，她的半个身子和脑袋已经从那狭小的屏幕内爬出。 然后，到胸的时候... 又卡住了... 于是，进退两难的贞子，只能以半个身子卡在屏幕外的姿势吊在桌子上方，无力地挥动着双手。 有没有人呀... 有人来拉我一把吗... 来个好心人拉我一把吧，我保证不杀你... 都怪那个藤原星空，我只要杀死他就行... 贞子绝望地抬头，黑发下的小眼神充满了无辜和委屈。 只是，现在小楼内空无一人。 另外一个是她的姐妹，此时正躲在二楼房间柜子的缝隙里发呆。 那是另一个都市传说的规则，躲在缝隙里的隙间女，强大如贞子这般的存在也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我平生第一次受到如此大辱！” 贞子小姐无能狂怒之中，阴沉的眼神扫过另一边的沙发。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从屏幕中钻出去的办法。 虽然硬来时会有点痛，但为了杀死藤原星空，贞子小姐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死亡录像带的规则明确表示，播放过受到诅咒的录像带，贞子会在第一天出现，先吓唬受害者一顿。然后会在之后的七天内，直接把受害人杀死。 今天刚好是第七天，如果今天她不杀了藤原星空，那么贞子的人设将会受到严重的崩坏。 毕竟第一晚见到他，自己就从原本一丝不苟、尽职尽责的午夜凶铃贞子变成了卡屏版的贞子。 这种就叫晚节不保啊... 如果今晚杀不了藤原星空，自己又会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贞子？这一点，她都不敢去想。 贞子小姐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那头乌黑的秀发竟然一点、一点地变长，顺着地板蔓延，死死地缠住显示器前的沙发。。 借着头发的拉动，她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从屏幕挤出。 真就跟挤牙膏似的。 一点一点的往外挤。 最终，贞子小姐捂着胸，大汗淋漓地滚落在地板上，整个身体总算是从那小的可怜的屏幕中挣脱了出来。 好疼... 连个大一点的显示器都买不起的穷鬼！ 就这样还敢说喜欢本小姐！ 去死吧你！ 这一刻，贞子小姐对藤原星空这个穷鬼的怨念达到了顶峰。 她一脚就踹爆了那个小小的显示器，随后闭着眼，感受了一遍屋内的情况。 没有发现那个可恶的混蛋。 难道他提前逃走了？ 贞子狂喜！ 他怕了！ 那就代表我们是都市传说！ 因为我是大姐大！ 我会守护都市传说的一切！ 重铸都市传说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只要能吓到藤原星空，就算成功！ 不对... 为什么要说能吓到他就算成功...糟糕，这不会是我的心里话吧？ 不...不是这样...绝对不是的... 贞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志气呢？你是贞子啊，你不能就这样堕落了啊！ 贞子小姐猛地一阵摇头，静下心来，默默感受藤原星空的位置。 很快，她就察觉到，那个可恶的混蛋现在正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果然是害怕了，躲得那么远。 但你逃不掉的，藤原星空，受死吧！ 贞子小姐的身影一阵模糊，消失在原地。 这就是都市传说的恐怖之处，只要沾惹上了，无论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不断地纠缠。 只有死亡，才可以终结这一切苦难。 要不是都市传说杀人都要遵循各自的规则，导致杀人的效率不高，岛国哪还有其它妖怪的事。 什么百鬼夜行，什么三大妖怪，都是被阴阳师打得抱头鼠窜的渣渣而已！ ------------ 第四十六章 老婆饼里没有老婆 晚上九点，载着雪野理纱和藤原星空的出租车，稳稳停在江户川区的一栋破旧民宅前。 被绷带石膏裹得跟粽子似的藤原星空下车，隔着生锈的铁门往内看了一眼。 建筑是岛国60年代开始流行的“一户建”结构，曾被认为是私家房最理想的模式。 也许是因为长期无人维护的缘故，房屋整体结构呈现出一种破旧腐朽的气息。 不但墙体上长满了青苔，院子里的杂草也相当茂盛。 院墙边上有一株老樱花树，现在正好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淡桃色的花瓣如雪片般地随风飞舞，地面也像是铺上了一层淡桃色的地毯。 只不过，另一边堆着数量可观的黑色垃圾袋完全摧毁了这份美感。 一群乌鸦围着这堆垃圾觅食，塑料袋被撕开，垃圾弄洒一地。 其中，森寒的人体骨骼在乌鸦的爪子下被肆意地拨弄，零落在腥臭的污水之中。 这一幕使得藤原星空对东京乌鸦的厌恶又加重了几分。 除此之外，在他眼中还见到整栋房子被浓重到呈实质的怨气之气围住，这股怨气在房屋上方就像滚滚浓烟般升腾，在黑夜之中都清晰可见。 黑中带红的怨气，很清晰地说明这里死过不少人，这是一栋彻头彻尾的凶宅呀。 “东京都内就居然有这种程度的凶宅...”藤原星空也有点被吓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雪野理纱，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先回家。” “略略略...”雪野理纱朝他吐了吐舌头：“安心啦...作为情人，姐姐是绝对不出现在正宫面前的。” 发动机轰鸣声中，出租车扬长而去。 远远地飘过来雪野理纱的声音。 “你自己小心啊，打不赢就撤，年纪轻轻的别死那么快，不然姐姐就真的成未亡人了...” 没个正经... 藤原星空苦笑着检查了一遍自身情况，目前除了双手暂时不能使唤之外，别的肢体部位都恢复如初了。 哟西！ 凛酱，撑住，你的男朋友回来了！ 藤原星空踹开锈迹斑斑的黑色铁门，走进了这栋栋老旧独栋的庭院。 穿过庭院，大门是开着的，刚走到门前，他就听到二楼传来动静。 已经打起来了的样子。 藤原星空快步跑进去，刚来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楼梯上飞下来。 头朝地，跟插秧似的直挺挺插下。 这一下要摔实了，不死也是半身瘫痪。 藤原星空想用手去接，但无奈双手根本使不上劲，情急之下，只能用头去撞，希望能把她的落地姿势撞歪。 夏希凛在下落的过程中，胸口忽然感到一阵闷痛，像撞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一样，紧接着，身体硬生生地从一条直线被撞成了一条斜线。 “嘭” 一声闷响，脖子以下的部位感觉好像压到了比较软的东西，没受到多大的伤害，只不过头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磕到了硬地板上。 疼… 一阵眩晕感袭来。 她用尚未受伤的左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回过神来后，夏希凛发现，自己身下好像压到了一个人，对方的头部，刚好是自己胸的位置。 这个发现吓得她一个哆嗦，当下就会一个翻身，从那人身上翻下，再回过头，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狠狠盯过去。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了家乡的一种糕点。 老婆饼！ 至于为什么... 老婆饼里没有老婆...胸罩里没有... 咳咳... 不能说没，其实还是有的... 藤原星空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躺着侧过头，嘴角慢慢掀起温柔的笑意。 魅力+1 魅力+1 站在人类魅力值尖塔之上的少年，再一次绽放了他完美的笑容。 “是你？” 他回过头的瞬间，夏希凛心中无比的惊讶，随后，那一抹像是白色阳光般的笑容在她眼前绽放。 “学姐，我好想你。” 那声音实在是和蔼到让人没办法质疑是装出来的。 夏希凛眨了眨眼，用宝石般的瞳孔，不带感情地凝视着他。 表情虽然很冷，但精致的眉眼上还带着一丝没有褪去的稚气，这份柔软的稚气中和了冷淡的面容，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分外迷人。 苍白的脸色和带着血迹的嘴唇，无比的惹人怜惜，根本无法让人升起哪怕一丁点的反感。 藤原星空发不出声音，除了因为她的美而屏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看到她身上的伤，所以心疼了... 两人互相盯了几秒。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她用凛然的声线，不带一丝感情，这么说了出来。 “就算是死，我也会保护你的。” 藤原星空眨眼一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看向楼梯上方。 视线中却没看到任何异常。 “你不该来…”夏希凛也慢慢站起，看了一眼他两只打着石膏的手，在身后说：“除了送死，你来这没有任何作用。” “开什么玩笑。”藤原星空强硬道：“我说了，我会保护你！” “为什么？不怕我杀了你？提醒你一句，七天只剩下两天了。” “因为我喜欢夏希学姐呀。”藤原星空脸满嘴鬼话，依然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想保护喜欢的人，这是很自然的情感吧。” 她的心会因为这句朴实无华的情话而感到触动吗？ 藤原星空暂时得不到答案。 夏希凛只是用非常优雅的笑容回应：“那请你好好把你的喜欢表现给我看吧，藤原君。” 无论英雄救美这个情节有多么的老套，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永远都是那么的直接有效。 当然，前提是真的有本事救。 随着夏希凛话音的落下，楼梯上方的天花板出现一个穿着染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从天花板间往这窥视的女人脸孔，淌满着鲜血。她的额头有道纵向的裂痕，嘴唇肿胀，充血的双眼空洞地张开着。 那副样子仿佛她才在几个钟头前被杀害似的。 小姐你这造型…很眼熟啊。 藤原星空可是把《咒怨》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的人，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佐伯伽椰子。 果不其然，系统真的就马上弹出一道任务提示。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伽椰子。奖励点数：500。攻略进度：0%】 淦！ 藤原星空很想哭。 倒不是觉得这任务有多难。 只是为什么偏偏夏希凛和伽椰子要凑在一起啊！ 时机不太对吧。 他这才刚表白完呢...转头就要撩别的女人吗...这太渣了。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挺渣的。 楼梯上传来一阵“咔咔”声，一只黑猫从黑雾中跳出，落到地上时，化成一名肤色青白的小男孩。 伽椰子看了一眼俊雄，再把怨恨的视线朝着楼梯下方看去，同时饱食了鲜血的黑色长发从天花板缝隙间蔓延下来，如蛇一般相互纠缠，飞快爬行。 “学姐...”藤原星空转头看着夏希凛，很认真地说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是为了逃命，我相信你可以理解的。” 夏希凛头上出现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藤原星空现在也没空编瞎话来敷衍她，转过头看向伽椰子，温柔道：“太太，您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真好看。” 黑潮般汹涌的黑发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碍一样，卡在楼梯中间，止步不前。 伽椰子从天花板飘下地面，站着看下去，苍白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人性化的复杂。 像是在追忆，又像是在迷茫。 小男孩俊雄抬头看了一眼她，记忆中的妈妈总是穿着白色连衣裙。 是的，即使现在闭上眼睛，眼前也会浮现出妈妈穿着白色连衣裙幸福微笑的样子。 “妈妈为什么都穿白衣服呢？” 很久很久以前俊雄曾经这么问过妈妈。 妈妈听了便说：“你不要告诉爸爸喔…”接着考虑了一阵子后才又说：“…以前妈妈喜欢的男生，曾经赞美过妈妈很适合穿白色的连衣裙呢。” 然后妈妈有点害羞地笑了。 俊雄到底是多久以前对妈妈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久到让人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 第四十七章 太太，我喜欢你啊！ 还是那句话。 先走心，再走肾。 硬来是握不住沙子的。 只要一松手，沙子就会从指缝中溜走。 但如果沙子是湿的，别说握住了，你就算把它砌成高达都行。 凭借看了《咒怨》十遍后得来的结论。 藤原星空总结了伽椰子的三个软肋。 白色连衣裙，黑猫，俊雄。 只要往这三个点猛攻，强如伽椰子，也会在他面前露出最软的姿态。 伽椰子看着眼前的男孩，想起了一些事，但因年代太过久远，记忆有些模糊。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呢？ 当她进入教室，接着原本响彻于教室里的嘻笑吵闹声，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沉默下来，然后，视线集中于她身上。 伽椰子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步走向座位。 她不记得是从哪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在很久以前吧。当她靠近时，人们便停止谈话，不再嘻笑。然后，仿佛像是在看个怪物般地看着她。 伽椰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不论她如何试着想理出个头绪来，却始终还是不明白。 在那不确定的记忆中，伽椰子站在黄昏的月台上。一天最终的阳光从远方大楼的缝隙间透出，天际被映映得一片炫亮。 当时还小，几岁？她不太确定。 小小的伽椰子，伫立于拥挤的返家人嘲中。 “伽椰子”这名字是父母取的。听说这名字是取自朝鲜半岛的人所弹奏的一种叫做伽椰琴的乐器而来。 初次听到伽椰琴的音色犹如国内的古琴，然而，却更为细腻…更为美好…那是种仿佛会让人感到虚幻飘渺…无依无靠…孤独寂廖。 并且想纵声哭泣的琴音…同时还会让人产生一股莫名的温暖…一抹没来由的怀念。 怀念？ 是的。我这已死之人，心中那段已逝时光的记忆，随着伽椰琴细腻虚幻的音色而苏醒。 记忆？那可称之为记忆吗？ 严格说来，我连那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都无法确定。是的，那或许不是记忆，而是伽椰琴的音色为我带来的幻觉… 他是谁？ 伽椰子记不太清，好像是老师？ 他说过白色连衣裙很适合我，所以我就再也没穿过别的衣服。 他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啊！ 因为他居然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我对那个女人从吃醋、嫉妒到怨恨、诅咒… 伽椰子痛苦地抱着头，凄厉地嚎叫起来。 声音无比的刺耳，屋内翻滚着肉眼可见的音浪。 无穷无尽的黑雾从屋子各处涌来，全部汇集到伽椰子的体内，使得她身上的煞气愈发的浓重，只是站在那，就已经让人觉得手脚麻痹，无法呼吸。 藤原星空预感到大事不妙。 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被丈夫杀虐杀之后，伽椰子的怨气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恨这世界上的一切，恨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她第一个了结的是她儿子，然后带着儿子一起杀别人，她喜欢的小林也是死于她手下的。 不分仇怨，不问因果，只是单纯怨念发泄而已。 如果不能安抚好伽椰子的情绪的话，今晚一定会死人。 藤原星空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 但夏希凛肯定会死。 “夏希学姐。”藤原星空回过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拖住伽椰子，你赶紧逃。” 夏希凛反问一句：“那你呢？” “我死不了。” “我不是很信。” “闭嘴！” 夏希凛似乎是被他凶恶的语气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他。 楼梯上方，伽椰子拖着一地血水，慢慢爬下。 “你听着！” “我有些特殊的东西，不想让你知道。”藤原星空此时的心绪有些复杂，这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 “可能是因为喜欢吧，所以不愿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现在心上人面前。” “所以，我求求你，离开好吗...” 说这话时，藤原星空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 还是假的呢？ 如果是假的，那我以后得去混好莱坞才行。 夏希凛低下头，一瘸一拐地往屋外走去。 在她低下头之前，传来一个优雅的，温柔的，让人眩晕的，如膏药般熨帖的微笑。 像是在黑暗中盛放的一朵昙花。 “凛...”藤原星空朝着她的背影喊了句：“如果我今晚死了的话，麻烦你跟一个叫雪野理纱的小说家说一句，让她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 “我不会走的。”夏希凛没有回头，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在外面等你，等到你出来时，我们再一起走。” 这是一个和雪野理纱一样恶劣的女人！ 藤原星空在心里给她加了一个标签，回头一看，伽椰子就站在他的身前，两人几乎是贴着脸瞪着对方。 披着黑色长发，穿着洁白连衣裙，浑身血肉模糊，满脸怨恨的女人。而且，女人的脚边还有个肌肤惨白的亦裸小男孩，搂着女人的腰部站在那。 换任何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估计都会被活活吓死。 而藤原星空只是淡淡一笑，温柔得似窗外的明月。 伽椰子默默地看着他，回想起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回想起杀死那个男人时的画面。 “…小林” 她倒卧在地板上，如蛇一般的抬起头，用乞怜、哀求的眼神盯着小林看。 “…我不认识你！”小林不停的踢着她的手，“我根本…不认识你！” 瞬间，满是鲜血的脸突然大变。从乞怜、哀求的表情变成快要哭出来，失望的哀伤表情…然后，再变成怨恨、愤怒如鬼一般的脸。 去死吧！ 她伸出手，于是小林就死了。 现在面对这个也夸她穿白裙子好看的男孩，伽椰子同样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藤原星空的双手不能动，只能下身跳起，用双腿夹着伽椰子的腰，用力一拧。 伽椰子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带倒在地上，手上的力道不由地松了一分。 趁着短暂的喘息时间，藤原星空赶紧大声开口：“伽椰子！你看着我！” “你看着我，我不是小林，小林没认出你，我不是他，我知道是你啊，伽椰子！” “他不喜欢你！” “太太，我喜欢你啊！” 伽椰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死了的十几年后，再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出“喜欢”这个词。 她手上的力气逐渐散去，充满怨恨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身上的被美工刀一刀一刀割得向外翻滚的皮肉也在慢慢复原。 不一会，她就从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变成了一个肤色惨白的人。 果然有效...藤原星空不由地感叹道，小林那个男人也是傻，伽椰子明明就是喜欢着他的，喜欢到哪怕死后，也要回去见他一面。 只可惜呀，他不知道只要胆子大，贞子...呸，伽椰子放产假这句话。 消除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把恐惧变成你老婆。 他要是像藤原星空这样，胆子大一点，直接亲上去，用爱感化她，说不定伽椰子第二个孩子现在都要上大学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傻，所以我才有机会呀。 藤原星空迎着伽椰子的复杂茫然视线，直视着她惨白的脸庞。 他笑着问：“太太，有兴趣养一只黑猫吗？” ------------ 第四十八章 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啊 童年的伽椰子是孤独和寂寞的，她内向和怕生，长时间里都只能一个人独处。 没有人愿意和她玩耍，父母也对她不理不睬，只有一只小黑猫与她为伴，她给这只小黑猫取名为：小黑。 但是小黑却在她上大学时不明原因下猝死，伤心的伽椰子抱着小黑的尸体哭了3天。没多久，她的父母也在车祸中殒命了。 这时，伽椰子的心已经没有感觉了，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她的感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了解她的心情，她是寂寞的。 错过小林之后，伽椰子嫁给了一直租住她家房子的佐伯刚雄。 伽椰子以为就此是新的开始，婚后不久，她与佐伯刚雄产下了一名男婴，起名为俊雄。 她深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从此，伽椰子放下了以往的回忆，一心一意地与丈夫过着安稳的生活。 但好景不长，俊雄六岁那年，佐伯刚雄在医院检查身体时，意外发现自己有少精症，患有这种病症的男人，很难使得妻子还上孩子。 愤怒的佐伯刚雄内心产生了深重的怀疑，直到他看到了伽椰子的日记，写的对小林的爱慕后，心中认定伽椰子对他不忠贞，亲手虐杀了她。 伽椰子因冤死，所以内心的恨和怨而把整栋房子笼在怨气之中。 她讨厌看到别人幸福，快乐，讨厌别人有笑声，讨厌别人有朋友有亲人。讨厌，她讨厌这世上的一切，她恨世上的一切。 没有人理解她相信她支持她，她恨，她怨，她要杀死所有的人。她相信人间没有真情，只有人性的冷恶。 她需要的只是复仇！ 所以，当藤原星空笑着问她，要不要养一只黑猫的时候，伽椰子内心动摇了。 小黑是她整个凄惨的童年里唯一的幸福，她如何不想呢。 只是她如今怨气冲天，猫这种充满灵性的生物，只要一踏进这座房子，都会感应到无比邪恶的她，从而吓得掉头就跑，根本不留她一丝亲近的机会。 “放心吧。”藤原星空保证道：“交给我，我一定抓一只黑猫来给你撸。” 伽椰子有点慌...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男的...居然一点都不怕她！ 说实在的，藤原星空何止不怕，要不是他的手现在动不了，肯定直接楼上去了。 “太太...能把我扶起来吗？”藤原星空眨了眨眼，晃了晃两只打了石膏的手臂：“我现在起不来。” 伽椰子冷冷地剐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得，你不想起，我也不介意。 藤原星空一个翻身，转了圈，直接滚进了她的怀里。 “夫人如果想和我这样贴贴的话，我不介意的。” 他贴着伽椰子的身体，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满脸陶醉。 天呐，这男的怎么这么变态！ 伽椰子吓到了，迅速从地面跳起，头也不会地跑上楼藏了起来。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俊雄站在那。 他看了一眼妈妈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躺地上的藤原星空，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大哥哥...”俊雄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怕妈妈？” 这熊孩子怎么说话的，我要当你爸爸，你居然叫我哥哥？ 藤原星空从地上爬起，认真道：“俊雄小朋友，我叫藤原星空，请叫我王...哦不，请叫我藤原叔叔。” “可你看起来不大啊。” “大不大这个问题你不用管，这是你妈妈应该关心的事。” 伽椰子从楼梯上探出脑袋：“你闭嘴！别教坏我的孩子！” 你很懂嘛...真不愧是人妻，以后岂不是只要拍拍屁股，你就懂得自己换一个姿势了？ 藤原星空很兴奋，笑着继续和俊雄套交情：“等叔叔的手好了后，在这院子里搭一个秋千给你玩好不？” 小小年纪的俊雄完全不知道这男人的险恶用心，当下就开心地拍起了小手：“好呀好呀，我要荡秋千。” 伽椰子心中一阵恶寒。 她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不定会帮着藤原星空来攻略自己。 不行，一定要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伽椰子又从二楼跑下来，连滚带爬地把俊雄抱回二楼藏起来，再孤零零地返回，站在藤原星空面前。 她沉默了一会，内心反复挣扎之后，才郑重道：“这次我会破例，不杀你，但如果你再踏进这里一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藤原星空完全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记。 等我手好了，你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伽椰子朝屋外走去，她感应到刚才女人，此时还站在院子里。 那个女人，必须死！ “唉，你等等！”藤原星空拦在她面前，“给我个面子，放过她这次好不？” 伽椰子冷冷地摇头：“让开！” “其实你和她也没多大仇对吧，大家交个朋友多好，干嘛要打打杀杀的。” “她刚才杀了俊雄！” 我日...藤原星空气得直跳脚，夏希凛那个蠢女人怎么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虽然说俊雄死了也会复活，但这也相当于在一个妈妈面前把人家的孩子暴打一顿，换成是人类都受不了啊，更别说伽椰子了。 藤原星空急得满头大汗，以夏希凛的状态，完全不是伽椰子的对手，一定不能让伽椰子出去。 “太太...你听我说！” “俊雄这不是一点事都没吗，你前往不要冲动。”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啊！” 伽椰子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无比的怨恨。 当年，他因为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就忘记了我。 如今，你也因为别的女人而阻拦我是吗？ 那你也去死吧！ 滚滚黑气再一次聚集而来，在房间的地板上形成浓稠得几近黑色的血泊，在那血泊中，伽椰子的头发不断变长。 假发持续从地板上升起…而伽椰子的身体，皮肉开始绽开一刀一刀的割痕，血肉翻滚间，她的脸逐渐被鲜血覆盖。 “呜哇…呜哇...”她趴到血泊之中，手脚着地向前爬行，简直像只大蜥蜴般一步步逼近。 藤原星空大感头疼，视线中，伽椰子的脸已经完全变看模样，黏腻的长发缠绕在脖子四周，额头上的伤口纵向裂开，空洞的双眼亦红充血，肿胀的嘴唇一端汩汩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至地板。 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反而更像个妖怪。 很快，伽椰子沾满鲜血的手紧攫住他的小腿，用力一扯。。 藤原星空倒在血泊之中。 流淌着鲜红血液的伽椰子脸庞扭曲着，狞笑着伸出手，骑在藤原星空身上，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咚！ 空气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两人的身边，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庞的女性。 ------------ 第四十九章 我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贞子小姐就是有点懵。 她傻傻地看着在血泊中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以她的角度看过去，伽椰子此时正用骑乘的姿势骑在藤原星空身上，手臂还紧紧缠着他的脖子。 过分亲密了喂！ 贞子小姐很生气，这个渣男七天前还说要和自己交往，这么快又和别的女人缠在一起了？ 而且你选谁不好，偏偏选这个臭女人？ 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最讨厌的就是伽椰子！ 伽椰子眼神也是有些呆滞，作为贞子的死对头，贞子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了对方。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贞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趁着伽椰子愣神之际，藤原星空挣脱出来，朝着贞子打了个招呼。 “贞子小姐。” 今天是看了录像带后的第七天，他都忘记这茬了。 难得贞子小姐对自己念念不忘。 “再次见到你真好。” 他笑着站起来，笑眯眯地面向贞子。 “七天不见，贞子小姐愈发的迷人了。” 贞子想起这男人轻薄自己的场景，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差点就想转身逃跑。 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自己要出来，让这个男人趁早死了不就好了嘛。 我真是贱... 但既然已经现身了，那她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因为藤原星空是她看上的人，必须要交给她来处理。 藤原星空我吃定了，天照大神都留不住他，贞子说的！ 伽椰子也站起来，看着贞子，如临大敌。 她发现，贞子好像是来抢人的。 这绝对不行，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藤原星空都是她的，绝对不能交给其它姐妹！ 都市传说之间会相互争斗，其实很好理解。 就好比房屋中介抢同一位客人一样。 藤原星空看了死亡录像带，所以贞子一定要杀他。 同时他又进了诅咒之屋，所以伽椰子也一定要杀他。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藤原星空只有一个，由谁来杀他呢？ 如果是别的都市传说看到贞子，可能会出于惧怕，哪怕自己人设崩塌也会选择退让。 但伽椰子不同，她是不逊色于贞子的存在。 这件事不仅涉及规则，还涉及到了尊严！ 想让她把藤原星空拱手相让，门都没有！ 屋内一时间阴风大作，黑雾翻腾，藤原星空被夹在两人之间，感受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贞子漆黑的长发下投过来阴冷的视线：“你给我过来！” “哦...好。”藤原星空往她这边走。 “你给我站住！”伽椰子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 “哦...好。”藤原星空又掉头往她这边走。 “藤原星空你想死？” 藤原星空默默转身靠近贞子。 “藤原星空你敢靠近那女人，我就把外面那女人杀了！” 藤原星空又默默转身靠近伽椰子。 “你给我过来说清楚，外面那女人什么意思？” 藤原星空哭丧着脸走向贞子。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给我过来！” 藤原星空又哭丧着脸转身走向伽椰子。 我这是造什么孽啊！ 他心里忍不住哀嚎，你说要是这两位大姐是在为自己争风吃醋的话，那这场景他也就咬着牙认了。 可这俩的攻略进度分明还是0好不。 这纯粹就是两个女人为了面子在吵架，把我牵扯进来了啊。 说起来，这两位大姐大能杠上，都要怪那个吃饱了撑着拍了《贞子大战伽椰子》这部电影的导演。 自从电影问世之后，贞子和伽椰子谁更厉害这个话题引起了人们的广泛讨论。 双方在网络上吵得天翻地覆，连带着贞子和伽椰子本体都受到了影响。 这两位大姐大，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怨了。 我藤原星空何其无辜啊！ “藤原星空！你跟这女人说清楚...”贞子头上的黑发在无声地蔓延，一副随时都要开片的模样。 “你喜欢的只有我，没有她！” 所谓佛争一炷香，贞子大人争一口气！ “藤原星空！你跟这女人说清楚…”伽椰子那被血浸泡着的长发也开始蔓延，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撕的意思。 “你喜欢的只有我，没有她！” 啧啧，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为了压贞子一头，伽椰子连杀子之仇都暂时顾不上了。 藤原星空很想说，我喜欢你，还有大家。 但考虑到这样说了的话生命安全会受到严重的威胁，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自身，他直接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打一架吧，谁打赢了我就是谁的。” 这一句话，就像加夫里若朝着斐迪南大公开了一枪一样，第一次贞子伽椰子大战，瞬间被引爆。 她们龇牙咧嘴地冲向对方，张牙舞爪扭打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可以是相当得惊悚...不对，是相当的惊艳。 “呲咧” 贞子的衣服被撕裂一块，露出雪白的香肩。 随后又一声“呲咧” 伽椰子的裙摆被撕碎，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野蛮！”伽椰子大叫一声，一把扯住贞子的头发，哐哐哐扇了几巴掌！ 疼痛的刺激下，贞子子仰天狂啸，长发四散开来，露出她那巨大无比的黝黑眼球。 她反手把伽椰子举起，重重往地上一摔，然后一个膝跪，直接撞到了伽椰子的肚子上。 伽椰子忍着疼痛，两只手一抓，抓着贞子的胸口用力一捏。 “啊！” 贞子又羞又怒，骑在伽椰子身上，两手左右开弓，啪啪啪一顿猛抽。 伽椰子不甘示弱，身体用力一撑，把贞子撑开，接着就是一记撩阴腿，踢得贞子捂着下半身，狼狈地原地来回跳动。 一边跳，嘴里还不停发出“咯咯咯”的类似母鸡下蛋后的叫声。 伽椰子阴险一笑，飞扑上去，把贞子压倒在地，双手一阵乱摸，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真就跟市井泼妇一样，尽是用一些阴险狠毒的招式。 什么偷桃，毒龙钻，千年杀之类的全招呼到了贞子身上。 贞子叫苦不迭，渐渐被压制得无法翻身。 她死的时候才多大啊，哪里像伽椰子一样是有老公的人，那么清楚女人自身的弱点。 这个臭女人真的太流氓了！ 哪有人这样打架的啊！ 但好在贞子的实力还是略胜一筹，趁着伽椰子不注意时，一个翻身，使出一招裸绞，把伽椰子狠狠压制住。 伽椰子更为狡猾，被裸绞缠得无法挣脱之后，索性直接耍赖，身体化作一阵黑雾逃脱开后，又迅速凝聚成型，一脸得意地嘲讽贞子。 贞子也是打出了真火，当场就又扑了上去。 两个都市传说的大姐大又纠缠在一起，一阵叮铃哐啷的，好不热闹。 “你这个疯婆子，会不会打架的啊！” “你管我会不会，今天看我不打哭你！” “来啊，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我还怕你胸大啊，继续打！” 藤原星空坐在一边，满脸的痴汉笑。 果然，吕子乔说得没错，看女人打架，真的太棒了。 屋外，夏希凛没有走远，就是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内。 是不是的能听见一阵人体扭打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怒骂声。 这是打起来了吗？ 她不能确定。 藤原星空怎么了？ 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有点担心... 夏希凛你这是怎么了，作为浅草神社的巫女，你怎么能遇到危险就躲起来呢？ 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走进屋内。 ------------ 第五十章 这不是我要的修罗场 在夏希凛走进来的那一刻。 藤原星空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完蛋。 这不会是要从楚汉争霸快进到三国演义了吧... 夏希凛震惊地看着大厅中间无比的焦灼的战况。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伽椰子和贞子两个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苍白的肢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互相撕咬抓挠插抠无所不用其极… 这是…拍电影？ 看了有十来秒，夏希凛呆呆地转过视线，看向一边的藤原星空。 “学姐...晚...晚上好？”藤原星空嘴角扯了扯，露出了尴尬且不知所措的微笑。 夏希凛茫然的小眼神很可爱，她张着嘴，先是指了指正在扭打的两个女人，然后又转向指了指藤原星空，疑惑道：“这两家伙怎么回事？” 面对她的提问，藤原星空顿时犯难了。 她们两个为了争夺你男朋友今晚的归属权，不顾一切的打了起来？ 嗯，这个理由好。 既展现了自己魅力的同时，又能死得比较又尊严。 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扯淡的理由，最终选了一个听上去不那么扯淡的。 “是这样的，伽椰子小姐刚才在杀我的时候，刚好隔壁有人在放贞子的录像带，而贞子小姐发现这里有一位姐妹，所以就从隔壁飘过来叙叙旧。” 夏希凛眉头一挑：“叙旧？” “对啊，叙旧！你看她们俩多亲热，都恨不得融进对方的身体里。” “……” 夏希凛居然觉得无法反驳他的话。 倒也不是因为觉得他说得是对的，纯粹是因为太扯淡了，夏希凛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就在这时，贞子一手扯着伽椰子的头发，一手箍着伽椰子的脖子，转头看过来：“藤原星空，这女人是谁！” 呃... 这问题我能选择不回答吗？ 而另一个大姐大，一只手按着贞子的伽椰子也开口说道：“藤原星空，杀那女人，我就和你在一起！” 这话一出，贞子瞬间就怒了。 “伽椰子我告诉你，藤原星空喜欢的是我，你死了这条心！” “闭嘴吧你，你这种小女孩懂什么！他喜欢的肯定是我！” “就你这身材，他不可能喜欢你！” “胸大了不起啊，我活好！” 这两位在一边吵得热热闹闹的，另一边的藤原星空，已经连自己以后埋在哪里都已经想好了。 吵着吵着，贞子和伽椰子忽然停下来，异口同声逼着藤原星空做出最后的选择。 “我们两个，选谁，你今天必须给一个答案！” 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藤原星空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是一道送命题。 无论选谁，他都会被另外两位干脆利落地干掉。 思考了大概一秒钟，藤原星空选择一脸深情地看向夏希凛：“我说...我们是在玩游戏...你信吗？” 夏希凛宝石般美丽的瞳孔里不掺杂任何感情，语气冰冷异常地下了最后通牒：“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 女人真的很烦！ 女人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这一分钟里，藤原星空没有思考任何一点关于女人的问题。 他化身藤原贤者，思考了非常高层次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往何处？ 我为何要来到这个世界？ 我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这个世界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这个世界？ 我和宇宙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过去的时间在哪里消失，未来的时间又在何处停止？ 时间已到，夏希凛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藤原星空忽然发现，人与人的体质是不同的。 他就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实现了一个医学奇迹。 本来完全动弹不了的双手，在这一刻迸发出了无限的力量。 他骤然加速，一个公主抱把夏希凛抱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冲出门外，沿着街道不停地跑啊跑。 也不知道该跑去哪，只是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 “你站住！” 贞子和伽椰子同时大叫一声，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然后，贞子大眼一瞪，黑发爆发出大量怨气朝伽椰子扑过去。 而扭动着成熟曲线爬行着的伽椰子，身体恢复能力极为强悍，不管是被发丝割断、还是被目光爆裂掉的残躯，都会飞速地生长回来。 最后，两位大姐大，以相当狂暴的气势撞击在了一起，爆炸成了一大蓬黑色的液体，双双消失。 ……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在城市的街道里没有活动的东西，万物都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沉淀的黑暗，东京的天空像是黑暗的深海，仅有着从云间透出的月光。 地上没有风，然而大气却在遥远的上空呼啸，带着数层的云朵游动。 “起风了。” 夏希凛的耳朵微微颤动，然后小声说了句。 是听到不可能听到的风声了吗？ 脸上好热... 啊啊真是的，我一定是脸红了...我为什么总是会对这种出其不意的事没有抵抗力呢？ “放我下来吧。” 夏希凛掩饰不好意思地说着，把脸背对着藤原星空。 十七岁的她，澄澈的瞳孔看着忽隐忽现的月亮，在黑夜中美得无以复加。 “不放！”藤原星空摇了摇头，说得非常坚决：“要是我现在把手放开了，会一下子就土崩瓦解的。以前是我这样活过来的，以后也只能这样活下去。一旦放开，就无可挽回了。” 夏希凛仰起脸，望着东京湾上空阴浮的云层，浮想联翩。 她很聪明，心思非常细腻，所以往往能联想到许多或对或错的东西。 他所需要的拥抱，并不是我，而是某个人。他所需要的体温，并不是我，而是某个人。 也许这某个人，可以是任意一人。 意识到这点，她忽然有些懊恼。 不，那个人只能是我。 这是占有欲！ 对，一定是那该死的占有欲！ 夏希凛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于是心安理得地质问：“雪野理纱是谁？” 藤原星空面色一僵。 “为什么你死了要劝她找个好男人嫁了！” “……” “相泽纱织又是谁？” “等等...”藤原星空急了，慌忙解释道：“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哭着求我把藤原君还给她？” 藤原星空：“……” “贞子和伽椰子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们都说你喜欢她们！” 该来的始终要来... “凛酱，都是假的！”藤原星空深吸一口气，做起了垂死挣扎：“那个...除了变态...谁会喜欢都市传说啊对不...”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藤原星空说的是实话。 夏希凛来了一句：“可你不就是变态吗？” “你这人怎么凭空污蔑人家的清白！”藤原星空急了，耍起无赖来：“你要相信你男朋友，他对夏希凛是一心一意的！” “我们什么时候成为那种关系了？” “那天下午在茶艺社我不是跟你表白了吗！” “我答应了吗？” 藤原星空的小心脏，在这一刻拔凉拔凉的。 ------------ 第五十一章 等你回来 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路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By: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对藤原星空来说，纵再在怎么听其自然，即使他再怎么竭尽全力，该受伤的人也无法幸免。 他低头看着被搂在怀里的夏希凛。 她在埋头想着什么东西，她那低垂的眼帘下面埋藏的是什么呢，她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藤原星空根本无从得知。 轻柔的微风吹走层层乌云，在天际漾出一抹明亮的月色，樱花随风飘落，在泊油路面铺上一层粉色的地毯。 鞋底踩过，一片狼藉。 夏希凛久久地沉默不语，如同细雨落在草坪上一般的沉默。 对于她来说，爱是从根本不值一提，或者非常无聊的小事中萌芽的。 前提是，不能让她自己发觉这正在萌芽，不然，根本就不会萌芽。 大约半小时后，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又沉默地渡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稳稳停在两人身边。 白石幸子从车上下来，看到藤原星空那打着石膏的双臂，不由楞了楞。 不过，随后她一言不发地把自家小姐接上车。 临走前，白石幸子还从车窗探出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藤原星空。 那是一个极度不友善的眼神，警告的意思非常明显。 藤原星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女人不管是笑容，还是语气，都带点傲慢。而且性格非常暴力，当时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她就把自己打趴在地上了呢。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是夏希凛命令她做的才对。 对，就是夏希凛那个恶女，除了智慧和美貌外，一无是处的恶女！ 她就没考虑到，我藤原星空从静冈县急急忙忙跑回东京，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一毛钱都没有吗！ 你这一走，意思是要我从江户川区走路回西新宿？ 藤原星空很丧气，他开始觉得，攻略夏希凛真是一个无比糟糕的任务。 这女人不仅仅是嘴巴毒，心肠也毒。 谁要是娶了她，真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絮絮叨叨地咒骂了一阵。 黑色轿车去而复返，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一张万元纸币从车窗扔出，随着车身卷起的风压打着圈圈在空中飘舞。 “看不起谁呢！我藤原星空的尊严是这一万円能摆平的吗！” 他一边弯腰捡钱，一边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在回新宿的路上，他整个人都陷入在出租车柔软座椅的包裹之中，思绪不宁地看着窗外飘过的夜色。 现在仍有居民楼的窗口透出美丽的灯光，不停闪烁的红色航空警示灯就仿佛呼吸一般。 藤原星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中依然有着某种遥远而美丽的向往，不禁觉得心里有些颤抖。 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到了凌晨。 黑暗的室内，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也没啥，一千多个日夜他都是这样过来的，早习惯了。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被踢到在地上的12英寸显示器，面无表情地走上二楼，取出换洗的衣服，默默洗完澡，刷完牙，关灯躺到床上。 枕边正在充电的手机闪起了小小的光亮，告诉他有新的消息。打开手机，显示屏的白光微微照亮了房间。 Line上收到一条来自夏希凛的消息。 [你还有两天时间。] 他回了一个menhear酱比心的表情包，又可爱又萌的猛男专用表情。 随后闭上眼睛。 眼睑内部浮现出了各种花纹，因为视神经会将眼球受到的压力识别为光。 正因为有这种花纹存在，所以人类是无法看到真正的黑暗的。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呢？ 睡吧。 明天要准时上学，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再这样下去就要被辞退了。 等等...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藤原星空猛地从床上跳下，走到房角角落的柜子前，用力一挪。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似乎是吓到了，往柜子后面一缩。 一如他们初次相见那晚一般。 “律子...”藤原星空觉得有些鼻酸，心里被洪水般的自责填满。 他颤抖着问：“你不会五天都呆在这里吧...” 律子的眼神有些躲闪，犹豫了很久，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以为藤原不要我了。” “你把我救出来，我想报答你，用这条命来报答。可你却一声不吭的消失了，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所以只能回到我该存在的地方。” 她悲哀的眼神，真的就像一只在雨夜中被遗弃的小猫，正蹲在屋檐下惶恐地看着远处绚烂的霓虹灯光。 斑驳的光影经过雨幕的折射，变得五彩斑斓，一切像清晨未醒时的梦一般美好。 只是，再美好的梦，只需轻轻一拍，就会分崩离析。 藤原星空没法对着悲哀的律子说谎，他一言不发，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一份沉默，加重了律子心中的惶恐。 “我说错话了吗...”她很想哭，但无法流出哪怕一滴的眼泪。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 “你真傻，这是我们的家，我怎么会离开呢。” “我只是害怕...” “以后不要躲进柜子缝隙里了，知道吗。”藤原星空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温柔道：“你现在是藤原律子，不是隙间女。” “可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律子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心中连日积压的阴霾逐渐被清扫干净。 “平常我出门时你在家都干些什么？” “等你回来。” 藤原星空的心在这一刻疼到无以复加。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心有一层硬壳，能破壳而入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所以他从不相信是什么一往情深，日久生情之类的鬼话。 这次会动摇吗？ 他甩了甩头，笑着朝律子问道：“我饿了，作为妻子，你能给丈夫做一份可口的蛋包饭吗？” 幸福的笑容在律子苍白的脸上绽放。 只有当她在为藤原星空准备便当的时候，她才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那是她甘之若霖的事呀，为此，哪怕是连自己的存在都消失了，也是无怨无悔的。 “你等等，马上就好。” 律子跑进出房间，很快，另一边的厨房中灯火通明，空气中飘荡着煎蛋的香味。 藤原星空来到餐桌前做好，侧身看进去，厨房被律子整理得很干净，料理台四周没有一点污垢，烹煮食物时所使用的锅子等器具也已经洗好放在那晾干。 没多久，律子就端着一盆蛋包饭出来。 “久等了，快来尝尝。” 一同被摆到桌上的，还有以小碟子盛装的味噌酱菜，海味卤菜、腌渍酱菜这几样。 其实...这样平淡的生活也不错呢。 藤原星空一边嚼一边想，如果蛋包饭了里没有掺杂蛋壳的话就更好了。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律子微笑着转身走进厨房，打算帮他到一杯水。 只是，水没等到，却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 ------------ 第五十二章 生如夏花 “律子，没事吧？” 藤原星空问了一句，久久没有得到应答。 他心中忽然一慌，走过去一看，律子站在碎掉的玻璃前，脸上带着灾难般的愕然，凄凉无助地看向藤原星空。 而她的一只手掌，正在划化作点点星光，慢慢消散。 消散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从手掌蔓延到了手臂上，从下臂到胳膊，不过短短十秒钟的事。 浑身白光缭绕的死魂虫从天而降，围着律子转起了圈。 “律子...”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从藤原星空口中喊出，他飞一般扑过去，把律子涌入怀中。 同时，一颗心，忽地就这么悠悠沉了下去，那么的深，那么的沉，然后，泛起的是久远的熟悉的冰凉的感觉，深深的绝望，笼罩了他！ 这种事他经历过太多遍了。 每一次之后，他都自认为自己已经能承受得起下一次了。 只是每当新的一次再次来临时，他才会发现，最痛的永远都是下一次。 “藤原...不要哭...”律子想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眼泪。 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另一只也已经消失。 藤原星空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仿佛整个的天空，都塌了下来，而自己，不过是个很可笑很可悲的人啊… 律子在亮眼的光芒中，微微泛红的眼睛望着藤原星空，惨白的脸上却仿佛有淡淡笑容。 她说：“死亡，是为了新生对吗？” “谢谢你为我哭泣，但请你不要哭好吗，不然我放不下心来。” 想告诉你，我有多么高兴，有多么难受。 想告诉你，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愉快。 想告诉你，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就算是自我满足，我也要说给你听。 可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再为他做了。 我从他那里得到了那么多。 而我，已经什么都无法为他做了。 不管再怎么哭泣，都无法传递。 不管再怎么呐喊，都无法传达。 我已经，死了两遍啊！ 藤原星空，我喜欢你，一直进行时的喜欢，去到天国都会喜欢，转世重生都会喜欢。 哪怕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也依然会喜欢。 死魂虫托起律子仅剩的半个躯体，朝着遥远的彼岸飞舞而去。 晚风吹起了她洁白的衣裳，猎猎而舞，如登月的仙子，那是人世间最凄美的景色。 天地间，忽然全部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着。 “不要啊…”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 无尽的黑暗，笼罩著整个世界 藤原星空在黑暗中发抖，不敢动弹，不敢面对，不敢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颤抖的手，慢慢的握紧，再放开，慢慢的，睁开眼睛，屋内只有他自己。 眼泪无声地在流淌。 他一路从厨房爬出来，爬进房间，拿起手机，耗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打通了一个电话。 …… 总算到家了！ 晚上10点，雪野理纱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家门。 她忍不住开始厌恶自己这具纤细瘦弱的身躯，只不过爬了几层楼梯而已，就累得动不动不想动一下。 她从肿胀疼痛的脚上拔下高跟鞋，脚底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正在隐隐作痛。 在玄关下脱下丝袜随性一扔，手饶到衬衫背后解开胸罩的倒扣，然后把手伸进衬衣里一拉，把胸罩和手上的包包远远地往沙发上一扔。 尽量无视凌乱的客厅，往房间走去。 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觉啊！ 幸好从医院出来没化妆，不然还得项卸妆。 一头栽倒在被窝里，重伤痊愈没多久，身体状况本来就一般，伺机等待许久的睡意立刻袭来。 窗外传来电车呼啸而过的风声，雪野理纱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看向窗外的天空，辽阔深邃的黑夜里隐隐闪烁着一两颗星星，忽明忽灭，像是有人在眨眼。 杂乱无章的世界里，悄悄多了一点轻微的鼾声。 [我们，尤其是我，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最不应该做的事。] [这种情况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个错误，我知道我应该停止，但是...] [再等一下，给我一点时间好吧...] [喂，藤原星空，你觉得我怎样？] [我还能撑下去吗？] “铃铃铃...” 来电的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梦。 雪野理纱揉着眼睛拿过手机，头晕乎乎的，只是觉得比睡之前更加的疲倦了。 来电的号码是一串11位数的秘密号码。 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 她正在犹豫要接还是继续睡，另一个来电铃声在另一部手机响起。 雪野理纱从包里翻出一看，屏幕上的备注显示着[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她迫不及待地点下接听，放到耳边高兴地说道：“怎么，半夜寂寞睡不着吗？要不要来姐姐床上啊！” “理纱姐...” 对面传来嘶哑的声音。 “我需要你...” 说完这句话后，话筒里传来“哒”的一声，通话被切断。 应该是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雪野理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迅速点下另一部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也没放到耳边，就直接吼道：“什么事？是不是藤原星空那边出事了？” 那边答：“隙间女的波动消失了...” 雪野理纱张着嘴，面上忽有痛苦之色。 她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起，连脱下的胸罩都顾不上穿，只是随便穿了一双平底鞋，就冲了出门。 一路跑过长长的玄关走廊，直接奔过挂着[检修]牌子的电梯，冲下装设在外墙的狭窄楼梯。 晚风吹来，只穿着一件薄衬衫的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脚底的在快速奔跑带来的挤压之下，伤口重新裂开，渗出血迹。 一口气跑下八楼，焦急地在路边拦车。 耳边里充斥了各种声音，大楼间晚风的呼啸声，街上机车和卡车等等的行驶声，这些声音在某处交织并堆积，最后混合成了都市的低鸣。 蓦然之下发现，世界原来充满了声音。 接着，雪野理纱听到了激烈的呜咽——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 第五十三章 杀了我 出租车停在【怪谈事物侦探所】前，雪野理纱焦急的身影从车内钻出。 她扫了一眼身前普通的民居，路灯照不到这里，门前一片黑暗。 一切和她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的。 二楼亮着灯。 雪野理莎一路小跑，跑进了这座不知隐藏了多少故事的普通民居。 也许曾经有一段凄美浪漫的爱情，也许曾经有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哀愁悲伤，而如今，冷月清风之下，只剩下了凄然。 独自一人的他，不会做出了什么傻事吧。 雪野理纱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本来就是跑的腿脚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似乎是看到了她心中几乎就要爆发的焦灼，冲上二楼，在那个小房间前，雪野理纱猛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扫过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角落里，衣柜是是开着的，柜子与墙角之间约三十公分的缝隙里，挤进去了一个人。 灯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黑暗阴影里，一个残影正悄无声息，静静地蜷缩在那里。 雪野理纱走过去，把柜子挪开。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躯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整张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之色。 甚至从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几乎错以为，这具身体里面已经开始腐烂了。 雪野理纱慢慢地蹲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星酱...” 藤原星空的身子动了动，像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呼喊，隐约触动了他深心中的某处。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双腿蜷缩，双手抱头，不肯再向外面的世界，看上哪怕一眼。 如婴儿蜷缩在子宫内一般的姿势，充分把他最脆弱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雪野理纱嘴唇轻轻发抖，带着哽咽，低声道：“姐姐来了...你振作一点…” 他一动不动，脸色木然。 滴答，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却落在了藤原星空的脸上，湿润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 雪野理纱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脆弱的时候。 她紧紧拥抱着他，拼命地想用自己身上每一丝温暖去安慰那哭泣的心灵，在滚烫的泪水背后，她不停地轻轻说着，对着他，也对着自己说。 “会过去的。” “就像电车车窗里的风景一样，很快都会过去的。” 雪野理纱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抱出来，放回到床上，关了灯，随后躺在他身边。 “你不要害怕…”她轻轻地把他的脸搂在自己的怀中，用胸口的温暖去温热那将要崩溃的躯体。 “别怕。”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她轻声地说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理纱姐...”藤原星空麻木地张开嘴，声音嘶哑到像是一具风干多年的木乃伊才能发出的一样。 “杀了我。” “傻瓜，人被杀了就会死的啊。” 藤原星空没有再说话。 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恍如一具冰冷的尸体。 雪野理纱微笑着，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怎么可以轻言死字呢？怎么可以说些胡话呢？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啊，在偶然是会产生的奇迹的啊...” 我是真的想杀了你啊... 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亲自动手啊...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希望永远和你一起停留在如月车站... 潮水一般的黑夜慢慢散去，电车的鸣笛与乌鸦的鸣叫一起奏响新一天的交响曲。 雪野理纱睁开眼，房间内有微光，那个憔悴而悲伤的男孩，还被她轻轻搂在怀中，依旧是一动不动迷惘的模样。 她没有尝试去唤醒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搂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躺着。 只有她才能明白，此刻的他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是啊，你一直都在救赎。 可你如何才能被救赎呢？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夜幕又再次降临。 她下床，把窗户打开，又回到床上。 都市的风儿吹过，带着四月樱花的芬芳，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星酱。” 她用鼻子蹭了蹭藤原星空的额头。 “姐姐好困啊，可姐姐不想睡呀，想一直这样看着你。” “可不睡的话，会老得很快的吧。” “可姐姐已经28岁了，不年轻了啊。” “老了，变难看了，你还会喜欢姐姐吗？” 不知怎么，甚至是心里带着一丝愧疚的负罪感吧，但是雪野理纱真的从内心里，感觉到一种幸福。 美丽的容颜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即使在睡着的时候，她的手也是搂着他的肩膀。 一觉醒来，是第二天的下午，窗外的天空一片橘黄色，绯色的云朵随着风自由飘荡。 远远地听见了东京湾上空海鸥的鸣叫。 嘴角还带着安心的幸福的笑意，雪野理纱轻轻睁开了眼，身边的他还在平静地睡着，他的气息，就在身旁。 “你饿不饿？”她问了一句。 没有得到回答。 她又笑着说：“可姐姐饿了，我去弄点吃的，你也跟着吃点吧。” 从床上起身，穿上居家的围裙，厨房了里多了一道忙碌的身影。 很快，空气中飘荡着炸猪排的香味。 纤细的身影不断穿梭在厨房与饭桌之间，连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暖被桌上备妥了两人份的筷子，茶碗蒸，味噌汤等，另外还排列一盘盘的高丽菜丝、炸猪排、炸虾、马铃薯沙拉，还有以小碟子盛装的味噌酱菜，海味卤菜、腌渍酱菜等。 雪野理纱在28岁的这一天，展现了从未有过的料理天赋。 [銀の龍の背に乗って] 骑在银龙的背上 [届けに行こう命の砂漠へ] 飞去生命的沙漠 [銀の龍の背に乗って] 骑在银龙的背上 [運んで行こう雨雲の渦を] 渡过云雨的漩涡 她一边哼着歌，走进房间，把藤原星空抱出来，放到椅子上。 “吃点东西吧。”雪野理纱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回应她的却是空洞无神的呆滞。 “哦，我都忘了。”她痴痴一笑，转身走到冰箱，从中拿了一罐百事再回到餐桌。 “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喝这种碳酸饮料。” “我呀，就一点不喜欢。” “你别多想啊，才不是因为怕碳水太多会使身材走样。” 大多数时候，她是话痨，他沉默以对。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雪野理纱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着恼，自顾自轻轻笑了笑，低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了一小块炸猪排，送到他嘴边。 藤原星空像是机械反应一般张开嘴，炸猪排送入口中。 也不嚼，也不咽，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厨房门口的方向。 ------------ 第五十四章 只要活着，悲伤就会逐渐堆积。 “你现在的样子真傻。” 雪野理纱淡淡地笑着，掏出手机，“咔嚓”一声。 “等以后，我一定会用这照片来嘲笑你的。” 这话似乎激起了藤原星空的反应，他机械式地嚼了一口，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雪野理纱哈哈一笑，又用同样的方式灌了他几口，才放下心来继续吃饭。 “其实呀，逝去的人，都在另一个世界祝福着我们呢。” 她一边为自己的身体补充必须的能量，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不明不白的道理。 “就像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也不知是谁说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 “这一点也不科学，但很浪漫不是吗。” “她也许就在天上看着你呢，看你过得好不好。” 雪野理纱轻轻笑了一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你也好，我也好，总有死去的那一天。” “提前经历多几遍死亡，或许到以后就不会那么手无足措了。” “你会不会觉得姐姐啰嗦？”雪野理纱擦了擦眼泪。 “姐姐也不想这么多愁善感的呀。” “可谁让姐姐老了呢。” “收到新朋友的喜讯，转过头，就会收到旧朋友的死讯。” “今天去酒吧的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谁知道明天的冻啤酒是不是就只能一个人喝了。” 藤原星空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雪野理纱低头小心的剥着虾壳，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他身体的反应，怔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果然，啰嗦的老女人很让人讨厌是不？” “可没办法呀，你不是总说我是个恶劣的女人吗。” “我改不了了的。” “你也不能反抗我，知道吗。”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情绪实在太反复无常了，可她控制不住啊。 “喂，你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的一句话吗。” “你问将来你离开的时候，谁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我现在回答你。” “这得看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如果是我先走，那就是我等你。” “藤原星空，你听得到吗？” 声音穿透空气，回荡在小小的屋子里。 一片混沌中，藤原星空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茫然地睁开眼。 视野里充满温暖的颜色。 会感觉到乡愁，是因为谁的呼唤令他想起了家呢？ 风景很亮，所以看不清楚，但不会感到刺眼。 在宛如梦境的世界里…… 藤原星空机械一般慢慢卡着齿轮扭过头，看着又哭又笑像个疯婆子一样的老女人。 “你很烦...”他尝试着开口，只是喉咙火辣辣地疼，连说话都在疼。 “两天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了...” “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会讨厌你...” 他的神情很从容，从未有过的平静，再没有悲伤也没有激动，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她。 雪野理纱笑得有恃无恐。 她说：“谁让我不小心成为你生命中美好而又重要的那部分呢。” 藤原星空一边嚼着炸猪排，一边说：“肉麻。” 时光宁静而又温馨。 吃过饭后，雪野理纱问他要不要洗澡。 还一脸痴女相地表示，可以鸳鸯浴哟。 只可惜，藤原星空刚想答应，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队长，千驮谷隧道检测到峰值5000的数据波动，请主持作战行动。” 雪野理纱揉着眉心放下手机。 回房间的衣柜里找了个胸罩穿上，临走前，她笑着说：“姐姐要去拯救世界了，你也要加油，请记得，要一直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人，就像姐姐一样。” “可以喊累，可以哭，但请不要一蹶不振好吗。” 说罢，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在藤原星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暖的感觉，仿佛瞬间传遍了全身。 淡淡的，幸福的感觉… 她笑了，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他，转过身走出门去。 只是她走得那么的慢，身子时常像要转回再看一眼的样子，但终究，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雪野理纱很清楚自己。 她从不会欺骗自己的内心，她知道，如果回头看了，她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了。 只剩下一个人的房子内，藤原星空走进浴室。 按下电灯开关，环视被荧光灯照亮的小空间，他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色，思绪像杂草一般蔓延开来。 只要活着，悲伤就会逐渐堆积。 对啊，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堆积的尘埃一般。 比如说，浴室里孤孤单单的牙刷。比如说，曾经为了某个人晾干的白衬衫。比如说，这个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家。 藤原星空忍住想要抽烟喝酒的冲动，洗干净脸，刮掉已经冒头的胡须，换上一身干净的校服，推开门，走进夕阳下的东京街道里。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微风中带着淡淡的樱花气息。 走在通往新宿站的道路上，耳朵被各种杂音填满。 透过住宅和杂居楼，能隐约看见新宿高楼群的身影。 视线前方出现一条铁道，路边樱花烂漫。 藤原星空看着徐徐飞舞下来的花瓣，抬脚走上铁道。 铁道警报开始鸣响，身边有一位低着头的人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如果回头的话那人一定也会回头，他强烈地拥有这种想法。没有根据，却充满了自信。 于是，在铁道的另一边，他回头看去。 她也慢慢转了过来，二人目光即将交错的一瞬间，小田急线的列车飞过。 藤原星空深深的注视着列车行驶的残影，嘴角慢慢掀起，露出了淡淡笑容。那笑容，是温和的，是释怀的，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与后悔。 与列车告别，继续前行。 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或许就在不远的未来。 ------------ 第五十五章 樱花树下 走进全世界最大的新宿站。 藤原星空来到山手线的月台，踏上涩谷方向的列车。 傍晚的车厢非常拥挤，整个车厢里的每一寸空间都被挤满了，不论是她们或他们，几乎全都表情扭曲地被迫挤在这个不自然的狭小空间中，所有人都必须随着电车速度，改变自己的重心，但却无法做任何努力来改变现状。 电车对于东京人来说，应该是一种很矛盾的存在。 既不能没有它，却又如此讨厌它，它对你折磨的越深，你就越会从心底里依赖它──除了某些情侣之外，应该没什么人会地想在满员的电车中多待半秒钟吧。 看着大家脸上无奈又无助的神情，对照在东京生活的种种，这个画面常藤原星空感到非常的诙谐，但同时又很真实。 [涩谷—涩谷] 报站声响起，藤原星空挤出车厢，站在月台，他大口地呼吸着稍微新鲜一点的空气，同时，又被汹涌人群裹挟着向楼梯走去。 排队出闸时，藤原星空忽然放慢脚步，穿着米色西装夹着公文包的社畜从背后冲上来，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 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东京人野蛮冷漠而且言辞粗鲁。人们会在街上若无其事的吐痰，道路两边散落着无数烟蒂和细小的垃圾。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记忆中，东京应该是个更和谐更高雅的城市。 被人群一路推搡着走出站台。 就像被命运推着不断往前行走一样，如果停下脚步，就会被命运的列车通通碾碎。 世事无常，你即有可能最终得到命运的奖赏，也可能反复遭到命运的无情捉弄。 你无法把握命运，但你可以选择咬牙坚持和竭力厮杀，在命运宣判前去尝试。 藤原星空谁也不怨，只是忽然有些想念公园里的那颗樱花树。 一千多个日月过来，似乎一切都已改变，不是经历痛苦就能破茧而出，不是尝尽磨难就可羽化成蝶，命运的安排令人难以触摸。 但只要还有想要守护的人，就可以筑起最坚强的意志。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凝视着这化茧成蝶的芳华。 炫若银河的璀璨。 …… 列车已经离去很久，铁道对面只有徐徐飘落的粉色花瓣。 “呱呱呱” 乌鸦的鸣叫在空中不断回荡。 远处的新宿御苑的树林里，传来为迎接夜晚做准备的鸟儿们缭亮的啼声。太阳还未完全西沉，余光将站在铁道边的美禄小姐染成一片橘黄。 夕阳下，闪闪发光的柏油路面在她脚下延伸。 不知不觉中，她又一次在黄昏之时来到公园的那颗樱花树下。 这些天来，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会在迷迷糊糊中来到这，坐在他那天坐在的那个位置上了。 风景依旧，只是却已经不再有人陪伴。 美禄小姐独自坐在长椅上，忍不住想。 不行！ 绝对不行！ 下次一定要成功吓到他，一定要让那那小鬼装傻充楞的脸因为恐惧而吓到变形！ 然后...然后... 然后我要怎么办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虽然并没有讨厌那种感觉... 但无论怎么看都很怪异对吧。 我可是裂口女！！！ 他为什么会亲上来？ 他不觉得我可怕吗？ 他会在意吗？ 会喜欢吗？ 对于那个少年，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奇奇奇怪的东西呀... 其实他还挺好看的... 要是被这种人喜欢也很好啊... 诶诶诶...不行，思想越来越不妙了。 再这样下去我要坏掉了... 我是裂口女！不能忘记自己的存在！！！ 像是在给自己鼓气一样，美禄小姐从长椅上站起。 视线中，一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另一边走来，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即将擦肩而过时，她斜跨一步，拦住了小男孩。 “呐” “我美吗？” 美禄小姐吓人利用的是反差感，在温暖的夕阳下，一个戴着口罩看起来知性温婉的女子突然摘下口罩，露出能够吓死人的裂口。 这是她吓人的方式，非常有效。 被她拦下的小男孩楞了楞，随后疑惑道：“姐姐你很美呀。” “那这样呢？” 美禄小姐扯下口罩，露出血淋淋的面容。 “唔...哇哇...” 小男孩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无比地看着她。 美禄小姐很开心。 这样才对嘛。 这才是我原本应该有的姿态嘛。 很吓人，一点也不美。 裂口女就应该是这么可怕的。 至于那个藤原什么的，管他呢。 就一神经病。 老娘才不相信会有人不怕我！ 只要做好我自己就行！ 美禄小姐眯起眼睛蹲在小男孩面前，手里的剪刀已经准备就绪。 “姐姐...”小男孩颤着声音，不敢直视那可怕的伤口。 “这样很疼吧？” 欸？ 美禄小姐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小男孩低着头，从书包找出一把创可贴，闭着眼递到她面前。 “这些给你，你拿去用。” “我也经常摔倒，有时候也会流血。但我每次都是贴这个东西，很快就会好的。” “所以你也快点用吧，用了就不疼了。” 他说完后，抓着美禄小姐手把创可贴放到她的手心。 才转身跑开。 “我要回家吃饭了，大姐姐你记得用哦，如果还是疼的话，快点去医院。” 美禄小姐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重来，一点都不恐怖。” “可美禄桑很美呀，完全不吓人。” “一直失败，但一直都在坚持。” “是因为喜欢体验屈辱的感觉对吗？” “吃这个就不会饿了。” 声音回响在耳边，他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无论如何美禄小姐如何挣扎，都无法把之驱离。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美禄小姐尝试双手擦拭泪水，可是，泪珠仍然止不住地向下落。 她拼命忍住哽咽声。 拜托你了... 不要想了... 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澄色的柔光倾泻在盛放的花瓣上，迸发出七彩的光芒 一阵风吹来，飞散漫天。 樱花的光芒似乎更盛，但夕阳已经渐渐变弱，很快，一切又重归黑暗。 呐 我美吗？ 还能再见到你吗？ 如有天置地门外。 乘电车跨过大海。 匆匆，跟你，相望一眼，没理睬。 明日花，昨日已开。 ------------ 第五十六章 向全世界说我爱你 4月22，周四，下午5点20分。 还有十分钟，社团活动时间就结束了，吵闹了一整天的私立北川高中，也将会结束它今天的使命。 夏希凛没有如往常一般呆在茶艺社，而是来到社团活动大楼的天台。 坐在边缘的护栏上，安静地看着远处繁华的涩谷。 那些超过了两百米高的建筑物，会随时间和天气展现出不同的表情。 每一个清晨，高层大楼也会最先反射出朝阳的光芒。而到了雨季，高楼群也仿佛将身影浅浅渗透进了大气中。 如今傍晚时分，所有贴着玻璃幕墙的办公大楼，都被夕阳染上了金色的光泽，晃眼得很。 “小姐，有邮件。”白石幸子把递了一个ipad过来。 夏希凛接过，扫了一眼内容，然后面无表情地放到一边。 “小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白石幸子很气愤，“那些人完全就是乱来的嘛，这种事哪一家没有，凭什么就只查我们夏希家。” 夏希凛摇了摇头，示意白石幸子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现在的她并不想思考这些事。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 白石幸子气不过来，嘟囔着嘴说道：“都怪那个藤原星空，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损失这80亿円。” “只有80亿円吗？”夏希凛笑了笑，无奈道：“这次滨海公路的招标，交通省招标的价格是400亿円，整个工程预计花费320亿円，看起来确实是只赚了80亿円，但如果故意拖延工程进度，再勾结国土交通省的官员，追加工程预算呢？” “又比如说，直接吃掉150亿円，再把工程以250亿円的价格转手出去呢？ “而且...”她顿了顿，摇头说道：“因为这次的腐败风波，夏希家族旗下的建筑公司被禁止参与政府项目投标三年，你想过损失是多少没有？” 白石幸子压根没想那么远，现在被夏希凛一提，顿时被那巨大的数字吓到了。 “小姐...”她张着嘴，震惊了好一会，才讷讷地问道：“要把藤原星空杀了吗？” 是藤原星空的错吗？确实，引子是他，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自身底子不干净而已。 夏希凛看了眼时间。 七天之约，还剩下五分钟。 如果你还不能打动我，那就去当那条滨海公路的路基吧。 这么一想，我夏希家也算这个项目建设的参与者了。 不亏。 …… 消失了七天之后，藤原星空再一次站在了私立北川高中的门口。 七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 在某种程度上，既可说日子慢长难挨，又可说苦短无多。 拖拖拉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就混淆成了一片，每个日子都丧失了自己的名字。 对藤原星空来说，只有“昨天”与“明天”这样的词，才具有一定的意义。 春风拂过铺满樱花的校道，少年少女们在霞光中肆意挥洒时光。 多温馨和谐的画面。 只不过，在看到藤原星空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惊讶地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得了。 不用刻意强调了。 错的是藤原星空，不是这个世界。 他一路走进广播社的门内，问道：“请问，有大喇叭吗？借我一个。” 面对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学生。 他微笑着说：“想看戏吗？去中庭吧。” 随后，藤原星空扛起一个大音响，来到位于教学楼和社团活动大楼之间的中庭。 少年少女们跟随着他的脚步，纷纷围拢过来，很快，就把整个中庭围得水泄不通。 “是谁啊？” “藤原星空啊，你这都不知道？火星的气候怎样？” “他不是死了吗？” “说不定诈尸了。” “棺材板没钉死啊。” “他要干嘛？” “唱歌吧，不然为什么要把扩音喇叭搬出来。” 没有理会四周嗡嗡嗡的讨论声。 藤原星空喝了一口刚在自动贩卖机买的纯净水，润了润嗓子。 站定位置，他深吸一口气，举起话筒，仰着脖子吼出来。 “我是二年A班的藤原星空，学号是...！” 我学号多少来着？ 不管了继续。 “现在，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三年A班的夏希凛学姐！” “我喜欢你！” 整个校园一下子骚乱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探出头来。 “中庭表白呀…” “好浪漫，为什么表白对象不是我？” “这集我好像看过，难道夏希凛是兔女郎学姐？”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从各个教室的窗户传了过来，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音浪，直冲云霄。 “我说不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时间...” “听见你说了什么言语，看见你脸上的什么表情...” “便开始喜欢上你了...” 根本没有什么作战计划。 也没有抱着必须成功的决心。 更懒得去分辨自己说的是真还是假。 就像是在倾诉一样，把所有话都说出来就好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到了不能自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你了。” 说出这一句，喉咙有些颤抖，很快就传来一阵刺痛感。 藤原星空长吁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看着四面的大楼，发现所有窗口都凑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身边也全都是人，一千多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夏希凛学姐，我喜欢你！” “请和我交往吧！”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瞬间中止，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有再喊话，也没有回应。 藤原星空挠了挠头，有些想逃。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不害羞是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脸都已经丢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得不到回应的话，好像划不来啊。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视线的上方，社团活动大楼的天台边缘出现一道身影。 她在那里。 在那里，在头顶上方，藤原星空看到了她，在靠近云朵的地方，她端坐在护栏边缘。在天空绯色的画布上，她的身影，形成了一漆黑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于是，藤原星空再一次大声喊了起来。 “想和你一起牵手漫步在东京湾的海边！” 根本没想。 “想看你再穿一次巫女服！” 其实更想看你穿兔女郎衣服。 “想再帮你脱一次袜子！” 这个倒是真的愿意。 “喜欢你，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化成黄油。” “喜欢你，想要你所有的篇幅都不要写漏我这个角色。” “喜欢你，无论你是想拯救宇宙，还是想坐在屋顶看月亮。” “喜欢你，哪怕是企鹅想操纵气候，或者有小丑要侵略地球。” 咆哮声通过扩音器，极速在空气中传播。 “总而言之啊，夏希学姐，我最喜欢你了。” 喉咙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藤原星空放下话筒，猛地灌了几口纯净水。 水滴从嘴角溢出，混合着汗水从下巴滴落，打湿白色的校服。 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光。 ------------ 第五十七章 夏希凛是兔女郎学姐吗 周围一片安静，每一个师生都沉默地看着他。 理由不明。 或许，是看马戏团猴子表演时的中场休息？ 藤原星空慢慢低下头，忍不住这样想着的时候。 身前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群朝两边散开，让出中间的通道？ “不用喊那么大声我也能听见的。” 那一个瞬间，声音穿透鼓膜，直抵神经中枢。 藤原星空猛地抬头。 微风吹过，校服的裙摆随风飘曳。 熟悉的黑色长筒袜，白色衬衣外的红色外套，左右两边各一个的蝴蝶结发饰。 双手抱着胸，头发被微风吹起，气质很优雅，但又像怄气一样藏着一丝稚气。 她说：“声音太大会扰民的哦。” 藤原星空脱口而出：“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只说日语的话，别的国家人听不懂怎么办？” “其实我还会中文的。” 夏希凛奇怪地笑了很久，然后她认真的看向藤原星空，向着他走了过来，校服的裙摆随着曼妙的身姿摇曳着，前进着，直到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为了以防万一，我先确认一下，你的表白都是假的吧，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对吗。” 藤原星空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夏希凛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那就好。” “一想到我这样桀骜不驯，蛮不讲理，脾气恶劣到极点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我忽然就感到很兴奋。” 然后，她用力搂住了藤原星空的脖子，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唇。 就像第一次一样，舌头探出，朝更深的地方滑落进去。 她嘴唇的味道甜美到让人不能承受，就像是世界上最甜美的毒药。 藤原星空一口接着一口被灌进这种会燃烧喉咙的毒药，他笨拙地搂住夏希凛，思想疯狂地旋转着，沿着一条无法计算的轨道向下飞驰。 开始与大地分离，成为一个独立的星球，在高速的旋转中，迷失在绚烂的浩瀚星空里。 模糊的思绪中飘过断断续续的画面，藤原星空只记得了一个大概。 他看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她的腿，亲吻着薄如蝉翼的丝袜，祈求着说道：“现在，就是现在，就这一分钟...” 幻觉...一定是幻觉... 吸食大量有毒物质之后产生的幻觉。 藤原星空不记得她是怎么挣脱自己怀抱的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希凛就站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甜蜜地微笑着，露出尖利的，洁白的牙齿。 “我们两个就像在无人岛长大的光屁股孩子，肚子饿了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抱而眠。” 她说这话时，长长的尖牙反射着夕阳的光泽，锐利的金黄色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进藤原星空的心里。 他忍不住想，我是不是被她反向攻略了？ “疯子！”藤原星空骂了句。 “你也是。”夏希凛松开手，歪头笑了笑，往校门走去。 藤原星空朝着全校师生挥了挥手。 “各位明天见，现在我要去陪我女朋友了。” 在一千多道目光的注视下，他转身，抬脚追了上去。 夜幕逐渐降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接连不断，如潮水一般绵延开来。 拥挤的涩谷除了下班的社畜之外，还掺杂各种类型的人们。包括刚刚出门的夜班工作者、穿着各色角色扮演服装的店员、往新宿方向走去无从判断年龄和工作类型的妩媚女孩... 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少女，牵着手行走在纷杂的人潮中。 藤原星空没来由地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在站人来人往的街道边，看着一对对小情侣牵着手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呀。 “学姐...”藤原星空想起一件事，很在意的事。 于是就直接问道：“感觉怎样？和上次比起来？” 他内心认为，这次至少她没有厌恶不是吗，起码有洁癖的她没有再把嘴唇擦到破皮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希凛根本不想回答这种话题，只是默默牵着他的手，安静地走自己的路。 藤原星空很不高兴，于是挠了挠她的手心。 “看来我对你的认知有误。”夏希凛侧头看向他，宝石般的瞳孔里依然看不到太多的情绪。 “男人通常会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自觉地流露出幼稚的一面。” “刚才，是我第一次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幼稚的气息。” “我说，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经她这么一说，藤原星空才猛然发觉，自己现在好像还真的挺高兴的。 但马上他就安慰自己，成为大小姐的男朋友，高兴不是很正常吗？ 男人的征服欲得到满足后，得意忘形很应该啊。 但我为什么要让你看出来？ 于是他一阵摇头：“不，我比以前更讨厌你了。” “那可麻烦了。”夏希凛装着伤脑筋的样子，问：“如果男朋友生气了，作为女朋友，该怎么哄他高兴？” 藤原星空笑着道：“我想想啊，不如，穿上兔女郎的服装安慰他怎样？” 他这句话纯粹是开玩笑的。 虽然是真的想看。 但根本就没指望她会穿。 结果，她真的就穿了。 在原宿的一间ACGN产品店的试衣间内，藤原星空一直在眨眼。 感觉就像是中了某种幻觉，但看来不是，轮廓和存在痕迹都很清晰。 夏希凛就在他面前，脚上穿着泛光的高跟鞋，包裹着修长双腿的是惹眼的黑丝。同样黑色的紧身衣紧紧贴着纤细却又凹凸有致的身材，胸虽然不大，但依旧能看到挤出的沟。 手腕上带着强调兔女郎身份的白色衬衣袖口，脖子上也装饰着黑色的蝴蝶结，当然，少不了头上那两只长长的，毛茸茸的大耳朵。 “呐，来接吻吧。” 她用带着莫名欢愉的调皮口吻，挑逗着说道。 “你...在开玩笑的吧...”藤原星空靠在试衣间的门板上，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然后，他就被壁咚了。 淦...她怎么这么攻。 当嘴唇碰在一起时，就像绵绵的糖果，仿佛是春天来了。 她的嘴唇异常甜美，在第二次接吻的时候，藤原星空就感觉到了。 他不是没吻过别的女人，可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都飘忽不定的自己，已经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藤原星空想到一件从未想过的，但的确是事实的事。 我们生活在地球表面，而地球内部是熊熊燃烧的火海。 如果有一天，脚底下的薄薄的地壳成为了玻璃，那我们会不会就猝不及防地看见被地壳包裹着的熊熊火海？ 他悄悄睁开眼，看着亲吻自己的夏希凛。 如果有一天，人的表面也变成了玻璃，是不是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内心，究竟是不是也在燃烧着？ ------------ 第五十八章节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我的。 藤原星空喘着粗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希凛的脸庞。 露出的双肩和延伸出来双手有着非常柔和的曲线，从脖子到胸口的白皙肌肤，由于随着呼吸的起伏，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撩人。 夏希凛看了他一会，脸上忽然摆出一副“就这”的表情，手搭上试衣间的门把手，准备出去。 “你开玩笑的吧！”藤原星空猛地把她扯回自己的怀中。 “不让我出去？” 还是那该死的莫名欢愉的调皮口吻。 还是那该死的莫名奇妙的挪揄笑脸。 “夏希凛，我认输！” 藤原星空很干脆的举旗投降。 “是我幼稚，是我小气，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告诉你，这样子的你，只能让我一个人看。” “所以，我要怎么做，你直接说吧。” “乖。”夏希凛心情大好。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我的，是我夏希凛的私人物品。” 她笑着，露出尖尖的牙齿。 藤原星空这才恍然大悟，她不可能是兔女郎，兔子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尖利的牙齿。 夏希凛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用天使般的面容，发出了恶魔般的声音。 “不要让我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知道吗？” “我很优雅，但不介意偶尔不优雅一回的。” “记住，不要反抗我。”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 藤原星空咬着牙，抬起她诱人的下巴，嘴唇情不自禁稍稍凑近了一些。在昏黄的灯光下，满是欲望的眼神直视她娇艳无比的脸。 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无比灼热。 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连睫毛都仿佛被爱意打湿。 “再来一次…”藤原星空从未如此的小心翼翼，从未如此的渴求过。 “可以吗？” 一切正如历史进程一般，美苏之争的胜利者掌握了世界的主动权。 现在的夏希凛，也完全掌握了对藤原星空的主动权。 他又再一次看到那个画面，他看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她的腿，亲吻着薄如蝉翼的丝袜，祈求着说道：“现在，就是现在，就这一分钟…” 夏希凛骄傲而优雅地微笑着：“我允许你无礼一次。” 藤原星空输了，彻彻底底的输给了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 还有她藏在红唇里的甜美的毒药。 他贪婪地吻上她的锁骨，从脖子到脸颊，从耳垂到眉眼。 夏希凛嘴唇微微张着，清纯夹杂着妩媚，眼神已经完全迷失在欲望之中。 思绪有些混杂。 这是什么体验？ 是甜蜜？ 还是满足？ 或者自暴自弃后得到的快感？ 分不清。 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她情不自禁颤了一下。 脑中一片空白，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等恢复意识后，她才发现，自己全身发软，双腿根本就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 于是就只能依偎在藤原星空的怀里。 任由他继续轻薄自己。 是的。 她用的是轻薄这个形容词。 “原来，书上说得被吻到双腿发软，是真实存在的啊。”夏希凛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感叹道。 藤原星空两手按在她的屁股上，挪揄道：“你的技术越来越棒了。” “你很得意嘛。”夏希凛呵呵一笑，随即话锋一转：“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藤原星空：“……” “渣透了的男人啊。”夏希凛挣脱他的怀抱，靠着试衣间的隔板，慢慢坐在地上。 真话往往是令人无法反驳的。 藤原星空贴着她坐下，一男一女看着试衣间上方昏黄的灯光一起发呆。 “喂。”她说：“说喜欢我。” “我喜欢你。” “大声点。” “拒绝。” “为什么？” 藤原星空恼怒道：“一直都是我在说，怎么就没听你说喜欢我？” 夏希凛理所当然的回道：“我又不像你，满嘴谎言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啊，为什么要说喜欢你？” “一点点都没有吗？你这样很伤男朋友自尊心的。” “你说的一点点指的是多少？” 藤原星空用大拇指掐着食指指尖的一小块肉，在她眼前晃了晃，“就这么一点点。” “我想想啊...”夏希凛歪着头，皱眉想了一会，忽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本来想说没有的。” “但又觉得吧，看你高兴的样子比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要顺眼一点。” “所以，我夏希凛有一点点喜欢你，满意了吗？” 她优雅地微笑着，在试衣间昏黄的灯光下，脸部柔和的曲线和秀美的五官，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很多后来非他不可的感情，都是从这样的小情绪开始的。 藤原星空想起这点，脸上没来由地笑开了花。 夏希凛后悔了，因为他笑得实在很讨人嫌弃，就像偷到了小鸡的黄鼠狼一样。 于是赌气一般背对着他，亮出紧身衣后面的拉链。 “帮我换衣服。” 藤原星空紧张地把拉链拉下，解放了她光滑的后背，露出白色蕾丝胸罩的扣子。 然后伸手，摘下她头上的假耳朵。 夏希凛转过身，神情平静地看着他。 藤原星空下意识地闭上眼。 “把眼睁开。” 她一边命令，一边把两条白皙的手臂伸过来。 藤原星空只能半眯着眼把帮她把手腕上的白色袖口饰品解开，再把她脖子上的蝴蝶结领带取下。 “把我把衣服捡过来。” 夏希说了句，站起来，伸手一拉，身上的兔女郎衣服随之滑落，少女清纯甜美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藤原星空头疼道：“你又在玩什么？” “我是不会在意被年龄比自己小的男生看到自己只穿内衣的模样的。” “那天在操场你怎么不这么说？” “呀？”夏希凛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娇羞的类型呀？” 说完她就遮掩起身上的重要部位，满脸娇羞地看着他。 比起赤裸裸，这样的姿态反倒给人更色了的感觉。 藤原星空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是痴女？” “为什么你要说也字？” “重点不在这。” “不，这就是重点。” “我错了，请夏希小姐惩罚我吧。” “好啊。”夏希凛冷冷地笑着，抬起腿，“帮我穿袜子。” ------------ 第五十九章 谁说我们不是在约会 藤原星空一边忍着屈辱的泪水，一边帮夏希凛穿上薄薄的黑色丝袜。 在她高高在上的目光中，他狠狠地扯了扯她左脚脚踝上的那条银色脚链。 “想舔吗？”夏希凛伸着脚尖，在他鼻尖上轻轻蹭了蹭。 藤原星空乐道：“还有这种好事？” “伺候得我舒服了，说不定我就会让你舔哦。” “你说的伺候，它正经吗？” “我在想，主人帮宠物做绝育手术的时候，会不会考虑宠物的心情？” “夏希小姐，我来帮你穿衣服吧。” 藤原星空从地上捡起皱巴巴的校服衬衣，恭敬地站在她身前。 “允了。” 夏希凛笑眯眯地伸出手臂，让他把两条袖口套进来，让他低着头一颗一颗地把扣子扣好。 把校服短裙穿好后，又坐在地上，把脚伸到他的怀里，让他帮自己穿上鞋子。 依旧是那天那双鹿皮短筒高跟鞋。 “学姐...”藤原星空一边系鞋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感觉你好像是抖S。” “有吗？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好像确实觉得欺负你挺有意思的。” “这样是不对的，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我们不能以欺压他人为乐。” “可我就是想欺负你啊。” 夏希凛露出炫耀胜利式的笑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灰尘，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去。 藤原星空垂头丧气地跟了出来，刚想问她要去哪，就听见她说：“把那套兔女郎衣服装好，带回家，下次穿给我看。” 现在杀了她会有什么后果？ 藤原星空仔细斟酌了一遍，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等什么时候能肉身扛核弹再说吧。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艘逆流而上的小船，根本无法在湍流中稳住船体。 所以，无法拒绝她的命令，或者说，没有机会反抗她的命令，只能乖乖点头。 她就像是一艘庞大的破冰船，要用一艘小船跟她对抗，实属不智。 从店里出来，两人的身影混迹在原宿的人群之中。 东京时尚的核心秘密就在这里，东京的街头时尚便是在这里萌芽，最后形成席卷整个亚洲的潮流。这里的每一个潮人和街区里的一切，完美地组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时尚生态圈。 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们上身穿原色披风式外套、身上挂着的姓名卡、各种徽章、发卡、布制玩偶，脚下穿着白色运动鞋。 有钱的成年人每天晚上可以到各个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而没钱的的高中生们只能漫无目的地在马路边消散自己的过剩能量。 夏希看着不断在她眼前走过，穿着怪异的衣服，留着夸张发型的年轻人，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里真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发泄场啊。” “青少年负荷着生活上、学业上的压力、厌恶这个社会总是充满千篇一律的框框，所以企图在精神上寻找突破与逃亡。” “这里就是他们标新立异的领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轻松地带，丝毫不需要顾及旁人的眼光，是躺是坐是站，一切皆是他们疲惫以外的松懈。” 藤原星空问道：“所以你经常来这？”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你确实不闲，但霍尔顿很闲。” “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可我总是能说中你的内心不是吗？” 夏希凛沉默了一会，忽然笑着问道：“说实话，我刚认识你那会，看你在网络上掀起的舆论热潮，当时我还以为你要带领这个国家的年轻人发动一场革命呢。” “这不可能。”藤原星空直接摇头，“平成年代的生活太富足了，他们早就失去了拼杀的动力。” “如果以和平的方式来进行革命，那相当于毫无防备地把脸伸出去，让人打完左脸打右脸，如果事先声明每边只打一下的话，无所谓，只要脸皮够厚就能撑过去。” “但反对的人往往不会听从你的话语，一旦开始，就不是左一巴右一巴这么有节制的了。它可能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全方位无差别鞭挞。” 夏希凛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问道：“如果以暴力的方式来进行革命呢？” “暴力？”藤原星空嗤笑一声。 “暴力革命就是一场赌博，只要成功过一次，无疑会成为人类英雄。更大的可能是，第一次，就会被打残，打死，平成废柴们是没有血性来发动第二次革命的。” 夏希凛叹息道：“我都准备让你当精神导师了呢。” 藤原星空直接岔开话题：“约会的时候，不应该聊这种话题吧。” “谁说我们是在约会？” “谁说我们不是在约会？” 夏希凛歪着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甜蜜地笑着道：“藤原君，那请继续我们的约会吧。” 整个原宿的街道全是短街段，走不到二三十米就会有纵横的小巷子构成的十字路口。 街边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服装店、小吃店、可爱便宜的杂货店、二手店...商品价格落差极大，从300円一件的清仓T恤，到上万円一件的破布都随处可见。 藤原星空是个穷鬼，一点购物的欲望都没有。 夏希凛太有钱，看不上这些低档货。 所以两人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这一点倒是和大多数平凡的高中生一样。而且他们本身就穿着高中的制服，远远看上去平平无奇。 只是，只要稍微走进一点，人们就很容易发现，藏在人群中的他们，有多么的光彩照人。 这就很头疼了，帅哥美女走在原宿的街头，是很容易就会被人邀请一起拍照的。 藤原星空很烦，但夏希凛对此却乐此不疲。不断在各个镜头之前，甜蜜地牵着他的手，强制要求他笑得开心一点。 “夏希学姐...男朋友这个职业呢，其实就跟应召女郎一样，想要假装兴奋，是要额外加钱的。” 于是夏希凛随手就甩了十万円现金到他脸上。 藤原星空一下子就屈服了，依照她的提议，装出最甜蜜的表情，任由一路上数不清的闪光灯怼着自己的脸狂拍。 五光十色的霓虹如潮水一般在黑夜中连绵，浮光掠影中，眼睛在漫游。光圈竞相追逐，对焦她脸上的爱，小小的取景器框柱目前的这一秒，只有这一秒。 这一秒过后，爱人将失去可爱，偶遇也将不在。 可否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秒，留住时光，静止衰老。 拍着照片，一路同步，坦白流露，感情和态度。 其实人生，并非虚耗。 何来尘埃飞舞。 ------------ 第六十章 富少女她不香么 经过昨晚的约会，藤原星空总结出一个道理。 和神经病交流最好的方式，那就是不要交流。 早上眯着眼刷牙的时候，他打开系统，看了看任务栏。 攻略隙间女的任务已经完成。 攻略夏希凛的第二个子任务也已经完成，并且攻略进度到了10%。 这么一看，她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的啊。 第三个子任务现在还没触发，应该是卡剧情了吧。 藤原星空心情不错，看了看面板界面，目前剩余点数为612。 看起来挺多的，实际也确实挺多的。 不过点数这种玩意，就好比钱一样，要用在刀刃上，不能随意挥霍。 就先放着不动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任务时限的压力，应该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了。 他琢磨着，应该趁现在比较闲，好好刷一刷夏希凛的好感度。 怎么去讨好她呢？ 藤原星空想起坂田泽仁跟自己透露的情报，夏希凛早上经常迟到，不迟到的日子，大多数也都是卡着点来到学校的。 这不会不会说明她跟自己一样是个起床困难户？ 宁愿不吃早餐也要多睡十分钟的那种？ 那这样的话，就由他这个男朋友每天准备一份爱心便当吧。 藤原星空到扫了眼冰箱，决定做一份蛋包饭。 由于夏希凛喜欢中华料理，所以蛋包饭里面的饭，就用扬州炒饭来替代。 刚好电饭锅里还有昨天雪野理纱做剩下的隔夜饭。 这样的饭水分少，不会粘在一起，做出来的炒饭才会颗粒分明，清脆弹牙。 藤原星空从冰箱中找到一点火腿，把它切成肉丁，鸡蛋打入碗内，加盐、葱末搅打均匀，顺便切上一点虾仁备用。 炒锅上火烧热，放入油，放入火腿丁，青豆、胡萝卜、玉米粒等配料翻炒均匀。 滴上些许料酒，加入调味料，再放入事先切好的虾仁，翻炒一分钟后，迅速加入隔夜饭，明火爆炒两分钟后加入搅拌好的鸡蛋，翻炒均匀即可。 最后用小锅摊好蛋皮，把炒饭倒进去裹好，放进用生菜垫着的便当盒内，用红色的番茄酱在上面涂出两个小爱心，然后用白色的沙拉酱来个一箭穿心。 一份藤原家的爱心便当新鲜出炉。 回到学校时，已经八点二十五分。 Line上问了问坂田泽仁，得知夏希凛已经来到教室后，藤原星空没有回自己的教室，而是跑到了夏希凛所在的三年A班。 她正趴在桌上睡觉。 藤原星空把手指伸进她秀美的头发里，挠了挠她的脑袋。 夏希凛缓缓抬起脸，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了过来。 但看到是藤原星空后，她的表情立马变成十分嫌弃，以及不耐烦。 “别烦我。”夏希凛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又继续趴下。 “醒醒。”藤原星再次把手伸进她头发里。 “你是想死吗？” “起床吃饭了。” “没胃口。” 声音无比的沉闷，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身体不舒服？” “来月经了。” “美少女也会来月经的吗？” “还会拉屎呢。” “你怎么变得这么不优雅了？” “在病友面前不需要那么优雅。” “好吧...”藤原星空在她座位旁边蹲下，“上来。” 夏希凛看了一眼，“干嘛？” “当然是去医务室呀，那里有床。” 夏希凛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于是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面色如常地趴到他的背上。 走出教室时，一个海藻头斜靠在墙边上，造型很令人讨厌。 “看来你们的感情很好呀。” 安倍寺隐藏好自己心中的醋意，笑着朝藤原星空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安倍寺，很高兴认识你。” 夏希凛暗暗捏了藤原星空一下。 后者立马会意，朝着海藻头问道：“有多高兴？能用一个具体量词来表达吗？” 安倍寺脸色一僵，强撑着笑意说道：“藤原同学真是个风趣的人，相信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的。”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惋惜道：“你这种凡人，是没资格和仙女的男朋友做朋友的。” 安倍寺扭曲的表情有多难看，夏希凛脸上的笑容就有多好看。 躺在医务室洁白的床上，她抬起脸，“吧唧”一声印在藤原星空的脸颊上。 “心情好，奖励你的。” 于是藤原星空便得寸进尺起来，不停地揉着她的小脑袋，揉啊揉，直到发型全都弄乱了，两个蝴蝶结发饰从脑袋上滑落到脖子。 夏希凛很生气，但现在根本没精力去搭理他。 自己玩了一会的藤原星空很快就觉得没趣了。 挑逗这种东西，是要双方一起投入才有意思的。就好比撸猫，你撸了半天，猫一点反应都不给，那还不如撸自己。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他起身找了在医务室来回找了一圈，最后，端来了一杯热水。 多喝热水应该有用的吧... 夏希凛把蝴蝶结发饰摘下，抬了抬手臂：“放桌上吧，我要睡觉了。” “我要陪着吗？” “你说呢？” “我能躺上去吗？” “允许。” 然后藤原星空就真的没皮没脸地躺了上去。 夏希凛翻了个身，脑袋枕着他的胳膊，身体挪了挪，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藤原星空伸出手，抚摸她精致小脸，整理散乱的秀发，抚平她的眉心。 说实在的，关系进展得出乎意料的快。 他到现在都有一种迷迷糊糊的在做梦一样的感觉。 她现在，真的属于自己了？ 或者说，自己现在属于她了？ 无论是哪一种关系，结果好像都不赖嘛。 富少女她不香么？ 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藤原星空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真的对吗？ 如果下一个子任务来了，自己还会有现在的心态吗？ 预感总是倏然来临，灵光一现，好像一种确凿无疑的信念在瞬间萌生却无从捕捉。 藤原星空想起自己这趟东京之旅中经历过的许多东西，蹉跎的年月，死去的人们，无可追回的懊恼。 映现在他眼前的只有永无尽头的泥沼。 右脚往前踏出一步，举起左脚，然后又是右脚。无法找到自己的定位，也无法确信是否往正确的方向前进。 以后的路，还要这样走下去吗？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窗外流浪猫追着蝴蝶在奔跑，不小心栽了跟头，窗边挂着的风铃叮当响，发出清脆的嘲笑声。 微风吹进屋内，白色窗帘随风飘舞。 高大的桉树好像就要长到屋里来，阳光与树叶晃动的斑驳光影下，寂寞的光屁股孩子相拥而眠。 ------------ 第六十一章 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现在是春天，偶尔任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夏希凛是这样想的。 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她慢慢睁开眼。 耳边传来鼾声，她侧着身看了一眼藤原星空。 夏希凛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不比自己的短，肌肤水嫩有光泽，嘴唇微微张开，没有防备的耳朵好像刚发好的面粉团一样光滑。 被褥之下两人的身体挨着一起，可以感受到他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的起伏。 还只是个小鬼呀...... 嘛，长得还行，不吃亏。 不过还是稍微有些不习惯，在十七年的人生里，她第一次与一名男子躺在同一张床上，并且试图让自己强行接受这件事也许会变成常态。 感觉上，就像是自己属于了某个人一样，生命里从此多了一个人携手而行…... …… 白色的天花板，明亮的医护室。 鼻尖萦绕着淡淡香气，发丝应该是碰到鼻尖了，很痒。 藤原星空睁开眼时，夏希凛也正注视着他。 “好点了吗？”他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秀发。 “你得到我的允许了？”夏希凛质问道。 “我觉得以我俩的交情来看这种小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我饿了。” “收到，我的夏希小姐。” 藤原星空翻身下床，拿起早上的便当一路跑回茶水间，用微波炉加热之后，又一路跑回医务室。 “藤原家的爱心便当，请过目。”他喘着粗气，献宝式地双手呈上。 夏希凛打开便当盒，看了一眼蛋包饭上早就不成型的两坨酱料，鄙视道：“卖相相当糟糕。” 藤原星空争辩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早上不肯吃。” 夏希凛尝了一口，给出评价：“一般。” “不过炒饭放久了都这样。” “以后我早上和中午的便当，就由你负责了。” 藤原星空直接伸出手：“钱。” “要多少自己找幸子拿。” “我可以贪污一点吗？” “你能不能有点大丈夫的气概？” “我的大丈夫气概和我身上的钱成正比。” 夏希凛没有什么胃口，便当吃了一半就推给了藤原星空，命令道：“吃完它。” 藤原星空乖乖接过，三两口就吃完了。 果然，放久了的炒饭软绵绵的，一点口感都没。 夏希凛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又接着扯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大多数时候，这两人之间的交谈总是莫名其妙的，要不就是兜来兜去猜得人心烦，要不就是天女散花毫无逻辑可言。 比如藤原星空正在发表的言论：“我一直觉得，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三个发现分别是：第一，牛顿发现地心引力。第二，爱因斯坦发表相对论。第三，不知道那本无聊杂志发表的自摸是对人体无害的结论，以上三个发现重要程度不分先后。” 夏希凛皱了皱眉，不悦道：“在女朋友面前，请你表现得绅士一点。” 藤原星空呛道：“夏希凛小姐，请你看清楚，现在在你眼前的是病友藤原星空，不是男朋友藤原星空。” 夏希凛叹道：“我本来还想让你抱我来着。” “凛，我错了。” 藤原星空搂过她曼妙的身体，一手环住纤细腰肢，一手抚摸那稍显凌乱的长发。 夏希凛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拥抱的同时，呢喃道：“哄我。” “若你喜欢怪人，其实我很美。” “听起来更像是在哄你自己。” “这是我的真心话。” 夏希凛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不容分说地命令道：“周日来我家，幸子到时候会来接你。” “那么快见家长？” “怕了可以不来。” “那就让我们到时候分个你死我活吧。” 藤原星空更加用力地搂着她，闻着她的发香，心底五味成杂。 两人没有再说话，抱了好久好久。 …… 下午上课前，藤原星空溜进教学楼的女厕所，每个隔间都看了一眼。 没有找到花子的身影。 不在了？ 或许只是生自己的气了也说不定。 毕竟曾经许诺过周末要带她去游乐园的，结果直接失踪了七天。 果然啊，人类的本质就是鸽子精。 只能等花子消气后，再来见她吧。 回到久违的教室，藤原星空看了一眼高二A班的牌子。 我还是更喜欢在学校的日常，他这样想着，抬脚迈进教室。 原本响彻于教室里的嘻笑吵闹声，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沉默下来，然后，视线集中于他身上。 相泽纱织疑惑地回头，看见藤原星空，缓缓瞪圆眼睛，张大嘴巴。 “藤...藤原君？”她试探地询问道。 藤原星空脑补一遍她哭着说“把藤原君还给我”的画面，觉得那样的场景应该很动人。 “你没事吧？”相泽纱织从座位上跑出。 眼看着她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藤原星空直接一个战术撤离，后退半步。 相泽纱织楞住了，站在他面前一米的距离，脸色一片苍白。 “藤原同学...” 她哭着问道：“你还好吗？” 藤原星空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一向都讨厌与人类往来。 甚至连雪野理纱，如果不是缺钱了他都懒得主动去交流。 就更别说海鸥小姐了。 想了想，他还是简短地答了声：“没事。”，不待相泽纱织做出反应，就从讲台绕回自己的座位，一趴，两眼一闭，睡大觉。 一觉睡到了放学，睁开眼的时候，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温暖舒适。 藤原星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起书包，刚打算回家。 白石幸子拦在他身前：“走吧。” “去哪？” “买衣服。” “夏希呢？” “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幸子你能不能笑一下？整天板着脸会加速衰老的。” “闭嘴！” …… 涩谷的一间男装精品点内，藤原星空一脸为难地看着白石幸子。 “能不能不穿西装？” “总感觉西装就是一个牢笼，会束缚我的向往自由的灵魂。” “好啊。”白石幸子掏出手机，“你和小姐说吧。” 狐假虎威的样子真可恶。 藤原星空只好乖乖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费了半天劲总算穿上人生第一套正式西装。 走出来时，原本在一旁安静守着的女销售员瞪圆了眼睛，情不自禁地走上前。 她一边贴心地帮藤原星空整理好袖口，一边夸赞道：“这套您穿起来怎么这么合适，真的太完美了！” 如果不是还有别的客人在，说不定她都要直接下手了。 又接连试了几套不同颜色的款式，白石幸子大手一挥，藤原星空这才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以为今晚就这样了。 结果这女仆一转眼，又领着他去买了鞋子、袜子、领带、衬衣等等等... 如果不是最后藤原星空实在是拿不了了，他相信这女人的购物欲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平息。 “就这样吧，定制的衣服和鞋子需要几天时间，后天你过来时就先穿这些吧。” 白石幸子淡淡的声音还飘在耳边，黑色轿车驶离街道。 藤原星空两手提着满满的资本主义糖衣炮弹回到家，简单弄了点晚饭，吃完后玩了一会电玩，兴致忽然来了，就随手做了几张试卷，最后，捧着一本《盗梦侦探》看了半小时。 刷牙洗脸，睡觉。 ------------ 第六十二章 再次回到伽椰子凶宅 第二天醒来时，是早上十点。 醒来后对着天花板发呆，思绪成麻。 就睡了个慢长的午觉醒来，穿衣洗漱准备去学校，找了半天却找不到课本和双肩包而坐在床边发呆。 这时候才恍惚想起自己明明没有做好准备，就被一路推搡着接受命运的安排。 周六不用上课，在去浅草神社看夏希凛和去伽椰子凶宅两个选项之中，藤原星空选择了后者。 乘电车到达江户川区，穿过古老的商店街，一度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住宅区。询问好几位附近的居民，终于找到在砖造的门柱上，挂着写有[佐伯]的门牌的房子。 这里已经被戒严起来，警戒线甚至把附近的两栋民居也圈了起来。 藤原星空走到门口时，被几名穿着黑风衣的九科成员拦下。 “先生，请你马上离开。”戴着黑墨镜，梳着大背头长得跟尼奥似的渡边耀阳冷冷地说道：“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的行动，强制驱逐。” 于此同时，另外几名守着门口的黑风衣也围了过来，他们的手纷纷按在腰间的银色配枪上，保持着随时持枪射击的姿势。 藤原星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是新人？” 渡边耀阳心想关你屁事，大声是呵斥道：“请你马上离开。” “我叫藤原星空。” “请你马...藤原星空？” 渡边耀阳惊讶到合不拢嘴，满脸写着“我不信”这几个字。 没办法，藤原星空只能掏出个人编号卡给他看了看。 然后，这名九科成员的态度来了个180°的大转变。 “藤原前辈，不好意思，我叫渡边耀阳，确实是刚调到东京的，只是听过您的传闻，还没见过你本人呢。” “请问...”他半弯着腰，恭敬地问道：“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九科对自己的监视，藤原星空早就心里有数了，不过目前为止双方也没太大的冲突，他也懒得抗议什么。 藤原星空看着眼前的凶宅，平静地说道：“我想进去看看。” 渡边耀阳的小心思顿时转了起来。 作为九科成员，对于这位可以超度都市传说的大爷，他心底不知道有多崇拜。 你看人家这行事作风，面对着伽椰子凶宅都稳得一批，对比一下自己，光是站在外围都像惊弓之鸟一样，一阵风吹过都感觉浑身发抖。 真的太丢脸了... “渡边先生...”藤原星空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面对他问题，渡边曜阳的内心，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他想跟着进去见识一下，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毕竟每个除灵师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九科跟踪了藤原星空这么多年都无法得知他的超度方式，那说明他很小心，很隐蔽，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如果自己贸然开口，会不会显得很没礼貌？ 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羞耻心。 渡边耀阳小心翼翼地问道：“藤原前辈，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 藤原星空一愣，反问道：“你不怕？” “有藤原先生在，应该没问题的吧。” “那好吧，我只有一个要求，进到屋里，任何事都必须听我的。” 渡边耀阳重重点了点头。 “走吧。” 藤原星空率先走进门内。 庭院内大致的场景和那晚没什么不同的。 只不过大白天进来，可以比较清晰地看见散落满地的日常生活用品。 椅子跟桌子，破碎的花瓶与碗盘、盖子破掉的冷藏保鲜盒、碎裂的盆栽跟栽培箱，书，笔记本及相本、塑胶桶、蔬菜，鸡蛋跟水果……但每样东西都不像是摆在那里很久的感觉，看起来像是最近几天才丢的。 是怎么扔的，会这么的杂乱呢？ 渡边耀阳惊讶得无以复加。 “可是这未免乱得太过头了吧。” 他茫然地四处观查着庭院，发现在角落有个小土堆，靠近一看，似乎是最近…就在几天前堆的。在黑色泥土堆出的小土丘上，插着一块写着“小玛之墓”的木板。 渡边耀阳忍不住问：“藤原先生，你之前进来过，有发现吗？” “有啊...”藤原星空没有多说，直接走进屋。 渡边耀阳跟在他身后，为避免踢到散落的日常生活用品而小心翼翼的走着，往庭院更里面前进。破掉的饭碗、马克杯、烤箱及微波炉、座钟、电风扇及立体音响… 真的，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会如此杂乱的散落在庭院。 就在此时...... 在他视线的一角，感觉到有“异物”的存在。 慢慢的将脸抬起，渡边耀阳的眼前铝制铁窗中，有两只手伸出外面。 “哇啊！” 他不由自主的叫出声。 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过去，空无一物。 但他很确定自己刚才看到了两只手臂，很瘦小的手臂，小孩子的手臂。 “藤原前辈...”渡边耀阳慌忙跟了上去，“我刚才看到屋里有人。” 藤原星空纠正道：“那不是人。” 渡边耀阳：“……” 两人穿过杂乱的庭院，走进大门内。 几乎就在迈入门口的一瞬间，渡边耀阳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气，大中午的也冷得背脊发凉。 屋内好像有某种东西，无法言喻的，非比寻常的异样，绝对的不祥之物。 “藤原前辈...我会死吗？”他牙齿打着颤，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问道。 藤原星空没好气道：“你要是怕的话现在可以出去。” “不，我绝对不会怕的，身为九科科员，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以保护国家公民为首要责任。” 口号喊得挺响的，要不是脚抖得都要站不稳了，藤原星空就真的信了。 大门里虽然不像庭院乱的那么夸张，但东西也是四散各处，一股无人居住的臭味扑鼻而来，而且，里面比外观看起来更宽广，玄关前面是一条直直的走廊，两侧有几扇门，另外在奉关的旁边，有道楼梯可以通往二楼。 而楼梯前面的大一块木地板上，摊着一大团黑红色的污渍，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藤原星空走上二楼。 渡边耀阳在污渍前蹲下，用手指扣了一点想凝固后的血一样的东西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顿时一股比便便还要恶臭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 “鲱鱼罐头吗...”渡边耀阳一边干呕，一边狼狈地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藤原星空来到二楼，楼梯口的地板上静静躺着一把二尺长的短剑。 “那把剑，是浅草神社的。”渡边耀阳在他身后说道。 那应该是夏希凛留下的...藤原星空点了点头，捡起来挂在腰间。 这个时候，耳边小孩说话的声音…接着，听到极为微弱的女人说话声。 仔细聆听，可以听到小孩说话的声音。但是，回答的女人声音因过于低沉，又像是在耳边说话似的，根本就听不见在说什么。但可以确定的，在里面的是个女人。 声音就在楼梯口的第一间房传出，藤原星空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是俊雄的房间，墙壁贴了几张用黑色蜡笔画猫的图画纸，地板上也散落几张画有猫的图画纸。 伽椰子曾经养过两只黑猫，一只是小黑，一只是俊雄捡回来的小玛。 这画上画的应该就是小玛了。 ------------ 第六十三章 渡边耀阳心里苦 藤原星空没有多呆，转身出去，走进第二个房间。 渡边耀阳则没那么快，他举着手机，在房间里一顿猛拍。 房间里真的全都是猫的画、从盆栽迸出猫头的画、猫一半的身体如烟雾般从墙壁及天花板缝隙飞出的画、在漆黑当中浮现出几对像猫眼睛的画。 完全看不出这是纯真的孩子所画的，画中充满着超现实及魄力，以及说不出的恐怖气氛。 越拍，越觉得邪门。 渡边耀阳打了个哆嗦，赶紧跑出来，跟着进了第二个房间。 这个约十个榻榻米左右的洋式房间，应该是佐伯夫妇的寝室，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华丽美术灯。 大型的双人床放置在窗边，床的两侧皆摆放着美丽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对白色灯罩的陶制床头灯。 所有的事物，似乎都被时光撒上了一层荧白的灰烬，冻结了曾经的住户们幸福的回忆 在寝室的一角，有张桌子摆着套上防尘套的电脑，电脑旁边有本咖啡色剪贴簿及几张相片。 有点皱的照片上，有着一对看起来像是夫妇的男女，以及一名抱着猫的小男孩，应该是他们的儿子。相片上的女人都是穿着白色衣服，留有一头长发的女生。 那是...佐伯伽椰子...渡边耀阳紧张到毛孔都要冒汗了。 都市传说的大姐大啊...能不让人害怕吗。 尽管心里慌得不行，但出于一个九科成员的本能，他还是用颤抖的双手，认认真真地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二楼玄关最深处，是一件是间约八个榻榻米大小的杂物房，现在大概已没有在使用吧。好几件家具、纸箱及杂志等，被整齐的摆放在房间的角落。 渡边耀阳站到门口，一股说不出难闻的臭味跟着浑浊的空气扑鼻而来，顿时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点上头。 尸体的臭味？ 怎么可能。 对于自己的突发奇想，渡边耀阳觉得好笑。但因脸颊肌肉僵硬，所以无法随心的笑出来。 但这个假设并没有错，那的确是肉类腐坏的时候，哺乳类动物在死去后，肌肉被细菌分解时所产生的臭味。 藤原星空倚在门边，指着里面的壁橱笑了笑：“去吧，把那个打开。” 里面有什么东西，他自己很清楚。 之所以让这个九科的成员跟进来，无非就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而已。 有工具人不用，他才没那么笨。 渡边耀阳走近壁橱，才发现壁橱门上贴着胶带，这一点刚刚完全没注意到，现在他才发现问题的所在。 这有点违背常理，这样做的话，就没办法开关壁橱了啊? 就当渡边耀阳在心中喃喃自语时，耳朵传来一阵声音。 卡咔咔咔... 谁? 瞬间覆盖全身的恐惧感让他产生了尿意。 卡咔咔咔... 咦？在那里面吗？在那个壁橱里面吗? 没错。那个抓东西的声音确实是从壁橱传出来的。 渡边耀阳战战兢兢的走近壁橱，将手放在拉门上面。 此时“喵...” 壁橱里面传出猫叫声，他不由得吓一跳。 猫？壁橱里面有猫？ “喵....喵...” 没有错，有只猫被关在壁橱里面。 渡边耀阳哭丧着脸，朝门口的藤原星空投去求助的目光。 对此，藤原星空只回了一句：“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恐惧。” 渡边耀阳稍微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将贴在壁橱拉门上的胶带取下，拉开了门。 胡乱被塞进的棉被滚了出来，掉在他的脚边，而那个棉被上，染有酱油之类的调味酱痕迹。 沾到酱油之类的调味酱吗？ 不...那不是酱油或调味酱…而是血。 只不过渡边耀阳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血渍都已经干涸了很久，味道却像是刚刚从血管中取出来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窥伺壁橱里面，里头却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可以看到有个被塑胶袋包起来的东西。 渡边耀阳掏出一把军刀，小心翼翼地隔开塑料袋。 然后，在那里，有张女人的脸。 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渡边耀阳也就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当场就尿了出来。 “藤原前辈...”他哭着回过头，祈求道：“我不行了...”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 他又只能一点一点的回过头，一副准备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视线刚回到壁橱内，渡边耀阳又瞬间被吓到了。 壁橱上层，有只小黑猫蹲坐在堆得不高的棉被上。 忽然照射进的光线，让小猫一瞬间睁不开眼睛。然后，它对着渡边耀阳“喵...”发出微弱的声音。 “什么嘛…原来真的是一只猫呀，别吓我啦…好啦，快出来吧。”渡边耀阳生硬的微笑着，伸出手想要把黑猫捞出来。 结果，手指刚触碰到，黑猫消失不见。 渡边耀阳眨了眨眼，陷入了严重的怀疑人生当中。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只猫是不是叫薛定谔的时候，密闭的壁橱飘来一阵浓烈的腐臭味。 …好臭。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忽然看到拉门的死角有个男孩。 “啊！”渡边耀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并迅速闪躲开来。 “谁，你是谁！”他一边后退边一边大声叫着。 肤色苍白的俊雄从壁橱里跳出，刚要把这个进入家里的男人杀了。 藤原星空拦在他面前。 俊雄看了看这个人的脸，想起了那晚那个不怕妈妈的男人。 “俊雄小朋友，又见面了。” “啊，大哥哥。” 藤原星空纠正道：“要叫叔叔，藤原叔叔。” “还有，后面那位，要叫渡边叔叔。” 俊雄似乎是很不乐意，倔强地转过头。 哄小孩嘛，要有耐心。 藤原星空搓了搓俊雄的小脑袋，柔声道：“妈妈呢？” 俊雄别着脸，没有回答。 身后的渡边耀阳更是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气氛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听见俊雄有些惶恐地说道：“妈妈...妈妈她...不见了...” 藤原星空陷入了沉思。 看来贞子和伽椰子那晚打得挺凶的呀，这是双双同归于尽了？又或者说像电影里那样，搞了个贞椰子出来？ 如果是的话那就妙了，童颜巨乳的贞子+人妻伽椰子，双倍的快乐啊。 不过电影总归是电影，现实哪有这么扯淡。 大概率是两人暂时都消失了，过一段时间又会在各自的规则之内复活罢了。 “俊雄，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凌乱的房子，出声诱惑到：“我们一起把屋子打扫干净，等妈妈回来好不？” “好！”听到妈妈会回到的保证，单纯的俊雄笑得非常开心。 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在打他妈妈的主意的话，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第六十四章 大扫除、章鱼烧、秋千、与俊雄的记忆。 渡边耀阳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跟着藤原星空踏进这间屋子！ 这栋房子因为废弃了许久，到处都布满灰尘和蜘蛛丝。 哪怕是在白天，房间整体的光亮度也很低，寻常人哪怕在这里待上几分钟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现在藤原星空居然要他拿着扫把，把这满地的垃圾全都清理干净？ 开玩笑吧，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赶紧逃命？ 不然等天黑以后，辣个女人回来怎么办？ 对此，藤原星空只回了一句：“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于是，这个长得跟尼奥一样酷的黑风衣就戴上橡胶手套、头上裹着塑料袋，开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清扫房间。 细小的垃圾全都用黑色塑料袋装起来，而那些大件，例如腐朽的家具和损坏的电器之类的只能整件拖走拖到门口，让蹲守外面的九科成员负责运走。 院子里那堆成山的黑色垃圾袋自然也是要运走的，那些半人高的杂草也顺便修整了一遍。 藤原星空甚至认真到要求九科成员买回来除草剂，让渡边耀阳把整个院子都喷了一遍。 而他自己，则拿了一把大剪刀，开始修剪起院子里的那颗老樱花树。 垃圾清理完后，接下来的就是清洗。 屋子里自然是没有水可以用的，九科直接调来了一辆消防车，接着水管进屋，把整栋房子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 之后，藤原星空一手提桶，一手拿着抹布开始了擦拭灰尘的工作。 从卫生间、客厅、厨房、再到二楼的卧室。 而渡边耀阳，则是拿着新买来的床铺被褥，还有地毯，窗帘之类的一件一件地装好，放好。 而这整个过程，全都被俊雄用手机录了下来。 俊雄不知道为什么要录，但藤原叔叔说这可以让妈妈高兴，于是他就照做了。 两人从早上一直忙活到傍晚，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整栋房子由里到外，焕然一新。 渡边耀阳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结果藤原星空居然要他在院子里搭一个秋千？ 开什么玩笑啊。 他当时就想大声呵斥，我九科成员是要与邪恶做斗争的，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工作上面。 藤原星空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渡边耀阳立马就乖乖照办了。 九科不愧是特殊部门，听到藤原星空提出的要求之后，不到半小时，搭秋千所要的材料和工具就运了回来。 同时附带的还有一份章鱼烧。 于是乎，渡边耀阳一边在院子里搭秋千，一边时不时地把幽怨的眼神投向坐在门前和俊雄在吃章鱼烧的藤原星空。 俊雄尝不出章鱼烧的味道，但他记得，还在上幼稚园时，母亲曾在公园角落的章鱼烧摊贩那买章鱼烧给他吃。当时，俊雄和母亲并肩坐在公园池畔的长椅上，吃着母亲为他买的章鱼烧。 “好吃吗？” 母亲探询似地望着俊雄的脸庞问。 “嗯，好吃。” 俊雄答完，母亲以非常温柔的神情凝视着俊雄，并且展露微笑。 那天的章鱼烧外皮酥脆，内馅浓稠，正中间还放着一块好大的章鱼肉，真的是很好吃。俊雄像是怕章鱼烧很快就会被吃光似的，很宝贝地而且慢吞吞地一个个品尝着。 差点都忘记了，俊雄和妈妈，也曾经那样真实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 “好吃吗？”藤原星空探询似地问道。 “嗯，好吃。” 俊雄答完，藤原星空展露出温柔的微笑。 橘色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屋外温暖明媚，屋内寒冷阴森。 如果光代表生，那么暗便代表死。 俊雄在光线中的日子还不满七年，是一段相当短暂的时间。然而，若和永恒相较之下，不论是七年、七十年、七百年、还是七千年 不，甚至是七万年或七亿年都是一样的。 俊雄就在那道“生”与“死”的分界线上，在那里伺机将穿梭往来于“生”之光中的人们，拖进“死”的黑 嫉妒？ 一定是那样的吧。 俊雄“好羡慕”在光线中的人。他“好妒忌”那些在光线中或笑，或吃、或睡，自由来去的人们。 在这“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不上不下的极度微妙之处，俊雄向光线中伸出手去。简直就像是海葵伸出长长的触手去抓小鱼似地。 章鱼烧吃完，秋千搭好。 俊雄一下子就跑到了秋千旁，坐了上去，慢慢地荡起来。 秋千越荡越高，俊雄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藤原叔叔站在后面推，而渡边叔叔拿着手机在一边拍。 越荡越高，感觉就像在天上飞一样，一会儿几只小鸟也飞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俊雄高兴地笑了。 很久很久以前，当俊雄、俊雄的爸爸、妈妈都还活着的时候，全家三个人曾经到家附近的公园去。 那是个温暖的秋天午后。 那一天，俊雄在公园里荡秋千，爸爸还用力地帮他推着背部。俊雄小小的身躯，荡到几乎与秋千顶端形成水平。 当爸爸使劲推向自己背部的同时，俊雄的身体仿佛就像火箭般朝天空飞去似的，让他尖叫着紧握住链子。 虽然他的确是吓得快尿裤子了…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好快乐，快乐得不得了。 轮到妈妈了，俊雄接着推妈妈所乘坐的秋千，每当秋千摆动时，妈妈乌黑亮丽的长发便随之飞扬，在秋阳中闪闪发光。 妈妈在笑，爸爸也在笑，俊雄也在笑。 在那之后，到底流逝过多少岁月了呢？ 那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却是俊雄的记忆中最快乐的一天。 …… 走出宅子，锁紧生锈的铁门。 渡边耀阳仍然没想明白今天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藤原星空自然也不会跟他说这是为了泡伽椰子做的准备，只是严肃地警告他：“如果你们侦测到伽椰子的数据波动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渡边耀阳因为进了宅子，心里慌得不行，当下就不断的点头应允。 “对了。”藤原星空想了想，出声问道：“伽椰子凶宅的位置，你们九科应该早有记载的，为什么这里以前没人看守？” 渡边耀阳含糊地答道：“我们九科虽然没有定点蹲守，但也有设下隐藏结界的，普通人是无法发现这座宅子的。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人暗中破坏了结界，所以才会暴露出来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引诱夏希凛进来这里的咯。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说道：“告辞。” 不等渡边耀阳说话，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 第六十五章 莫名其妙的见家长与莫名其妙的吵架 周日这天一大早，夏希家的黑色轿车就停在【怪谈事物侦探所】门前。 白石幸子冷着脸把藤原星空从床上拖下，连踢带踹地总算成功让他穿上一声整齐的西装，把仪容收拾干净后，又几乎拎着领带把他提到了车上。 个把小时后，藤原星空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皇居，心想，看来已经到了千代田区。 果然，没过多久，汽车就停在一处充满古意、好像大河剧里将军府邸一般的院子门口。 藤原星空下车，在一排仆人的迎接下踏进那个比他房间还宽的大门，左看又看，居然看不到第二户人家在哪。 他心里忍不住在想，这到底要做多少坏事，才能在东京都的市中心三区的地段，拥有这样广大土地的宅子啊？ 万恶的资本家啊！ 白石幸子把藤原星空领进门，庭院里种满岛国人喜欢的苍松翠柏，还开满各种喊不出学名的花，还有一看就是保镖的黑衣人，简直和电影里一样。 走了不远，一位穿和服的妇人躬身行礼：“白石小姐，藤原少爷。” “我去换衣服，你带他去夫人那吧。”白石幸子指着藤原星空对那人说。 于是藤原星空就跟着这位妇人左拐右拐，一路穿过占地极大的花园，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面积大到显得空旷的长方形和室。 屋子装饰得简单而精致，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立在榻榻米雅座两侧的屏风，屏风薄如轻纱，分为四副，一副绘着仙鹤衔花，一副绘着仙女浣纱，一副绘着天凤祥云，一副绘着仙人洗剑。 屏风绘画极其秀气，灵韵逼人。 雅座四角各放着一盏形制统一的侍女捧杯状的古铜灯， 地衣上绣着一朵朵青色莲花，一团团祥云。 雅座中间摆放着一张墨玉色的茶几，案上撩着熏香，一股轻柔的馨香随之传进藤原星空的鼻子里，这香味很特别，有点像蔷薇花的香味，让人脑袋有些晕晕的。 很舒服的味道，这种味道进了鼻子，立刻就会感觉仿似有一只轻柔的小手在挠着心一样。 整个室内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古典美。 尤其是坐在案首的那一位穿浅蓝色和服的夫人。 恬淡，还带着一点冷傲。白皙的脸上是一种圆润的美，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将那一双明眸挡住，小巧秀气的鼻子，一点红唇，气质惹人怜爱。 夏希凛坐在侧边，装扮没有多隆重，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色洋装，两手手裹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兴致不高。 夏希夫人举头看过去，一身正装的藤原星空带着刚睡醒时的佣懒，像是春末夏初的阳光一般，流露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美少年风采。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径直走到夏希凛身边，挨着她，学着她一样正襟危坐。 夏希凛看了他一眼，转头介绍道：“这是我母亲。” “阿姨您好...我是藤原星空，凛的男朋友。”藤原星空低头行礼。 夏希夫人温和地回应：“初次见面，藤原君你好。” “你们先聊吧，我去让幸子把茶具端上来。”夏希凛站起来，走出门外。 等她走出门后，夏希夫人的目光落回到藤原星空身上，笑着说：“我这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没有的事，学姐很好相处的。”藤原星空客气道。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作为她家人，还能不了解她吗。” “阿姨说笑了，学姐就像您一样，温和优雅。” 夏希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她要是能像我一样，那我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呃...你是把天聊死了啊。 藤原星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当然，学姐还年轻，偶尔会叛逆的嘛，阿姨应该能理解的。” “是啊，叛逆。”夏希夫人叹了一口气，“比如说为了一个只认识十天的少年，就敢和全家人唱反调。” 藤原星空心头一紧，表面镇定地答道：“学姐的眼光不错，阿姨也应该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的吧。” “我是有信心的，藤原君你呢？” “我如果没信心，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夏希夫人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小凛这孩子从小就和家人不亲近，以后要劳烦藤原君多费心了。如果她欺负你的话，尽管来找我，我帮你做主。” “谢谢阿姨。” 两人又谈了一些琐碎的小事，气氛很和谐。 不一会儿，夏希凛和穿着女仆服的白石幸子从门外走进来。 纯正的女仆服，不是那种为了讨好宅男而改良过的，传统的黑白配，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白色用荷叶边装饰的围裙加上白领素色连身长裙，除了围裙上的荷叶边以及围裙系带绑在后面所造成的蝴蝶结，还有领口会用缎带绑个蝴蝶结外，就没有任何装饰。 藤原星空忽然觉得白石幸子这个恶女人顺眼多了，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是夏希凛穿的话，会是怎样的优雅动人。 夏希凛回到他身边坐下。 夏希夫人笑着说道：“本来今天是要凛亲自点茶招待你的，但她的手很不幸在昨晚伤了，所以就由幸子代劳吧。” 白石幸子点了点头，用茶水锅开始煮茶。 动作不急不缓，水罐、小茶勺、柄勺等等茶具使用完也重新摆放的井然有序，显然是十分熟练的，想来那个茶艺社应该不像怪谈社一样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备器、生火、净手、候火、倾茶、温壶、洗杯、纳茶、高注、润茶、刮沫、冲注、滚杯、洒茶、点茶、请茶，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美感十足。 藤原星空能分辨得出，这一套煎茶道源于潮汕功夫茶，只不过本地化之后少了些大气，多了一分艺术感。 只不过嘛，喝起来没有百事可乐好喝。 也许这就叫牛嚼牡丹吧，他自嘲地想到。 夏希凛全程都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跟个木偶一样。 无论藤原星空的手私底下搞了多少小动作，全都没有回应。 这哪是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应该有的表现啊，连白石幸子都比你热情好不。 夏希夫人也察觉到了女儿情绪的不对，站起来，浅浅地笑着说道：“抱歉了，我还有事要处理，藤原君，小凛就交给你了。” “好的，阿姨放心。”藤原星空赶紧起身行礼，目送夏希夫人离开后，才坐回夏希凛身边。 看了一眼她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只手，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 “我好像是你男朋友吧。” “现在不是。” “月经上脑了？” 夏希凛斜了一眼过来，用充满杀气冷冽声线问道：“你想死是吗？” 藤原星空默默点开系统兑换仓库，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试试。” 气氛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落。 微风吹起花纹简单的帘子，打下斑驳的光，那些光落在榻榻米上，像是雪花一般美丽动人。 ------------ 第六十六章 与过去诀别 白石幸子收拾好桌面的茶具，弯着腰退出门外，房间只剩下这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夏希凛微微眯着眼，凝视着藤原星空，漂亮的瞳孔里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开口说道：“勇敢是一个很美好的品质，但勇敢不代表要随意闯祸。”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们说话简单些吧，不要绕来绕去的了。“ 夏希凛冷冷地瞥了一眼：“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受够了，受够了当工具人的日子。” 藤原星空说这话时，心情无比的平静。 无论是当她的工具人也好，当系统的工具人也好，都觉得厌烦了。 “我没有把你当工具人。”夏希凛沉思一会儿，对藤原星空勾勾手指，命令道：“靠近一点。” 藤原星空把头凑过去。 夏希凛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强行把他拉了过去，藤原星空猝不及防，差点压在她身上，幸好身手敏捷反应过来，手撑在榻榻米上止住身体。 夏希凛一边拽着领带，一边笑吟吟地用另外一只手抚摸他的脸。 “仔细看看，你长得的确很不错。” 说着，她吻了上来。 藤原星空直接推开她，问道：“好玩吗？” 夏希凛冷冷地瞥了一眼，开口说道：“你觉得你能反抗我了？” “我不知道。”藤原星空平静地说道：“但我想试一试。” “用生命来试吗？” “是的。” 藤原星空坦然道：“在医务室的那天，睡在同一张床上时，我想了很多。” 夏希凛问：“想了什么？” “我不是真的喜欢你，一直以来，我都是迫于某种压力才会接近你的。同样的，你也并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了反抗家族的工具而已。” “到了现在，我不想再被压力推着往前走了，那样很累。同样，我也希望你可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夏希凛依旧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没变过。” “但是你变了很多啊。”藤原星空感慨道：“谁又会知道，表面优雅无比的夏希家大小姐，私底下是个性格极其复杂的孤独患者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确实没有，因为以前我和你是一样的。”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但我和你不同的是，我的心中还存在着某种遥远而美好的向往。我意识到了，所以我要寻求改变。” 夏希凛颤着声问道：“你的向往是什么？” “我说不准，大概描述一下的话，就是有时候我会设想自己在愉快地等候亲人回来的门铃声或楼梯上熟悉的脚步声，再不然就是设想在归途的电车上，远远望见守候在月台上的亲人。” “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我却很想拥有那种体验。” “和你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是没那种机会的。” “所以，我们分手吧。”藤原星空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从明天开始，我将再也不是在无人岛长大的光屁股孩子了。” 夏希凛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忍住了，最后只是淡淡吐出一个“滚”字。 藤原星空说了声“谢谢。”又接着补了句“对不起。” 这才转过身，独自离去。 出了大门，黑色汽车停在跟前。 藤原星空饶了过去，一路步行往回走。 你有你的贵族游戏。 我有我的街角游记。 信什么真心，儿戏。 从古至今，虚无缥缈的爱情一直是人类永恒的主题，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哽咽的惆怅。有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轰烈。 前者令人感叹，后者尽特么扯淡。 路过皇居时，藤原星空本想着进去逛一圈，谁知道居然要预约才能进，于是只能作罢。 又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看看天，看看云，看看妹子看看河。 累了躺河堤的草坪上睡一觉，渴了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一罐百事，趁着樱花未落之前，多看看东京街头大大小小的樱花雨。 这才是生活原本该有的面目。 捧着一份关东煮一路吃回家，天色已黑。 趁着还有精力，藤原星空把整栋楼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 清理掉律子留下的所有痕迹，然后在灵位柜上添一块[藤原律子]的牌位。 一切都尘埃落定。 躺在床上时，他打开系统任务界面。 在【攻略夏希凛】任务最下方有个放弃选项。 【放弃主线任务，后续将无法重新触发主线任务，且除基础数值外，其余信息将格式化。】 【请确认是否放弃】 藤原星空没有再犹豫，直接选择放弃。 【已确认选项】 【正在格式化……】 眼前一阵蓝光闪过，再看一眼面板。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0 灵力值（均值）：40 灵力值（峰值）：4000 魅力值1：8/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后面是一片空白，格斗术符术以及那一连串的被动技能全都没了。 三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却没有一丝后悔。 在没有任务时限的这两天里，藤原星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他有精力去思考这些天来的得失。 其中想得最多的，就是开始反思从主线任务触发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已经被系统安排好了。 因为舍不得曾经辛辛苦苦赚回来的点数，因为贪恋主线任务可观的奖励，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系统的工具人。 可重生一遍，难道就是为了当系统的工具人吗？ 没有自由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藤原星空悟了。 接下来的生活，随着本心走吧。 生也好，死也好。 伟大也好，平凡也好。 只要认真地活着，自由地活着，那就没什么遗憾了。 …… 凌晨，千驮谷隧道。 一条仅长61米的隧道，1964开通至今，仍然不断传出许多撞鬼怪谈与都市传说，稳居东京怪谈地点排行榜第一的位置。 传说隧道打扰了先人的安宁，因此车辆在通过隧道时，车窗上会莫名其妙出现手掌印。还有如果晚上经过隧道时往上看，会看到满身鲜血倒挂着的女人瞪着你，或是忽然掉到你的车头盖上。也有的说只要晚上到那里录音，便会录到一些本来没有的怪声。 以上种种灵异传闻，被称为“德川的诅咒”。 现如今，这条隧道方圆一公里以为的区域都被两米高的铁皮围了起来，对外宣传的理由是隧道年久失修，需要进行维护。 ------------ 第六十七章 蜘蛛妖 而隧道正前方的入口处，十多名头戴护目镜、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子，分成三人一小队，保持着随时持枪射击的姿势。 从他们的耳机中，传来一道音色冷冽、语气严肃的女声：“记住，敌人灵力峰值已经达到5000，碰面立刻射击，不要存有捕获的想法。重复一遍，立刻射击，不要迟疑。” 山本忠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跟着两个前辈迈入昏黄的隧道之中。 一进入隧道，眼前的景象随之一遍，变成了一片阴森的树林。 漆黑无光，飘着鹅毛细雨。 草地里传来无数淅淅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一些小动物发出的动静。 “是妖力领域。”走在前方的铃木大佐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隧道内部空间以及被隔离了，只要一进入，就会陷入到这只妖怪的领域之中，唯有杀了它，我们才可以出去。” 殿后的井上贵树拿出一定位器，熟练地用脚在地上刨出一个坑，将定位器埋进去。 随后，把120mm单兵火箭筒扛到肩上，说了句：“走吧，让这些混蛋瞧瞧我们九科的厉害。” 铃木大佐哈哈一笑，招了招手，三人按照作战队形，训练有素地朝着漆黑摸索过去。 阴风裹着细雨从幽暗的林间吹来。 没走多久，忽然一阵杂物翻动的声音从一侧的树下传来。 三人立刻条件反射般的将枪对准那个方向。 视线中，一群乌鸦围着树下的一堆垃圾翻啄，垃圾袋被扯破，食物残渣撒了一地，污水着雨水四处流淌。 “呼…是乌鸦啊…真讨厌。” 铃木大佐嘟囔了句。 每一个东京人都或多或少对东京泛滥成灾的乌鸦感到厌恶。 山本忠邦也不例外。 “继续走吧。”殿后的井上贵树催促道：“赶紧把这妖怪解决了好回家，我这都和女朋友谈好了明天结婚的，要不是这里发生了事，现在我应该在为筹备婚礼而努力呢。这下好了，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解释。” “井上前辈要结婚了吗？怎么没听你说过？”山本忠邦小声地问道。 打头的铃木大佐忽然回头，笑着说：“你是新人，不知道啊。这个井上贵树，以前一直都喜欢我们的新岛队长来着，只不过被美人拒绝了无数次，伤心欲绝之下就随便找个女人凑合了。” 新岛队长吗...山本忠邦想起了那个美得如雪女一般的女人。 如果是喜欢那种冰山美女的话，那确实很难办。 略过这群乌鸦，三人继续冒雨前进。 走着走着，铃木大佐忽然比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视线中出现一颗参天大树，山本忠邦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臭味。 这是妖怪身上的味道。 他从来都没闻到过这么浓郁的妖气。 “新岛队长，收得到吗？” “新岛队长？”山本忠邦拍了拍一直带在耳朵里的通讯器，却只能听到一阵“沙沙”的电流声。 “放弃吧。”铃木大佐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边说：“妖力领域内的磁场受到的干扰非常严重，是无法与外部通讯的。” 随着铃木大佐脚步的迈出，林间响起一片“呱呱呱”的声音，鸦群惊慌失措地飞起，迅速逃离。 草地里，虫儿不叫了，蛙群不鸣了，时间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静悄悄的一片。 山本忠邦抬头看向身前漆黑的树林，目光洞穿黑暗，看见了噬人的凶险。 在三个的前方，一具倒挂着的人体从树上慢慢飘落到地上。 整个人一碰到地面，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瘫痪在草地上。 不，不仅仅是没有了骨头，甚至所有的器官和血肉都消失了，就只剩下一张人皮。 “全体都有，保持警戒！” 铃木大佐深吸一口气，枪械上膛，保持着射击的动作，往树林中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腰部好像触碰到了一条细小的丝线，一股弹力骤然反馈回来， 他飞身后退，接着头盔上的照明灯，仔细扫视一遍四周，才发现林间铺满了密密麻麻的银白色丝线，呈八卦状，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如果再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蜘蛛网的末端七零八落地挂着十来具人类的尸体。 这一块区域，俨然变成了一只蜘蛛的狩猎场。 铃木大佐知道，那些都是第一批进来执行任务的同僚。 “切...”他咬了咬牙，骂了句：“敢在东京都内放肆，真的太猖狂了。” 树冠上传来一阵异动，有乌鸦惊叫着拍翅逃离。 三人的前方，一条丝线从树上垂落，慢慢低，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女人背对着倒吊滑落。 当女人的臀部以下的视线出现在三人眼中时，山本忠邦瞳孔微缩，暗道一声真丑。 女人的身体停止滑落，腰部凭空拧了一个圈，面向三人。 上半身是妙龄女子，下半身是蜘蛛，左右两边各有四条毛茸茸的细长蜘蛛腿，每天腿的末端，都锋利得如同锥子一般。 随着它的出现，周遭的妖气更浓郁了，连空气中都荡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是魔物娘吧...光看上半身还挺好看的，尤其是胸，真大啊。”井上贵树哈哈一笑，半蹲下来，火箭筒已经扛到了肩上。 蜘蛛妖看过来，如瀑布的黑发间隙，隐约可见一双怨毒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 看见又是这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类后，它那双绿色的瞳孔周围，忽然多出六个一模一样的眼睛。 总共八只眼全都睁了开来。 “你们的血肉，应该很美味吧。”它咧开嘴，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是尖牙的血口。 朦胧的夜色似乎变得更为阴森，隐约间，连天上飘下来的细雨，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佐藤大佐比了个手势，大喊一声：“开火！” 机枪、手枪的声音瞬间响起，枪火的光芒有如鞭炮燃放一般的激烈闪动。 子弹打在蜘蛛妖身上，却只能稍微凹进去一点，然后又被弹开，软绵绵地掉落在地上。 山本忠邦打完手枪的一弹匣，刚打算换弹，就听见铃木大佐的声音：“快散开，找掩体。” 来不及多想，山本忠邦原地一个打滚，滚到一颗大树后。 蜘蛛妖抬起右手，掌心裂开一个黑黝黝的缝隙，“滋”一声，射出一道黑色液体，在黑夜中近乎无形。 如不是铃木大佐提醒，山本忠邦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道液体。 原本他所在的地方，响起“滋滋”的怪响，转头一看，才发现地上的野草正在迅速融化，露出底下的泥土。 有毒...山本忠邦一阵后怕，如果这些液体落在自己身上，定然骨肉难保。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扛！”井上贵树扛起火箭筒，扣下扳机。 ------------ 第六十八章 林间发生的战斗 120mm的火箭弹拖着浓烟轰出。 咻！ Bomm 耀眼的白炽光芒一闪而过，随后炸出大量黑色浓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大量带着炙热高温的尘土拔地而起，随着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四处扩散。 应该死了吧...山本忠邦紧张地盯着爆炸中心，哪里一片浓烟滚滚，看不清情况。 “小心一点。”铃木大佐提醒了一句。 护目镜里传来的灵力值波动，没有半分消退。 果不其然，浓烟之中，一个明黄色的妖力结界若隐若现，当浓烟散去之时，可以清晰看见毫发无损的蜘蛛妖，咧着嘴在那里狞笑。 “继续攻击，不要停！”铃木大佐大喝一声，手中的机枪再次喷出连串的火蛇。 山本忠邦不敢怠慢，换了一匣子弹，也瞄着蜘蛛妖射击起来。 而负责重火力的井上贵树，则是放下火箭筒，换了一把口径20mm反器材步枪。 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刻着复杂纹路的特制子弹，井上贵树熟练的装弹上膛，趴在地上，瞄准，扣下扳机。 裹着淡淡灵力的特制子弹带着尖啸的破风声，迎面而至。 土黄色的妖力结界一碰既破。 蜘蛛妖大惊失色，慌忙抬起右手一挡。 “嘭！” 子弹穿透蜘蛛妖的手掌，把整个手心炸碎之后，镶进后面的一颗树中。 “你们！” “该死！我一定要杀了你们！”蜘蛛妖挥舞着血肉模糊的手臂，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原本它人类的上半身还是挺好看的，只是这幅歇斯底里的模样，裂口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密密麻麻的尖牙，完全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井上，不要停。”铃木大佐一边射击，为井上贵树掩护，一边出声提醒。 “收到！” 井上贵树哈哈一笑，又掏出一枚子弹，一边装弹，一边感叹道：“明治神宫特制的子弹就是管用，可惜我身上就三颗了，要是能分配多一点就好了。” 装弹上膛，再一次瞄准敌人，井上贵树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收紧，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专注。 蜘蛛妖似乎是很惧怕这种子弹，脸上涌现出一抹惊惧之色。 在井上贵树扣下扳机之前，它口中喷出一条丝线，丝线飞向树林的深处，而它的身体，也随着晃荡而去。 “居然逃了，真是一个胆小鬼。”井上贵树擦了擦枪口沾上的草屑，鄙视道。 铃木大佐看着漆黑的树林，说道：“走吧，早点解决早点回家，我女儿还等着我辅导她写作业呢。” “你就是个女儿奴。”井上贵树从地上爬起，一边收拾装备，一边埋怨：“每次下班要和你去风俗店，你都用女儿出来挡枪。” “井上前辈...”山本忠邦小声提醒，“你不是还快要结婚了吗，去风俗店不好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井上贵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代社会的男人，分为四等。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下班回家，第四等男人就惨了，家里没有那个她。” “铃木那家伙就是三等男人，而我呢，是打算做一等男人的。” 山本忠邦想了想，觉得他好没道理，毕竟按照这个说法这，自己不就是个四等男人吗？。 树林深处，三人依然保持着前进的队形，在警戒前进。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换来一阵枪声。 看来是另外的小组也遭遇了敌人。 山本忠邦身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一组遭遇敌人…请求支援...请求...” 频道中，男子的话语戛然而止。 随之传来的是三人痛苦的哀嚎以及猛兽咀嚼肉类的声音。 等到山本忠邦这一小组赶过来的时候，敌人已经已经不知所终。 躺在地上的三人，仿佛被食肉猛兽蚕食过一般，只剩下残破的躯干，以及散落在周围的断肢和内脏。 只有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在静静地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铃木大佐蹲下身，确认了一下脉搏，轻轻将三名同僚的眼睛合上。 每一位九科成员，在他们正式进入这个组织的那一天起，都做好了死去的心里准备。 没有时间感伤，没有时间缅怀，敌人还在前方，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前进。 山本忠邦打开通讯器，发送了一段不知道能否发出去的消息。 “新岛队长，这里是三组，一组成员已确认全部死亡，敌人去向未知。” “继续搜索。”铃木大佐站起来招了招手，三人继续前行。 一路前行，视线中满是银色的蛛丝，远处偶尔能听到零星的枪声。 山本忠邦看着打头的铃木大佐，没来由地想到一件事，九科成员所要面对的都是各种超自然案件，稍有不慎，就会人生重来那种。 并且，他们的精神长期都处于高压的状态，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即使成员不是在任务中牺牲了，也会因为精神崩溃而住进精神疗养院。 像铃木大佐这样当值了接近二十年的老兵，在九科实在是太罕见了。 越往前走，林间的温度越低。 山本忠邦冻得脸色发青，却又不好意思叫出来，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两位前辈继续走下去。 蓦然地，铃木大佐比了个暂停前进的手势，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绳索拖拽的声音。 山本忠邦忽然想起看过的动物纪录片，任何一只蜘蛛，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巢穴。 无论是普通的蜘蛛，还是鬼蜘蛛，妖蜘蛛，都是一样的。 因为那里，是它最为熟悉的场地，在那里，可以发挥它最大的能力。 或许，这只蜘蛛妖正是假装败逃，引诱他们进入遍布蜘蛛网的巢穴中心地带。 三人小组意识到了危险，但已经晚了。 遍布四周的蜘蛛丝忽然全都动了起来，它们由妖力所驱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织成一块遮天蔽日的蜘蛛网。 “撤退！”铃木大佐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蜘蛛网裹了起来，声音也随之被吞没。 “山本，退后！”井上贵树一个踏步，站到山本贵树身前，同时扛起了火箭筒。 120mm口径的火箭弹从炮膛中炸出，只是很快就被蜘蛛网所拦截，在空中炸出一团火花，但也仅仅只是炸出一团火花而已。 蜘蛛网还在快速蔓延，一转眼的时间里，已经移动到了山本忠邦和井上贵树的脚下，随着丝线另一端的收束，两人很快就步了铃木大佐的后尘，被密密麻麻的蜘蛛丝裹成了丝茧。 ------------ 第六十九章 络新妇 “牙白...” 铃木大佐暗道一声糟糕，身躯拼命的扭动，可这一条条细小的丝线组合在一起，却有着比钢筋还强铃木大佐的硬度，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反而还无端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他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开启灵力感知，用来探查丝茧之外的情况。 这一块林间的丝线全都收拢了起来，成为了包裹自己身体的丝茧，只留下四根缠着周围的四棵树，用来固定。 其中左手边那根丝线的另一端，蜘蛛妖八条腿并用，飞速向他攀爬过来。 而右手边，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丝茧，那里面裹着他的两个丝线。 铃木大佐按奈住心神，等待蜘蛛妖的到来。 战斗到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敌人实力之高强，计谋之狡猾远在意料之外，想要正面搏杀难度非常大。 只有趁着小组成员身陷危险之中，敌人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的时刻，拼死一搏，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蜘蛛妖的速度很快，短短几秒钟时间，便来到了丝茧边上。 它的身体前探，深深闻了一口，神情陶醉。 “好甜美的血肉，我要开动...” 话还没说完，便被丝茧里传出的声音打断。 “喂，我说，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声音中很沉稳，却带着强烈的自信。 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蜘蛛妖一时没反应过来。 丝茧表面忽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有白光从里边泄露出来。 丝茧之中，传来一声：“封印解除，恶灵退散！” 灵符在内部炸开，绽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整个林间在这一瞬间被照亮。 光芒之中，铃木大佐跳出来，一枪正中蜘蛛妖的眉心。 猝不及防之下，蜘蛛妖被逼得后退几步，正要发狂，铃木大佐再取出两枚纸符，拍向另外两个丝茧。 耀眼的光芒之下，纠结缠绕在一起的蛛丝一根根的消融，很快，两个丝茧尽数消失。 山本忠邦从空中掉落到地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而一同掉落的井上贵树已经架好了反器材步枪。 “铃木，辅助我！”他大喊一声，铃木大佐掏出两枚手雷，用力一扔。 蜘蛛妖慌忙撑起结界，手雷炸在结界表层，一时间黑烟弥漫，视线不清。 “你们...你们气死我了！” 它残忍地叫道，恐怖的面容、恐怖的嗓音、恐怖的话语，心智稍微脆弱些的人可能已经被吓得腿软了。 或许它要的就是猎物恐惧，从而减轻捕食时所受到的抵抗。 只是，井上贵树手都没抖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裹着淡淡蓝色微光的特制子弹越过黑雾，穿透结界，正中蜘蛛妖的眉心。 强大的冲击力带来的作用下，蜘蛛妖那张有八颗眼珠的脸庞疯狂扭曲起来，八枚瞳孔瞬间放大。 子弹上镌刻着的纹路，不断释放出磅礴的灵气，这些灵气顺着子弹冲击出来的伤口，渗入蜘蛛妖体内，一路横冲直撞。 随后，好像有一道惊雷划过，林间的天空被白芒耀亮了一瞬。 蜘蛛妖灰飞烟灭。 它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尽数化作灰烬，融在绵绵细雨之中，消散于天地之间。 “呼”井上贵树长舒一口气，也顾不得累，直接就坐在潮湿的草地里，大口喘气。 山本忠邦也松了一口气，肾上腺素的剧烈波动，感觉就像是喝了假酒一般兴奋。 他余光撇到铃木大佐身上，却发现后者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表情也非常的不自然。 前辈为什么还是这幅表情，蜘蛛妖不是已经杀了吗？ 山本忠邦正在疑惑的时候，护目镜内忽然飘过一道数值波动。 9000-10000点的灵力值波动。 井上贵树迅速调整好身位，枪口对准了漆黑的树林。 “咔嚓”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被踩断了一样。 铃木大佐间捕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过去。 “是谁，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夜色中，有东西踩着一路碎掉的树木枝杈走过来，毫不介意发出的响声会惊动猎物。 下一秒，剧烈的寒气毫无征兆地袭来。 四月的东京，气候应当是非常舒适的。 但此时，山本忠邦却觉得通体生寒。 仔细一看，他惊诧的发现，就连脚下的草地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仰望着布满水气的夜空，剧烈的恐惧席卷全身。 就像是在神社周围的杉树林之中，被迎面而来的白色怨灵穿过身体时一样，这种恐惧来自远古，发自心底，不容你拒绝，不容你分说。 “妖...妖王吗...” 山本忠邦艰难地拧动自己的脖子，视线扫过四周。 视线中，一只蜘蛛妖迈着八条腿缓缓走出。 那是一只异常优雅的美人蛛。 她比刚才那只更为可怕，浑身的妖力妖力澎湃，与周围的空气相互交织，纠缠不息。 相貌也更为妖艳，稍微看多一眼，就会觉得神情恍惚，忍不住会陷进一种异常奇妙的舒适感中。 铃木大佐大喝一声：“不要看她，那是精神污染。” 山本忠邦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强行拉回了即将迷失的意识。 “喂，我们商量一下，你们三个把你们的头交给我如何？” 络新妇轻轻一笑，朝着三人问道。 这一笑，居然有着异常惊艳的美感。 即使是只妖怪，山本忠邦都控制不住的感到心跳加速。 井上贵树熟练地装弹上膛，瞄准镜对准了敌人：“想要拿我们的人头，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最后一颗特制子弹打出，来到蜘蛛妖面前时，却恍若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在她面前半米的地方停住，软绵绵的跌落到地上。 络新妇浅浅一笑：“你们呀，不自量力。” 就在这瞬间，三人都感到了一股异常寒冷的气流从鼻孔冲进肺里。 山本忠邦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无法动弹。 他仿佛看自己的身体上爬满了触手。 如同章鱼一般，滑腻，漆黑，粗壮，灵活的触手。 这些触手又粗，又长，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粗糙的尖刺，就像荆棘。它们束缚住了自己的身体，紧紧缠绕，捆绑，令其动弹不得。 他张开口，想要大声呼叫，一根触手从口中钻进。 扑哧！ 血肉横飞。 ------------ 第七十章 没有小怪兽的日常 “啊~~~” 边打哈欠，边刷卡进站。 [新宿—新宿] [请换乘的旅客有序下车] 在人群中的推搡下，藤原星空乘上7:30的山手线列车。 15分钟后，在涩谷站下车。 从车站出来，穿过繁华的涩谷十字路口，通向校门的那段栽满樱花的路上，身边穿着相同制服的学生越来越多。 和同学们追逐打闹的一年级新生，沿途派发宣传单的二年级社团成员，单手拿着大学信息表的三年级毕业生。聊着新出游戏和漂亮女孩而激动不已的男生，聊着放学后去哪里逛街而跃跃欲试的女生。 沐浴在四月春光下的高中生，一切都是那么的日常。 藤原星空走进职员办公室时，刚好想到一个问题。 也许应该换几套校服了，毕竟这一年长高了不少，高一开学时买的校服已经显得有点小了。 班主任新川结爱身边围着几个同班的女生，正在讨论下周月测的问题。 藤原星空没有打扰她们，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等待。 年轻漂亮，为人又有耐心的新川老师十分受学生们的欢迎，这一点从这几个女生脸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 聊了大概十多分钟，女生们纷纷离开，新川结爱坐在自己堆满书的办公桌前，侧着身体，对藤原星空说：“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吧。” 藤原星空乖巧地答道：“知道。” “你呀，能不能让人省心一点。”新川结爱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让老师费心了。” “我何止是费心，愁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好吗。” “为了拯救老师美丽的秀发，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认真上课，努力学习的。” “欸？”新川结爱眨了眨眼，一副见到外星人的表情。 “藤原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这次轮到藤原星空苦笑了，“我认真的想过了，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我一定要头悬梁，锥刺股，发愤图强，以考入东大为第一目标。” “头悬梁，锥刺股，连汉文你都搬了出来。”新川结爱忽然伸手，摸了摸藤原星空的额头：“藤原，你是不是发烧了？” “真没有，老师你信我。” “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呀，目前你的偏差值在50左右，要考上东大，最起码要达到70以上吧，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新川结爱话锋一转，“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是好事，希望你是认真的，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老师会尽全力帮你的。” “谢谢老师。”藤原星空弯腰行了个谢礼，抬头时朝着她眨眼笑了笑，“老师，以前我都没发现，原来你这么漂亮的。” “怎么和老师说话的呢！” 新川结爱拿起桌面的作业本，轻轻拍在他头上。 “好疼的，老师。” “少来，我都没用力。”新川结爱笑起来，看了看腕表，说道：“快上课了，赶紧回教室。还有，从今天开始，上课不要睡觉了，毕竟东大是没有上课睡觉这门专业的哦。” 一路哼着歌回到教室，路过海鸥小姐的座位时，藤原星空侧了侧头，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海鸥...不，相泽同学。” “欸？”相泽纱织一愣，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怎么回事，他主动来和我打招呼了？ 疑惑了一会，她迟疑地问：“藤原君...你身体不舒服吗？” “呃...哈哈...没有。”藤原星空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笑着说：“同学之间相互问候，不是很正常吗。” “感觉怪怪的...不过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相泽纱织哑然一笑，心里却是酸酸的。 难道谈恋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彻底吗？ 她忽然很羡慕夏希家的那个大小姐。 周一教室的早上很热闹，大家互相聊着周六周日做了什么，去哪玩了，作业做完没有。 藤原星空刚在座位坐下，就听见前桌石上川的声音。 “怎么找不到呢...应该就是这样的啊......”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发现他在玩《荒野之息》，应该是在遗迹中迷路了，正在找破解的方法。 “你要这样...”藤原星空凑上前，说道：“这里，左上角的有个打卡机，在那里打卡，会获得一个炸弹。使用炸弹将路上开裂的石头炸开，就可以走到上面的大厅了。” 石上川根据指示操作，果然很快就来到了地图关键点的大厅。 “真有你的啊......”石上川惊喜地说道：“藤原你也喜欢玩游戏的吗？” “我可是个重度游戏玩家哦。”藤原星空哈哈一笑。 “你喜欢玩什么类型的游戏啊？” “除了FPS外，其余的游戏我都会玩一玩，比较喜欢的是RPG类型的。” “RPG类型...”石上川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说道：“最近新出《女神异闻录5》，有兴趣吗？” 藤原星空摊了摊手，遗憾地说道：“P5天下第一，我肯定很想玩的，只不过最近手头紧，没法第一时间购买。” 石上川拍着胸口说：“晚上我们一起去买，然后去我家，让你先玩。” “好啊。”藤原星空点头答应。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新川结爱走进来：“大家坐回座位，上课了。” 藤原星空透过教室的窗户往外看，天空湛蓝得像无尽的海洋一样，轻盈的阳光抚摸着大地。头顶上的云闪着白光，胖乎乎的，奇形怪状的。耳边是新川老师不厌其烦的教导，远处偶尔能传来驶过涩谷站的电车声。 上午的三堂课，他全程都无比认真，完全没有一丝走神。 以至于相泽纱织午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好几番。 “谈个恋爱至于嘛...”她小声嘀咕着，表情就像吃了十斤柠檬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爱笑了不是吗。 相泽纱织安慰自己一句，递过去一瓶抹茶饮料。 “来，拿着。” 藤原星空刚想拒绝。 相泽纱织一瞪眼，佯装不高兴的样子：“绿茶含糖量少，不许再用糖尿病这个借口忽悠我。” “谢谢。”藤原星空笑着接过。 相泽纱织这才笑眯眯地坐在石上川的位置上，拿出中午的便当。 一份用料丰盛的便当，一眼看过去，有蛋卷、肉丸子、天妇罗、腌制的蔬菜、豆皮等等，还有捏成熊猫状的小饭团，切成小章鱼模样的香肠。 藤原星空由于有早上赖床习惯，没有做午饭，所以吃的只是两个在食堂买的三文治。 “这怎么行！”相泽纱织从他手中抢过三文治。 “高中是正在长身体的关键时刻，营养一定要跟上。”她一边说，夹了一块蛋卷，一块天妇罗卷在三文治中间。 “你看，这样才对。”海鸥小姐笑着把加了料的三文治递回来。 藤原星空认真地说道：“相泽同学，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妻子和母亲。” 相泽纱织揉着太阳穴，听完这段话她感觉自己的头疼了起来。 他这应该是在夸我的吧...... 但我不只是想要你夸我而已呀...... ------------ 第七十一章 池袋与无头骑士。 下午五点半，社团活动时间刚过。 吃了两个小时狗粮的藤原星空从怪谈社走出来，和石上川一起走出校外。 期间坂田泽仁发来了一条夏希凛的去向，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回信息表示以后不用再发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夏希凛从自己的人生中剥离。 虽然有那么一点拔吊无情的感觉，但怎么看来，这对两人来说，应该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走出校外，穿过涩谷十字路口，来到涩谷站。 石上川家住在池袋西口，从涩谷出发的话，搭山手线七个站后就到了。 随着电车的一路摇晃，六点半左右，到达池袋站。 池袋也是东京最繁华区域之一，从车站前延伸出去的购物街，有水族馆和天象馆，还有宾馆、购物中心及附展示场馆设施的大型会议中心。除此之外，还坐落着东京艺术剧场，立教大学等充满文化气息的地方。 两人出了车站，在路边的索尼电玩店买了P5的光碟，一边闲聊一边往石上川的家走回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黑色机车你有听说过吧。” “黑色机车？” “闹得挺大的，新闻上都有报道呢。” 藤原星空一向都不怎么留意新闻，所以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走到楼下，石上川一边开门，一边说：“其实就是以前一直流传的都市传说之类的吧，最近好多人都拍到了照片。” 藤原星空问道：“会不会只是普通的暴走族？” 石上川换鞋的同时说道：“那些暴走族哪有那么酷。” 藤原星空换上室内鞋，跟着走进去。 石上川走到冰箱，扔了一罐百事过来，才接着说：“《无头骑士异闻录》你知道吧。” “知道呀，怎么？” “最近2ch论坛上流传出来的照片，和那个动画里的一模一样，一个骑着黑色机车，穿着黑色紧身衣带头盔的骑士。” “就这样也不能断定那个人是无头骑士吧。” “可是大半夜的骑机车不开车头灯，你不觉得奇怪吗？” 藤原星空想了想，答道：“确实奇怪。” “所以啊，那可能真的不是人。” “不是人，难不成是怪物？” “也许真的是怪物也说不定...不过，那关我们什么事？”石上川挥了挥手上新买的游戏光盘，“相比那个，我觉得还是玩游戏比较重要。” 藤原星空赞道：“英雄所见略同。” …… 长靴陷进肉里，发出微微破裂声。 被踢飞的小混混在空中转了半圈，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 江川央生侧着身子撞到地面，顿时撞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可他不敢有一丝的喘息，拼命用四肢在地上慌乱地爬动，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 周遭的空气凛冽刺骨，连身下的水泥地都变得冰冷无比，江川央生就像是一个在噩梦中逃窜的人，拼了命一般逃了好久好久，回头一看，才发现恐惧的根源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后。 那是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一个人的话。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机车骑士装，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样或是徽章，感觉像是把原本就很黑的黑衣，又浸了一次深沉的墨色似的。要不是有停车场的荧光灯照在上面反射，恐怕根本不会发现有个人在那里。 最令人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脖子以上的部分戴着一顶有着奇特风格的头盔。 一顶很可爱的头盔，没错，风格与她自身极其不衬的皮卡丘配色头盔，头盔顶上还有这两个尖尖的皮卡丘耳朵。 护目镜的部分如同高级车的单向玻璃般漆黑，上面只看得见荧光灯歪斜地闪烁着，完全无法窥见头盔底下的表情。 “你...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是谁啊？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骑士没有回话，只是一片沉默。 江川央生见状，表情显得更为扭曲，恐惧在脸上不断扩大。 对于江川央生来说，今天原本是极为普通的一天。 他和他的小伙伴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在地下停车场集合，准备开车去兜一兜风而已。 这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啊！ 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招来这样的怪物？ 江川央生记得很清楚，他们的机车刚开到停车场的出口，然后，他们的生活突然崩溃了，毫无征兆地崩溃了。 眼前这辆黑色的机车无声无息地经过江川央生的眼前，江川央生在那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一辆机车行驶的时候怎么会是无声无息的？ 或许有轻微的轮胎摩擦声，但引擎的声音却一点都听不到。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已经熄火了，正在凭惯性滑行，可即便如此，熄火之前也应该有引擎声的，然而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听到了所谓的引擎声。 更令江川央生感到不同寻常的是，这辆机车不仅车身是黑色的，就连轮圈都染成了黑色，没有车灯，车牌也是一块黑色的铁板。众人只是透过街灯的光线，才勉强看得清这是一辆机车而已。 在好奇心本能的驱使下，江川央生与他的小伙伴驱动各自的机车，朝着这辆黑车追了上去。 同时，也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你这家伙是谁啊？” “你到底想怎样？” 江川央生畏惧地往后爬行。 骑士虽然一动不动，却给足了他压力。 他忘不了自己同伴的脑袋，被这名骑士在飙车时一刀一个切下来的场景。 身体还在机车上高速往前行冲，裂口处的鲜血在空中喷洒，脑袋却掉在身后的泊油路面上滚动。 那种令人恐惧到极点的血腥场面，江川央生绝对不想看到第二遍，更不想亲自体验一遍。 “咔叽”一声。 骑士的脚步动了动，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令人不愉快的声音。 这声音相当怪异，给人的感觉是已经超越了不舒服的范畴，江川央生本能地听到了代表[危险]的警报声。 很快，感到脖子上一凉。 这个感觉来得非常突然，江川央生来不及做反应。 视线中，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缓缓倒在水泥地面上。 脖颈的裂口处，鲜血如泉涌，在地面喷洒开来。 很奇怪，明明视线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头发传来的拉扯感告诉江川央生，骑士现在正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头提了起来。 她要做什么呢？ 或许是已经死了，江川央生现在倒没有害怕的情绪，意识里更多的是好奇。 她要我的头做什么呢？ 骑士提起他的头，在头盔黑色的护目镜前晃了晃，像是在观察。 然后，随手一扔。 就像扔垃圾一样。 唔...就这样？ 有点不甘心......江川央生还睁着眼，视线却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第七十二章 《女神异闻录5》，与阿宅的心事 在东京玩《女神异闻录5》，是一件有着非凡体验的事。 毕竟这些场景，都是你生活中每天都能见到的，每一个游戏中的路人，或许明天就会碰巧与你擦肩而过。 游戏以现实的东京地图作为蓝本，从三轩茶屋开始，现实中的三轩茶屋并没有成为“茶屋”，反而被大大小小的居酒屋全盘占据。一到夜里，曲径通幽的小巷里会立刻充满烤鸡肉串的香气和酒客们的欢声笑语。 酒客的年龄层跨度极大，从刚刚拿到驾照来炫耀的大学生到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军团，没准也包括了Atlus的社员们 从三轩茶屋茶出发，乘坐田园都市线只需要一个站，即可抵达涩谷，游戏中的涩谷与现实中的涩谷采用了同样的比例设计，所以非常容易迷路。 同样的，在游戏里，你也可以领略到原宿，青山这些时尚之都的风采。 在新宿，玩家可以活动的区域被限定在歌舞伎町这条街上。 夜晚的歌舞伎町无疑是成人的世界，喝得醉醺醺的牛郎会搂着阔绰的女主顾走上出租车；路边尽是留着光头人高马大的黑叔叔，见到落单的游客就试图拉你进店玩一些大人的游戏。 主干道上的案内所、洗浴中心、牛郎店等高档消费场所与僻静处面积庞大的爱情旅馆可谓是一拍即合。 藤原星空虽然没进去过，但心中确实也曾幻想非非过。 游戏中与各位女主的约会场所，正是在池袋。 和游戏中一样，池袋在现实中也是一个外国人聚集，犯罪率高，相当复杂的区域。 流浪汉拖着铺盖聚集在路灯昏暗的北口公园，穿着JK的女孩抽着烟在风俗店之间游荡…… 穿过繁华的阳光60大道和有些神秘的腐女街，就可以抵达游戏中的约会场景“满天星”。 这里的天花板上会播放临场感十足的星空CG影像，你甚至可以躺在人工草坪上和同伴解锁膝枕成就。 藤原星空选择的攻略对象是新岛真。 没办法，谁能不喜欢学生会会长呢。 而且她还有机车！ 对此石上川提出了反对意见，金发双马尾的高卷杏天下第一！ 嗨，石上就是一个只看胸的otaku，庸俗。 除了身临其境的游戏体验外，藤原星空最喜欢这游戏的一点，当属它的内核理念。 《女神异闻录5》的英文名《PERSONA 5》，这个单词在荣格心理学里是“人格面具”的意思，所谓人格面具就是人们往往会成为别人眼中心目中的自己，简单说人会为了变得合群，从而成为别人期待中的那样。 这一点莫名地感到与法国心理学家古斯塔夫的《乌合之众》非常契合。 相对的，表面上合群之后，内心深处的自己就是孤独的，沉默的，充满罪恶的。 每个人都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囚人，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共有的七大罪，这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无论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到，它都一直静静在那里，在不知不觉中，在你的潜意识里打开，释放出毁灭心灵的魔力。 但只要内心拥有反抗的信念，终将有突破意识牢笼的那天。 因为在我们意识的心底，怪盗团就在那里。 吾即是汝，汝即是吾。 藤原星空意识到了困住自己的囚笼，所以他现在要试着打破它，所以他要首先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热爱生活，拥抱生活。 放下PS4手柄，藤原星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 石上川躺在床上，哭丧着脸说道：“我就不该让你先玩的...这么好的游戏，我居然被剧透了4个小时！” “别丧气呀。”藤原星空笑着安慰他：“游戏全剧情流程需要100+小时呢，这才刚开了个头而已嘛。” “话是这样说，但总感觉就像是看侦探小说，被人一开头就剧透了谁是凶手一样。” “明晚让你玩行了吧。” “真的？”石上川坐直身体，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藤原星空点头保证：“真的！” 感觉...怪怪的，明明是在石上的家里，用他的游戏机玩他买的游戏，所以为什么他要得到自己的同意才可以玩...... 石上川走出房间，拿了两罐可乐回来，扔了一罐给藤原星空。 “藤原...”他拉开可乐的拉环，看过来：“你真的在和夏希家小姐谈恋爱吗？” 藤原星空没有否认，也没有说是，只是叹道：“事情有点复杂，很难解释清楚。” 石上川脸上酸酸的：“真羡慕你呀。” “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不像我，连呼吸都是错的。” 藤原星空打量了他一眼，凌乱的发型，厚重的眼袋，油光满面的皮肤。 面对这样的造型，确实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石上川脸上浮现出苦笑。 我没有他人好看，我当然知道。 我没有他人有钱，我当然知道。 我没有朋友，没有前途，没有女朋友，这些我都知道。 我一边诅咒现充，在心中对所有人恶语相向，一边又渴望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面对周遭人的冷眼漠视所以选择逃避现实。 颓废，自我贬低，自嘲，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怜自哀。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藤原星空并不意外石上川会有这种表情，大众印象中的宅，是指特定的一类人。 他们身上有着不重外表、没女性缘、不敢与女性交谈、对电脑在行、对次文化在行、会收集各式各样的模型、纸制品消耗过多等等标签。 这些其实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形象不讨好，喜好不与大众相同而已。 偏偏就有些脑残的老鼠屎，拉坏了整个群体的大众印象。 比如正常人看到一个舔纸片人的死宅可能只是会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如果看到死宅对着三次元萝莉喊什么“三年起步，死刑不亏什么的”，那么这些正常人一下子就能理解了，原来死宅就是恋童癖啊。 说极端一点，如果人是按照等级来划分身份属性的话，那么死宅是可以被归类到贱民那一类的。 说起来也非常矛盾，岛国是宅文化的发源地，同时也是宅文化最兴盛的地方，但偏偏又是对宅文化偏见最大的地方。 真是有点魔幻。 要怎么开解石上川呢？ 藤原星空细细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在心理学上有说，当人们无法达到我们所处的集体所拥有的四个方面准则时，就会感到羞耻和自卑。 四个准则分别是，互助行为、身份地位、一致性、性。 相反的，只要达到其中的一点，人们就会从中得到信心，从而鼓起自己的自信。 性这点......拒绝！ 其余三个方向，多多少少都可以给予一点帮忙吧。 ------------ 第七十三章 从吃饭穿衣中得到对生活的期望。 石上川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所以即使是玩到深夜，也没有人来打扰。 或许，缺乏父母的关怀与教育，也是石上成为宅的一部分原因吧。 藤原星空琢磨了会，问道：“石上你饿不饿？” “有点。”石上川点了点头，“我们下楼找吃的去吧，我请客。” “冰箱里有食材吗？我做一顿饭给你，算是回报。” “只剩下一点水豆腐和一点肉沫了......”石上川无奈道：“除了周末我小姑会过来帮我做饭，别的时候我都是吃便利店便当的。” “够了。”藤原星空笑着站起来，“我去弄，你等一会吧。” 走进厨房，冰箱里除了水豆腐和肉沫之外，还有一托鸡蛋和几个番茄。 还行，可以做一菜一汤。 洗米下锅，藤原星空在柜台上翻了翻，意外地发现厨房里的配料备得挺齐全的。 从冰箱中取出所有的食材，依次放好。 先做一道丐版的麻婆豆腐吧。 剁一点肉沫，分量大概控制在豆腐的十分一，多了会喧宾夺主，少了口感不佳。 切一点葱姜备用，切点葱花备用。可惜没有蒜，不然口感还会更好一点。 藤原星空找到一瓶豆瓣酱，把豆瓣酱倒出，与料酒和盐水混合腌制10分钟左右。 没有花椒，少了灵魂，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接下来把豆腐切好，先烧热水加盐焯一遍，再放到一边用凉水浇凉，放置三分钟，以便去除豆腐本身的豆腥味，而且做起来也不容易碎。 接下来，就要进行下一步，炒肉沫。 先小火把肉沫里的油脂炒出来，再加入葱姜，翻炒一分钟，把葱姜的香气炒出来后，加入事先调制好的佐料。 加入调料后，再加适量清水，加一点生抽，加入辣椒油，一点白糖提鲜，最后倒入焯水后的豆腐块。 中火把豆腐烧至入味，三分钟后，汤汁开始变得浓稠，分三次勾芡，每一次勾芡后，都要搅动豆腐，使其均匀散布，而且，三次勾芡，一次要比一次量少。最后一次，只需一点点即可。 这种勾芡法，叫芡包芡，可以增加菜品在口中的层次感。 藤原星空这三年来没少琢磨厨艺，毕竟穷，本身又馋，吃不起酒店就只能自己忙活了。 勾芡完成后，撒上葱花即可出锅。 另外的鸡蛋和番茄，用来做一个汤吧。 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有手就能做。 汤做好，饭也刚熟。 “好香呀...”石上川的声音从饭厅传进厨房。 “久等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藤原星空把菜和饭端出，在他对面坐下。 “没想到藤原你居然会下厨。”石上川满脸的惊讶，“烹饪课的时候都没见你动过。” “人懒嘛...”藤原星空没有多解释，笑着说：“尝尝我的手艺怎样。” “我开动了。”石上川郎双手合十，朝藤原星空致谢。 说完，他那只拿着调羹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那盘色泽鲜亮，香气扑鼻的豆腐。 舀出一小块豆腐，带点汁液，放到眼前。 豆腐冒着热气，辣椒油把灯光折射过来，仿佛是豆腐在发光。 石上川味蕾分泌出了大量的唾液，他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地把豆腐放入口中。 嫩。 无比的嫩滑。 石上瞬间瞪大了双眼，这一块豆腐完全没有豆腐的涩感，一口咬下去，丝滑到底，还带着微微回弹。 口感实在太好了。 尤其是那汁液的味道，豆瓣酱混合着姜葱的香味，相互交错，却又独立存在，肉沫嚼劲十足，完全没有一丝软塌感。 如果仔细品尝的话，还能从中品出一丝丝鲜甜的味道。但这份甜味很细，不用心去体会，根本无法察觉，就好像春雨一般，只会在不知不觉中浸润味蕾。 “是白糖。”藤原星空笑了笑，“我加了一点白糖。” 难怪如此。 石上川点了点头。 忽然，一股强烈的辣感袭来。 他当场就涨红了脸。 猛的灌了一大口清水后，伸出舌头，大口的喘气同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真正的麻婆豆腐是不会这么辣的，毕竟手头没花椒，没办法只能加重辣，用以弥补缺失的麻。 藤原星空笑眯眯地看着他。 石上川接下来，生动的演绎了一番什么叫人菜，瘾还大。 他明明就不怎么能吃辣，还非得要硬着头皮吃。 一盘豆腐只吃了三分之一，他就已经上头了，整个人大汗淋漓，全身湿透。 嘴唇也开始发肿，就像挂了两条小香肠，双目变得有些无神，手都已经抖得拿不起调羹。 藤原星空最大的限度，就只能接微辣，广东人的微辣，所以在石上川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吃江西微辣时的场景。 这种感觉，真的好爽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别人的痛苦才是艺术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王小波诚不欺我。 藤原星空忍着笑意帮他又接了一杯清水，重新坐回位置时，开口问道：“感觉怎样？” 石上川猛地灌了一大口水，重重说道：“爽！” “有没有觉心中好像有一团火，想要发泄出来？”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一点。” “这就对了。”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开心吃饭了？” 石上川沉默了很久，低声说道：“不记得了......” “那你有多久没有对着镜子好好收拾自己的仪容了？” “好像...这个学期开学以来都没有吧......” 石上川低着头，语气很沉闷。 “石上，听我一句如何。” “什么事？” “从明天开始，对着镜子，认真穿衣。” “为什么？” 藤原星空微笑着说道：“认真吃饭，认真穿衣，也是认真生活的一部分。” “一个人如果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不妨从这两件最简单的小事开始做起，重新找到前进的动力。” 石上川疑惑道：“真的吗？藤原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真的还是假的，你明天早上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藤原星空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后一个问题直接跳过。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其实也很简单。 被虐得多了，自然也就越来越懂得该如何爬起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久病成良医吧。 更何况，几天之前，他不正是靠着雪野理纱的那顿饭，才重新活了过来的吗。 吃过饭，藤原星空蹲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朝着屋内问了一句：“石上有想过将来想要做什么吗？” “还没想过...”石上川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朝着喜欢的东西想一想如何？” “你是说游戏吗？” “对啊。”藤原星空穿好自己的鞋子，站直身体：“或许可以试着成为一名游戏制作人。” “我想想吧...好像还不错...” “找一件喜欢的事做吧，不要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藤原星空告别石上川，转身下楼。 通往池袋站的马路十分安静，连空气都显得有点冷冰冰的。 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十一点半，一向热闹的池袋却听不到任何嘈杂声。 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了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 藤原星空侧头看过去，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快速接近。 没有车灯的黑色机车，上面坐着一个“人”的影子。 安静了几秒，再度听到一阵引擎的轰鸣，不过，下一秒又进入了一片寂静的状态，只剩下轮胎与泊油路面摩擦的些许声音。 很明显，这是一个超自然的纯在，机车周围的空间都已经脱离了现实，散发着一种与周围极度不协调的气息。 机车像幽灵一般从藤原星空眼前飘过，除了高速前进卷起的风压之外，感受不到任何她的存在。 而在[影子]插肩而过的瞬间，藤原星空的目光投向头盔的黑色护目镜内，尽管看得不太清，当那块黑色护目镜内，感觉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东西的东西。 就好像，那里面根本就是空无一物一样。 与此同时，脑内弹出任务提示。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无头骑士。奖励点数：300。攻略进度：0%】 ------------ 第七十四章 雨与东京都的三个少年。 4月27日，周二，这天一大早就下起了雨。 天灰蒙蒙的一片，整个东京都都被笼罩在阴沉的雨幕之中。 此时还未到梅雨季，所以降雨一般都不会持续太久，降雨量通常也不会太大，只是偶尔会有雷暴，大多数时间都是阴沉的天空，微风，飘着绵绵细雨。 除了卖晴天娃娃的商人，应该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天气吧。 石上川讨厌下雨天是有原因的。 每当下雨天时，他都必须忍受电车里潮湿的空间。 陌生人的伞会打湿校服的下摆，连带着紧靠着身后的体温也会更为明显，还有除了冬天外，其余时间都一股脑往人脸上吹的空调。 每当电车驶离站台，重心向后仰。石上川就必须垫起双脚，才能勉强握着吊环，才能避免将体重压在别人身上。 更多的时候，他小小的身体都只能夹在人群之中，就像是夹心饼干里的草莓酱一样，完全无法由自己所掌控。 快点长大啊，他心想。 夹在大人中间，石上川抬起头，视线越过好几颗沉默低着头的脑袋，被雨水浸湿的城市，正从狭窄的车窗外飞逝。 他注意到自己被庞大的未知压得喘不过气来，因而更加烦躁了。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至少，藤原星空就非常喜欢下雨天。 数以兆亿计算的雨滴在屋檐汇聚成涟漪，低落到街边，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无论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每当这时候，他总会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是如何做到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还能给人一种巧夺天工的美感。 走出家门，他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那庞大乌云中包裹的水气，仿佛能从中看见被弧形地平线围住的大海，会是哪一片大海呢？ 日本海吧，毕竟离得近，也许是爱琴海也说不定。 那些被雨水淋得一身湿透的乌鸦，从新宿御苑的高大树冠上飞起，“呱呱”叫着朝着西边的天空飞去。 藤原星空撑开透明雨伞走入雨中，这把最便宜的塑料胶伞成了整片天空的扬声器，开始奏起了雨声。 他听着“啪嗒啪嗒啪嗒”的悦耳声音，穿过拥挤的新宿街头。 穿着高中制服独自漫步在这座城市里的东京帅哥，也不失为一道美妙的风景线。 藤原星空有些自恋地想着，他忽然明白宫水三叶为什么会喊出“下辈子让我成为一个东京帅哥吧”这句话了。 不说别的，光是往雨季的东京街头一杵，就是一张充满了美妙幻想的画卷。 毕竟我是真的很帅。 来到新宿站口的闸机。 他突然突然放慢步行的速度，背后却不断有人冲撞上来，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他也不以为意 就让我多呼吸几口由雨水带来的天空的味道吧。 …… 不同于另外两个少年。 斋藤飞鸟不需要挤电车上学，他是骑车上学的。 中二少年没有死宅少年那么消极懈怠，也没有神经病少年那么多愁善感，因为中二少年只喜欢面对疾风！ 还有什么比雨中骑自行车更爽的事吗？ 应该是没的。 “我出门了…” 推出那辆崔克山地车，斋藤飞鸟深吸一口气，慢慢跨上坐垫。 神圣，且庄严。 在他的脑海里，自己骑的不是自行车，是马。 这一趟，不是雨天上学，而是骑士出征！ “勇敢的骑士，冲破重重的障碍，把公主从巨龙手中夺回来吧！” 他扶正左眼的眼罩，嘴里发出一声“哟嚯”，连雨衣也不带，就冲进雨幕之中。 迎着细雨，用尽全力蹬踏，被雨淋湿的风景飞快地往后流动。 雨中的东京，每一帧都美得像一部制作精良的幻想动画。 森林般的公园、映着天空的闪亮高楼、老气的商店街与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现的教会与鸟居、视线所及就有好几千个房间的高楼大厦群——就好像把整个世界塞到一块小屏幕中流动。 不论在哪里、不论看多久，眼前的风景都不会让斋藤感到厌倦。 速度达到最高，接近30码，眼睛被吹得睁不开来，视线有点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穿越到异世界一样。 “能不能穿越我不知道，但很疼是一定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我就要联系你的家人了。” 好吧~_~ 穿越之前，要先认真地向交通警视鞠躬道歉，并且承诺下次不会再犯错了。 于是，他又在心里记了一账。 交通警视，是一个讨厌程度和晴女不相上下的职业。 不过话说回来，有晴女这职业的吗？ 新海诚的《天气之子》里说有。 那么问题来了，新海诚是个骗子吗？ …… 回到学校，在更衣室换上校服之后，斋藤飞鸟走进教室，径直来到石上川面前。 “早上好，石上。” 石上川把视线从NS的屏幕上移开，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并不讨喜的人。 死宅和中二互相看不顺眼是很正常的事。 死宅认为中二是脑子有病，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中二认为死宅是心里懦弱，不敢去探寻世界的真相。 所以石上川很不耐烦道：“什么事？” 相反，斋藤飞鸟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更多的反而是期待。 “听说你家住在池袋是吗？” “有什么事吗？” 斋藤飞鸟掏出手机，打开2ch论坛的怪谈模块，“你有没有看到过这个，黑色机车。” 石上川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无头骑士啊！你住在池袋都没看到过？” 石上川也打开手机看了看帖子，详情描述不是很多，只有几张还残留血迹和破损机车的现场照片，其中一张比较引人注目的，是摄像头拍到的如幽灵一般拖着残影飞过的黑色机车。 斋藤飞鸟出声诱惑道：“石上，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把这家伙找出来？” “不要吧...”石上川有些为难，“如果那真的是无头骑士，那这种都市传说我们找到了不就等于是送死吗？” “怕什么！”斋藤飞鸟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的左眼上的眼罩，“你看到这个没？” “看到了，话说你为什么今天要戴眼罩？” “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斋藤飞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天早上起床，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很痛，去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左眼又红又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力量觉醒了！” 石上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爆裂吧，这个充满了险恶的世界！死亡之眼已经出世，所有的邪恶，通通将无所遁形！” 少年一把扯下左眼的眼罩，露出又红又肿，还留了一点黄脓的左眼。 “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哈哈哈哈...嗝......” 斋藤飞鸟仰天狂笑，表情逐渐崩坏。 看着班上所有人眼中怪异的神情，石上川觉得非常的羞耻，这种感觉，比被人发现自己在床底下藏着十几本成人杂志和十几个galgame游戏光盘时更难受好吧。 虽然两者都会社死，但色情一点起码还能争辩说是个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这种中二是真没救了，除了脑子坏掉了，没有任何解释。 “石上，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拯救.......” 啪！ 藤原星空一个手刀拍在斋藤飞鸟脖子上。 ------------ 第七十五章 三个少年的喜好与少女不合时宜的插嘴 “嗷呜...” 斋藤飞鸟捂着后颈，发出了一声二哈叫。 石上川捂着额头，一副这人没救了的表情。 “力不力量什么的暂且不提，你这眼睛发炎这么严重，再不治疗的话会瞎的。” 斋藤飞鸟回过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藤原，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我要下手重了你就成无头骑士了。” 藤原星空无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斋藤飞鸟没有去医务室的意思，站在在原地继续招募自己的冒险队友。 “藤原，有兴趣成为正义的伙伴吗？” “不，我只想搞钱。” 斋藤飞鸟：“……” “石上...”他转过头，深情地说道：“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吧。” “不，我只想舔纸片人老婆。” 竒 書 網 Ｗ w w . q í Ｓ ǔ Ｗ Ａ И Ｇ . Ｃ c 斋藤飞鸟：“……” 这两个家伙，真的太可恶了！ 斋藤飞鸟猛的握紧拳头，“安定的生活就是人类最大的毒瘤，你们的思想已经被腐朽了知道吗，你们的责任心呢，你们要跟我一起维护这个社会知道吗！” 石上川叹道：“我那么上心干嘛，这话你应该去对那些财阀说。” 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说明：“因为这个社会是他们的。” 斋藤飞鸟：“……” 典型的岛国青少年心态呀...藤原星空心想，这说得好听点叫佛系，说得难听点，就是丧。 低欲望社会不是随口瞎编的，这确确实实是整个岛国社会最尖锐的矛盾。 他思考了一会，开口问道：“斋藤，既然你想去找无头骑士，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斋藤飞鸟的刚焉下去的小眼神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打开一个帖子，说道：“2ch有人发帖了，说今晚九点，池袋本地的暴走团会在川越街道国道254线等候无头骑士的到来。” 石上川问道：“这代表什么，无头骑士不一定会到啊。” “不。”藤原星空接过话：“她一定会到的。” 所有的都市传说都有一个共性，都会随着大众的印象改变自身的设定。 既然无头骑士目前的大众认知已经变成了深夜飙车杀人的恶魔，那她一定不会缺席这种光明正大向她发出的挑战。 “可是...”石上川还是很迟疑，“如果无头骑士真的是都市传说的话，会死人的。” “早死晚死都得死。”斋藤飞鸟大咧咧地拍了拍胸口，“年纪轻轻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藤原星空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帮助石上川建立信心的机会。 通过与同学一起破解都市传说疑案，在互助行为与一致性这两点上得到同步，从而燃起对生活的期望。 “石上，你有想过当一名游戏设计师吗？” “有...但是太难了。”石上川对自己的未来很不乐观，“从剧本构思，到美术搭建，从人物建模，到程序编写，这么多要做的我没一样是能做到的。” “没必要全部都会。”藤原星空安慰一句：“或许，从最简单的做起也行。” “你的意思是？” “从剧本构思出发如何，写一个关于无头骑士的剧本。” “对啊！”斋藤飞鸟在一边蛊惑道：“不用担心危险，你看着我的眼睛，有什么危险躲在我身后就行！” “闭嘴吧你，赶紧去医务室滴消炎药。” “休想夺走我的力量！” “这人没救了，藤原你就让他瞎掉吧。” “也对，相比眼睛，我觉得他脑子病得更重。” “我说你们两个，这么挖苦我，还是不是同学了？” “话说我们要不要看看《无头骑士异闻录》事先准备一下。” “这个建议好，无头骑士叫什么来着？” “塞尔提，应该是叫塞尔提。” “名字听起来像是外国人。” “爱尔兰人，传说中的妖精，不知道怎么就来到我们这了。” “坐船来的啊，难不成还能是游泳吗。” “是个女的吧，照片上的身材看起来很棒。” “喂喂喂，石上你的关注点不对劲，死宅不是一般都喜欢萝莉的吗？” “我作证，石上不喜欢萝莉，他喜欢胸大的。” “藤原你过分了，你难道就不喜欢胸大的吗？” “你误会我了，我是个很博爱的人，胸大不大无所谓。” “我懂了，单纯的LSP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搞不懂你们两个的审美，还是萝莉好，可可爱爱，可以抱抱，可以举高高，还可以到底。” “歪，110吗，对的，这里有个龙王的狱友，他叫斋藤飞鸟，很危险的，你们带多点人过来。” 相泽纱织走进教室时，一眼就看到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热火朝天，气氛很融洽。 藤原星空在说话时，脸上会偶尔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 海鸥小姐看得出来，与以往那种敷衍式的笑容不同，现在的他是发自真心的感到快乐。 她内心为这个细微的变化而感到惊喜，同时也想参与进他的这份快乐之中。 相泽纱织走到藤原星空身边，笑着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当几个男人正在讨论一些有趣的话题的时候，有女人过来就很煞风景。 因为很多能让男人感到有趣的话题，其实并不适合在女人面前提及的。 这也是为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性，男人更喜欢和男人一起玩的原因。 藤原星空抬头敷衍道：“没什么呀，就只是讨论一些电影呀，动画之类的。” “电影？”相泽纱织很感兴趣，准确来说是对和藤原星空讨论电影很感兴趣。 “在讨论什么电影，好看吗？跟我说说嘛。” 她撒娇似地说着，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藤原星空，水汪汪的，脸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垂落在额前的秀发随着少女身上甜美的味道，一起在空气中舞动。 相泽纱织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生，在这里要重点强调。 所以她这一副邻家小妹想要你买棒棒糖给她的表情，是没有男人忍心拒绝的。 除了石上川。 当时石上同学直接开口说道：“I*Z-127。” 藤原星空和斋藤飞鸟皆为之一震，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石上，真男人！ 斋藤飞鸟乐呵乐呵地接过话：“I*Z-127具有极高的思想造诣，发人深省，能深刻反应社会矛盾和人性原罪。且画面、配乐、剧情、人物选角等方面都堪称完美，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作品” 相泽纱织脑袋一片“嗡嗡嗡”作响，先是楞了一会，然后红色的云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脸上蔓延开来，很快，几乎就是两秒钟的时间，海欧小姐的脸和耳垂都红透了，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啃上几口。 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更是一片朦胧，随时都要哭了的样子。 “变态！” “色情狂！” “藤原君就是个笨蛋！”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忍着羞意骂了几句，相泽纱织恨恨地跺了跺脚，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中。 藤原星空：“……” 这又不是我说的，你干嘛骂我。 而且...明明有三个人在这，你为什么只骂我...... 长得帅就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吗？ 气抖冷，这个世界还会不会好了！ ------------ 第七十六章 新岛同学非常不爽！ 晚上八点五十分，池袋，川越街道，国道254线。 夜空中飘着蒙蒙细雨，路灯下，湿滑的地面反射着一层淡令人心安的昏黄色光芒。 佐佐木次郎摸了摸自己的飞机头，表情凝重。 “老大，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身后，十数个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骑着改装得花里胡哨的机车的年轻人正神情兴奋地看着他。 那些经过改装的机车排气管轰鸣，每一辆的后座上，都插着一面写着“零使徒”三个汉字的棋子。 很明显，这是一群暴走族少年。 他们年纪大约在十六至十八岁期间。 开着经过改装的机车，甚至还有一辆老旧却花里胡哨的汽车。 路人聚集在远处，纷纷准备好了手机，相机，等待九点钟的到来。 这群暴走族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居中的一辆蓝白相间的重型机车。 不，与其说引人注目的是机车，倒不如说是机车上的少女。 一头干净利落的棕色短发，齐平眉毛的刘海下戴着一副黑色的镂空眼罩，鼻梁高挺，唇瓣泛光，即使只能看到半张脸，也没有人会质疑这是一位百分百的美少女。 身上穿着蓝色与黑色编织而成的紧身衣，其中主躯干部位是黑色，四肢部位为蓝色，脖子围着一条细小的黑色丝巾，随着夜风在黑暗中扬起一道看不清摸不着的弧线。 肩膀处更是有微微隆起的尖刺，仿佛在彰显紧身衣束缚之下少女骄傲的本性。 “这次比试，是我们向无头骑士发起的荣耀之战，我们一定要让那个装神弄鬼的混蛋知道，池袋飙车党里，我们才是话事人！” 佐佐木次郎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大家也已经整装待发，便开口，大声叫道。 “我们将维护零使徒的荣耀，诸君，请同我一起战斗！” 他说得很激动，但底下的人，却并没有那么自信。 是啊。 就连说着这一番话的佐佐木次郎，心中也不免忐忑。 谁知道那个骑着黑色机车的骑士，到底是不是人啊...... 事到如今，这只能希望这小妞是真的有本事了.......他嘀咕着，视线悄悄落到前方的背影上。 感受到了白痴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新岛真强忍着下车揍他一顿的冲动，咬着牙在等待无头骑士的到来。 为什么我要浪费时间在这群蠢材身上！ 姐姐还在千驮谷隧道一线指挥作战，要不是这些蠢材，我现在应该陪在姐姐身边的啊！ 纤细的手掌抓着油门，因为太过用力，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蓝白色的钢铁猛兽，已经做好了站前的热身准备。 随着九点的到来，气氛越来越燥热。 无论是新岛真，还是零使徒的成员，又或者隔得远远在吃瓜的普通市民，都在屏息等待，等待那抹黑色幽灵的出现。 九科的数架无人机，也抵达了现场，今晚这里的所有动静，九科将会全程跟拍。 国道前方左边的一条狭窄巷子里，传出一阵轮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风噪。 声音很细微，在大马路上很难察觉。 新岛真却在瞬间捕捉到了异像，镂空的黑色眼罩内，黑色的瞳孔闪过一点红光，瞳色完成更替，变得一片暗红。 同时，她眼里的世界也变得一片暗红。 巷子与国道交接的路口，传出一道灵力值波动。 很淡的波动，数值大概在40-50之间，看起来是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小蚂蚁。 但新岛真不敢有丝毫大意，脑中的直觉告诉她，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异常危险的存在，低微的灵力值也许只是隐藏自身的实力，说不定，那就是今晚的主角。 在万众瞩目之下。 三个少年戴着头盔骑着红色的矮小公共单车从中蹿出。 尴尬随着夜风在路面上打转，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就遭遇了寒潮。 “好冷...”有人嘀咕了一声，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哪里来的小孩子！”佐佐木次郎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句：“别在这捣乱，赶紧回家喝奶去吧！” 而零使徒十来位成员，也纷纷吹起了口哨，围观市民当然不会放过起哄的机会，一时间，整个现场的嘘声和漫骂声不绝于耳。 新岛真瞳孔恢复正常颜色，十七年的人生里，她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是主角！ 藤原星空完全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骑着那辆红色单车晃呀晃，很快就来到了新岛真面前。 是的，只是看了第一眼，他就被这个造型酷似《女神异闻录5》里的新岛真的骑士吸引了。 钢铁猛兽与娇柔少女的组合，爱了爱了。 “你好。”藤原星空摘下自己的黄色皮卡丘头盔，面对着骑士，脸上绽放出入渗入白色阳光般的笑容。 这是一个具有神奇魔力的笑容，任何怀春的少女，都会为之倾倒，为之疯狂。 距离很近，可以看到他单薄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五官秀丽，睫毛很长，仿佛有光从皮眼里透出来，肤质也非常细腻，丝毫不比自己的差。 新岛真蓦然地感到了胸口有小鹿在乱撞。 那天下午在怪谈社，是她第一次见到藤原星空，距今过去了十多天。当时对他的第一印象一般，虽然有点帅，但未免贪财了点吧。 如今看到他笑起来的模样，才知道当初的评价也许是不够的。 这哪能叫有点帅，这帅爆了好吗！ “你...你好。”新岛真微微别过视线，不太敢跟他对视。 “美丽的骑士，我可以坐在你的后座，与你一同观赏美丽的东京夜色吗？” “欸？”新岛真眨了眨眼，心想，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带着眼罩也能认出来吗，他对只见过一面的自己记得很深吗？ 这么一想，心里还有点小雀跃呢。 “不...不太好吧...”她有些矜持，有些害羞地说道：“我们了解的还不够深呢......” 藤原星空觉得这女人现在逐渐在海鸥化。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拜托，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喜欢你的机车而已。 不过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口的，于是藤原星空委婉地说道：“虽然未曾见过，但我看你面善，所以心底里也就把你当旧相识了。” “既然是旧相识了，那些旁枝末节再计较也太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对吧。” 新岛真：“......” 这是个什么流氓逻辑？ 后方的石上川和斋藤飞鸟满脸的敬佩之色，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活该你当现充。 “对了。”藤原星空继续展开攻势，“美丽的骑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猜？” 猜你妹，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藤原星空当时就想直接一拳锤爆她的狗头。 “连声音都猜不出吗，藤原同学真的太令人失望了。”新岛真慢慢摘下眼罩，把自己完美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少年眼前。 这是如同黑暗中盛开的一朵百合花一般，无比引人注目的容颜。 这张脸，好熟悉呀......应该是认识的吧......但是她叫什么呢？ 藤原星空心里琢磨了会，恍然大悟道：“是你，高桥同学。” 新岛真：“？？？” 说真的，当时她就想直接一拳锤爆藤原星空的狗头！ ------------ 第七十七章 叫姐夫！ 藤原星空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然在和自认为的高桥同学套近乎。 “说起来，我和高桥同学也只见过几面，但心里一直对高桥同学念念不忘的。” “对了，这是你的机车吗？” 第二句话就偏到机车上去了，呸，渣男！ “真漂亮啊，很贵的吧。” “马力多少？” “避震改过没？” “刹车性能怎样？” “最高能飙到多少码？” 新岛真捏着拳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怒斥道：“藤原星空，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藤原星空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太失礼了，怎么能把自己心中的话那么快就全问出来了。 不能急不能急。 要先和高桥同学打好关系，等她了解到自己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后，再打她机车的主意。 于是藤原星空就诚恳地说道：“当然，车再好，也是不及高桥同学好的。在我心中，高桥同学比世界上所有的机车都要重要。” 这明明是夸人的话，怎么越听越觉得生气呢。 新岛真咬着牙说道：“藤原星空，我不姓高桥！” “欸？” 这就很尴尬了。 藤原星空挠了挠脑袋，露出了不失风度的笑容，“呃...哈哈...我当然知道啊...刚才那只不过是开玩笑的嘛...对不对呀二宫同学。” “我也不姓二宫！” “水野同学？” “错！” “三岛同学...” “错！错！错！” “大谷同学...福山同学...桥本同学...” “完全错误！” 藤原星空：“……” 他已经把能记得住的女生名字全念了出来，结果没一个对的？ 太折磨人了吧。 后面的斋藤飞鸟捂着肚子笑了好久好久，直到他怕再笑下去可能会笑死，才走上前来说了句：“这位是新岛真，三年B班的，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藤原星空拼命想了半天，才在脑海中找到了一点印象。 “哦，原来是你啊，那天在怪谈社给我送贞子录像带的那个人。” “新岛学姐...对不起。”藤原星空苦笑着鞠躬道歉，无论怎么说，记错别人的名字都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这真没办法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龄，平常又都穿着同样的校服，还不是一个班的，一年到头来或许都见不到几次，认错人，不是很正常吗。 等等...你叫什么？ 新岛真？ 藤原星空猛地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眼她的造型，再结合斋藤飞鸟说过的话。 新岛真，高三，学生会会在，蓝白机车。 这不就是《女神异闻录5》里面的角色吗，怎么跑到现实中来了？ 真人cosplay？ 而且，你这脸...越看越像某个老女人是怎么回事？ “哼！”新岛真冷哼一声，重新戴上眼罩，双手抱胸，用高高在上的视线无情地扫射过来。 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新岛学姐...”藤原星空厚着脸皮凑上前去，“我能在你后面吗？” “免谈！”新岛真用鼻孔拒绝了这个请求，同时把手伸出来，“死亡录像带还给我。” “新岛同学说笑了。”藤原星空认真道：“那是假的，我已经销毁了。” 这人说假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吗？ 新岛真很生气：“藤原同学，请你不要说这种没人信的鬼话！” “新岛同学，请问你看过了吗？” 新岛真顿时语塞。 那可是死亡录像带啊，除了你这种变态谁敢看？ 藤原星空笑了笑，“既然没看过，那你怎么能断言是真的？我看过了，所以我才有发言权。” “那就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贞子小姐从电视里爬出来，你是不是买到山寨产品了？” 新岛真选择闭嘴。 她受不了这种侮辱智商的对话。 反正死亡录像带拿回九科也是封存起来的，现在拿不回来就当不见了吧。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九点还剩下不到两分钟了。 没办法，出绝招吧。 刚才新岛真摘下眼罩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两人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死亡录像带上，所以忽略了这点。 现在面对面的交流，藤原星空才想起来，她长得真的很像一个人。 藤原星空可以断定，新岛真是九科成员，不然是不会持有死亡录像带的。 既然你是九科成员的话，而且又姓新岛，那么我知道这股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新岛同学...”他凑到新岛真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新岛理纱？” “欸？”新岛真楞了楞，甚至都忘记往后躲了。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 对了，没错。 难怪她长得这么漂亮，原来真的老女人的妹妹呀。 藤原星空直接一巴掌，把她的头都给打歪了。 新岛真懵了一下，回过神来，刚要发怒，就听见他老气横秋地说道：“没大没小的，叫姐夫！” “你说什么？” 新岛真瞪大了双眼，瞳色转换成暗红色，极端愤怒的情绪已经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面对着即将喷发的火山，藤原星空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不信？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不就行了吗。” 他的神情非常真挚，看不出是在说假话。 可新岛真无法接受啊！ 姐姐平常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你这么一个小男孩扯上关系嘛。 而且，你不是夏希凛的男朋友吗？ 凭什么当我的姐夫？ 新岛真用颤抖的手，拨通了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小真吗？池袋那边出现异常了吗？” 话筒的另一端，姐姐的声音温柔如故。 一股暖流在新岛真心中滋生。 从小爸妈就离世了，是姐姐一直把我拉扯大的，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姐姐才会如此的温柔。 她的温柔只会留个我一个人的。 新岛真撒娇式地甜甜道：“没事呀，我这边一切都好。” “那你打电话来干嘛，我这边很忙的啊。” “想念姐姐了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话筒那边传来无奈的声音：“好了，现在想念的情绪缓解没？姐姐还要开作战会议呢，挂了啊。” “等等...” 新岛真迟疑了一会，才说道：“藤原星空也在这里。” “什么？” 话筒那边的声音足足提高了三个调。 “他在那啊，那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应付不了无头骑士的，既然他在那，那你今晚就听他的安排，知道吗？” 新岛真：“？？？” “姐姐...”她很委屈的说道：“那家伙太混蛋了，我才不要听他的。” “小真乖，听姐姐的话。那家伙虽然是花心了一点，好色了一点，但在对付都市传说这块，他是专业的。” “可他居然要我喊他姐夫，这我怎么忍，我都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他！” “姐夫？他真的这样说？” 即使隔着话筒，都能察觉到对面的兴奋。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新岛真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下一秒，就听见话筒里传来：“那你就喊他姐夫呀，顺便告诉他，姐姐等他来娶我哟。” 小小年纪的新岛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样。 难受，想哭。 ------------ 第七十八章 塞尔提，参上。 藤原星空是知道雪野理纱本名的。 大概是一年前知道的吧。 不过谁让她一开始说自己叫雪野理纱呢，所以他并不打算改口。 既然你一开始就骗了我，那就请你一直骗下去吧。 况且自己不也藏着系统的秘密吗，别说穿了，大家心中都有根尖刺，你瞒我瞒，实在是太合衬了。 只要双方都默契地闭上双眼，不就看不见房间里的大象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她在九科内部的职务，藤原星空不太清楚，也没有过问。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雪野理纱知道自己如何超度都市传说的，但她没有选择向九科高层坦白，也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这样就足够了。 新岛真放下手机，用无比复杂的眼神看过来。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如果复杂了，那么眼神必然会复杂。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还有一分钟就到九点。 没时间安抚小姨子的情绪了。 他把皮卡丘头盔戴上，一个跨步，跳上机车。 不是后座，而是挤到了坐到了油箱上。 回过头，笑着说：“小真，退后，让我来！” 新岛真冷声骂道：“滚下去！” “你就这样对姐夫？” “闭嘴！” “理纱姐要是看到你这样子会很伤心的。”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啊！ 新岛真无比的抓狂，很想当场就把他摔下去，但内心深处又不愿忤逆姐姐的话，纠结得很。 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奔驰在国道254线上。 几台巡逻车的红色警示灯打破黑夜的宁静，干涩尖啸的警示音传到众人耳中。 藤原星空和新岛真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台没有车灯的黑色机车，如幽灵般从黑暗中驶来。 “唉，真的是无头骑士耶，好帅气！” 斋藤飞鸟异常的兴奋，与之相比的，石上川思考的则是如果要在电脑上把这道身影表达出来，应该采用怎样的合成方法。 十几位暴走团的成员开始躁动起来，他们或许知道无头骑士的是个杀人恶魔，但根本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就算是个杀人恶魔，我们十几个人在这还怕了你不成？ 不只是他们这样想，围在路边的看热闹的普通市民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无头骑士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道不容置疑，落落大方出现的骑士不可能是一个梦，又或者说早就把她当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其中也许有人在网络上写下当时发生的事，然而，结果无非是理所当然的，被一笑置之。 黑色机车从卡车车底下划过，摆脱了警视厅的巡逻车。 路的前方，可以看见已经设下的路障，在瞪大了双眼的警示身边，扛着东电 logo摄像机的人显得非常兴奋，看来是电视台拍摄纪实类犯罪节目的工作人员。 即使是面对着摄像机，塞尔提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把长度超过三公尺的大镰刀。 想拍就拍吧，想看就看吧，就这样将怪物的模样烙印在这个世界上吧！ 这是我的人生。 是我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 没什么好丢脸的。 她不想再躲藏于黑暗之中，而是选择在黑暗中不拘于善恶地贯彻自我。 漂洋过海来到陌生的国度，但一切却毫无改变，和在爱尔兰的日子没什么不同的，一切都在原地兜兜转转。 平淡如水的日子，没有过多希望或者绝望的日常。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那只有新的风景了。 银杏树与居民楼、乌鸦与湖水、石阶陡峭的神社、油漆剥落的鸟居、小小的铁轨、庞大的电车站、紧靠着的咖啡店与点心店、破旧龟裂的泊油路面、蜿蜒于坡道的护栏、爬满藤蔓的高中围墙......这些在这个城市随处可见的风景，不知自觉中已经渗进了记忆深处。 樱花开了又散，连日的阴雨洗刷街道，太阳炙烤大地，白云高高游荡，树叶染上金色飘落，风儿凛冽如冰，大雪纷飞中圣诞树高高竖起，转眼间，樱花又再次开放。 年月不断在加速，时间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每个人都深深陷了进去。 巨大的镰刀对着防爆警车挥下，塞尔提这才发现，自从她将自己公之于众的那一刻起，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加喜欢这座城市了。 说不定，这里有比下落不明的头颅更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存在。 防爆警车从中间被切开，露出来的缝隙中，蓝白机车上的少年朝她挥了挥手。 如渗入白色阳光般的笑容，透过护目镜清晰可见。 路边的警视开了一枪，子弹打破护目镜，镶嵌进头盔内部。 那应该是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仿佛有人在笑。 影子，确实露出了微笑。 “史特路尔森小姐，你好呀。” “我叫藤原星空，很高兴认识你。” 少年的招呼声从前方传来，这是一道非常爽朗的声音，清脆得不带一丝阴霾，仿佛是蓝天在向自己问好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塞尔提加大油门，引擎的轰鸣声一瞬而过，很快又重归平静。 黑色机车骤然加速，留下幽灵般的残影。 藤原星空视线回落到新岛真身上，无比严肃地说道：“我不希望理纱姐伤心，所以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听话，坐到后座，我来对付塞尔提。” “我比你大一岁！”新岛真加重语气强调了一点。 虽然很恼怒他这老气横秋的样子，但出于对姐姐一向的信赖，她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后座。 “你们九科的人呢？” “在前面巷子。” “让个人出来，我有事吩咐。” “你很烦啊！”新岛真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耳中的通讯器。 “出来一个人。”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路边的巷口冲出一辆白色的机车。 “你，带着他们两个。”藤原星空指了指自己的两名同学，朝着白色机车上的九科成员说道：“全程跟在我们身后，但不允许靠近。” “只要你们远远的，不靠近无头骑士，就不会成为她的攻击目标，明白吗？” 宫野真守心想，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个高中生的话？ 莫名其妙。 他把视线移向新岛真，后者很纠结地点了点头。 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一向很骄傲的新岛组长会听这个高中生的话。 宫野真守又看了一眼藤原星空，忽然隔着头盔挠了挠脑袋，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长得帅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哟嚯！”斋藤飞鸟欢呼一声，跳上机车的后座，石上川也跟着坐了上去。 “石上...”藤原星空说了句：“用心去看，用心去记录，今晚发生的事绝对会是你这一生都难忘的回忆。” 石上川问道：“我们这是要飙车？” “当然。”藤原星空打了个响指，“开场追逐戏，这是定律来的啊。” 石上川重重点了点头。 藤原星空深呼吸一口，调整好呼吸。 弯下腰身，右手拧了拧油门。 “轰......” 蓝白巨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就像一只巨锤砸到了鼓面。 这是一道能令所有男人的肾上腺激素飙升的轰鸣。 身后，一阵冷风吹来。 就像是某人在自己脖子后面吹了一口气。 “呐。” 一声呼唤，新岛真极为别扭的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跟姐姐是怎么一回事？” 后视镜中，黑色幽灵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 “以后再说给你听，抓稳了！” 藤原星空松开离合，在黑色幽灵赶上的瞬间，油门一轰，蓝白巨兽如离弦之箭一般，咆哮着蹿了出去。 “可恶，你别......” 新岛真的话还没说完。 巨大的加速度就让她往后一仰，要说出口的话直接被大风强行推回了嘴里。 ------------ 第七十九章 逮虾户 我还没上车啊！ 佐佐木次郎摊了摊手，表情呆滞。 发生了肾么事？ 他们两台车就这样飙了？ 难道不是应该停下来，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等待倒计时结束，才一起发车的吗。 可恶，你们这是抢跑！ 身后有小弟凑上前问道：“老大，怎么办？” “怎么办？回家睡觉啊。” “哈？不是应该追上去吗？” “既然你知道应该追上去，还来问我？”佐佐木次郎一巴掌扇过去，随后跨上车子，一轰油门，朝着已经远去的身影追了上去。 原地接连响起引擎的轰鸣声。 十几名暴走族们骑着摩托，在路上飞驰。 不过其实也就看起来很快，国道上的车流很大，无法全力加速，实际上速度也就40码左右。 佐佐木次郎冲在最前面。 背后“零使徒”的旗子，迎着夜风，猎猎作响。 往前一点，宫野真守死死握着转向把，极为吃力地超过一辆阻挡视线的客车，远远地可以看见新岛真的背影。 以及与蓝白巨兽齐头并进的黑色幽灵。 在高速行驶之下，路灯连成一串，成为一条条光线，藤原星空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从大车小车，卡车客车中间呼啸而过，像风，不对，像影子。 他视线微微偏斜，塞尔提在另一条车道上刚好看过来，黑色的护目镜中有光亮起，下一秒，风压骤然生变，两人中间插进一辆长挂车。 挂车托着的集装箱隔开了视线，藤原星空听到一声轻微的油门轰鸣声。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塞尔提加速了。 果然，刚越过长挂车，塞尔提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短短一瞬间已经拉开了近百米的车距。 藤原星空微微一笑，右手一拧，油门到底！ “轰！” 转速表与速度表再一次飙升。 80 100 120 140 160 道路两边的车辆建筑不断闪现后退，视觉冲击力极强。 开过车的都知道，坐在汽车内，因为挡风玻璃的光折射原理，所以会减缓速度带来的冲击感。 简单点来说，就算开到了100码，在车内感觉起来也就80码而已。 而以同样的速度坐在机车上就不同了，一切都是最真实的体验，纯粹的速度快感。 嗡嗡嗡……呼呼呼...... 这种感觉真得太棒了！ 新岛真的这台重机给人带来的驾驶体验是无与伦比的美妙，最符合人体工学的设计，档位切换如丝般顺滑，避震调教达到吹毛求疵的程度。 油门响应非常跟脚，只需要轻轻一点，立马就能感受到引擎给予的回应。 每一个操作都达到了最完美的，最直观的流畅。 什么叫人车合一啊！ 藤原星空兴奋到全身细胞都在呐喊，感受着风驰电掣的快感，紧咬着塞尔提的屁股，在道路上飞驰。 他很愉悦，但新岛真很痛苦！ 这辆机车的设计虽然说参考了游戏元素，但大部分还是她自己操刀完成的，后座一开始就只考虑给姐姐坐上来，所以设计的比较高。 也就是臀部被高高抬起，身体重心不得不往前压那种。 这样的设计当然是为了能让姐姐坐上去的时候，身体会往前倾，这样姐姐就会紧紧靠着自己了。 思路是没问题的，成品出来的效果也是没问题的。 但现在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新岛真紧紧的拽着藤原星空的肩膀，死死抵住身体，不敢将身体贴住他。 可是这种姿势真的很不舒服，没多久就腰酸背疼了，新岛真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身子，想以此来缓解腰部的酸痛。 可车子仿佛一艘帆船突然扬帆。 没错，新岛真就是帆，小小的身体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往后一仰，差点摔下车去。 耳边传来藤原星空低低的怒吼：“干什么！想把自己当风筝放吗？” “现在是大马路，你一摔下去就会被碾成肉泥的知道吗！” 惊魂未定又被他吼了一声，新岛真心情很不爽，又愤怒又委屈地说：“还不是怪你，一会快一会慢的，第一次啊，你让我怎么适应你的频率！” 她的话刚说出口，就看到前方的一辆丰田车亮起了刹车灯， 藤原星空猛的一个刹车，重机车一抖，车尾猛的一偏。 眼看着就要甩出去了，他又松开刹车，重新控制了车身，然后再一踩刹车，依靠着连续的点刹，在留下一地左摇右摆的刹车痕后，终于在即将追尾的时候成功转移到了另一条车道上。 这个过程中，新岛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的趴到了他的背上。 唔...紧急关头就不要计较身体接触了吧...她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险情化解之后，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视线中已经找不到塞尔提的身影了。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顿了顿，出于对妹妹的关爱，他又柔声说道：“路上车多，频繁的加速减速是少不了的。我也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你发生意外。” 你早这么温柔不就好了嘛...... 新岛真噘着嘴，委屈地呢喃了句，终于腰身一软，趴在他的背后，双手也环绕上去，箍紧他的腰。 这一趴下来，天哪，跟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的后背虽然有些瘦弱，但很坚实，有种特别安全的感觉，新岛真竟然产生了一种浑浑欲睡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这是，她才恍惚记起，这个后座设计的初衷，本来就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趴的啊。 解决后座这枚不定时炸弹之后，藤原星空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路况上面。 猛的一轰油门，引擎发出一声巨响，一溜烟似的左窜右窜着在车流中高速前进。 左右穿插，在一堆大车中穿行的蓝白机车显得那么渺小，但却无比的灵敏。 时而蛰行时而冲刺，如同一头灵活的猎豹般戏弄着一路上那些愚蠢的凡人。 视线中慢慢找到了塞尔提的身影，藤原星空心中燃烧起了火一般炙热的斗志。 油门再一次到底，蓝白巨兽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咆哮的轰鸣，朝着黑色幽灵全速前进。 越来越近。 100m 50m 20m 前方是一个左拐弯，塞尔提斜下身体，减速压弯。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速表，110公里，可以，拼一把！ “小真，抱紧我！” 提醒了新岛真一声，机车从直行状态变成切内线的过弯路线，他侧了侧身体，朝左边倾斜。 车体倾斜会产生离心力，所以身体必须和车体一起适当地向轮胎接地点的内侧移动中心，以克服离心力，保持车体的平衡。 在藤原星空的牵扯下，机车笨重的车体被拉下，朝着左侧斜下。 膝盖探低，贴着泊油路面擦过，只差一丝丝距离，两者就会贴合到一起。 弯到走到一半，蓝白巨兽已经咬上了黑色幽灵的屁股。 塞尔提听见身后的引擎声，惊讶于他居然敢搭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选择弯道超车。 但即使明白对方的意图，过弯路线也已经不可更改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台蓝白巨兽从自己侧后方的外线出弯，那角度之小，几乎是踩着排水渠出来的，如果速度再快上一码，或者入弯的角度差一度，也许他都会直接冲出马路，车毁人亡。 藤原星空全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 这种时刻，只要路面有一颗小石子，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性。 来到外线车道，与塞尔提持平，欣喜之余，耳边莫名响起了首熟悉的BGM。 [Deja vu]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I've just been in this place before] 我曾去过这个地方 [Higher on the street] 在更高的街头 内线入弯，外线出弯，路面是一条直道，藤原星空对准出弯方向持续稳定的加油门，同时适时升档。 “请叫我藤原拓海！” 嘴里发出一声亢奋的欢呼，藤原星空回正车身，引擎开始全速运转，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潮澎湃的轰鸣声，蓝白巨兽在出弯那一刻超越黑色幽灵，第一次取得了本场比赛的领先。 ------------ 第八十章 最后的结局，没有骑士精神的男人 那家伙不是说帮我找游戏剧本的灵感的吗？ 怎么自己玩得那么嗨？ 石上川觉得自己上当了。 早在二十分钟前，他这辆机车就已经被甩得连藤原星空的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下车回家吗？ 中二少年同样很郁闷。 明明是我先提出要来找无头骑士的，怎么你藤原星空一个人就玩上了？ 哦不对，比一个人玩更可恶！ 你居然带着学生会会长一起玩上了！ 还能不能继续当同学了？ 相对于这两名学生的郁闷，宫野真守心中更多的是耻辱。 作为一名九科成员，他开车的技巧不如无头骑士也就算了，可以忍，但居然不如那名高中生？ 好打击人啊。 好想下班回家躺床上自闭一晚。 从出发至今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一路都在朝着西边走，宫野真守看了看路边的指示牌，还有20公里就到八王子地界。 九科的无人机早就没电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直升机在跟踪。 通过耳麦里传回来的消息得知，新岛组长和无头骑士那两辆车已经快要到高尾山的山脚下了。 他们是要干嘛？ 嫌城市道路飙得不过瘾，想去飙山路？ 更令宫野真守感到吐血的是，身后这两名被强行塞到自己车上的高中生，一路上都在不断的冷嘲热讽。 “大叔，开车要快，床上要慢，你不会是反过来的吧？” “斋藤你怎么说话的，要尊重别人懂不懂。” 宫野真守郁闷的情绪稍有缓解，心想高中生也不完全是那么恶劣的嘛。 结果两秒后，就听到同一把声音在说：“我爷爷活到了120岁，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长寿吗？因为他开车也是和这位大叔一样谨慎。” 宫野真守：“……” 在这阴阳怪气谁呢！ 现在的高中生真是太可恶了！ 包括新岛组长和开着她那台机车的那个男的！ “你们两个少瞧不起人！”急需证明自己的宫野真守怒吼一声，加大油门，白色机车瞬间提速，朝着远处黑漆漆的大山狂飙而去。 在更后方，十几名暴走团的成员还努力在车流中穿梭。 夜晚通往东京都郊区的国道本来就繁忙，这十多辆机车穿插在其中，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一时间，漫骂声、喇叭声、碰撞声、刹车声，声声不息。 “这个狗屎家伙，你有本事靠右边开，怎么没本事在左边开？” “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处处都得让着你啊？” “小东西真可爱，像一条新型的杂交鱼呀。” “过弯姿势不错，是不是家里人赶着火化啊？” “你这家伙长得一脸车祸现场的尸体样，还敢开机车？” 诸如此类，带脏字不带脏字的，一路上就没停过。 东京街头的鬼火少年嘛，这种谩骂少不了的。 佐佐木次郎早就免疫了，他现在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寻找无头骑士的身上。 岂可修！ 如果今晚连对方的车尾灯都看不到的话，那这场比试不就成了笑话？ 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怎么在池袋混？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黑压压的山脉，那是高尾山，东京近郊最著名的旅游景点。 凭借着一名飙车党的直觉，他可以肯定，无头骑士肯定是朝着那边开了。 因为《头文字D》大热的缘故，每一位车手都将山路视为最高的挑战。 尤其是类似五连发夹弯这种的连续过弯，对于每一位车手来说，征服连续弯道的快感，比征服女朋来时来得更为猛烈，更为激情。 要么成为弯道王，要么弯道亡。 佐佐木次郎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我们将维护零使徒的荣耀，诸君，请同我一起战斗！” 随着他的一声呐喊，十几辆机车一起加大油门，在车流中上左右穿插，本就繁忙的国道路面，顿时陷入更为混乱的氛围之中。 ……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路面显得格外的湿滑。 高尾山上山的道路本身就蜿蜒曲折，且狭窄无光。沿途会经过包括加油站，温泉旅馆，民居在内的多个地点，路况十分复杂。 尤其在道路的最后，一个三连发夹弯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秋名山，但也足够考验驾驶技术。 在这种道路上，车辆的速度不是关键。 司机的技术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要素。 幸好是晚上十点多，几乎没有车辆在山路上行驶，也没有行人在路上走动。 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原本静谧的山林，很快已经被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宁静。 藤原星空率先冲进一个小弯道，塞尔提紧随其后。 嗡—— 在黑夜中如同隐形了一般的黑色幽灵从藤原星空左侧视野出现，以足够留下残像的速度，穿行至右边。 塞尔提以同样的方式来了个内线切外线的弯道超车，抢回第一的位置。 “这家伙，真够疯狂的。” 藤原星空嘀咕了一声，敢在如此狭窄和湿滑的路面不减速过弯，死过一次的人还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啊。 蓝白巨兽与黑色幽灵穿行在蜿蜒的路上，这段路主要是略显平缓的上坡和一些小弯道，是典型的上山道。 一路互相追逐，互相干扰，时而远离，时而贴合，交替着领先的位置，一同冲过山顶的道路，一同进入下山的道路。 在这一段路上，有许多小弯道，以及最后的三连发夹弯和一段直道。 凭借着空车过弯灵活的优势，塞尔提在下山第一个之后，就抢先了一个车位，并且在之后的弯道里始终牢牢占据着最有利的入弯路线，把蓝白巨兽死死压在身后。 一路前行，不断的极限入弯和出弯，离山脚也越来越近。 新岛真趴在藤原星空耳边说道：“前面就是最后的三个弯道了，冲过后就是一段直道，我车上有一个氮气加速系统，只能使用一次，你看着来。”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车灯照亮的一小块区域上。 第一个弯道，他试图复制从内侧穿插的战术，但塞尔提似乎看出了这个意图，很狡猾地占领了内侧车道，压制了蓝白巨兽的路径。 第二个弯道，是一个角度非常小的急弯，两台机车都不得不降低速度压弯，没有给超车的机会。 第三个弯道，由于两人前面都减下速来，所以此时的速度还不算太高。在塞尔提内线入弯之后，藤原星空骤然加速，从外线强行超车。 压车入弯，紧贴地面，略过弯心，黑色幽灵回正车身，身边，蓝白巨兽在加速的过程中已经来到了离她不足半米的身位。 你已经输了...不会再给你超出的机会了。 塞尔提看着路的前方，出弯之后，这半米的差距会一直保持到最后。 藤原星空在回正车身的那个刹那，果断按下了氮气加速的按钮。 在一瞬间，他感觉到身下车子变了，变得狂躁，变得粗暴，变得试图冲破一切。 引擎发出了撕裂一般的吼叫，令人心悸的动力通过精巧的机械结构传递到轮毂上。 嘭—— 车后的排气管，喷出了苍青色的火焰。 速度表的指针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开始跳动，最后竟然直接跳到了最高速。 380km/h。 但很显然，这只是仪表盘显示的极限而已，实际的速度，远远不止。 根据新岛真的推算，时速起码超过了550km/h。 蓝白巨兽化作一道残影，以残暴的姿态碾过黑色幽灵，一闪而过的红色尾灯，在黑中拖出一道鲜艳的残影。 塞尔提握着油门的手一抖，黑色机车差一点就冲出了路面。 手忙脚乱地回正车身后，她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想要吐槽的欲望。 这...... 这是用外挂作弊呀...... 没有一点骑士精神的男人...... 我看错你了...... ------------ 第八十一章 雨夜，少女心里的过往。 某新闻报道 [今天的新闻继续报道于今年3月出现在池袋的“无头骑士”，手持巨大镰刀飙车的不明人物......] [对于该“无头骑士”是否真的是没有头颅，目前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由于案发时间都在深夜，缺少目击证人，幸存者也大多含糊不清，警视厅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线索.......] [另外，根据数起案件现场的分析，警视厅方面认为有可能是同一嫌疑人所为......] 某神秘现象类特别节目。 [怨灵？飙车族？街头表演？让我们现在开始追寻无头骑士疑案的真相......] [所谓的“无头骑士”，和裂口女、花子、人面犬这些一样，都是都市传说罢了，区别只是“无头骑士”是个进口产品，而且没有通过海关的检验......] [该无头骑士最早一次记录在案，是在二十年前，根据我们秘密参访得来的消息，她从爱尔兰来到本国，目的是为了寻找自己遗失的头颅......] [虽然最早记录是在二十年前，但最近这一个月，无头骑士的活动次数变得异常频繁，就在刚才，我们的记者在池袋传回了最新的画面......] 画面中，塞尔提手持巨大的镰刀，把防爆警车切成两段。 [咦？你看，这镰刀她从哪里掏出来的？] [放大画面仔细看，是从身体内部掏出的感觉。] [怎么可能，镰刀比她身体都要大，这太不符合物理规律了。] [我们这个节目讨论的不就是超自然现象？考虑物理规律干嘛？] 滋滋...... 雪花白....... 画面重新恢复...... [很抱歉刚刚在节目中发表的不当言论，我们在此深表歉意。] [希望大家相信科学，不要迷信不存在的东西，我们节目组也会做出适当的整改，删除不当引导信息，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 深夜，多云的夜晚，高尾山脚。 真麻烦呀......塞尔提停下车，静静思索着。 没有车灯，无论是引擎还是轮毂都漆黑一片的机车，在墨色的黑夜中如同隐形了一般。 漆黑的骑士装包裹之下，骑士高挑的身材被完美勾勒出来。 塞尔提摘下头上那顶可可爱爱的黄色皮卡丘头盔，借着蓝白机车的头灯，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她肩膀以上的部位，空无一物。 代表着极端不详的黑雾从脖子的洞口往外蔓延，塞尔提把手从脖子伸进身体里。 超过三尺的巨大镰刀慢慢被抽出。 山林里呼呼地吹着冷风，车灯照亮的区域，细雨反射着朦胧的亮光。 两辆机车距离不过五尺，塞尔提手上的镰刀长度就超过了三尺。 对那发出野兽气味的骑士来说，剩下不到两尺的距离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 新岛真瞳色不知在何时完成了转换，变得一片暗红。 随着她从紧身衣内抽出一把长太刀，眼里的红光更甚，从暗红色转成了鲜红色，像是刹车尾灯一样，刺眼的鲜红色。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她鲜红的瞳孔，再看了看那把长太刀，隐约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 妖刀-鬼彻。 传说中这把剑内住着一个邪恶的剑灵，能够侵蚀人的思想。所以，只有比剑灵强大，才能驾驭这把剑，否则最终被吞噬，死于非命。 小姨子目前应该是驾驭不了这把刀的。 藤原星空拦在她身前，摇了摇头。 新岛真没有回应他，视线略到了后方的塞尔提身上。 那是必须妖打倒的敌人，没有话可以说的。 “塞尔提，等一等好吗。”藤原星空转头说了一句。 塞尔提没有动。 藤原星空抬了抬嘴角。 那是在笑吧，是在回应我的话......塞尔提手持镰刀，安静地隐匿在黑暗之中。 “小真...”藤原星空尽量放缓语速，温柔地笑着：“交给我好吗？” 新岛真没办法直视他的笑容。 这是我的责任。 这是我的责任。 这是我的责任。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 那时候还小，但自从决定走上和姐姐一样的道路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后果的觉悟。 这条路上，只有自己和敌人洒出的鲜血。 风吹着，云朵流动，从天空的缝隙里，月亮从螺旋的云层里偷窥。 倾泄而下的月光，太过可爱的脸庞，以及不太可爱的妖艳瞳色。 真是倔强啊......藤原星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继续劝道：“这把刀你使用的次数越多，神智被侵蚀得就越厉害，你就不怕有一天，在剑灵的控制下，向姐姐挥刀吗？” 这句话劝说起到了效果，新岛真颤了颤。 瞳孔中的鲜红在一点一点消去。 多久了呢？ 大概十年前吧。 从睡梦中惊醒后，发现自己身在燃烧的火海之中。 大概是发生了很大的火灾吧。 看惯了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废墟，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战地遗址一样。 而这样的情形，也没有持续很久。 到了大概黎明的时候，火势就渐渐地变弱了。 之前窜的那么高的火墙逐渐的降低，建筑物也大多都崩塌了。 在火海之中，7岁的新岛真对只有自己还完好无缺一事，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在这周围，活着的只有自己。 爸爸呢？妈妈呢？姐姐呢？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视线里全都是陌生的人。 既然都活下来了，就必须继续活下去。 因为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会很危险，新岛真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并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像倒在旁边的人们一样变成黑炭。 可即使如此，依然没抱着任何的希望。 因为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根本不觉得自己可以得救。 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来救。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离开这片火红的世界。 姐姐，你们在哪啊？ 连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都会这样想，这幅景象，是片名副其实的地狱。 很快，她倒了下来。 是没了氧气吗，还是接收氧气的机能已经丧失了呢。 总之她就是倒了下来，看着开始变阴的天空。 周围有很多变成黑炭而缩小的人们。 这是十年前的景象了。 父母死在了那场大火，只有我和姐姐活了下来。 久远地，也没想起过的过去的记忆。 我在那其中，像是回放一样跑着。 虽然知道这是恶梦但没有出口。 跑着跑着，不停地跑着。 走到最后，是力气用尽得救的，小时候的我唯一的依靠，就是姐姐啊。 在我还小的时候，姐姐经常说着“姐姐要去拯救世界咯”之类的像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但和小孩子不同的是，姐姐是真的实际的去做了。 这十年来一直是这样。 好几天不在是家常便饭，夸张的时候一个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可我从没有怨恨过姐姐。 因为我所憧憬的，根本就是不是变得强大，而是想成为姐姐一样的人啊。 在梦魇中醒来，感觉像是胸口有铅块塞住一样，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新岛真摸摸潮湿的额头，那些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山路上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道光束照亮黑暗。 宫野真守的白色机车载着石上川以及斋藤飞鸟来到现场。 “石上，还有斋藤，你们在一边看着就好，不要靠近。” “还有你...叫什么来着？你今晚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两个高中生，知道吧。” 宫野真守：“……” 藤原星空很自然地吩咐下去，从新岛真手中接过妖刀鬼彻。 “小心一点。” 身后传来她担忧的声音。 “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藤原星空扬了扬手中的刀，转身面向黑暗。 ------------ 第八十二章 雨夜，妖刀与镰刀的碰撞。 风突然强烈地吹着，像伞一般的云覆盖着天空。 没有灯光的山林被黑暗封闭，稳稳地站定在对面的塞尔提，和手上拿着太刀的藤原星空，视线互相碰撞。 瞬间，塞尔提高高跃起，像魔鸟般地翩翩落下，手中的镰刀一挥而下，卷成狂暴的旋风。 藤原星空拿着太刀，身体如子弹疾奔着，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镰刀，奔走中的刀刃，放出的一击，高速刺出的一击。 “铿” 火花四溅。 塞尔提连续舞动镰刀，就像闪光一样，快到让人无法捕捉动态。 眉心、脖子、还有心脏，三连击，全部朝着要害。 但是，连看都看不到的闪光，被如太阳一般的太刀一一弹开。 镰刀和太刀碰撞到一起，在交错摩擦。 银光跃动着，刚与柔，性质悬殊的骑士之间的战斗，在月光下爆开火花。 藤原星空想要近身，这是塞尔提决不允许的。 对长大的武器来说，缩短距离是自杀行为，保持拒离是非常必要的。 利用长大的距离压制敌人，控制战斗局面才是正确的做法。 拿着超过三尺镰刀的塞尔提，只要迎击进入自己攻击范围的敌人可以非常从容地应对。 因为切开踏进来的外敌，比自己进攻来得容易。 藤原星空一边抵挡来自镰刀的猛烈攻击，一边想办法摸到塞尔提的近处。 刀锋交错着，无数次挥舞出的痕迹，无数次的相碰，撞出耀眼火花。 喉咙、肩膀、眉心、心脏，全身下面都受到了狂风骤雨一般的密集攻击，连残影都消失的高速穿刺，压根就没有撕裂防御的空隙。 每一击都让藤原星空被弹开，逼得他停止。 “唔......” 弹开逼近眉心的镰刀，藤原星空和塞尔提以同等速度后退一步，战斗进入短暂的对峙阶段。 后面，斋藤飞鸟一脸的惊讶：“妖刀？那是什么，石上你给我说清楚。” “就是妖刀啊，你不知道吗？好像叫什么村正吧。” “这不是村正。”宫野真守看着对峙的双方，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是鬼彻，和单纯锋利的村正不同，鬼彻是会操纵主人心智的。” “哇...你的意思是藤原会变成刀的傀儡，拿着那把妖刀不断砍人吗？” “不清楚。”宫野真守摇了摇头。 石上川默默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把这一段素材写下。 交战的区域，藤原星空默默看着塞尔提，脑海快速在思考对策。 镰刀的基本战术是挥，长大物体的广范围横扫，本来就是不能让人抽身就躲开的 后退的不够快就逃不出攻击的间距，尝试反击放弃闪躲就会被切开腹部，但如果轻易地上前，被镰刀的长柄挥到，肋骨会轻松地被粉碎。 他和塞尔提的体格几乎相同，身上又没有护甲的保护，只要踏入镰刀的间距，就会收到如旋风般挥舞的攻击。 短暂的休息结束，塞尔提一个踏步上前，镰刀高速奔驰着，本来就难以让人活命的速度更加提升。 气势如烈火般弹开镰刀的藤原星空，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是愈发地朝着镰刀中心靠去，如猎鹰般的双眸在说着“不会再退后了” 不，塞尔提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要再向前进了”。 强烈地传到耳中的刀刃声音，就像是演奏优美的音乐一样。 散出火花的撞击不停持续，节奏无限地加快，两者的战斗已经接近真空，将周围的空气卷入，就好像要被切开一样。 如暴风般的连击只不过是这样的重复，已经十个攻防了不，实际上是那数倍吧。 新岛真这般想着，眼神随着藤原星空的移动也在不断的移动。 月亮藏进云中，山林回到原本的黑暗。 钢铁与钢铁如豪雨般的攻击交错，爆出的火花让人想到锻造场的炼铁。 打斗的间隙，塞尔提忽然消失。 不，其实是像消失般地向后跃，因为光线实在太暗，藤原星空无法捕捉她的去向。 手中的太刀一击划过空中打碎地面，卷起了土块。 可惜了，本来这一刀可以砍到她手上的。 他还在惋惜中，身后传来新岛真的呼喊。 “笨蛋，你发什么呆，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塞尔提趁着他微微出神之际，一瞬间两脚猛地一跃，向后跳了几尺远的她，在着地的同时弹了起来。 可以说是三角跳跃吧，她像逆转自己刚才的跳跃一般朝藤原星空跃进。 相对的，藤原星空的的太刀嵌在地面上。 那空隙，已经无法挽回了。 一秒不到就又横劈过来的黑色镰刀，和太刀仍插在地面上，藤原星空双手撑着刀柄，如陀螺般翻转身体。 「！」 攻防也在一秒之内转换，注意到自己的大意而停下脚步的塞尔提，和不到一秒之内扭转身体的藤原星空，利用双腿横扫的一击。 塞尔提收回镰刀，挡在胸口，藤原星空的脚底刚好来到。 “砰！” 被弹飞的骑士，和弹飞骑士的高中生，彼此都露出不满的表情。 那也是当然的，因为彼此都放出了打算给对方致命一击准备，就这样草草了结，当然是无法满意的。 距离再一次拉开，刚刚的攻防给彼此的负担都很大，两人静静地互相凝视。 他很强......如果可以说话的话，塞尔提想称赞他一声。 “塞尔提小姐...”藤原星空微微喘了一口气，“我们彼此是第一次见面喔，你没有在这里停手的意思吗？” “我觉得我们不是敌人，而且，相比打架，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吗？” 塞尔提很想问什么是更有趣的事，只可惜她无法发出声音。 藤原星空很贴心地把什么是更有趣的事说了出来。 “比如，谈一场恋爱怎样？” 好呀，只要你接下我最后一击......塞尔提心里笑着回了一句。 随后她将自己的身体压低，周围卷起了寒气，以那镰刀为中心，黑雾变成漩涡鸣动着。 两人之间的空气，出现了歪曲。 藤原星空架起鬼彻，紧盯着黑暗中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新岛真紧握着的拳头在微微发抖，用不着她提醒，与塞尔提对峙着的藤原星空，比她更直观地感受到了敌人有多么危险。 石上川也皱起了眉头，他不清楚场上发生了什么，但能明显察觉到风速加快了，风压也越来越大。 头顶上，九科的直升机一直在盘旋，一把反器材狙击步枪已经架起，黝黑的枪口瞄准了举着黑色镰刀的影子。 塞尔提以脚蹬地，身影往前一冲，就像在放电影，她如瞬间移动般出现在藤原星空眼前，手中的镰刀朝他腿下劈出。 这招是没用的。 藤原星空往后一跳，手中的太刀刚准备扔出。 在那瞬间，塞尔提跳到了半空。 “割裂，死神之镰。” 明明没有说话，却仿佛有带着强力魔力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 朝下投掷的镰刀，在空中旋转着藤原星空的身体迸射。 ？ ! 藤原星空慌乱中持刀护在胸口一挡。 “嘭！” 撞击激起巨大的冲击波，涟漪荡过山林，庞大的乱流迅速在山间肆虐。 斩断树木，掀翻巨石，冲毁护栏，如千军万马般带着横扫之势推翻沿途遇到的一切。 在气浪横扫过来之前，新岛真迅速来到宫野真守面前，撑起灵力罩，把他们三人护在身后。 山路上，佐佐木次郎率领着十几米小弟刚刚冲过山顶，接着，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爆炸。 “怎么回事？” 问话的人声音刚落下。 山崩地裂一般的呼啸声趟过山林。 一瞬间的失神导致佐佐木次郎装上了道路的护栏，整个人翻下路基 滋—— 竒 書 蛧 Ｗ Ｗ ω . q í s ú Ｗ à Ｎ Ｇ . c c 连片的刹车声响起，十几名暴走团人员一片人仰马翻。 就像炫耀胜利一般，狂暴的音浪呼啸而过。 在昏迷之前，佐佐木次郎最后的一个念头——原来，我只是弯道亡而已。 ------------ 第八十三章 好色君子的幼稚行为 身体浮起，被直接弹飞划过了很大的拋物线，朝后抛去。 落地之后，还连续滚动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身体。 “哈啊，咕！” 血流了出来。 不仅仅是从嘴巴溢出，藤原星空低头看了看，贯穿右胸的镰刀化作黑雾飘散，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都市传说规则之内果然是无敌的啊。” 他扭曲着脸，发出痛苦的声音。 新岛真吓得脸色发白。 一直在旁观战的她，比谁都清楚刚刚的一击有多么奇怪。 镰刀明明已经被太刀挡下了，但怎么会突然改变轨道，以不可能的形状、朝不可能的方向伸展，贯穿了藤原星空的胸口。 就像镰刀的刀柄是软泥一样，遇到阻力会弯曲。 这样荒谬的一击，谁能够挡的住，不管敌人采取怎样的策略，也一定会被镰刀击中的。 这是必杀啊！ 新岛真猛地摇了摇头，跑过去扶起藤原星空。 “你没事吧......” 声音颤得令人无法听清，不可名状的恐慌在心中蔓延。 “藤原...”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石上川和斋藤飞鸟从宫野真守身后跑上来。 一直在头顶盘旋的直升机里，反器材步枪的瞄准镜已经对准了站定不动的塞尔提。 这种距离，子弹的动能已经可以无视风速了。 扳机被扣下。 明治神宫特制的子弹裹着淡淡的蓝光划破雨夜，透过塞尔提的胸口，爆起大片的黑雾…… “哇......” 藤原星空吐了一大口血，刺眼的红色液体从嘴角留下，打湿校服的衣领，打湿新岛真的紧身衣，渗进柔嫩的大腿上。 炙热的鲜血，烫得她忍不住痉挛起来。 “你没事吧......”新岛真焦急地喊道，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 “快把这个喝了。”她手忙脚乱的掏出一支蓝色的药剂，灌进藤原星空口中。 药剂入口，慢慢渗透进体内各处器官，把伤势控制下来，虽然一时半会好不了，但能让其不恶化也已经很难得了。 “死不了......”藤原星空扯了扯嘴角，勉强在脸上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少了疼痛感50%削弱这个技能真的太亏了，这点伤势放以前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但现在简直要了老命。 咬着牙缓一缓，在心中安慰自己，算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输少当赢？ 不不不，那太奢侈了。 藤原星空的人生信条是：输剩一点点都当赢。 “现在知道了吧，都市传说规则之内是无敌的...咳咳...” 血沫从喉咙喷出，溅了新岛真一脸。 “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你要死了...老女人不得把我活活撕了...咳咳...” 新岛真揉了揉发酸的鼻尖：“我知道啊...可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的呀。” “就算是死也要做吗。” “不然呢？我们九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真伟大啊。” “你少说两句吧，伤得那么重还说我。” “扶我起来吧，我有话跟塞尔提说。” 新岛真小心翼翼扶起他，朝塞尔提走去。 “藤原...”石上川担忧地问了一声。 “我没事...”藤原星空回头说了句，走到塞尔提面前。 她的胸口被子弹贯穿了一个洞口，漆黑浓稠的雾气不断从里面涌出来，像干冰一样萦绕在四周。 “谢谢你没砍在我左边胸口上。”藤原星空笑着说了一句，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应该很难看。 但在女士面前（非人类女性），永远都要保持微笑。 老女人曾经评价过这种行为，说这叫斯文败类。 对此，藤原星空表达了异议。 自己不可能是斯文败类，反而更应该是斯文败类对立面。 唔...斯文的反义词是好色，败类的反义词是君子。 没错，我是一个好色君子。 塞尔提静静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头，自然也就没有眼睛了。这个所谓的看，指得是用心来观察。 明知道会死，却仍然愿意守护在意的人吗？ 很契合骑士的信念，是个值得交往的人类。 她捡起地上的头盔，套在肩膀上。 同时胸口的黑雾不断往回收，不一会，被子弹贯穿的伤口恢复原貌，连身上的皮衣都变得焕然一新。 “等等...” 在她跨上黑色机车准备离开的时候，藤原星空叫住她。 “给我留个你的地址吧。”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递过去。 来自爱尔兰的塞尔提没有一丝扭捏，在手机上留下一个地址，骑着黑色机车扬长而去。 “就这样放她走了？”新岛真很不服气，气鼓鼓的样子令人很想捏一捏她的脸。 “不然呢？都市传说杀不死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相比这个，赶紧送我去医院啊。” 新岛真如梦初醒，慌忙朝着头上盘旋的直升机挥了挥手。 “不要！” 藤原星空摇头制止：“我要你搭我去。” 新岛真疑惑道：“为什么？飞过去更快点。” “直升机这种辣鸡玩意我看不上，除非你能找一架F15来给我玩，不然我就要机车。” 新岛真：“？？？”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孩一样！” “区区致命伤，何足挂齿。” “？？？没有我那瓶药你猜你现在还能不能站起来？” “我不管，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开去。” 说完，藤原星空就真的挣脱她的双手，跨到了蓝白机车的座位上。 高中生是不允许骑机车的。 今晚是特例。 今晚过后，他将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触碰这台机车了。而且，就算有机会再碰，也不能像今晚一样飙车了。 毕竟，飙车是违法的！ 藤原星空要做一个守法公民。 新岛真很不理解这种幼稚的行为代表了什么。 但有人能明白。 “新岛组长...”宫野真守在身后说道：“你就带他去吧。” 身为中年大叔的他，无比的明白这种心情。 童心未泯，是男人的浪漫。不是长不大，而是在坚硬的外壳下，藏着，我们最柔软，最纯真的一面。 男儿至死是少年，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不信？你到各个工地看看，是不是总有一些把手背在身后，一边围观建筑工地，一边提出施工方并不需要的意见来打发时间的退休大爷。 上至八十，下至八岁，能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挖掘机的诱惑呢？ 同样的，不会有男人拒绝得了机车的诱惑吧？ 幼稚的男孩子真是令美少女头大。 迫于无奈之下，新岛真只好吩咐宫野真守把石上川二人送回去，自己骑上机车，载着藤原星空朝最近的八王子市开去。 蓝白巨兽奔驰在山林间，上坡，下坡，拐弯，视线前方逐渐出现建筑物的轮廓，出了山林，路面变得宽敞起来。 藤原星空趴在新岛真背后，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模糊的视线中，路灯连成一条直线，与一闪而过的汽车尾灯相互追逐，留下浮光，掠影飞舞，光影交错带来的美感无比迷人。 新岛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微风夹着细雨吹打在她的身体上，而昏黄的灯光贪婪地拂过他苍白的侧脸。 ------------ 第八十四章 病房谈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唔...” 刺眼的白光使得藤原星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稍微适应之后，缓慢睁开，视线内是一个洁白的房间。 眼睛能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给人一种清净感和安心感。 果然是在医院。 他移动视线，发现换了一身干净校服的新岛真趴在床边，应该是睡着了，不过皱着细眉，鼻尖时不时会抽动一下。 在做噩梦？ 藤原星空没有叫醒她，麻药的药效还没过，头还有点晕，只能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想一些乱七八糟狗屁倒灶的事。 他一直都很敬佩新岛真他们这些九科成员。 甚至可以说是仰慕。 所以即使他们对自己进行了长达两年多的调查，藤原星空心里也只是有一丝别扭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不愉快。 他们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他们才是所谓的英雄。 藤原星空一直没什么责任感，甚至会有些无赖地为自己辩解。 某种程度上，能够完全没有责任感，也需要一种无赖慧根的。 苦海无涯，不负责任！ 放下屠刀，不负责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负责任，责任负我。 万一负负得正呢。 不过世界上又哪里有不需要负责的人呢，最起码，税得缴吧。 “你感觉怎样？”新岛真还带着睡意的嗓音打断了藤原星空的思绪。 他半眯着眼看过去，利索的棕色短发，纹路复杂的瞳孔，纤细的肩膀和脖子，真的越看越像年轻了十岁的老女人。 “好多了，等麻药药效过了就可以出院了。” “哪能那么快，起码要等伤口愈合啊。” “不是缝了线吗。” “缝了线你也得等啊。” “我还要上学呢。” 新岛真又好气又好笑，吐槽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上学？” “因为我最近才发现我的班主任长得好漂亮。” “藤原星空，师生恋是禁止的。” “拜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姐姐说你很花心，而且很好色。” 藤原星空：“……”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还真没法反驳。 新岛真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藤原...” 她问：“实话告诉我，你也没有必胜塞尔提的把握对吧？”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吗？”藤原星空故作惊讶地笑了起来，“哈哈，我还以为我的演技很棒呢。” “蠢货，你哪来的自信啊！” 他淡淡笑着：“把所有的不自信藏起来就行。” 新岛真看着他清澈的瞳孔，看着里面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样。 藤原星空转过头，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和塞尔提飙车的人一定会被她杀死的，我之所以不让石上他们靠近，就是不想他们卷进来。” “同样的，今晚我也没打算玩这一局，原本只是想着躲在后面远远跟着就行。可没办法呀，谁让你要在现场呢，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杀了吧。” “所以呀，我只能赌一把，赌塞尔提会对我手下留情，结果还不错，我赌对了不是吗。” 新岛真露出无奈的神情，“万一赌错了呢，会死的啊！” “为了保护妹妹，死就死吧。” “谁是妹妹，你胡说什么！”新岛真咬着牙再次强调了一遍：“我比你大一岁！” “知道啦知道啦...”藤原星空随口敷衍了一句，错开话题：“我受伤的事，你没跟你姐说吧？” “还没有，刚才打了个电话她没接，我联系了一下千驮谷的指挥部，那边说姐姐还在住持作战会议。” 藤原星空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凌晨2点。 这个时间点开在开作战会议吗？ 有点担心呢。 “小真，千驮谷隧道是什么情况，能和我说说吗？” 九科是有保密规定的，怎么能和你这个外人说......新岛真内心小小纠结了一会，然后选择了如实告知。 “隧道内部被妖力领域封闭了，我们现在也无法得知内部的情况。” “前后有两批次的作战人员进去过，合计二十八人，目前只有一人成功返回。而那人暂时还处于重伤昏迷的状态，我们现有的情报还是零。” 藤原星空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派人送死，直接申请自卫队的炮火打击不就行了吗？就算是灵力值破万点的大妖，也扛不住密集的地毯式的轰炸吧。” “你当我们想让队员白白牺牲的吗？”新岛真摇头苦笑了一下，“第一：千驮谷隧道位于闹市区，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火力打击的。” “第二，隧道上方是仙寿院。那里的墓园葬着太多的大人物，也不是说炸就能炸的。” 听完她的话，藤原星空陷入了沉思。 千驮谷隧道那一块地，是德川家族捐献出来的土地，仙寿院的土地也是他们捐献出来的。 作为东京都前身，江户的建立者，在此经营了两百多年的德川氏，可以说最初的时候这里每一块土地都是他们的。 千驮谷隧道顶上就是仙寿院的墓园，也可以说是德川家族的墓园。以往种种的灵异现象，来源肯定是墓园里的怨灵，这点都不用多想的。 只是为什么九科和东京各大神社的除灵师们都没有处理这点？ 还有，以前一直都是一些灵异事件而已，为什么这次事件会突然变得那么棘手？ “小真...”藤原星空出声问道：“仙寿院的墓园，为什么不想办法整体迁走？” 新岛真白了他一眼，“那是寺庙的私人领地啊，人家不愿意迁有什么办法。” 万恶的私有制...藤原星空无奈地笑了笑，在岛国，几乎全部的神社和寺庙都是私人领地，很多时候，神道和佛道内部的一些事，连内阁都很难干预，就更别指望九科可以强行插手进去了。 不知道这次的事件，会不会和仙寿院墓园有关呢？ 具体情况，只能等那名从隧道里逃出来的九科成员苏醒了才能知道了。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很快到了凌晨三点，病房里的灯光依旧明亮，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 两人的交谈声也一直没停过。 “快说说，你跟姐姐是怎么一回事，我才不信姐姐会喜欢你！” 藤原星空嗤笑着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你这人真的太可恶了！” “没事，你姐姐喜欢。” 新岛真握紧拳头，“要不是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现在一定打死你。”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慌，视线变得有些躲闪。 “其实...你和夏希凛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九科高层有人想要杀死你的。” “哦？”藤原星空有些懵，这一点他倒是从未发觉，而且也没发现有人要对自己出手。 “那为什么不来杀我？” 新岛真低着头，弱弱地说道：“我不是给你送死亡录像带了吗。” “原来你是想杀我的啊，太令人伤心了。”藤原星空夸张地做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心里却乐得不行。 你确定这是来杀我，而不是给你姐姐送绿帽？ “我也没办法啊，是上面要求我送的。”新岛真小嘴一撇，委屈道：“而且谁让你去招惹夏希凛那个怪物嘛，那家伙就是一个灾星，和她扯上关系的人没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行了，别说这个了。”藤原星空挥了挥手，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新岛真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倔强，“为什么不能说，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藤原星空，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想站在我和姐姐的对立面，那么请你不要和夏希凛扯上关系，绝对不允许！” 她是认真的。 藤原星空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棕色的短发，看着她圆润的耳垂，看着她纤细的身体，看着她眼里的决绝。 和人打交道真的太难了...他这样想着，平静地答道：“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是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时间的流逝是平等赋予每个人的治疗，或许也是救赎。 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 在所谓“人世间”摸爬滚打至今，我唯一愿意视为真理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一切都会过去的。 ------------ 第八十五章 天台日落，想成为假面骑士的少年。 周三这天，在藤原星空强烈要求出院的前提下。 最终他还是躺在病床上渡过的。 新岛真太可恶了，又不是她受伤，凭什么要她来做决定！ 一大早给海鸥小姐发了条消息，让海鸥小姐帮忙转告一下石上和斋藤，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身体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然后又给新川结爱发了条请假的消息。 发完消息，躺在床上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对不起老师的关心了。 于是又厚着脸皮要求小姨子跑回学校把课本拿到医院，在病床上撑着个小桌子开始自学。 当然，为了表明自己是真的受伤了，而且真的很努力，这个画面被拍成照发到新川老师的Line账号上。 新川结爱回了一个比心的表情，藤原星空捂着肚子在床上笑了半天，以至于新岛真一度以为他伤的不是胸口，而是脑子。 午餐吃的是小姨子做的便当。 藤原星空只有一个评价。 你是隙间女上身了？ 新岛真咬着牙表示：“爱吃不吃！” 行吧。 藤原星空总算理解为什么老女人家里会乱得跟个狗窝一样了，摊上这么一个家务白痴妹妹，自己又整天不在家，能整齐到哪？ 从上午一直躺到下午，整个人反而感觉更累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放晴。 藤原星空在床边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抬头看了看被百叶窗裁剪成细长条的天空彼端。 天空中的云彩在夕阳的余辉中闪现出金色的光芒。 今天看到的云朵，明天会飘到哪呢？ 按现在的方向的话，会飘到冲绳吧...嗯，好希望自己成为一朵云呀。胖乎乎的，奇形怪状的，无忧无虑的。 “小真，我们上天台看日落吧。” “我比你大，请不要叫我小真！” “好的小真，我们上天台看日落吧。” 新岛真：“……” 来到医院的楼顶，藤原星空走到天台边缘，仰望天空。 乌鸦略过头顶，，片片云彩向西缓慢移动，西边的天空犹如薄可透光的蛙鱼片，呈现出近乎透明的橘红色，距离太阳越远的天空，颜色愈发的接近葡萄紫。 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完全落下地平线，整个天空也将变成一个藏青色的大圆盘。 静静站了很久。 新岛真也一直在他身后两米的地方，默默陪着他。 天色已暗，唯有随风飘动的云彩上，还映着夕阳赤红的余韵。 侧眼望着还有一丝亮光的西边地平线，在她的左手边，下方的城镇可以一览无余，视线的余光穿过居民楼，却还是看不到远处的海岸线。 “小真。”藤原星空笑着回过头，无比纠结地说道：“有一件事困扰我很久了。” 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 俊秀的眉眼还带着一丝稚气，仿佛也是在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出铺垫。 “是什么？”新岛真用发烫的声音问道。 风儿吹过，吹动她的头发和衣服，摇曳着她的心。耳边充斥着风带来的“呜呜”声，她的心与这种声音相呼应，开始扑通直跳。 藤原星空扯着嗓子，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句：“为什么都十六岁了我还不能变成假面骑士啊！！！” 太阳还未完全西沉，余光将天台边缘少年单薄的身影染成复杂的紫色。 晚风吹来，摇摇欲坠。 新岛真有种想哭泣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那么强烈，那么突然，叫人无法适应。 讨厌啊，为什么我要为这么幼稚的男人落泪。 她隐蔽地抹去眼角的泪痕，强行收住情绪，骂道：“连机车都要蹭我的，你凭什么当假面骑士啊？” “可恶！”藤原星空揉了揉鼻子，没心没肺地笑着，“都怪睡觉不能致富，不然我何止于过得这么辛苦。” 缓缓沉没的地平线，天空从上方开始，变得更蓝、稀疏的星辰闪烁着，肌肤感受到的温度稍微有些下降。 新岛真忽然意识到，对今后的自己而言，这个人将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她忍不住想起姐姐，想起姐姐眼睛的大小、瞳孔的纹路、眉毛的形状、鼻尖的高度、嘴唇的光泽、身高、发质和胸部的大小等等。 究竟和姐姐差多少呢？ 她凝视着心中的自己，就像在逐一检查自己身上的零件一样。 这一想，心情变坏了。 我就是个笨蛋啊！ 夕阳最后的微光里，少女在心里这样骂道。 第二天，在藤原星空强烈要求出院的意愿下。 他又在病床上多躺了一天。 为什么我不是无敌文的主角啊！！！ 可现在的他，除了在心里咒骂作者外，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唔...还是可以做一点事的。 比如说，在走廊上连续做了十个后空翻，以此来向新岛真表达自己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就可以出院。 而新岛真的应对措施非常的简洁有效。 她打开手机，直接拨通姐姐的号码，随后递到藤原星空耳边。 “摩西摩西...” “是不是藤原又在闹腾了？” “要不要我现在过去？” 这罗里吧嗦的样子，令藤原星空直接打了个冷颤，他慌忙说上一句：“没有，我很乖。” 还没等老女人接过话，直接挂掉。 用极为愤怒的眼神瞪了一眼小姨子，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乖乖躺回病床上。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续十个后空翻起了效果，在周五这天，藤原星空得以重回校园。 私立北川高中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 跑道、足球场、棒球场、篮球场，晨练社员的口号，教练大声的训斥，每个人都满头大汗。 金属球棒击中棒球，篮球砸到篮板，足球击中门框，伴随那一声徜徉晴空的响声，已经能感觉到春天即将过去的信号。 教学楼前，纷飞的樱花花瓣下，吹奏社的成员排成三排，趁着尚未上课的空闲时间，努力为参加全国大赛而演练。 藤原星空走过去时，刚好听到他们开始演奏起新的曲目。 侧耳听了一会，原来是《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呀。 很喜欢的一首歌，于是他跟着哼了起来。 [思い出を裏切るなら] 如果背叛你的回忆 [この宇宙を抱いて輝く] 拥抱这宇宙闪耀着 [少年よ神話になれ] 少年啊，变成神话吧 轻快的旋律，慢慢加快的节奏，单簧管及铜管突然加入，音乐的规模一口气变得壮阔。 一曲奏完，休息之际。 藤原星空心思一动，忽然来到这三排人面前。 “诸位，听我一言。” 充满神奇色彩、让人愉悦、让人着迷的笑容，在春日的晨光中绽放。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尤其是穿着水手服的少女们，亮晶晶眼神犹如碎钻一般闪耀。 藤原星空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状：“明日香是我老婆！” 时间仿佛停顿了两秒，随后，前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 “明日香有什么好的，凌波丽天下第一！” “我爱葛城美里！” “嗣熏才是官配，女人们一边去！” 原本努力为全国大赛而努力练习的吹奏社乱成了一团，而始作俑者，藤原星空一路偷笑回到了教室。 ------------ 第八十六章 过场，巧克力与她的过往。 阳光透过玻璃窗，把整个教室照得亮堂堂的。 藤原星空走进来时候，班里的同学全都挤在窗前，眺望着校门的方向。 “藤原，快来看。” “看什么？”藤原星空走过去，挤到窗前，远远地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 白石幸子从副驾驶室出来，打开后门。 镶嵌着碎钻的蓝色高跟鞋从车门伸出，随后是黑色丝袜包裹着的修长双腿。 穿着礼服的少女从车门走出，站在校门前。 黑色的长裙裹紧身体，衬得袒露在外的肩膀和脖子格外白皙，双峰间的阴影随着她的呼吸不断起伏，还有那白得耀眼，几乎带着恶意的牙齿…… 是夏希凛啊，住在皇居隔壁超大宅院的门阀小姐，优等生，美丽且成绩优秀，运动神经也超群，没有缺点。 个性是理性的，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很有礼貌，不会因为是美人而骄傲，至少在绝大部分人面前她就是那样的。 这个人设怎么看都是所有男人的理想一样。 藤原星空虽然XP奇怪了点，但也是个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她好像不懂得如何在自己面前表现得礼貌一点。 夏希凛抬头看了一眼。 嗯？ 是察觉到了吗？ 不，不可能看到的吧。 作为巫女的她视力确实很好，但我躲在人群中，她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她是在找什么吗，从这么远也能感到她锐利的视线。 藤原星空忘记了时间，在缝隙中看着伫立在阳光中的少女。 她忽然甜蜜地微笑起来，这微笑就像一根尖刺，飞跃阳光，掠过人群，刺进了心里。 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忍不住抽搐起来，是癫痫，是精神疾病，是一种缓慢而甜蜜的痛楚。 藤原星空觉得自己大概是伤还没好，所以思维有些混乱。 比如眼中的太阳，不再是以往那个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太阳，不再是那个透过玻璃窗洒下均衡阳光的太阳，而是野性的，飞驰旋转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它飞速释放着炙热的能量，仿佛要把世间一切都烧成灰烬。 挡在藤原星空前方的斋藤飞鸟忽然回头瞟了他一眼，嘻嘻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藤原星空忽然看到一个画面，看见斋藤飞鸟的嘴角冒出一个泡泡，然后嘭的一声炸开。 这使得他清醒过来，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最后看了一眼校门的方向，刚好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海藻头从后座钻出，并肩站在夏希凛身边。 …… 天空蓝得让人惊喜，清澈通透，没有一丝云彩破坏它的美丽。在这样的日子里，仿佛可以从最司空见惯的事物中发现宇宙深蓝色的本质。 微风吹来了某种不知名的，带有淡淡幽香的粉色花粉，甜丝丝的让人嘴唇发干，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它。 夏希凛把视线从教学楼收回，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看见了有趣的人，感觉颠簸了整晚的疲惫一扫而空。 抬脚走过校道，穿过中庭，来到社团活动大楼的茶艺社。 穿着礼服出现在学校果然感觉很奇怪，快点换了吧。 白石幸子紧随着自家小姐走进茶艺社，反手一拦，把海藻头拦在门前。 安倍寺恼怒地朝门内喊道：“喂，夏希......” 夏希凛站住了。 过了一会，她慢慢回过头看着安倍寺。 到此为止了哦...安倍寺仿佛从她的宝石般的瞳孔里看到了这些的字样，惊恐的感觉顿时袭上全身。 “有事？” 淡然而凛冽的声音穿透耳膜。 安倍寺的内心深处再一次颤抖起来，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优雅而冰冷。他不禁抬起头，看着她那没有一丝笑意的脸，以及美丽而复杂的瞳孔。 什么都别说了，她的内心是那样强烈的拒绝着我。 安倍寺苦涩地低下头，默默转身离去，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送走了无趣的人，夏希凛走进屏风后面的房间，在镜子前，她慢慢解开黑色礼服的扣子，丝质的衣物划过肩膀，膝盖，然后落到地上。 再接着，解开内衣。 把视线移到形状优美，但大小只能勉强说上一句中规中矩的胸脯。 他是不是和别的男人一样，喜欢胸大的？ 夏希凛下意识地想到了这点，感觉有些挫败。 静静发了一会呆，她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校服，以及黑色的长筒袜，迈出一条腿，接着又迈出另一条腿。 银色的脚链环绕着脚踝，在黑色长筒袜上闪闪发亮。 系好衬衣的扣子，批上红色的针织开衫，对着镜子打好领带，最后把蝴蝶结发饰戴上。 身份从昨天远在京都参加完宴会的大小姐重新变回完美高中生。 “小姐...”白石幸子在身后敲了敲门，“吃点早餐吧。” “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吧。” 桌子在屏风前方，占据了教室四分一的空间的地方，那天与他交谈的地方。 早餐是一块涂满了巧克力酱的蛋糕，一杯热红茶。 从房间里出来，夏希凛拿着一本书坐在那天的位置上，伸手拿起巧克力蛋糕。 红唇白齿，细细咀嚼间，可可脂苦中掺杂的甜味，在舌尖苏醒。 记得那一晚很冷，屋外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寒风在山林呜呜地吹着，听起来就像是有狼在嚎叫。 金发碧眼，年龄只有7岁的小夏希与妈妈围坐在木屋的火炉边上，温暖的空气和小炉子那令人怀念的气味将两人包裹起来。 “妈妈？”小夏希仰着脸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妈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爸爸在另一个世界哦。” 声音穿透冷冽的空气传来，对于小夏希的耳朵来说，妈妈的声音永远是一种温柔的享受。以至于让她忘记去思考，另一个世界代表着什么。 夜逐渐加深，窗外的大雪还在不停地从空中飘落下来，气温变得更为寒冷。 妈妈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从柜子中取出一罐巧克力，塞进小夏希的怀里。 “以后觉得苦了的话，就吃一颗，小凛要记得妈妈说过的话，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小夏希抱着玻璃制成的罐子，不解地看着妈妈。 妈妈只是温柔一笑，没有解释，或者说没有时间解释。 屋外变得十分嘈杂，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那个日后成为小夏希奶奶的老巫女率先冲进屋内，一巴掌扇在妈妈的脸上。 十几个穿着和服的大人随后加入进来，一片拉扯之中，妈妈逐渐被他们带出屋外。 拉扯声、怒骂声、尖叫声、太过于刺耳，太过于混乱。 小夏希惶恐地跟在人群后面，只是大人们走得那么快，走得那么急，渐渐地，眼里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一路哭着，沿着混乱的脚印走到了一片没有人家的宽阔田野之上，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工照明，所能够依赖的只有雪地反射出来的朦胧光芒，使整个背景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光之内。 简直就好像由巧手的工匠所制作出来的一样，这个世界赋予了大自然这般美丽的风景。 在田间小道之上，有棵樱树孤独地伫立，又粗又高，天空一片昏暗，雪花穿过樱树交错的树枝无声地飘落下来。 她瘫倒在这棵樱树下面，抬头向上面仰望着，泪结成冰，心沉入海。 北海道的冬夜，永远都那么令人绝望。 爸爸不见了，妈妈也不见了。 小夏希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变得更加的悲伤并且痛苦起来。 彻骨的寒冷从冰冷的地面向身上袭来，持续夺走体温的寒冷还有胃中刺痛的空腹感交织在一起，使她的身体逐渐变的僵硬起来。 大雪没有一丝怜悯，不断从空中飘下，覆盖在她小小的身体上，渐渐的，埋住了她整个身体。 我需要能量...我需要活着...在大雪中，她用冻僵了的小手，吃力地拧开玻璃罐的盖子，从中取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口中。 可可脂苦味中掺杂的甜味，在舌尖蔓延。 自那天后，夏希凛就再也无法离开这股令人呼吸都感到疼痛的味道。 ------------ 第八十七章 过场，给十年后的她 一望无际的蓝天十分的耀眼，凉风徐徐，吹在额头。 阳光也好，风声也罢，尽是虚空。 快乐已不复存在，徒留深深刻在心田里无尽的孤寂与不安。 吃过早餐，没有回教室的心思。 夏希凛捧着一本扎米亚金的《我们》，安静坐在窗边阅读。 喧嚣的风儿撩动黑色长发，文学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果是他在，一定会笑我从纽约城里迷茫无知的少年霍尔顿，变成了森严围城里充满野性的I-330小姐吧。 她神态自若地想着，时不时安静地翻过一页书，视线偶尔漫不经心地飘向门口的方向。 就像十年前一样，小夏希总是坐在木屋门口，以同样的姿势，望着门口杂树林，希望可以再看到妈妈回家的身影。 渐渐的，内心的希望变成绝望。 失去希望后，她依然会坐在木屋门前，看着杂树林想过去、现在、未来，尽管无论怎么想都得不到什么结论，但依然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件无意义的事，这似乎是她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了。 妈妈被带走后不久，家里来了一位自称是仆人的老奶奶照顾她的生活。 谈不上抵触，也不可能说喜欢，反正那些东西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况且，妈妈说过，小凛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听妈妈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不对吗。 靠着这样微末的心理暗示，小夏希的生活恢复往日的模样，白天去上学，晚上回家，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好，始终都无法笑出来。 人口日益外流的小镇，学校里的学生自然也多不到哪。 在全校总共一百多的学生里，小夏希是最引人注目的。五官像手工打磨过一样精致，纤细的四肢又白又嫩，仿佛一折就断。金色的长发，天蓝色的瞳孔，整个人就像脆弱不堪的洋娃娃一样。 而她惹人怜爱的气质，更是增添了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魅力。 无论她是在回答问题，还是埋头写作业，又或者坐在树下安静吃便当，都像是一幅美得令人叹息的画作。 但这些美好却带来的却是灾难一般的体验。 老师有意无意显露出来的关爱，使得她遭受到了同龄人一致的排挤。 只要有小夏希在场的地方，现场的气氛就会变得非常局促。男生们显得坐立不安，女生们则隐隐含着敌意。 加上因为家庭的原因，小夏希很容易紧张，说话有些结巴，很容易就面红耳赤，经常话说着，就没有了下文。 手脚也不是很灵活，无法走平衡木，手工课作业一塌糊涂。 这些错误如果放在别的孩子身上，只不过是一件非常普通的小事，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只不过发生在小夏希身上，众人的反应就会变得异常夸张。 因为这样一来，同学们就有了更正当的排挤异类的理由 他们会在背后公然地窃窃私语，“这个人好奇怪哦，怎么这些都做不到。” “果然是个洋娃娃呢，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爸爸妈妈。” “将来一定会是个社会不需要的垃圾吧。” 如此一来，小夏希也就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孤僻。 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不敢干点什么，早上不愿起床，晚上无法入睡，终日把自己埋在书里，以此来逃避一切。 用沉默把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孤独地等待不会到来的救赎。 夏希凛的童年就是那样，带点哀愁，又带点悲痛，在北海道的茫茫针叶林中，拼命地等待幸运女神垂怜一眼，年复一年，在无尽的等待中绝望长大。 “哈哈哈哈...” 耳边传来愉快的笑声令夏希凛吓了一跳，寻着声音望过去，几名穿着短裙的学生从茶艺社门前走过。 “午餐吃什么好啊？小牛排盖饭？” “要不出去吃吧，我知道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帕尼尼三文治店，听说味道很不错哦。” “OK，快去快去。”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像小猫一样互相伸出前爪嬉戏打闹。 听着她们的闲谈，夏希凛真心为她们无穷的精力而心生感叹。 吃午饭而已，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食物只不过是提供生存所需要的能量而已，不管是日式料理，还是法式料理，又或者自己吃的最多的中式料理，不都只是提供热量的道具而已吗。 “小姐，吃午饭了。”白石幸子端着一份便当从门外走进来。 “放桌子上吧。” 等幸子走出去后，夏希凛合上书，看了一眼桌上的鳗鱼饭便当。 然后，瞬间从胃部深处翻涌出一股恶心。 匆匆忙忙跑进屏风后面的厕所，蹲在马桶边吐了起来，尽管整个胃难受到翻天覆地，却吐不出什么来，只有些许的黑色浓稠液体。 她双手扶着马桶的边缘，无端地想到了他做的那份蛋包饭。 来东京五年了，那是她吃到的，除了巧克力以外，唯一可以令她感到怀念的食物。 洗了把脸，把便当移到看不见的角落，坐回到窗前的位置，夏希凛困惑地揉了揉眉心。 忽然觉得这五年多的东京生活真的好荒唐呀。 小学毕业后，本以为要在继续在小镇上国中的夏希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金发碧眼一夜之间变成了黑发黑眼。 年纪尚幼的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无助地向仆人求助。 而这次的求助，换来的是那名把妈妈带走的老巫女再次出现，并且把夏希凛带到了东京。 从此，那个在小镇里孤独等待的小女孩消失在世间上，而东京都内，则多了一位夏希凛小姐。 初来乍到那段日子，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嘀咕了多少次“东京真的太难了啊”这几个字。 城市巨大且复杂，冷漠且难懂。 在车站里迷路，坐错电车，不管走到哪里都撞上别人，问路别人也不管你，不停被人白眼，不停的脸红羞耻，不敢进便利店以外的任何店铺。 每次站在涩谷繁华的十字路口前，她都会被庞大密集的人流冲得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新的父母、新的身份、新的环境、带来了很多要学习的东西。贵族的礼仪，神社的法术，精英教育的课程等等一切全部一起扔到了夏希凛面前。 没有人考虑她能不能承受，只是理所应当的认为她就是要懂那些东西。 那段日子里，她一直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焦虑，每时每刻都处于就要泫然欲泣的状态之中。 国中三年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直到升上高中，夏希凛才稍微融入了这个世界。 尽管依旧是美得不可方物，但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容貌的小孩了。 三年来的学习，已经能让夏希凛有足够的从容去面对复杂的东京和复杂的人生。 每天对着不同的人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尽管内心并不高兴，可这不妨碍她优雅地微笑着与每一个人寒暄。 在年月的洗礼中，完美高中生，财阀大小姐，神社巫女这三个身份之间的转换也越来越熟练，虚与委蛇的技巧愈发的炉火纯青。 “咔哒”一声，感觉就像是齿轮镶嵌到了一起，人生因此踏上了固定的轨道。 掐着手指数一数，从妈妈被抓走那天算起，到现在已经足足十年了。 尽管每天都还会习惯性地赖床，可每当睁开眼的时候，她总会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如果你掉进了黑暗里，你能做的，不过是静心等待，直到你的双眼适应黑暗。 软弱吗？ 成熟了不会失去格调吧。 当初坚持还在吗？ 情愿变得聪明而不冲动吗？ 但变成每步停下三思，会累吗？ ------------ 第八十八章 过场，无法握在手心的光 下午的课程已经过了很久，社团活动时间也接近尾声。 从窗外看过去，可以看到橘色，黄色，和些许靛蓝色交杂的天空。 刻意摆出“我不是在等人，而是在享受读书乐趣”的氛围感，夕阳余晖下少女的身影，变得无比孤独。 “都怪你啦，连楼层数都记不清。” “这怎么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过美丽，才让我迷了路。” 夏希凛听到脚步声，反射性地抬头看向门外。 穿着本校制服的小情侣牵着手从在门前停下脚步，两人甜蜜的表情在夕阳的里太过融洽，太过健康，太过耀眼。 尽管感到很沮丧，夏希凛却也忍不住眯着眼欣赏起来。 “啊，夏希同学，非常不好意思。”神原宗介站在门前，朝着门内鞠躬致歉，“我们本来是要去怪谈社的，结果不小心走错楼层了，打搅到您看书了，非常抱歉。” 相比他的谨慎，女朋友园田爱丽则是无忧无虑地笑着说：“夏希同学真的很漂亮啊，也不知道藤原那笨蛋哪来的福气，居然能当你的男朋友呀。” 夏希凛微笑着回应：“客气了，我也很羡慕你们的。” “那我们走啦，夏希同学再见。” “再见。” 小情侣亲昵的交谈声逐渐远去，夏希凛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书上，思绪有些乱，只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我正在享受阅读的乐趣。 天渐渐黑了下来，向窗外望去，天空一片昏暗。附近的居民楼都亮起了灯，更遥远的办公大楼上面，霓虹灯信号灯一闪一闪地亮着。 最终，谁也没有等到。 这个呆了两年多的茶艺社，忽然变得陌生了许多。 夏希凛失神地转头看向门口，试着小声说“拜托了，我真的不...”，话音还没落下，心中涌出阵阵的酸涩，眼眶一热。 宝石般的眼眸里涌出一滴泪水，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这些泪水都猝不及防地掉落在书上，字迹变得一片模糊。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夏希凛独自走在庞大到能让人迷路的庭院中，松柏摇曳，月光倾泻而下，视野内的所有事物都笼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冷光。 年幼的余温，留在记忆中的幸福的感觉，现在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旋律，宝石瞳孔中荡漾着的微波，但那里却不是可以前往的彼岸，如月光一般，都是无法握在手心的光。 “小凛。”站在门庭前的夏希夫人温柔地笑着，“来吃晚饭吧，爸爸也在等你。” 夏希凛摇了摇头，浅浅地笑着，“吃过了，妈妈和爸爸去吃吧，我有点累，今晚想要早点休息。” “明天也要去神社吗？不如留在家吧。” “还是去神社吧，不然奶奶又要骂人了。” “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比较执拗，你再忍一忍吧，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谢谢妈妈，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您放心吧。” 夏希凛转身走向浴室，原地徒留一声寂寥的叹息。 洗完澡，回到房间内，关着灯，瞳孔在夜里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搓得有些浮肿的皮肤还很烫，脸颊也很烫，胃不舒服了一天，也不太想吃东西。 这些都还好，最大的问题在于，生活的疲惫非充足的物质可鼓舞的，余下的半张大床也不是丝绒被铺可以弥补的。 人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即使并非住在如迷宫般的大宅第；没有享受过一群佣人来照顾生活起居；没有自家用的游艇；但就是能够蛮不在乎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相同的，没有待过波兰奥斯威辛集中营；身体也没染上不治之症；也不曾在火灾、交通事故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更不用担心今晚睡在何处、明日要吃什么；但还是有可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所以，我到底是幸福的人，还是不幸的人呢？ 夏希凛想不明白，也不敢往深里去想。 黑暗中，手机屏幕照亮一小片空间，她痴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中，她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甜蜜地笑着，露出洁白的，尖利的牙齿。 而他的目光游离在镜头之外，表情既无奈又好笑。 原宿街头的暗黄色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如木屋里的火炉一般温暖。 凝固时空，把那刻的风景永远留下来，随时可以欣赏，回味。手机照片以时间来命名这个方式，是多么贴切与浪漫。 她把手机捧在心头，慢慢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天色尚黑。 微光不知从何而来，悄悄的洒进房间内里，照出些许事物的轮廓，隐约间，远处传来狗吠的声音，也不知几点了。 夏希凛打着呵欠从床上下来。 “有点冷，早上起床真的很辛苦啊。” “如果不是要去神社的话，我应该能睡到中午的。” 她半眯着眼，走过空荡荡的走廊，空荡荡的客厅，走进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洗漱。 出来的时候，白石幸子刚好端着一碗瘦肉粥出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她担忧地说着。 “放桌上吧，我换好衣服就来吃。” 夏希凛淡淡笑着，转身走进换衣间。 今天穿什么好呢？ 在满是衣服的房间里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件白色的背心，搭着一件水蓝色的开襟外套，下半身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波浪短裙，鞋子的话，嗯，就那双有绑带的楔形凉鞋吧。袜子？呃，穿凉鞋就不穿袜子了吧，反正脚指甲修剪得很漂亮，不怕。 认真搭配穿衣，确实可以让心情变好一点。 今天会不会是快乐的一天呢？ 那只有等过了今天才知道。 换好衣服，走出客厅，白石幸子看了一眼，由衷地感叹道：“小姐，您真的太美丽了。” “唔...幸子你的嘴这么甜，我该考虑给你涨工资了。” “哪有，小姐真的很漂亮啊，才不是因为想涨工资才说的。” “哈哈，幸子也很漂亮呀，来，给我抱一下。” “小姐...”白石幸子揉了揉眼睛，感叹道：“你这情绪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夏希凛喝着肉粥，反问道：“不然呢？你总不能让我哭给别人看吧。” “其实...”幸子迟疑了一会，小声说：“偶尔哭一哭也可以的。” “我想想啊...” 夏希凛喝完肉粥，揉了揉平坦的小腹，笑着问：“那我就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又交火了这件事作为理由，痛哭一场怎样？” “这...”白石幸子苦笑着说：“这理由有点牵强了吧。” “对啊，夏希凛哭泣，以巴冲突，这两件不都很牵强吗？” “小姐，人家那是因为宗教和民族问题产生冲突的，不牵强。” “你错了，因为宗教和民族不同强行把人类分成不同的阵营这件事，本身就很牵强。” “小姐你总是这样，我说不过你，我投降总行了吧。” “投降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白石幸子吓了一跳，委屈道：“小姐手下留情......” “罚你扮兔女郎。” “蛤？” “哈哈，骗你的，走吧，我们去神社。” 夏希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外走去。 从侧边看，可以看到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 即使相处了五年，白石幸子依然无法了解她的内心。 ------------ 第八十九章 过场，穿越时空的思念 台东区，浅草。 这里作为东京的代表性老市区，至今仍然保留着浓郁的江户时代风情。 从浅草站出来不远，就可以看到耸立在浅草寺入口处的大门－雷门。而大门前面，是一条长约250米的商业街。 商业街的两旁，满是充满时代感的传统日本古式建筑和欧式建筑，种植着静谧的梅兰竹菊等植物，林立着特色咖啡馆、日式茶馆以及新旧杂陈的各色店铺。 明明身处闹市之中，这里却依旧固执地保留着旧而风雅的气息，在夜晚甚至能看到艺伎打扮的人漫步在小巷中。 黑色轿车在商业街前停下。 夏希凛走下车，回头吩咐了一句，车子载着白石幸子离去。 独自一人走过尚未开始正式营业的商业街，走进浅草寺的正门--风雷神门。 这里是东京都最早的寺庙，在东京的前身--江户，都还未成型的时候，浅草寺便已经存在了。 虽然后面屡遭火灾，数次被毁。到江户初期，德川家康重建浅草寺，使它变成一座大寺院，并成为附近江户市民的游乐之地。 现在是早晨，寺里的游客不多，有些空荡荡的。 夏希凛对寺里的佛道奥义不感兴趣，径直穿过寺庙，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小门，走在铺满了古旧的碎石砖，狭长的坡道上，走过朱红色的鸟居，造型典雅的浅草神社便出现在眼前。 早上还没有人进来，门口孤零零地伫立着一个牌子，上面画着一个鸽子，旁边标注着[禁止投喂鸽子]的字样。 而牌子下方，一只早起的鸽子呆呆地看着图里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东西，觉得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院墙边上栽着数棵樱花树，枝头和树下都铺满了粉色的樱花，穿行在其中，视野蒙上一层浅粉色的滤镜，就像走进了幻想动画一般美轮美奂。 此刻正是樱花怒放、花雨飘落最盛的时节。再过几日，待那些晚熟种的樱花树绽放完毕后，一年一度的“赏樱季”便又要结束了，满城缤纷的景象，也要等到明年才可以再次见到了。 而在神殿的背后，还有一大片长满杂草的残垣断壁，听说十年前就存在了，一直没人修缮，奶奶也不允许自己靠近。 也不知道那堆废墟里埋藏着怎样的过往。 夏希凛穿过安静的庭院，走进内室，肉眼看到的一切都是非常的破旧，以及古老，随时都要垮掉一样。 浅草神社一座很老的神社，不管是从年龄来看，还是从外貌来看，又或者从思想上来看。 作为东京都内最古老的神社，它从不会放下自身的架子，去向它的同行学习如何生存下去。 其余的寺庙和神社是什么样的呢？ 传承衰退、断绝、破落......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不是这样了。 早在几年前，福井县照恩寺的主持朝仓看着越来越萧条寺庙，曾在东京学习音乐还做过 DJ的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条妙计。 为了让年轻人觉得“诵经也可以很酷”，他决定将电音与佛教结合起来，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超度仪式。 全场充满了科技感的超度仪式，除了全息技术投影、五光十色的照明之外，甚至用到了电子音乐诵经。 不仅如此，该场法会还在niconico上进行全程的弹幕直播，直接吸引了1.9万人观看。 而在东京世田谷区，僧人藤冈善信开设了一家坊主酒吧。 店内播放佛经音乐，身穿袈裟的酒保为顾客准备饮料时，也会为顾客倾谈佛教义理，酒单中有伏特加和以干邑白兰地调配的“极乐净土”和“无限地狱”等鸡尾酒。 后来，藤冈善信嫌气氛不够嗨，更是增加了摇滚乐队的现场演出。 一边打碟一边超度，一边抖腿一边诵经。 那画面，啧啧...... 这些做法刚开始时招来了很多非议。 但，很快这些争议声就全都消失了。 毕竟，在那之后，照恩寺每月的拜访游客数量直接增加了30%，藤冈善信买了大游艇。 谁会和钞票过去不啊，真是的。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年轻人的心和年轻人的钱全都被你们佛道抢去了，这还的了？ 神道的各大神社纷纷进行了一场运营改革。 在亚马逊上明码标价法事活动、在漫展摆摊、发行阴阳师相关游戏、出版巫女图鉴…… 就这样，神道佛道之争，从传统逐渐变得现代化，从线下真人快打，逐渐变成线上键盘对骂。 而浅草神社却远离了这一切，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独孤等待死亡的来临。 说直观一点吧，神社里能说得上现代化的东西，嗯，有且只有电灯。 夏希凛在内室换上传统的巫女服，白色的上衣配红色的裤裙，脚上套着短白袜，穿着一双木屐。 再把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拢成姬发式发型，绑上一条白色的发带。 走出门时，一名身穿古朴神官服的中年男子，也刚好走进来。 “哟，小凛早上好。” 夏希凛回了声：“久我叔叔好。” 久我神官心里叹息一声，爽朗地笑着说：“今天我要出陪几位客人，你自己加油哟。” “好的。” 夏希凛点头致意，目送他走进神社内，才拿起扫帚，独自清扫庭院。 大多数神社巫女，平常主要忙活的，其实也就只有打扫卫生，引导游客以及协助神官住持各种驱灵、祈福之类的仪式。 小部分实力高深的会接受一些除灵委托，同时会与九科等组织进行合作，履行身为巫女的使命。 打扫干净后，独自在庭院里独自练习了一会弓道，时间来到中午，前来拜访的同行和前来参观的游客也多了起来。 夏希凛来到门口处，引导着游人进来，从进门的水池边用一个长柄木勺净手，然后走到屋脊两边翘起的神社拜殿前，往带木条格的善款箱里扔点零钱，把手拍几下，合十祈祷。 旁边还有一条麻绳，祈祷者摇动两下，撞得麻绳上的风铃发出响声，清脆悦耳。 游客有合影的需求，她会一一微笑着同意。 面对求签游客期盼的眼神，她会尽量选一些人们喜欢的话来说。 碰到走散的小朋友，也会温柔的递上一块巧克力，然后抱着去寻找藏在人群中的妈妈。 那些游客禁止投喂的鸽子，也会在夕阳下围着她，旋转飞舞。 这五年来，夏希凛在神社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 站在庭院中，看着残破的大殿，依稀可以看到，二十年前，自己尚未出生的那个年代，白衣红裙的妈妈，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妈妈，你能看到吗？ 小凛如今黑发如绸，眸似星辰，她有了和你的一样的容貌，还有了你的灵力，在做着和你一样的事，连心都长成了你的模样。 夏希凛在春风里醒来，做了五次极为深远绵长的呼吸吐纳，将胸腹间最后的那抹不适与酸涩尽数排出体外，在阳光下盛开优雅的微笑。 天黑之后，神殿前的广场将要举行一场祈福仪式。 神社巫女把嘴唇涂成朱红色，头上戴着闪烁复杂光芒的头饰，站在大殿前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对前来参观的游客。 伴随着大和笛略显诡异的古老节奏，白衣红裙，迎着笛声猎猎而舞，绚丽的绳结系着铃铛，当当清鸣，跳着妈妈曾经跳过的舞蹈，在妈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跃动出最美丽的舞姿。 风铃在祭台上摇晃，歌声在夜空中飘扬，眼里倒映忽明忽灭的篝火，心中传递穿越时空的思念。 ------------ 第九十章 池袋，与塞尔提的再见面。 丰岛区，池袋站。 埼京线月台上汹涌的人群中，弥漫着各种呛鼻的味道。 隔壁传来的人体汗臭味…烟灰盘中冒着余烟的烟草味道…香水的芬芳的味道…高架桥下是不是有中华料理店呢？某处传来像是油炸食物以及蒜头翻炒的味道。 涩谷方向开来的绿色电车刚刚停站，斋藤飞鸟的身影就飞一般冲了出来。 藤原星空和石上川也被人群推搡着，走出车厢。 三人一路走过月台，来到出站大厅，时间是晚上六点，刚好是下班潮的高峰，目光范围内全部都挤满了人，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想到藤原你居然是个除灵师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啦。” “这还不够骄傲吗？多酷呀！”斋藤飞鸟走出闸机，朝他露出了酸酸的表情。 “酷吗？”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也就那样吧。” 走出池袋站，沿着阳光60大道朝西边走。 一路上，斋藤飞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过。 “藤原你看看我有没有可能成为除灵师？” “唔...你的灵力值大概也就5，当不了的。” “可恶，中国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知不知道？” “那又怎样？少年又不能变大妈。” 石上川插了一句：“什么是灵力值？” “我想想呀...”藤原星空皱着眉想了一会，决定用讲得简单一点：“《龙珠》都看过吧。” “看过呀，怎么？” “你这话问得，谁会没看过《龙珠》呀。” “灵力值，分为均值和峰值两个数据。这就好比龙珠里面的战斗力，平常时就是均值，爆发时就是峰值。” “哦，我懂了。”斋藤飞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跳到面前，握紧拳头大喝一声：“哦咧哇速趴赛亚银！” 石上川面无表情补了一刀：“你顶多算个雅木茶。” “石上，看我王子战法！” 斋藤飞鸟双手成爪，刚要发波，结果踩在一个空宝特瓶上，脚下一滑，直接摔成了雅木茶躺。 “哈哈哈哈......” “快扶我起来，摔到腰了。” 等斋藤飞鸟爬起来后，三人继续一边交谈，一边在人流中穿行。 走过了半小时，人口的密度逐渐变小，穿着奇奇怪怪的人也越来越多。 “喂，石上，听说池袋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暴力团的，是不是啊？” “应该没有吧，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没见过呀。” “你的意思是池袋很安全？” “唔...老实说我也是一知半解，不太了解详情。事实上，那些组织数量应该不少的吧。” 藤原星空接过话：“总之呀，那些街上随便拉客的，看着像帮派分子或者暴走团的人你们离远一点就行，没有谁会无故来找茬的。” 石上川接着说道：“还有，因为这里有许多非法居留的外国人，尤其是东南亚人，所以别人的搭讪最好也不要随意搭话。” “哇，你们这样说我很怕的啊，会不会有吃人魔的出现？” “吃人魔没有，无头骑士我们倒是准备去见一见她了。” 三人走着走着，来到一条地下长廊。 走进去，里面乱糟糟的，气氛闷热且潮湿，墙面上贴着五花八门的海报，从珠宝店，到电影广告，到媚宅的二次元女仆咖啡店宣传图。 走出地下走廊，搭乘扶梯来到地面，人群密集的程度依旧，但景色却变了许多。 走在街上的人很明显从外观上可以分成几大类，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穿工作装的普通打工族、穿制服的女高中生、白人、黑人、流浪汉...... 大家都和自己一样的人走在一起，彼此泾渭分明，偶尔会有人跳到隔壁的族群，说上几句话，然后这些人也很快回归自己的族群，随着汹涌的人潮奔流向前。 几个穿着防风外套的男人在路边免费发放印着风俗店招牌的纸巾，有的只发给男性，有的见人就发。 石上川和斋藤飞鸟各自收到了两包纸巾。 藤原星空一包都没有。 大概是那些人觉得以他的长相来看，是不需要去风俗店这种地方的吧。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个红路灯前，还有一条巨大的高架路从眼前穿插而过。 “上面的高架路就是首都高速公路。”趁着等绿灯的时候，石上川介绍了几句。 “刚才我们走过的是阳光60大道，过了这个红绿灯，前面就是腐女圣地—池袋乙女大道了。” 说到御宅文化的圣地，秋叶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乙女大道，在腐女们的心中，是和秋叶原在御宅族们心中的地位一样的。 位于单侧人行道上的一排整排店，贩卖的都是耽美、腐、BL等相关游戏、动画和相关的衍生品。 说实话，三个男的走在这条街上感觉真的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些出售二手物品的腐女店。 藤原星空走过去的时候，那些店员和里面的顾客眼神就像要活吞了他一样。这不免让他把手伸进裤兜，暗暗抓紧了自己的内裤。 好怕她们会突然冲上来问一句：“帅哥，你的原味内裤卖不卖呀”之类的话。 三人一路跑出来，转了几条小巷子，停在一栋烂尾楼前。 石上川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 刚想问“到了吗”，耳边就听到一阵奇妙的声音。 “嗡......” 刚听到时，以为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声。不过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听到声音是从烂尾楼里传出来的，接下来第二声响起，可以断定是引擎声。虽然听起来确实像是野兽的嘶吼，但已经听过一次的石上川，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没想到啊，居然可以和无头骑士面对面交流。”斋藤飞鸟眼里闪烁着光辉，心情非常期待。 藤原星空看到他们两个脸上的期待，忽然想起，自己在某些时候，也是这样期待过的。 比如说上课时抬头看窗外，看到飞机的飞过。 还有忽然发现路边有一只流浪的小狸猫，伸手去撸了几把。 当他看到一些日常微妙的小事时，也是这般期待的。 “嗡......” 引擎声再一次响起。 没有头灯的漆黑机车，戴着皮卡丘头盔的骑士已经从废弃大楼里出来，来到三人面前。 “塞尔提小姐，好久不见。” 藤原星空微笑着伸出手。 “很高兴你平安无事，藤原先生。”塞尔提在心里说了一声，伸出手与他的手握在了一起。 “不应该叫藤原先生，要叫达令。” “欸？”塞尔提的身躯骤然变僵，“你听得到我说话？” “当然。”藤原星空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因为我这里，全都是你呀。” 石上川：“……” 斋藤飞鸟：“……” 他们虽然听不见塞尔提的声音，但藤原星空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看看，人家为什么能当现充，你看这撩妹的话，骚上天了啊。 只不过......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无头骑士虽然说身材确实很好，但她不是人啊！！！ 在藤原星空心中，不是人，那不是更好吗，是人的话他还不喜欢呢。 塞尔提心中被一阵巨大的慌乱填满，忍不住把手从他的手心抽回。 “这么说的话...那天我们在战斗时，我心里想的你都知道了？” “当然，你说只要我接下你最后一击，那你就答应我的。” “我...我......” 藤原星空挪揄地笑着：“失去诚信的骑士，是要被剥夺骑士头衔的哦。” “我不是...” 塞尔提摇了摇肩膀上的头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藤原星空也不强迫她，只是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头盔上的护目镜。 清澈的眼光透过黑色的护目镜，传进塞尔提心里。 太过真挚的目光，也让她愈发地感到了无地自容。 “好烦呀......” “为什么我当时要答应他......” 塞尔提心里惆怅地想着，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小声地问：“藤原先生...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先适应适应吗？” “当然，我的塞尔提小姐，你说的任何话，我都会答应你。” 藤原星空神态自若地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屋内走去。 ------------ 第九十一章 旁人耳中的单人情话 塞尔提·史特路尔森小姐并非人类。 她生前是一名勇猛的骑士，由于在战场上不幸阵亡，首级被敌人割去，因此每逢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便会骑着一匹同为亡灵的马出没于沉睡谷，四处寻找自己遗失的首级，而每当看见与自己生前长相相似者便会斩其头颅带回。 她原本是在爱尔兰的，只不过在距今的二十年前，她从沉睡中醒来，发现缺失了很多记忆。 仅存的记忆中，只有无头骑士的身份，以及塞尔提·史特路尔森这个名字。 依靠着仅存的一丝“头颅”的气息，一路追寻自己的头颅，最后发现头颅似乎离开了爱尔兰，于是她也跟着飘扬过海，来到了东京。 刚开始时，塞尔提还是原本的无头骑士，骑着无头战马，穿着坚硬的铠甲，手持锋利的长剑。 只不过随着岛国本地越来越多轻小说和电玩游戏中加入了无头骑士的形象，在年轻一族中，特别是游戏和小说爱好者中，新型的都市传说无头骑士逐渐在诞生。 身着黑色的机车夹克，带着可爱的皮卡丘头盔，深夜骑着黑色的机车，用巨大的镰刀收割人头。 而从爱尔兰来到东京的塞尔提，则在不知不觉中，身上的铠甲变成了黑色夹克，手上的长剑变成了镰刀，从骑马的骑士变成了骑机车的骑士。 唔...身材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好。 虽然说不讨厌这样，但感觉还是怪怪的。 我一个都市传说，要那么好的身材有什么用呢？ 在烂尾楼最顶层的一套家徒四壁的小户型公寓里。 塞尔提坐在沙发上，用手中的平板，与坐在对面的石上川交流。 “塞尔提小姐，你没有头，自然也就没有眼睛了，那你是怎么观察这个世界的？” 塞尔提在平板上敲出：[用心来看。] “呃，能说直观一点吗？” [不好意思，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塞尔提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没有头，但她的世界确实存在视野、声音、甚至起气味。她能看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而且视野要比人类更宽广和细致一些，可以分辨非常微妙的颜色差异和细节差异。 信息很少呀......石上川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接着问：“塞尔提小姐来东京多久了，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头颅吗？” [二十年了，一直都在找。] “有线索吗？” [没有。] 来到东京的二十年里，虽然能察觉到头颅的气息，但那就像一缕幽香一般微弱，只能大概知道位于池袋区域，却很难找出正确的位置。 可恶呀......明明就在这附近的。 塞尔提只能在内心感到咬牙切齿，继续日复一日地寻找自己的头颅。 “我说...”石上川咬了咬笔杆，小心翼翼地问：“我只是一个假设呀，你别生气。” “我说如果找不到你的头了，你会怎么办？” 塞尔提想了一会，如实在平板上敲出：[不知道。] 就算要花上好几年，好几十年，她也没有任何犹豫。因为自己目前的记忆，只能追溯到二十年前醒来的那天，而在那之前的记忆，全都封存在头颅里了。 如果没有以前的记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除了头颅，还有别的事物是你关心的吗，或者说你在意的吗？” 塞尔提迟疑了一下，依旧选择如实回答。 [以前没有，但现在或许有了。] “塞尔提小姐为什么最近活动会变得比以前频繁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感到日子无聊了吧。] “感觉塞尔提小姐想过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吗？” [没想过，不过不介意尝试。] “期待谈恋爱吗？” 塞尔提拿着平板的手抖了抖。 [……] [藤原先生让你问的？] “哈哈...”石上川尴尬地笑了起来，“没有，是我自己想知道的，想要人设变得丰满一些，所以角色的心理变化是必不可少的内容。” 塞尔提没有追问，刚想回答他的问题。 “哎呀，塞尔提，让你久等了。” 藤原星空和斋藤飞鸟各自提着两大袋食材从门外走进。 “都怪斋藤啦，非要买墨鱼丸，害得我们又多跑了几家店。” “藤原，明明是你在街上玩娃娃机浪费了时间好不。” “斋藤你说话能看一下场合吗！” 藤原星空笑着骂了句，从袋子中取出一个十公分的皮卡丘玩偶，朝着塞尔提晃了晃，“看，这是我努力的成果。” 塞尔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送给我的吗？” “当然，为了搭你的头盔，特意夹的，只花了十个币就夹出来了，我厉害吧。” “十次？听起来不厉害的感觉。” “这不是重点。”藤原星空把食材放在桌子上，拿着玩偶双手交到塞尔提手上。 “重点是，这代表着我对你的心意。” 塞尔提双手拿着玩偶，空无一物的头盔内，传来了害羞到不知所措的情绪。 石上和斋藤忽然觉得现在很饱，对接下来要打火锅这件事完全失去了兴致。 假接着帮助同学的名义，结果你全程都在撒狗娘？ 这不是把狗骗进来杀吗！ 两个单身狗用买来的桶装水在厨房里清洗食材，藤原星空和塞尔提挨着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黑客帝国》。 石上和斋藤听不到塞尔提的声音，所以只能听到藤原星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居然担心AI成精导致人类灭亡这种事？” “每次想到外星人或者高科技就会感到恐慌吗？” “担心世界末日的预言是真的？” “塞尔提的想法真的好可爱呀。” “哈哈哈.......不是说你蠢，是觉得你好萌呀。” “唔...萌是夸赞的意思，比可爱还要高一个层次的赞美。” “不要这样看着我嘛，除了你我没还没夸过谁萌呢，我藤原星空是不会说谎的。” “哎呀...疼疼疼...你用什么东西扎我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像人类女孩一样，感动到扑入我的怀里。” “没有头又怎样？塞尔提是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个体，有着单纯可爱的心灵，这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要想未来的事呢，就算未来岛国沉没了也不妨碍你现在你在我的怀里呀。” “我可以亲吻你吗，美丽的塞尔提小姐？” “唔，虽然隔着头盔，你也一定感受到“爱”了吧。” “如果是人类的话，现在应该是感动到流泪的，不过塞尔提...哎呦...你又扎我了......” “我这都是从电视上学的......完全没有实操过，你信我......” “我对塞尔提是一心一意的。” “怎么可能，我很喜欢你单纯这种性格呀，正因为这样，我才可以和塞尔提共同渡过这这段宁静的时光。” “这个世界是复杂的，谁也不知道宁静会不会在下一秒就被打破。” “所以，趁现在世界和平之际，我们赶紧培养感情吧。” “让我们继续刚才的......疼疼疼疼疼......好疼！我不高兴了，下一次换我扎你了！” “别以为你是都市传说我就会让着你！” “呃，为什么不开心？都市传说没什么不好的呀。” “你是妖精也罢，是怪异也罢，就算是天使也无所谓。” “因为对我来说，塞尔提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 “是爱的奇迹。” 石上川手中的胡萝卜忽然断成两截。 斋藤飞鸟手中的墨鱼丸撒了一地。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汪”了一声。 小小的厨房里充满了柠檬的味道。 ------------ 第九十二章 我想现在和你一起看烟花 章鱼、鰤鱼、鲷鱼。 牛肉、羊肉、鸡肉。 菠菜、京菜、洋菜。 豆瓣酱配芝麻酱，番茄酱配沙拉酱。 丰富的食材被慢慢摆到桌子上。 两个便携式瓦斯炉上，两个陶锅个放了一份清汤锅底和一份麻辣锅底。 “来来来...虾线剪好咯。” 穿着围裙的石上川，脸上挂着笑容，端着装满了虾的大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围坐在饭桌上的塞尔提羞愤地捂着头盔的护目镜。 原本她收到藤原星空说要过来的消息，是打算亲自下厨的。 情绪高涨的她对着电视的料理节目忙活了一整天，做了一桌子的菜。 结果...... 完全不知情的斋藤飞鸟走进门时，就劈头盖脸问了句：“塞尔提小姐家养狗狗吗？居然给狗狗准备了这么多吃的。” 欸？ 好尴尬啊。 要不要告诉他们，这是给他们准备的？ 呀。 不是不是，才不是说他们是狗狗的意思。 所以，我到底是干了什么蠢事啊？ 饱受律子摧残的藤原星空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提出了重新买食材回来打火锅的提议。 呼...得救了。 塞尔提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现在一看到他眼里那股笑意，还是觉得好羞耻呀...... “我开动了。” 互相点头致意，筷子在餐桌上飞舞，掀起了不良的餐桌武斗仪式。 新鲜的肥牛片裹上蛋液，在清汤锅底中滚两滚，沾一点酱油放入口中，嫩滑无比，较劲十足。 刚开吃没多久，便已经大汗淋漓，斋藤的吃相甚至不能以“狼吞虎咽”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台无情的吃饭机器，藤原星空怀疑他的牙齿就是摆设，根本不用嚼的，无论是肉还是蔬菜，都可以直接吞下去。 而塞尔提就更好玩了。 她摘下头盔，露出肩膀中间飘着黑雾的洞口。 藤原星空本以为她是直接扔进那个洞里的。 结果，她夹起来，放到原本是嘴巴的位置，然后，食物就凭空消失了。 “还有这种事？” 藤原星空一边夸张地叫着，一边站起起来朝那个漆黑的洞口看去。 呃，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你在干什么......”塞尔提生气地推了推他。 “塞尔提你是怎么吃的呀？” “用影子呀。” 经她这么一提，藤原星空才发现，她在灯光下的影子，是有一颗完整的脑袋的。 每次塞尔提把食物夹到指定的位置，影子便会张开嘴巴吃进去，咀嚼之后，随着脖子的耸动，送进身体之内。 “影子才是本体吗？” “应该是第二本体吧” “可以具现化？” “对的。” “那是不是可以玩一些奇奇怪怪的游戏，比如说让你的影子幻化成那种很H的捆绑椅子，把你的身体捆绑在上面，然后......” “唔...你的同学还在看着你呢，能不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他们呀。”藤原星空哈哈一笑，得意道：“两个连女朋友都没的高中生哪里懂这些。” 石上川：“……” 斋藤飞鸟：“……” 忽然觉得火锅一点都不香了。 面对着完全不觉得羞耻，一边耍帅一边说着无赖话的藤原星空，塞尔提心中默默地微笑着。 她拿起一边的头盔，用皮卡丘尖尖的耳朵蹭了蹭他的额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亲昵。 而藤原星空，伸出脚蹭了蹭她的脚。 塞尔提先是踢开了他的脚，可没多久就经不住他没完没了的骚扰，于是只能当作不知道，任由两只脚在桌底下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 这对情侣沉醉在恋爱的氛围之中，另外两个单身狗也在简单温馨的日常中，享受淡淡的舒适感。 在这个庞大到令人害怕的都市里，享受彼此的日常中，逐渐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吃完饭，三个少年跑到了天台吹风。 塞尔提自告奋勇地承担了收拾残局的任务。 在厨房洗完碗，擦干餐具里残余的水分，一个个摆整齐。 此时她的心情，洋溢着甜蜜的兴奋感。 就像地理大发现时期的航海家一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也许，明天一睁开眼，就会发现一片新的大陆。 明天又会是快乐的一天，但那是怎样的一种快乐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险，想象和藤原星空一起，朝着未知的旅途出发。 如果按照人类说法的话，我这是不是叫恋爱脑？ 塞尔提想到这点，在心里傻傻地笑了起来。 天台上，斋藤飞鸟兴奋地舞动着超过三公尺的巨大镰刀。 “好神奇。” “你们快看，我原本以为这起码有100公斤重，结果还不到5公斤。” “就好像一把小太刀一样，真的太棒了！” 他兴奋到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就像得到了玩具奖赏的孩童一样。 藤原星空站在阳台的边缘，四周没有多少高楼大厦，视野很开阔，他远眺东边的天空，一轮残月在云朵的缝隙间时隐时现。像是尚未出阁的闺秀，虽未长成，见人却已不羞。 “藤原......” 身后传来石上川的声音，藤原星空回头看了看，发现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什么事说吧，不必遮遮掩掩的。” “你真的要和塞尔提小姐谈恋爱吗？” “为什么不呢？”藤原星空眼里闪烁着远方大楼信号灯的红色亮光，没有一丝的遮掩。 “像塞尔提这样心思简单的女孩为什么要错过呢？不要车不要房，不要名牌香水和包包。” “还能玩各种羞耻Play。” “而且她还有机车！” “可是...”石上川揉了揉脸颊，哭笑不得道：“她不是人啊。” “那不是更好吗？”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人才是最复杂的呀。”藤原星空转身看回天边的明月，脸上带着如同迷途孩童远远看到亲人般的微笑。 “有一个对我很好的人，同时也是我非常仰慕的人，她现在正在那边的方向。” 藤原星空指了指千驮谷隧道的方向：“在那边，为保护这座城市而努力着。” 石上川朝着那边看过去，眼里除了迷人的东京夜色之外，看不到别的东西。 “她同样是个很复杂的人，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很纯粹的人，我也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被她的那份纯粹感染了，也想变成跟她一样的人。” “但我无法像她那样，我只能选择我自己的方式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石上川好奇地问道：“什么样的人？” “正义的伙伴。” “蛤？” “哈哈，开玩笑的啦。其实就是尽可能去帮助有需要的人，比如你需要找到前进的目标，比如斋藤想要见一见无头骑士。而我恰好可以帮到你们，所以我就尽量去帮。” 石上迟疑地问道：“这和跟塞尔提小姐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呀。”藤原星空爽朗一笑，“和我谈恋爱了，她就没空去杀人了啊。” 石上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塞尔提从楼梯走上来，朝这边招了招手。 藤原星空快步迎上前，在她错愕的注视下，牵起她的一只手，单膝下跪。 “塞尔提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无论是顺境逆境，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欸？ 突如其来的的仪式感让本来就有些笨笨的塞尔提直接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斋藤飞鸟一把搂着石上川的肩膀，激动地看过来。 中二少年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和无头骑士谈恋爱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藤原星空又问了一遍。 “塞尔提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晚风吹着云朵流动，弯月害羞地躲进了云层之中。 尽管心中被满满的甜蜜所淹没，塞尔提还是想表现得矜持一点，打算暂时拒绝他。 “塞尔提小姐，你现在想要什么？告诉我可以吗，我会用尽全力去找到它，装进盒子里，绑上蝴蝶结送到你面前。” 唔......他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忍心拒绝啊...... 塞尔提甜蜜地笑着，在心里说：“我想现在和你一起看烟花。” 藤原星空认真地说道：“那我们就放一场全城都能看到的烟花。” 塞尔提单手一扬，影子从地面升起，幻化成黑色机车。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载着两人的机车从天台飞下，朝着远处的晴空塔开去。 ------------ 第九十三章 升空的焰火，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藤原星空抱着刚买的一大筒烟花，坐在机车的后座上，从池袋一路开往墨田区。 远远地，就能看到闪烁着橙色灯光的晴空塔。 时间是晚上九点，自然不可能是买门票进去参观的。 竒_書_蛧_Ｗ_ω_Ｗ_._q_í_δ_Ｕ_ω_ǎ_й_g ._℃_c 黑色机车如幽灵一般飘过繁华的街头，来到塔底。 塞尔提没有一丝要减速的准备，藤原星空搂紧了她的腰。 在即将撞上去的那一刻，车头猛的一抬。 以能把牛顿老师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的方式沿着晴空塔的外层玻璃幕墙，猛冲上去。 “哟呼！” 高度越来越高，风越来越大。 634米的高度，短短十秒，就已经冲到了顶。 庞大而又繁杂的东京夜色尽在身后，感官刺激被无限放大的。 从后座上跳下，把烟花摆放好。 藤原星空忽然转头问了句：“你说，烟花是圆的还是扁的？” 塞尔提不太明白为什么问这句话，烟花难道还有扁的？ 不过，按照人类的思维的话，我现在应该这样回答。 “无论烟花是圆的，还是扁的，当它在夜空中绽放的时候，我们都会看到彼此的心。” 藤原星空惊喜道：“塞尔提你居然还会说这种话？” “啊？说得不行吗？我在网络上看到的......” “不，说得太棒了。” 藤原星空从系统仓库中兑换了一张纸符，在她眼前扬了扬。 “就让我们来看看彼此的内心吧。” 说完，他把纸符放在烟花筒上方，指尖汇聚淡淡的蓝光，隔空画了一个阵法。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晴明桔梗印，开！』 徒然间，灵力值蹿到4000点，然后尽数被灌输到阵法之内。 呈五芒星形状的晴明桔梗印蓝光大盛，悬浮在烟花筒上空，炙热的空气点燃烟花的引线。 引线没入烟花筒之内，几束声势浩大的烟花腾空而起，经过晴明桔梗印的加持，变得硕大无比。 裹着耀眼灵力的火球拽着长长的尾巴，迅速升上高空。 藤原星空和塞尔提的视线也跟随着逐步攀升。 没多久，火球慢慢减速，在到达顶点的一瞬间，一道明艳的光忽然出现在寂寥的夜色中。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庞大的火花覆盖了小半个东京夜空。 烟花位于空中绽放开来，绽放成了层层的莲花状。 富丽堂皇的烟火之下，那几朵莲花摇曳生姿，仿佛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夏风阵阵。 藤原星空回过头，火花映照在塞尔提的头盔，绚丽的焰火凋零，落下来的银屑为她打上一层薄光。 塞尔提也在看着他，手不由自主往前伸出，紧紧被他牵住。 爱情如滂沱大雨，当时就把两人浇成了落汤鸡。 源源不断的烟花还在从发射筒中迸发，火球竞相攀升，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空中接二连三地盛放。 东京的夜空被照亮，如同白昼。 …… 台东区，浅草。 夏希凛走过神社前的商业街，黑色轿车已在街口等候多时。 而站在轿车边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夏希小姐...”他快步走上前，鞠躬致谢：“非常感谢您的宽容。” 在车内用消毒水认真擦拭座位的白石幸子转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言重了。”夏希凛客气地回应道：“婶婶和孩子安顿好了吧？” “托夏希小姐的福，已经安顿好了。” “那就好，以后的工作也不要有什么压力，有困难的话，可以来找幸子。” “谢谢夏希小姐。” “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联系藤原星空。” 藤原直人不敢迟疑，连连点头。 夏希凛弯下腰，刚打算上车，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爆炸声。 抬头一看，莲花在天际破碎，凋落成粼粼的光，凌空而下，从天上垂落人间。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烟火璀璨盛放，仿佛要穷尽人间的富丽。整个夜空百花齐放，燃烧成绚烂的火海。 …… 新宿区，千驮谷隧道。 新岛理纱揉着发黑的眼圈，走出临时帐篷，来到寂静的隧道口，看着不断滴落水珠的隧道顶部，想象着头顶上方几十米处，躺着一堆堆尸骨、立着一座座墓碑，不禁觉得有些冷。 这堆尸骨，早就应该清理的了啊。 奈何九科内部一直都被各个势力牵制着，根本无法拿出有效的执行方案。 不然，事情又何至于闹到到今天的地步呢。 “姐姐...”新岛真拿着一件开衫后面走过来，披在她身上。 新岛理纱侧过头，露出了招牌式的眯眼笑：“谢谢小真。” 姐妹俩并肩站在夜色下，看着老旧隧道内，满是鲜血印记的地面，就像是用沾满了油漆的手脚和身体，均匀地涂刷了隧道内的每一寸地方。 耳边传来爆炸声，抬头一看，天边绽放开绚丽的烟花。 新岛真仰着脸，眼里熠熠生辉，呢喃道：“好漂亮......” 新岛理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地说道：“我们也好久没一起看烟花，今年夏祭姐姐陪你一起去看吧。” “真的吗？”新岛真面色一喜，扑进姐姐的怀里。 “最最最喜欢姐姐了！” “你都十七岁了，怎么还是那么喜欢撒娇呀。” “在姐姐面前小真永远都是妹妹。” “好好好，今年夏祭一定带你看烟花，嗯，还有藤原星空那个小鬼也要带上。” “不行！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新岛理纱只是淡淡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穹之上，十数道烟火不停蹿向高空，拖曳起一道极淡的灰线，升至天际，炸成绚烂五色。 不远处仙寿院大殿的屋檐上，络新妇手捧一杯清酒，对着人间至美的景色，惆怅地说出一声：“干杯。” …… 江户川区，新小岩。 渡边耀阳又一次踏进了伽椰子的家里。 原本杂乱无序的庭院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那股冲天的霉味也不复存在。 独自坐在秋千上俊雄看过来，开心地说道：“渡边叔叔。” 渡边耀阳扬了扬手上的 NS，“俊雄晚上好呀，看我带了什么来？” “是游戏机？” “对啊，今天我们来玩《马里奥赛车》吧。” “谢谢渡边叔叔。”俊雄从秋千上跳下，接过他手中的NS，坐在宅子的石阶上，开心地玩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渡边耀阳想了想，大概是这个每天坐在秋千下等待妈妈回家的小孩太令人心疼了吧。 是啊，他已经死了，但他也和人一样，同样渴望得到爱的。 天边传来爆炸声，夜空被照亮。 “渡边叔叔...”俊雄眼里闪映着花火，落寞道：“妈妈还会回来吗？” 烟花之下，渡边耀阳肯定地答道：“藤原叔叔不是说过吗，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 涩谷区，私立北川高中。 三楼女厕所里，花子坐在隔间的木板上，无聊滴扑棱着小短腿。 “藤原那个笨蛋......” “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来找我......” “我好无聊呀......” “我好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呀......” 窗外绽放的亮光照亮了阴暗的空间。 花子从门板上跳下来，跑到床边，仰视着五光十色的夜空。 小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渴望。 …… 新宿区，【怪谈事物侦探所】不远处的巷道里。 戴着口罩的美禄小姐踢着路边的空瓶子，无聊地闲逛中。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吗......” “明天会见到他吗......” 走在坚硬的泊油路面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耳边听到爆炸声，抬头看向夜空。 …… 千代田区，九科总部的医院内，重伤昏迷许久的山本忠邦醒过来，在病床上侧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在银座、在麻布、在六本木、在惠比寿、在表参道、在代官山...... 在西餐厅、在居酒屋、在跳蚤市场、在露天广场、在东京湾的邮轮...... 无数人在这一刻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抬起头，看着这出秀给全世界看的恩爱。 耀眼烟花绽放的盛大背景里，炽热的火光粼粼烁烁，点点剥落，像是火海落成的雪。 那些散落的火花碎片在高空绘成一幅幅图，仿佛是这座都市送给每一个人的礼物。 全城上下皆振臂高呼，每一个声音都是一点浪花，浪花接着浪花连成了海，汹涌浩瀚，攀登到最高处便是墙立而起的波涛。 等到繁华剥落殆尽，漆黑的夜幕重新来到了视野，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天空中竟然还飘落着细细蓝色雪花。 气氛攀登到了最高点之后逐渐冷却下来，人群如潮水一般分散开来，融化在这个巨大的都市之中。 烟花落，杯盏交错，每个人都跟自己的过去诀别，奔向各自万劫不复的人生。 即使他们是罪恶滔天，或是刚正不阿，更或是亦正亦邪，但在此刻，他们也只不过是大时代下的小人物。 一同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 第九十四章 再见，再也不见。 5月1日，周六，晚上九点。 千代田区，九科总部的医院。 山本忠邦怔怔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昏迷前的影像一直在眼前徘徊。 “山本，快走！” 幽暗的林间，络新妇如刀般尖利的爪子刺进胸口，铃木前辈临死前，发出了最后一句命令。 “砰……” “砰……” 井上前辈打光了所有子弹，抽出身上的军刀，拦在他面前。 “山本，沿着定位器留下的信号，用炸弹炸开通道，现在赶紧回去！” “不！”山本忠邦痛苦地摇头。 “我要和前辈一起战斗。” “快点走，你是通讯兵，记住你自己的职责！” “可是......” “别啰嗦了。”井上贵树回头抛了一个小盒子过来。 “这是老子的结婚戒指，你帮我送给我未婚妻吧。” “还有哦。” “告诉新岛队长，今晚过后，老子就是她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了！” “哈哈哈哈哈......” 夜雨中，军刀化作银芒，划破了空中飘落的雨滴。 他冲了上去，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意识尚有些模糊，记忆有些断片。 山本忠邦从床上跳起，然后倒下。 身上大小伤口牵着着神经，每当呼吸就会剧烈疼痛。 我没有力量，所以没有战斗的理由。 但是，那不对。 我比谁都知道自己没有力量。 但不能因此就停下，即便是死，也不能停下。 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山本忠邦侧头看过去，穿着OL装的雪女倚在门边看进来。 “好点了吗？”她问。 “新岛队长......”山本忠邦用沙哑的嗓子说道：“前辈们，都死了。” 尽管有所准备，但这个消息得到证实的这一刻，新岛理纱仍不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脑海里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炸弹，张大的嘴、残骸、尖叫、树叶、砂石--都紧紧交织着一股脑砸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这种感觉太过于难受，也太过于熟悉了。 新岛理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来到病床前。 “说说那晚的事吧。”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响起，平凡而又伟大的小人物在记忆中闪耀着永恒的光辉。 新岛里纱只是安静地倾听。 头顶白炽灯的灯光不再平和，更像是鲜活的玻璃碎片，不断穿透皮肤，扎在心头上。 脑袋、断臂、肠子、肝脏不断从眼前飘过，一张纸脸在记忆深处浮现，然后消失，就像转瞬即逝的泡沫一样。 那些，都再也见不到了。 山本忠邦说完，看向她的眼睛，希望可以从冷得像雪女一样的她身上看到哀伤的眼神。 可除了因为熬夜而显得浮肿的眼圈外，完全看不到她脸上有什么异常。 时钟嘀嗒嘀嗒走着，缓慢而又响亮。 最终，山本忠邦什么都没等到。 新岛理纱只是淡淡说了声：“好好养伤，有什么等伤好了再说。” 说完，她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新岛队长。”山本忠邦咬了咬牙，倔强地问道：“你有喜欢过井上前辈吗？” “没有。” “他直到死了都还惦记着你......” “很感激他，我会记得的。” 从病房里出来，新岛理纱站在装饰着一长串小照明灯的长廊里缓了好久，才沿着长廊慢慢走出去。 走下楼，四周空无一人，天空似混凝土一般暗哑。 不知在什么地方，传来水低落的声音。 原来又下起了雨。 新岛理纱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小楼前，眼前是那扇熟悉的、沉重的、不透明的大门。 推门而进之前，她抬头看了看压抑的夜色。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 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人的一生，未必都波澜壮阔、荡气回肠，左右我们如何活着的往往是那些每天都在上演、都在谢幕的生命场景。 在夜空中细碎如微尘般翻飞跳跃的，恰似我们的一生，只是，有的人拼尽全身力气把微尘舞出了光芒。 在低下头来时，黑夜中，似有光亮起，凋零的花朵盛开的一瞬间，半透明的花瓣呈现出近乎于金的迷幻色彩。 走进门，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房顶上吊着一盏灯，在绿色的玻璃灯罩外散发着柔和的绿光， 刷着红漆的实木书柜，书架上方挂着一个摆钟，房间正中有一个巨大的钢桌，上面摆满了杂物，装订过的手写资料册，散落的钢笔，泛黄的打印纸等。 一名留着浓密黑胡子，粗狂帅气的中年男子从钢桌上抬头看过来。 “荒卷科长。”新岛理纱轻轻点头致意，来到他面前。 荒卷大辅双手撑着下巴，沉声问道：“情况怎样？” “山本忠邦已经醒来了。” “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一只灵力值波动9000-10000点的蜘蛛妖，可以肯定是络新妇。” 荒卷大辅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站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到一边的资料柜，弯着腰找了一会，才从中找出一沓资料。 回到钢桌，他把资料扔给新岛理纱，然后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按了按眼眶周围。 新岛理纱拿起资料，翻了翻。 上面记载着一场发生在十年前的战斗。 由鸦天狗率队的妖怪朝着浅草寺发起的一场袭击。 那场持续了三天四夜的战斗前后造成了1200人死亡，浅草寺附近的民居也在战斗中化为一片废墟。 一股无力感控制住了新岛理纱。 十年前那场战斗，她本人亲眼看到过的，因为那时候，她的家就住在浅草寺附近。 那地狱一般的惨景，绝对不会有人想再经历第二遍。 在岁月的缝隙中，原本的记忆已经变成了重重破碎画面堆砌成的垃圾，即使是认真地去想上一整天，也很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新岛理纱这样安慰着自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荒卷大辅。 那些事，与如今的千驮谷隧道有什么关系吗？ 荒卷大辅转过身，看向外面的窗台。 背对着她的双眼微眯，似乎有些不忍回头面对她。 “那场战斗最后，鸦天狗被神道围攻导致深受重伤，逃到仙寿院后，被德川家族用八咫镜封印在了墓园底下。” “而这十年来，我们所检测到的千驮谷的灵力值波动，呈逐年下降的趋势。” 新岛理纱蓦然感到了一股冷意，“科长的意思是，鸦天狗在利用墓园的怨气来恢复自身的实力，而络新妇出现在千驮谷，是为了协助他破开封印的？” “只是一个猜测，如果不是当然更好，但就怕真的是这样。” 荒卷大辅沉思片刻，下达了作战计划。 “新岛队长，麻烦你亲自带队，前往仙寿院墓园，勘测封印目前的状况。” “隧道内部，我会联系浅草神社，让他们出面处理。”荒卷大辅失神地看着天花板，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说着：“毕竟这整件事说穿了，还是他们夏希家的家事。” ------------ 第九十五章 触不可及的心 5月1日，周六，台东区，浅草。 安倍寺收到九科内部传出来的消息，赶到浅草神社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 在那座他一直想炸掉的老旧大殿前，久我神官伸手把他拦下。 他焦急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木门之内，却只能从窗户上看到摇曳的倒影。 殿内，穿着巫女服的老太婆站着不停走动，而刚从回家路上折返回神社的夏希凛，穿着同样巫女服跪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老太婆大声地说着什么话，没有得到答复，便拿着竹刀狠狠地在她身体打了一下，然而她却只是身体微晃，面上表情没有半点改变，唯有目光中，闪过一丝疼痛的印记。 “久我叔叔......”安倍寺哀求道：“你劝劝她好吗，求求你了。” 久我神官苦涩地摇了摇头。 安倍寺绝望地看回大殿窗户的倒影上。 “你怨不了我什么，今天的这些，都是你的母亲欠我的……” “这些年来，我浅草神社脸面丢尽，在神道内部地位一落千丈，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一个机会，证明的机会……” “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算是死，你今晚也要证明给那些人看！” 老太婆语调很尖，比乌鸦的叫声更令人讨厌，没说上几句，便能够听见“啪”的一声响，竹刀又抽了夏希凛的身上。 脆响声也从身上传出来，夏希凛端坐在那儿，像是丢了灵魂一般。 安倍寺握着拳头，双目圆睁，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打开。 老太婆从门里走出，冷冷瞪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安倍寺朝殿内看了一眼，顷刻间定在了地上，双目之间一阵苍茫 巫女如同蝴蝶一般掉落在地，宽大的巫女袍铺展开来，露出的一截小腿和双手之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凛！”安倍寺冲进殿内，脚下没留意，被门框绊倒，忍着钻心的疼痛，他一路爬行，在地上拖出一条一米多长的爬行痕迹，来到被夏希凛身边。 从他的视线可以看到，侧卧在地上的她，衣袖之中，手指上血红一片，微微地颤抖。 而在她身下，鲜血流淌，染成一朵硕大的花瓣。 安倍寺哭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道他一直爱慕着的身影。 夏希凛缩了缩，躲开他的手。 手僵在空中，泪水无法抑制地向外流淌，仿佛一直藏在体内的巨大冰块融化了一般，他不停地哭着。他不知该怎么办，这五年来，他无数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可那小小的光点总是和他的指尖保持着一点距离，触不可及的距离。 夏希凛平静地从血泊中坐起，用早已准备好的绷带熟练地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至于身体内的，有衣服遮掩，她不太想去理会，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看不到。 旁边哭泣的男孩很吵。 说不上烦吧，毕竟是在为自己哭。 但也没有什么感激的意思，反正这一切都是强加到自己头上的东西而已。 自己无能为力去背负全部，只能选择性地遗弃一些东西。 夏希凛安静地包扎好手上的伤口，重新把头发梳理整齐。 巫女服上有很多血迹，不过现在也不用换了，说不定过了今晚还会有更多。 她把地上的木弓和箭匣背到身后，在拿起短剑时，神识晃了晃。这把掉在伽椰子凶宅的短剑，好像还是藤原星空送回来的，仔细想想，和他分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吧。 今晚，他还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大概是不会的了。 那么，藤原星空会为自己落泪吗？ 这么一想，居然有点想哭。 夏希凛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哭泣的安倍寺，不想说太多的话。 嘿，安倍同学，只能在心里和你说声抱歉。 或许你会有些茫然。 但请看开一点，人生依然。 也许今晚过后，我就可以解脱了。 希望你不要太悲伤。 相聚离别不过请客吃饭。 泪落离散，不如不见。 就像在深夜擦肩而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爱我的，并不反感，也不感激。 都不是圣人，没人能杀死谁的心。 夏希凛这样想着，尽量让自己笑着说了句：“天黑了，早点回家吧。” 转身，走向门外的黑暗。 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倍寺木然地看着大殿门外，五年前，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她也是一身鲜艳的巫女服，优雅而整洁，目光平静一如寒冰。 那一天他在浅草神社逗留到了很晚很晚，她也是笑着说：“天黑了，早点回家吧。” 关于这五年来的夏希凛，安倍寺有很多记忆。 比如说偷偷在一边观察她吃饭，她的动作总是很优雅。 五年来，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握着咖啡杯的粉色指甲、白皙的手指。幻想着她头发的香味、肌肤的甘甜、有些落寞的呼吸。 以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裹上厚厚绷带的双手。 这五年来，他深刻地意识到，人这种动物的内心原来这么容易被一个人支配啊。 只是，无论自己和她说过了多少话，共度了多少时光，却无法离她的心更近一点，哪怕是一毫米的距离都好，都无法更近一点。 少女亦随年渐长，走得多么快。 当天园林今天已换上，满地青苔。 心仿佛被人捏紧一般抽痛起来。 安倍寺行尸走肉般从地上爬起，走出神社，钻进自己的车上。 坐在后座上，他用颤抖的双手点燃了人生第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注视着那些透过厚厚的大气层在天上闪闪发光的物体。 逐渐地，视野里出现了西新宿的高级写字楼，无论什么季节，无论什么时间点都依然美得令人惊叹。 所有东西都在变，只有自己一直停留在了五年前。 安倍寺愈发地感到了悲伤，从车上下来，猛烈地拍打着挂有【怪谈事物侦探所】招牌的大门。 “藤原，救她。” “我求求你，去救她好吗。” 大概，为了她自己是可以放弃尊严的吧，他想。 于是，哀求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 第九十六章 肃杀开端 夜色低迷，亮有路灯的公路犹如金黄色带子一般穿梭而过。 千驮谷隧道前，手持枪支自卫队成员排成一列不断向前推进着。远处的夜色中，又有些人渐渐现出了身影，朝这边合围而来。 一身黑色作战服的新岛理纱站在隧道口，身影犹如黑色背景里的一抹美丽剪影。在她旁边，是一队40人，全幅武装的九科成员。 而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通往隧道内部，一条是通往隧道上方的仙寿院。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两条路，一条是死路，一条还不确定。 所以，夏希凛今晚会死吗？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雨下得很大，照明灯全都被打开，光芒晶晶闪闪的，后方驶过来的小车亮了车灯，路边的花坛树木青翠欲滴。 明亮的车灯下，纷纷扬扬的水滴都反射着光芒，夏希凛从车后座钻出，站到她身旁。 “好久不见。”新岛理纱淡淡问候了声。 夏希凛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新岛理纱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巫女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开口说道：“我会安排一个十人小组协助你，希望你能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谢谢新岛队长。”夏希凛应了一声，往隧道内走去。 由石川孝雄带队的十人小组肃然出列，紧随而上。 队列余下三十人，新岛真站在其中，用极为复杂的目光紧盯着夏希凛远去的背影。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也不用再见到她。 但身为九科成员的责任感又在提醒她，今晚如果她能平安回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小真。” 姐姐的话在耳边响起，新岛真慌忙回过神来。 “在，新岛队长。” “我带十人前往仙寿院，剩下的人由你带领，配合自卫队成员，负责周围的安全警备工作。” “啊？姐姐我要和在一起。” “任务期间，请新岛组长执行命令。” 声音严厉到有些不近人情，新岛真纵然感到委屈，却也只能咬着牙大声回答：“收到！” 新岛理纱抬头看了眼隧道上方的仙寿院，它一边连着公路，侧面与更为黑暗的树林相接，背后的高楼仿佛要消失在天空中一般，视野的大半都被黑色的墙壁占据，墙上零星亮着几个窗口的灯光，更高处是呼吸般闪烁着的红色航空警示灯。 小小的寺庙犹如海面上的孤岛，浮动在黑暗的璀璨都市中。 雨势愈发地加大，打在脸上有些发疼，眼睛也很难睁开。 最令人难受的，还是身上的作战服，打湿水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脚下的鞋子也是，每一次抬起脚，都要耗费上比多两倍的力气。 新岛理纱在敲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十名身材魁梧的九科成员，尤其是看到他们身上扛着的重型设备，她忽然就觉得更讨厌自己纤细的身躯了。 夜雨中，仙寿院有些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仙寿院里的僧人前几天就被暂时遣散了，而德川真东是唯一留在这里的和尚。 “德川法师，打扰了。”新岛理纱客气地说了声，然后说道：“请带我们前往墓园，我们需要对整个墓园进行探测。” 德川真东面色一冷，反问道：“你们有搜查令吗？” 新岛理纱摇了摇头。 德川真东二话不说，拉着门准备关上。 下一秒，黑漆漆的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德川真东恭敬地弯下腰，转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新岛队长，请进。” 新岛理纱穿过寺庙的庭院，带着十人直奔位于寺庙后方的墓园。 …… 墓园下方，昏暗幽冷的隧道内，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穿行在其中，身后跟着十米全副武装的九科成员。 安装在墙壁上的路灯已经失效，漆黑的隧道内部，透着一股幽冷且泥腥的气息。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望去，都只有无边无尽到让人绝望的漆黑。 石川孝雄打开耳多里的通讯器，尝试着联系外面。 “……沙沙……我在……听到吗......” 频道里传来的只有杂乱的电流声。 磁场波动太强，完全干扰了信号的传输。 石川孝雄环顾四周，借着头上照明灯的亮光，可以看到隧道顶部到两侧内壁，全都凹凸不平，微微蠕动的暗红血肉组成。 “滴答、滴答……” 时不时，有暗红粘稠的血滴，从隧道顶部滴落。 这些应该就是埋葬在仙寿院怨灵们的杰作吧。 石川孝雄想象着自己头顶上的累累白骨，忽然觉得有些冷。 前方夏希凛所处的空间，突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般波光荡漾起来，紧接着，巫女失去踪迹。 “全组跟进！”来不及多想，石川孝雄比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十个人纷纷跟着跳进了那一片混乱的空间之中。 映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浓雾笼罩的树林，阴风裹着腥气不断从林间吹来。 除了风的呼啸声外，周围一片安静。 夏希凛闻着鼻端的腥臭味，神情一片凝重。 寻常的野外应该有很多活物才对，水里的蛤蟆、林中的鼠鸟、草地里的蚂蚱，这些原本能发出响声的动物，此刻却全都消失了。 夏希凛可以断定，现在闻到的味道就是妖气。 而且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浓郁。 往前快走了，腰部好像突然触碰到了一条细小却坚韧的丝线，一股弹力骤然反馈回来。 她飞快地一拧身退开，发现白衣已经被腐蚀得发黑。 这丝线有毒！ 淡淡的蓝光在眼眸里闪过，她放亮眼睛仔细扫视四周，才发现前方的丝线呈八卦状，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 两边的树林中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种黑色丝线，有几具人体骨骼倒挂在树梢上，从尸骨身上的爪痕来看，俨然是被有尖利爪子的动物啃食过后的样子。 石川孝雄来到她身后，做出了迎敌的手势。 余下的九科成员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摆出准备作战的姿态。 视线的前方，数只蜘蛛妖从幽暗的树冠垂下来，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在黑暗中亮起。 那是蜘蛛妖的眼睛，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夏希小姐，现阶段请您务必保存实力。”石川孝雄恭敬地说了一声，转身面对身前的蜘蛛妖。 大手一挥：“开火！” 自动步枪、机枪、火箭筒、榴弹发射器等数种武器瞬间炸响，枪声沸腾。 火箭弹拖着火花飞出，在空中爆炸成炽烈地火球。 剧烈的爆炸不断响起，炙热气浪扫过周围的花草，迅速烘干原本的依附湿气，进而燃起了火焰。 迎着扑面而来的火药味，夏希凛神色如常地取下木弓，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 ------------ 第九十七章 青坊主 千驮谷隧道上方，夜雨中的墓园，迎来了九科成员的探访。 短短半分钟时间，雨中就搭起了一顶简易帐篷，小型发电机刚开始运作，帐篷里的显示屏就亮了起来。 除了留下两名成员在帐篷内做数据分析以及对外联络外，另外八名队员手持探测仪，逐个墓穴仔细地查探了起来。 位于墓园中间的新岛理纱，看了一眼身影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德川真东，朝着身边最近的一名队员小声吩咐了一句，然后汇入探测的人影之中。 二十分钟后，小小的墓园被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间穿梭着的九科成员纷纷感到一头雾水。 以往他们又不是没来过仙寿院墓园，怎么可能会像今晚这样，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以前不说灵力波动有多厉害吧，但好歹有个水花响呀。 新岛理纱稍微沉思，转向德川真东，毫不避讳地问道：“当年与封印鸦天狗那一战，九科档案的记载中，你也在场，麻烦你把封印的具体位置说一下。” 德川真东长叹一声，“新岛队长说笑了，十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清楚，只能说就是在这墓园之内，具体位置嘛，还得劳烦新岛队长帮我找一找了。” “这样啊？那看来只能调用明治神宫的各位神官了。”新岛理纱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本来我还想着快一点探测完毕好下班回家睡个美容觉的，现在看来，又要义务加班咯。” 清冽的语调，带着一丝随性，却也在彰显出她强烈的自信。 德川真东诡异地笑了笑，退到一边的阴影之中。 “轰隆隆隆……” 突然，这座修建在隧道顶上的墓所，地震般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咔嚓……” 墓所内的上百块墓碑，在震动之下，全都如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不，不是地震，只有墓园产生了震动。” 新岛理纱厉声喝道：“全员戒备！” 一缕缕黑气，从那些碎裂的墓碑下方涌出，朝着四周散溢开来。 原本幽静素雅的墓所，瞬间被一层黑雾所笼罩。 黑雾之中，狰狞的黑影缓缓从墓穴之中爬起。 “敌袭……全员听令，进入作战状态！” “靠拢，保护新岛队长。” 就在各队员警惕地戒备之时，一道粗壮干瘪的黑色手臂从新岛理纱脚下破图而出，抓住她的脚踝。 又来了，真是让人头疼呀。 为什么这些东西总以为我是个女人，就觉得我比较好欺负呢？ 新岛理纱扯了扯嘴角，手心蓝光微亮，一朵晶莹的冰莲悄然绽放。 而她附近的空间，周围就仿佛被黑洞影响一般，空气的波动都被压下来。 周围的队员都在紧张地望着这边，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新岛队长是个奇女子，这一点只九科内部无人不知。 但奇在哪里？又没多少人知晓。作为直属九科总部四个作战大队其中之一的队长，想来不会是一个花瓶吧。 能亲眼看到雪女出手，日后和同僚喝酒时，不就又多了一份吹牛的资历吗。 冰莲光芒大盛，新岛理纱反手一拍，冰莲被拍在黑色手臂手臂上。 凛冽的寒气迅速蔓延开来，以她脚下为中心，方圆五米的地方瞬间结霜，而黑色手臂也被冻成蓝色，新岛理纱用脚轻轻一踢，便碎成一地冰沙。 轻描淡写地击杀一名敌人，她没有大意，而是迅速后退，撤回九科队员的防御阵型之中。 枪声随后一声接一声地响着。 墓园瞬间陷入了激烈的交战之中，每一颗子弹射出，必有一个黑影倒下，但同时，又会迅速地爬起，张牙舞爪地扑来。 新岛理纱随后拿出一颗手雷便扔了出去，火光燃起时，冲击地气浪也周围扑了出去。 后方的队员人扛起了火箭筒，随后火箭弹地光焰呼啸而过，四周尘土飞溅，大蓬的尘埃和碎石飞溅而起，让人一时看不透场间的情况。 却没有人停下来。 光芒映照出所有人或紧张或扭曲的脸，有人紧抿双唇，有人大叫呼叫，钢铁铸成的利器在九科队员的手中不断剧烈的撞击。 滚烫的空弹壳伴随着浓浓的火药味在夜雨中飞起。 新岛理纱紧扣着手中自动步枪扳机，身体微微转身间。双手用力将枪口从两边拉回来，子弹在空中割出一片扇形光路。 在特制子弹与普通构筑的枪林弹雨之中，那些不断试着探出的黑色身影，连同藏身的墓穴一起被炸得千疮百孔，化作丝丝怨气消散在滂沱大雨之中。 “吉田，小心！” 惊呼声刚落下。 一只被浓浓怨气包裹着的黑色手臂从名为吉田队员的脚下升起，抓住他的脚往下一拉。 虽然身上的作战服经过特殊处理，能抵御一些低浓度的怨气，但吉田依旧无力地跪倒在地，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任凭那黑手将自己往下拖动。 “吉田，撑住！” 新岛理纱声音一闪而过，冰莲再一次绽放，把他脚上的黑手拍散。 “谢......谢谢......”名为吉田的队员脸色苍白，磕磕巴巴地说出了感谢的话。 下一秒钟，有鲜血从她的身上喷薄而出，新岛理纱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滚落在泥泞的墓地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空气仿佛还残留着一点血光，与无数水珠一起飞在空中。 “是谁！” “快，保护队长！” 立刻有两人从防御阵型中跳出，一个手中的机枪火蛇喷涌，逼退围涌而来的黑影，一人快速来到新岛理纱身边，掏出一管蓝色药剂，直接灌入她的口中。 “咳咳...哇......” 新岛理纱嘴角挂着血痕，脸色苍白如纸，她挣扎着从泥泞中站起，看向袭击自己的敌人。 “阿弥陀佛。”德川真东双手合十，从黑暗中走出。 而他的皮肤，也随着他的脚步逐渐龟裂，剥落。 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个手持木鱼，身材高大，皮肤青蓝色的独眼和尚。 新岛理纱看了一眼他头上的巨大独眼，再看一眼他手中那个巨大的木鱼，在记忆中揪出了这道身影。 “我说怎么德川法师的表现这么异常，原来真身是青坊主呀。” 新岛理纱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指尖蓝光萦绕。 “施主，你并非我的对手。” “不试一下怎么行呢。” “世人皆苦，何苦执迷不悟？” 新岛理纱冷冷一笑：“一只妖怪，装得再像，始终是浑身妖气的妖怪，还真把自己当大日如来了？” 青坊主不以为意，手轻轻敲打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浮生一梦，万法皆空。” “我有意渡世人，世人却沉迷红尘中，红尘化骨，诸事皆空，唯有因果，几番轮转，生生不灭。” “青灯古佛边，夜夜通明，唯有木鱼声相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韶华尽失，忘却尘寰。” 伴随他念诵的声音落下，墓园整个被照亮，恍若有金佛从乌云中探出身来，怜悯地注视着世人。 麻烦了......新岛理纱看了一眼墓园中昏昏欲睡的九科成员，银牙紧咬，毅然决然地朝着佛光中的妖怪冲了上去。 ------------ 第九十八章 两处战场，两个危局。 千驮谷隧道，林间。 枪声与爆炸声，自交火也来就没停过。 子弹旋转着，一往无前地喷射出去，无数地草茎被割断。草茎上地水滴在与它相触的瞬间碎裂飞溅。 “大谷！” 石川孝雄声音还未落下，锋利如刀的爪子划过，有人的头盖骨被掀飞了。 “我跟你拼了呀！” 睚眦欲裂的他捡起地上的发射筒，瞄身前二十米的蜘蛛妖。 石川孝雄很清楚发射筒中重达36kg的双联燃料炸弹的杀伤范围，50平方米以内的一切都会在燃料弹的高温下蒸发成灰，距离只有二十米的他自然不可能幸免。 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蜘蛛妖行动迅速，用单兵火箭筒很难瞄准目标，唯有近距离发射，才可以凭借燃料弹巨大的杀伤半径给予敌人有效的杀伤。 同归于尽？那又如何呢。 扳机被扣下，随后，剧烈地爆炸，陡然席卷了整个夜空。 36Kg的炸弹在身前不远的中心点上爆炸成巨大地火球，火光灿烂夺目，冲击波压低了草海，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出。 被击中的蜘蛛妖瞬间被轰掉半个身子，淹没在熊熊火海之中。 石川孝雄闭上双眼，等待火焰将自己吞噬。然而也就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的眼角看见不远处的巫女忽然动了动，一道黑影霎时间飞窜而出。同时，另一只蜘蛛妖也扑了过来。 『受持神剣，封印解除！』 短剑在空气中划出青色如琥珀般的冷光，那蜘蛛妖反应也快。陡然转身、避让，夏希凛来到石川孝雄身前，提起他的衣领，往后一抛。 燃料炸弹带来的火焰随后覆盖了这个位置。 身在半空，石川孝雄只来得及转一个身，落地再起来，已经无法在火海中寻找到夏希凛的身影。 而在火海旁边的夜色中，只能看见两个剪影犹如舞蹈般飞快地碰撞。 夏希凛鬼魅般地令人惊艳身影忽然出现在蜘蛛妖上方，刀光一闪，短剑重重一劈。 蜘蛛妖瞬间被横向劈开两截，化作一道黑气消散在空中。 战斗还在持续进行，另一边，有队员捂住胸口，踉跄退后，朝着旁边的草丛不断开枪，然而在旁人过去扶住他的时候，他也终于在大量失血中颓然倒地。 枪声不停，爆炸的火光收了回去，燃烧着湿润的草地，升腾起烟雾。 巫女的身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拦在一名蜘蛛妖的身前。 夏希凛手腕一抹，耀眼的银光划过，那把闪烁剑芒的二尺短剑瞬间出现，悬空立在了她的胸前，被她一把握住。 “不！”蜘蛛妖怒吼一声，全身妖力尽数施展开来，庞大的妖力卷起大量砂石，瞬间使得她周身妖风赫赫。 “你给我去死！”它怒吼一声，挥动着锋利的爪子，朝着她的心脏刺来。 夏希凛迅速闪避，同时单手结印，口中默念。 『天地法令，逐鬼驱魔令！』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色的符咒从天而降，印在蜘蛛妖的身上。 “嘭！” 爆炸声传出，躲避不了的蜘蛛妖被砸进地面，尘土飞扬。 下一秒，夏希凛用力一跃，跳到她头顶，举剑一劈。 『受持神剣，封印解除！』 耀眼的白光再一次绽放。 蜘蛛妖慌忙施展起全身的妖力，幻化出一层结界。 可这层结界只是令它多撑了几秒钟的时间，便轰然瓦解。 在生命中最后的一秒。 它看见的是迎面席卷而来的一股剑气气浪，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半月形剑芒，看见的…是死亡。 连续击杀两名敌人，夏希凛脸上凝重的表情没有褪去。 在她身后，又涌出的一只蜘蛛妖已经咧开嘴，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是尖牙的血口。 “巫女，你的血肉，应该很美味的吧。” 朦胧的夜色似乎变得更为阴深，隐约间，连天上飘下来的细雨，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夏希神情愈发的放松，嘴角甚至挂上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言出，弓满弦，转身箭出。 『破魔之箭！』 咻！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没有给蜘蛛妖任何反应的时间，裹着淡淡蓝色灵力的箭矢带着尖啸的破风声，迎面而至。 boom！ 耀眼的白炽光芒一闪而过，大量的带着炽热温度的尘土拔地而起，随着四处肆虐的灵气一起横冲直撞，向四方飞速扩张。 一击得手，夏希凛神情没有丝毫松懈。 鼻子闻到的浓郁妖力，未有半点消散。 果不其然，浓烟之中，一个明黄色的妖力结界若隐若现，蜘蛛妖毫发无损。 “真是令人吃惊，年纪轻轻的，你哪来这等深厚的灵力？” 蜘蛛妖用审视的目光扫视夏希凛。 “啰嗦！”夏希凛没有拖泥带水，迅速从箭匣中抽出一枚箭矢，上弓满弦。 蜘蛛妖迅速抬起右手，掌心裂开一个黑黢黢的缝隙，嗤一声，射出一道黑色液体，在夜色中近于无形！ 若不是夏希凛的视力经过灵气的强化，几乎看不见这道液体。 她急忙一个横移，堪堪避开。 地上响起嘶嘶的怪响，她回头一看，才发现路边的草坪正在迅速融化，露出底下的泥土。 夏希凛面不改色，一下子抽出三根箭矢，拉满弓弦，手一放。 木弓的中间部位，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嘭！” 土黄色的妖力结界这一次土崩瓦解。 而身处结界之内的蜘蛛妖，也瞬间被蒸发，血肉无存。 黑暗、阴沉的林间，远远近近传来的枪声与喧闹。 交战进行了差不多半小时，枪声在树林中不断减弱，许久之后，似乎只有喘息声传来。 十人小组战死三人，重伤二人，气氛有些压抑，有些沉重。 石川孝雄给受伤的同僚包扎完毕之后，侧头看了一眼，巫女身影站在不远处，火光映照出了她的轮廓，容颜清丽，衣袂飘飞。 “谢谢。”他说了一声。 还没等巫女回应，耳边传来一声“咔嚓”，像是什么东西被踩断了一样。 石川孝雄瞬间捕捉到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过去。 “是谁，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夜色中，一只异常优雅的美人蛛迈着八条腿缓缓走出。 “全部都有，进入作战状态！”石川孝雄大喝一声，余下的九科成员纷纷举起手中的枪，瞄准新来的敌人。 络新妇没有管这些小角色，她的目光扫过夏希凛，陷入了微微宕机的状态。 “夏希真川？”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摇头笑了笑，惆怅道：“怎么可能是她呀。” 夏希凛一直平静如水的神情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你认识我母亲？” 声线虽然刻意压制，却仍听出了激动。 “真是荒唐呢，我可不想亲手杀了你。”络新妇噘着嘴，表情颇有些苦恼，想了想，她轻轻笑了笑。 “那好办，那就让你死在别人手中好啦。”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 林间卷起一阵黑色的旋风，风卷起砂石草屑，偶尔闪过一丝寒芒，飞向手持木弓的巫女。 夏希凛眸中蓝光亮起，再看向黑色旋风时，隐约能看见，隐藏在风中的身材矮小的镰鼬，以及它如刀一般锋利的爪子。 ------------ 第九十九章 生与死，转瞬间。 “保护夏希小姐！” 石川孝雄迅速下达作战命令， 骚乱陡然间爆了，沉默许久的枪声再次此起彼伏，石川孝雄的目光之中，自己侧对面的一名队员把枪口对准黑色旋风，扣下扳机。 随后，是无比惊人的一幕。 子弹从枪膛发射出来的，黑色旋风中有一道银光朝这边飞来，那把枪随着鲜血与断裂的手指飞上了天空。 银光并未停止，而是又飘向另一名队员，划过他的身体之后，才返回黑色旋风之中。 那一瞬间生的事情，令得石川孝雄有些完全摸不清头脑。 鲜血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飞了出去，扭过头，身侧的同伴仍然那样怔怔地站着，只是从眉心往上，已经完全变成了模糊的一片。 脑浆、骨骼与碎混合在一起，在那一刻，鲜血犹如泉水一般的突突往外冒着。 其中有泡沫，也有白黄相间的其它东西，而更多这样的混合物，就在方才那一瞬间，洒向了他的身后。 站在尸体后方位置的九科成员也被喷洒了满头满脸。 他愣住了一到两秒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那颗染血而残缺的后脑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与此同时，石川孝雄已经将手枪拔了出来，但他暂时不清楚该向谁射击，几秒钟的时间，仿佛比世界末日都更加难熬。 他所感受到的，就是一股寒冷如冰的气氛，仿佛电视机被按下了静音，里面的人无论如何歇斯底里那叫声都传不入观众的耳朵。 黑色旋风已经来到眼前。 夏希凛不敢怠慢，双手结印，浑身灵力缭绕。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八卦相错！』 地面闪现一个蓝色的八卦阵，把她护在中间。 “嘭！”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飞速扩散，冲击波卷起大量的草屑，砂石，在林间飞舞。 仿佛自然一样的威力喷薄而出，树木倾倒一大片，在高温的作用下，场面一时间烟雾弥漫，乱象横生。 而冲击的中心地带，已经炸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土坑。 夏希凛半跪在土坑中，左手手臂撑着地面，右手手臂自然垂落。 “咳咳......”张嘴咳了一声，点点血迹从唇角溢出。 长得如水豚一般，浑身裹着淡黄色皮毛的镰鼬来到坑前，居高临下地看下去。 情况不妙呀......夏希凛心想。 “喂，夏希家的巫女，只要你肯收手，我帮你求个情怎样？” 络新妇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土坑之中，夏希凛抬头看过来，骂了一句:“白痴！” “啧啧。”络新妇摇头一笑，“镰鼬，你自己来吧，我不会插手的。” 镰鼬的速度快如闪电，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就出现在土坑之中，轻轻一掌打在夏希凛胸口，将她当场击飞出去，狠狠撞在树干上，落地之时吐了一口鲜血。 五脏六腑都处于震荡之中，意识也逐渐开始涣散。 “浅草神社的巫女呀，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讨厌的东西了。”镰鼬轻蔑地笑着，往地上挣扎的巫女走去。 不急不缓，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带着浓浓的戏谑。 夏希凛单手撑着短剑，半跪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臂，双腿。 疼痛、麻痹、无力，已经撑到了极限的反应，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战斗的样子。 镰鼬来到她身前，狭小细长的眼眸里，尽是怨毒的神色。 烟尘、火焰、碎片开始坠落，十年前那场在城市中心的战斗规模是惊人的，死的人很多，死的妖自然也很多，犹如壮丽的烟火般横扫街道的上空，镰鼬所在的大厦天台不断地颤抖着。 那一天它在远远地看着，看着无数的生命逝去，看着无数生离死别上演。 它已经记不清有些老朋友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或许有些已经死在那场战斗力也说不定。 妖怪会有感情吗？ 以前镰鼬或许会觉得这很可笑。 可看到这个有着和那名巫女一模一样容貌的少女时，它才发现，原来妖怪也是有感情的。 想着想着，它轻笑隐隐作泣呜咽着，呜咽间，它呜咽隐隐作泣轻笑着。 又哭又笑间，镰鼬举起尖利的爪子，猛地一捅。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之上！” 夏希凛低着头，眼眸里蓝光流转。 血光在黑夜中绽放。 石川孝雄低下头看了看，就在身体左边的胸口上，一朵血花清晰地绽放开了。 他轻轻地抬起手，手指触上了那炙热的粘稠液体。 鲜血从他口腔中涌出来，还弥留的意识里，他抬起头，说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夏希小姐，请加油。” 镰鼬抽回爪子，石川孝雄的尸体失去支撑，跌在烂泥地里，落地开花。 “你看，又一个人因为你们母女死去了。”镰鼬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趴在地上来回滚动。 夏希凛平静地擦去脸上的血迹，用短剑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瞳色逐渐由黑转为蓝色，金色的光泽从发梢向上，很快，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变成了耀眼的金黄。 镰鼬目光中尽是讽刺：“看来，你和你母亲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下一刻，金发碧眼的巫女带着轻笑的嗓音，响起在它的耳边：“不，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那声音有着一股异常空灵的优美与清醇，随着这梦幻般的一幕，仿似带了一股催眠的魔力，然而镰鼬也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 尖利的爪子，毫不怜惜地朝着那美丽的脸上划了过去。 夏希凛轻轻抬起了左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所阻拦，镰鼬的攻击从她的头顶上直接滑了过去，这一击还未完全落空，它的第二击已经连环而出，击向巫女那看似纤弱柔美的小腹。 尖刀一般的爪子带起的破风声划过空气，夏希凛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第三次、第四次、当第五次攻击落空的时候，全神贯注的镰鼬陡然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眼前的巫女，飞起来了！ 它的心中有一种完全荒谬的感觉，若不是将全部心神放在了眼前，或许很难现这样的事实。 视线之中，白衣红裤的巫女，背后长出了一双天使一般覆盖满白色羽毛的翅膀。 那圣洁优雅的羽毛在夜幕下摆动，像是舞者在娴熟地卖弄舞势，然而红色裤裙之下，双脚距离不高，就好像被风吹起了的风筝一般。 就在它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夏希凛尚且完好的左臂骤然突破它的防御，纤长的手指点在它的胸口上。 仓促之间，镰鼬豁尽全力的一拳猛地挥了过去。 轰！！！ 剧烈的波动后，两道身影分开。 镰鼬的身体就好像是受到了流星锤的重击一般朝后方飞了出去，身在半空中，它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自己的一拳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对方，仿佛击中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接触到。 然而在它的视野中，巫女的身影却是真正的飞了起来，裙裙轻扬，随后响起的，是巫女“哈哈”一声，肆无忌惮的大笑。 空气中，闪过了几道不正常的灵力波动，镰鼬异常熟悉的波动，因为，这和自己身上的波动是完全一致的。 ------------ 第一百章 妖与佛，真与假。 仙寿院墓园。 高高跃起的新岛理纱被一道耀眼的佛光击中，身体随着股大力飞出去，一半是由于自己的飞退。另一半却也是身不由己。 不过，这样地退后并不能给她争取到多少时间，更密集，更耀眼的佛光伴随着青坊主诵经的声音，如雨点般袭来。 下意识的举手挥挡只是给手臂增加了更大的痛感，几乎是在一瞬间，小腹挨了一道攻击，手臂上的同一处地方连续中了四击，疼得几乎就要断裂一般。 而下一道佛光，则朝着再无防备的左脸猛击而来。 砰的一下，新岛理纱的身体飞旋了起来。 血从胃里涌出，籍着一瞬间的清醒，失去平衡的左腿在第一时间借力甩向青坊主的头部，然而，仅仅是在这片刻，左腿已经承受了一次猛烈的肘击，胸口也被佛光击中，整个身体都朝着后方飞了出去。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黑暗中，青坊主的声音像破鼓一样，非常沉闷，却孕育了一股无法言喻的祥和。 鲜血喷出从口中，新岛理纱摔落在地下，挣扎了一次，却没能站起来。 剧痛地感觉到此时方才传入脑海，全身的骨头也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根，根本动弹不得。 “队长！”旁边有队员大喝了一声，从地上捡起冲锋枪。 咆哮的火蛇蹿出，青坊主的身体停了一下，随后如同魅影般的飞跃向后，几次腾挪，也在它躲闪的同时，另外几挺机枪的声音响了起来，黑暗中，子弹射出的光芒紧随着青坊主的身体划了过去。 几个辗转挪腾之间，青坊主忽然饶了一个弧形，来到刚刚从地坐直身体的新岛理纱身前，然后，又诡异地消失不见。 新岛理纱下意识地一侧身体，鲜血从肩膀上飞溅而出。 在疼痛感袭来之前，身体在子弹的力量下往后飞起，在泥坑中翻滚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下。 “队长！”有队员从地上爬起，快速朝这边跑来。 青坊主又出现在庭院中央，挡住众人之间的联系。 “我常谓世人曰，心不动则无苦无痛。” “万象非实，万象若梦，万象乃虚，渡我者，佛祖慈悲。” 如催眠一般的佛音，还在源源不断传来，就像数以亿计的蚂蚁在耳膜上爬行，让人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抵抗。 如果不是现在全身都疼得要命，大概自己也会被这妖怪催眠了吧。新岛理纱看着一众好不容易才清醒了片刻，还顺手给了自己一枪的九科成员又全部昏睡在地上的场景。 自嘲地笑了笑。 “知我所知，得我所得，无欲无求。” “戒嗔痴贪，避色避贪，方得极乐。” “然终能斩断尘念者，不过寥寥数人。” “唔……”强抑住喉中的腥甜，新岛理纱再挣扎了几次，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嘴角挂着的血迹在大雨的冲刷下，很快洗去，原本就如同雪女一般苍白的肌肤，愈发显得脆弱。 就像纸一样，只要轻轻一戳，就可以洞穿这具纤细的身躯。 “喂，我问你。”新岛理纱止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半眯着眼，招牌式的笑容浮现在娇艳的面容上。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佛了？” 尖锐的语言直接贯穿身体，刺进心中。 青坊主心神晃了晃，叹道：“世人皆喜欢偶像崇拜，真真假假又何妨。” 新岛理纱认真且执着地说道：“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是真的。你装得再像，哪怕骗过了自己，你依旧是假的！” 青坊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默默闭上那只硕大的独眼，手中敲击木鱼。 “世人谓我曰，动乱之中安能独善其身，受难之时岂有极乐?” “鬼魅横行，白骨遍野，佛家清净不过妄言。” “我思索良久，终得其解。袈裟染血，禅杖伏魔，时之将至，归入凡事也。” “悟法负青灯，破戒济苍生，以证禅心。” 伴随着阵阵念诵声，佛光自青坊主体内涌出，撑破皮囊，原本丑陋的妖怪，变成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 天空阴沉的乌云内，忽然有一束如照明灯般强烈的光束洒下，青坊主的身前出现朵朵白莲，呈阶梯状，通向高空。 青坊主踏莲而行，缓缓走向高空，每踏出一步，就会有一朵白莲破碎，碎莲散发着白光，从空中落下，场面唯美且梦幻。 这老怪现在的卖相，有点像空无那个土包子呀。 新岛理纱脑海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念头。 白莲被踩爆的同时，狂风般的余波扩散开来，直接将墓园搅了个天翻地覆。 陈年老妖，恐怖如斯。 空中，唇红齿白的小和尚停下脚步，在黑云的缝隙中，朝下伸出如玉般的掌心。 无尽的佛光，从手掌中央绽放。 璀璨惊人的亮光，犹如混沌初开的一瞬间，陡然放大。 刷—— 这温柔的光芒扩散开来，驱散了乌云，犹如明亮的浩日，照亮了人们的眼睛，照亮了他们的心灵，驱散了黑暗。 从天而降的佛掌，叫什么来着？ 新岛理纱想着这个问题的同时，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圣洁之力，已经降临到头上。 夺目的光芒在刹那间吞噬整片空间！ 眨眼间，佛光将她纤细的身躯全部淹没在内。 五感被剥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置身那无处不在的光芒中，所有的气味、触觉、听觉都失去了作用，视野之中，只有光、光、光…… …… 暗沉的天幕下，是明亮路灯间整洁的街道，红绿灯交替着光芒，忽闪忽闪，梦幻般的雨夜。 安倍家的黑色汽车一路驶来，逐渐减慢了度，渐渐的、渐渐的，在千驮谷隧道前停下。 藤原星空从车上下来的瞬间，刚好看到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仙寿院。 前方的营地传来一阵嘈杂急切的交谈声。 “怎么回事？ “不...不清楚……” “看不到敌人……” 藤原星空心里几乎是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来到这里的。 当下也顾不得思考什么策略，抬脚就往里冲。 “等等！”安倍寺叫住他，从车尾箱取出一把长太刀，交到他手中。 “这把刀在我手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你拿去用。” 藤原星空看了眼手中的全称为观世正宗的名刀。 虽然有些迟疑，却也没问什么。 走进营地，一眼就看到了焦急望着仙寿院方向的新岛真。 “小真。”藤原星空快步走上前，问道：“现在情况怎样？” “啊？藤原？”新岛真楞了楞，随即泫然欲泣地说道：“快，快去就姐姐，她就在上方的仙寿院。” 藤原星空想起刚才那道佛光中的冲天妖气，没有任何迟疑，抬脚就往仙寿院的方向冲去。 “等等......” 安倍寺怒吼道：“我让你来是去救夏希凛的！” “抱歉。”藤原星空深深叹了一口气，把所有杂念从脑海中排除出去。 “我要去救对我更重要的人。” “你个混蛋！”安倍寺扬起拳头，就要扑过来。 铿！！！ 妖刀鬼彻出鞘。 新岛真冷冷地拦在安倍寺身前。 九科所属的成员纷纷围了过来，而安倍家的保镖也不甘示弱地往前聚拢。 局势迅速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头顶之上，一辆直升机飞过，朝着佛光笼罩中的仙寿院飞去。 ------------ 第一百零一章 战场，染血的一切。 直升机上探出头来的女人，有着一头柔软的茶色微卷长发，身上穿着乳黄色套装。 在裤袜包裹着纤细的双脚上穿着一双凉鞋，脚指甲涂了蓝色。 她的目光目光冷漠而倨傲，从直升机上望下去，杂乱无章的战场，远处纵横的道路、灯火辉煌的城市都能一览无余。 更远处，密密麻麻的黑影正朝着千驮谷隧道涌来。 鲜血与地狱就在招手，这里，即将成为一处充满了杀戮的战场。 晚风吹过来时，她张开双臂，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城市地躁动，佛光中的妖气，以及那即将爆发的杀机。 这样史诗般宏大悲壮的感觉真令人陶醉呀。 土御门诗乃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倒头，以一个漂亮的信仰之跃，扎进佛光中的仙寿院。 地上，安倍寺兴奋地叫了起来。 “姐姐，那是我姐姐！”他绕过新岛真的阻拦，抓着藤原星空的肩膀拼命摇晃。 “我姐姐来了！” “我姐姐来了！” 藤原星空被他这一下整懵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吗，我很赶时间的。” “我姐姐很厉害的，只要不是对上三大妖怪，她都可以应付。现在她来了仙寿院，你可以放心进隧道了。” 藤原星空转头看了看新岛真，后者点了点头。 夏希家的巫女都这么厉害了，想来安倍家的巫女也不会差吧。藤原星空暂时放下心来，不过，很快心头便被疑惑填满了。 “既然你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不求你姐姐去救夏希凛？让我去救我的老女人。” 安倍寺脸色一黯，无法说上话来。 藤原星空再一次看向小姨子，而小姨子这次则是偏过头，没有回应他的疑问。 贵圈真乱！ 藤原星空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没时间找答案。他走到新岛真身边，接过她的鬼彻，同时把名刀放进她的手心。 “我们换刀，鬼彻你不能再用了，不然后果很严重。” 新岛真担忧道：“你难道打算用鬼彻里的剑灵对付络新妇？” “这都被你猜中了？小真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虫虫吗？” “不行！那样你会被剑灵控制的！” “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的。”藤原星空哈哈一笑，怒搓了一把小姨子的小脑袋。 不得不说，手感还挺好的，比撸猫还过瘾。 以后得找机会多搓几下才行。 “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啊！”新岛真又气又急，“为了夏希凛那个女人，你用不着这样。” “为了谁不重要，就算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也是要救的。” 藤原星空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句，又小声凑到新岛真耳边补充了一句：“当然，凑巧这次是夏希凛而已，我保证，这一次过后，绝对不会和她再有交集！” 新岛真剐了他一眼，刚要骂上两句出出气。 安倍寺在身后怒吼：“什么时候了啊，你们有事能不能留着以后聊！” “看看看，看什么看，藤原你快点，我求你快点啊！” “走了，小真加油！”藤原星空拍了拍小姨子的脑袋，身影一闪，再一次出现时，已经冲进了隧道之中。 新岛真烦闷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某种淡淡地感情从那天在医院看完日落之后便一直纠缠着她，她也很难分辨得清楚这感情到底是什么，十七年人生里从没体验过的纠结，又带点小小的如蜂蜜一般的甜味。 难离难舍，藕断丝连一样，总之，就是很令美少女心烦。 可恶！ 明明就比自己小一岁，摆什么长辈的架子嘛！ “笨蛋！” “笨蛋！” 新岛真小声骂了两句，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声。 瞳色在抬头的瞬间转变成暗红色，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黑漆漆闪烁着淡淡灵力波动的妖怪。 “敌袭，全部都有，进入一级作战状态！” 少女尖锐的响声划破黑暗，原本还稍显平和的营地，顿时炸开了锅。 黑色的光芒亮起在空中，砰的一声枪响之后，黑影遮蔽了灯光，血花暴绽开来！ 临死前的自卫队士兵拉开身上的手榴弹。 “嘭！” 爆炸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混乱。 像是烧完了引线的炸药，空气刹那间被点燃了，一瞬间，这个夜晚沸腾起来…… 机枪疯狂喷吐火舌、炸弹不断地爆炸、符咒打出的蓝光偶尔一闪而过，更多的画面，还是黑影扑倒人的身上，像野兽一般啃咬。 有人扣下了燃料炸弹发射筒的扳机，在轰的一声巨响中，爆炸成了巨大的火球…… 轰然巨响之中，火焰在夜雨之中桀骜地绽放开来，而随着一道骂声响起，火焰中冲出数道黑色的身影，在人的身上纠缠了几下，狠狠地拧下了他的头颅。 枪火在这片夜雨之中喷礴而出，子弹撕裂了血肉，光芒闪过天空。 一道妖力异常充沛的黑影扑向一名九科成员。 “……啊啊啊啊啊——” 这名九科成员死死咬着牙，冲锋枪在扣死的扳机下疯狂颤动，连绵的子弹镶进怪物的胸堂，搅碎可以搅碎地一切。 一匣子弹打完，妖怪上半身破碎不可，那躯体的挣扎也变得越来越厉害，犹如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活鱼，与鱼不同地是，它在空中出了野兽一般疯狂而凄厉的嚎叫。 血肉疯狂的重聚起来，可以肯定的是，用不了几秒，它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但它终究是没有活过来。 在九科成员的视线中，新岛真的身影飘然而至，一拳，简简单单的一拳。 一名灵力值波动达到3000点的大妖，在剧烈的挣扎一秒之后，那残破地身体终于如炮弹般的飞了出去，划出漫天的血液与碎肉，狠狠砸在几米远外的车上之上，连带着车也腾空翻滚了几圈。 最后，随着一声爆炸声，车与妖怪一同湮灭。 与此同时，新岛真用力锤了锤刺痛的脑袋，双眸之中，赤红如血。 银光绽放，名刀出鞘。 一点光芒仿佛由幽暗的深渊亮起，转眼间便已经变得耀眼夺目，令人无法正视，黑暗间像是有一颗太阳忽然升了起来，那一刻，甚至有令人五感全失的错觉。 人影如乌云般陡然降下，简洁而高效的一刀劈下，在新岛真的暗红色的视野内，两股朝反方向溅射而出的黑雾在空中拉出了令人惊悚的圆弧，直接抛出两米开外的地方。 两具河童的尸体倒在地上，化作黑灰。 而下一秒，更多的灯台妖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交战不到十分钟，战局就已经呈现无比焦灼的局面。 破损的汽车、断掉的电线杆、爆炸后掀起的路面、燃烧的树木以及游走的电火花。 最为触目惊心的，还是那些在泥地里死去的人，有的是被流弹波及，有的是因为爆炸，有的是被倒塌的物体压住，也有的是被拧断脖子死或者被撕裂成两半。 这样的狼藉情景从千驮谷隧道延绵至附近的好几条街，除了最先迎敌的自卫队营地外，率先赶到的警车也遭遇了厄运，由于大量的电线杆被斩断，附近的街道此时大都停了电，在这繁华的城市间，陡然间多出了一个黑暗孤岛。 火焰在街道上燃烧着，还能听见呼喊声、奔逃声，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短短十分钟内发生的。 更远处的地方，警车、装甲车、救护车、消防车、更多的人正源源不断从城市各处涌来。 而各大神社与寺庙之内，也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道一道身影从城市各处飞奔而来。 ------------ 第一百零二章 不是怪物是巫女 千驮谷隧道，林间。 镰鼬身体在地上旋转着升空，如炮弹般冲出，夏希凛也如同失去理智一般，从空中俯冲而来，与它硬拼了一记。然而镰鼬却只觉得踢中了一条游鱼，力道猛地滑了过去，下一刻，两人的身体直接撞到了一起。 轰的一声，淡淡的波纹震荡了周围的空气，镰鼬觉得对方已经单手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猛地一甩。 镰鼬被凌空甩了出去，径直撞断数根大树，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它挣扎着站起来，一回头，瞬间双手一张，将夏希凛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猛地格开，下一击是她顺势的一记头槌，镰鼬仓促间手肘一撑，紧接而来的，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无数凌厉的攻击。 有的是击中了地面，有的是踢断了树木，有的则是扎扎实实地打中了敌人。 蓦然间，镰鼬一脚将夏希凛踢了出去，直撞上另一边的大树，无数的木屑、树叶顷刻间飞舞在整片林间。 砰—— 夏希凛还在往下跌落的身体骤然往前一冲，再次以不要命的疯狗姿态搏杀起来。 存活的两名九科成员中，有人扛起火箭筒，发射了一枚火箭弹。 轰！！！ 火光明灭，石片飞溅。 镰鼬一面攻击，一面大笑起来：“这就是巫女吗？和妖怪有区别吗？” 灰尘之中，夏希凛陡然冲到镰鼬身边，一记猛烈的侧身扫腿向它砍了过来。 镰鼬伸腿一挡，顿时双方都退后了两步，随后，风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灰尘遮蔽了视线，风力扰乱了听觉，镰鼬从灰尘中杀出，夏希凛身影再一次飘动，挡下连续十余次的攻击。 一个大意，夏希凛胸前的衣襟被对方抓住，下一刻，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镰鼬拖着她的身体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尘土飞扬，地面被砸得龟裂。 “其实你也……”随着它身体飞旋，腿鞭如电，狠狠地夏希凛的小腹上。 “你也在自怜……”尖利的爪子划过巫女的脸颊，溅起一片火星。 “你痛苦，你无奈，你自暴自弃......你无论怎么样都没用，因为……” 它抡起夏希凛的身体，再一次的扔飞出去。 “因为你也是一个怪物啊！！！” 镰鼬咆哮着张开嘴，妖力猛涨，峰值瞬间突破万点大关，土黄色的光团从它口中炸出，卷起的狂风呼啸声犹如雷吼，狠狠砸在了夏希凛的身上。 轰—— 惊人的气浪滚滚而来，幽暗的林间亮得实在有些惊人，光芒化作了惊涛巨浪，整片树林被掀翻，拦腰折断的树木尽数化为灰烬，。 气浪席卷中的最后一幕，镰鼬的眼中看到的是陡然放大的土黄色妖力结界，石块如同纸片一般的飞来，一瞬间，带着它的身体往后飞出了四五米外，不远处的最后两名九科成员同时被汹涌地气流扫出了两米之外…… 爆炸中心一片狼藉，泥土通通被黎翻了一边，往外冒着白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烧焦味道。 笼罩在爆炸中心的妖力结界缓缓散去，夏希凛跪坐在地上，火光映衬着巫女的轮廓，有些唯美，有些哀伤。 擦伤印在那曾经犹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孔，衣物破口处露出的血迹，因为力竭而变得有些急促地呼吸中，却唯有那双长着长长睫毛的蓝色眼眸依旧清澈冰冷。 她微微地扬起了下巴，伸手摸了摸鼻孔，粘在手指上的粘稠液体无比腥臭，冷风之中，头痛欲裂。 剧烈头痛在不断挑战着她的忍耐极限，她仿佛陷入某种迷离的状态，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如同在操纵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黑暗而破碎林间，人影、枪口、闪光、鲜血、火药味、与子弹交错而过、爆开的尘埃、破碎的人体…… 巨大的痛苦下，夏希凛仿佛陷入梦境般的游离其中。 唯一能清晰印在脑海深处的，是妈妈永远温柔的笑脸。 “我不是怪物......” “我是巫女......” “我不是怪物......” “我是巫女......” 细微到呢喃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在狂风中回旋。 靠着这样自欺欺人的心理暗示，夏希凛再一次站了起来。 “果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络新妇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望向火光边缘的巫女，目光复杂。 “庞大的妖力被硬生生封印在体内，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让你痛不欲生吧。” 她望了夏希凛好一阵子，随后倒是又笑了起来：“人啊，真是复杂呀。” 也不知道是被怎样的情绪给感染到，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摊开手，站在狼藉的地面上，八条腿的女王优雅地转了个圈，笑靥如花。 “幸好，我早就不是人了。” 嗡、嗡、嗡—— 夏希凛甩掉耳中的杂音，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镰鼬没有半点迟疑，朝着这边就冲了过来，聚起全身力量的一拳，轰向她的脑袋。 夏希凛慌忙抬手，“刷”的一声，手臂交错的瞬间，她的身形一滞，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 胸口到喉咙中都是难受的甜味，脑中泛起窒息的晕厥，她实在是低估了对方的力量，纵然双方都已经受了伤，纵然进行了适当的卸力，这一击的力道她依旧不应该选择硬接。 镰鼬持续压上，双爪如刀，她下意识地挥出了左手，血花从她的左臂上往后飞溅出去。 短短几秒钟时间，“啪啪砰砰”的响声随着身影的晃动不停，然而随着“咔”的一声，这一次，夏希凛身体倒后飞去，带着鲜血嘴角，终于拉出一道明显的笑弧。 同时，一枚灌满了妖力的手雷落在镰鼬身前。 “砰”地一声，耀眼的火光亮起，伴随着爆炸激起的冲击波，镰鼬身躯向着后方飞了出去…… 夏希凛连续后退了十多步，止住身体，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只是冷冷地寻找到镰鼬位置。下一刻。她的手微微一抬，单手捏了一个指决。 『雷电神敕，以血引之；急急如律令！』 幽暗的夜色中，一道骇人的紫色雷电划过，林间的天空被白芒耀亮了一瞬。 夏希凛的身体晃了晃，随后血水涌上来，剧烈地咳嗽中，嫣红的鲜血喷出。 受到鲜血的指引，紫雷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天上纠缠盘旋，漫天雷霆之力，充满了压迫感，令人汗毛耸立。 被手雷炸得晕头转向的镰鼬刚刚回过神来。 『临！』 夏希凛单手一指，那密密麻麻的紫色雷电，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立刻朝着下方轰下。 ------------ 第一百零三章 我从来都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砰。 砰。 砰。 三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镰鼬转瞬被淹没，地面尘土四溅，被雷霆轰出一个焦黑的大坑。 无力感如潮水般袭来，夏希凛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大坑的坑底，烟雾弥漫，镰鼬喘息了几次，浑身上下的骨骼仿佛全都碎掉了一般，那一下剧烈碰撞的关系，脑部依旧震荡翻涌，声音画面都失去了真实感。 竒_書_網 _Ｗ_w_w_._q ǐ_Ｓ_u_Ｗ_α_Ｎ_Ｇ_._Ｃ_c 它挣扎了一下，但浑身上下气血翻涌，一用力心口便疼。 身上黄色的皮毛，已经变成一团一团的黑色焦糊，贴在身上，有些地方，还在燃烧。 裸露出来的地方，漆黑中带着鲜红，血迹从焦黑的皮肉中渗出，低落到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镰鼬颤颤巍巍地爬出坑来，眼前逐渐清晰的景象，是火海与废墟，偶尔竟还能看到焦黑的尸体，它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意识到那东西倒底意味着什么。 自己被这巫女摆了一道…… 悉悉索索的，镰鼬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目光的另一侧，巫女伤势极重，再之耗费了大量血液来引雷，现在已经陷入了弥留之际。 哈哈哈...... 这一场，终究是我赢了啊。 它这样想着，来到巫女身前，居高临下地伸出爪子，对准心脏一捅。 夜风吹过去了，呜咽之中，目光中一片恍惚，血的颜色、火的颜色，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凄迷起来。 好想吃一块巧克力呀。 在临死前，夏希凛的舌尖，泛起了微微的苦味。 有两道微光先后在黑夜中亮起。 先是刀光。 后是映着刀光的眼光。 黑暗中，她便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仿佛会呼吸的眼睛，在夜里对她露出了抱歉和安定的笑容。 眼睛在望见对方视线时便已经酸了，夏希凛想过死，也不怕死。 但却从未如此渴望活着，恐惧感便在此时陡然间随着酸楚涌了上来。 鬼怪在我身边跳舞，漫天飞舞的尘埃在诉说着什么。欢快的少女蹦哒着远去，空气中有腐败却令人怀念的味道。 发丝像琴弦般断裂，虚幻消失，悲情的血泪落下。 但是我仍然想活着，求求世界让我活着。 鬼彻锋利的刀刃划过，猝不及防之下，镰鼬的一只手掌被整齐地切断。 它没有管手上的疼痛，没有任何停顿，聚起全身力量，挥动另一只手，刺向藤原星空的后脑勺。 没有太多躲闪的余地，藤原星空只来得及骗了一下，镰鼬的身影晃了一晃，紧接着，手刀直转而下，刺进藤原星空的肩膀。 尽管很痛，藤原星空还是尽量让自己笑了出来，朝着接近油尽灯枯的夏希凛安慰道：“等我，很快就好。” 镰鼬的下一击从相反的方向猛地勾回来，疯狂的腿踢，膝撞便如影随形地降临。 黄色的水豚在片刻间全力出手，巨大的灵力差距前，藤原星空就像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沙包，那带着巨大破坏力的拳脚激起的风声、打在人身上的动静触目惊心。 夏希凛流着泪，望着他被打得左右摇晃的身体，鲜血从口中溢出来，却却依旧挂着的安定的笑容，眼眸里的坚持，竟没有丝毫的摇晃或松动。 短短几秒钟时间，藤原星空摇晃着的身体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也不知道是哪根骨头断了。 而他带血的嘴唇，却轻轻笑了起来。 “我赢了。”他这样说着。 镰鼬楞了楞，很疑惑他哪来的自信。 一张灵符已经在这短暂的空隙贴到了它的胸口之上。 『祥瑞玉兔，恶灵退散！』 灵符炸开一团火花，冒出大量的浓烟。 镰鼬被炸得连退几步，却毫发无损。 就这？ 它甚至觉得这蝼蚁真可怜。 浓烟对面，蓝光一闪而过。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晴明桔梗印，开！ 呈五芒星状的阵法迎面而至。 镰鼬慌忙撑起土黄色的妖力结界，蓝与黄瞬间相撞，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炙热的气浪席卷而来。 “这种雕虫小技杀不了我的！” 镰鼬怒吼着，冲出气浪的包围，尖爪伸直，朝着藤原星空扑过去。 那飞旋的灰尘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它原本就丑陋地面孔此时现出了一种无比狰狞的神色。 大象被蝼蚁挑衅之后气急败坏的狰狞之色。 藤原星空伸出手，在鬼彻的刀刃上轻轻一划，鲜血低落，瞬间被刀身吸收。 隐隐能感到一股力量陡然间扑入自己的身体，随后。是脑部升起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部硬生生要钻进来一样。 “呃……” 藤原星空晃了晃头，镰鼬的身体周围忽然爆发了一股风力，呼啸而出，噗的一声，它狠狠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后身体便倒飞了回去。 “不，不可能……你是什么……” “你怎么可以......会死的，你一定会被吞噬的......” 尘埃之中，隐隐传来镰鼬不可置信的声音，显然它已经发现了不寻常地东西。 藤原星空再一次使劲晃了晃脑袋，擦去脸上被溅到的鲜血，捂着胸口咳嗽了一下。 “你知道吗？”他朝着镰鼬笑了笑，阴森至极的笑容瘆得人发慌。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鬼彻通体散发出一阵妖艳的红光，藤原星空也愈发地感到了头疼。 “你明白吗？我不怕死。”他到镰鼬身前，举起刀，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话音落下，刀刃刺穿身体。 刀尖撕裂胸膛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冷了起来，就好像全世界的冷一股脑地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 镰鼬静静地躺在了地上，鲜血脱离了血管，最后都全部汇集到胸膛，被刀尖所吸收……这是它漫长生命最后的瞬间。 这一瞬间往往很短暂也会很漫长，漫长到一瞬间便能浓缩一个妖怪的一辈子。 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喂，镰鼬你打算怎么活着？我想去当一个医生，用妖力去救人……” “今天倒霉，救治的病人居然是一个除灵师，救了他后还跟他打了一架，好疼……” “我真不想跟着去浅草神社呀，打打杀杀哪有喝酒有趣。不过没办法，谁让我老大它那么可怜呢，你也去？别开玩笑了，没事就别凑热闹，等以后我们再一起去歌舞伎町……” 对不起啊…… 一切的一切，先是错愕，随即恍然……最后都随着晚风飘散。 ------------ 第一百零四章 藤原，我失恋了…… 藤原星空缓缓收起刀，用力锤了锤刺痛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这把刀，真不愧是贯名为妖刀的刀，再这么用几次，恐怕心智会被侵蚀掉，成为剑灵的傀儡吧。 弯腰从九科队员的尸体上找出一管药剂，转身灌进夏希凛的嘴里。 她伤得非常重，已经处于濒死的状态了。 九科的药剂虽然治不好她身上的伤，但起码能把命给吊住，不让伤势继续恶化。 如果来晚了几步，或许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藤原星空长长舒了一口气，心神安定下来，才发觉她现在的样子不太对劲。 黑发黑眼变成了金发碧眼，身后还长着一双覆盖满洁白羽毛的翅膀。 足足有两米长的巨大翅膀。 她是妖？ 藤原星空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一向对人类没有感觉的自己，会曾经疯了一般迷恋她。 以至于安倍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上门的时候，藤原星空都想先直接把这小子给灭了。 心中酸得很啊，我的前女友你伤心个屁呀。 这种小心眼的情绪非常的不讲理，但却非常的真实。 说直白点，还是该死的占有欲在作怪。 唉，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藤原星空自嘲地笑了笑，地转过身，直面另一个强大的敌人。 那只八条腿的美人蜘，络新妇。 转身的那一刻，眼前飘过两道任务提示。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络新妇。奖励点数：400。攻略进度：0%】 【附属委托：解决千驮谷隧道危机。奖励点数：400。】 “是你呀。”络新妇看着藤原星空，浅浅地笑着。 “你认识我？”藤原星空有些诧异，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很奈斯呀！ 目流绮彩，神韵天然，典型的油腻师姐形象。整张脸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媚意，尤其是那双仿佛时刻都在泛电的眼睛，看得人头皮发麻。 盆骨往上的部位属于人类的躯体，穿着一件露肩纱衣，脖颈修长，随着呼吸，沟壑若隐若现。 从盆骨往下，是一只蜘蛛躯体，差不多有一辆甲壳虫汽车那么大。 藤原星空对比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身体，这可以说是一辆大车了。 再看一眼那八条闪烁着寒光的尖腿，忍不住幻想那八条腿都穿上肉丝会是怎样一种视觉享受。 络新妇迎着他的目光，歪着头，苦恼地问：“你是来杀我的吗？如果是的话，那就麻烦了，我不太想杀你呢。” “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藤原星空慢慢走到她面前，渗入阳光一般的温暖笑容在少年俊俏的脸上绽放。 同时，手握在了刀把上。 男人要时刻做好两手准备，攻略不成功的话，拿刀捅她，攻略成功的话，一样捅她！ “你觉得我怎样？” “欸？”络新妇懵了。 这......是什么新的挑衅方式吗？ 藤原星空充满自信地说道：“我觉得我很帅，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唔~~”络新妇迟疑了一会，诚实地答道：“确实很帅，然后呢？” 藤原星空本想直接问“我能泡你吗”的，但考虑到身后的夏希凛还在看着，为了避免她多想，只能换一种委婉点的说法。 “我觉得吧，相比打打杀杀，我们不如找个时间坐下来，一起喝杯茶，看看月亮数数星星之类的，不是更好吗。” 听完他的建议，络新妇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听起来很美好，可我是个老师，晚上要备课，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哦。” 没关系，你白天去教你的书，等晚上回来我再和你育人。 藤原星空这样想着，神情愈发地轻松起来。 “那今晚我们就不打架啦，你能收了这里的领域吗？” “这里的妖力领域不是我设下的。” “欸？”这次轮到藤原星空懵了。 除了你，还有别的妖怪？ 络新妇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慢慢转过身。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也顺便让夏希家那个小女孩知道一点她本应该知道的事。” 藤原星空只好走回夏希凛身边，弯下腰，一只手抄起她的双腿，另一只手尽量舒适地搂起了她满是鲜血的上半身。 被鲜血与尘埃染污的洁白翅膀无力垂在空中。 “累了就睡一会吧。”他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 “总不能让我看着你送死吧。”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你怎么老是这么倔强呢？藤原星空苦笑着说道：“在撑不住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向身边的人请求帮助，也是人类作为群体生物的智慧之一哦。” “所以呀，学姐，你能不能在我面前表现得温柔一点，软弱一点，让我有一点身为男人的成就感行不行？” 虚弱的身体柔若无骨地窝在他的怀里，听完这句话，夏希凛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虚弱中夹杂着一丝丝不解的表情，笑容在沾染了鲜血的小脸上绽开，无力中却有着明显的放松。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的身躯与藤原星空的胸口贴得更近了一些，脸颊似是无意地贴在了上面。 在已经分手，双方再也没有关联的情况下，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能够稍微名正言顺地靠近他…… 不过，这些小动作明显令藤原星空稍有些不自在。 “学姐，受了伤就别乱动，躺好。” 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也不知道在心慌些什么，或者说是在逃避什么。 “我疼。” 夏希凛呢喃了句，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蓝宝石中渗出，划过脸颊，打湿了胸前的衣裳。 面对死亡都不曾畏惧半分的少女，在此时展现出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无月的夜晚，所有的喧嚣声都似乎隔得很远，鼻尖还残留着火药与鲜血的味道。 一点也不浪漫的氛围，就好像少女的心情一般，七零八碎。 夏希凛的脑袋转了转，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过得片刻，她那那似是恬淡又隐约带了一丝凄楚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藤原，我失恋了……” 曾经对任何事物都显得不在意的嗓音，变得无比惹人心疼。就像是投了颗石子到水井里一般，在心中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不怕，我在的。” 藤原星空轻声安慰着，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在原地紧紧抱着她，心中那翻涌的情绪异常复杂，委实难以言喻。 初时的激动过后，两人之间还是割出了一道裂痕，这裂痕看不见摸不着，却令得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战战兢兢的情绪。 走在前方的络新妇回头看了一眼，那两道身影仿佛突然间凝固了一般，一动也没有动，景象只是在瞬间由动态变为静止，但看起来，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 第一百零五章 人之常情 仙寿院，墓园。 雨渐渐停了，阴沉沉的乌云逐渐散开，一轮弯月悄悄悬挂在天际。 离散的雾气的悬于在天穹之下，远远看过去，仿佛在微微的流动。 佛光散尽了之后，墓园重回黑暗。 夜风飒飒而过，黑暗中木叶轻响，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七窍流血的新岛理纱跪在一片泥泞之中，一动一动，连呼吸的弧度都无法看出，如同死去一般的平静。 青坊主恢复丑陋的妖怪形象，轻轻敲打着木鱼。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它依旧在念诵着佛经。 在变成妖怪之前，它就已经是一名僧人。四处漂泊、四海为家，独自踏上修行之旅。在旅途中常常对他人讲习佛经，但理解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不过就算如此，它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而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贯彻自己的信念。 唯众生那时刻变化、日积月累的烦恼、怨恨与罪孽，化身恶业缠绕神子心间，日夜在它耳畔低语。 众生愚钝，就由我来度化他们吧。 青坊主这样想着，伸出洁白如玉的掌心，佛光盛放。 空中有蓝光落下。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晴明桔梗印，开！』 霎时间，空中风声大作，法阵蜂鸣，黑暗的空间内一片流光溢彩。 青坊主身形一凝，想要躲过去，却已经没有了闪避的时间。 一瞬间，蓝光将薄雾驱散，以青坊主为中心，炽烈的高温将泥泞的墓园迅速烘干，一道状若实质，形成了悬浮状的气溶胶似的冲击波向四处肆虐开来。 一朵蘑菇云自平地升起，爆炸之后，万籁俱寂。 穿着乳黄色套装的土御门诗乃自天上而来，落在墓园之内。在她身后，几名尚且存活的九科成员被她瞬间转移到新岛理纱身边，用自己撑起的灵力罩护在之内。 夜风吹来，吹尽了硝烟。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青坊主从浓烟中慢慢踏出，表情已经不再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之色。 这名来自土御门神道的巫女，在空中降落的过程中，能一边施展攻击阵法，一边营救受伤的人，委实强得可怕。 幸好，九科那名女子已经死了，不然今晚可能就要失手了。 青坊主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看向跪着的新岛理纱，表情瞬间僵硬，硕大的瞳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情绪。 本应该死去的女子，在淡淡蓝光的映衬下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对着它。 “你知道吗？”她说：“你已经背叛了你的信仰。” “而我，不会。” 随着她凛冽的声音传来，温度骤降，空中有晶莹的雪花飘落。 新岛理纱慢慢睁开眼，瞳色逐渐转蓝，原本浅色的短发，忽然疯狂生长到腰间，长成了一席闪耀的银白色。 青坊主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的信仰是什么？” 新岛理纱半眯着眼，冷冷一笑。 “绝对的正义！” “那就让我看看你如何维持你的正义！”青坊主嘶吼着扑上前来，耀眼的佛光中，莲花盛开。 只是这一次，莲花不再纯白，而是沾惹上了一丝黑红色的煞气。 新岛理纱带血的嘴唇，却轻轻笑了起来。 “我赢了。”她这样说着。 这一刻，新岛理纱像极了藤原星空，又或者说，藤原星空像极了新岛理纱。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雪花凝聚，空气中像是刮过了一阵冰风，新岛理纱身上，恍惚间出现一个淡淡的虚影，蓝瞳银发，带着淡淡的哀伤，冷眼旁观世间万物。 『现成真姿，式神缚灵！』 徒然间，虚影融入她的体内，使得她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愈发的透彻，隐约间，可以看见皮肤下细细的血管。 而她纤细的身躯上，挂满了银霜，睫毛、嘴唇、发梢，无一不被冰霜所侵袭。 又来了，真是令人头疼呀......土御门诗乃一脚一个，把几名九科队员踢出即将成为冰狱的墓园，自己则是双手抱胸，在后面安静吃瓜。 “雪女居然是你的式神？”青坊主飞在空中的身体一僵，硬生生停下，慢慢落到地上，极为复杂地看过来。 “式神缚灵？你就不怕你的灵魂被雪女吞噬吗？” “你知道吗？”新岛理纱淡淡地说着，声音透着冰块撞击的质感，以及女性声线的魅力。 “很少有人不畏惧死亡的，但仍然有前赴后继的人去迎接自己的死亡，从不会因为畏惧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真是可笑的英雄主义！”青坊主嘲讽地笑着。 “我要纠正一点。”新岛理纱摇了摇头，坚定地答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主义，那只不过是一种人之常情。而战胜灾难唯一方式，就是这种人之常情。” 后方的土御门诗乃耸了耸肩，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个国家要是多几份你所说的“人之常情”，福岛事故也不至于发酵到现在这种已经无法挽救的局面了。 天地间雪花飘落，很快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寒冷的雾气飘来，里面仿佛凝着无数冰晶，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到针刺般的疼痛。 站在冰雪中的雪女，身影愈发地令人感到哀伤。 “那我就先杀了你！”话音刚落，气急败坏的青坊主举起佛张，带着黑红色妖佛之火，如雨点般密集地轰击在新岛理纱身上。 在这个世界上，被一名人类女性驳得哑口无言，是它完全无法忍受的事情。 仿佛有人在那一刻敲响了震荡空间的巨鼓，佛火燃烧成片，视野内的一切，无论是房子、树木、又或者是石制的墓碑，都在炙热的高温下开始燃烧。 新岛理纱身影一动，随后，两道身影在墓园上空飞旋碰撞，随着砰的一声，新岛理纱的身影呼啸飞出十多米的距离，狠狠撞在一棵大树上，整棵树都已经开始倾倒。 她所经过的地方，火焰刷的从两旁分开，一切红色都为之熄灭，仿佛在火海中划出了一道真空 而青坊主的身影则向后飞去，撞进仙寿院的建筑之内，随后，那些木质的老旧建筑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片刻，手臂和嘴角都在流出鲜血的新岛理纱推开大树，从冰雪中走出来，不远处，受伤更重的青坊主也从也在火海中出现。 ------------ 第一百零六章 浮生一梦，万法皆空。 新岛理纱本身实力并不强，现在爆发出来的力量无非是她的式神雪女缚灵后带给她的力量而已，这种状态对身体的负荷极大，相信她撑不了多久的。 青坊主飞扑上前，在空中咧嘴而笑：“可悲的正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可悲了，如果不是土御门的巫女，你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 然而此时的新岛理纱，就赫然是忘却了一切，无论如何都要取得胜利的态度。 “是吗？”火光摇曳中，冰冷地回答了一句，新岛理纱眯起了眼睛，“杀得了我再说吧。” 冰莲凝聚凝聚，空气中像是刮过了一阵冰风，以她为中心，周围数米内的火焰顷刻间熄灭，空中飘舞起了锋利的冰晶。 整个局势，陡然动了。 青坊主扑起来冲撞过去，就如同战车一般哗的鼓动了风声，黑红色的佛火融化冰晶，朝着雪女袭来。 新岛理纱跃起在空中，头下脚上，身影旋转。 “啪”的一下，那一瞬间无数冰霜在她的身上溅开，甚至带起了巨大的响声，菱形的冰晶射向四面八方，空气中仿佛盛开了一朵巨莲，她的手随着身体的旋转，刷的扫过了正从下方冲过去的青坊主的后背。 空气中带起一点血光，迅速被凝成红色的冰花，青坊主的后背陡然躬了起来。 仓促间躲避，它侧身一滚，人影刹那交错，青坊主抓住下落的新岛理纱，手刀毫不犹豫地刺过去，新岛理纱身体一翻，膝盖铁锤般的撞上它的侧脸。 躲闪不及的青坊主被一下子打浮空，下一秒，新岛理纱的两根手指就直接在它的背上插进去一个血洞，而再下一秒而她所作出的，是一式最为猛烈的肘击，左手上举，右肘下砸，照准了那后背上的脊椎骨。 “砰”的一下，青坊主纯粹是依靠惯性向前冲，这时再一肘砸上脊椎，一截脊椎骨直接被抠了出来。 简简单单，一个照面，这只大妖被抠出了一节脊椎，恐怕全身的脊椎都已经散掉，那一式刚猛的肘击下，内脏恐怕也已经碎得差不多了。 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必死无疑，但对青坊主这样的大妖来说，只能说是重伤而已，连致命伤都算不上。 风雪忽然变得极为狂暴，视线内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 新岛理纱一下跨步闪过，照着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青坊主，重拳便接着砸了下去。目光锁定的，是它的头。 趁你病，要你命。 十年来的作战生涯，已经将她的心锤炼得无比坚强。 猛烈的一拳呼啸砸下，也就在要打中青坊主的那一刻。 眨眼瞬间，刹那光火。 青坊主身上的佛光已经完全转为了黑红色的煞气，再也不见佛光缭绕时的庄严与祥和。 极为狼狈地躲过一击，它猛地一踏脚，身体浮空，飞速朝着天空蹿去。 妖，始终都是妖。 装得再像也始终成不了佛。 新岛理纱面不改色，双手结印。 『不动戒缚，神敕光临！』 『缚缚缚！』 漆黑的天穹之上，一个泛着蓝光的阵法闪现。 从阵法之中，钻出数条淡蓝蓝色的，带着锋利冰刺的藤蔓，紧紧缠住想要逃跑的青坊主。 四周无数落下冰晶的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全都汇集到了一起，形成数枚巨大的冰锥。 随着新岛理纱结印的双手往前一推，冰锥急射出去。 音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空气中的雪花在这刺耳的声波中再度裂开、爆炸。 感受着刺骨的杀意，动弹不得的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座金佛悬在空中 那尊金佛高十余丈，很胖，闭着眼睛，唇角微翘，带着笑意，如一座山。 只是，很快金佛便被无数的黑红雾气所缭绕。那些如同血一般浓稠的煞气，遮掩金佛全身，渐渐地，金佛慈祥的面目变成了一张张染血的人脸。 那些人，都是它亲手杀死的。 临死前的一刻，青坊主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只是有些厌倦。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 浮生一梦，万法皆空。 流光混在风雪里落下。 轰的一声。 数枚冰锥刺破身体，化作一蓬蓬的血肉，在掉落地上的过程中灰飞烟灭。 硝烟如雾霭般逐渐落定，原本安详宁静的仙寿院墓院，已经化作一片轰炸过后的废墟。 咳咳...... 一口鲜血喷出，迅速结成冰渣掉落在到脚边。 有些痛苦地咳了几声，新岛理纱极为艰难地转过身。 双手抱胸的土御门诗乃问道：“能撑住？” 新岛理纱点了点头，结霜的睫毛微颤，上面结着的霜花没有落下，眼里的疲惫越来越浓，看着极为柔弱。 “雪女的形态支撑不了太久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土御门诗乃掏出一张纸符，叠成一只千纸鹤放在手心。 『天门开，地门开，天地门开，千里童子引归途。』 『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她口中念出的咒语，纸鹤缓缓煽动起翅膀，绕着墓园飞了一圈，最后落到西北角一块平地上。 土御门诗乃走过去，单膝下跪，一拳，那原本铺着平整光滑地砖的地面，彻底坍塌碎裂。 随后她单手一扬，碎石与泥土全部被掀飞，露出了底下一扇石制的大门。 就是这里了。 土御门诗乃拍了拍上都灰尘，伸手，拉开石门，底下是一条漆黑的隧道 浓郁的怨气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一道难以形容的威压，从隧道内传来。 墓园内，风雪骤乱。 没有雷鸣，天地间却仿佛有无数轰隆声响起。 新岛理纱纤细的身躯摇摇欲坠，再也无法支撑雪女的形态。在倒地的过程中，银白色的长发变回一头浅色短发，瞳孔里的蓝色也逐渐恢复为黑色。 随着雪女形态的消失，漫天的冰雪也同一时间消退，天地间重新恢复春末夏初的景象。 土御门诗乃回头问了句：“你在这躺一会吧，下面这条隧道是我土御门神道的前辈修建的，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新岛理纱灌了一口药剂，挣扎着爬起来，抢在她之前走进隧道。 土御门诗乃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下方幽绿光芒涌动、充斥着怨气的隧道，紧随而入。 作为安倍晴明直系后裔的土御门家，江户时代因受到德川幕府的强烈支持，成立“土御门神道”，一直掌握着阴阳师集团的实权。 而这座由德川家族暗中掌控的仙寿院，在建立之初，也是由土御门诗乃的爷爷亲自勘察过的。 对这里的一切构造，土御门诗乃无比的熟悉。 隧道尽头的一处祭坛，本意是用来压制墓园怨灵，使其安分的，但十年前因为鸦天狗的到来，祭坛的功效越来越弱。 现在，那处祭坛，应该已经成为鸦天狗用来疗伤的老巢了吧。 走在阴暗隧道内的土御门诗乃，悄悄握紧了双拳。 千驮谷隧道里的络新妇，仙寿院里的青坊主，还有外面营地的妖怪群，都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大众的注意力，拖延时间的工具妖而已。 今晚这出戏的主舞台，就在这条隧道的尽头。 ------------ 上架感言 今天中午上架，求个首订吧。 虽然我文笔很差，剧情也是一坨屎，但是我不要脸啊（划掉） 反正第一次写书嘛，也不指望什么成绩，写嗨了之后，还管什么逻辑，老子写得爽就行（划掉） 奇*书*网*w*w*w*.*q*i*s*u*w*a*n*g*.*c*c ok，回到书本身来。 这本书讲的其实就是三个神经病谈恋爱的故事。 整体氛围也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没有热血升级，也没有打脸装逼。 主角后期会很强，但一定不会怼天怼地。 写的就是一个人慢慢成长的过程，和顺便觉醒一些奇怪XP的过程。 除了发刀子以外，也不会写什么恶心人的情节。 结局除了雪野和夏希两个角色是happy ending 外，别的都不保证。 小真的话，我还蛮想来个姐妹盖饭的，怎么个盖法看以后的灵感吧。 反正我现在又没大纲，可以很大声的说，我就比读者早两个小时知道剧情走向（骄傲脸） 欸？ 等等，这本书有读者？ 这都不是扎心了，简直就是拿电钻来钻。 算了…… 全勤万岁！ （太监是不会太监的，就算一个读者都没也不会太监的！） ------------ 正文卷 ------------ 第一百零七章 我们说不定见过哦 黑暗，蓝灰色的林荫，星光从树隙间一丝一缕地滑落。 也不知道这个领域到底是虚假的，又或者说是现实世界中某个地方的投影。 林间响起脚步声，藤原星空抱着夏希凛，在一处贴满了符箓的暗红色鸟居前，停下脚步。 已经穿过鸟居前的络新妇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不走了？” 藤原星空平静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告诉我一点东西，不是吗？” 说这话时，他的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战斗。 鸟居，在神道教的传承中，素有“一步神域，一步人间”的说法，也蕴含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象征意。 随便跟着一位大妖穿过一个陌生的鸟居，谁知道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 保险起见，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在藤原星空说完那句话之后，林间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夏希凛往他怀里缩了缩，小表情甚是乖巧可爱，两人胸膛传来的接触感，让藤原星空忽然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平易近人。 没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凛酱虽然没有胸，但她有腿呀！ 络新妇淡淡撇了一眼趴在他怀里的夏希凛，在那毫无表情的目光背后，藤原星空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唏嘘。 “这事的起源，说起来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吧。” “当年崇德因故潜入浅草神社，想要窃取里面的八尺勾玉。然而行踪却被夏希真川所察觉，双方随即爆发了剧烈的战斗。” 络新妇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擦了擦嘴，才接着说下去。 “在浅草神社内，崇德自然是难敌众人的围攻，没多久便败逃出来。而夏希真川则一路追杀，最后双方在北海道展开一场恶战，双双失去踪迹。” “一直到十年之后，夏希真川从北海道返回浅草神社。一周之后，崇德率百鬼围攻浅草神社。然而浅草神社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集结了几乎整个东京的神官和僧侣迎敌。崇德强攻未果，自身也再次身受重伤，逃到仙寿院，被封印在墓园之内。”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络新妇转过身，看着鸟居深处，“想知道更多，你们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藤原星空皱眉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崇德就是鸦天狗，这点我知道，夏希真川又是哪路神仙？居然可以和鸦天狗抗衡？” 络新妇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夏希凛。 藤原星空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怀中的少女。 夏希凛动了动，小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哀伤地说道：“是我妈妈。” 藤原星空想起了那天在她家见到的夏希夫人，诧异道：“你妈妈看起来那么优雅的一个人，居然那么能打？” “不是那个妈妈。” 呃......你有几个妈妈？ 有钱人的圈子真乱...... “走吧。”络新妇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 夏希凛吃力地抬起头，哀求道：“藤原，求求你，带我进去可以吗？” 在黑暗中闪烁着淡淡亮光的蓝宝石瞳孔，氤氲淡彩，再也找不到往日的优雅与高傲，有的只是浓稠到实质的凄凉。 藤原星空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就像以前一样，开始与大地分离，成为一个独立的星球，在高速的旋转中，迷失在绚烂的浩瀚星空里。 模糊的思绪中飘过断断续续的画面，他看到，一个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少年的鞋子，亲吻着肮脏的鞋面，祈求着说道：“现在，就是现在，就这一分钟.......” 下一秒，昏黄灯光照拂的试衣间内，一男一女正在接吻，忽然间，女人的身子像是折断了一般朝后仰着，而她最后留下的，是永恒的最后一吻...... 她继续往下讲，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也有可能她根本没笑。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她好像猜中看什么，转过身来，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怎么样？” 她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给人的感觉，洪亮，陡峭，又像鞭子一样柔韧 她端坐在天台上，在夕阳橘色的画布上，她的身影，形成了一漆黑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脚下的大地忽然变成薄薄的玻璃，燃烧着的地心清晰可见。随后，玻璃被融化，整个世界被打碎成零散的、尖锐的、独立的碎片，每一块碎片在坠落的过程中都会在藤原星空眼前短暂地停滞一秒，然后就烟消云散。 他忽然感到喘不过气来，急忙捂着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跃动的灯光和脸的碎片一一在前前飘落。 “不行，我一定要见到她！我必须得见到她！” 意识回到身体内，惊魂未定，藤原星空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地说着：“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简短而坚定的誓言，使得走在前方的络新妇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后，眼里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所有男孩子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在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反悔的时候，也都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法做到。 所以誓言这种东西真的无法衡量忠贞，也不能判断对错。 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都是真诚的。 穿过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的鸟居，空气中荡起了阵阵波纹。 密林消失不见，眼前看见的，是漆黑一片、无穷无尽的隧道。 跟着络新妇前行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一扇光滑的石门前，这块花岗岩材质的石门，将漆黑的隧道尽头封得死死的。 络新妇伸手在光滑的石门上一阵摸索。 “轰隆隆隆……” 整个隧道，突然如同地震一般剧烈摇晃起来，尘埃抖落之中，一对粗短的石手，从那石门两侧缝隙长出，自动拉开了石门。 夏希凛神情一凝，忽然说道：“注意，里面很危险。” 她话音刚落，一阵浓烈得有如实质的怨气，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自那通道中涌出。 毫无防备的藤原星不幸吸了几口怨气，胃部一阵翻涌。 络新妇在通道前停下脚步，看着他说道：“你们自己进去吧，我要回家了。” “欸？”藤原星空楞了楞，“你不进去？” “不了，反正我只欠崇德一个人情，答应帮他弄一点动静出来转移九科的注意力而已。这件事我已经办完了，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咯。” “再见了，小家伙。”络新妇微微笑着，转身离开。 “等等。”藤原星空叫住她，“以后我怎么找你？” 络新妇回头，仔细看了看他凌乱的刘海，颇为固执的眉眼，清瘦的身形，耳朵到脖颈之间单薄的线条，心里泛起一丝捉弄的念头。 “我们说不定见过哦。” “咦？”藤原星空惊讶地看着她。 “东方野地，曙光升起。转身回望，皎月西沉。” 短歌咏唱完后，她便迈出步伐，踏入黑暗之中，霎时间，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络新妇可以感觉到身后的少年依旧在愕然地看着她，但她依旧毫不在意地往前走着。 那孩子应该想起我是谁了吧，还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呢。美人蛛心里暗笑着，离开这一片染血的战场。 所以，她到底是谁？藤原星空想了半天，愣是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号人。 拿着一首莫名其妙的短歌来糊弄人干嘛？ 谜语人滚出哥谭啊！ ------------ 第一百零八章 不可名状的恐怖 走进石门内部，便一路沿着略微上斜的明显是人工修建的通道往前走。 通道两侧都是石条砌成的石墙，石块间几乎毫无缝隙，脚下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就像雪地一样，一脚踏上去没入脚踝。 鼻尖的空气臭不可闻，就像是由劣质的酒，生锈的铁，腐烂的菜，酸臭的衣服混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人的身体皮肤都提出阵阵的抗议。 经过一处向上的转角，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是一扇贴满符纸的木门。 藤原星空走上前看了看，木门年久失修，摇摇欲坠，木板上贴着的符纸也大都已经褪色，写着上面的符号与文字模糊不清。 夏希凛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残破符纸上停留了一会，轻声说道：“这是土御神道的封印术。” 藤原星空暗暗点了点头。 土御门神道，他大致了解过一些。 土御门神道也称安倍氏神道，由安倍晴明的直系后裔土御门泰福，改良先祖留下的阴阳术，融合了华夏阴阳五行八卦学说，创造的全新的阴阳道。 素以天文研究、编制历法、占卜方位、吉凶并进行祈祷以及驱妖捉鬼平衡世间阴阳之气为主要活动。 从德川幕府时代开始，土御门氏便成为国家官方设立的阴阳寮的掌控者。 目前岛国最大的神社，明治神宫便是在土御门氏的掌控之下。藤原星空偶尔会去听听他们开设的讲座，学一点入门的阴阳术。 他的晴明桔梗印，便是这样学来的。 至于安倍氏为何改姓的确切原因，在除灵者之间众说纷纭，至今没有确切的答案。 有一种说法认为，是因为安倍家族吸引了太多鬼神们的仇恨，从而遭到诅咒导致人丁衰败、生育困难等问题。 部分后人不得不以安倍晴明居住过的“土御门”为姓，以分散诅咒之力、延续血脉。 繁衍到现代，安倍氏已经分成了两个分支。 姓安倍的一支掌管俗世事物，姓土御门的掌管神道事物。 这两个既独立却又紧密联系的分支合在一起，便是如今岛国最大的门阀集团。 藤原星空伸出脚，低着门板，随着他的发力，木门发出一阵“呲啦……呲啦……呲啦……”的声音。 “呐，藤原......”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怎么了？” 夏希凛躲开他的视线，怯生生道：“我现在还美吗？” 黑暗之中，他向她传递来的，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眼神。 “当然了……” “你不会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吗？” “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的，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批判一个人是否正常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人也好，妖也好，甚至是怨灵也罢，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夏希凛又往他怀里贴了贴，伸出尚且能动的左手抓着他的衣领，甜蜜地微笑着，露出尖尖的牙齿。 “我们走吧。”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藤原星空爽朗一笑，脚上骤然发力，那些贴在在两扇门板之间密密麻麻的符纸，猛然碎裂开来，这扇不知道封闭了多少年的木门，轰然洞开。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广袤而阴暗的圆柱形空间。 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祭坛，两边是陡峭的山体，螺旋而上的石阶旁布满了砖木结构的江户风格立体建筑群。 这些建筑群一路沿着侧壁环绕而上，一直向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上方延伸，让洞穴底部仰头观望的两人，仿若穿越了时空，在俯瞰古朴精致的江户古城。 而在这片空间中的祭坛之上，正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无形无色，却仿佛无所不在，令人置身其中，忍不住会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那好像是一种对未知而可怕的强大所敬仰、所畏惧的情绪。 随着藤原星空的靠近，圆形祭坛的中心忽然亮起五团浮空的篝火，随即这些篝火飘散到祭坛边上，彼此间的连线，形成一个五芒星形状。 “藤原......” 随着一道惊呼，一轻一浅两道脚步声，蓦地在这远方传来，下一声便从极远处前进了许多，然后几步之间，赫然便已穿过了漫长距离，来到了这火焰附近。 “理纱姐。”藤原星空欣喜地看向新岛......不，现在是雪野理纱。 而后者在叫出第一声后，却是细眉微蹙，看向了夏希凛。 呃......藤原星空忽然觉得有些冷。 “哟，夏希真川的女儿呀。”土御门诗乃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从黑暗中现身，语气很是可恶。 “小鬼，你居然敢去救她？勇气可嘉呀。” “那个......”藤原星空灿灿地笑着，“我们能不能先处理更重要的问题......” 话音刚落下，“咚”的一声响起，像是黑暗中有人在敲鼓。 那正燃烧的火焰，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变得狂乱，溅起了无数火星！ 如果火焰也有生命的话，那么这一团火此刻仿佛就像是在怒吼咆哮着，又仿佛畏惧恐慌着，在那里不停地颤抖摇曳着…… 顿时天地震颤，一股可怖的气息从天际缓缓弥漫而来。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逐渐从沉睡中惊醒。 那仿佛是远古时代的声音，在久远的岁月中回荡着，穿过了时光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带着诡异神奇的力量，降临世间。 隐隐的鼓声从未消失，而且似乎越来越急，让人忍不住的跟着心跳加快。 下一个瞬间，“呵...呵呵.....”，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骇人的狂风不知从和而来，如同在喷射墨水，伴随着触手可及的重量，吹进这片漆黑的空间内。 狂风卷过山体两侧的旧建筑，木门破碎，窗户飘落，一个个浑身漆黑妖怪从木屋内钻出，瞪着血红的瞳孔，贪婪地注视着众人。 “麻烦大了呀......”土御门诗乃颇为头疼，从衣服里掏出厚厚一沓符纸，朝藤原星空看过来。 “小鬼，为了我们四个人的小命，我现在要开始布阵，你能帮我拖延住这些怪物吗？” 她虽然是在用商量的语气，但眼神里更多的是不容拒绝的坚毅。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土御门诗乃双手结印，片刻，随着空气中荡起一阵波纹，蓝光一现，三只通体洁白的灵狐跃然而出。 “赶紧把你的累赘安置好，我的式神可不会等你太长时间。” 这女人嘴真毒......藤原星空抱着夏希凛走到边缘放下，吩咐道：““在这里等我吧。” 夏希凛眼里全都是他，温柔地说道：“你小心。” “理纱姐。”他又看了看雪野理纱，看着她连站着都在轻微颤抖的腿，心疼道：“你也在这里等我好吗。” 雪野理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默默走到另一边，坐下，把脸埋进膝盖里。 老女人的小情绪一向很多，藤原星空表示见惯不怪了。 在如月车站那会，不也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就发脾气的嘛...... 藤原星空的渣男思维自动给自己脑补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走到土御门诗乃身边。 “来，给你。”土御门诗乃把手中的符纸递过来，“明治神宫的高档货，别那么轻易就死了哦。” “放心，命大着呢。” 藤原星空灿烂一笑。 身后，白狐发出一阵悲鸣，冲天而起。 山体上，妖怪纷纷蠕动着跳下。 飞翔在空中的白狐出现停滞，浑身缭绕着闪烁不定火花，每当它想要往前冲时，火星都会溅射到四周。 利用这短暂的空隙，藤原星空凝炼一口灵气，指尖蓝光缭绕。 灌注了灵力的纸符飘然而起，在空中炸开。 ------------ 第一百零九章 浪漫至极咒术之战 祥瑞玉兔，恶灵退散！ 刹那间爆炸声大作，震耳欲聋，接二连三的光芒在黑暗里织成灿烂的网，无数火花爆裂出来，漫天挥洒，光线犹如镭射灯般激烈闪烁，混杂着式神的尖啸，妖怪尖叫，仿佛交响乐般陡然充斥了整个祭坛上空。 三只白狐漂浮在半空，互为犄角，撑起一片灵力结界，拦在空中。 不断有妖怪跳落大罩子上，有的用锋利的武士刀，有的用尖爪，有的甚至直接趴下，用锋利的牙齿啃咬，蚕食这一片坚固的结界。 藤原星空的符纸时不时会从下方穿透结界，每一次爆炸，都能收割一大波人头。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掉落到结界上的妖怪越多，白狐的身影也越来越摇摇欲坠。 很快，就有三四只妖怪突破结界落到祭坛上的，纷纷举着武士刀朝顶着最前方的藤原星空扑过来。 左手握符，右手持刀的藤原星空单手一挥，五六张纸符飘向空中，把另外几只正在下落的妖怪轰成一团渣渣，随后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前进，第一次晃动是在十米外，第二次已经到了三米以内。 随着距离的接近的，右手握着鬼彻的刀柄，朝前一挥，刀身在空中拉出一道半月形的光弧。 火光染上妖刀的刀刃，绘出优美的弧线，光芒转瞬间交替。 血花在那三四只妖怪身上绽放开来，藤原星空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原地一个踏步，往上一冲，跳到一只白狐的背上。 抬头一看，头顶上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红色灯笼，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由想起了东京都内那些位于高楼顶端的航空警示灯。 藤原星空慢慢笑了起来。 我现在算不算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 他这样想着，站在白狐的背上，迎着腥臭的夜风，把鬼彻咬在嘴里，空出右手，同时左手一抛，漫天符咒飘散开来。 咬着刀，双手缓缓结印，声音从牙齿的缝隙透出。 这是一个古老，而又庄严的仪式。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一！！！ 夜色依然深邃而寂静，这个漫长的夜晚仿佛仍将无休无止地在黑暗中持续着，直到那一点光芒，突然从黑暗的最深处猛然迸发而出。 夺目的光辉如在夜晚中突然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烧着，随即所有的火光凝聚到一张张灵符之上，化作更为耀眼的五彩，装饰了整个夜空。 一个又一个浑身黑雾翻滚，丑陋狰狞的妖怪，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在磅礴的灵力碾压之下灰飞烟灭。 随着藤原星空手势的不断变幻，漂浮在空中的灵符接二连三地爆炸，五光十色的火花熠熠生辉，将整个天空燃烧成绚烂的火海。 地上正在布阵的土御门诗乃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侧脸被烟火花照亮，认真而又坚毅的轮毂，一时间，居然有种这小鬼很美的感觉...... “哟嚯，不错哟。”她停下手上的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朝着天空大喊：“要不要考虑入赘我土御门家，姐姐等你长大哟。” 雪野理纱在后面默默看了土御门诗乃一眼。 好感度-1 仇恨度+100 夏希凛侧躺在地上，一脸憧憬地望着天上灿烂夺目的花火，瞳孔里流光溢彩。 一团更绚丽的火花闪过，照得她漂亮的脸蛋更加神采熠熠。 雪野理纱把视线移到空中那个背影，残酷肃杀和极致浪漫交杂凋零的盛大背景里，小小少年，渺小而又伟大。 灵符耗尽，天空重回黑暗，残余的火光粼粼烁烁，点点剥落，像是火海落成的雪。 美是很美，但就是很气，这个渣透了的小男人！！！ 雪野理纱站起来，叉着腰怒骂了一句：“藤原，你给我老实交代！” “昨晚那出烟花秀，是不是你为了勾搭小女生搞出来的！” 精疲力尽的藤原星空小心肝猛地一颤，差点从白狐身上滚下来。 “理...理纱姐......”他小心翼翼地回过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说我其实是放给两个男同学看的，你相信吗？” 雪野理纱露出了招牌式的眯眼笑，冷冷道：“请讲出你的故事，信你一个字就算我输。” 夏希凛瞪了瞪眼，释放出了不信任的信号。 藤原星空回落到地上，尴尬地挠了挠头，选择看向土御门诗乃。 好吧... 这家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在原地像根木头一样伫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能傻傻地笑了起来。 两声“笨蛋”一前一后飘了过来。 气氛才刚刚缓和一点，“砰”的一声，空中的结界骤然破碎。 所有人的视线移动到空中。 藤原星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七个浑身散发着强大妖力波动的妖怪突破结界，降落到祭坛上。 身材矮小，体毛浓密，似猿猴，头顶盘、仅有一目。 “灵力峰值达到5000的河童，你应付得了吗？” 面对着土御门诗乃的问题，藤原星空苦涩地笑了笑。 “给你！” 八张异常精美的符箓从她身上飘过来，藤原星空双手一挥，这些符箓全被夹在手指之中。 看了看，木行符、金行符、水行符、火行符各两张。 “知道怎么用吧？” “放心，阴阳五行这东西，我比你玩得溜。” 土御门诗乃一听这欠扁的话，咬着牙骂了句：“姐姐可不喜欢只会吹牛的小鬼！” “那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了。” 藤原星空夹着八张符箓，面朝着冲过来的七只山童。 无形变换，符咒之术，急急如律令！ 两枚金符箓，化作两道明晃晃的刀刃飞向山童。 七个山童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纷纷吐出一道旋转的黑雾，黑雾卷起的漩涡将刀刃弹开。 飞旋的刀刃之上，密密麻麻地淌着水珠。 两枚水行符随后在空中炸开，刀刃上细微的水气得到水行符的增强后，汇聚成水珠，再汇聚成水流，如瀑布般从头顶跌落。 七个山童脚下腾起黑雾，为了躲避水流，飘到空中。 下一秒，水中伸出了藤蔓植物的枝叶。 由木行符产生的藤蔓经过水流的加持，一口气猛然成长，互相交错着朝空中延伸，如同一个人张开双手，展开五指，不断巨大化的同时，朝着敌人抓去。 转瞬间，巨大的藤蔓便已经将七个山童困在藤蔓牢笼之内。 藤原星空两手一甩，两枚火行符贴在藤蔓之上，骤然爆炸。 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一般的藤蔓，霎时间湮没在火焰之中。火势随风而起，像是“呜呜呜”的呼啸声，热浪席卷整个空间，隔得远远得，都能感到毛发被烧焦了。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基于华夏阴阳五行学说改良而来的土御门神道，深谙五行相叠加所带来的威力。 作为穿越者的藤原星空，面对自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没有钻研呢。 他以前之所以不用，无非是五行符太贵，买不起而已。 我要是有钱会是这个吊样！！！ ------------ 第一百一十章 帝国阴阳术 耀眼的火焰释放出来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祭坛。藤蔓的牢笼之内，偶尔会有山童冲出，但更快又被盘旋的藤蔓一挥，拍回火海之中。 渐渐地，藤蔓下方的水流变得一片漆黑。 金木水火四行符箓已出，剩下的土，也已经火府的作用之下，融进了水流之中。 火候已到。 面对着眼前的火焰，藤原星空手指动了动。 五行之力、黑土、急急如律令！ 被火光照亮的天空出现一道墨痕般鲜明的咒印，同时，地上的黑水受到咒印的牵引，卷起黑色的旋风，卷入咒印之内，再形成一帘由黑色土壤构成的瀑布，从咒印之内降落。 天地将响起了如同世界末日般的轰鸣，黑色瀑布像四方迸裂。 黑土扑灭火焰，砸塌藤蔓，阻碍流水，余下七个遍体鳞伤的山童茫然地飘在空中，不知所措。 在这瞬间，场面出现短暂的空隙，既是物理意义上的空隙，也是咒术意义上的空隙。 藤原星空把握住了这个瞬间，妖刀出鞘。 五行之力、烁金、急急如律令！ 一直漂浮在暗处的两枚金行符闪现出来，贴在鬼彻的左右两侧。 “嗡”。 蜂鸣响彻天地。 漫天黑潮中，伴随着鬼彻劈下的弧线，金色雷电亮起。 狂潮中，神行雷电，一息操纵。 意志顶天，如明月当空。 同行，屠灭尽千鬼，命数改写，再相拥。 鬼彻划过夜空，沾了血的森寒刀刃出“滋滋”的响声，伴随着升腾的白烟，七个河童断裂成十四截，掉落在地上不断蠕动。 但很快，随着鬼彻刀身闪起妖艳的红光，那些蠕动的血肉迅速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蚕食殆尽，连一点渣渣都没有留下。 “成功了。”雪野理纱松了一口气，满心雀跃至于，眼角略过一道黑影。 随后，凄厉的喊声响起：“藤原，小心！” 藤原星空新生警觉，刚捕捉到危险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来，一只苍老的手掌便已经拍到脸前。 来得太快，甚至连看都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仓促之下，藤原星空只能伸手去挡。 “砰”的一下，整个人被凌空抽起。下一秒，一道拂尘又在他的身上抽了一记，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胸口上，布片飞动之中，千万拂尘丝犹如钢刀般刷的拉起了大片的血肉，隐约中竟能看到骨骼。 在藤原星空的吼声之中，影子身影一晃，整个身体都随着连环的踢腿飞了起来。 小腿、膝盖、大腿、腰、肋、肩、头，刹那间，“啪啪啪啪啪啪啪——”的连环七响。 影子从藤原星空的身侧犹如纸片般飘舞翻飞，仿似凭空登上了天梯，到最后在他头上踢了一记，整个人借势飞出。 血花飞舞中，雪野理纱举起手枪，连续四声枪响，血花在敌人的身上绽放而出的同时，一道白光划过影子方才所处的位置，随后，白狐咬着藤原星空的衣领，猛地拉扯出黑色身影的攻击范围。 “德川真东！”雪野理纱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那个修验僧服、高齿木屐，手持拂尘的老年僧人。 这赫然是仙寿院的住持，青坊主所假冒的德川真东。 偷袭得手的德川真东跃出十米之外，稳稳站定，他一手拿着拂尘，一只手自然垂下，方才连续中了四枪，然而只是眨眼间，伤口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见着。 “这里是我德川氏禁地，你们擅自闯进，罪不可恕！” “我杀了你啊！！！” “雪野回来！” 雪野理纱不要命一般猛冲上去，土御门诗乃焦急地大喊，夏希凛挣扎着，爬向躺在地上抽搐的藤原星空。 德川真东拂尘一收，左右手分别作出不同动作，同时绘出两个咒印。 伴随着淡淡的黑光，空中的咒印开始震动、膨胀、成型、仿佛是打开了地狱之门，五米高的牛头马面从咒印中闪现。 与一般的式神不同，这两只怪物身上散发的，是真正的鬼气。 “你居然召鬼？”土御门诗乃眼前晃了晃，回过神来后，怒斥道：“私自打开两界通道是重罪，德川法师你要干什么？” 轰隆隆—— 来自地狱的恶鬼牛头抬起手，一巴掌把冲出来的雪野理纱扇飞回去。 夜色之下，纤细的身躯猛的一顿，然后倒飞回去，在地上连滚十多圈后，面朝下，趴在那动弹不得。 “干什么？”德川真东阴沉地笑着，反问道：“土御门小姐，你们土御门家族能成为阴阳寮的掌权者，是因为什么？” 没等土御门诗乃回答，他就自问自答地说道：“是因为我德川家族支持对吧。” “可现在呢？” “现在你土御门家族依旧是神道之首，我德川家族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急速充满了紧张感。 “明白，你想重现德川幕府时代是吧。”土御门诗乃淡淡点了点头，手一扬，哗啦啦的一大片灵符扔出，在空中迅速折叠、粘贴、重叠，落地之时，已经变成一只只老虎。 拥有实体大小，制作精巧的纸扎老虎，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行动极为迅捷灵敏，辅助三只白狐，围着德川真东与两只恶鬼展开混战。 随后，土御门诗乃回头看一眼夏希凛，抛过去一个小包裹。 “快点救醒他！白狐撑不了多久，我现在在准备“泰山府君祭”，无法抽出手来！” 德川真东冷冷一笑：“多谢余兴节目也好，正合我意。” 随后一人两恶鬼，与三白狐纸扎老虎混战在一起。 滚滚烟尘，石屑四散飞射。 夏希凛挣扎着爬到藤原星空身边，从包裹中取出一瓶明治神宫特制的灵药，灌进他的口中。 “藤原......” “藤原......” 弥留之音在后方断断续续传来。 唉，你到底是招惹了多少女人......夏希凛心中叹息一声，嘴里叼着一瓶药，用左手扣进泥地里，一路爬到雪野理纱身边，同样灌了一瓶药进她的嘴里。 “藤原......” “藤原......”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扭曲。 近似晕眩的朦胧意识中，声音与光芒、空气与时间交相融合，混杂在一起。 由于失去感官知觉，自我与世界的界线逐渐变得模糊，接着就连「自己」的存在也开始丧失意义。 灵魂在彼岸徘徊，自我消融，与世界混为一体。 唰，光芒一闪。 出现黄金光点，光点流动、延伸，化为雄伟的光带，在周围徜徉。 光带缠绕，包围着灵魂，将他与世界分离。「自己」与世界区隔开来后，自我确立，有光束从身后飞来，缠住他的灵魂。 “藤原......你就是个混蛋！” 可恶，好像听见了这样的怒骂声，而且是令人异常怀念的噪音。 “藤原星空，你给我醒过来啊！” 响亮叫声唤醒了他，藤原星空缓缓睁开眼眸。 模糊的视线里，似曾相识的女人正凝视着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头脑无法运转，身体也不听使唤。世界与自己彷佛出现落差，宛如身处在清醒的梦境之中。 接着，他疑似听见灵魂深处传来“振作点”的激励声，那是先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噪音。 异常怀念的嗓音。 “你很烦......”他尝试着开口，只是喉咙火辣辣地疼，连说话都在疼。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了......” “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会讨厌你啊......” 雪野理纱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谁让我不小心成为你生命中美好而又重要的那部分呢。” 似曾相识的场景呢。 “肉麻的话没必要重复说一遍！”藤原星空笑着朝她骂了句，又看了看一旁脸色黯然的夏希凛，心中叹了一口气。 “谢谢，学姐。” 这话一出，夏希凛心中的酸涩更浓了。 身前的战场，纸片碎落第一，三只染血的白狐一一被打飞，落在泥土里戚戚悲鸣。 藤原星空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撑着鬼彻，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伴随着狂风的呜咽声，德川真东和两只恶鬼缩小着包围圈。 和其中的一只视线交汇，圆睁着赤红色的眼睛，牙齿嘶嘶作响，发出狰狞的嘲笑。流着唾液，一蹦一跳的嘲弄。 大概自己很难坚持到最后吧，不论是驱逐敌人，还是防住对方的攻击，大概自己都无法独自做到。 不过，至少能拖延一会。 呼吸困难宛如被埋入流沙之中，心中充满巨大的无力感和自责之念，在此之余，藤原星空再次瞥了一眼土御门诗乃，确认她宛若游龙般的身影仍在快速布阵后，内心松了一口气，竭尽全力集中精神应对眼前的战斗。 “藤原，这里还有东西！” 雪野理纱把方才那个小包裹抛了出来。 藤原星空伸手接过，里面还有一块灵镜，一张烫金纹路的符箓，一张写了咒语的纸条。 当时，他的第一想法是：得救了。 第二想法是：呜呜呜......土御门家真的太有钱了...... 不说那枚灵镜，就这张烫金符箓，没个百万円根本制作不出来。 第三想法是：这娘们居然把土御门压箱底的帝国阴阳术让自己来学，啧啧，她的胸怀和她的胸一样，一个字，大！ 牛头马面已经扑到身前，藤原星空把镜子举到空中，咏唱起咒文。 关闭圣域，邪气退散——天坛封印! 瞬间，从镜面冒出神圣的灵气，卷起漩涡。 像是在呼应镜中的灵气，阴沉的天空闪出光芒，分别是黑、蓝、红、白色的淡淡光亮，然后镜子中也微微露出了黄色的光。 五种色彩鲜艳的裹住祭坛，格外闪亮一次，消失不见。但是在光芒消失后，形成了坚固的咒术防御壁——结界。 德川真东与牛头马面被结界困住，而且似乎对的光芒露出了胆怯，不敢靠近到可触碰的距离，只是在在结界内部凝视着外面，也没有做出威吓的举动。 “帝国阴阳术！”德川真东脸色狰狞地骂了起来！ 这“帝国”二字，当初还是德川家族先辈赐予的头衔，谁能料到数百年后，居然会被用来对付自己的后人。 “咳咳......”藤原星空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脸上滴下了透明的汗珠。 连续不断的使用咒术，消耗极大，又受那么严重的伤，此时已经是咬着牙在硬撑的了。 “藤原，不要勉强。”雪野理纱在身后焦急地喊道。 藤原星空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颤抖的手指夹着灵符，抛向结界之内。 天坛，再封印！ 结界之内，圣洁的金光洒落。牛头马面缠绕全身的铠甲消失，空间撕开一道裂缝，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裂缝中给伸出，拽着两只恶鬼返回地狱。 结界之内，只剩下孤零零的德川真东，狰狞的脸上仍然挂着无畏的笑容，但脸色却已血色尽失，僵硬不堪，短时间内竟变得异常憔悴。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欸？德川小儿你怎么躺了？ 结界笼罩着整个祭台，五芒星状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周围。 德川真东低低笑了一声，目光扫过藤原星空，然后慢慢地走到篝火边，在那最后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在这中间他还喘息了几下，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好像某种野兽的哀鸣。 “我为这一天等了十年，仅凭你们几个小辈，阻止不了我的。” 声音异常低沉且嘶哑，就像是一个破风箱里传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布满皱纹的手掌伸入怀中，摸索了片刻后，却是取出了一枚镜子，镜子中间被挖出了一个小洞，里面塞着一枚正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小宝石，两头尖中间鼓，外表似木之纹理，又有碧绿之色。 “是八咫镜！”雪野理纱惊讶道。 夏希凛补充道：“他是想利用八咫镜蕴含的神力，打通两界的通道！” 藤原星空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三大神器，分别是天丛云剑、八尺勾玉、八咫镜。 其中每一件都有各自神奇的功效，例如天丛云剑乃王者之剑，持剑人可令百鬼臣服。八尺勾玉则蕴含有世间最纯粹的圣洁之力，某动画作品中的“四魂之玉”原形便是源自于此。 而八咫镜，传说中则是指引亡魂踏上轮回的神器，持有着可凭借此镜沟通阴阳两界。 来不及多想，藤原星空一个纵身，飞扑上去。穿过结界之后，却被一股从八咫镜中所发出的异常强大的力量直接反弹了回来，根本无法接近祭坛。 “放弃吧。”雪野理纱摇了摇头，“除非拿导弹来轰，不然根本无法破开三神器的固有结界。” “那就拿导弹来轰啊，外面不是有很多自卫队士兵？” “我们现在在地底，你要不要跑出地面扛个几吨重的导弹进来？” 藤原星空：“……” 结界之内，德川真东将手直接伸进了燃烧的篝火中，停顿片刻后再收回时，掌心中便有一朵燃烧的火苗。 他的血肉在火焰灼烧下似乎没有任何的反应，然后藤原星空便听到了他低声吟诵起一段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不可名状的恐怖，带着诡异神奇的力量，在久远的岁月中回荡着，片刻之后，德川真东的双眼中同时流下了血。 黑色的血！ 他用手托着那团火苗靠近脸庞，那诡异的脸此刻看上去如魔如鬼，显得恐怖至极，而火苗随即开始狂野地扭动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力量，那两道黑色的血迹迅速变干，黑血飘起，融入到这团火焰中。 那火苗，变成了黑色。 黑红色的火焰突然升起，妖艳无比，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烧着，随即五团篝火中所有的火光凝聚出一根恢弘无比的火柱直冲天穹，射入了无比浓厚的阴云中。 祭坛的地面，同时亮起了无数奇异的图纹火光，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神秘的阵式。 德川真东双手一抛，八咫镜被抛到祭坛中央，天穹上火焰仿佛受到了指引，纷纷灌注到八咫镜之内。 此刻的火焰，已经完全变作了纯白色，可想而知，其中的温度已经到了何等地步，而在火光的最深处，八咫镜寸寸崩裂，很快，除了那枚宝石，全都尽数融化。 那枚奇异的宝石却似乎丝毫不受这火焰影响，仍然在碧绿的光泽中散发出一股蓬勃生气，看起来似乎反而比之前更生机充盈了一些。 它好像，正在召唤什么...... 也几乎是在同时，从空中弥漫而来的恐怖气息，也降临到这座祭坛上空。 抬头望去，赫然只见在那天穹之上的阴云中，已经缓缓打开了一道巨大的黑暗缝隙，里面传来了剧烈的破碎声。如同将铁块拉伸、撕裂、绞碎一般猛烈的声音。而且不止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连续不断的响起。 他急忙回过头，看向已经停下来的土御门诗乃。 “土御门小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土御门诗乃伸了个懒腰，跃跃欲试地说道：“当然是准备打架啊！” 藤原星空：“……” 拜托，你严肃点行不行。 很快，整个空间的地面突然开始颤抖起来，隆隆之声不停地从天空传出，与此同时，周围地面上那些阵势同时大放光明，拼命闪烁着，在天穹之上那股力量的逼迫下，这个大阵似乎很快已经接近了极限。 “哈哈哈哈好......”德川真东疯狂地大笑起来。 雪野理纱朝着藤原星空比了个“看我眼神行事”的眼神，然后转头朝着德川真东出声问道：“德川法师，我有个问题很想知道。” “你和鸦天狗之间的合作，有没有商量过谁听谁的？” 德川真东脸色一窒，过了一会，骂道：“与你何关！” “当然与我有关。”雪野理纱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要换一个政府，那我总得明白谁是老大对吧，提前找好退路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闭嘴！” “我可是迫不及待地要投向新秩序的。” “可恶！” “你这么生气，难道说你要听鸦天狗的？” “我们两个是平等关系！” “这不可能，你的国语是数学老师教的吗？汉文只会背床前明月光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就算重回德川幕府时代，你也不可能成为德川家康，只会成为傀儡天皇。” “我要杀了你啊！” “国内的垃圾分类这么严格，你怎么好几十岁了都没找到自己的应该呆的那个桶？” 藤原星空直接打了个哆嗦。 老女人的嘴有多毒，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 嗯，空无那个煮屎的小和尚或许可以排第二。 “我我......”德川真东气得暴跳如雷，涨红了脸，在祭台上疯狂跳动。 不知不觉中，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八咫镜的固有结界范围。 随后，他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收脚。 然而，晚了。 转瞬即逝的机会已经被藤原星空捕捉到了。 灵活的手指快速变幻结印姿势，拉起一道道残影。 『五行之力，水缚，急急如律令！』 地面上沉寂了许久的黑水瞬间激起，卷起一条水龙，转眼间穿越祭台，击打在德川真东的半边身体上，产生了骇人的物理冲击力。 随后，藤原星空像是耗尽了力气，踉跄的单手扶地，不停地喘气。 而祭台之上的德川真东，一条腿直接被冲碎，倒在地上不断地扭曲挣扎，发出一阵阵痛苦低沉的嘶吼。 “星酱，干得漂亮！”雪野理纱跑过来扶起他，给了他一个“你是最棒的”的眼神。 随后，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那道裂缝，呢喃道：“决战时刻，来了。” 藤原星空跟随着她的视线看上去，眼神微微一滞。 天空中的黑暗缝隙迅速扩张，一张巨大的木门从缝隙中显现，门缝越来越大，即将彻底打开了。 古老的气息从这黑暗之门中散逸而出，一个无比高大如山如岳、仿佛主宰了一切的身影开始隐隐约约地从那个黑暗之门后出现，并靠近了这个世界。 “那就是地狱之门。”土御门诗乃松动了一下肩骨，朝藤原星空看过来。 “根据我的推测，德川真东当年利用八咫镜封印鸦天狗前，或许就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让鸦天狗前往鬼族地界，寻找盟友。” “想必鸦天狗这十年来的收获应该不少。” 藤原星空直接问道：“我该怎么办？” “等鸦天狗从地狱之门返回之后，你和雪野拖住他五分钟时间。我需要发动”泰山府君祭“，封住地狱之门。” “为什么不现在直接封印了？” “鸦天狗太强了，即使封住了，他也能凭借八咫镜的指引找到坐标，重新破开封印。只有等他出来后再封印，才是稳妥的做法。” “明白。”藤原星空握紧了鬼彻的刀柄。 虽然全身都已经酸麻无力了，但咬牙坚持一会总是行的。 大不了再让妖刀里的剑灵出来玩玩嘛。 天空里的之门之门，响起一声呜咽咆哮、震天动地的怒吼后，地面上行，火苗四处蔓延。 无数纷繁美丽的碎片落在这黑暗的夜色中从门中掉落，原本稳定平衡地狱之门此刻战栗起来，疯狂地抖动着。 在藤原星空的注视下，一名身着深柿红色御衣、背后长着一双白羽毛翅膀，五官俊美异常的中年男子从门内降落，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德川小儿……朕今日自地狱归来……” 呃，鸦天狗的视线扫过祭台边缘那个染血的老年僧人，头上浮现三个大大的问号。 欸？德川小儿你怎么躺了？ 在他楞神之际，头顶之上，诡异的地狱之门内，怨气、怨灵漫天乱窜。疯狂的吼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像狼群的吼叫一样此起彼伏，在下方看上去，一切看起来也越来越是疯狂。 越来越多黑色的手臂从门内伸出，抓着门板，相互纠缠翻滚着，如洪水般一起往人间涌出。 “动手！”土御门诗乃大喝一声，双手结印，耀眼的蓝光瞬间从她身上迸发，照亮整个空间。 好强的女人，这灵力值波动过万了啊......不借用任何咒术和道具的情况下，仅凭肉身就可以抗衡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妖了吧...... 藤原星空酸酸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雪野理纱说道：“理纱姐，你等......欸？” 视线中，雪野理纱紧盯着鸦天狗的眼神变得无比狰狞。 雪花凝聚，空气中像是刮过了一阵冰风，她身上，恍惚间出现一个淡淡的虚影，蓝瞳银发，给人一种淡淡的哀伤感。 雪女的虚影一闪而过，融进她的体内。 藤原星空眨了眨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蓝发及腰的女人。 从她的脸来看，是老女人没错。从她身上的气质来看，也是老女人没错。 那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想来想去，只能是她脑子有问题了。 脑子没问题的人会玩式神缚灵？ 当时，藤原星空就想直接给她一巴掌。 然而雪野理纱没有给他机会。 随着一声怨气滔天的“崇德！”响起，雪女的身影卷起漫天冰雪，与身为三大妖之一的鸦天狗，狠狠撞到了一起。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车轮战 新岛理纱这十年来，一直把自己置身于忙碌的工作里，虽然有时也会出现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的瞬间。 但她已经能很熟练地随时应对出现问题的思绪，以防止不经意地出现空白的时间。 但偶尔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察觉自己的内心总是会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那个瞬间。 几乎只剩下脑中留下了零散的记忆。 存在记忆里，一闪即逝的剎那的感触，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思始终会回转回到那一夜。 十年前，台东区，浅草。 光影剧烈闪动，占据了刚刚年满十八岁，成功进入九科一线成员名单的新岛理纱的视野。 猛烈的大火在各地延烧，四处是如暴风雪席卷的火星，与扭动著膨胀的黑烟。 每一栋建筑物都在燃烧，火柱直冲天际，将这些建筑物烧成碎片。 如果往头顶仰望，可以看见火焰照亮了夜空。 火球在夜空绘出弧线，微微摇晃著向下坠落。 眩目的白色火球朦胧照耀著四周，冒著白烟往地面落下，瞬间烧毁周围的事物，随即又变得更加明亮。 像是为了追上这道光亮，紧接著又有火焰从空中落下，这次是火雨拖著烈焰的火舌，壮阔地往地面降下难以计数的炽焰。 在密密麻麻的妖怪攻击之下，耳朵里全是爆炸的声音，眼睛里全是爆炸的场面。 爆炸。爆炸。爆炸。 全世界都在爆炸。 逆时针旋转的火海发出风鸣般的吼声、人们发出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的惨叫声、遭到火烧的人们发出的凄厉叫声、半狂乱的叫声此起彼落，彻底淹没了整个世界。 骑着大鸟的妖怪，发动机轰鸣的战斗机，纷纷从头顶飞过，受到枯燥的声音引导，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情地撼动空气与大地。 热气。 臭气。 不管再怎么用力呼吸，胸口依l旧闷塞，只是更喘不过气。 这是地狱。 有史以来所有显现在现世的地狱之中，这是最凄惨的地狱之一。 怵目惊心的恐惧在血管里流窜，冰冷的绝望渗透全身。压 倒性的威胁—-眼前的地狱随意翻弄著他，她犹如在豪雨中落入湍流的枯叶。 新岛理纱要紧了牙关，瞪大双眼，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可恶！ 可恶！ 无数的人在火海中被翻滚、悲伤，被死亡所蹂躏。 愤怒比烈火更为强烈，比肆虐的黑烟更为狂暴。 她死死咬着牙关，逐渐失去冷静。 愤怒。 痛恨。 憎恶。 忽然间...... 有个东西的剪影从占据视野一角的地方飞过。 新岛理纱心头一惊，那是一只天狗，有着超过两米长的洁白翅膀的天狗。 是他！ 罪魁祸首是他！ 新岛理纱冲过火海，跑进浅草神社。 在那座残破的大殿之前，白衣红裙的巫女坐在台阶上，哼唱着古老的民谣，美得不似人间真实存在的面容，优雅而又哀愁。 天狗从空中俯冲下来，身穿九科黑色作战服的中年男子挺身而出。 “爸爸！” 凄厉的呼喊中，鲜血溅射在巫女的白衣上，染出一朵硕大的花瓣。 新岛理纱疯了一般冲上去，有冰雪在火海中刮来。 雪女从天而降，抓住她，带离神社。 “回去照顾好小真，记住，爸爸和妈妈永远都爱你们。” 大火永无止境地燃烧着，没有停止的一刻。 新岛理纱没敢回过头，去看一看那名和自己留着一样短发女性的下场如何。 总之，自那晚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 这一切都罪魁祸首。 就是你啊！！！ “砰！” 漫天风雪的包围之下，鸦天狗只来得及顺手挡了一下，身体也被击飞出数米之外。 刚回来就被人照脸来了一拳，有点懵。 好在身为战力天花板的鸦天狗很快调整好心绪，身体在空中旋转着，单腿才刚刚着地，便是猛地一蹬，犹如猎豹般的猛扑回去，右拳顺着那冲势。在空中拉出隐隐如雷地响动。 石破天惊的一拳轰到面前，雪野理纱挥手一抹，身前出现一堵厚厚的冰墙。 然而，看似可催的冰墙瞬间就被崩碎，仓猝之下，雪野理纱只能伸手去挡。 “轰~~” 雪女的身影被凌空打飞，像箭一般飞射到山体之上，瞬间击穿十几座建筑。 石块、木屑、陶瓷等碎片一块一块地沿着往下落，轰然地声响在山谷里久久不息。 一拳重创对手的鸦天狗脸上的神情非但没有半分松缓，反而是更加凝重起来。 滚滚地烟尘，石屑四散飞射，隔绝了彼此间的视线。 在那灰尘背后，十根白得几乎呈现透明之色的手指在空气中飞快的舞动着，俨如高的表演者飞快的拨弄着琴弦。 伴随着淡淡的咒语吟唱，无数的锋利的冰箭切割开灰尘，密密麻麻得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疯狂扑来。 另一边，土御门诗乃手中的咒印在不断变幻，狂暴的灵力波动，蓄势待发。 『东海之神，名为阿明；西海之神，名为祝良；南海之神，名为巨乘；北海之神，名为禺强；四海大神，退避百鬼，荡除凶灾。』 『急急如律令!』 以尖锐的呐喊声唱出咒文，迅速调动起了早已布置好的阵法。 围绕了整个祭坛的范围内，从地上升起淡淡的蓝光，土御门诗乃双手一扬，十数张五行符被抛出，阵法的蓝光经过符箓的加持，在地狱之门前，形成了闪耀出光之咒印——五芒星印。 那些探出地狱之门的恶鬼，纷纷大声惨叫，化作一道又一道的黑烟。 眼看着自己花费十年时间辛苦募集的部下一个接着一个被送走，鸦天狗心急如焚，有心想去阻止，可雪女的冰箭已经来到了眼前，容不得他分心去应付别的事物。 砰！ 砰！ 砰！ 密集的冰箭从各个不同的地方射来，鸦天狗身影不断闪避，在一片冰花雨中辗转挪腾，逐渐地，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冰晶，而鸦天狗，也被最后一支冰箭射穿手肘，直接打断了手臂。 山体的房屋废墟中之中，身上沾满了灰尘的雪野理纱慢慢走出来，右臂的衣服破了，血正从那里流出来，但看起来并不算太大的伤。 不过她原本就是声受重伤的状态，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切！”鸦天狗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片戾气。 “朕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当年你妈妈的式神雪女被你继承了？这样也好，当年朕亲手杀了你的父母，今天就让朕也亲手送你去和他们团聚吧！” 沸腾的黑红妖火熊熊燃起，断了的手臂重新生长出来，鸦天狗活动了一下手臂，身体一躬，如离膛炮弹一般猛冲上去。 可恶...... 如果我没受伤的话..... 雪野理纱瞪大了的双眼，死死盯着朝自己冲来的妖怪，脸上满是不甘。 “嗡”。 蜂鸣响彻天地。 刀锋带起一阵寒芒，从侧面劈来。 鸦天狗身形一凝，在躲闪的过程中，胸膛被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一击得手的藤原星空落到雪野理纱面前，手持鬼彻，拦在了她身前。 竒*書*蛧*w*Ｗ*Ｗ*.*q*Ι*s*ú*Ｗ*ǎ*Й*Ｇ*.*℃*c “理纱姐......”他说。 “换我上了。”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温柔地笑着。 “别死了哦。”她说。 鸦天狗看了看胸膛的伤口，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引导自己体内的血液，往外喷射。 在看了看藤原星空手中的刀，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敢用鬼彻，朕佩服你这种人。” “但可惜，剑灵是很强，但你自身太弱了，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我的。” 藤原星空看了眼下方土御门诗乃忙碌的身影，淡淡笑了笑。 “我不需要赢你，只需要再拖你四分钟时间就行。” 伸出手，往鬼彻的刀刃上轻轻一划，鲜血低落，消失，脑海中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身体好热。 像是额头上长出角的错觉。 像是背上长出翅膀的错觉。 巷是手上只出鳞片的错觉。 像是脚踝里灌满水的错觉。 汗渗了出来，身体内有剑在一下一下地穿刺着。 左手臂上，痛楚在蠢动着，有毒牙的蜈蚣一般，在体内来回爬行。 恍惚间，仿佛看见一只浑身染血的恶灵，坐在由骷髅头堆砌成的王座之上，带着无上的煞气，漠视世间所有的生灵。 这痛楚让藤原星空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同时也因此，得到了效果。 鬼彻的刀身闪烁着异样妖艳的红光，同时，他的眼睛也变得一片通红。 “朕敬你是个男人！为了表示尊重，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剑道比试。” 鸦天狗说完这句，手心一翻，先前那些妖怪死时掉落的武士刀从地上飞了一把上来。 锵！ 锋利的武士刀犹如白龙一般冲出了黑色的刀鞘，下一刻，那刀光如电，朝着藤原星空的头顶直接劈了下来。 宽大的红色御服在空中化成一道帘子，“哗”的破风声听起来就像是大风大雨中突然张开的伞，甚至还不到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刷地出现在藤原星空前方，整个人就像是绷紧了弦的弓，饱含凌厉杀意的目光， 只此一刀，从抽刀跃起，到那武士刀上撩下劈，整个动作迅捷流畅一气呵成。 半月形的刀光冲天飞起！ 若是反应慢一点，别说是藤原星空的血肉之躯，就算是一堵墙，恐怕都会被从下而上剖成两半。 藤原星空只是在原地侧了侧身，蓝光缭绕的左手指尖轻点身前的空间，在鸦天狗的刀光还未到达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前身边爆炸了一般，气流将他的身体推向一旁，他也就被动的退了一步。 鸦天狗的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往上飞出，仅以毫厘之差掠过他的胸口、鼻尖、前额。 这一瞬间，他的右手一抬，鬼彻向上一挥。 如果劈中了，是可以直接劈断鸦天狗双手的。 只可惜鸦天狗的反应实在是快，双手猛地松开刀柄，往后一缩。 鬼彻劈空，然后他的双手又迅速探出，握紧尚未开始掉落的武士刀，刀光猛地一收，随后照着藤原星空的脖子直劈过去。 由静至动，由极动状态再忽然收刀，接着再次全力斩出，干净利落，毫无半点拖泥带水。藤原星空此时还处于侧身状态，肩头一缩，一低头，刀锋从后脑平挥了过去。 头尚未抬起，刷的一刀由左而右折返而来，左肩到胸口部位被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藤原星空仅仅只是皱了皱眉，随后又举着刀劈了过来。 撞击在空中散出火花不停闪耀，节奏无限地加快，强烈地传到耳中的刀刃碰撞声音，就像是一场气势恢宏的交响乐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焦灼的战局逐渐像实力更强的一方倾斜。 鸦天狗手中的武士刀，如疾风骤雨般不断从各个方向袭来，藤原星空只能咬着牙死命防守。 透过他的眼神，可以看见他的心底依然坚毅，非但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还透着浓浓的狠戾。 只是，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了，尤其是双手无比的酸麻，很显然，手臂的肌肉在连续的抗击打过程中运动能力大大下降。 雪野理纱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帮不了。 九科档案记载中，鸦天狗灵力峰值超过3万，是世间上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全力进攻之下，甚至能产生一枚小心核弹的爆发力。 这样的实力远远不是现在的藤原星空所能抗衡的。 在一脚在一块腐朽的木板之上时，“咔嚓”一声，藤原星空的脚陷进了倒塌的房屋之中。 这个刹那，锐的痛感穿透了他的身体。 明亮的刀尖穿过胛骨，从后背刺出来，钉在墙上，鲜血滴下…… 藤原星空艰难地转动视线，寻找她的身影。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朝他露出了招牌式的眯眼笑。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他来过，他拼过。 只是这样的剧本太过残忍，太过残酷。 再坚强的意志终究无法逾越生理伤痛所筑起的魔障。 纵然，他还有飞蛾扑火的勇气。 纵然，他还有飞跃沧海的豪情。 但化茧成蝶的美丽，或许将就此远去。 从一个男孩到成为一个男人，岁月似乎悄无声息间把一切都改变了，但惟有泪水还困在原地。 不偏不倚，无视岁月轮回。 土御门诗乃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鸦天狗，心中叹了一口气。 还差两分钟呀，今晚，要失败了吗？ 哀伤的气氛仿佛有了重量，压在这片山谷之内，一片静谧。 令人绝望的沉寂之中。 响起了一道天籁。 “呐” “我美吗？”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凛，妈妈死了 “呐” “我美吗？” 美禄小姐轻柔的嗓音响彻整个山谷。 在这个瞬间，鸦天狗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 雪野理纱刚来到藤原星空身边，就听到他在那大喊：“美禄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 而远处的裂口女听到了他的呼叫，远远地摇了摇手中的剪刀。 看着他脸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雪野理纱真是心疼之余，又恨不得他干脆直接疼死算了。 “烟花是放给她看的？”小心翼翼拔下藤原星空胛骨上的武士刀，她这样问道。 面对这道送命题，藤原星空直接摇头否认。 “哦？意思是你同时勾搭两个？” 藤原星空：“……” 其实不止两个的，除了塞尔提和美禄小姐，还要算上暂时消失的贞子、伽椰子、藏起来的花子、以及今天刚见到的络新妇。 总共是六个。 不过，打死也不能说出来就是了。 所以，裂口女是怎么到这来的？尽管心中很疑惑，可土御门诗乃没有起想这事，而是抓紧了这难得的时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被竹叶包裹住的小石头，再次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过的小纸片，中间盛有一撮盐。 以闪耀的五芒星为盾，她把盐散向了竹叶包裹的石头。 然后。 『如竹叶之青，青之凋零！如盐之盈燥，盈而枯燥！如石之沉，沉浮吧！』 咏唱出来的咒文与之前大相径庭，充满了骇人的不祥气息。 在咒文的召唤下，术式启动。 咒符碎片如同灯泡般闪烁，闪烁之余还在不停“噗通...噗通”的博动，增加亮度。光点的光亮重合，迅速扩散，犹如正在编织着蜘蛛网，封住地狱之门通向人间的入口。 阴气残忍且凶恶，如同细菌武器般不祥的咒力充溢在笼中，比火焰更加炙烫的热风在无处可逃的空间里肆虐。 将封锁在地狱之门中的对象诅咒、烘烤、蹂躏。 眼前的情境犹如焦热地狱降临，凄惨的令人目不忍视。 鸦天狗急得眼里都要冒火了，然而，耳边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呐” “我美吗？” 这一次，美禄小姐举起了手中的锋利的剪刀，无论对方怎么回答，手里的剪刀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淦！ “美不美你不会找自己找镜子来看吗混蛋！！！” 鸦天狗直接爆粗了。 美禄小姐举起剪刀，朝他嘴角剪去。 鸦天狗直接一掌拍来，蓬勃的妖力瞬间拉满，直接扇去了美禄小姐大半个身子。 然而，下一秒，那血肉模糊的半边身体快速蠕动着，眨眼间就已经重新生长回来。 还是那句话，都市传说在其规则之内，是无敌的。 强如三大妖怪，都无法击败它们。 重新恢复过来的美禄小姐再一次举起剪刀。 鸦天狗翅膀一挥，飞速逃离，美禄小姐抄着剪刀，以百米3秒的速度紧追不舍。 在这小小的山谷之内跑起了圈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这场面，啧啧，太美。 藤原星空掐着自己的脸颊，憋笑憋得很辛苦。 旁边伤得没那么重的雪野理纱直接趴在他身上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锤他的大腿。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成功拖延了一分钟时间。 土御门诗乃脸上额头上、后背、脸颊已经完全被汗水所覆盖，一直持续不间断的灵力输出，已经让她处于了极限的状态。 这种时候，不能受到外界的半分干扰，否则前功尽弃且不说，她本人也会受到大阵的严重反噬。 正在绕圈的鸦天狗忽然停了下来。 被划破脸就划破吧，反正我可以重新修复。 比起尊严，还是大业更重要。 美禄小姐也没有跟他客气，剪刀来回两下，直接把他的嘴角剪成了裂口女同款。 血花飞溅，痛感袭来。 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怎敌得过尊严被践踏带来的耻辱。 眼角有泪流出。 裂口天狗顿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悲伤逆流成河。 坚强地擦掉眼泪，找准土御门诗乃的方向，准备重头再来。 “呐” “我美吗？” 美禄小姐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淦！ 你有完没完啊！ 鸦天狗仰天长啸一声，妖力波动瞬间达到峰值，黑红色的妖火熊熊燃起。 美禄小姐猝不及防之下，身体被弹开，远远地飘到山体之上。 趁着这个空隙，鸦天狗几个辗转，来到了距离土御门诗乃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挥手一拍。 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人拦在了土御门诗乃身前。 那是挂机许久的夏希凛。 沙煲那么大的拳头，在距离她额头0.01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土御门诗乃抓住了这最后的时间，结出最后一个手印。 『暗淡之中，云烛明灭；摇曳不定，闪烁之命；瓢泼之势，观止式阵；啊哞绝命，明灭中断！』 『泰山府君祭，升！』 灵力犹如火山爆发，瞬间沸腾，艳红与艳蓝的火焰交缠，绚丽的色彩随风而舞。 山谷之内一阵地动山摇，耀眼的五芒星阵拔地而起，直接冲向空中的地狱之门。 “轰！” 剧烈的爆炸声想起，天空短暂被映成白昼。 地狱之门急剧收缩，翻滚的怨气、煞气一一被重新吸回门内，眨眼之间，裂缝消失，天空恢复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呼”土御门诗乃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擦去身上的汗水，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最重要的事已经完成了。 至于今晚能不能活命，就看夏希家的小女孩了。 她这样想着，大声抱怨了句：“累死了啊啊啊，我好想去泡温泉啊！！！” 鸦天狗抬头看了看平静的天空，脸上浮现黯然之色。 视线再落回到眼前巫女身上，看着她与她一样的面容，与他一样的洁白翅膀。 他沉默下来。 安静得可怕。 时间在流逝，像是只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足足十年。 唉。 长长叹了一口气，鸦天狗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何种意义地笑，凄凉而勉强。 他伸手拍了拍夏希凛的脑袋，“很高兴你能长这么大。” “你是我的谁......”夏希凛脑子里一片混沌，极为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得她完全无法思考。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冀盼多点，还是抗拒多点。 又或者两者是一样多的。 “朕是......” “不要在我面前自称为“朕”。” 鸦天狗脸上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说道：“我只能算你的半个父亲。” “什么意思？” “当然我与你母亲在北海道的那场恶战之中，曾经一度把八尺勾玉抢到手，并用了自己一半的本源精血来炼制。但后来八尺勾玉又被你母亲夺了回去，然而再次交手，你母亲敌不过我，把有我一半本源精血的八尺勾玉融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就怀了你。” 听到这个答案一瞬间，夏希凛的身体仿佛麻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更大的不幸。 远处的藤原星空听得一阵迷糊。 还有这种造人方式的？ 那夏希凛到底算人，还是算妖，又或者说只是个器灵？ 冷风过境，金发被背后飘扬，白色的缎布在腰间飞舞。 夏希凛紧紧咬着嘴唇，怀着最后的期望，悲呛地问：“我妈妈呢？” 鸦天狗摇了摇头，陷入了更为长久的沉默。 藤原星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雪野理纱。 后者咬牙切齿地说道：“当年浅草一战之后，夏希真川失踪。而浅草神社给出的声明是，夏希真川被鸦天狗带走了。至于是不是，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 怀疑与愤怒，哀伤与恐惧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涌出。 夏希凛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崩溃。 “说话啊！你只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她一边发抖，一边极为艰难地呼吸，滚烫的泪水沿着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的脸颊滑落。 “唉。”鸦天狗长长叹了一声，充满了无尽的落寞。 这一叹仿佛抽干了他浑身的力量一样，这个站立在顶峰的大妖，腰微微伛偻了下来，散发着浓浓的腐朽气味。 “她死了。” “我不信，你撒谎的啊！！！” “小凛，妈妈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夏希凛楞了两秒，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仿佛时光的回旋，她回到那段与母亲在北海道居住的那七年。那时的她们俨如共用一个身体的灵魂，看着同一片天空，彼此深深爱着对方。 “哈……呕哇……” 僵硬的身体微微俯下来，泪水失去了控制，只能感觉到从脸上不断滑下的感觉，她张开了嘴，使劲用力，吐了一团空气出来。 身体在僵硬中战栗不止，犹如灵魂要冲撞出来的剧烈抗争。 片刻，山谷里的众人，陡然间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美好的明天献上祝福 撕心裂肺的哭泣的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 夏希凛晃了晃，直接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凛......”鸦天狗想伸手去拉一下，可手刚伸到一半，就卡在了半空。 场面多少有点令人心酸。 他茫然地看了眼山谷，站了许久之后，扇动翅膀，朝外飞去。 藤原星空眼前闪过一道提示。 【附属委托：解决千驮谷隧道危机，已完成。奖励点数：400。】 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直接打开系统仓库，兑换了两份高级疗伤药和一份低级疗伤药。 总共花费210点数。 “理纱姐，张嘴。” “蛤？”雪野理纱刚张开嘴，一股滚烫的液体直接灌进喉咙里。 “唔......咳咳......” “你干嘛......” 雪野理纱咳嗽了几声，刚要质问，瞬间，一股热流席卷全身。 好舒服，身上的疼痛和疲倦一扫而空，感觉就像是劳累了一天之后，泡在装满热水的浴缸里的那种美美的感觉。 “哇，星酱真棒，这是什么魔法？难道是爱的力量？”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藤原星空很心累，自己服用了低级疗伤药后，忍着痛从木屋跳到祭坛上，来到夏希凛身边。 撑开她的嘴，把余下的那份高级疗伤药灌了进去。 忽明忽灭的篝火，一只飞蛾围绕暖黄的火光转着圈。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落她的脸颊上，有着难言的凄美。 眼角挂着的泪珠无声划过时，仿佛有光粉在空气中散开来，伤感碎落在世界另一侧的湖面上…… “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土语门诗乃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来到藤原星空身边，“我得想个办法，让小寺娶了她，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可惜不是个哑巴。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她那头长长的茶色卷发，挪揄道：“亏我还以为你封印了地狱之门后会大显神威，会和鸦天狗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结果，就这？” “没办法呀，我不装自信一点的话，万一你怕死先逃了怎么办？” “所以你真的没有后手？” “当然没啊。” “你这是拉着我们所有人陪葬啊。” “有我们这几个大美女陪着殉情，你就偷着乐吧。” “打住，我和你之间没有情。”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土语门诗乃笑得格外阴险，小手一伸，“今晚你用了我那么多符箓，我打个折，小小收你150万円就好。” “姐姐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藤原星空哈哈一笑，抱起夏希凛，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去。 “我们回家咯。” …… 千驮谷营地，战斗还在继续。 新岛真的耳中，有声音渐渐响起，越来越清晰，那是飞机的旋翼声。随后，明亮地灯光从远处照了过来，十二架武装直升机从自卫队营地那边飞来，划过了天空，加入战场。 之后是出现在道路上的车队，运兵车，装甲车，远远近近，犹如星光般的环抱整个千驮谷隧道，潮水般的推进。 重型火炮发出的轰隆巨响，在城市上空回荡。 因炮击而扬起的尘沙在地面蜿蜒蛇行，粉碎地面、挥断巨树、扬起一团团火花。 随着时间的过去，地上死伤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增加着，鲜血肆意流淌，整条马路上一滩一滩的，真正变成了血流成河…… “别...别乱了阵脚，先拉开距离.….…!” “小心，不要误伤自己人！” 姗姗来迟的神官和僧侣嘶力竭地发出怒吼。 “别开枪，自己人！” “是那个，攻击那边那个大妖！” 神官与僧侣们闻言随即四散，齐声吟诵起咒文，有火界咒、小咒、不动金缚，其中也有人掷出咒符。 火界咒在场中引发大火，喷出火花，袭卷黑暗，强悍的威力更甚于让机关枪无用武之地。 高涨的火舌卷起巨大漩涡，两只妖怪好不容易踏稳脚步，瞬间就遭到火界咒吞噬，不同于子弹，妖怪们们无法阻止这一波攻势。 火焰升腾，气流涌动，光芒炸开，被炸碎的肢体爆开向四面八方，鲜血与碎片飞溅。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逐渐扭转过来。 新岛真的身影在战场中灵火地穿梭，整个通道都被弥漫的烟尘给笼罩住，空气中都是硫磺和烧焦的气息，倒塌的电线杆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光暗不定。 慕然间，头上飞过一道强大到令人胆颤心惊的身影。 抬头一看，鸦天狗扑棱着白色翅膀，朝西边的天空飞去。 余下的妖怪，也纷纷四散逃窜。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看了一声身边幸存的人，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先抱在一起再说。 整个营地，此时都沉浸在一片酣畅如酒，却又带着些许癫狂的气氛里。 夜风吹过来了，吹散了血腥气，清凉清凉的。 稍微停顿了一会的战场很快便再次流动起来，夜色中，护士的身影忙个不停，救治伤员，清理尸体。消防员忙着扑灭各处明火，更多的军警、特工也加了进来，帮忙清理整座营地，枪战的动静逐渐消失了。 逃走的妖怪有没有死光很难说，不过就算有得逃出了营地，对外当然不会透露出什么消息，它们会变回普通人，三五成群地分散往城市不同的角落里…… 新岛真来到千驮谷隧道口，焦急地望着那里。 黑夜深邃，稀薄的灯点在动。 仿佛是不忍心让少女等待太久，漆黑的隧道内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互相搀扶着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步履蹒跚，身体疲惫，脸上却带着惬意的笑容。 “姐姐！” 新岛真眼眶一热，直接扑了上去。 “辛苦小真。”雪野理纱宠溺地揉着她的小脑袋，“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藤原星空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小真，姐夫也要抱。” “你很烦啊！！！” 新岛真隐晦地瞪了一眼他怀里昏迷的夏希凛，两手轻轻碰了他的肩膀，意思一下就行。 土御门诗乃也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使劲的摇晃。 “小真越长越漂亮了，要不要考虑嫁到我家来呀？” “土御门小姐，请你不要老是撬我的墙角！” “什么意思，你想两姐妹都要？” “呸，我是那样的人？” 新岛真鼓着嘴骂道：“你就是！” “理纱姐，你别拦着我，今天我就要教训一下叛逆期的妹妹。” “我什么时候拦你了？去吧，我支持你管教妹妹。” “姐姐你居然帮外人欺负我？” “注意，我不是外人，我是你姐夫！” 吵着吵着，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轻轻笑了来。 营地里，忙碌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为他们献上热烈的掌声。 飞鸟落下的黑羽编织了一片牢笼，以爱为名的棘刺束缚了深渊井口。 在这片黑暗中，用谎言包裹着善意的入井人如此耀眼。 长夜难明，然力所不能及也，仍有人燃灯而行。 其身虽难长存，但光芒不灭，总有烟火燃起之时。 美禄小姐心里一酸，默默转过身，避开这份崇高的敬意。 他和她们都是伟大的，而我，只是一个都市传说而已。 雪野理纱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留下吧，你值得。” 那一瞬间。 美禄小姐感觉眼前飘过了“正宫の威严”这几个莫名的文字。 不过，管那么多干嘛呢。 能看到他就行。 她这样笑着，悄悄朝着藤原星空贴近了一丝。 夜色依旧，随着霓虹的流转，时间逐渐离开五月一号这一晚，去往新的一天……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藤原星空是大英雄，是雪野理纱的大英雄！ 深夜宁静的街道上，安倍家的轿车里，传来了土御门诗乃的河东狮吼。 “什么？？？” “你把名刀送给藤原星空了？” “那可是十大名刀啊，我掐死你这把败家子！！！” “咳咳......松手......要死了要死了......”安倍寺一阵挣扎，好不容易才逃离魔女的蹂躏，双手护胸，靠着车门委屈道：“反正我又没有学习神道的天赋，这把刀在我手上发挥不了用处，送给能发挥它实力的人，才算对得起名刀的头衔呀。” “那怎么不见你送给你姐姐？” 安倍寺：“……” “你呀，没救了。”土御门诗乃靠着椅背，呆呆地望着车内的星空顶棚。 “你和夏希这辈子是没希望的了，尽早投胎吧，看看下辈子有没有机会。” 安倍寺：“……” 有你这样埋汰自己弟弟的吗？？？ “算了，送了就送了。” “名刀值多少钱，我会全部从那小鬼身上榨回来。” 土御门诗乃想着想着，嘴角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 “这几天让她清净一点，别让太多人打搅她。” “身上的伤不碍事的了，不需要去医院。”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当然，后续营养也要跟上才行，她可能吃不下东西，弄点流食吧，实在不行炖点汤也好，不会炖的话可以来找我。” “最重要的，看着她，千万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 藤原星空絮絮念叨了好一会，白石幸子从车窗探出头来：“你可以跟过来的，小姐虽然嘴上一直没说，但心里从没有放下你。” 稍微停了停，她又接着说道：“你叔叔已经回到东京了，地址我等会发给你。” “谢谢。”藤原星空点了点头，“让学姐一个人静静吧，我过几天再去看她。” “行，那我们先回去了。” 白石幸子挥了挥手，黑色轿车驶离视线。 藤原星空看了好久好久，才叹了一口气。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新岛真，面无表情地来了句：“你要是舍不得的话，我允许你跟上去。” “真的？” “真的。” “放心，我绝对不会去的。” 新岛真放下手中的刀，开心地吹起了口哨。 隔得不远处的昏黄路灯下，雪野理纱双手抱胸，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敲打着左手胳膊。 雪女原本就冰冷的气势，配合现在的肢体语言，使得她现在给人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在她面前，美禄小姐微微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卑微，弱小，又无助。 看了一会，雪野理纱冷冷地开口，用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口吻问道：“怎么称呼？” “美...美禄。” “今年多大？” “56。” “哪里人？” “千...千叶。” “现在住在哪里？” “西...西新宿。” “和藤原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嘛，完全就是在审犯人啊！ 紧张到就要哭出来的裂口女小姐，把无助的目光投向了躲在远处的藤原星空。 “咦，小真你看，今晚的星星好漂亮呀。” 新岛真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阴沉，别说星星了，连月亮都被厚重的云层遮了起来。 “和藤原到哪一步了？” “没有...”美禄小姐慌忙摇手，“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 “嗯？”雪野理纱微微眯起了眼，极度危险的讯息从那被遮住一半的瞳孔里传递出来。 美禄小姐当时就觉得，自己作为裂口女的尊严已经被践踏的一干二净了。 “说啊！” “亲，亲过了。” “还有别的吗？” “没有，就亲了一次。”美禄小姐急得双眼通红。 好懊恼啊。 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个爱哭鬼。 没有一点优秀都市传说该有的样子。 好在雪野理纱没有太过为难她，得到了藤原星空出轨的证据后，她展颜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一点，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 你比吃人的魔鬼还可怕......美禄小姐心里委屈道。 “你可以走了。” 美禄小姐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去和藤原告别吗？” 雪野理纱点了点头。 她这才如蒙大赦地拍了拍胸口，转身走到藤原星空面前。 刚才还在装着看风景的藤原星空立马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美禄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 美禄小姐眼里荡漾着温柔的笑意，慢慢摘下口罩。 “呐” “我美吗？” 曾经血肉模糊，裂开到嘴角的裂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的创可贴。 虽然贴得有些乱，但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得清楚她美丽的容颜，那是她在没成为裂口女之前，就已经拥有的美丽。 “无论是以前的美禄小姐，还是现在的美禄小姐，在我心里都那么的美丽。” 藤原星空随即笑着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你家附近的，今晚看到你匆匆忙忙上了那个人的车，我放心不下，就一路跟了过来。” 藤原星空嗅着她的发香，“谢谢你能来帮我。” 美禄小姐伏在他的胸口上，甜蜜地笑着说：“我也要谢谢你，给了我最美好的体验。” “咳咳！”路灯下的雪野理纱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不怎么舒服，捏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前一秒还在腻歪的身影下一秒迅速分开。 藤原星空尴尬地揉着自己的脸颊，“她这人其实挺好的，就嘴巴毒了点，你不要生她的气。” “我没有。”美禄小姐心里虽然觉得酸酸的，但还是让自己坚强地笑着面对他。 “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又要离开我吗？” 美禄小姐摇了摇头，在他耳边低声说，“等她不在，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裂口女转过身，以百米3秒的速度，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新岛真，又面无表情地来了句：“你要是舍不得的话，我允许你跟上去。” “小真，姐夫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说话时不要玩刀，很容易误伤的。” 藤原星空绕开她，来到雪野理纱身前，脸上绽放出纯洁可爱犹如白莲花一般的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声：“理纱姐。” “星酱。”雪野理纱也是甜甜地笑着。 “很厉害哟，大名鼎鼎的裂口女也对你束手无策呢。” “这多亏理纱姐平时教育的好。”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孝顺姐姐呀？” 双方之间称呼很亲昵，但其中一个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善，另一个的语气又处处透露着心虚。 但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像是情人之间拌嘴的语气。 片刻后，藤原星空张开手，向着雪野理纱冲了过去。 砰的一下，两人很亲昵地抱在了一起……当然，说两人或许不恰当，应该是雪野理纱很无奈地被藤原星空给搂着腰，在她满脸通红的情况下，他很无耻地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胸口里，额头揉啊揉啊揉…… 我到底干了什么事，要被这两人当面秀了一脸......新岛真心底发出一声哀嚎，不情不愿地别过头去。 雪野理纱被他的这次偷袭弄得浑身不自在，稍稍挣扎了会，却发现他没有一丝要松手的意思。 这怎么回事？ 平常他都一副性冷淡的样子，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来占自己便宜了？ 雪野理纱心思一转，瞬间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藤原星空心里装着什么鬼主意。 这家伙一定是心虚了。 怕自己发脾气，所以努力的献殷勤，想以此来堵住自己的嘴。 Hetui 狡猾的小男人渣透了！ 不过...... 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雪野理纱笑了笑，目光之中，满是狡黠。 “星酱。”她伸手推开藤原星空，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要背。” 28岁的老女人卖起萌来真得很顶。 尤其还是有着雪女一样冰冷气质的美人。 藤原星空二话不说，转身蹲下。 “好耶！” 雪野理纱一跳，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然后低下头，咬着他的耳朵说：“大英雄！” “谁是大英雄？” “你是大英雄！” “听不清楚，再说一遍。” “藤原星空是大英雄，是雪野理纱的大英雄！” “哈哈哈......” 昏黄的灯光从道路两旁稠密的树上投下斑驳的树影，街道上空寂无人，一片静谧。 心中充满了淡淡的暖意，此刻，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 如果，这一走就会一辈子的话，那该有多好。 藤原星空背着她走了一会，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我们去哪？” “回家。” “回哪个家？” “当然是藤原家呀。” “好，小真一起吧，小真？欸？这孩子该好好教育一下了，怎么大人问话不应的呢？” 藤原星空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影。 回头一看，才发现新岛真还停留在原地，隔了起码有三四百米的地方，生无可恋地做着仰望星空的动作。 “小真，快跟上，我们回家。” 路灯下，雪野理纱挥了挥手。 新岛真烦闷地一脚把路边的石头踢飞后，一路小跑过来。 三人一边扯淡，一边拌嘴，偶尔笑上几声，重新踏上回家的路途。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个人的幸福时光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中午了，被褥柔软，房间温暖舒适，隐约中，有人将一些东西放到了她的枕边，随后轻轻拿起她裸露在被褥外的小腿，拉起被子为她盖好。 做完这些，那人拉好窗帘，临出门时，那不算高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才关上房门。 雪野理纱慢慢醒过来，这些迷迷糊糊的画面过了好久，才在脑海中变为具体的信号，她静静地躺在那儿，柔柔地笑起来。 身边是熟悉的柔软躯体，隐约还有着沐浴露的香气。 穿着藤原星空校服衬衣的小真，在身边睡得正香。 昨晚大家都很累，回到家后，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 什么也没发生，想想都觉得有点遗憾。 雪野理纱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被褥从丝缎一般的皮肤上滑下，直到没有衣物遮掩的上半身都露出在空气中，她才轻轻地拉上了被子，望着门口的方向，腮帮鼓鼓的有些生气。 这坏蛋……自己明明在这里备了许多换洗的衣服，结果他上次把隙间女的东西烧掉的时候，因为分不清，结果干脆就把所有女人的衣服都烧掉了。 可恶，他分明就是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在心中暗暗给他加了一个罪名。 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她注意到了藤原星空放在床边的东西。 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套崭新的浴袍和内衣就摆在自己的旁边，上面还有干洗店的标签，看到来买了之后，立马拿去干洗后才送过来的。 在自己还在睡觉的时候，就替她安排好需要的一切…… 静悄悄的房间，心里忽然觉得很柔、很暖，便如同如今只存在于回忆中，父母仍然在时的那种完美岁月。 被人照顾的感觉，自从父母离去后，她就再未有过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他红着脸在商场里买女性内衣时的窘迫，又觉得非常好笑，忍不住躺回床上，傻傻地笑了起来。 从卧室退出来后，藤原星空钻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冰箱里剩下的食材不多，只能简单做几道菜来填饱肚子吧。 等下午一起去商场买东西，晚上再开个小小的家庭聚餐。 藤原星空切着鸡胸肉，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他很早被闹钟吵醒了。 拯救完世界之后要干嘛？ 当然是回学校上课呀。 忍着睡意洗漱换衣服，去到学校之后，才发现...... 现在正在放黄金周假期，要等到5月6号才开始上学。 也就是说，足足还有4天的假期。 哭笑不得的藤原星空一个人傻傻地在街上闲逛，直到街边有买衣服的店开门之后，买了两套女性内衣和两套浴袍，又送去加急干洗，再去买了条鲷鱼，最后又回到干洗店拿衣服，才匆匆忙忙赶回家。 切完了鸡胸肉，顺手切了点山药，把鱼清理干净。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 看来那两条懒虫起床了。 藤原星空从厨房探出头，喊了句：“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午饭了。” “知道啦，大叔！” 新岛真朝他吐了吐舌头，刷完牙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揉了揉眼睛。 饭桌上摆着，鸡胸肉和三叶芹色拉、照烧鲷鱼、烫菠菜、山药味增汤，真是无可挑剔的菜色。 迫不及待地地吃了一口照烧鲑鱼，新岛真满脸的惊叹。 顿时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菜，只配给狗吃。 吃饭的气氛很美好，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两句令十七岁的新岛真感到面红耳赤的对话。 “唔唔...山药汤好好喝，星酱我要你碗里的！” “一滴汁都不给你。” “我说了要你就得满足我。” 又比如“星酱你吃饱没？” “还没呀，怎么了？” “要不要吃姐姐？” 再比如“理纱姐，虽然这里也是你家，但请你换下的内衣不要到处乱扔行吗？” “弟弟拿去用吧，姐姐不会在意的。” 吃着吃着，这对年龄相差了12的男女直接就动起手来了。 两人扑到了一起，在地板上滚了又滚，滚了又滚，完全不考虑男女之别的吗？ 新岛真很生气，忍不住走过去拉开他们。 结果雪野理纱一勾手，战局就从双人对打变成了三人混战。 唔......虽然场面很不可描述，但真的很快乐。 新岛真这样想着，掐着藤原星空脖子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几分力气。 下午的时候，三人一起逛商场。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跑在前面，在一个个商店的柜台间跑来跑去，两个小时的时间，三人手中便已经提满了袋子。 买的东西基本上是付钱的雪野理纱挑的，给自己买了套衣服，一双鞋子，给小真买了条裙子和一套化妆品，给藤原星空买了一双球鞋，一大堆的游戏光盘、漫画书，甚至还有临时起意买来的几个漂亮羽绒枕头。 另外还有一堆蔬菜瓜果，零食小吃，一堆食材，甚至还有一只足足5公斤重的阿拉斯加蟹。 回到家后，两姐妹窝在一楼玩闹、吃零食、打游戏，玩到忘形的时候，大厅之内枕头、零食乱飞。 藤原星空在一边不停地收拾。 平常他是很懒的，基本一个礼拜也不会收拾一次。 但现在有了两个更懒的人，没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勤快一点。 于是乎，发生了以下的对话。 藤原：“姐姐，腿抬高一点。” 雪野：“不要嘛......” 藤原：“乖~，一下下就好了。” 雪野：“可是人家很累，不想动嘛~” 藤原：“我整个客厅都拖完了，就差你这脚下一点点了，我拖完还要去做饭呢，乖乖别闹。” 雪野：“弟弟亲姐姐一个，姐姐就乖。” 当时，藤原星空想直接一拖把锤爆她的狗头。 一把年纪了你装什么嫩，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拖完地，收拾好屋子，又一头扎进厨房准备晚饭，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做派。 今天的晚餐做得格外丰盛。 鲜虾天妇罗、煎银鳕鱼、北极贝刺身、三文鱼刺身、四喜饭、土豆烧牛肉、多春鱼汤...... 而那只售价接近两万円阿拉斯加蟹，藤原星空用来做了三道菜。 蟹腿刺身、蟹膏蒸蛋、蒜蓉粉丝焗蟹肉。 随着厨房里的香气蔓延出来，阳光在西方的天际投下灿烂而壮丽的红色，渲染了整个城市，随后，黑暗伴随着点点的灯光降临了，车辆的灯光在这坐繁华璀璨的城市里飞快流淌，汇成不息的河流。 这里有泛滥成灾的乌鸦、有精密运行的庞大轨道交通、有人头攒动的繁华商圈、也有充满古老韵味的神社寺庙，当然，也还有永远高高亮着的晴空塔。 这是一座处于幻想与现实之间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你可以快进，也可以倒退，你可以进入他的人生体验这一切，也可以孤立于外，冷眼旁观。 一个人总是很快就失去许多细节的记忆，而且是永远失去。 藤原星空已经记不清自己刚来到的时候心情有多忐忑，有多抗拒与人接触，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这座城市里享受自己人生的乐趣。 也许，这就叫成长吧。 “两位姐姐，吃饭了！” 花了接近两个小时，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整个大餐桌 正在抢零食的两姐妹发出一声亢奋的欢呼，围了过来。 “我开动了！” 简短的仪式过后，战争瞬间爆发。 筷子不停地来回比划，没有人顾及自己的吃相，这一刻，三人都只想把自己心中的快乐释放出来。 饭吃到一半，雪野理纱跑出冰箱拿了几罐她存在这里的啤酒往桌上一扔。 “你们未成年不能喝酒，但今天破例，姐姐让你们喝一次！” “好耶！” 姐妹俩的情绪格外高涨，说笑话，啤酒如同果汁一般的往嘴里倒，偶尔两个人结盟过来灌藤原星空。 她们既然这样高兴，藤原星空自然也乐意奉陪。 只不过他的酒量实在是不行，才喝了一罐便感到头晕起来，不过，管那么多呢，既然她们高兴，自己就醉上这一个晚上也无所谓了。 吃完饭，三人又来到了客厅，玩闹、吃菜、喝酒、吃零食、打游戏，玩到忘形的时候，相互扭打到一起。 只不过姐妹俩似乎认准了藤原星空来欺负，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被她们两个按倒在地，一直灌到喘不过气来。 临近午夜的时候，才慢慢安静下来。 三个人乱滚在大厅的地毯上，身边是各种零食、包装纸以及易拉罐的空壳。 “睡吧......明天还要起来上课呢。” “不去啦，明天请假，我们~~嗝~~去镰仓玩。” “去镰仓，去镰仓，去镰仓，藤原你要不去，我......嗝......我就和姐姐两个人......嗝~~” “去去去~~去镰仓~~嗝~~” 藤原星空打了个嗝，搂着姐妹俩，意识陷入空白。 漫长的夜晚静静地流逝而过，【怪谈事物侦探所】内，灯光始终亮着，微风吹来，窗帘偶尔晃动一下。 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黑猫从树上跳出，来到二楼的窗台上。 看了眼屋内不可描述的一男二女，猫又嫌弃地转过头，转而望着天边的浅浅弯月。 “喵~~喵”地叫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镰仓行，真心话与大冒险。 说是第二天去镰仓，实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痛欲裂，比头痛更难受的，是胸口上沉重的压迫感，感觉就像被五指山压了足足500年似的。 抬头看了看，衣服敞开着，但好歹没有被脱下。 胸口上趴着的，是小真酣睡的脸颊。发育已经接近成熟的少女紧紧抱着他的胸膛，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呼呼”声，像只被撸得上头了的小猫一样。 藤原星空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唔~~姐姐不要~~” 睡得迷糊的新岛真“啪”一下打开他的手，然后顺势一抱，再次抱紧了他。 藤原星空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撑着地毯，慢慢坐起来。 雪野理纱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的大腿睡得正香，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嗯，裤子还穿得好好的。 酒后乱性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藤原星空苦笑着挪了挪身体，想要去一趟卫生间，然而小真搂得很紧，老女人就更是半点放手的迹象都没有。 手向后，想要撑着地毯接力把身体抽出来，然而在头痛的影响下，脑子似乎不太好使，手才向后一放，却是撑在了一个啤酒罐上，随后—— 砰—— “呀……”小真低呼了一声，摇着头醒了过来，雪野理纱也在藤原星空的腿上睁开朦胧的睡眼，慵懒地说道：“呃……小真、星酱……早上好。” 随后，姐妹俩都怔在了那儿！ 三人的目光在大厅中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过得片刻。 “啊！”新岛真发出一声尖叫，两手一推，把藤原星空推倒在地上，自己捂着通红的脸一溜烟似的跑回了房间里去。 雪野理纱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禽兽，连妹妹你都下手！” “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 “都抱一起了你还狡辩！！！” “昨晚不是喝多了嘛~~~” “受死吧，渣男！” 鼻青脸肿和满胳膊牙齿印的藤原星空感到非常委屈，但他说不出口。 等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气氛恢复往日的欢乐。 得嘞，只有藤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三个人哪也没去，就躺在家里当了一天的废宅。而去镰仓的计划，也只能往后推一天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吵翻天了，而且九科也有许多事需要新岛理纱这个队长回去处理，在抓捕德川家族余党的任务中也需要新岛真回去帮忙。 不过姐妹俩似乎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纷纷向荒卷科长发了请假信息，然后手机一关，直接玩起了失踪。 晚上，她们在厅里唱起了卡拉OK。 街灯晚餐，帘子挡住的房间里有灯光投射出来，轻松而缱绻的歌声也随着传了出来，很柔软亲切的女声。 [我躺着，盯着天花板做着白日梦。] [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世界从我们的窗外飞奔而过。] [但是，嘿，宝贝，这没关系。] [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如果你想去，那我们就出发吧。] [如果你想散散步，那我们就一起漫步吧。] [偶尔亲亲嘴，聊聊天。] [假如不想离开这里，那就哪儿都不去。] [我们永远待在这里。] 5月4号这一天，异常的晴朗，天空湛蓝得像无尽的海洋一样，清澈通透，轻盈的阳光抚摸着大地，温暖舒适。 是个约会的好日子。 三人从家里出来，徒步走向新宿站。 总感觉身体很轻，明明只是普通地走着，却有种在跳跃的轻快感，就好像背后长出了翅膀一样。 平常看惯了的住宅街景今日显得分外美丽，眼角掠过沥青裂缝里长出的野花，电线杆上停留的麻雀叫声也显得格外响亮。 一切都显得如此可爱，连心也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穿过居民接，途中经过一座桥，越是靠近车站，周围的建筑也就变得越密集，人影也开始剧增。 “姐姐，我们去买Pocky吧。” “细的还是粗的？” “当然是粗的呀。” “要不要买布丁？” “买买买。” “藤原你要吃什么？” 站在便利店门口，左手挎着两个女士包包，胸前被挂着一个相机的藤原星空愁眉苦脸地回道：“别，我什么都不要，你们两个也别买太多。” 没过多久，两姐妹一脸笑意地挽着手走进新宿站。 身后的藤原星空，本来空着的右手上多了一大袋零食。 所以，她们是把我当成跟班来使唤的？ 搭乘长长的电扶梯，来到JR湘南新宿线的月台，先到达的姐妹俩朝他招了招手。 她们两个今天穿衣打扮的风格极为相似，姐姐穿着短袖白纱上衣，黑色短裙，露着两条光滑的长腿，脚上穿着楔形的高跟凉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脚指甲涂成了淡淡的蓝色。 妹妹穿着米白色的碎花上衣，淡绿色的短裙，两条光滑的长腿下同样穿着楔形的高跟凉鞋，脚指甲则是涂成了淡淡的红色。 两人留着同样的鲍勃头短发，一个发色浅黑中掺杂一点棕色，一个则是深棕色，精致的五官颇为相似，挽手并肩站在那里，用同样的表情做出同样的动作，顿时把整个月台上的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这样的姐妹花谁能不爱呀，别说替她们拿包拍照了，就算是喝她们的洗脚......呸，不喝。 乘坐湘南新宿线列车到达镰仓站时，时间是上午十点钟。 出了车站，初夏强烈的阳光，照得新发的绿叶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从喷水池不断喷出的水注下方，可以看见颜色鲜艳的彩虹。 雪野理纱踩着柏油路上自己的影子，走在满是商铺的街道上，偶尔会侧头看看映照在干净明亮的玻璃窗上，自己一头短发的身影。 我和《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谁更好看呢？ 她这样想着，回过头，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妹妹正在讨论先去哪个景点。 “去高德院，我要去看镰仓大佛。” 这是妹妹的建议。 “大光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先去镰仓文学馆，哪里可是有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谢野晶子等大文学家的亲笔原稿、信件，既然来了镰仓，怎么能错过？” 这是藤原的建议。 “一堆书有什么好看的，你这种人渣，就应该去接受大佛的洗礼，重新做人！” “明明就是你看得书少，体会不到文学的魅力！” “你才看得书少！” “你还顶嘴是吧，我问你，《我是猫》的作者是~~唉哟~~你踩我的脚干嘛~~” 唉，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呀~~ 雪野理纱笑着出声：“既然你们两个没法得出一个统一的目的地，不如折中一下怎样？” 还在吵架的两人“刷刷”地齐齐扭头看过来。 “我们去鹤冈八幡宫。” “这叫什么折中，去高德院！” “不行，镰仓文学馆！” 雪野理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如你们打一架吧，无论谁赢谁输，等会都去鹤冈八幡宫。” “姐姐你赖皮！” “老女人你不讲道理！” “哦？听这口气~~”雪野理纱半眯着眼，轻轻地笑着：“你们是打算造反么？” 二人立马乖巧地答道：“去鹤冈八幡宫。” 沿着笔直的若宫大路的一直走了十多分钟，拐进南北走向的小町街。200多米长的街道边上开满了各种颠覆，从纳豆、火腿等地方特产食品店到镰仓雕刻等工艺品店，从老字号餐馆到洋气的咖啡馆应有尽有。 现在正好是黄金周的假日期间，通往神社的道路上人潮汹涌，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店看着就很有趣，最令人感兴趣的，是一种卖炸虾饼的小吃店，隔得远远的，就能感受到美味的香气刺激着鼻腔。 两姐妹在各个店铺间乱蹿，看着喜欢的就买，买了后直接挂到藤原星空脖子上，不顾他铁青的脸色，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逛街的乐趣。 走出小町街，来到神社前的一之鸟居前，藤原星空身上已经前前后后挂了足足是个袋子。 雪野理纱拿着一串炸虾饼递过来，“张嘴。” “啊~~” “有点咸？” “怎么会？”雪野理纱把他咬了一口的炸虾饼放进自己嘴里。 (￣～￣)嚼！ “好像是有点咸哦，我去买几瓶水吧。” 新岛真看到姐姐离开之后，嘴角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呐，藤原。”她慢慢靠近，视线却假装看着蓝蓝的天空。 “天气好好啊。” 藤原星空笑着附和道：“是啊，天真蓝。” “这种天气，我们应该多锻炼锻炼的。” “蛤？什么锻炼？” “我们来比赛吧！”新岛真指着通往神社大殿的长长石阶，脸上挂着要与太阳争辉般的笑容。 “谁先爬到神社大殿前，谁就是赢家，输的那方，今天中午请客。” 藤原星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包小包，脸色有些为难。 新岛小恶魔循循诱导：“没关系的，你先放地上，等会让姐姐拿上去就行。” “这...可以吗？” “姐夫你该不会是妻管严吧？” 呸，你才妻管严。 藤原星空二话不说，身上的大包小包全都往地上一扔，誓要在小姨子面前挽回尊严。 雪野理纱拿着三瓶纯净水走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两人的身影在石阶的人流里穿插，争前恐后地朝着大殿冲刺。 没多久，藤原星空第一个冲上石阶，回过头，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盛开。恍惚间，连初夏正午的阳光都被少年所折服，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亮度。 她的视线穿过蹿动的人头，与他的视线隔空交融在一起。 甜丝丝的，让人忍住不住舔了舔嘴唇。 雪野理纱笑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想死就给我滚下来把行礼背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镰仓行，真心话与大冒险（2） 记住，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藤原星空幽怨地看着新岛真，而后者脸不红心不跳地挽着姐姐的手，走进神社的庭院。 在洗手池边洗了手，摸了摸发热的牛铜像，走过小桥，三人站在奉纳箱前，往箱子里丢了适当的香火钱，鞠躬行礼两次，站直腰拍手两次，在鞠躬行礼一次，参拜之前的仪式才算完成。 藤原星空压根就不相信什么神明，在他看来，神明这种东西就好像政府一样，你需要的时候，它不存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它会天天经过旁人的口中传达到你的耳朵里。 “你这思想太不健康。”雪野理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教育道：“参拜神社，并不是要向神明祈求，而是在参拜的时候，向神明表达自己的决心。” 老女人的嘴总是那么厉害。 藤原星空很佩服。 在面对神像的时候，他小小纠结了一会。 我有什么愿望呢？ 天下大同？ 呃，不对，没那么伟大。 成为假面骑士？ 呃，假面骑士和政府一样，信就有，不信就无。 希望所有和理纱姐一样心怀正义的人，幸福安康。 许完愿，藤原星空侧头看了看，雪野理纱也在看着他。 她会许什么愿呢？ 很好奇，但藤原星空不打算问，因为祈愿是一件只需要一个人的事。 “喏，我们去求签吧。” 许完愿，雪野理纱第一个带走走向旁边的求签处。 藤原星空还是个学生，所以求了一枚学业签，结果是吉。 雪野理纱自己没有求签，反而替他求了一枚事业签，结果也是吉。 新岛真往箱子里投了一枚百円硬币之后，站在求签处犹豫了好久。 “小真快点呀。” “我不知道该求什么呀......” “还用问，你都十七岁了，连恋爱都没谈过，当然是姻缘签呀。” “蛤？” 半推半就之下，新岛真伸手抽了一枚姻缘签。 翻过来一看。 大吉。 解签语：良缘将至。 “哈哈哈......”雪野理纱高兴的样子，让人哑然，就好像是她自己求到了大吉一样。 “姐姐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啊。”新岛真浑身不自在，感觉就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窘得耳根都红透了。 雪野理纱歪着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姐姐真的很想看看，什么样的男孩能被小真看上呢。” “我才不喜欢男人！” “喜欢女人吗？那也行，姐姐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人。” “哎呀我不要讨论这个话题啦~~” 藤原星空在旁边，光顾着“嘿嘿嘿”地傻笑，完全没有插话。 从神殿出来，沿着来路返回时，没有走来时经过的小桥，而是走到桥底，来到水塘边上。 池塘里有好多乌龟，慢悠悠地游着，看了一会，感觉连初夏的暑气都消散了不少。 雪野理纱兴致忽然来了，跑去一边的小摊去买乌龟饲料，新岛真在一边逗陌生的小女孩。 看着她脸上温柔的态度，藤原星空觉得小姨子有点双标。 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时候她辣么凶？ “姐姐，那是你男朋友吗？”小女孩问。 “欸？”新岛真心一乱，慌忙摇头，“不是哦，只是好朋友。” 小女孩混乱了，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你老是偷偷看他？” 新岛真：“……” 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没人领走的话我就掐死她了啊。 喂完了乌龟，走出池塘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在雪野理纱的提议......不，在雪野理纱的要求下，三人钻进了神社背后的山林里。 走在林间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打下一快快斑驳的光斑，像碎裂的琉璃，让人头晕目眩。还有这些树，有的像蜡烛一样竖直耸立，有的像蛇神一样盘旋弯曲，有的像巨大的绿色喷泉。 所有的一切匍匐着，晃动着，簌簌作响。 不光洁，也不平整的地面上，流水，苔藓，野草，枯枝，杂乱地混合在一起，树冠里传来啾鸣声和尖啸声…… “这里的景色好美呀~~” “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你们两个快点把餐布铺好，不然的话麻烦帮我叫一下救护车。” “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才走这么一点路就不行了。” “小真，你来，我让你来背着一堆东西走山路，看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印着向日葵图案的野餐餐布刚刚铺下，藤原星空直接一摔，重重躺了上去。 “呼~~累死我了~~你们两个一点良心都没有。” 雪野理纱笑盈盈地跪坐在他旁边，悄悄把黑色短裙往上拉了一点，然后拍了拍白皙光滑的大腿。 “过来，奖励你的。” “膝枕福利？你不是耍我？” “三......二......” 在“一”字没有数出来之前，藤原星空一个翻滚，侧头就枕在了她柔软的大腿上。 脸颊与美腿的亲密接触，至高无上的的幸福触感。 “唔~~理纱姐~~你好香。” 雪野理纱微微眯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露出了招牌式的眯眼笑。 可爱，带点调皮，让人不禁想要据为己有的笑容。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给人的观感。 实际上，藤原星空一看到她这样笑，就知道她现在绝对不安好心。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他预料的那般。 雪野理纱捏着他鼻子的手瞬间用力，捏得他只能张开嘴来呼吸。 “很香是吗？和裂口女比起来，哪个更香呀？” 还好美禄小姐不在，藤原星空可以放心答道：“这还用问，裂口女再香都没理纱姐你香呀。” “这么说裂口女也很香咯。” 又是一道送命题。 “什么呀~~出来玩就好好玩啊，别耍小脾气嘛~~” “别转移话题！” “唉哟，好疼。” “别撒娇！” “你果然是在生气......我都乖了两天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你NTR了我那么多次，叫我怎么放过你？”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姨子凑过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姐姐，干掉他吧，为净化环境做出贡献。” “小真你别在这挑拨夫妻关系！” “呸，不要脸，姐姐又没嫁给你。” “理纱姐，你松手，我今天就要执行家法。” “就你还执行家法？”雪野理纱冷笑了一声，松开手的同时，也别过头去。 “呼~~”藤原星空暂时逃过一劫。 不过看雪野理纱脸上的表情，下一劫估计随时会来。 为了自己的小命，得主动出击才行。 “理纱姐......”他乖巧地笑着，拿起一个苹果，“要不要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 “不吃，我口渴，去给我买水。”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茂盛的山林，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来恐怕要花上大半个小时。 唉，真令人头大。 听令吧，谁让祸是自己闯出来的呢。 藤原星空看着她倔强的侧脸，仿佛看到了雪女身上的淡淡哀伤。 两人认识了两年半的时间，暧昧不清的关系持续了也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里，雪野理纱从来都没要求过他什么，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她在单方面的付出，单方面的维持，两人才能一路坎坷地走到现在。 隐约间，心头被内疚填满。 “理纱姐......”他沙哑地喊着。 “滚去买水啊！”雪野理纱情绪徒然爆发，红着眼回头吼了一声。 藤原星空把脸凑上去，唇碰唇轻轻一点，才慢慢站起来，往山林外走出。 身后，雪野理纱怔怔地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流淌。 新岛真茫然无措地看着这一切，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看着姐姐流泪的样子，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心绪纠结了好久，她咬了咬牙，决绝道：“我去杀了他！” “欸？小真你要干什么？”雪野理纱慌忙拉住她。 “那个渣男让姐姐这么伤心，我要去杀了他！” “我没伤心啊......” 新岛真迟疑道：“那你为什么哭？” 雪野理纱笑着说：“姐姐这是高兴啊。” “高兴？” “对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我。” 新岛真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算了。”雪野理纱伸手揽着妹妹的肩膀，柔声地说道：“姐姐和你说说认识他这些年的经历吧。” “一开始呢，是因为收到情报组的消息，说有人超度了都市传说鬼婆。姐姐当时就心想，都市传说怎么可能被超度，于是就抱着怀疑的态度，用雪野理纱的名字来接近他。” “雪野理纱？”新岛真惊讶道：“那不是你写的笔名吗？” “对啊。”雪野理纱笑了笑，“虽然他也知道我姓新岛，不过他似乎不打算改口了，我自己也无所谓的，反正最后肯定要改姓藤原的。” “你真的要嫁个这个小你12岁的男人啊？” “不然呢？”雪野理纱眯着眼睛，接着往下说。 “当时我借着要寻找写作素材的名头，靠砸钱的方式成功得到了他的信任，也慢慢知道了他是如何超度都市传说的。” 新岛真好奇道：“怎么超度的？” “用爱。” “爱？” “对的，简单点来说，就是让唤醒都市传说生前的人性，让她们心中重新燃起对“活着”的向往，从而自愿前往轮回。” “就这么简单？”新岛真摇了摇头，“我不信。” “就这么简单呀。”雪野理纱神色如常地继续往下说。 “可说起来这么简单，做起来就很难了。” “藤原他对每一位都市传说都是真诚的，所以那些都市传说愿意为了能以一个“人”的身份来面对他，选择放下执念，前往轮回。” “但同时，他救赎的时候严重伤害了自身。” 新岛真不解道：“为什么这样说？” “要让别人觉得你真心，首先，你自身得是真心的才行。” “我看着他超度完Teke小姐后，流露出的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疼痛，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后来他超度的达摩女、莲实小姐、隙间女这几个，他也都是一次一次承受了下来，这些我全都看在眼里。” “小真你知道吗，看着他一次比一次崩溃的样子，我心里真的非常想杀了他，想帮他结束这一切。但我没办法，我下不了手亲自杀死他。” “在如月车站里面时，我就曾想过，如果出不去就好了，我和他永远都留在里面，变成鬼，永远的在一起多好。” 新岛真嘟囔了声：“你留在里面了，那不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了吗。” “哈哈哈......”雪野理纱愉快地笑着。 “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藤原不愿意和人类接触，甚至是有点抗拒，尤其是情侣间的亲密接触。我们第一次想尝试接吻时，是在一年前吧，当时我们的嘴唇还没碰到，只是刚刚接近，他就恶心地吐了起来。” “你知道吗，当时我就觉得整个世界“轰”的一下，全部崩塌了。姐姐的心呀，都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忽然失去了色彩，变得灰蒙蒙的一片，一切都了无生机。” “在那之后，我们吵了一架。姐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如往常一般工作生活，除了晚上偶尔会偷偷哭一场以外，再也不想联系他。” “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月吧，有一天，我从情报组哪里得知，他超度了红披风怪人，而且足足一个月没有出过家门了。” “我那时候就像是傻了一样，不顾一切跑到他家里，看着瘦得完全不像是个人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 “也正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他的了。” “就算这一辈子，我都得不到他的一个吻都好，我也不会离开他的了。” “所以，姐姐现在真的好幸福啊。” 雪野理纱伸出手，把妹妹搂在怀里，放声痛哭。 林间斑驳交错的阴影里，一只鸟从低空略过，两只黑色的圆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树下的人影。藤原星空倚着一棵树，听到她的哭声传过来，穿过鼓膜，直接刺进心中。 转瞬即逝，淡淡的，让人感到轻微的疼痛，却又妙不可言...... 慢慢地，他笑了。 大地也笑了，周身血液的转动和整个世界的转动都加快了一千倍，变得愉快轻松，变得像羽毛一样，漂浮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镰仓行，真心话与大冒险（3） 从鹤冈八幡宫出来后，三人一路折返回镰仓站，乘上了通往江之岛方向的观光电车。 “啪” 车厢里传来Pocky折断的声音，藤原星坐在姐妹中间，听着右手边新岛真嘴里嚼动的清脆声音。 “啪” 左手边传来同样的声音，雪野理纱正在一根接着一根把从新宿买来的Pocky送进嘴里。 微微张开的可爱嘴唇吸引了藤原星空的视线。 当然，雪野理纱本人可能也有故意诱惑他的意思，咬下去之前，还故意吸吮了一下，用舌尖舔了舔Pocky前端的动作，让人看了不免一阵心猿意马。 恶劣的痴女！ 祝你把Pocky插进鼻孔里！ 雪野理纱吃着吃着，忽然递了一根过来。 “喏，张嘴。” “我中午吃饱了。” “我再吃下去就要长胖了，所以剩下的你给我吃完它。” “你不会趁机插进我的鼻孔吧？” 雪野理纱斜视过来，“如果你想那样吃的话，我不介意。” “哇呜，这里有只女恶魔。” “看来你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 “抱歉，开玩笑的，雪野大人，请原谅我。” “总感觉没什么诚意。” 雪野理纱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兴致缺缺地看着窗外。 此时电车才刚刚离开镰仓站不久，车窗外全是造型各异的居民楼，暂时还看不见海。 藤原星空看了看车厢，此时的人不算多，于是厚着脸凑过去：“需要我下跪道歉吗？” “好啊，下跪吧。” “开玩笑的啦。” 藤原星空一口咬掉她手里的Pocky，趁机舔了舔她白皙的手指。 “以前你总是喊我痴女，现在明显是你更像痴汉多一点。” “这个很好理解，喜欢一个人，就会逐渐变成她的模样。” “哟，嘴很甜嘛。” “你还在生气呀......”藤原星空朝她挪了屁股，贴近她的身体，头枕着她的肩膀，轻嗅发梢。 “好香~~” “身体也好暖~~” 新岛真黑着脸，呵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公众场所秀恩爱。” 考虑一下单身狗的心理健康行吗！ 电车驶过稻村崎公园站，蓝蓝的大海逐渐出现在视野里，而整列电车，也开始顺着湘南海岸线，蜿蜒曲折地前行着。 海风习习，裹杂着电车行驶“踢嗒”声，以及司机温柔的提示声，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没过多久，三人在镰仓高校站下车。 整个车站是面向大海建造的，而且是建在高地，没什么东西阻挡视线，光是站在站台之上，美丽的海景尽收眼底。 碧蓝的海映照着碧蓝的天，在风的吹拂下，海水轻轻敲击着前棕色的沙滩，泛起细小的白色泡沫。娇艳的阳光照着翡翠般的海面，显得波光粼粼，好似美丽的琥珀条纹。 有点想去冲浪呢，不过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包小包，还是想想就好。 走出车站不久，海边公路的第一个路口，就是一条长长的坡道。 景色美得就像是加了滤镜一般，只有在动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实际上，这里也确实是《灌篮高手》的取景地，也确实是很多电影和广播剧的取景地。 随着提示铃的叮叮作响，轨道两旁的栏杆慢慢放下，电车由远及近，驶过，带走一阵轻柔的风。 晴朗的天空，蔚蓝的大海，电车的轰鸣，还有樱木和晴子的遇见，共同组成了这个完美的画面。 只可惜，因为朝圣的游客实在太多，这里现在禁止拍照了。 三人只能无奈放弃拍照的念头，沿着湘南海岸一路漫无目的地闲逛。 时不时会捡起一块路边的石子用力一抛，描绘出优美弧线后“噗通”掉进海里。 就像鱼儿在海里自由自在地畅游一样，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时从海边望向江之岛，海岛剪影和金黄大海组成的画面令人长久的沉醉其中。 晚餐吃的是火锅，坐在榻榻米雅间里，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实在是人间最爽快的事。 雪野理纱一边嚼着肥牛，一边感叹：“活着真好啊！” 藤原星空表示赞同：“这是至理名言。” 新岛真鄙视道：“你不是不怕死吗？” “不怕死不代表我不想活！” “想活你怎么会到老是去送死？” “我那叫勇敢。” 新岛真情绪变得异常激动，用尖锐的声音质问道：“藤原星空，你要是出事了，我们两个怎么办？就像面对无头骑士那次一样，要是你赌输了，死了，你让我们两个以后怎么办啊！” 雪野理纱看都没看这两人一眼，专心致志地享受美食带来的乐趣。 藤原星空哑口无言了一阵，揉了揉眉心，保证道：“放心吧，为了你们，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止是为了我们。”雪野理纱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更是为了你自己。” 吃完火锅，从店里走出，咸腥的海风迎面吹来，令人神清气爽。 找地方住宿时，在雪野理纱的恶趣味驱使之下，三人住进了一间豪华的海景房。 柔软的地毯，欧式大沙发，水晶吊灯在头顶闪闪发亮、 但，为什么只有一张床？ 沙发又深又软，藤原星空坐上去的时候，觉得今晚睡这里应该也还行吧。 吹了大半天的海风，还在沙滩上逗留了许久，三人身上都有点粘，咸咸的。 “我去洗澡了啊。”新岛真拿着换洗的衣服，从浴室里探出头来，狠狠盯了藤原星空一眼。 “不许偷看！” “放心，光听见你冲凉的水声我都能吃三碗米饭。” “变态！”新岛真用手指指了指大门，做出“请你出去”的手势。 雪野理纱笑眯眯地打圆场：“小真去吧，我会看着他，不让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的。” 藤原星空充满恶趣味地朝着浴室说了句：“我是做不了什么奇怪的事了，小真你一个人在里面也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哦” “什么奇怪的事？”新岛真想了想，俏脸忽然飙红。 “变态，我再也不管你了！” 砰地一声，不透明的玻璃门被关上，随后传来的是上锁的声音以及沐浴的声音。 宽大的客房里就剩下两个人，雪野理纱看着他，在光线柔和的水晶灯下像跳舞一样装着圈圈。 藤原星空站起来，搂着她的身体，随着她的脚步，一起慢慢转着。 “还在生气吗？” “当然。” “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才不会原谅你。”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绝对不会原谅你！” “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嘴上虽然是在碎碎念，但身体却是仍由他摆布，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可爱。 “那，在你原谅我之前，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雪野理纱一鞋跟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真的很对不起啊，我有在反省的了。” 雪野理纱暗暗加重了脚上的力气。 “好痛......” “痛死你就算了。” 藤原星空尽量让自己笑着，说出了她想要听到的话。 “我喜欢你。” “喜欢谁？” “我喜欢雪野理纱。” “加个最字。” “我最喜欢雪野理纱。”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两年你知道吗！” 声音像是被泪水打湿一样，沉重无比。 “以后我天天都跟你说。” “轻佻。” “那就一个小时说一次。” “你想肉麻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顶嘴，应该顺着我的意思，让我们来接吻怎样？” “别，万一你又吐了，那我可能真的要跳楼自杀了。” 那一次的经历，对雪野理纱的打击太大了。 她宁愿一辈子忍着自己的欲望，也不想再去经历一遍。 ------------ 第一百二十章 镰仓行，真心话与大冒险（完） 新岛真此时刚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雪野理纱推开他，钻进浴室。等她洗完后，藤原星空最后一个进入浴室。 洗完出来时，水晶灯已经关掉了，房间略显昏暗。 姐妹俩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有个印着7-11字样logo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零食、饮料、还有一瓶青梅酒。 “我们刚刚到楼下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一起过来玩。” “玩？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蓦然地，藤原星空察觉到了姐妹俩的阴谋。 然而根本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雪野理纱把扑克牌拿出来，一边洗牌一边摇晃身体，洗了第五次牌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断地点头，仿佛在称赞自己。 然后，她抬起头，带着恶作剧般的邪笑看着藤原星空。 完蛋了，今晚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藤原星空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她们对面，坐下去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英勇的革命烈士，正在准备接受穷凶极恶的反动分子审问一样。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三人抽牌，点数最大的是赢家，中间的略过，点数最小的是输家，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择一项来完成。 第一轮。 藤原星空是黑桃8 雪野理纱是梅花J 新岛真是红桃K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新岛真喝着饮料，露出带着可恨的笑容。 “真......真心话。” “除了姐姐外，你还喜欢过几个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注意，是真心喜欢的，不会为了超度它们才喜欢的那种。” 好家伙，一上来就杀人诛心啊。 藤原星空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两个。” “哪两个？” 藤原星空抗议道：“一次吃能问一个问题！” 第二轮。 藤原星空最小，雪野理纱最大。 老女人兴高采烈地喝了一口青梅酒，然后，直接接上了刚才的问题。 “哪两个？” “我能选大冒险吗？” “可以呀，现在在酒店里裸奔一圈。” 藤原星空纠结了一会，哭着说道：“美禄小姐，还有夏希凛。” 霎时间，姐妹俩充满杀气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瞪了过来。 这游戏太难了啊o(╥﹏╥)o 第三轮。 新岛真最小，雪野理纱最大。 总算逃过一劫，藤原星空抹了抹冷汗，幸灾乐祸地盯着小姨子。 雪野理纱脸上露出八卦至极的笑容。 “小真，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呀？” “我能选大冒险吗？” “可以呀，但请相信姐姐，你会很后悔选择大冒险的。” 新岛真灌了一大口青梅酒，借着酒劲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别过头，说道：“有！” 第四轮。 新岛真最小，藤原星空最大。 “嘿嘿......”藤原星空搓了搓手，刚要问话。新岛真直接打断他，说道：“大冒险。” “可以，现在在酒店里裸奔一圈。” 新岛真直接咬着牙站起来，当场就准备脱衣服。 “停停停......”藤原星空头疼道：“原地来十个后空翻吧。” 第五轮。 雪野理纱最小，新岛真最大。 小姨子嘴唇微微上翘，明显是带着大仇得报的笑容，指了指藤原星空：“姐姐，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鬼？” 老女人大大方方地说道：“因为他帅！” “质疑，理由不够充分，请补充。” 藤原星空连连点头，虽然帅是他最大的优点，但除了帅，别的长处也是很多的好不。 “除了帅呀，还有细心、负责、料理做得好吃、很可靠、还有像父亲一样的感觉呢。” 这夸得，当事人的老脸都红了。 第六轮。 雪野理纱最小，藤原星空最大。 “理纱姐。”藤原星空斟酌了下，“你和夏希凛的关系，还有调和的余地吗？”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但一直都说不出口，刚好有游戏作为理由，可以放心问出来。 雪野理纱嘻嘻哈哈地摇头。 答案果然如他想的那般苦涩。 第六轮。 藤原星空最小，新岛真最大。 小姨子又灌了一大口青梅酒，满脸通红地嘟着嘴，“你将来会不会娶姐姐？” 藤原星空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第七轮。 藤原星空最小，新岛真最大。 小姨子“咯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几乎快要从沙发上滑落到了地上，简直就跟疯魔一样。 “你和夏希凛以后还会不会有交集？” 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我选大冒险。” “好，你去和姐姐来个湿吻。” 雪野理纱诧异地看着因为酒精而显得脸色通红的妹妹，后者眼里除了不容分说的坚决外，没任何多余的情绪。 所以，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呢？ 她隐隐感到了一丝悔意。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藤原星空缓了缓自己的呼吸，来到雪野理纱面前，慢慢低下头。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的影子出现在眼眸里。 当嘴唇和舌尖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藤原星空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这项古老而又美妙的仪式带来的感觉。 灵魂就像是被旋风席卷而过一般，唯独在最深处留下她的模样。 新岛真默默地站起来，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青梅酒，一饮而尽。大概是因为喝醉了站不稳，又摇摇晃晃地倒回沙发上。 等接吻的两人分开后，用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口吻说道：“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依然是藤原星空最小，新岛真最大。 “我要睡觉，抱我到床上去。” 还真有点怕她撒酒疯......藤原星空伸手环在她的背后和膝盖底下，往大床走去。 “真是......笨蛋......” 无意识的呢喃，头埋在他的肩膀，脸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心里忍不住想，为什么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害人害己的游戏？ 回过头，雪野理纱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 “睡吧。”她这样说着，然后把灯关了。 藤原星空躺回到沙发上，她也跟了过来，直接伸手扯开他浴袍上衣，同样的，她也扯开了自己浴袍的上衣，然后压了上去。 她一向都有裸睡的习惯，所以被子底下的两人，非常坦诚地贴在了一起。 当然，想更进一步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妹妹还在呢。 雪野理纱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在漆黑中偶尔反射着一点淡淡的光芒。 “藤原星空，我认识你那会，你还不到14岁吧。” “那时候的你，比我足足矮了一个头。” “你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没有更多的动作，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只不过，她的双唇有些颤抖，仿佛蝴蝶的轻翼，感觉迟疑而羞怯。 渐渐的，那种故意为之的笑容也终于敛去，她轻抿着双唇，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朝着藤原星空的嘴上吻了下去。 黑暗、安静的房间里，满满的全是这对相隔了十二岁的情侣之间最纯粹的爱意。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夏希之夜。 “生命是一个吃自助餐的过程，很多食物，很多选择。自杀的人就是那种，吃了两口就喊“买单”的顾客。” “夏希小姐，我们这里有很多种食物，这两口不想吃，可以吃别的啊。” “买单！” “不是啊夏希小姐，吃自助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想吃了就歇一歇，情绪好了，再来吃过。” “买单！我刚刚那两口吃了屎啊！我是不是要睡醒过后继续吃屎啊！” “小姐啊，生命不仅有taketwo，还有takethree，takefour无限take，你想把自己这一生当成是在吃屎，那你去自杀，下辈子投胎到皇居的豪华厕所里吧，自己慢慢吃吧，吃足三年都没有人理你。” 一身传统女仆装的白石幸子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一人分饰两角演得正投入的藤原星空。 在良好的职业素养控制下，除了眼角抽搐了一下外，她还是很好的把持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但要死的时候，也是非常容易的。” “你要死要活，我一次两次劝你你不听，不劝你你又觉得我不关心你。” “要死给我死远点，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难道要我摁着你的头让你按时吃饭啊？既然你活不下去，那你就去死，懂了吗？” “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的，我会闭上眼，在心里为你送行。” 这话过分了啊！ 白石幸子悄悄握紧了拳头。 床上的少女侧过头，慢慢睁开眼睛，曾经宝石般的瞳孔，现在灰蒙蒙的，浑浊不清。而原本有光泽的一头黑发，也像秋天的野草一般，成片成片的枯萎了。 真让人无比的揪心。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来，反而是本就已经龟裂的嘴唇受到拉扯，裂开一条条血丝。 藤原星空听到了她说不出来的话，因为这些话他曾经不止一次向雪野理纱央求过。 “你不要害怕…”他轻轻地把夏希凛搂在自己的怀中，用胸口的温暖去温热那将要崩溃的躯体。 “别怕。”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他此时此刻烦躁的心情，就像用十除以三得出的结果一样，无穷无尽。 当夏希凛说出那句“藤原....小凛没人要了”的时候，原本还只是0.333333......无限循环的烦躁，就变成了3.1415926......这种同样是无穷无尽，但更混乱更无迹可寻的烦躁。 “怎么会没人要呢，我不是在吗。” “不管是未来是哪里，漫天飞雪也好，终日无光也罢，只要你去，我都陪你。” 温暖的阳光照进薄雾弥漫的森林，为迷途的旅人指引归家的方向。 夏希凛吃力地微微抬头，想要用朦胧不清的视线看清他的面容。 藤原星空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额头，俊朗的容颜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 “你之前说得很对，我们俩就像是无人岛长大的光屁股孩子，肚子饿了就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拥而眠。”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啊，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怪物，虽然很想普普通通地活得像个人，但内心却始终在提醒自己，你是一个丑陋的怪物啊。” “极度讨厌与人交流，只要与人见面，一说出“近来可好？”“天气变冷了！”之类的问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痛苦地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骗子，好想就此死去。” “最后，这个世界也对我戒慎恐惧地不痛不痒地寒暄、说些净是谎言的感想。一听到这些，不但会因为对方吝于关心而感到悲伤，自己也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世人，难道就是彼此这样呆板地招呼、虚伪地关怀，到双方都精疲力竭为止，就此度过一生吗？” 夏希凛伸出手，探入他的衬衣底下，抱紧了他滚烫的身体。 “凛，你听我说。”藤原星空抱紧了怀里枯萎的花朵，在她耳边坚定地说道：“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跟着我一起，离开无人岛好吗？” 夏希凛怔怔地看了他好久，过得片刻，双手揪着他的后背，微微低下身子，压抑而又剧烈地哭了起来。 那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随时要倒下的豆芽，泪水如雨而落。 藤原星空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朝一边抹泪的白石幸子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走出去，不一会便端了一碗肉粥进来。 “在我们登船之前，吃点东西好吗？”他柔柔地说道。 “可以喂我吗？”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吃完了一碗肉粥，她枯黄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浑浊的瞳孔也恢复了几分清明。 藤原星空这才放下心来，从床上站起的时候，夏希凛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不要走好吗......” 隐隐还带着哭腔。 藤原星空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安慰道：“我去和夫人说一下你的情况，让她安心一点。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夏希凛这才松开手，等他走出门后，双眼无神地看着楠木装饰的天花吊板。 余生还很长，在这段漫长而又讨厌的时间里，究竟该如何度过才好，谁都无法告诉我。似乎只能置之不理，就像出麻疹一样。 可是，也有人因麻疹而死、因麻疹而失明，放任它野蛮生长不管不顾是不对的。 人，喜欢把海阔天高的世界用小刀零切碎割，画出自己的领域，并在其中画地为牢。只在固守立足之地，任何时候也不越雷池一步。 无论对谁太过热情，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概率。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他也会离我而去的。 夏希凛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门外，想了想，朝着白石幸子吩咐道：“准备一下，我要去沐浴。” 顿了顿，她又命令道：“等藤原从目前那出来，也让人伺候他沐浴更衣，衣服就用我上次让人订做的那套。” 白石幸子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低声应道：“明白。” 等她出去之后，夏希凛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箱子，打开，取出里面那套大红色的织锦拖尾和服。 打开窗穿过走廊，冷冷清清的弄堂。 风里飘散的头发，门里空荡荡的家。 夏希凛看着夜色下的庭院，轻轻地对自己说。 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但仅仅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远远不够的。 现在的我，急切地盼望着可以经历一场放纵的快乐，纵使巨大的悲哀将接踵而至，我也在所不惜。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关于我为什么会在学姐家沐浴这件事 深宅大院，墙壁威严，院墙内绿树枝叶繁盛。 走出夏希凛的房间，一路上有许许多多的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素色和服的女人进进出出宅子。 藤原星空走过去，这些人连忙恭敬地打招呼。 在走进上次那间大得夸张的茶室前，收到了雪野理纱的信息。 [我和小真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学，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叫“自己看着办”，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是那种会在学姐家过夜的人吗？ 藤原星空有些郁闷地想着，解开了心结的老女人正宫做派拿捏得死死的，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作为情人的觉悟了， 真看错她了！！！ 当然，这话只是惯例发牢骚而已。当白石幸子心急如焚地站在他家门口时，能做出放他出门这个决定，老女人已经是很大度的了。 “夫人，藤原少爷来了。” 随着仆人的淡淡通报声，藤原星空理顺衣领，弯着腰走进这间充满了古典美的茶室。 坐在案首的夏希夫人依旧是穿着上次那身的浅蓝色和服，抬头看过来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小凛的情况怎样？” “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吃东西了。” “辛苦你了，藤原君。” “阿姨说笑了。” 藤原星空来到茶案的侧边，乖巧地坐下。 “来，喝茶。”夏希夫人双手捧起一杯茶，递给他。 用的是敬茶的动作。 藤原星空恭敬地双手接过，认真地品了两口，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好喝，但脸上还是适时地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夏希夫人嘴角含笑，一言不发地打量起自己女儿的男朋友来。 肌肤细致，眼神清凉，五官俊朗，嘴唇薄而红，一副不可多得的好皮囊呀。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觉得满意。 虽然性格上可能有点小问题，但只要小凛喜欢，也不是什么难题，等他日后入赘进来好生管教一番就行。 这一脸姨母笑看得藤原星空浑身不自在，又不敢躲开她的视线，只能紧紧绷着腿，感受着度秒如年的煎熬。 过得片刻，夏希夫人眉眼含笑，轻声问道：“关于小凛的身世，你也应该了解了吧。” 藤原星空点头应道：“了解了一点。” “我不是她亲生母亲。” 藤原星空楞了楞，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地说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气氛有些凝固，雅座四角，侍女捧杯状的古铜灯里，烛火微微曳舞跳动，带着许多温香，窗前挂着花纹简单的竹帘，这些竹帘被火光照亮，打下斑驳的光，像是跳跃的雪花。 渐渐地，本来面带微笑的温润少年敛去了笑容，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听幸子说了不少这些年来的事，您已经是学姐事实上的母亲了，这一点相信她以后会体会到的。” 夏希夫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凛要是有你这么懂事，那我以后可就省心多了。” “唔......学姐还年轻嘛~~叛逆期叛逆期~~” “藤原君也还年轻呀，比小凛还小一岁吧。” 夏希夫人打趣着，又接着说了一些旧事。 藤原星空这才知道，这位夏希夫人，是夏希真川的亲妹妹，因为没有神道方面的天赋，所以一直都在负责夏希家世俗方面的事物。 当年夏希凛从北海道来到东京之后，就是以她的女而名义出现在公众场合的。 聊完过去的事，她又数接着落了一通女儿的缺点，嘴上说了些让藤原星空以后要多多包容之类的话。 呃，怎么说呢。 有点怪，毕竟，我和你女儿已经分手了啊，难道夏希凛没跟你说嘛？~~ 聊着聊着，白石幸子走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 然后夏希夫人就冲着他露出看儿子一般的笑容，直接把藤原星空吓得抖了抖。 “小凛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也是她的福气啊~~” 那么问题来了，我现在跟你说我已经把你女儿甩了，会被扔去东京湾喂鲨鱼吗？ 藤原星空看着夏希夫人优雅而不失威仪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既然小凛认定你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只有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了。” 呃，这遣词用句......藤原星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悄悄朝着白石幸子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女仆理都没理他，小腰一扭，转身走到门口，像雕塑一样杵着。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夏希夫人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年纪大了啊，这么早就困了。” 藤原星空迟疑了一下，起身行礼：“那我先退下了，阿姨好好休息。” “年轻人就是急躁，控制不住自己。”夏希夫人笑得风姿绰约，带着捉弄的意味说道：“去吧，别让小凛等太久了，她要是发起脾气来，今晚有你好受的。” 喂喂喂，你这话说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啊......藤原星空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刚走到门口，就又被吓了一跳。 “藤原少爷，这边请。” “蛤？” “藤原少爷，请。” 藤原星空使劲的眨了眨眼，仿佛第一天认识白石幸子一样。 “幸子你生病了吗？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女仆小姐气得胸都鼓了一圈，但脸上仍然恭敬地微笑着：“藤原少爷，请。” 藤原星空傻傻地跟着她走出茶室的玄关，穿过一片足球场一般大的庭院，来到另一处玄关前面。 “藤原少爷。”一位穿和服的妇人躬身行礼。 “带他去沐浴。”白石幸子指着藤原星空对那人说。 “是。” “对了，用小姐的浴室。” 穿和服的妇人有些惊讶地半抬起头，又很快温和的低下头：“是。” “少爷，请跟我来。” “等等......我回家再洗吧。”藤原星空赶紧摇头拒绝。 夏希凛有洁癖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她的浴室里洗澡，万一惹恼了这位大小姐怎么办？ 妇人依旧温和地说道：“少爷，请跟我来。” “幸子，学姐的浴室我还是不进了吧...万一......” “藤原少爷请。”白石幸子做出了“请”的手势，接着说道：“我去给你拿衣服，小姐还在等你，不要耽误时间。” 没辙，藤原星空只能跟着和服妇人七拐八拐，进了一间精致的和室，四周屏风画着展翅欲飞的白色神鸟，黑色栋梁上悬挂着白色的丝绦。 妇人又引着他穿过屏风，来到一个不断溢出水蒸气的浴池前。 “少爷，这是引的温泉水，可以在这里泡澡。” 然后她又指了指另一边的几个房间，“那边是桑拿房、水疗房、淋浴房、还有换衣间。” “那个......你不会要在这看着我洗吧？” 妇人轻轻笑了笑，弯着腰退出和室。 藤原星空看着这个比他家那两层小独栋面积还大的浴室，在心中狠狠批判了一番万恶的资本主义，才走进换衣间，脱掉衣服，然后在淋浴房冲了一下身上的汗和灰尘，然后再坐进温泉池里。 “啊~~爽！”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大的浴室啊~~” 藤原星空呆呆地看着被雾气笼罩着的屋顶，慢慢地，睡着了。 “醒醒~~” “醒醒~~” “唔......幸子啊。” “起来吧。” “哦，好。” 藤原星空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身体一凉。 “噗通”一声，又立马躺了回去。 “幸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藤原少爷，你已经睡了二十分钟了，我不进来，难道要看着你睡到天亮吗？” “那你也不能自己进来啊，男女有别知道不！” 女仆小姐很生气，但仍然要保持微笑。 “藤原少爷，起来吧，我已经准备好SPA精油了。” 说完，幸子转身走进了SPA房。 “蛤？SPA？” 藤原星空是懵的，直到他走进SPA房，躺在水疗床上，白石幸子把他上半身的浴袍扯走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等等，你要干嘛？” “藤原少爷，SPA还能干嘛？” “我是问为什么要做SPA？” “帮你放松一下，好让你有足够的精神。” “不，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白石幸子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沾满了特制精油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游走。 “嗯~~唔~~幸子松手~~我不习惯这样~~” “藤原少爷，这是你以后的生活，你得尽快适应。” “救命啊！！！” 很快，随着精油均匀地涂抹了全身，挣扎的呼救声慢慢低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一声声舒服的低吟。 和服妇人出去后，渡边彻看着流淌的温泉浴池，心里批评了一番万恶的资本主义，然后脱掉衣服，先在淋浴下冲了一下今天出的汗，然后坐进温泉里。 似乎考虑到‘夏季泡温泉会很热’，所以室内一直保持不冷，同时泡温泉又很舒服的温度。 和室点着不算明亮的灯，九条美姬从头发到艳丽的和服，再到小手，全都反射着柔光。 在她周边，仿佛有朵朵鲜花绽开，又有蝴蝶在翩翩起舞。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关于我为什么会在学姐家过夜这件事 月色皎洁，棉絮般的白云缓缓流动，风声略带五月初的凉意。 庭院各种虫鸣叫，奏响繁衍的乐章。 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上，藤原星空感觉就像是踩着云朵在行走一样，不踏实，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身上所有的疲劳一扫而空，心头火热，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恨不得现在就在原地做上它500个俯卧撑来发泄。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精油，回头看能不能要点来用。 当然，精油虽然好，更关键的还是女仆小姐的手法实在太赞了。 冰凉的小手裹着滚烫的精油拍打着身上的每一处肌肤，尽管藤原星空咬着牙在忍了，却还是发出了一些羞耻的声音。 扑街咯，好丢脸~~ 穿过回廊，走过一条灯光昏暗的玄关，白石幸子在一个和室前停下脚步，做出了“请进”的手势。 “这是哪？”藤原星空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夏希家的宅子很大，眼前这是一块他没来过的区域。 “小姐在里面等你。” “蛤？她不在自己的房间吗？” “幸子你还是凶一点吧，不然我真的很不习惯。” “藤原少爷，请。” 白石幸子认真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身庄重的黑色织袴和服，看着他脸上出尘的美少年风采，喉咙耸了耸，隐晦地掐住自己的胳膊肉。 等他推门而入之后，女仆小姐长长松了一口气，靠着木门缓缓蹲下，不再刻意压抑的羞意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迅速淹没了全身。 推门而入，是一间与茶室布置有几分相似的典雅卧房，中间靠窗的位置竖立着一张日式屏风，屏风内亮着不算明亮的灯。 少女逆光而立的身影，在屏风上留下一道绝美剪影。 “你不在自己房间好好休息，到处跑干嘛。”藤原星空笑着穿过屏风，眼神微微一僵。 夏希凛笑盈盈地看着他，脸上尚带着些桃霞之色，似浅浅施妆。昏黄的灯光下，从头发到艳丽的和服，再到宝石般的瞳孔，全都在反射着柔柔的暖光。 在她周边，仿佛有朵朵鲜花绽开，又有蝴蝶在翩翩起舞。 藤原星空看了看她大红色的织锦拖尾色打褂和服，再看看自己身上黑色的纹付羽织袴和服，陷入了怀疑人生当中。 色打褂好像是婚礼服啊...... 我这是被套路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c “学姐......”藤原星空嘴角扯了扯，苦笑着说道：“那个......天黑了，我先告辞了啊。” 夏希凛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哈哈......有些突然啊......” “其实可以再等等的......” “你看明天还要上学呢......” 夏希凛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的啊，我很花心的......” “我喜欢东逛逛，喜欢西逛逛，我喜欢花，是的，我喜欢花的时候你可以摘下来让我闻闻。我喜欢风，难道你可以让风停下来？我喜欢海......淦！” “夏希凛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我没有。”她轻轻地摇头，优雅地微笑着：“承认吧，你喜欢我。” 现在，就是现在。 就这一分钟...... 藤原星空甩了甩头，把那该死杂音从脑中甩出去，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夏希凛一步一步靠近他。 “是，我是喜欢你，但并不代表我要你和在一起！” “你要干嘛~~你不要过来啊~~” 夏希凛的双手已经挽在了他的脖子上，甜蜜地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尖利的牙齿。 她说：“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只要你。” 搂着他脖子的双手一用力，两人身体紧紧贴着。 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湿润潮湿的热气从她口腔里呼出。 “你为什么不躲呢？” 藤原星空张了张嘴，除了变得粗重的呼吸从口腔里呼出外，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希凛的面容上带着些有趣的笑意，微微眯着眼，命令道：“吻我。” 那个高高在上，像女王又像恶魔，有着十足恶趣味，带着致命毒药的夏希凛，回来了。 藤原星空剧烈地喘息着，心底像是有一股爆发性的力量，必须立马宣泄出去，他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嘴唇，贪婪地吸吮着她嘴里可口的毒药。 她毫无保留，唇齿相接，任由他搜刮嘴里的一切。 两人激烈地拥吻着，在浩瀚的星河高速旋转，朝着不可计算的轨道滑落...... 慢慢地，她身体逐渐瘫软下去，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 慢慢地，两人倒在了床上，嘴唇分开，她微微喘着气，他亲吻着她精致错落的锁骨，并一路沿着雪白的天鹅颈向上，再一次回落到唇上。 她的长发披散如散开的海藻，胸膛微微起伏，眉目里泛着盈盈水色。 藤原星空一只手搂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分开和服裙裾，隔着白色的内衬，抚摸她紧凑修长的大腿。 随着手的移动，夏希凛下意识地弓紧了身体，微微皱眉，随后又安心地舒展开来。 藤原星空喘着粗气离开她的嘴唇，伸出手，温柔地把她额前的秀发拨开。 “你不后悔么？”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夏希凛微微抬起头，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 尖牙刺穿耳垂，留下一个血洞。 “这是夏希凛的印记。”她猩红的舌头尖舔了舔他的伤口，吐气如兰道：“给我，把你的全部都给我。” 藤原星空心跳快得无以复加，粗暴地撕开她身上大红色的婚礼服。 “凛~~” “唔~~” “我爱你~~” “我也爱~~唔~~疼~~” [指尖触碰发烫的肌肤。] [轻轻剥去那正在痊愈的伤疤。] [找不到逃脱的办法。] [深深地深深地渐渐下沉。]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把你带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夏希凛闭着眼，胸口急促起伏，有几缕黑发黏在她满是汗水脸颊上，不是很舒服，但也懒得去管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其实想睁开眼看看他的，但片缕不着的身体还紧紧挨着，无论刚才表现得怎样，此时意识清醒时候这样亲密的接触，依然还是会感到害羞的啊。 尤其是想起刚才那种使得她高高扬起脑袋，两眼翻白，脚趾控制不住蜷缩起来时的奇妙感觉，更是羞到耳根通红。 藤原星空伸出手，把她搂入怀中。他现在很庆幸，如果当初没放弃系统任务的话，或许她现在已经死了吧。 想到这点，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一半，再也不想放开。 身体被碰到时，夏希凛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缓缓睁开眼。同时向他的怀里凑了凑，也伸出手环绕着他的脖颈。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互相呼吸着彼此喷出的二氧化碳。 “凛。” “什么？” “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家人了。” “是吗？你还没入赘吧。” “对不起。” “渣男！” 她抬起头，亲吻着他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 然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直到丝丝血线渗透到嘴里后，命令道：“第二次，不要让我失望。”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暖黄的灯光下，两道身影再一次精密贴合再一起。 夜还很长，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未来更长，能做的事更多。 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弥足珍贵的，都是不能浪费的。 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所谓的世间，原来就是你啊。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论哪一个夏希凛，她都是藤原星空的女朋友啊 清晨，天色尚黑。 微光不知从何而来，悄悄的洒进房间内里，照出些许事物的轮廓，隐约间，庭院里远处传来早起鸟儿鸣叫的声音，也不知几点了。 夏希凛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然后慢慢睁开眼。 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仅有些许的微光。 她侧身转向藤原星空睡着的方向，黑暗中其实也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被褥里倒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出的热量，于是她悄悄往那边靠了一靠，直到双方的身体微微触在了一起。 恰好此时，他也微微转了个身，迷糊中一只手把她抱住。 夏希凛蜷缩着有些不太敢动。 放纵过后，该怎么相处呢？ 等会醒来要说些什么呢~~他会不会笑我昨晚的样子~~要不要起来穿好衣服先~~脑子里嗡嗡嗡地想~~自己是喜欢抱在一起的~~偶尔会闪过糊糊的念头...... 就这样想着，想着，便又渐渐的模糊了意识，在对方怀中进入梦乡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被褥抖动了几下，藤原星空的手臂从中伸出，手指往床前的木垫上摸索着，垫子上散落着各种衣物，摸了一阵，拿起起昨晚那件和服，慢慢往身上套。 大概是为了不惊醒旁人，这些动作的幅度不大，没有引起太大的声音 片刻，打着呵欠从床上翻下来。 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 好困~~ 腰疼~~ 对着镜子看了看，耳垂、肩膀、还有脖子上各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咬痕，隔了一夜还隐隐发疼。 这家伙是真的咬的啊，今天要回校了，怎么见人呐...... 藤原星空伸了个懒腰，往床上看过去。 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形状的少女此时还睡得正香，左脚从被窝中伸出，光洁的长腿不着片缕，一个个足趾如串联的宝珠，剔透玲珑。 那条银色的脚链，挂在青筋隐约的脚踝上，很难不让人想伸手去扯一扯。 凛酱的腿是真好看，无论是穿黑丝袜，还是学校发的长筒袜；无论是那双鹿皮小高跟，还是学校发的平底鞋，都让人忍不住想占为己有，捧在手心里玩一辈子。 也许还可以含在~~ 想啥呢，变态。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一脸痴汉笑地走出门口，把在门外蹲守了一晚的白石幸子吓得不清，差点以为家里进变态了。 “呃？幸子你起那么早的吗？” “藤原少爷，我是小姐的贴身女仆，这种特殊的日子，你觉得我能离开吗？” “你不会一晚没睡吧？” 白石幸子微微别过视线，小声道：“后半夜没动静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 “咳咳！！辛......辛苦你了.......”藤原星空心想这不是听床吗......老脸罕见地一红，赶紧扯开话题：“幸子你在的话太好了，带我去厨房吧，我一个人找得话可能会迷路。” “你要去厨房干嘛？” “做顿早饭，学姐她不是经常赖床不吃早饭的吗。”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比一般酒店后厨还夸张的厨房出现在眼前。 “你现在是主人，这种事交给仆人来做就行。” “我还是不太习惯被人伺候的感觉。”藤原星空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女仆小姐：“去睡一会吧，等会一起吃完早饭，再一起回学校。” 白石幸子隐晦地把视线扫过他耳垂和脖子上的咬痕，低声应道：“好的，少爷。” 婚房内......姑且算是婚房吧，夏希凛在被窝中翻了个身。 藤原星空起床的时候她就醒了，只不过一贯赖床的习惯仍在影响着她，所以明明是醒了，大脑却自动拒绝思考，所以很快又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啊，晚上不敢睡，早上起不来。 放纵的快乐过后，巨大的悲哀将接踵而至。 如果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拥有一个人，情敌们互相残杀，备胎们纷纷砍死正主，所有没得到爱的人都杀红了眼，索性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 但世界毕竟不是那样的，世界是秩序井然、循环往复、能量守恒的。有一个人幸福，背后就有一个人为之牺牲。 既然没有再进一步的资格，那等他回来，就说再见吧。 “学姐，出来吃早饭了。”轻微的呼唤声，逐渐靠近的脚步。 如宝石般的瞳孔慢慢睁开，倚着屏风的少年带着明亮的笑容看过来，这个笑容就像光线般，强烈鲜明地穿透刚刚闭合的心门，传进那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整个世界似乎在这瞬间充满了明亮的色彩，令人难以割舍的色彩。 夏希凛艰难地把眼睛闭上，转过身，“你走吧。” “说什么傻话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床边，双手伸了出过。 “你走啊！”夏希凛转过身，猛地把他推开，咬着着牙，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能全部属于我，那我宁可一丁点都不要！” 娇艳的红唇间，尖利的的牙齿清晰可见。 虽说尖牙是与生俱来的属性，但此刻却也仿佛在强烈地彰显着她自身的骄傲。 “你等等呀，让我想想该怎么组织语言。”藤原星空苦笑着钻进被窝，在她身边躺下。 夏希凛挪了挪身体，想要离他远一点。 藤原星空反手一扯，像昨晚那样把她死死搂在了怀里。 “学姐呀，你知道如果是以前的我，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吗？”他嗅着她的发香，吻着她的眉眼，断断续续地说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在心里对自己说什么“和人交往真的太难了啊”之类的话，然后自然而然地转身离去。” 夏希凛两手抵着他的胸膛，红着眼说：“那你为什么现在不走！” “因为那样是不行的啊。” “看似洒脱，看似随性，但其实只是在逃避而已，不仅仅是逃避，还强行编织出“潇洒”的帽子戴上，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懦弱。” “人真的是很复杂的，包括我，包括理纱姐，包括你。夏希凛是谁啊？夏希凛是高中生、神社巫女、财阀小姐、还是孤独患者。” “夏希凛是谁啊？是藤原星空的女朋友啊，无论哪一个夏希凛，她都是藤原星空的女朋友啊！” 怀里的少女渐渐停止了挣扎，却也没看他，只是眼眸低垂，沉默相对。 藤原星空依旧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但具体是怎样的苦？有些我已经知道了，比如关于你妈妈的事。有些我还不知道，比如那天你手上的伤、比如为什么除了我没人去千驮谷隧道救你、比如为什么会有人把你引诱进伽椰子凶宅。” “这些我不知道的，我会一件件去问，幸子不知道的，我去找安倍寺，他要是不肯说，我就打到他说为止。不，说了也要打他一顿，谁让他那么惦记我的女朋友。如果谁都不知道，那我就一点一点的去查，查出来是谁，我把他打到他妈都不认得。” 夏希凛轻轻笑了笑，但很快又忍住了。 说了一大堆，好听固然是好听，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争不过新岛理纱，我担心我会因此在你面前变得卑躬屈膝，我担心你会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啊。 藤原星星空手指伸进她的发间，掌心抚摸过她的侧脸，“我已经放弃过你一次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你要骂我渣也好，骂我自私也好，就像上次在原宿那样，我无法向别人分享我的兔女郎学姐。现在也一样，不管你再怎么抱怨，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了。” 夏希凛冷笑一声，“新岛理纱怎么办？” 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藤原星空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想到了逃避。 但很快，他牵起夏希凛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坚定地说道：“十年前发生的事，你也是受害者，让你来承担所有的后果是不公平的。理纱姐那边，我来想办法，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的。” “不过......”藤原星空话锋一转，“鸦天狗必须死！” 夏希凛先是冷冷地看着他，随后忍不住笑起来。 “让开，我要睡觉。” “还睡？赶紧起来吃早饭，不然要迟到了。” “没胃口，让我多睡十分钟。” “我前前后后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你跟我说没胃口？” “你做的？”夏希凛眨了眨眼，随后一把推开他：“去隔壁试衣间帮我把衣服拿来。” 藤原星空笑着从床上下来，随后床上的被褥掀开，一双赤裸的纤足伸了出来，轻轻落在了木垫上。 “对了，你穿什么衣服？”藤原星空回头问话的时候，她已经坐了起来。 身上披着昨晚那件大红色的和服，里面还没来得及穿内衣，一头长发批散在肩上，俏脸还带着慵懒的睡意。 懒得去管他色眯眯的眼神，夏希凛用手拨了拨，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边，刚站起来，却是微微蹙了蹙眉，捂着小腹又坐了回去。 随后，她像是赌气一样，抿了抿嘴，微微鼓了鼓腮帮，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站了起来。 “我看......你今天还是请假吧。”藤原星空走过去，准备把她按回床上。 “还不是怪你。” 是谁昨晚那么主动的？？？ 藤原星空苦着脸说道：“怪我，怪我，你还是请假一天吧。” “没事，忍一忍就好，扶我到隔壁换衣服吧。” 来到隔壁换衣间，藤原星空意外地发现，这里就居然还备了许多套男装。 西装、和服、休闲服、连私立北川高中的校服都备了好几套。 毫无疑问，全都是按照他的身材来手工打造的。 夏希凛神态自若地坐在镜子前扎头发，根本没有和他解释这些衣服来历。 真是个骄傲的少女呀，就像把叔叔偷偷调回东京一样，明明这些事都是可以缓和二人关系的，可她却一点都没有提起。 藤原星空心里暖暖的，顿时大献殷勤，替她穿好长筒袜，穿好百褶裙，替她一个个把衬衣扣子系好。 等她自己把蝴蝶结领带扎好之后，藤原星空从身后抱住她，低下头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 等他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时，夏希凛皱了皱眉。 镜子中的自己，脖子上种了一颗鲜红的草莓。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为了报复我留在他脖子上的咬痕故意这么做的。 哼，幼稚~~ 夏希凛想着想着，轻轻地笑了。 这就是我喜欢的男人啊，他真可爱。 ------------ 第一百二十五章过场，今天开始进入梅雨季节。 时间仿佛被人悄悄摁下了加速键。 每天的傍晚，阳光在西方的天际投下灿烂的绯色云霞，渲染了整座城市。 随后，黑暗伴随着点点的灯光降临了，闪烁的霓虹之中，车辆飞驰而过的残影在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流淌，汇成不息的河流。 当启明星亮起时，天边就会露出微微的光，鱼肚白伴随着乌鸦的 ------------ 第一百二十六章美人教师和他的问题学生 埼京线月台汹涌的人群中，弥漫着各种呛鼻的味道。 隔壁传来的人体汗臭味...香水的芬芳的味道…晕车乘客的呕吐物味道...吸烟区的香烟味...各种啫喱水，发胶混合的味道...... 藤原星空站在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身后，凝视着她短裙下露出的细长双脚。 其实应该说，他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帅吗？智商换的。 藤原星空打了个哆嗦，一个大大的红色“危”字浮现在眼前。 这感觉，太熟悉了。 玩《只狼》时他都不知道因为这字死过多少次了。 “藤！原！同！学！你！说！什！么！” 冷得令人直发抖的声音传来，藤原星空吞了口口水，不顾额头流淌下来的冷汗，艰难地回过头。 视线中，新川结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脸上毫无情绪波动，冷得就像一座冰雕一样。 “啊...新川老师...好巧...你也是来看月亮的吗...” “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老师在这...你看这一大早的...运气真好...” “老师饿不饿啊...吃午饭没...我...呜呜呜...我错了...” 藤原星空磕磕巴巴地说着，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如果不是月台太多人的话，他都恨不得现在就来一个士下座赔礼道歉。 “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师你说句话啊......” “我怕......” 卑微，弱小，又无助。 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连行色匆匆的社畜们赶路的动作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真就是一种度秒如年的煎熬。 十六岁的藤原星空，在这一刻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新川结爱冷冷地看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思却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变化真的好大啊。 以前的藤原星空是什么样的呢？ 驼背，死鱼眼，性格偏僻，从不与人交流，也从不参与集体活动。 待人接物缺乏基本的尊重，对同学冷眼相对，老师让叫家长的时候，能面无表情地说出“等我去把他们挖出来见老师”这种惊世骇俗的混账话。 上课整天睡觉，成绩毫无亮点，从头到脚没有一点特长，说句难听的，这种人长大以后绝对是那种社会不需要的垃圾啊。 现在的他呢？ 腰直起来了，眼神变得清澈透明，脸上时常洋溢着阳光温暖的笑容。 学习成绩稳步在提升，在班级里也不再是游离人群之外的旁观者，在他的带动下，班里另外的两个问题学生，最近也在往好的方向靠拢。 关键是，还长得贼帅，每天上课看到这张脸，连心情都会不知不觉中变得阳光起来。 而且，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自己也是知道的。 虽然他现在战战兢兢的模样，很难和那晚在千驮谷隧道里那个悍不畏死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就是了。 想着想着，新川结爱脸上的冰霜在逐渐溶解，过了大概十来秒，冰雪融化之后的月台悄无声息地盛开了一朵百合花。 她说：“走吧。” 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师生俩这才并肩踏上出站的地道。 说到底，新川结爱毕竟是一名老师，不可能和自己的学生计较那么多。只要他能听自己的话，一点冒犯之言算不上什么大事。 像藤原星空这种问题学生，只要表现出一点进步，那绝对会给老师一种面目一新的惊喜。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正在被打磨的石头。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令所有人赞叹不已的无暇美玉。 只不过现在这块石头偶尔会气得她有些牙痒痒罢了。 老师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结果过去了一个多月，你居然还没发现我是谁？ 可恶，亏我还洋洋得意了好几天呢。 新川结爱心里隐隐得出一个结论，他之所以长这么帅，全都是拿智商来换的。 排队出闸的时候，藤原星空问道：“新川老师是住在池袋吗？” “是啊，老师住在西口公园附近” “好巧，我也要去西口公园。” “真幸运啊。”新川结爱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如果不是今天我刚好有事，提前离开学校，那还真不知道我的学生居然会翻墙逃课。” 藤原星讪笑着跟着她身后，完全不敢说话。 出了闸机，搭乘扶梯来到出站口，师生俩的身影逐渐融进夕阳下繁华的街景中。 “藤原同学也住在池袋吗？” “不是的，我住在西新宿，今天过来池袋是要见一个人。” “女人？” “唔....老师你别用看渣男的眼神看着我啊，只是普通朋友。” 新川结爱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对，有了夏希凛那样的女朋友，眼光确实会变高很多。” “不过......”她皱了皱眉，话锋一转：“老师得提醒你一句。” “泥腿子出生的阶级想要和一出生就站在最顶层的大小姐交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单独让男方来承担压力的话，结果不会比沉东京湾好上多少。除非大小姐会死心塌地地为了自己的爱情背叛自己的阶级，两人共同抵抗阶级差距带来的束缚。虽然也会前途渺茫，但这至少这会是你们两个人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说这话时，完全就是站在一个老师的角度，发自真心的对学生的关心。 藤原星空侧头看了看，透过树梢射进来的黄昏暖光，在她的肩头上熠熠跳跃着，像是来自太阳的精灵一样，让人心生暖意。 他忽然有点喜欢这位老师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是因为这种尽心尽责的态度。 当然，不是那种喜欢，毕竟，岛国教育界对师生恋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 只会有一种处理方式。 斩尽杀绝！ 从池袋站出来，往西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便走进了池袋西口公园。 如果说东京是亚洲流行文化之都的话，那么池袋，便是东京里的“东京”，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任何与流行文化有关的因素。 无论是GAP、Jillstuar等快销品牌，还是主打“Rave狂欢”口号的酒吧都随处可见。街道上走动着的摇滚青年、援交少女、暴走族、行为艺术表演者...... 随处可见的街头文化和流行元素，都可以像教科书一般作为流行指南。 就像现在看到的池袋西口公园一样，坐落在公园正中心的喷泉广场边上，画着浓浓妆容的少女坐在长椅上，不断有男人上前搭讪，看对眼了的就一起离开公园。 无论是去喝酒，还是去K歌，又或者直接去爱情旅馆，这些刚认识的男女会在五分钟之内得出各取所需的统一行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都热衷于男女那点事的，在喷泉前还摆放着数个大型音响，舞蹈爱好者们伴随着震天的贝斯声翩翩起舞。而在舞蹈家的对面，是一群玩音乐的，他们抱着吉他一个劲地嘶吼，洋洋得意地向对面的贝斯声发出挑战。 视线往前看，东京艺术大剧院前面的广场，成为了一个大型的游乐场。众多的滑板爱好者和越野车爱好者聚集在这里，两伙人都在暗暗较劲，跟打擂台似的疯狂抢占地盘，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来一场男上加男的多人运动。 和这些有着固定区域的爱好者不同，加入了帮派的不良少年们会在公园四处游荡，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却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界线将他们隔开，而他们，就像一条嗜血的鲨鱼一样，在防鲨网外虎视眈眈地游荡。 公园角落的公共厕所则是众所周知的交易中心，各色人等在这里各取所需。买家进入厕所五分钟后，穿着泡泡袜的辣妹也会和买家一样转眼间在男厕消失，这些穿着怪异的少女对于厕所门口的标牌根本就不屑一顾。 当然了，对于她们和买家如何交易、交易的内容，外人是无从得知的。 这种在井然有序之下隐藏着的巨大混乱，很难不让人想起上世纪90年代末的港岛，想起尖沙咀、铜锣湾、油麻地、兰桂坊等等地方。 所以，每次藤原星空走过这里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不由自足地响起一首熟悉的BGM。 [叱吒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叱吒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我定我写尊自我的法律。] 沉醉于自我幻想之中不可自拔，就连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六亲不认起来。 池袋只有一个话事人，那就是我藤原星空！ 只不过还没走几步，池袋话事人的脑袋就被人开瓢了。 “你在想什么呢！”新川结爱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脸严肃地警告道：“不允许你学这些人！” 唉，出来混，始终都是要还的，吴镇宇诚不欺我...... 藤原星空心里不甚唏嘘，情不自禁地用中文感叹道：“学生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池袋无序，危机四伏，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新川老师陈腐不堪......”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出师表还没魔改完，头上又挨了一记爆栗。 “藤原同学，你不会以为我一个国语老师听不懂中文吧！” “唉哟，老师你弄疼我了......” 新川结爱哭笑不得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少来，别对老师撒娇，老师又不是小女孩，不会吃你这一套的。” 两人笑着继续往前走，穿过西口公园，走进一条稍微安静点的街道。 路边露天的咖啡厅里，传来了陌生的异国民谣，慵懒的胖橘猫躺在店门前的自行车篮里打盹，脚步声慢慢静了下来。 浪漫安宁的氛围里，有恋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接吻。 师生俩走过去时候，都偷偷看了一眼，然后，相互都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尴尬。 为了转移注意力，藤原星空视线转了转，看到老手捧在胸口的盒子，找到了话题。 “新川老师手上的盒子好漂亮，是礼物吗？” “是啊，一些情侣毛巾，情侣牙刷，情侣杯子之类的东西。” “唔...呃，老师是和男朋友同居吗？” “欸？不是的，老师还是单身的，这些东西是一个朋友送的礼物。” 往前走了五十米，依然没有分开。 两人的步伐并不一致，所以每走几步，藤原星空都要刻意缓一下，等待她跟上自己的脚步。 “新川老师为什么单身呀，明明那么漂亮，追你的男人应该很多的呀。” “谈恋爱这种事呢，就和撞鬼一样，都是讲缘分的。”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类比？” “这是国语老师的类比，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 再往前走了大概一百米，在一间灯光昏暗的咖啡厅前，藤原星空停下脚步，朝她挥了挥手。 “我到了，老师明天见。” 新川结爱看了看他身后气氛异常浪漫的咖啡厅，眉心一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搭在他的耳朵上用力一拧。 “藤原星空，你有女朋友了居然还约别的女人来咖啡厅。” “渣男，老师看错你了！！！” 少年惨烈的叫声瞬间响起。 车篮里睡得正舒服的大橘吓得一抖，差点压垮了整辆的自行车。 愚蠢的人类总是一惊一乍的，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像我们喵族这般稳重。 唉，算了，不能要求他们那么多，毕竟人类不是上天眷顾的种族啊...... 大橘很遗憾，只能就此作罢。 ------------ 第一百二十八章小鬼，我为什么要帮你？ 所以，为什么人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和女人在咖啡厅见面就是约会呢？ 难道就不能是一起学习吗？ 藤原星空捂着通红的耳朵，走进这间充满了暖色调氛围的咖啡厅。 一进门，就看到两条穿着偶像风服装小狗，恰如其分的坐在藤椅上，糖果一样的眼珠盯着他的同时，尾巴像电风扇一样摇动。 桌子和桌子间的间隙不是一般的大，除了走道外，视线都被高高的椅背所隔绝，从前后看几乎看到不座位是否空着，又或者是否有人。 藤原星空穿过前面的就餐区，眼里看到的顾客，一半都是情侣，剩下的一半中又有一半戴着墨镜，另外一半戴着帽子，没有一个人穿正装，全员职业不详。 大晚上戴墨镜和戴帽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穿着黛紫色晚礼服的土御门诗乃目光扫过前方，随后停留在了藤原星空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她现在的造型，仿佛正准备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贵族宴会似的，绝美的面容上充满了高贵的气息，长裙委地，镶着碎钻的蓝色细长高跟，双手之上有着蕾丝花边的白色手套，白皙的颈项上配着名贵的钻石项链，明丽而优雅。 藤原星空看着她那头烫着渣女大波浪发型的茶色卷发，觉得她可能误解了今晚自己约她出来的意思。 拜托，没看见我穿着一身高中生制服吗！ 你穿得这么隆重太违和了知道不。 藤原星空刚刚走到她身前，土御门诗乃忽然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 然后，她就蹦出了一句：“小鬼，你怎么这么矮的啊？” 藤原星空默默看了一眼她脚下的十厘米高跟鞋。 “看什么看，不服你也可以穿的呀。” “土御门小姐，希望你可以正视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没关系，只要有爱，年龄不是问题的，姐姐等你长大哟。” 藤原星空：“……” 难道你也是年下控？ 土御门诗乃脸上挂着精神饱满的笑容，隔着桌子坐下。 钢化玻璃桌的桌面上亮着一盏烛台，所以即使是店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的情况下，也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脸。 虽然这一点毫无必要就是了。 不一会，年轻的服务员就蹲在桌边，土御门诗乃就像事先预习过一样，像背诵课文似的噼里啪啦报了一通菜名。 虽然咖啡厅本来就没什么菜可以点，大都是一些甜品，糕点，主食也只有意面，不过土御门小姐还是很有气势地喊出了那句：“要最贵的那种。” “等一下......” “没关系，姐姐请客。” 年轻的服务员原本心里还想着，这又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可当视线扫过藤原星空的脸时，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能被这么漂亮的姐姐包养，原来是长得这么帅气的年下小狼狗呀。 藤原星空白了她一眼，他叫等一下，纯粹是因为今晚约她出来是有正事的，才不是因为钱的问题。 因为，他现在很有钱。 没错，夏希凛很大方地塞给了他一张余额有好多好多个0的卡。 咋了，花女朋友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能扶你一把的是朋友，能付你几把的......是女朋友。 等点完菜，服务员离去之时，土御门诗乃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眼神瞥过来。 “说吧，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藤原星空从书包里掏出四张照片，先递了一张过去。 照片内，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染着一头黄发，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水果摊前。 “他叫河内英机，身份是一名贫困的水果摊摊主。4月份的时候，他到浅草神社寻求帮助，说有个朋友在一所凶宅里失踪了。当时夏希凛接下了这个委托，前往查看，结果发现哪所凶宅是曾经被九科封印了的伽椰子凶宅。” 土御门诗乃点了点头，这件导致夏希凛差点丧命的大事，她也有所耳闻。 “从那件事之后，夏希家的人就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到如今，才算有了一点眉目。”藤原星空边说，便把第二张照片递过来。 照片内，位于池袋西口公园厕所的角落里，河内英机弯着腰从一名穿着红衣红裤的光头壮汉手中接过一个鼓鼓的白色信封袋。 “这名光头，是池袋最大的暴力团，独色帮的一个小头目，名为大原隆治。在河内英机从浅草神社回来的半个月后，两人见了一次面，信封里面装着的东西具体未知。但夏希家的人发现在后来的几天内，河内英机频繁出入高消费场所，所以可以推测是钱。” 土御门诗乃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能证明什么。” 池袋是一个到处都充斥着暴力的地区，很多纠纷来源于暴力，而解决这些纠纷也是靠暴力。虽然暴力是违法的，但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反而更为直接了当。 所以在池袋，这种大大小小的见不得光的交易每天都在各个角落重复着，一张照片说明不了问题。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确实说明不了什么，5月20号的时候，我准备去找河内英机问清楚的，但我找到他后，却只带回来了一张照片。” 说完，他拿出第三张照片。 土御门诗乃接过来一看，发现是河内英机上吊身亡的照片。 “法医验过了，是上吊引发的窒息身亡。同时警视厅方面的勘察报告也显示，案发现场并没有第二人的痕迹，所以案件最后结案的理由是河内英机自杀身亡。” “可根据夏希家对他一个月的跟踪调查显示，他本身是个欺软怕恶，贪生怕死的无赖，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屎吃，就不会想着死，所以主动自杀的可能性不大。” 土御门诗乃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受迫自杀？” “有这可能，不过我猜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超凡力量的影响，比如中幻术之类的咒术，然后主动自杀。” 说完，藤原星空把最后一张照片递过去。 土御门诗乃视线扫过照片，瞳孔微缩，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照片中，夜色下的私人庭院内，独色帮的小头目大原隆治撑着伞，恭敬地站在车门前，一个六四分刘海，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从车门钻出。 藤原星空神色自若地继续说着：“当时我看到河内英机死亡之后，准备直接去找大原隆治。不过再去的路上，我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有超凡力量介入的话，大原隆治这种小头目应该是接触不到那种层次的，这说明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鱼。所以从5月20号开始，我跟了他足足二十天，终于在昨晚，大鱼露头了。” 土御门诗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涂成粉色的指甲一上一下地敲打着玻璃桌面，发出“踢嗒踢嗒”的响声。 这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她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土御门安弘，实力一般，不过因为是她隔代叔叔的缘故，所以在明治神宫内也捞到了一个神官头衔。 年轻的服务员去而复返，带来了一桌子的甜点和饮品。 藤原星空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番茄牛肉意面，而土御门诗乃，则是陷入了沉思当中，手指一直在用同一个频率敲打桌面，“踢嗒踢嗒”的响声也一直没停过。 等藤原星空吃完了意面，随后又吃了一个起司蛋糕，喝完一杯手冲象屎咖啡后，她才抬起头，神情平静地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藤原星空用餐巾把嘴唇擦干净，看着她那袭渣女大波浪发型的茶色秀发，认真地说道：“昨晚我找九科的人查证过了，当初伽椰子凶宅的封印，恰好就是由明治神宫的神官经手的。而也之后熟知土御门神道封印术的人，才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解开封印。” 土御门诗乃一边听他说，一边捧起一杯冰淇淋来吃，等他说完后，她拿起一张白色手帕，轻轻擦拭嘴唇。 “我认同你的推测，那你打算怎么办？” 藤原星空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弯下腰，诚恳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从土御门安弘嘴里敲出点信息来，毕竟那是你们土御门神道的人。” 土御门诗乃似乎是累了，用手拍了拍亮晶晶的嘴唇打了个呵欠，随后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过了大概五分钟，一直弯着腰的藤原星空，听到了她冷冷的声音。 “小鬼，我为什么要帮你？” ------------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欠姐姐两个人情了哦 对啊，她为什么要帮我？ 藤原星空慢慢伸直腰，视线从桌面移到她的身上，越过黛紫色晚礼服包裹着的完美的弧线，沿着雪白的脖颈一路向上。 亮晶晶的淡粉色嘴唇，是涂了唇膏吗？ 会是什么味道呢？士多俾梨？ 离开嘴唇，视线沿着鼻梁的弧度继续往上，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想了想，他答道：“因为那是土御门小姐的家人，所以我希望留给土御门小姐自己来处理。” “哦？”土御门诗乃挑了挑眉，“意思是，如果我不处理的话，你会出手吗？” 在藤原星空的视线里，她太阳穴边上那两道高高挑起的眉毛，纤细、苗条、灵巧中透着坚韧，就像马鞭给人的感觉一样。 会出手吗？ 肯定会的。 藤原星空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你要站到整个土御门神道的对面咯。”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你要做的，就是这个意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的锐利，甚至可以说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蝼蚁的感觉。 “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不是看你说什么，而是看你干了什么。藤原星空，请你现在回答我，如果我不帮你，你是不是要亲自出手对付我土御门诗乃的亲人？” 浓浓的苦涩在胸腔之间蔓延，藤原星空知道回答了她这话后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所以，他点了点头。 土御门诗乃笑了笑，充满攻击性地笑了笑。 “很勇敢啊，是因为攀上了夏希家这根高枝吗？你猜如果如果我土御门家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你的话，夏希家肯不肯为了你而同时向安倍家和土御门家开战？” 应该是不肯的吧。 藤原星空心中叹了一口气，答道：“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夏希家无关。” 土御门诗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慢慢向下，眼睑像窗帘一样垂了下去。 眼睛代表着心灵的窗户，如果窗户拉上了窗帘，那自然意味着关系已经破裂了。 “为了夏希凛能做到这个地步，倒也令人敬佩。” “可惜呀......”她站起来拍了拍藤原星空的肩膀，“好自为之吧。” 说完，在杏黄色的暖光之下，茶色卷发飘荡在微风中，渐行渐远。 窗外，街灯亮得有些刺眼。 藤原星空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没想什么事，只是单纯的发呆。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名年轻的服务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过来轻声问道：“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藤原星空也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地坐下来，慢慢把桌上剩余的食物吃完，买单后走出咖啡厅，一个人走在满是醉汉与流浪汉的池袋街头。 走过艺术剧场、走过大都会饭店、走过阳光60大厦、走过舞者、歌手、滑板族、越野车族，来到埼京线的月台，踏上归途的电车。 东京的深夜电车很空，空气中总是漂浮着些微酒精与疲劳的气味。 藤原星空倾听着耳边熟悉的电车行驶声，眺望从窗外那边逐渐接近的高层大楼的灯光。忽然，他有了一种从高空俯瞰自己的感觉。甸旬在地表的细小光线配上如同墓碑—样的巨大高楼，这般景色令人浮想联翩。 在电车到达新宿站时，他走下车，不禁回头向自己刚才坐着的座位望去。那里有个和他一样满脸疲惫的自己仿佛还坐在那里，这种感觉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好啦......到此为止了啊，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藤原星空了。” 在出站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百事，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从新宿站西口出来，一路走回去。 风很大，地表上的街灯像星星—样眨着眼。而我是这细小的光芒的一份子，在这个巨大的星球表面缓缓移动。 走着走着，霓虹逐渐远去，街道也变得狭窄起来，道路两边全是如同白色火柴盒一般的一户式住宅。 视线前方，夏希家的黑色轿车停在离家不远的路灯下，少女倚着车门，朝他招了招手。 看到夏希凛脸上笑容的瞬间，藤原星空快步冲上去，把她搂入怀中。 感受到他强烈的爱意，夏希凛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我之前所居住的世界，一切都是围着太阳在转的。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现在我发现，万物都在闭着眼，幸福地，缓慢地，绕着我在旋转。 不过，她很快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挣脱他的怀抱，出声质问：“为什么去见土御门家族的人，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藤原星空直接亲了上去，双唇贴合在一起。 “唔......先放开......” “不要.......” 少女咬着牙抵抗了一会，但很快就被藤原星空找到了一丝侵入的裂缝，紧紧地纠缠到了一起。 双手很快就搂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激烈地回应这个深远绵长的吻。 等她实在是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挣脱开来，瞪着圆圆的眼睛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现在自己双腿发软，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眼神里的气势也明显不足，但你别想着蒙混过关！ “怎么说呢~~”藤原星空头枕着她的肩膀，视线飘到【怪谈事物侦探所】这个名不副实的招牌上。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直到我了解了你以后，才发现我那点苦在你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啊，我想让你过上简单一点的日子，最好就是像猪一样，吃饱就睡，无忧无虑的那种日子。” 从安倍寺口中，藤原星空得知，他作为一个顶级门阀的少爷，那一晚宁愿放弃尊严求到自己这个情敌这里来，也不去找其他人帮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救她。 在神道界的人的眼中，夏希凛就是一个异类，一个妖怪，不屑于提及的那种。 更有无数人把十年前那场灾难归咎于她的头上。 纵然她拼了命的去履行一个巫女的职责，也无法扭转人们心中的偏见。 在人类眼里，她是一个妖怪，而在妖怪眼里，她又是一个巫女，杀害了无数同类的巫女，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仇家。 所以这些年来，夏希凛的存在，用一个词来总结就是，神憎鬼厌。 而原本应该是她亲人的奶奶，非但没有给予一点点的关心，反而比外人更为变本加厉的仇视她。 如果不是心中一直有寻找妈妈这个执念在支撑着的话，或许她早就已经死了。 藤原星空之所以不愿意把夏希家牵扯进来，无非是因为，如果站到土御门家族对面的话，会让她在神道本就尴尬的身份，更为的雪上加霜。 “傻瓜啊你~~” 夏希凛温柔地笑着，微微凑上前，刚打算亲他一下，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藤原星空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掏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刚放到耳边，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今晚一直在想一件事......” 呃，是土御门诗乃的声音。 “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自己偷偷动手的，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过来找我帮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藤原星空沉默了一会，选择如实回答。 “如果我自己偷偷动手的话，那么以后我面对你的时候，心中就多了一根刺。就算你一辈子都不知道，那根刺也会一直存在的。” “而这根刺会让我在你面前变得无地自容，我讨厌那种感觉，因为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过，我把你当成了朋友，所以我不想瞒着你。” 话筒那边沉默了很久之后，传来一声长叹。 “唉~~” “夏希凛真是好福气呀~~” “收集多点证据然后再约我一次吧。” “但，请你记住，算上这次，你欠姐姐两个人情了哦。” 通话挂断。 藤原星空开心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情就两个人情吧，只要你不强求我入赘到你家，什么都好说。 ------------ 第一百三十章 池袋，川越街道，某废弃大楼内。 在弥漫着水蒸气的浴室当中，塞尔提独自冲着澡，凝视着镜子中的倒影。 外型较好的胸形，肌肉紧实的腹部如模特儿般的完美体型，反而凸显出失去头部的缺陷。 不知道我的头长什么样呢？会不会和身体一样美？ 她用沾了沐浴乳的手指滑过丝绢般的肌 ------------ 第一百三十一章宫野真守觉得很饱 山手线绿色的电车在池袋站停住不动了，扩音器中车长的声音难掩疲惫。 [因为大雨，现在交通失常，山手线再运行时间暂未确定。另外现在JR全线大幅延误或停运。抱歉给各位乘客带来不便，请乘客利用其它交通工具。重复一次……] “还是动不了啊。” “哎，下车吧。” “接下来怎么办？让父母来接我吧。” 人们抱怨着下了电车，宫野真守仰天长叹一口气，跟着人群缓缓地向出站的方向蠕动。 因刚下了一场大暴雨，街上的积水淹到了小腿，到处乱糟糟的，挡路的建材，落得到处都是的树枝、倒下的树木和看板、中途的弃车。倒下的电灯挡住了路，车刚好从中身边擦过，溅起一片水花。 “混蛋！” 宫野真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耸拉着脑袋往目的地走去。 街上到处都是交通事故的现场，秩序非常混乱，不过他也没心思去管这些就是了。 我的人生都出事故了，还管你什么交通事故啊。 今天早些时候，宫野真守接到了自己直属上司新岛真的命令。 [停下手上的工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将由藤原星空来安排他的工作内容。] 什么意思？ 听那个小鬼的安排？ 飙车那晚之后，宫野真守查了查藤原星空的资料，虽然说那家伙确实很厉害。但这也不能让我堂堂一名九科成员，不明不白的听候一个小鬼的差遣吧！ 总得给我个理由是不是。 新岛真当时就说了：“让你去就去，别废话。” 宫野真守觉得，自己这个平日了异常骄傲的上司，可能是馋那小鬼的身子了，被美色所迷惑，做出了这个愚蠢的决定。 唉，毕竟只是年轻的少女，不够成熟稳重。 宫野真守表示理解，但无法接受。为了自己职业生涯，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妙计。 他去找了自己直属上司的直属上司，新岛理纱。 新岛队长非常疼爱她的妹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宫野真守很聪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新岛真的一句不对，炮火全部集中到了藤原星空身上。 直接把他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渣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藤原星空更愚蠢，更荒唐的生物，就像寄生虫一样，简直就是地球之癌。 宫野真守恳请新岛理纱，注意盯着自己的妹妹，谨防上当受骗的同时，收回错误的命令。 亲爱的新岛队长当时眯着眼，笑得非常好看。 她是这样说的：“宫野啊，从今天开始，你将暂时被开除出九科。你的一切行动，将由藤原星空来安排，等他说什么时候你可以回来了，你再回来。” 宫野真守当时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 凭什么，妹妹不成熟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姐姐也要这样...... 我接受唔到咯...... 我就算死，从九科总部大楼跳下去，也不会听那小鬼命令的！ 抱着这样的决心，他联系了藤原星空。 而这小鬼给他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让他买一袋猫薄荷。 开玩笑！ 我一个顶天立地的九科成员，会给你当跑腿小弟？ “欢迎光临可可爱爱宠物店，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你好，请问猫薄荷有吗？” “有的，请问你要哪一种？” “哪一种是最好的？” 两分钟后，宫野真守走出宠物用品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袋猫薄荷，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穿过积水的街道，街边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起来，人影也在不断减少。 一直走到池袋与练马区的交界处，有些偏僻的地带，宫野真守停在一个公交亭里，远远地看着左前方那个庞大静谧的私人庭院。 那里是独色帮的大本营，名为易水苑。按照池袋警视厅线人给的资料显示，整片建筑的面积足足有九千多平方米，比一个标准足球场还要大上一圈。 整个易水苑分为前中后三个部分，前厅是会客的区域，中庭是各个高层居住的区域，而最后，是一块池塘，池塘中间建了一座小屋，屋里有什么东西，没人知道...... 天上黑漆漆的乌云如同生物的内脏缓慢对流蠕动，在云层深处不时闪过巨大的雷光，然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雨势忽然加大，恍惚中看到了巨大的水块直接砸向地面，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冲洗了一遍。 夜雨中的易水苑，仅有两三处灯火亮起，但门口却不停地有人进去。 造型古朴的大门就像一张巨口，不断吞噬着游过它身前的鱼儿。两边各挂着一个白纸灯笼，像眼睛一样，随风摇摆不定，一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妖邪之感。 诡异莫测。 不知为何，宫野真守胸有股奇妙的骚动，喉咙异常刺辣，皮肤泛起鸡皮。 如预兆的“某物”从庭院里快速向外蔓延，他忽然意识到，一直平稳的日子不可能一直漫漫持续，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带给人的感伤吧。 如野兽般嘶吼的引擎声转瞬即逝，幽灵般的黑色机车撕裂雨幕，飘到他的眼前，伴随着轮胎噪音一同响起的，还有藤原星空打趣的声音。 “哟，宫野大叔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有沧桑感，最近在玩摇滚吗？” 宫野真守回过头，脸颊僵硬了一下。 曾经深夜飙车的杀人恶魔，无头骑士塞尔提，现在正挽着藤原星空的手臂，头微微枕在他的肩膀上，皮卡丘头盔的尖尖耳朵时不时亲昵地蹭一蹭他的额头...... 简直就跟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女孩一样，也太小鸟依人了吧...... 可再怎么说，她也不是人啊...... 宫野真守心中琢磨着，明天问一下朋友有没有认识靠谱一点的心理医师，打算介绍给藤原星看看病。 “对了，宫野大叔，我要的东西买了吧。” “哦，买了，在这。”宫野真守回过神来，把手中的猫薄荷递过去。 藤原星空刚伸手接过，塞尔提好奇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你买这个干嘛？我没听你说过有养猫呀。” “我感觉我家好像进妖怪了。” “欸？进妖怪了不是要买符纸吗？为什么买猫薄荷？” “那可能是一只猫妖，因为我发现最近一个多月，冰箱里的放着的鱼总是会隔三差五的就不见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猫薄荷对猫妖也有效果？” 藤原星空理所当然地答道：“不都是都是猫吗，有什么问题吗？” 塞尔提忽然觉得他也好笨，笨蛋的程度和自己不相上下。 也不知道他这么笨，是怎么想出“后入式棍法”这种光听名字就能让人感到脸红的招式的。 听不见塞尔提声音的宫野真守懵逼了一会，忍不住问道：“藤原先生，你在和谁说话？” “塞尔提小姐呀。” “呃，我怎么听不到塞尔提小姐说话？” “你当然听不到。”藤原星空脸上挂着嘲讽力max的笑容，“因为我和塞尔提之间，是有爱情魔力存在的。”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塞尔提小姐隔着头盔，与他额头贴额头抱在了一起。 “嗝~~” 虽然这碗狗粮味道怪怪的，但宫野真守还是吃撑了。 腻歪了一会，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晚上11点，是时候干正事了。 “宫野大叔，等会我会潜进那座宅子里，在各个关键的位置部下隐藏监控摄像头。从今天开始，你要24小时盯着监控，一有情况，立马报告给我。” 宫野真守皱了皱眉，“哪里可是独色帮的大本营，别说是进里面假设监控设备了，就算是单纯的潜进去，难度也很大的。” 藤原星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塞尔提。 “塞尔提小姐，看你的了。” “交给我吧。” 塞尔提打了个帅气的响指，影子从地面腾起，化作一团黑色的浓雾，把藤原星空包裹在内。 在宫野真守眼里，刚才藤原星空所站立的位置，空无一物，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团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黑色薄雾几个跳跃间，已经来到了易水苑的围墙之下，稍稍停顿了一秒，然后纵身一跃，翻进高墙之内。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危险重重的易水苑与神秘的鬼族强者 被塞尔提的影子包裹着是一种非常奇特的体验。 感觉全身就像是置身于一个装满了温润湿滑液体的浴缸之中。 尤其是塞尔提本体与影子的感受是相通的，这种情况可以说得上是，塞尔提用身体把他包裹在内。 “感觉好像某种很H的放置play呢。” “别在工作的时候说些这么不正经的话题呀~~” 塞尔提很苦恼，藤原他哪里都好，但就是太喜欢利用影子来玩一些特殊的游戏了。 比如现在，他就像是个好奇的宝宝一样，伸出手指戳了戳影子内部。 远在庭院外围的塞尔提本体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蓦然感到了一阵腿软。 “唔~~别~~你再这样我就收回影子了啊！” “那等干完正经事我们再干些不正经的事。” 藤原星空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到脚下。 易水苑的围墙十分高，白色蔷薇在这从围墙内侧爬上来，安静地绽放，在那美丽之下，饱含着无数锋利的尖刺，细看之下，发现这些本来象征着洁白的蔷薇花，却像是有生命一样，即便是细小的蚊虫飞过，都会被它一口吞下。 在大雨与暗夜的渲染下，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蔷薇花，藤原星空可以肯定，这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动，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翻上来，会瞬间被这些纯洁的花朵撕成碎片。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庭院，随后跳进围墙里面。 刚落地，双脚就陷进一片菜洼地里，感觉就像是跳进白菜地里，只不过那些整整齐齐生长在垄沟上的植物，并不是白菜，而是一棵棵形状如向日葵一样的花朵。 这些花朵都长大了嘴，露出无数利齿。 在藤原星空落地的一瞬间，空气荡起一阵波动，那株如同热带雨林中恐怖的食人花一般的花朵，便张开大口狠狠地咬在他的小腿上。 借着一丝微弱的光线，那株不知名的花朵看上去就像是巨大的蟒蛇，那巨口中的尖刺的硬度跟普通铁刺的硬度差不多，倒也算得上非常的锋利。 好在塞尔提的影子用途非常广泛，在那些尖刺刺进黑雾的瞬间，便像是遇到了腐蚀性极强的浓硫酸一样，纷纷融化成汁。 藤原星空小心地绕过这片花田，走到边缘由青砖铺设的小道上。 目前的情况非常诡异，实在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是这么凶险。私自培养了这么多的食人花，这位园主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往前走了没几步，四周的阴影处忽然浮现出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那些如同牛眼大小的绿色眸子散着凶恶的目光。 黑暗中，藤原星空的视力有所减弱，但还是能够模糊的看到那些阴影中的凶兽大概的轮廓，三只大得夸张的杜宾犬，呲着锋利的牙齿一步步向他这边逼近，它们行动时的声音接近于0，就连那些低沉的嘶吼都刻意压制到最低点。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杜宾犬，就算一般草原上的雄花豹，也没有它们的体型硕大。这些猎犬有着黑色的毛皮，就像缎子面一样的光滑，爪子长而锋利，根本就不是犬科动物该有的爪子。 等它们走进了一点，藤原星空看清楚这些杜宾犬的面貌之后，不由得浑身冰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 那三只杜宾犬密布着漆黑油亮短毛的身躯之上，赫然顶着一张古怪的中年男子的脸，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 都市传说，人面犬！ “嗯？藤原你怎么了？”塞尔提发现了他的异常，在心里安慰道：“不用担心，同为都市传说，它们发现不了我的影子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藤原星空心情异常的沉重。 人面犬这种最低级的都市传说没什么可怕的，它们只有在深夜垃圾桶旁边的一小块区域内才是无敌的，离开了垃圾桶范围，都只是送人头的小怪。 只不过，人面犬虽然不可怕，但能把人面犬收集起来，并且让它们乖乖听话，这就有点可怕了。 藤原星空扪心自问，他是没有让这种都市传说乖乖听话的本事。 当然了，如果是母犬，那就另当别论。 这三只人面犬来到他身边的区域，抬着鼻子围着转了几圈，没有找到异常，才慢慢龇牙咧嘴地嘶吼着散去。 仅仅是从围墙翻过来的这一小段空间，易水苑就建立了三道防线：栽着白蔷薇花的围墙、种植地成垄成排的食人花、凶恶的人面犬。 眼前漆黑的易水苑，又还藏着怎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趁着夜雨的掩护，藤原星空沿着小道，一路往大门方向潜去。 作为池袋地区最大的暴力团独色帮的老巢，这片领地占地宽广，实际走在里面，感觉上便如同一个大型村落或是城堡一般。 如果是在古代，这里或许就是一个戒备最森严的忍者村，但是随着近几十年的展，许多的东西都已经有了改变。此时易水苑的三个区域，前厅是会客厅，以及一些普通护卫、保镖之类居住的房舍。 防卫和警戒是有的，但外表看起来，不过像是一个普通地现代村落，笔直的道路、花园，红瓦白墙的别墅等等。 藤原星空在大门入口侧前方的草坪上设下了一个伪装成草垛的，附带收音麦克风的监控探头，才沿着曲折的回廊，翻进中庭。 相比前厅，中庭的护卫等级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这里是独色帮核心人员的住所，防卫森严，各种现代化或是老式的防御体系几乎随处可见，三五步便是一个隐藏的监控摄像头，自动或半自动的枪械随便一个方向都能找出四五支。 一些暗门的布置，地下通道的入口都颇为巧妙，一旦运作起来，这里立刻会变成一个防卫最森严的要塞，恐怕连飞鸟都无法自由通过。 越往里走，藤原星空心里的惊讶就愈大。 身为顶级财阀的夏希家，宅子里的守卫都没这般森严。 走在仿佛是乡下村庄中的石子小路，两边是木制的或石制的篱笆，看来有些古朴的和式建筑群中，也能看见混杂其中的现代化房舍，水泥广场或是掩映在林木间有着漂亮瓷砖外墙、最多的恐怕就是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木了，林荫覆盖，郁郁葱葱的遮挡了庭院的半边天空。 道路尽量曲折，往往走着走着转过弯道便能惊讶地看到一些漂亮的景致，犹如讲究曲径通幽的苏州式园林，当然，这里的感觉显得更加阴冷一点。 这些阴冷感，绝大部分来自眼前的一个小庭院。 园中之园，约两米高的围墙上满了爬山虎，门口是一扇用铁木打造的木门，并不算大，仅能够容纳一人通行。 木门上面也布满了翠绿色的爬山虎，如果不是藤原星空恰好眼睛看到这，恐怕就跟这扇木门擦肩而过了。 刚准备翻进去看看，两道虚浮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随即，异常强大的妖力波动也随之而来。 藤原星空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来不及多想，匆匆在门的侧边的草丛里扔下一个伪装石头的监控探头，转身离开。 离得远远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雨幕中只能看到一个大概，那名强得令人颤抖的妖怪，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身高接近两米，面容带着一点邪魅的俊秀。 而他的额头上，长着两支mini版的麋鹿犄角。 那是鬼族的标志...... 藤原星空心里一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鬼族并不是人们认知里的鬼，也不是怨灵一类的能量体，而是属于妖怪的一个特定种族。 它们也不居住于鬼界，而是像大多数妖怪一样，收敛自己的妖力，藏匿在普通人之中。大多数时候，它们都与常人一致，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潜伏在你们的身边。 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她，或者它，可能是学校里的老师、市场里的屠夫、政府里的官员...... 它们会面带微笑与你打着招呼，趁你转身的下一秒，隐藏的凶险撕裂而来，打破瞬间的宁静。 眼前这名鬼族此时散发的波动值大概在1万点左右徘徊，但藤原星空可以肯定，这远远不是他的真实实力，也许峰值能达到2万也说不定。 达到这种程度的大妖，肯定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大妖。 鬼族里的大妖......藤原星空想了想，首先把酒吞童子排除出去。作为鬼族首领的酒吞童子，比这还要强大不少。 如果不是酒吞的话，那有很大的可能是茨木。 晚风夹着豆大的雨滴洒落，雷声轰鸣，白光一闪而过，照亮整片天地。 站在一颗大树的后面，保持着那个姿势大概十几秒钟地时间，随后手缓缓放下来，目光有些酸涩。 总感觉不知不觉中好像牵扯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之中一样，还没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啊...... 出于谨慎，他不想多生事端，接着雨声的掩护，溜进了易水苑最后的一块区域，站立在池塘边上，眺望那座透着点点灯光的小木楼。 小小木楼三面环水，仅有一条栈道与岸边相连。 窗户是开着的，似乎还有一道人影在窗前一晃而过，摇曳的灯光在水面上洒下一小片金黄。 在漆黑沉重的雨幕之下，小楼犹如一艘颠簸在惊天巨浪中小船，看着脆弱不堪，随时都要被巨浪掀翻一样。 今晚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看一看这座小楼里到底有什么。 藤原星空的视线透过窗户，落到小楼内那道模糊的身影上，坚定的目光里，看到了噬人的凶险。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木楼少女，塞尔提的头。 连着木楼的栈道入口，是一扇花岗岩材质的的石门。 丝丝黑雾从门缝中泄露出来，预示着这扇石门，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门。 藤原星空仗着塞尔提影子强大的隐匿效果，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前，细细观察。 仔细看去，这块石门的颜色，似乎比寻常见到的花岗岩颜色要黑一点、材质也要光滑一些，接近地面的下方还有一处明显的小凸起。 “一般这种凸起，都是用来控制机关、暗门之类的秘密启动器，DND游戏脚本里都是这样的......” 塞尔提受到了石上川影响，在这段不出去飙车杀人的日子里，也开始沉迷到了游戏当中。 “好，那我试下看能不能启动。” 藤原星空伸出手，试着把那块凸起的石头往里面压。 没反应....... 于是他又用手握着整块凸起的地方，来回揉动，希望可以触发可能存在的机关。 很快，如他所愿，机关启动了。 只见石门上方，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 一张老太婆的脸，脸上沟壑从生，尤其是嘴角，布满了皱纹，整个嘴唇都已经塌了，看不到一丝生机。 藤原星空立马把手收回，然后......这有着人类五官，浮雕一般活灵活现的石脸，脸上浮现出莫名红晕的脸。 “嗯......唔......好舒服......有人摸我了？” “......没有人啊......看来是我寂寞太久，出现幻觉了......” 人脸随即隐去，石门重新恢复正常。 藤原星空满脸尴尬。 刚才，好像干了些儿童不宜的事...... 虽然说是无意的，但在塞尔提面前发生这种事，还是令他感到一阵面红耳赤。 “那个......塞尔提，是你说这是机关的我才伸手去摸的啊，误会，这是个误会。” “我懂~~我懂~~你一向都很喜欢乱摸的~~” 塞尔提的声音让人很不爽，藤原星空可以感觉到，她现在的看自己的眼神应该是那种微微眯着眼、微妙中带着鄙夷的眼神。 你给我等着，等办完正事，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乱摸。 藤原星空心里暗骂一声，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这扇石门，应该就是涂壁了，传说中墙体化身而成的妖怪。 这种妖怪可以无限扩大和缩小体型，时常出现在出现于黑暗的小巷之中或街道之中。 它会构筑成无法绕过、无法翻越和击倒的墙壁，无论你往左走还是向右行，它都会不断向该方向延伸，将夜行的路人困在原地、直至天亮。 看这塗壁设置的位置，和神道的某种布阵手法很像……原本应该是被当作门神一样的用途。 能把涂壁困在这里当成门来使用，这独色帮越来越神秘了。 藤原星空也在这布下了一个监控探头，打算以后和土御门诗乃来探讨一下其中的秘密。 唯一的栈道无法通行，那就唯有走水路了。 池塘边的草非常茂盛，足足有半人高，藤原星空猫着腰，猎豹一样在的茂盛草丛中穿行。他一边走一边感受着布置在草丛里的暗哨，那是一种名为丛原火的小妖怪，传说是偷油贼死后的怨灵所化，其形态是黑夜中燃烧着的人头，双目炯炯，火苗火红。 下着大暴雨呢，还在这烧，以后一定要把你们全都灭了。 草丛在雨幕中被压得东倒西歪，即使有人穿过，也完全看不出一点不和谐的地方。 当他经过第一个暗哨的时候，两米外的丛原火暗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草丛中有异样。 这个暗哨处有三四只丛原火，它们围在一起闲聊。 “这样的日子好无聊呀......” “我是一个保安，活得像个憨憨......” “可别这样说，不然被神官听到，你可就惨了......” “好希望有个大妖可以看穿我伪装的坚强，让我走进她的心房啊！”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心说这易水苑应该是觉得自己非常安全，以至于暗哨一点都不暗，而是在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虽然这些小妖怪它们都压低了声音，但如果是高手的话十几米外仅仅靠耳朵就能察觉到它们存在。 潜行穿过草丛，他活动了几下四肢做下水的准备。 “塞尔提，如果等会有什么危险，你记得第一时间把影子收回去。” “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这池塘里的水，有问题。” 雨滴在水面荡起的阵阵涟漪，细看之下，可以发现一阵转瞬而逝的蓝光，像是一层浮游生物一样，在水面微微蠕动。 塞尔提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的影子只是第二本体，即使消失了，我也不会死去的。但你不同，你一旦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最喜欢塞尔提了。”藤原星空亲了影子一下，惹得塞尔提一阵抗议。 腻歪过后，悄无声息的滑进水里。 立刻，那种无法形容的寒冷如蚂蚁啃咬一样遍及全身。即便已经热身了，但手脚在入水之后变得僵硬。 幸好没有抽筋，不然估计用不了两分钟，就会冻成一根哈根达斯。 藤原星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沉入水中。 塞尔提的影子可以帮他隔绝那层蓝色生物的啃食，但却无法阻挡水里的寒气侵蚀。 为了避免发出拍水的声音把守卫引来，他只能尽量选择潜泳。 而这样，便无形中增大了受寒的时间。 当他第一次付出水面换气时，手脚就已经动得几乎全都僵硬了。 全身都被寒意支配着，忍不住发抖，牙齿打颤。 隐约中，他看见自己身处冰天雪地之中，脚下，数以千计的手臂不断挥舞，不断的朝他抓来。 手，手，手...... 哪里都是手，就像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样。 无穷无尽，随风摇摆。 藤原星空猛地一咬舌尖，淡淡的腥味在空腔蔓延。 强烈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暂时忘却了手脚的冰冷。 借着这一口气，他再次扎进水中，朝着木楼潜行而去。 木屋这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里面走出。 一名身材纤细，清新脱俗的少女坐在栈道边缘，顺着柔和的灯光，一对白皙的小脚丫探进水里，轻轻地前后摆动着。 本应该冰冷刺骨的水对她而言，只是在稀疏平常的存在。这些年来，每当晚上无聊的时候，她都会像现在一样，把脚伸进水里，无聊的扑棱着小脚丫，以此来打发时间。 因为，这里就是她的家呀，是她影山美里的家。 只不过，今晚好像有些异常，因为刚坐下没多久，她的脚底传来一阵奇妙的触感。 有点像是毛刷刷过脚板底一样，痒痒的。 是鱼儿游过吗？而且是条胖得圆滚滚的鱼儿。 想到这个，她心生欢喜。 但很快，鱼儿似乎不满足只在水里仰望她，而是从水中徒然蹿起。 影山美里眨了眨眼，迷糊地看着眼前明明是空无一物，但却有东西托着她的脚升起来的景象。 藤原星空也眨了眨眼，从水里冒出头来后，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印在自己额头上的小脚丫。 鼻尖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花了足足一秒钟的时间来确认一件事。 原来美少女的脚真的是香的，一点都不臭。 随后，他的视线稍微偏了偏，看向脚丫子的主人。 看她撑着下颚，瞪大了双眼，傻傻的表情，又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惜了，长这么漂亮又是一个傻子。 不过，先别想这些。 眼下该怎么办？ 要不揍她一顿，威胁她乖乖听话？ 不行，这么可爱，我一拳下去应该会哭很久的吧。 惊醒其他人就不好了。 直接灭口就不会哭了嘛。 不行，怎么能不问清楚就杀人。 直接打晕了吧，这样既不会闹，也不会有多大的负罪感。 藤原星空抓着她的腿，趁着她没反应过来，一跃而上，直接把她压在身下。 刚打算一锤敲晕她，可还没等他出手，塞尔提的影子忽然分离了出来。 然后，影山美香就看到了一名长得过分好看的少年压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另一只手举着拳头，似乎要给自己来一下。 藤原星空楞了楞，看向塞尔提。 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她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影子抽离的。 而此时的塞尔提，陷入了严重的惊愕情绪中。 在她的记忆中，依稀能找到这张脸的痕迹。 一道微光在塞尔提心中亮起。 长度稍微盖到肩膀，如夕阳般的橘色头发，澄澈的淡蓝色眼眸，清丽脱俗五官。 这是存在记忆之中，属于来自爱尔兰的妖精，无头骑士一一塞尔提·史特路尔森的容貌啊。 “藤原，那是我的头……” 她压抑着激动的身音在藤原星空脑海里响起。 而也正是在这时，栈道外传来了脚步声。 “美香，睡了吗？” 乱......好乱......头都快要爆炸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藤原星空你快想想办法~！ 万般复杂的危局之下，短暂的一瞬间，他想到了七八种方案，但都被他一一否决掉了。 最后，在那道脚步声停在了涂壁石门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里。 藤原星空的脸上，缓缓绽放了一个真挚到令人无法质疑的笑容。 “我说，我只是在游泳健身而已，你会信吗？” 影山美香没有任何迟疑就选择了相信他。 在初夏的某个日子里，我与命运相遇了...... 漫天的雨幕之下，宁静的水上木屋，湿润的水气吹拂而来。 还有，他脸上那划破夜幕的阳光笑容。 充满了神奇魔力的少年。 不知道名字，也没见过面的少年。 但绝对不能错过的少年。 14岁的影山美香，从未如此坚定地相信着自己心中的预感。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呀，都是体面的小偷罢了 “美香，睡了吗？” “还没......” “我进来了哦。” “不......不要~~” 影山美香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门口，拉开一丝小小的裂缝，“有什么事吗？父亲。” 她不会说谎，脸上火辣辣的烫。幸好是背着灯光，门外的人看不到她嫣红似火的脸庞。 “刚才我看到这边好像有个人影！” 影山角荣悄悄朝屋内看了一眼，语气中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放心。 “我刚在就在池塘里洗脚，没看到有人。” 影山美香说出第二句谎话时，手心里都是汗水，脸上的烫更加的深切了几分，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样。 “你真的没看到吗？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影山角荣又问了一句，他担心是否有人进了她的房间里对她不利。 “真的没事，我打算睡觉了，父亲晚安。” 影山美香咬了咬牙，使劲让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波澜。她不可能放父亲进来的，因为刚才藤原星空藏进屋子里时候，在地板上留下了足够多的水迹。 如果有人进来，肯定可以第一眼就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那好吧，我在外面守着，美香有事叫我。”影山角荣虽然心头有疑惑，但出于女儿一向乖巧的印象，也没想太多，转身离开。 听到影山角荣离去的声音，影山美香好像抽光了力气一样几乎软倒在地上。她是真的不敢出去面对父亲的询问，她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撒谎。 我变成坏孩子了...... 影山美香关上门，气鼓鼓地看着床上鼓起来的被子。 藤原星空掀开被子露出头脸，温暖的被窝使得他的身体恢复如常，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小楼内面积不大，就一个房间，以及一个小浴室。 摆设简简单单，聊胜于无，倒是装满了书的书架有两个。 视线移到坐在木门的少女身上，白衣蓝裙，光着的小腿和脚丫，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给人一种整个头是用针线缝在脖子上的感觉。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少女缩了缩，把腿缩进裙摆之中，同时拉了拉衣领，把脖子的裂缝藏好。 “你在池塘里游泳不冷吗？” 她变得有些胆怯，用糯糯的声线问道。 你还真信了我说的话啊......藤原星空不知作何感想好，只能默默抽出鬼彻，把锋利的刀刃对准她。 影子也从地面上升起，与他并肩而立。 “你是要杀我吗？”影山美香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害怕情绪，反而是指了指窗外：“你能等一会吗？茨木大叔还在外面，他很厉害的，你等他走了后再杀我吧。” 说完这话，她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失落，凄婉得犹如唯美的画像。 淦！ [奇^书^网][q i].[s u][w a n g ]．[ｃ C] 我TM怎么就碰不到几个正常一点的人啊！ 鬼彻跌落到地板上，藤原星空也随之跌坐下去，烦闷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尽管一直都想当一个“没有心的藤原星空”，可他从来都做不到。 究竟要有多铁石心肠，才可以向一个以性命来相救的陌生人挥刀啊？ 影子察觉到了他的无助，把他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没事的，你不要想了。” “我没关系的。” 大概是的吧，塞尔提心里不太确定，也许是真的没关系的。 “塞尔提真是温柔得令人心酸呢。”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重新捡起刀，看向门口的少女。 “我叫藤原星空，你呢？” “影山美香。” “这颗头不是你的。” 影山美香缩了缩脑袋，“你要拿走吗？”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它的主人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找回来。”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影山美香抱着膝盖，下颌放在膝头，垂着眼，脸红似火。 “我才刚认识你，想多活几天。” 藤原星空忍不住问道：“刚才你为什么救我？” 刚才茨木童子进来的那瞬间，他都已经做好了挟持影山美香来当人质的准备。可谁知道这丫头居然会选择救下自己，导致他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可否认，我确实是很帅，但应该也帅不到让一个刚见面的人就为自己去死的程度吧。 “因为我，已经有很多人死了。” “我受够了......” 窗外的白光一闪而过，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随即把她的声音全部吞没。 真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暴雨。 藤原星空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夹着湿气的泥土味。 其中还夹着着些许代表死亡的死气。 并不是形容词的死气，而是名词的死气。 等雷鸣过后，柔弱的女声，以及雨水低落池塘的滴答声，一直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影山美香，死于6岁，现在14岁。 虽然这话有点矛盾，但确实是事实。 6岁那年，被父亲的仇人砍下脑袋，然后，奇迹般地重新活了过来。 只不过，头已经换成了一颗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头而已。 年幼的她尽管感到惶恐，却在新生的喜悦之下，却接受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可毕竟，她是已经死了的，每隔一段时间，身体和头就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痛不欲生的反应。 为了能让她继续活着，父亲找上了明治神宫。 说到这，眼眶便红了。影山美香没能找到更好的表述方式，只能偏过头去，一手用力揪着蓝色的裙摆，一手按住眼眶，泪水开始吧嗒吧嗒地从指缝中往地板掉落。 藤原星空皱了皱眉，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非常公平的，想要让一个死去的人活着，那必然有一个活着的人要因此死去。 所以，独色帮就是因为这样才与明治神宫扯上关系的吗？ 那他们是怎样拿到塞尔提的头颅的？ 是因为什么，他们要偷偷破开伽椰子凶宅的封印？ 又为什么想要以此来杀死夏希凛？ 还有，为什么他们可以自如的控制人面犬这种都市传说？ 藤原星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他需要更详细的资料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要走了吗？” 影山美香猛的坐直了身子。 “嗯，该走了。”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我是来偷东西的，东西没偷着还被发现，主人家热情款待这事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再待下去等会万一你良心发现真的吼三声让人抓我，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了想，他挠了挠头继续说：“占了便宜就跑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总不能得寸进尺的赖在你床上睡一晚吧。” 影山美香张了张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会回来吗？” “放心吧。”藤原星空笑着说：“头是我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留个联系方式吧。” “万一哪天你想不开了，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趁热。” “唔~~不要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我，我的意思是趁热把头拿回来。” “好啦，再见。” “在死之前，请好好热爱生活哦。唔~~不要误会，我不是说热爱我，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会让我很苦恼的。” 夜色之下层层叠叠的院落依旧宁静，看起来丝毫没有变化，木楼少女倚在窗前，巧笑嫣然地看着漆黑的雨幕。 你没有取笑我脖子的裂痕，在我说出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时，你依然像晴空那样开朗，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你是来偷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并不是是空手而归的，可你却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果然，和书上说的那般。 人呀，都是体面的小偷罢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于是乎，安倍寺挨揍了。 6月12日，周六，浅草神社。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暴雨，今天雨势小了很多，不过也没有停止，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微风夹杂着细雨潇潇，将白石青瓦冲刷得格外清澈，古老的神社乳白的雾气浮动中若隐若现，犹如浮于天际的玉宇琼宫。 身穿古朴神官服的帅气中年男子，正坐在回廊上，数着屋檐低落的雨滴。 “1188...1189...11...哟，安倍家的小子来了啊......” “久我叔叔好。” 久我神官并没有像按照传统礼节那样点头致意，而是热情地和安倍寺握了握手，碰了下拳，似乎还有想再撞个胸的意思。 在和他略作寒暄之后，安倍寺开口问道：“夏希同学呢？” “在大殿后的废墟里。”久我神官指了指身后，然后一脸坏水地笑着：“安倍同学，虽然小凛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过我不看好那个东亚醋王，我一直觉得，你还有机会！” 安倍寺不敢回这种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拜别他，往大殿后方的废墟走去。 穿过两道曲折的回廊，映现在眼前的，是满地野草，隐有昆虫鸣叫，形单影只，四顾茫然。 浅草神社曾经巍峨壮观的神社正殿，现在已然变成阴森的废墟，二楼以上的建筑都已经垮塌，曾经的神像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数枝绿色植物从的神像残身里生出，在剥落的油漆上开着白色的花，美丽而悲伤。 这里的痕迹，很明显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整个神社的建筑都受了波及，加上十年来风雨的洗刷，布满了时光的痕迹，才会变得如此凄惨。 安倍寺默然想着，摇了摇头，走向右方那幢保存尚算完好的小楼。 那幢建筑由石木混建，高约数丈，石壁上爬满了青藤与青苔，梁柱与门窗上漆皮剥落，看着极为破落。 他走正门前，正欲推门而入，才见门上挂着一把铜锁。那把铜锁表面暗哑无光，与门接触的地方隐隐可见铜绿，不知道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被打开过。 想要用强砸开也是不可能的，安倍寺感受到了铜锁里隐隐传出极强大的气息。 想来里面应该隐藏着一个很强的阵法。 有心想进去看看，不知该如何开锁，因为他没有钥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钥匙。 他连问都不知道该去问谁，因为他好像没有这个资格。 越过这栋小楼，继续往后走，到处都是青树蔓藤，当年可以说是环境清幽，现在看着未免有些阴森。 在走过一个喷水池后，他看见了那道身影。 白衣红裙的巫女站在一处塌掉一半的凉亭里，眺望着满是阴霾的天空。 微风吹过来，拂动了少女衣袂和耳际的发丝，空灵无暇，像似不胜高处寒，从天宫到来人间的仙女。 安倍寺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她。 心中有着某种淡淡的惆怅，作为消遣一般的思绪存在于脑海中，恐怕任何人有着同样的经历，也会产生这样的感受。 思绪像海草一样到处蔓延，仿佛从潘多拉盒子里一涌而出，迅速占据着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 对不同时刻的回忆同时进行着，陆陆续续接连不断，五年来的时光片段清晰地摆在面前——关于小野猫、关于林荫小道、关于阳光下树叶斑驳的影子、关于当前局势所谈论的话题、关于明媚的春天渴望一起赏花……总之是很多很多。 还在国中的头三年，两人的关系不算多糟糕。 只是在进入高中之后，立马就割裂了开来。 安倍寺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生活总会载着身不由己的你向着所谓的前方不断开进，人活一辈子就是要努力向上的，为了诺贝尔奖出发的人生才算得上是精彩的。 作为安倍家唯一的继承人，他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来说，只要长大了，就注定是与她无缘的了。 可还是不甘心啊，哪怕不能和谐相处，我也要用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只要能与你说上话，讨厌就讨厌吧。 他曾经这样幼稚地想着，也这样幼稚地去做了。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叫藤原星空的人闯进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面对儿戏一般美苏首脑北川会谈，安倍寺心中就涌起的复杂的不安情绪，这情绪来自各个方面，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只是一听说这事，心中就烦躁地想要改变一些什么。 如此领着几个狗腿子过来，第一眼便看到她与他在接吻，他心中也来不及多想，想直接冲出去，准备砍人。 如果不是当时她隐晦地瞪了一眼的话，就真的冲了出去。 后来的那场中庭表白事件，安倍寺曾很认真地想过，如果换成是我放弃一切站在那里表白，她会同意吗？ 后来好像他们闹矛盾了，虽然谁都没有向外界说分手，但怎么看都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好，非常好！ 安倍寺心中隐隐窃喜，那几天恨不得在每天傍晚都学校来个裸奔庆祝。 只不过还没喜上几天，千驮谷隧道事件就爆发了。 安倍寺去找了藤原星空，也亲手把他推向了她。 一向以来，夏希凛的性格是他事非常清楚的，事实上处于她那种成长环境长大的人，性格古怪甚至变态的人都是不少。 她一贯表现得很有优雅，但也从不与人亲近，不与人做无谓的来往，不向任何人表现亲昵或另眼相看。 虽然一直都很有礼貌，但对谁都带着淡淡的疏远感。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哪怕你与她面对面在谈话，哪怕她的眼睛是注视着你的，你也依然可以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与一个人交流，而是在与一个披上了人皮的洋娃娃交流一般。 自千驮谷隧道事件以后，许多事情都在悄然之中发生了变化。 就像现在眼前看到的一样，夏希凛站在凉亭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荡漾着动人心魄的笑容。 她极少笑得有这般开心，或者说，这许多年来，她都没表露过这样愉悦的心情。 如果是因为自己而来，安倍寺或许会视为一生的珍宝。 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这份心意，是为了那个可以一怒之下拔出鬼彻朝着那老太婆砍去的少年的。 想想也是有点心酸的感觉。 我们仰望著同一片天空，却看著不同的地方。 在这个瞬间，安倍寺似乎明白了“永远”、“心”和“灵魂”的意义之所在。 强烈的情感让他想将这五年所经历的全部都与她分享，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却又悲伤得无法抑制。 他清楚地明白，他们将来永远也不能在一起。横亘在两人面前的，是各自沉重的人生与漫长的时间，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谁都不可能和谁在一起一辈子，人就是这样，必须去习惯失去。 也许，我也该长大了，今天过后，就重新往前走吧。 安倍寺这样想着，朝着她走过去，伸出手，打算来一张庄重的告别仪式。 …… 大殿前，数着雨滴的久我神官眼神一亮。 “哟，藤原君你来啦。” 藤原星空走上回廊，收好透明雨伞，与他握了个手，碰了一下胸。 “久我叔叔今天没有约哪家的夫人出去喝两杯吗？” “还不是因为你们年轻人的这些破事。” “欸？”藤原星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安倍家那个小子又来了。” “什么！那家伙这么不要脸？” “对啊。”久我神官叹了一口气，“我都说了小凛有男朋友了，他非得说自己还有机会，死不要脸的凑上来。” “还有这种事？” “对啊。” “揍他狗日的！” 藤原星空当场就把雨伞一扔，卷起袖子，往大殿后方奔去。 久我神官紧随而后，脸上带着浓浓期待。 安倍家的小子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下雨天实在是太无聊了~~ 穿过回廊，藤原星空远远地看到，夏希凛站在亭子里，而安倍寺那狗日的，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朝她伸出了手。 “那是我女朋友，你个混蛋给我老实点！” 短暂的时间里，怒吼声、惊呼声、拳头砸脸的声音、看热闹得逞的笑声、伴着雨水低落的滴答声，一同在废墟之上响起。 夏希凛看着滚在地上一身泥的藤原星空，楞了大概两三秒时间，脸上盛开了灿烂的笑容。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喜欢你，就像春天里的小熊。 夏天里很少会有这样安静的雨，雨水从老宅子的屋檐上流下来时，叮叮咚咚的响，水滴大约是在走廊外落成了帘子。 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响起，躺椅上，夏希凛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天光透进窗户，洒落到身上。 比天光还要夺目的，是他脸上讨好的笑容。 在大雨里打了一架，刚洗完澡，换了一身黑灰色神官服的藤原星空走进来，跪坐在她面前，同时伸手把她的两只脚搂在怀里，慢慢把玩。 有点痒~~ 不过他喜欢玩就让他玩吧。 “安倍寺呢？” “他？被他司机领回家了，那鼻青脸肿的样子看得真解气。下次要是还敢来的话，看我不打断他的三条腿。” 夏希凛淡淡瞥了他一眼，“在泥浆地里打滚，很好玩吗？” 藤原星空回味了一下，“其实还挺好玩的，如果不是怕丢你的脸，我现在都还想出去滚一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不是你说的吗，男人会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变得幼稚。” “喜欢到什么程度？” 藤原星空轻轻揉捏她的美腿，时不时敲打几下。 过了一会，细雨沙沙的响声中，听到他这样说。 “像喜欢春天里的小熊一样。” “春天的小熊？”夏希凛扬起脸，眼里弥漫着好奇的情绪，“什么春天的小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 藤原星空鼓着嘴，用手比划了一下小熊打招呼的姿势：“小熊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说棒不棒？” 她说：“太棒了。” 他说：“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夏希凛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安心地继续刚才的午睡。 太过温馨的氛围，藤原星空也没动什么坏心思，就安静地趴在她的腿上，陪着她一起睡了一觉。 雨声绵绵，上午还安静的细雨到了下午变得狂暴起来。天色阴暗得像是将要入夜的黄昏，狂风呼啸，时不时会响起一道狂暴的雷鸣，可小屋在无的地风雨声中，氛围反而变得更宁静了。 每隔半个多小时，夏希凛便会微微睁开眼，便能看见暖黄色的光芒下，他趴在自己腿上熟睡的模样。 保持这样的姿势会让人感到疲劳，时间一长了腿就很麻。 但每次只要将眼睛重新闭上，陷入睡眠状态后的朦胧意识里，她就总会疑心。 刚才看到的一切事情，那暖黄地灯光，熟睡的少年，甚至这大雨中安谧的一切是否都只是幻觉。 到底是因为她这十年来过得太辛苦而产生的幻觉呢，还是真的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 空气中仿佛有着某种她伸手就能感觉到，但却无法把握地梦幻成分在内。 她甚至梦到了，这一场连绵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世界，唯有这一栋房子在无尽地汪洋中漂流着。 而他依旧趴在她的腿上熟睡着，而她躺在躺椅上看着他，就只是这样，便满足得如同屯够了过冬粮食的仓鼠一般。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藤原星空醒过来，揉着眼睛看了看，发现夏希凛已经醒了，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刚睡醒？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夏希凛伸出手，“抱我出去看看雨。” “会着凉的。” 夏希凛用非常优雅的微笑面对他。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藤原星空无奈地笑着，弯腰把她抱起，来到门口，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夏日的雨哗啦啦地下着，天色有些昏暗，神社里养的鸽子大概是以为到了傍晚，全都一拥而来，飞到两人面前，黑溜溜的小眼睛里写满了“有吃的没？”这几个字。 在昏暗的雨天里看见一群可爱的小家伙，却颇有温暖的意境，令人看了便忍不住微笑起来。 雨幕如同帘子一般隔开了屋内与屋外两个世界，激烈的雨声中，偶尔响起一男一女平淡的对话。 这群鸽子聆听了一会，始终等不到吃的，“咕咕”地骂了几声，纷纷拍打翅膀飞回了各自的窝中，只在走廊上留下满地的羽毛。 风有些大，偶尔会有细雨吹进回廊，藤原星空微微斜了一下，把自身后背的一侧偏出去，挡住飘进来的雨水。 夏希凛依偎在他的胸口，感受着这份细微的关怀，双手不自觉地楼上了他的腰。 很多的时候，心中想要说的话多了，人却往往会变得矜持起来。 所以她现在不太想说话。 倒是藤原星空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直没停过，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一样。 “今天早些时候，我去找了坂田泽仁，让他把那后援会解散了。” “嗯？”雨声中，隐约有着夏希凛惬意的低喃声。 “以前倒没什么，现在一想到有一群狗仔整天跟在你身后偷拍，我就浑身不舒服。” “早上出门的时候洒了好多猫薄荷在家，等会回家，看我不把那只猫妖抓去绝育了。” “渡边耀阳也联系我了，说伽椰子凶宅里的波动越来越大，应该在这两天就会重新复活了。” 夏希凛问：“有把握吗？” 藤原星空吻着她的秀发，乐观道：“放心好了，对付都市传传说这一块我比谁都专业。” “等搞定伽椰子后，我大概就要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独色帮身上了，可能很忙，陪你的时间要少很多了。不过你放心，周六我一定会来神社的。” “我才不放心让你独自面对那老太婆。” 夏希凛转了转小脑袋，看着漫天的雨幕，脸上仍旧带着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性的优雅。 关于是谁想杀了自己这件事，她已经不太在意了。 除了妈妈的消息和藤原星空以外，现在的她对一切事情的真相都不在意了。 夏希凛轻柔地蜷缩着身体，感受着他传过来的体温。 “不要太累了……”她的声音犹如梦中轻呓。 “我可是被你包养的小白脸，不努力一点万一你甩了我怎么办？” “你说不让我插手，我听你一次。但也你要答应我，遇到什么困难就说出来，不要自己死扛。缺钱了找幸子，需要打架就找久我叔叔。夏希家那么多人，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的男朋友一个人孤军奋战的。” “富少女真棒！”藤原星空笑着，手指穿过她洁白的巫女服下摆，轻柔地按她上小腹的肌肤。 那指掌之间犹如有火在烧，夏希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想起了那一晚的肌肤之亲。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后又慢慢睁开，一只手轻轻贴到了他的手背上。 “等忙完后，我带你去见一下叔叔吧。” “又不是没见过。” “这不一样，我见了你母亲那么多次，你还没陪着我见过家人呢。” 夏希凛将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身体有些烫，微微地颤抖，随后抬起头来，清丽纯净的面容注视着他。 “想要我去见你叔叔？可以呀。”她温柔地笑着，露出带着调皮恶意的尖牙，命令道：“吻我。”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藤原星空轻轻地吻上她的双唇，随后，舌尖传来了她甜蜜的回应。 大雨滂沱中，甜蜜的恋人逐渐的、逐渐地，契合到了一起……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喵~~~” 清脆的猫叫声在窗边响起，长着两条尾巴的黑猫，再一次趁着没人，跳进二楼的窗户。 进入屋子里后，黑猫做第一件事，便是在榻榻米上磨了磨爪子。 等早就已经被抓得惨不忍睹的榻榻米再舔上数道爪痕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跳下来，往冰箱走去。 这些天来，她光顾这一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千万别误会，这么做并不代表喜欢这家里那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少年，只是单纯的因为，雨季到了，外面一切都是湿哒哒的，很讨厌。 猫嘛，不都是不喜欢水的吗。 轻车熟路地来到冰箱，打开，跳上保鲜层，从里面叼出一条秋刀鱼到餐桌上，美美地吃着。 偷？别开玩笑了。 小猫咪偷鱼，那能叫偷吗？ 那叫赐予人类侍奉神明的资格。 况且，鱼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属于人类的啊。 对于猫族来说，自古以来，无论是沙丁鱼、还是多春鱼，又或者鲳鱼，都是谁先看见就归谁所有。 如果碰上不讲规则的猫，那就可以诉之武力来解决。 可人类完全没有这种观念，这世上所有的鱼，通通都被他们掠夺一空。 猫又对此很生气，只能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人类不可能永远繁荣昌盛下去的，嗯，只需要静候，静候属于猫族的时代来临。 如果实在等不到那天的话，那就代表全体猫族，向人类宣战，彻底消灭人类，世界属于喵喵喵。 猫又坚信着这一点。 要问哪来的信心？ 那当然是因为人类都很蠢呀。 比如这一家的主人，那个好看的少年，明明每一次放进冰箱里的鱼都会被她吃掉。可这一个多月来，他完全都没发觉，还是每天定时定量的把鱼放进同一个位置。 笨死了，这么愚蠢的种族，不毁灭简直就是没有天理了。 吃完鱼，猫又从餐桌跳下，刚准备离开作案现场，忽然，她的鼻尖传来一阵奇怪的味道。 对于嗅觉灵敏的猫族来说，即使是很细微的味道，也逃不过她的感应。 顺着这股味道，她看见了冰箱旁边洒落一地的绿色不明物体，以及三四颗圆滚滚的小球。 猫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排除掉潜在的风险后，弓着腰，一点一点地往那些散发着特殊味道的不明物体移动。 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些不明物体散发的味道，令她想起了曾经吃过的鲱鱼罐头。那是一种散发着无所不在、难以消散的恶臭的鱼肉罐头，但是它的味道，却是异常的甜美，令猫久久不能忘怀。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心翼翼地接近地上的不明物体，猫又用力嗅了嗅。 一股异常魅惑的味道直冲脑壳。 尽管担心有圈套，但她现在就像是一个瘾君子一样，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在呼唤：“吸它，吸它......” 我控几不住我寄几啊！ 很快，她张开嘴，就像是要把全世界都吸进嘴里一样，“喵呜”一声，猛地舔了上去。 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在地上打起了滚。 一会甩尾巴、一会前爪使劲地摩擦嘴巴、一会后腿蹬地，猛地跳一下，鼻腔里的“呼噜”声一直就没停过。 上头。 两只前爪到左一下，右一下，轮番挥舞。到最后嫌左右开弓不够过瘾，干脆同时出击，以两腿着地，在房间了来回转圈...... 藤原星空回到家，看到这只在跳大神的黑猫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只猫，废了。 不知多了多久，从飘飘欲仙状态恢复过来的猫又，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使劲甩了甩头。 爽！ 下次再来。 她心满意足地迈开前腿，打算离开作案现场。 下一秒，后脖颈皮一紧，一只大手把她拎起，随后，那名过分好看的少年的五官出现在她眼前。 猫又心里一紧，但很快又松了下来。 看这人类眼里没有杀气，估计是那种亚撒西类型的，自己只要卖个萌，他肯定就放过自己了。 她这样想着，于是便乖巧地“喵~~喵~~”叫了几声。 翻译一下，大概意思为“我可爱吗？”。 藤原星空笑了笑，说道：“小家伙，玩得很嗨嘛。” “喵~~喵~~” 这几个喵，意思为“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人类毕竟不是上天眷顾的种族，是听不懂猫语的，猫又很遗憾，但并不打算教他。 只要他放开自己就行。 很可惜，藤原星空连无头骑士的心声都能听到，就更别提一只猫妖说的话了。 你确实没有坏心思，只不过偷了我一个月的鱼而已嘛。 他狞笑着，朝着眼前肆无忌惮地卖萌的猫又恶狠狠地说道：“给我变！” “喵~~喵~~” 这一次的叫声，变得极为尖利。 大概翻译一下，就是“变泥煤，闭上你的小猪嘴，一听到你的声音很烦！” “哟嚯，敢骂我？你胆子很肥啊。”藤原星空乐了，这种小妖怪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啊。 他能听得懂猫语？ 猫又当时就傻眼了。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藤原星空一手把她摁趴在地上，另一只手拿出了一支棉签，怼到了猫屁股后面。 “最后跟你说一次，给劳资变！” 糟糕......遇到变态了......猫又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当下就是菊花一紧，猫躯一震。 为了保住清白之身，来不及作过多的思考，随着一阵黑烟飘过，原本两条尾巴的黑猫，瞬间变成了一个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的少女。 呃...... 藤原星空看了看趴倒在地板上的猫又，再看了看自己掐着她后脖子的手，总感觉无形之中做了件逼良为娼的事。 “抱歉啊。”他赶紧松开手，然后双手合十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猫又趁机爬起，撤出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气鼓鼓地看着他。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人类的年龄大概也是十六七岁左右，穿着JK服，一头黑长发垂到腰间，身材很不错，细腰长腿，样貌惊艳，有一种黑长直女神的感觉。 头上有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屁股后面也拖着两条长长的黑色尾巴。 挺好奇的~~藤原星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指了指尾巴，问道：“是插件还是挂件？” “嗯？”猫又楞了一下，随后满脸通红，怒斥道：“变态！” 藤原星空扬了扬手中的棉签。 恶魔~~这个人绝对是个恶魔！ 猫又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随后慢慢跪坐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主人，请原谅我。” 猫这种生物呢，就是这样的。 你不能惯着它，不然它随时会跳到你的床上小便。 藤原星空很满意她这种表现，开口说道：“你吃了我一个月的鱼，现在帮我完成一件事，我就放你离开。” “我不要暖床！” 人类有多喜欢猫女，猫又是知道的，所以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呸，连系统都懒得发布攻略任务的小妖怪，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藤原星空无奈道：“给我变回那只黑猫。” “不要哇......”猫又往角落里一缩，像个弱女子一样，凄凉无比地看着他。 这人是绝对是个变态啊，有女人不要，居然要玩猫~~ “快点！”藤原星空黑着脸，呵斥道：“我对你没兴趣，我只对猫有兴趣。” 猫又双手抱胸，凄凉起哭了起来，“暖......我给你暖床，只要你能放过我。但不要变成猫啊，猫的身体太小了，会坏掉的。”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猫这种生物就是非常欠调教 猫又，由猫变幻而来的一种妖怪。 常以少女模样来接近人类，传说中会在吃早饭之前，以人声说话，将人吃掉后，转化成此人的肉体伺机寻找下一个猎物。 当然性格也是和猫一样高冷的，平日喜欢吃鱼，身体轻盈。 实力通常以年龄以及尾巴数作为参考。 两尾是猫又妖力最低微的一个阶段，处于刚刚由猫转化为猫妖的过渡期，大概相当于人类即将成年的状态。 此时的猫又妖力波动幅度不过一千，等过个三五百年，长出九尾之后，便是她最强的状态。 等到了九尾的时候，无论是挂件还是插件，应该都挺累的吧。 一脸古怪笑容的藤原星空，使得本就惶恐的猫又更加感受到了什么叫雪上加霜。 “你不要想些古怪的东西啊......”她依旧是双手抱胸的动作，小眼神一片惊慌。 “不能成猫~~变成猫会坏掉的啊~~我还那么年轻~~不想死啊~~” 藤原星空觉得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而且误会得很深。 平心而论，他有那么像变态吗？ 相比猫猫，还是更喜欢猫女的好不。 “你误会了。”藤原星空尽量让自己笑得像个好人，“我要你变成猫，是想让你帮我去解救一对母子的。” “欸？”猫又摇了摇尾巴。 “妈妈和儿子都很喜欢猫，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普通的猫无法接近她们，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的。” “真的？不是让我变成猫做那种事？” “当然，如果真是要做那种事，我还需要跟你说这么多吗，反正你又反抗不了我。” 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猫又点了点头，然后，小尾巴一甩，发出了一声冷哼。 随后用十分不屑地语气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帮你一回吧。” 瞧，那两条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果然，猫这种生物就是非常欠调教。 有求于猫，藤原星空也懒得去计较那么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喵~~”猫又习惯性地喵了一声，变回两条尾的小黑猫，跳到他的肩膀上。 简单收拾了一点洗漱用品，以及换洗的衣服，藤原星空给渡边耀阳发了条消息，随即走出家门。 倾盆的雨势丝毫未有减弱的迹象，如果是以前的话，大概就得冒雨去赶电车了。 现在嘛，当然不必那么辛苦自己啦。 藤原星空很豪爽地一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江户川，新小岩。” 坐在柔软的后座上，大概是有了某种想法，他的目光望向车窗外，淡淡地笑起来。 路边的建筑以及路灯排成长队，犹如电影镜头，朝着视野后方飞快地流逝…… 猫又百无聊赖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偶尔抬头看看侧边，只看见光影流逝间，灯光贪婪地拂过他俊秀的侧脸，如同雕塑一般，定格了时光。 六月的滂沱大雨笔直落下，依稀可听见欢悦的清脆鸟鸣，伴着敲打屋顶的雨声，奏成一曲气势恢宏的交响曲。 远处有光芒亮起，曲线柔和的皇冠出租车穿过雨幕而来，刺眼的大灯照亮了漆黑的小楼。 长得和《黑客帝国》里的尼奥一样酷的渡边耀阳撑开伞，从车里把藤原星空接下，像个小跟班一样打着伞，护送他走进宅子里。 “藤原前辈你可算来了。” “情况怎么样？” “波动越来越大了，不是今天复活就是明天复活。” “好，今晚我们就住里面了。” “好......纳尼？”渡边耀阳脸色一僵，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个......”他讷讷地笑着，“前辈神通广大，一个人就没问题的啦，我在里面，只会给您帮倒忙的。” “渡边先生，做事不要半途而废哦。”藤原星空微微一笑，“我很看好你的，等解决了这里，有一个大案子，我会跟你上司沟通，带上你镀镀金。” 渡边耀阳有些意动。 说实话，刚调来东京的时候，他那叫一个满胸壮志，不说成为平成年代最好的九科成员吧，至少也捞个小领导当一当是不。 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来东京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哪也没去，全部时间都蹲在这陪小孩玩了。也不是说这样的日子过得不好，但总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大的作为，才对得起自己最初的雄心壮志。 虽然伽椰子很可怕，但有藤原前辈在，应该没问题的吧......渡边耀阳把心一横，点头应道：“前辈，我听你的。” 伽椰子凶宅里静悄悄的一片，大雨之中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的，天际偶尔闪过一道响雷，映照的外墙一片惨白，看起来颇为瘆人。 在藤原星空的视角中，整个宅院都被黑红色煞气包围了起来，而且煞气越来越浓稠，感觉随时都有东西要从煞气里冲出来，撕咬一切活物一样。 干净整洁的院子中，那颗老樱花树上挂着一幅鲤鱼旗。这是上个月男孩节的时候，藤原星空买来俊雄的。岛国本地文化里，鲤鱼旗有鱼跃龙门的意思，是力量和勇气的象征。 走进屋内，虽然家具全都换成新的了，但在梅雨季节，还是能闻到一个潮湿的霉味。 “我每隔三四天都会进来打扫一次......” 渡边耀阳抽开沙发上的白色罩子，轻声说着话。 藤原星空在一边铺睡袋。 “俊雄这些日子开心了很多......” “大概是能感觉到妈妈要回来了吧......” 一边收拾过夜的地方，一边说。 刚才下车前被藤原星空塞进背包里的猫又跳了出来，瞪着绿油油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总感觉，这屋子里不详的气息非常浓厚。 但凭她现在的实力，又无法发现什么异常。 隐约间，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 当时猫又就蹑手蹑脚地往楼梯走去，刚走到拐角，一个浑身青白，挂着两个浓浓黑眼圈的小男孩从楼梯跳到她面前。 下一秒，两道声音响起。 一道是凄厉的：“喵~~喵。” 一道是欣喜的：“小玛？” 藤原星空和渡边耀阳抬头看过去，只看见穿着兜裆布的俊雄把黑猫抱在怀里，使劲的蹭啊蹭。 而那只黑猫，拼命地在挣扎，尖利的爪子不断地抓在俊雄身上，刮起一道道伤痕。 只不过，沉浸在兴奋中的俊雄完全没有发觉猫猫的不乐意，猫抓出来的伤痕也随着一闪而过的黑雾，尽数复原。 “喵！” 藤原星空听到了猫又在喊救命。 “喵！！” 你个混蛋，快来救我！！ “喵！！！”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来救我！！！ “喵o(╥﹏╥)o” 主人，求您了。 很好，第一次调教很成功。 藤原星空朝着俊雄挥了挥手，“俊雄，先放开猫吧，你吓到她了。” 俊雄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猫又化作一道残影，飞快地蹿进藤原星空怀里，一同响起的，还有叠叠不休的喵喵声。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归来的伽椰子。 “喵Σ(⊙▽⊙“” “这不就是一对母子吗，我哪里骗你了？” “喵（｀へ′）” “死了的母子就不是母子了？。” “喵(?Д?*)?” “别在这喵了，你现在没得选，要么乖乖完成任务，要么我把你卖到歌舞伎町去打工换债。” “喵╥﹏╥” 搞定了这只小猫后，藤原星空笑着朝俊雄招了招手，“好久不见，俊雄最近过得还开心吗？” “开心。”俊雄很自觉地走过来，吃了一记摸头杀，然后兴奋的视线又落到了小黑猫身上。 “喵~~”猫又浑身不自在，直接就钻进了藤原星空的衣服里面，从领口上露出个可怜兮兮的猫猫头。 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男人的嘴里满是谎言。 作为一名妖怪，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到处都充满了不详味道的地方是哪里。 伽椰子凶宅！ 只要踏进了这里，都会受到伽椰子的诅咒，受尽折磨而死。 虽然说是去讨一对母子的欢心，这里也确实住着一对母子，但剧本不对劲啊喂。 这样下去是会死猫的啊！ 俊雄看见黑猫那惊恐的双眼，想起了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用瓦片作成的圈套中，那只被抓到的麻雀的双眼。那时候的那只麻雀，也和如今的小猫一般有着惊恐的眼神。 “它好像很怕我。”俊雄低下头，情绪变得很低落。 渡边耀阳整理好了今晚睡觉的地方，安慰道：“猫都有应激反应的，来到新的环境总要让它先适应适应。” 藤原星空把猫又从衣服里揪出来，放到眼前问：“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哼！”猫脸一甩，“没有名字。” “那我帮你取一个。” “才不需要！” “叫小黑怎样？” “你484想打架！” “那就叫芽衣吧。” “你的脑子怎么从小黑跳到芽衣的？” “闭嘴，再不乖点把你送去做绝育手术。” “喵呜~~” 简直就是欺猫太甚！ 芽衣很委屈，但芽衣不敢说话。 “可以了。”藤原星空把她递给俊雄，“可以了，和她一起玩吧。” “谢谢藤原叔叔。”俊雄稳稳地将小黑猫抱在怀里，它轻得令人无法置信，柔得令人无法置信，也软得令人无法置信。 “喵~~” 芽衣发出最后一声哀嚎，瞪了一眼藤原星空后，躺平任撸。 渡边耀阳接了个电话，走出门外，不一会就提了一大袋东西回来。 手电筒、充电宝、烧水壶和一堆便利店的食物，粗略一看，奶油炖鸡汤、面包、饼干、泡面、矿泉水、各种盖饭罐头应有尽有。 明明是在凶宅里面，却搞出了假期露营的架势。 没办法，断水断电的凶宅就是这样的。 藤原星空也不挑，拿起一个面包小口小口吃着，安静地想着易水苑的事情。 独色帮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暴力团，所以九科内部对他们的资料约等于零。目前的情况已经报告给了雪野理纱，老女人异常重视，表示会亲自安排人去池袋警视厅索要最机密的调查资料。 新岛真在易水苑附近的居民楼里租了一个套间，各种监听设备也已经运了进去，现在宫野真守就在那里面全天候蹲守着，雪野理纱估计也会把精力全投进那里去。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昨晚布置的那些监控探头，因为考虑到隐蔽性，所以体积都不大。相应的，电池容量也大不到哪里，两天就需要更换一次。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拜托塞尔提去帮忙了。 “哈欠……” 吃完一顿简易的晚饭，渡边耀阳收拾好两人吃剩的垃圾，无聊地躺在睡袋里玩起了手机。 现在的他，已经大概明白为什么藤原星空会让自己跟着进来了。 免费的苦力谁不要真是。 俊雄和小猫玩了一会，跑回二楼阁楼去等妈妈了，而藤原星空看了一会书，也钻进睡袋里准备睡觉。 那只黑猫好像挺黏他的，现在正趴在他的肩膀上打盹。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好像挺无聊的，除了睡一觉，也没什么可以干。 “真希望日子过得精彩一点啊~~” 渡边耀阳吐槽了一句，慢慢睡了过去。 漆黑的房间内，除了偶尔响起的呼噜声，一片寂静。 丝丝流动黑气从房间里各个方向聚集到天花板上方，在不断汇聚、盘旋之中，越来越浓稠。最后，这些几乎呈现液体状的雾气，顺着天花板，一路流进二楼的阁楼之中。 凌晨三点。 “哈欠……” 戴着耳机的渡边耀阳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冷醒。 “不应该啊，都六月了怎么还这么冷。”他揉了揉鼻子，蓦然感到了一股尿意。 刚睡醒，脑子还迷糊着的渡边耀阳也没多想，起身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朝厕所摸去。 黑暗中的他，没有察觉从天花板上窥视着的长发女人，以及逐渐降临自己身上的强烈恐怖。 在推厕所里小便的时候，渡边耀阳听到了“……俊雄………俊雄”这样极为微弱的女人说话声，好像是从窗外传进来的声音。 他轻轻地把头探出窗外，窥视外面的情况。然而，白色外墙正对的只有倾盆的大雨，什么动静都没有。 “什么人都没有啦……这栋凶宅怎么可能会有人……” 他摇头笑了笑，转身走出来，刚到走到楼梯时，突然，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掉到地板，砰的声音响彻四方。 走廊里侧的门吱吱作响的打开了。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啊……啊”的令人惊惧的呼叫声。 紧接着，从漆黑一片的楼梯上，传来“嘶~~嘶”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拖在地板上爬行的声音。 一瞬间，渡边耀阳从迷糊中回过神来。 辣个女人，回来了。 他慌张地想离开楼梯，回到藤原星空身边。 但却来不及了，就在下一个瞬间，他看见了，看见“辣个女人”趴在二楼围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渡边耀阳因极度恐怖而停止呼吸，全身的肌肉也都僵硬了。 完全无法动弹，连转一转脖子，闭上眼睛都没有办法做到。 “不要……别过来。”他就像被施了什么魔法一样，完全挪不开脚步。 伽椰子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睁着充血的眼睛望着响从被划伤的额头及嘴巴不断有鲜血冒出，滴落在地板上。 “伽椰子太太...别，有话好好说......” 渡边耀阳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来睡一晚而已啊！” 伽椰子并没有回答他，从喉咙发出“啊……啊”的声音，并慢慢地爬到楼梯口，看样子是准备下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渡边耀眼因强烈的恐惧而大叫，“别过来!” ------------ 第一百四十章 太太，好久不见。 渡边耀阳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蹲坐在地板上，茫然地看着上方。 楼梯中间呈直角的转弯处，那个皮肤湿湿黏黏的生物，譬如说是大型蚂蟥，或大到难以置信的鼻涕虫，正慢慢转过身体，爬下最后一段楼梯。 嘶——嘶嘶—— 像是蛇吐信子般的危险声音，这不是错觉，他也没有听错。 从楼梯转角的阴暗处，“辣个女人”出现了，塑胶袋外只有一颗女人的头，沾满鲜血的长头发附着在上面。 染满鲜血的额头裂开一个口子，嘴唇肿大，下颚滴血。拖着紧紧缠绕住身体的塑胶袋，像是蠕虫般蠕动下楼。 充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染血长发像蛇一样缠绕在脖子及身上。 渡边耀阳都要哭了，扯着嗓子大叫道：“这样的生活太刺激了，我受不了啊！” 伽椰子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依旧拖着那湿粘粘的黑色长发，像蚂蟥似的在楼梯上缓慢爬行。 半透明塑胶袋包裹的身下，沾着黏黏滑滑的血，嘴巴中也不断喷出黏稠的鲜血，拖着长长的血痕，她缓缓的，一点一点蠕动到了渡边耀阳面前，朝着他的脖子伸出了手。 “呜哇！” “哇！别过来……别过来！” 渡边耀阳坐在地板上不停的往后退，但那阴冷的气息已经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瞬间，渡边耀阳全身无法动弹，他清楚地悟到自己无法逃走的命运，即将死亡的命运。 藤原前辈救我啊！！！ 他在心里哀嚎着，只是声音却完全无法传达出去。 等等......藤原前辈说过，如果伽椰子来找自己，记得把那段视频给她看。 “太太~~你等一下！” 渡边耀阳在临死前的一刻，把手机掏出，递到了伽椰子面前。 伽椰子楞了楞，疑惑地看着手机。 渡边耀阳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他第一次进这屋子时，当了一天清洁工的视频。 清理房子、更换家具、修整庭院、搭秋千...... 俊雄的笑脸……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记忆中，俊雄曾经拥有过这样真实的笑脸，在那之后，到底流逝了多少岁月呢？ 伽椰子缓缓转过来头，看着一楼大厅里熟睡着的少年，满是血污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复杂。 “太太~~”渡边耀阳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近乎处于虚脱的状态。 “这些日子，俊雄一直都在顾念你，你先去看看他把。” 伽椰子回头看着他，视线却已不再阴冷。 “谢谢。”她点头致意了一下，化成黑雾飘回二楼阁楼。 谢谢......劫后余生的渡边耀阳心里感到非常的荒诞，一个都市传说居然会说谢谢，感觉三观都要碎掉了。 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重塑三观的好时机，逃命要紧。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藤原星空身边，使劲晃了晃：“藤原前辈，快起来，伽椰子回来了啊，我们趁现在赶紧跑吧。” 早就醒过来的藤原星空一巴掌把他头都打歪了。 “能不能拿出点大丈夫气概来，不就一个都市传说吗，有什么可怕的。” 不就一个都市传说吗？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拜托，那是可以和贞子一较高下的大姐大好吗...... 渡边耀阳捂着脸，完全不敢说话。 “赶紧睡觉去，都几点了还在这吵吵嚷嚷的，扰民啊知道不？”藤原星空瞪了他一眼，重新躺回睡袋内。 “前辈......我能先离开吗？”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二楼去让你和伽椰子睡一个房间？” “呃...哈哈，前辈真会开玩笑。” “闭嘴，赶紧睡，明天你还要去给买菜的。” “喵呜~~”睡得正香的芽衣转了个身，黑暗中前爪胡乱地拍了拍，直到摸到了藤原星空的脖子，像是找到了能令猫感觉到安全的地方一样，小脑袋往那边拱了拱，鼻腔里发出舒服的“呼呼”声。 渡边耀阳只能无奈地收起连夜跑路的心思，钻进睡袋之中。 为让混乱恐惧的心情缓和下来，他还往藤原星空身边挪了挪，直到藤原星空骂了一句“差不多得了”，才停下来。 两人就隔了差不多十厘米左右，渡过了这一晚。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袋都是昏呼呼的。 窗外依旧还在下雨，屋子里内阴沉沉一片。 藤原星空吩咐渡边耀阳，拿着抹布把地板和墙壁渗出来的水擦干净，再去买点新鲜的食物回来，自己则是到了二楼阁楼，那个存放着伽椰子尸体的壁橱前。 他没有急着打开，从壁橱顶上拿出一本咖啡色笔记本。 在这本因长期没有使用而显得非常破旧的咖啡色笔记本里，写满看起来非常整洁娟秀字迹。上面写着一个女孩爱慕同班帅气男同学的点点滴滴......看起来，这似乎是某个小女生的日记。 除了文字外，还有一些画的一般的插图，以及剪贴的相片，其中有好几张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生。 这个男人大概就是“小林”吧。 除了“小林”的照片之外，其它还有几张女生的照片，是一个长头发，文静，带着腼腆感觉的女生。 看来这个女生就是写这本日记的人，当时名字还是川又伽椰子的佐伯伽椰子了。 偷窥别人的秘密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藤原星空只是看了前面的一点，指尖腾起一抹火焰，很快，整本剪贴本便烧成了灰。 无论她以前收到过怎样的伤害，都让它过去吧。只有忘记过去，才能重新出发。 他这样想着，轻轻拉开眼前的壁橱。 察觉到了有人闯进自己的领地，伽椰子睁开眼睛，心情非常的复杂。 就好比好像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还有个小箱子，把小箱子打开，里面又有个小箱子，继续打开，还是箱子，一连七八个箱子，全部打开后，最后出现一个小小的箱子，轻轻地把它打开来一看，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这种时候，脑子完全不会思考了。 对于这个一而再，再而三闯进来的人，她是应该杀了他的。 但昨晚，她反反复复观看了那长长的视频，和俊雄聊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生活后，她发现自己心软了。 相比杀死他，更希望看到他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 当看到光线照进壁橱，看到他的笑脸时，伽椰子混乱的心情顿时变得愉快起来。 好像玩捉迷藏时，一动也不动地躲在漆黑的壁橱中，突然，门被人拉开，光线照射进来，然后听到对方高兴地叫道：“找到你了！” 阳光与笑容都好刺眼...... 一阵怪异的感觉从伽椰子心底升起，早就腐烂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恍惚间，有种想抓着衣服前襟，略带羞涩地从壁橱里钻出来，气呼呼地看着对方，希望对方可以哄一哄自己的冲动。 感觉上，就好像一下子变年轻了，变回了还在读书的年代，变回了期待青涩恋爱的少女时代。 “太太，好久不见。” 藤原星空微笑着伸出手，抓住伽椰子冰凉的小手，把她从壁橱里拉出来。 不知不觉中，伽椰子也笑了起来。 尽管死了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她都没有再笑过，所以表情显得非常生涩。 但此时此刻，她的笑容是异常真诚的，连心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藤原前辈，我也想学！ “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喜欢太太的。” 伽椰子别过头，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别说这种话，我已经嫁人的了~~” 藤原星空低头看了看她被自己牵着的手，心里暗暗笑了笑。 刚才他就已经松开的了，只不过伽椰子非但没有察觉，反而是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嘛。 嫁人了活才好呀~~ 我就喜欢夫目前犯~~ 呃，这种话是打死也不能说出口的，伽椰子可听不得这种话。 在原著的设定中，她并不是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美人，但娟秀的脸庞却几乎没有缺点，胸部虽然不丰满，但身材却相当娇小匀称，属于那种越看就越觉得养眼的女人。 关键的是，性格非常柔顺、不作、有涵养…… 如果要选一个结婚对象，伽椰子这种类型绝对是最完美的人选。 还是那句话，先走心，再走肾。 “太太，送你一件宝贝。”藤原星空伸手进衣服里面，来回的摸索。 很快，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衣服里被揪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四周。 “喵~~”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就是震惊猫生。 居然向伽椰子求爱，这人就是个大变态啊！！！ 深陷伽椰子与藤原星空双重魔爪之中的小芽衣，弓着腰，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情绪。 可怜的小家伙，都吓得炸毛了。 “小黑~~”伽椰子惊喜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喵呜~~”出于野兽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芽衣抬起前爪就是一拍。 嘶一一伽椰子手上出现了四条深深的抓痕。 虽然抓伤完全没有感觉，但伽椰子还是把手拿了回去，脸上写满了失望。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事实。 这不是小黑，独一无二的小黑已经死了。 那只会“喵喵”地发出小鸟般的微弱叫声，吸吮自己手指的小黑，那只和自己一样，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小黑已经死了。 这只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藤原星空捏着芽衣，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做绝育手术！” “喵~~”芽衣弱弱地叫了声。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应对这个大魔王，伽椰子就嗔怪地瞪了一眼藤原星空，“你别那么凶，吓到它怎么办？” 说完，伽椰子伸出手，把芽衣抱起，轻轻地摸着黑猫的小脑袋。 虽然它不是小黑，但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能触碰到的小猫咪。 当手摸到小猫柔顺的毛发时，感觉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好像，伽椰子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嘛......芽衣瞥了眼藤原星空，心想，相比这个都市传说大姐大，这个男人明显更令小猫感到害怕。 两害相比取其轻，伽椰子对比起藤原大魔王来，感官上要好不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于是乎，上一秒还一副宁死不屈模样的猫妖，下一秒便甜甜地“喵呜喵呜”叫了起来。 “它接受我了~~”伽椰子满脸欣喜，兴奋地伸出一只手抱藤原星空一下。 这猫变脸之快，使得藤原星空都感到了一点点内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居然恐吓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猫咪。 不过，送猫这招效果真的太好了，看伽椰子这充满了旖旎情绪的眼神，良心什么的，就先放一边吧。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俊雄也从橱柜里爬出来，加入了撸猫大军中。 而伽椰子似乎有些害怕儿子看到自己与另一个男人表现得太亲近，拿起了扫把，在一边打扫阁楼里的卫生。 只不过，阁楼本来就被藤原星空清理过一遍了，她这么做，反而有点此地无银的感觉。 藤原星空虽然感到好笑，但也没有点破一个人妻的小心思，就仍由她在那扫扫空气，偶尔和她来个眼神对接，隔空示爱。 每次伽椰子都会被他脸上故意做出来的夸张表情逗得面红耳骚，次数一多了，她就受不了了。 一个人躲进卫生间里，捂着脸，心里像有头小鹿在乱撞。 唔~~他怎么这么会撩啊。 好娇羞啊~~ 得想个办法把俊雄骗走~~ 也不知道心思单纯的俊雄，知道妈妈心里的主意之后会是怎么一个想法。 时间在平静而又温馨的气氛之中过去，中午的时候，买了一大堆食材的渡边耀阳回来了。 “我要介绍一下，这位是渡边耀阳。” 伽椰子从藤原星空身后站出来，弯腰行礼，“你好，渡边先生。” 等站起身体的时候，蓦然感到了一股羞意，感觉现在的场景就好像是丈夫在介绍同事给自己认识一样。 渡边耀阳看着眼前温顺文雅的伽椰子，看着她眼里温柔的笑意，还有微微扭捏的神情。 感觉自己趁着买菜时重新塑造起来的三观，又一次崩塌了。 “去做饭吧。”藤原星空朝着伽椰子说了一句，“昨晚吃了一堆垃圾食品，我现在好饿。” “好的，你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伽椰子温柔地回应他，接过渡边耀阳手中的食材，往厨房走去。 Ohmygod！ 渡边耀阳都惊呆了。 这个伽椰子哪有一点都市传说大姐大的样子啊，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新婚小人妻好不！ 再看向藤原星空时候，渡边耀阳的眼里充满了敬佩。 以前虽然也知道他很厉害，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只能是通过一些乏味的资料来了解。现在亲眼看到了伽椰子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之后，才是发自内心感到了震撼。 “你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渡边耀阳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诚心诚意地说道：“藤原前辈，我也想学！” “你也想学？”藤原星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渡边耀阳略有些不自在地打量了自己一下，问道：“怎么？很难吗？” “难是不难。” “那有什么要求？” “首先要帅。” “我可以！”渡边耀阳自信一笑，大声道：“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基努·里维斯，帅和气质这一块我拿捏得死死的。” “你长得确实不错。”藤原星空给予了肯定的评价，接着说道：“第二，要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 “发现美？” “对的，你觉得伽椰子长得怎样？” 伽椰子......渡边耀阳第一时间就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个怪物，身体下意识地一个哆嗦。 “得了，看你这个反应就知道你学不会了。”藤原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痛失同道中人的遗憾，往厨房走去。 渡边耀阳皱着眉想了想，要这么放弃实在有点不甘心。 于是他心思一动，踮着脚来到厨房边上，竖起耳朵，打算偷师。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伽椰子 藤原星空走进厨房，伽椰子正在砧板上面切着酱菜，并将味精放入水已经沸腾的锅中。然后把烤鱼翻面，再将海苔稍微过火烤一烤后切段。 接着又翻松瓦斯炉上刚刚煮好的白饭，再打了颗生鸡蛋到预热好的平底锅里。 多个菜肴同时烹饪，虽然看起来有些乱，但其实每一项工作都是有条不絮的。 看见藤原星空走进来，她还能抽出空来，笑着说：“再等十分钟，就可以吃午饭了。” 丞相，我悟了。 藤原星空心里不由地想起了曹老板，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钟情于这这种类型的女人了。 谁能不爱人妻啊！！！ 渡边耀阳来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煎蛋的“滋滋”声，以及藤原星空“好香啊”的惊叹声。 好香啊~~ 这是在夸张伽椰子的厨艺吗？ 渡边耀阳心想，这难道是通过夸赞伽椰子，使其放松警惕，然后再出其不意，一招毙命？ 好计谋！ 他心生赞叹，于是便更卖力的偷听了。 但实际上，厨房内的情况是这样的。 藤原星空从后面搂住伽椰子的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陶醉地说道：“好香啊！” 伽椰子浑身一个激灵，羞臊地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先放手，我在做饭呢。” “太太，不要太大声哦。”藤原星空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咬着她的耳垂，充满恶趣味地说小声道：“外边有人在偷听呢，如果你不想渡边先生发现的话，那请太太忍着点。” 伽椰子当场就听到“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藤原孟德计谋得逞了，双手没有一丝客气，从她的腰一路往下，顺着洁白的裙子落到大腿的肉色丝袜上，轻轻揉捏。 自从玩了夏希凛的腿后，他现在隐隐有向一名腿控发展的趋势。 请各位不要学，因为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会被抓进监狱的。 但幸运的是，伽椰子这种不明存在是不在法律的保护对象之内的。 即使报警，警察叔叔也是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的。而且，就算相信了，也没那胆子管这种事。 “怎么没声音了？”渡边耀阳听了一会，除了锅里偶尔会传来一点声音以外，静悄悄的一片。当他想进去看看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藤原星空的说话声。 “太太穿白色的裙子真的很好看。” 这么违心的话藤原前辈居然也说得出口，渡边耀阳顿时觉得自己果然还有很多要学。 “唔~~” 伽椰子紧紧咬着嘴唇，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吟。 小男人的手越来越放肆了，已经不满足于隔着丝袜了，而是把手伸了进去...... 怎么办啊...... 她是一个比较偏传统的女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没有欲望的女人啊。在活着的时候，就曾经试过躲在小林的床底下偷听的事。 世事无常啊，谁能料到，在自己死了那么多年之后，居然成为了被偷听的那个。 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刺激了...... “唔~~先放开我~~”伽椰子浑身战栗着，迷离的双眼里满是旖旎。 “蛋快要糊了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又没抓着你的手。”藤原星空大声说了句：“快点把煎蛋拿出来，不然今天就只能吃热狗了。” 热狗？渡边耀阳挠了挠头，心想，我今天好像没买热狗啊。 伽椰子忍着羞意，把平底锅中的煎蛋装到碟子里，然后把切好的胡萝卜片、内酯豆腐块，放入加了味精的水中，继续做这一道胡萝卜豆腐味噌汤。 只不过，被一双温暖且有力的臂膀从后方抱住腰肢，感觉好羞耻，所以她全程都红着脸，小声喘息着。 而藤原星空已经不满足于美腿了，一只手已经悄悄沿着小腹一路往上。 “唔~~” 伽椰子身体瞬间绷紧，半张着嘴，发出诱人的喘息声。 不行~~ 要忍住~~ 我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即便整个身体都已经靠在了藤原星空怀里，即便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接触，但伽椰子并没有就此屈服。 “藤原君~~”双手撑瓦斯炉，裙摆撩在腰间，背对藤原星空的伽椰子，痛苦地微微皱眉。为了分散注意力，不要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她回头问道，“和我说说你在学校的趣事吧。” “没什么好说的。”藤原星空专注于手上触感，随便敷衍道：“小学的时候喜欢玩棒球，国中的时候喜欢篮球，高中之后喜欢足球。” 而且，现在也正在玩球。很正常啊，男孩子嘛，不都是很喜欢球类这种阳光健康的运动的吗。 正常个屁......伽椰子制止了他乱动的那只手，微微哀求：“别太激烈，好吗？”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藤原星空奇怪道：“感觉太太现在的表情奇怪喔。” 伽椰子歪着头，心里嗔怪道，你在这装什么糊涂啊，还不都怪你。 “太太，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欸？没有，没有的事。” “那我继续了哦。” “不要~~” 伽椰子噘着嘴说，再继续的话，她就真的要忍不住了。 因为这个委屈的小表情实在太可爱了，藤原星空没忍住，迅速偷袭了她的嘴唇。 一瞬间，伽椰子因惊吓而睁开眼睛，但很快，她的眼里闪过包含了甜蜜、无措、懊恼、娇羞等多种眼神混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随即，她心里轻叹一声，认命一般将眼睛闭上。 有点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啊~~ 喜不喜欢这个小男人暂且不说，但面对着他的阳光的帅气，以及细腻的心思，伽椰子发自心底的想要拥有，无法抗拒。 而且自己的丈夫，也不值得自己再去想念他，甚至，伽椰子隐约有一种因为偷情而产生的报复感，这使得她急切地想要回应这个亲吻。 这该死的背德感，太令爽了！ 藤原星空温柔地亲吻着她，可能因为优格的关系，伽椰子的舌头冰冰凉凉的，有点像是在舔雪糕。 唇分，四目相对之时，伽椰子从情欲中惊醒过来，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罪恶感。 “你快放开我~~” 她轻轻挣扎着，藤原星空却始终没有松手，情急之下，她转身面向他，双手用力想要撑开他。 推搡之中，伽椰子的身体以及心灵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颤栗。 作为有夫之妇的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脑短暂的宕机之后，伽椰子害羞到无地自容，想要把手移开，却被藤原星空却一把按住，使得她的手僵硬在了原来的地方。 随后，藤原星空凑到伽椰子耳边，轻声说：“太太，你抓住了未来哦。” 伽椰子的视线慢慢往下，小手还在娇羞地颤抖，但视线里全都是自己的未来。 即便是性格一向内向的她，此时也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 阿珍，爱上了阿...... 不。 阿伽，爱上阿星，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存在过的证明，我会留着。 “我开动了！” 简短的餐前仪式过后，渡边耀阳陷入了沉思之中。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刚才在厨房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伽椰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全身衣服皱巴巴的，眼眶里充满了雾气，感觉好像哭过了一样。而本全身苍白的皮肤，两片脸颊居然红得异常娇艳，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抽了几巴掌。 还有，好像刚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嘴角有一点米糊状的东西，自己刚要提醒她，就被她伸出舌尖舔掉了。 而且，更为诡异的事，伽椰子一个作为都市传说，居然连路都走不稳了，好几次都差点要摔倒。 渡边耀阳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的伽椰子，看着她害羞小媳妇的状态，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藤原前辈在厨房里对她动粗了！ 而且从藤原前辈干净整洁的衣服上来看，伽椰子应该是单方面吊打了。 经过这一番推理，渡边耀阳心中的敬佩，顿时又浓了几分。 “藤原前辈~~”渡边耀阳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藤原星空，心里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像你一样强大的存在的！ 而此时的藤原星空，嚼着香喷喷的烤鱼，心里不甚唏嘘。 饱受律子和塞尔提摧残的他，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 并不是都市传说不会做饭，单纯只是那两个菜而已。 想着想着，藤原星空眨了眨眼，朝伽椰子投去了一个带有双重含义的“你真棒！”的眼神。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的伽椰子，脸色刷的一下，又变得一片通红。 这一桌子，心思还算得上是单纯的，恐怕就只有边吃边逗猫的俊雄，和边吃边卖萌的芽衣了。 下午的时候，三个男的在一楼打游戏，伽椰子在二楼独自整理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主要是橱柜里的那几个塑料袋里装着的那些东西。 藤原星空一直没有处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刻意留着给伽椰子自己处理的。 心结这种东西，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解开。 伽椰子橱柜前的木地板上，苍白的脸庞带这些许哀愁，打开橱柜后，除了那几个散发着刺鼻味道的塑料袋外，还有一个小木箱。 “咦？” 伽椰子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个木箱，翻开来一看，首先见到的一张纸条。 [太太，这是你存在过的证明。] 在这瞬间，伽椰子双手捂住了嘴。 箱子底下，放着许许多多零碎的东西。 教科书跟笔记本、裁缝箱与画具盒，素描本、装了书法用具的木箱、铅笔盒及圆规、美工刀、文库书、毕业纪念册、信及明信片、CD跟录音带、录影带…… 这些是藤原星空在清理这间凶宅的时候，一件一件搜集起来的。 往事如走马灯般涌现出来，伽椰子怔怔地看着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明，心一点一点抽搐了起来。 “妈妈，你看。” 俊雄欢快的叫声在门外响起。 “我画的画，漂亮不？” “让妈妈看看。”伽椰子温柔地笑着，从俊雄手中接过画。 画上，天空是橘色的，太阳是红色的。俊雄抱着小黑猫坐在秋千上，愉快地笑着。俊雄的身边，是长发，身材纤细，一直穿着白色洋装的妈妈。而妈妈旁边，原本应该是爸爸的位置，藤原星空笑着朝妈妈伸出了手。 果然，自己的儿子帮着坏人来攻略自己，伽椰子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哭笑不得地在俊雄额头轻轻一吻，“告诉妈妈，是不是藤原叔叔教你画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想画的。” “你不诚实了啊！” “我想让藤原叔叔当我爸爸。” “欸？”伽椰子心头一个咯噔，慌忙摇头：“别乱说话，这是不可能的。” “妈妈你脸红了。” “俊雄你从哪学的这些坏话？” “我去玩游戏了。”俊雄嘻嘻一笑，跑出房外。 “欸，你等等！”伽椰子刚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看到藤原星空倚在门口，朝她笑了笑。 他又在对自己放电了~~ 伽椰子羞愤地捂住了脸。 藤原星空走进来，牵起她的手，“俊雄那么乖，你怎么舍得骂他。”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教的。” 伽椰子剐了他一眼，随后轻轻靠在了他怀里。 “俊雄长大了啊，前段时间还跟我说以后想要好好读书，长大后当一个医生呢。” “反倒是你，伽椰子你呀，从来都没长大过。” 伽椰子心都跟着颤了颤，依偎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藤原星空没有再说话，只是怜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这个女人的身世，实在是太惨了。 从一开始，她所成长的生活圈非常狭窄。 伽椰子并不了解这个道理，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 当一个人成长的环境越是狭窄，怨恨就越容易变得强烈、变得深刻。 就像倒进杯子里的水。 杯子越小，倒进去杯子里的水就越快满溢出来。相同的，人的器量越小，心中的仇恨就会很快就泛滥于四周。 在被丈夫用美工刀伤害，残酷虐杀之后，伽椰子心中已经不单是怨恨杀死自己的丈夫那么简单了。 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许多人…… 盛装打扮在愉快购物的少女；聚集在电玩商铺的少年；结束一整天工作正准备回家的男人；购买晚餐食材的女人；在公园跟孙子一同玩耍的老人家们…… 换言之，她嫉妒、仇视、憎恨所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怨恨，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对吗？ 当然不对。 但能怎么办呢？ 就像藤原星空所说的，她从来都没有长大。 她只能永远困在这座凶宅里，带着无尽的怨恨活下去。 “太太。”藤原星空牵着她的手，来到橱柜前，指着那个小木箱。 “这些是你存在过的证明，我会帮你永远留着的。” 随后，他指向另一边装着尸体碎块的塑料袋：“那些是你留在这个世界的仇怨，你愿意和它说再见吗？” 伽椰子沉默了很久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地问道：“如果我不愿意，你会强迫我吗？” “不会。”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会留在这里，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你能不能对我凶一点，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 “凶一点？当然可以，今晚洗完澡在床上等我。” “你果然不安好心。”伽椰子红着脸呢喃了一句，随后，微微仰着脸，眼睛眯了起来。 神呀，谢谢您。她心底这么说。 真的谢谢您，让我遇见了他。 当藤原星空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那一刹那，伽椰子全身被一股强大的感动，以及令人发颤的快乐所包围。 感觉是神给了我一吻~~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有人我耳边轻吻低语。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渡边耀阳在院子里的那颗老樱花树下挖了一个坑。 提着自己尸体的伽椰子，冒雨站在樱花树下。 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天，她也是这样，抱着小黑冰冷的尸体，用铲子在那棵早在她出生前就一直种在那的樱花树的树根处，挖出一个很深的洞。 然后轻轻地将“小黑”放入潮湿的洞底。 当她要用土将尸体掩埋起来时，想到这是真的要和“小黑”永别了，不禁悲从中来。 那天晚上也是下着这样的雨，她用棉被蒙着头，一边想着孤单地待在冰冷泥土中的“小黑”，一边哭泣。拼命压抑着想要立刻冲到庭院去，从樱花树底下把“小黑”的尸体挖起来的冲动，不停哭泣着。 和那晚不同的是，今晚的我并不会孤单。 把尸体碎块放入坑内，一点一点把土坑填满。伽椰子转过身，朝屋内走回去。 随着她的走动，异变也在此时产生。 原本苍白如纸的肤色，一点一点涌现出血色，从脸上开始，很快就蔓延至全身。浓浓的黑眼眶也在此时消退，连临死前摔断的腿，也重新复原。 已经僵硬了数十年的身体，也随着脚步一点一点地恢复柔软。 等走进屋子时，她已经变回了伽椰子，那个还活着的伽椰子。 俊雄兴奋地叫了起来：“妈妈变得和以前一样漂亮了。” 而他自己身上，也变回了还活着时的样子。 渡边耀阳大概是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怜惜地拍了拍他的小闹到。 “太太，欢迎回家。”藤原星空抱着芽衣，朝她温柔地笑着。 “喵~~”芽衣疑惑地喵了一声，作为一个妖，她现在可以清晰感受到，伽椰子身上那股浓浓的不详气息此时已经尽数散去。现在的伽椰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存在。 “喵（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藤原星空揪了揪芽衣的胡子：“想知道吗？可以亲自来试一下。” “喵~~” “想绝育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伽椰子走过来，摸了摸芽衣的头，“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它。” 藤原星空完全没听进去，说道：“水已经帮你放在房间里了，快去洗澡吧。” 洗完澡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伽椰子脸皮薄，不敢说什么，便径直走上二楼。 宅子里没有水，只是用瓦斯炉烧热了纯净水，然后再倒进浴桶里。 这样足够了。 伽椰子褪去了全身的衣服，坐进浴桶之中，手指划过细腻精致的肌肤，感受到了久违的真实。 “渡边，你看着这只猫和俊雄，我要去做一下收尾工作。” 在一大一小一猫疑惑的眼神中，藤原星空嘿嘿一笑，走出了宅子外面。 伽椰子洗澡时肯定是关着门的，想必她也不会给自己开，既然这样，那只有从窗口爬进室内，偷看寡妇洗澡了。 来到伽椰子房间的窗口下，纵身一跳，双手攀在的一百叶窗旁，从这里斜斜地看进去，刚好可以看到朦胧的烛光中，伽椰子玲珑的背影。 悄悄打开百叶窗，飞身、轻落、翻滚，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 “谁？” “嘘——”害怕伽椰子乱喊，藤原星空先便将手指竖起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伽椰子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秒，藤原星空直接开始脱衣服了。 “等等，你干嘛！” “洗澡啊，昨晚就没洗澡，难受了一整天了。” 伽椰子：“？？？” 等藤原星空钻进浴桶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猛地一转身，双手护胸背对着他。 藤原星空也不急，一边搓着身上的泥，一边唠叨一些学校的趣事。 等她差不多放下警惕了，再伸手手一捞，把她捞进了怀里。 没有任何的遮拦，娇小匀称的曲线，毫无瑕疵的身体…… 伽椰子身体一紧，脸颊一片通红，动都不敢动，却也不挣扎。 自己也是喜欢这样亲密接触的，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从卧室的窗边往庭院看，那株底下埋着“小黑”的樱花树——在我出生之前就在那里，而且每年都会盛开着樱花的老树——每年盛开的时候，淡桃色的花瓣如雪片般地随风飞舞，黑色泥土逐渐变成淡桃色的地毯。 闭上眼睛，俊雄在学校安静上课的样子浮现脑海里。 奇怪的是，无论伽椰子再怎么去努力都好，始终都无法想起，曾经的丈夫和曾经喜欢的小林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藤原~~” 她试着轻声地叫出来。 “什么？” “你说俊雄以后可以成为医生吗？” 藤原星空一边替她擦拭纤细的手臂，一边答道：“当然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 “太太你呢？” “不要叫我太太。” “伽椰子小姐，你下辈子想做什么？” 伽椰子仰头看着他的脸：“想做你的妻子。” “好了，是时候让你看看我有多凶了。” 随着伽椰子“啊”的一声轻呼，藤原星空把她拦腰抱起，走向床边。 昏暗的烛光中，摸索着的接吻，摸索着的触碰。 这一晚，对于藤原星空的要求，伽椰子全盘接受，并且全力满足他，不管是什么行为，怎样的动作，她都没有拒绝。 披散着乌黑长发，纤细的身体微万成弓状，压抑的的喘息，激烈的挣扎，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沉迷。 接近凌晨的时候，渡边耀阳忽然感到眼前有白光亮起，同一时间，陪着他玩游戏的俊雄和芽衣，也都看到了白光。 随后，这些白光围在了俊雄身上。 渡边耀阳揉了揉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浑身缭绕着圣洁光芒的死魂虫，卷着俊雄的身体朝天际飘去。 “藤原前辈！”他惊叫着跑上阁楼，一脚踹开房门。 视线里，少年端坐在窗台的边缘，凝视着窗外的大雨。 百叶窗的缝隙里隐隐透来圣洁的白光，裁剪成细长条的天空彼端，隐约可以看见伽椰子与俊雄远去的身影。 点点光斑落下，恍惚间，像是下起了雪。 渡边耀阳揉了揉眼眶，“喵~~”芽衣跳上他的肩膀，一人一猫静静伫立着，耳边传来少年低沉的歌声。 [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 [有人我耳边轻吻低语。] [或许只是未尽之渴望。] [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直到你呼唤我……你呼唤我。] [唤醒我心中的灵魂。] 藤原星空像雕塑一样，在窗台坐了很久。 直到雪野理纱走进房间时，他才转过头，轻轻笑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坚强的雪野理纱，也有崩溃的时候。 窗外亮起一道白光，照亮室内物品的轮廓，随后，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 雪野理纱就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贯招牌式的眯眼笑。 藤原星空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笑容僵了僵。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老女人一向都是一个多边形的矛盾体，旁人很难从她脸上的表情推测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的交往之中，一向都是她在主导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可以很轻松的摸准藤原星空的心思，而反过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摸不太准雪野理纱心里在想什么。 僵持了有一会，雪野理纱淡淡地笑着问道：“星酱，看来你心情很不错嘛。” “还好~~还好。” 面对着老女人这个公式化的礼貌面孔，藤原星空感受到了极大的寒意。 “姐姐可是做好了哄你几天的准备呢，但你这个表现，让姐姐觉得自己有点蠢呢。” “呃，人总是要长大的嘛......”藤原星空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露出了尴尬且不失温和的笑容。 “看来，是姐姐自作多情了。” 雪野理纱笑得愈发动人，藤原星空心里的不安也就越大。 淦！ 早知道就不装得这么豁达了，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藤原星空从窗台跳下，一边靠近，一边硬着头皮说道：“不需要哄几天，哄一个晚上还是要的。” “原来是这样啊。”雪野理纱瞬间变脸，用能杀死人的凛冽声线发难：“我这个备胎，只有等你和别的女人亲热完了才有出场机会是吧？” 愤怒且委屈，无言的沉默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藤原星空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了看，恍惚间，看到一个染血的脚印。 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有病！” “没你病得重！” “老女人你能不能别这么烦！” “不想看到我就滚啊！” 老女人抬起脚，渗着血水的丝袜直接踹在他的胸口上，白色校服衬衣上瞬间印上一个黑红色的脚印。 是莲实小姐那次吧...... 她有怨气是很正常的，换别的女人看到自己男朋友一次又一次的出轨，早特么拿柴刀捅人了。 这一点，诚哥比谁都清楚。 为了避免被捅，藤原星空慢慢靠近她，脸上盛开着乖巧的笑容。 “理纱姐......” 雪野理纱冷冷一笑：“少来，这个方法你已经用过了。” “有吗？” “裂口女那次。” 藤原星空：“……”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反正老女人也一向是吃硬不吃软的。 藤原星空二话不说，张开手冲了上去。 雪野理纱脸色一寒，抬起腿上中下三段踢连环而出。 藤原星空有备而来，身影缩头、收腹、跳跃，三脚通通避开，随后一个踏步，伸手抓住她再次踢来的左腿。 “你！”雪野理纱怒瞪一眼，干脆接着他手上的力，身体一个腾空，右脚直直朝着他的脖子横踢过来。 这一脚踢实了，脖子没半个月好不了...... “你来真的啊......” 藤原星空叫苦不迭，本想着松开手躲避，但又怕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只能伸出另一只手，硬生生挡下了这一腿的同时，反手一抓。 好了，这下两条腿都抓住了，看你还怎么凶。 双腿都受制于人的雪野理纱，双手撑着地上，使劲蹬了蹬，却只是徒劳无功。 “放开我！” “好好好......”藤原星空也不敢太过火，慢慢松开，“我们好好说话行吗，别......” 双腿恢复自由的一瞬间，雪野理纱一个鲤鱼打挺，又冲了过来。 “别打了……” “你给我去死啊......” “你再打我还手了......” “有本事你还手啊......” 黑暗中交手几次，别看雪野理纱叫得凶，但实际上打斗的过程中，她有两次被藤原星空拧着双手按在背后。 打着打着，脚下一痛，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被藤原星空甩到了床上。 “唔，放开我……” “闭嘴！” 藤原星空用膝盖顶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扯过下自己的皮带，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 雪野理纱踢动着两条腿，拼命地挣扎，一时间，既感到屈辱，也感到委屈。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好了！” 确认了她不会动之后，藤原星空躺到了她身边，伸手拨了拨她的脑袋，使她面朝着自己。 “该说什么，该骂什么，现在任你发挥了。” 雪野理纱身体微有些颤抖，小声地吸着鼻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都是自己造的孽......藤原星空心中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把她搂入怀中。 “藤原，你知道吗？”静谧的黑暗中，传来雪野理纱压抑的嗓音。 “你说。” “我好恨你！” 四目相对，空气静悄悄的。 过得片刻，雪野理纱脸上渐渐挣扎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我好恨你，为什么你要那么多情，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心软。” “就像隙间女那次一样，因为容易心软，反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你就不能铁石心肠一点吗？如果你一开始就像今天这样多好，笑着说再见多好，那我就不会喜欢上你了，也不会这么恨你了。” 她的语气轻柔而哽咽，说着说着，眼泪滑落了下来。 “可我更恨我自己啊。” “为什么我要这么贱？” “为什么我就是放不下你？” “每次你捅自己一刀，我就要捅自己两刀。” “想象着你和别人亲热，这是一刀。你知道不，我心中充满了强烈的嫉妒和憎恨。但那是你的秘密，我无法对任何一个人诉苦，只能带着麻麻痒痒的焦虑，如虚幻一般渡过几乎无法对人启齿的倍受煎熬的每一天。” “看着你痛不欲生的样子，这是我捅自己的第二刀。” “我有多么心疼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的啊，那种状态的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只有我一个人，既要粘补你那破损的心，也要一个人舔舐我自己的伤口。即使我再怎么抱怨都好，始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崩溃，有多么想放弃，有多么想永远离开你。” “呜~~哇” 黑暗中，雪野理纱陡然弓起身子，发出了一声心痛、酸楚、但是非常压抑的哭声。 那声音蕴含着许许多多的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够理解的复杂心绪，在这一刻，贯穿了藤原星空的心窝…… ------------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隐藏在背后的四宫财团 心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迅速涌了上来，藤原星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死可以赎罪的话，他到底要死上多少遍才可以对得起雪野理纱？ 这些年来，他做错过很多事，他一边欺骗自己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一边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 他很确信一点，没有雪野理纱，他不可能还活着。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更认真地为她着想呢？ “理纱姐......”藤原星空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她的嘴唇时，他感觉到了惊人的热度。 “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觉得自己要切腹自尽了……” 雪野理纱压抑地哭着：“难道不是吗？” “好像也是。”藤原星空苦笑一下，解开她手上的皮带，随后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 “等我满十八岁后，我们就登记结婚好吗？” “等你满十八，我都要三十岁了……”雪野理纱哽咽着，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而且，婚姻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必需品。” “生活是不能缺少仪式感的。”藤原星空亲吻着她柔嫩的手心，“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只会对你做出的承诺。” “理纱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 “可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体很特殊。这些事，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办到。” “以前我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去做的，可现在，即使没有那么强烈的目的，我也还是会继续下去的。” “比如伽椰子小姐，如果我不来的话，她会永远带着怨恨困在这里，也会有更多的人因为她而死去。其余的也是同一个道理，如果我不帮她们的话，那就没有人可以帮到她们了。” “理纱姐......其实你心中也是希望我去做这些事的吧。”藤原星空搂住她，黑暗里，传出了接吻时的轻哼声以及不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唇分，四目相对时，才听到他接着说：“因为理纱姐即便是自己受到伤害，也是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变得和你一样了。” 雪野理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对我更好些，对你自己也更好些……可以吗......我真的不......” 语音却在喉间逐渐消没，接着听到的，是她努力压抑着激烈地哽咽声。 “一定。” 汹涌而出的眼泪背后，是藤原星空坚定的回答。 虽然对此，还是没有自信是不是能真的做到。但是，必须这样做。 至少，在她面前，我必须要做到。 雪野理纱脸上慢慢恢复平静，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反驳知道吗？” “雪野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希凛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过问，但我等着你给我一个交代。” “我会的。” “等忙完手上的事后，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啊？我还那么小......” “高龄产妇很危险的。” “那好吧......理纱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这种事还有得挑的吗？” “那就多要几个，男孩女孩不就都有了。” “你当我是母猪吗~~”雪野理纱抽了抽鼻子，脸上重新绽放出了温柔的笑意。 两人拥抱在一起，以近乎呢喃的语气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亮，百叶窗的的缝隙里隐隐透路灯昏黄的灯光。 雨还在下，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腐味。 旁边隐约听到轻微的呼吸声，黑暗中有她熟睡的轮廓。 不得不说，老女人的睡相非常差，即便两人昨晚什么都没做，但藤原星空依旧被她的不安分的手脚折腾了一晚上。 下了床，找了一瓶矿泉水洗脸刷牙，走下楼梯时，刚好渡边耀眼也正从睡袋中爬了出来。 藤原星空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尼奥先生。” “藤原前辈！”渡边耀阳朦胧的睡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一脸怪笑地说道：“原来你个新岛队长关系这么好的吗？” “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没有。”渡边耀阳一阵摇头，脸上挂着男人都懂的笑意。 “准备吃早餐吧，我们要转移阵地了。” “好！” 藤原星空端着牛奶、鸡蛋火腿三明治走进房间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很多，能清楚地看见床上的雪野理纱。 她也醒了过来，拿着一块平板，半躺在床上，看来柔美而慵懒。 身上穿着淡粉色的雪纺衫，纤细的脖子和肩膀在粉色的映衬下，分外柔美。而下半身穿着的是上次去镰仓的那条黑色短裙，洁白紧实的大长腿和纤纤玉足令人大饱眼福。 看见藤原星空走进来，她把平板屏幕熄掉，安静地看着他。 “快去刷牙，好吃早餐。” “累，不想动。” “昨晚又哭又闹，能不累吗？” “先放一边吧，说下正事。” “好。”藤原星空一滚，头枕在她的大腿上，“唔~~舒服。” 雪野理纱揪了揪他的耳朵，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倒也没把他怎样。 “根据我私底下从池袋警视厅那里得到的资料显示，独色帮目前主要的收入，来自海运，以及地产。” “海运？”藤原星空瞬间想到了塞尔提，二十年前，她真是通过海运的方式来到东京的。 而刚好塞尔提的头又在影山美香身上，这整件事会不会就是独色帮一手策划的？ “对的，四宫海运株式会社的前身，便是影山海运株式会社。而目前，四宫海运也有一半的股份是在影山角荣手中。” “你的意思是，独色帮和四宫财团有牵连？” 雪野理纱点了点头，“至少在海运事务这一块，独色帮和四宫财团是绑在一起的。” 这就有大问题了...... 藤原星空有些头疼。 岛国有六大财团，以安倍家为首的安倍财团算一个，夏希家为首的夏希财团也算一个。四宫财团，也是其中一个。 这个财团以新能源、矿石、钢铁、物流为主业，并且通过上游控股的形式，把触角伸到了社会中常见的各行各业之中。 说句夸张的，从核电站到鸡蛋，几乎囊括了所有能够想象的产业。 “我还要提醒你一句。”雪野理纱揉了揉眉心，表情异常严肃。 “九科内部，有一个理事会，权力仅在科长之下。这个理事会由六名成员组成，而这六名成员，就是六大财团的代表。” “上次把死亡录像送给你的命令，正是四宫财团的理事代表提出的。” 藤原星空心中略有些惊讶，倒是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罪了这个庞然大物。 “你不用太担心。”雪野理纱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额头，“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的了，至少明面上四宫财团是不会乱来的。” “我也没担心这个。”藤原星空挪了挪身体，把脸埋进她的小腹，狠狠吸了一口她的味道。 “只不过，如果独色帮真和四宫财团财团有牵连的话，要动他们是不是很难？” “不，一点都不难。”雪野理纱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如果真能查出独色帮在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四宫财团绝对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如果他们敢为独色帮出头，相信另外五家财团和很乐意站在我们这边的。” “那我们就大干一场，为民除害吧！”藤原星空哈哈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腰，用力一滚，两人就倒在了床上。 雪野理纱抱着他的头，打趣道：“弟弟，吃早餐前，要不要先吃了姐姐啊？”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只会嘴炮。” “如果弟弟求姐姐的话，姐姐可以考虑在结婚前给弟弟的哦。” “是真的吗？” “当然，要不要先给你吃点甜头？” “什么甜头？” “当然是闷头杀呀。” 雪野理纱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扯，接着，两人就没羞没臊地在床上打起滚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古怪，但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 隔阂又一次化解之后，雪野理纱脸上的笑容是真真切切的，一大一小的相处的模式又回到了往常的模式当中。 从一开始矮她半个头，到如今藤原星空的身高已经与穿高跟鞋的她持平了，而且很快就能彻彻底底超过她。 但这两人至今依然不像是一对标准的情侣，腻歪是够腻歪了，但事实上还是那种姐弟、或者灵魂伴侣一般肆无忌惮的感情占得更多。 当然了，偶尔藤原星空也会从她身上找到妈妈一样温柔的感觉。而雪野理纱，也会在他态度强硬的时候，寻求到如父亲呵护一般的安全感。 两人心中缺失的部分，都可以从对方身上得到互补。 很古怪的一对恋人，但也是永远都无法分开的一对恋人。 “喵~~” 藤原星空刚把头从雪野理纱的衣服里移出来，就对上了芽衣那充满了鄙视的眼神。 “去去去，一边去。”他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喵！” 芽衣原地一跳，跳到了雪野理纱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脖子。 “咦？”雪野理纱惊讶地叫了一声，“好漂亮的小猫~~” 纯黑的毛发、匀称的体型、黑色眼珠和淡绿色的眼白，全部可爱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当下就忍不住把猫抱在胸口上，亲昵地亲了几下。 藤原星空有些吃味，忍不住说道：“这猫脾气很差的，你可别被她这外表骗了。” 像是在反驳他的话一样，芽衣甜甜地“喵~~”了一声，不仅不吵不闹，反而是主动求撸，感觉都不是一只猫了，反而更像一条狗。 雪野理纱眯着眼，伸手捏了捏猫耳朵：“多大个人了，还和一只猫吃醋，也不嫌丢人。” 芽衣舔了舔爪子，然后直接趴到了她的下巴上。 作为一只猫妖，她察觉到了雪野理纱身上雪女的气息。同为妖怪，这使得芽衣天然地生出了想要亲近的感情。 “这可不是普通的猫！”藤原星空伸手指捏住猫的后颈，把她提起来：“这是猫又，两条尾巴的猫妖。别看她长得可爱，但实际上另一条尾巴只是暂时藏起来了而已。” 后颈被拎着，惨兮兮的芽衣“喵~~” “你当我不知道？”雪野理纱瞪了他一眼，又把芽衣抢了回去。 “喵~~喵” 充满了炫耀的叫声，意思就是“你女朋友现在是我的了。” 藤原星空气得胸口一疼，如果不是雪野理纱拦着，他现在就想把这只猫抓去做绝育手术。 只是当雪野理纱说出那句“等到你和别的女人风花雪月去时候，我就只能靠猫排解寂寞”了的时候，他老脸一红，惭愧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唉~~ 藤原星空心中一声哀叹~~看来这辈子都要当一个妻管严了。 等雪野理纱吃完早餐后，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雨势终于变小了，天际隐约能看到乌云散开的痕迹，相信天空很快就要放晴了。 抱着小木箱，老旧的尼桑车驶离宅院时候，藤原星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无论谙熟怎样的真理，也无法避免离去所带来的悲哀。 是的，无论是怎样的阔达、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如果从中领悟出某种人生哲理那就更好了。 就像他曾对雪野理纱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假如最惨，最可悲的事你也可以开怀大笑一顿，你这个人便是自然豁达。如果你只能对好玩，好笑的东西笑起来，那就要问一句，世上哪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除了开心一点，我们别无他法。 趴在他旁边打盹的芽衣，微微睁开眼，看了一下他沉思的侧脸，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着他的雪女。 本应该充满哀伤感的雪女，眼里满是柔情。 这样复杂的感情，芽衣不懂。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猫以群分。猫的事情，只有猫才了解。而人类的事情，同样只有人类才能理解。 相比复杂的人类，猫就单纯多了，想吃的时候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生气的时候就生气，伤心的时候嚎啕大哭。 人类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即使他们再怎么进化也是白搭，因为他们毕竟不是上天眷顾的种族，他们根本没有他们自认为的那般伟大。 想到这点，芽衣心中推翻人类霸权，壮大猫族的信心又充足了一点。 尼桑车驶进池袋时，雪野理纱忽然大喊了一声：“停车！” 坐在驾驶室内的渡边耀阳刚踩下刹车，就从后视镜中看到一男一女从钻出后座，在小黑猫懵圈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古怪，但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 渡边耀阳带着祝福的笑意，驱车前往预定的地点。 “理纱姐......” “什么？” “我们去哪？” “在繁重的工作来临之前，让我们好好浪费一下生命吧！” 她像小孩子般自然地抓住了藤原星空的手，沿着阳光60大道一路狂奔。 细雨直直落下，身边，是一片混凝土森林的灰色剪影。 不顾行人眼中怪异的视线，从60楼大厦一路跑到了西口公园，两人暂时无言整理呼吸压下猛烈跳动的心脏，雪野理纱突然开口。 “接下来要出太阳咯。” “什么？” 藤原星空抬头往天上看，天上的云层虽然已经很稀薄，但并没有阳光突破这层障碍。 “没有......” 他的后半段还没说完就咽了下去。 视野里，雪野理纱身上竟然发出淡淡光芒，不，不对，是有光照在了她身上。 不知何时起风了，吹起了她的裙摆，接着光线进一步增强，她的身体和头发沐阳光中熠熠生辉。 ——不会吧！ 藤原星空再一次抬起头，一束耀眼的阳光直射下来。焕发着光芒的雨点逐渐稀疏，乌云散了，天晴了。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被重新上色，鲜艳无比。蓝色的天空，绿色的公园，银色的铁路，如糖果般五颜六色的汽车。 东京的缤纷色彩一下子满溢而出，填满了整个视野。 “百分百晴天女孩吗~~”藤原星空不禁发出呆呆的声音。 雪野理纱发出了得意的笑声，脸上有着如同阳光般的色彩。 “我叫雪野理纱，你呢？” “藤原星空。” “多大了？” “16。” “我28了。”她开心地看着天空，然后向天空举起左手，手的影子自然地落在她的脸上。 “对比自己大的人要用敬语！” 藤原星空笑着说：“对喜欢的人不需要用敬语。” 雪野理纱微微歪了歪头，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藤原星空，我真的比你大啊。” “雪野理纱，我真的比你高啊。” 她从稀疏太阳雨中走来，伸出右手，那无比灿烂的笑容，仿佛在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藤原星空伸手握住，肌肤之间，传来了太阳的温度。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安心，贞子小姐长得很漂亮的。 [6月11：跟着新领导的第一天，工作非常轻松，只需要盯着监控看就好。看来得做准备一点可乐+曼妥思，用来拯救我以后无聊的日子......] [6月12：今天接到新领导的电话，说要派一个人来跟我一起上班。这么简单的工作他居然还要派多一个人？分明就是想监督我，我现在觉得我的职业生涯遭遇到了严重的信任危机。] [6月13：如果我有罪，会有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傻~逼来折磨我。新来的愣头青居然说新岛队长喜欢藤原星空那个小鬼，这人是用屁股来思考的吗？我有必要离他远点，否则我的智商一定会被他拉低的。] [6月14：黑猫很可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老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6月15：很难跟我女朋友解释为什么我这么多天都没有约她，毕竟如果说我现在跟着一个16岁的小鬼混的话，她不会觉得我在骗他，只会觉得我的智商有问题。] [6月16：等着一切结束后我要提张薪，就是不知道等到那时候女朋友还在不在。] [6月17：女朋友没了。] [6月18：玫瑰是红色的，紫罗兰是紫色的，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 [6月:19：我是傻~逼。新岛队长居然真的喜欢那小鬼......呜呜呜，原来被美色迷惑的不是妹妹，而是姐姐......请问，我现在被大卡车撞死的话，会穿越到异世界吗？] [6月20：更正，不止是姐姐，今天妹妹看着那小鬼的眼神也非常不对劲，我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为了生命安全，我不能说。你们知道塞牙时疯狂想用舌头把食物残渣弄出来是什么感觉吗？对的，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6月21：狗日的生活，钱也没有，爱情也没有。如果外星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那可就太尴尬了。] [6月22：今天和渡边耀阳谈了谈人生理想，他说他希望人生过得波澜壮阔一点，我说棒极了。他又接着说但最好不要有太大的起伏，我说信不信我弄死你。] 放下笔，宫野真守看了眼时间，6月22日，晚上七点。 所谓的工作日志，11天以来，没有记录下一点与工作有关的内容。再这么下去，等任务完成后的述职报告，该怎么写啊？ 他愁得头都要秃了。 捧着泡面坐在沙发上的藤原星空瞥了他一眼，“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宫野真守烦闷道：“可难道我们就要这么干等下去吗？” “相信我，湖面越是平静，说明他们越是谨慎，也就证明他们的谋划越大，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候就行。” 藤原星空随便敷衍了一句，把注意力放回到电视屏幕上。 “唉~~”宫野真守也捧着一杯泡面，心不在焉地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这次行动的据点，选择在距离易水苑直线距离200多米的一栋普通一户式民居里。 为了预防可能的会有的内鬼，雪野理纱没有派遣更多的人手过来。九科的成员算上她姐妹俩，总共就四人。 渡边耀阳白天，宫野真守晚上，两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监控屏幕。而藤原星空则是定时潜入易水苑，更换掉没电的监控探头。 想着想着，房间里的灯光忽然一阵忽明忽暗地闪烁。 宫野真守抬头看了看，疑惑道：“怎么回事？难道电压有问题？” 藤原星空吃着泡面，含糊不清地回了句：“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哦”宫野真守点了点头，下一秒，灯光全灭。 外面还下着大雨，雷声滚滚，极端的恐怖的气氛正在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叫人喘不过来气。 宫野真守吞了吞口水，牙齿打着颤问：“停电了？” 藤原星空依旧淡定吃着泡面：“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我信你个鬼啊！”宫野真守指着明明已经停电了，但却依然亮着的屏幕大声吼道：“你放的是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都没电了，电视里还有一口井？” 藤原星空还是没放下那杯泡面：“午夜凶铃嘛，没有井怎么行。” 宫野真守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那幽怨的眼神，估计和等会就要爬出来的贞子小姐不相上下。 屏幕里，长发垂面、看不清面容的贞子，前弓着身体、低垂着头颅，用很别扭的姿态爬向屏幕外边。 “老...老板......”宫野真守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仅凭着心中最后一丝期望，哭着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只是你的恶作剧？” 藤原星空又唆了一口泡面：“安心，贞子小姐长得很漂亮的。” 宫野真守：“？？？” 这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吗？ 你搞错重点了吧，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屏幕里，贞子小姐双手双手抓住边框，用力一跃。 随后，电灯重新亮起，宫野真守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白色的女人从电视屏幕跃出，“噗通”一声，摔到地板上。 好耶！ 这次没有卡胸。 天知道贞子小姐心里有多高兴。 那种卡在屏幕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她可真的不想再试一遍了。 “嗝~~” 耳边传来一声悠久绵长的饱嗝，贞子小姐抬头一看，那个害她卡了两次胸，还和伽椰子那个碧池打了一架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当时她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胸口一痛，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贞子小姐，好久不见，你好像又变漂亮了。”藤原星空嘴角一扬，贞子顿时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算了，老娘杀不了你，老娘躲着你还不行。 贞子委屈地别过头，死死盯着另一个人。 “那个......贞子小姐，给点时间我写封遗书可以吗？”宫野真守已经放弃了挣扎。死亡录像带的诅咒是无解的，贞子会杀掉每一个看过录像带的人。 有时间去挣扎，还不如赶紧想好死了以后埋在哪里。 贞子小姐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对啊，这才是一般人见到都市传说该有的表现啊。 哪里像藤原星空这种变态，不想着逃命，居然还求爱...... 贞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藤原星空，然后身影一个闪现，出现在宫野真守身前，长发如爬行的蛇一般蔓延，伸长，紧紧缠住了宫野真守的脖子。 整个世界忽然都便得缓慢了，宫野真守忽然热泪盈眶，忽然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人在死亡前的一瞬间会回忆起自己的整个人生。 他闭上眼睛，想要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在看一眼父母，再看一眼女朋友......不对，我现在没有女朋友，那就再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界吧。 “抱歉，打扰一下。”藤原星空凑过来，脸上挂着令贞子无比讨厌的放肆笑容。 “按照规则，贞子小姐第一天是不能杀人的，要到第七天才能杀人。” “欸？”贞子拍了拍额头，小眼神非常凌乱。 都怪这变态，每次看到他自己总是会变得很奇怪，再这样下去，就要坏掉了啊。 算了，七天就七天吧，等到时候再出来杀他好了。 今天完全就没有一点恐怖的氛围，这次出来有一种干了活却拿不到工资的挫败感。 贞子小姐很不高兴，但无计可施，只能收回自己的头发，准备回去修养几天再出山。 随着头发的收回，宫野真守掉落在地板上大口的喘气，劫后余生的他，像条咸鱼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藤原星空刚打算和贞子小姐叙叙旧，眼角瞥过监控屏幕，在这瞬间，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大鱼露头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 贞子小姐要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监控视频中，土御门安弘从车上下来，在小头目大原隆治的引导下，走进易水苑的大门。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藤原星空心中稍微踏实了一点，向后说了句：“宫野，起来干活了。” 宫野真守暂时忘记了恐惧，慌忙从地上爬起，做到了办公椅上。 从一块显示屏上可以看到，大原隆治在引导土御门安弘穿过前厅，直接来到中庭的一处雅致别院的台阶前，在目送御门安弘进屋之后，他又一路小跑回到大门，看他的样子，今晚应该还有人来。 果然，两分钟后，一辆没有挂车牌的黑色库里南停在了易水苑门前，从车上走下一名中年男人。 监控探头布得有些远，再加上又是夜雨朦胧的环境，来人的样貌看不清，只能大概看到身上穿着僧侣服，而且也是个光头。 在大原隆治的引导下，这名疑似僧侣的人也来到了同一个别院。而这次，居然是茨木童子亲自出来相迎，看来这光头分量不小。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还陆续有车开来，有人进入易水苑。 宫野真守眉头一皱，发现他们一定是有阴谋。 “老板，别院里面我们没法监听，现在怎么办？” 藤原星空松了松手脚，“要不你进去人工打探？” “老板真会开玩笑~~”宫野真守唇角轻扯，尴尬地笑着。 “在这盯着吧。”藤原星空语调微扬，转头看向无聊得在数头发的贞子：“贞子小姐，本想着与你叙旧的，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所以你在家自己玩吧。无聊了的话，就让宫野找点游戏之类的给你玩，觉得没意思了，就自己回去井里呆着。” “不要到街上哦，外面下这么大雨，弄脏衣服就不好了。而且，你的造型毕竟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有点惊悚的，吓哭小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事。” 宫野真守心中一颤，当下就提出反对意见：“不不不......我不要！” 是个人都不愿意和贞子呆在同一个房间的好吗，老板你做个人行不。 藤原星空悠然一笑：“宫野先生，你是想今天就死呢？还是想七天后再死？” “有没有不用死的选项？” “有的，你只要把贞子小姐当成妈妈一样供着就不用死。” 你开什么玩笑......宫野真守拍了拍胸口，大义凛然道：“老板，我什么都听你的。” 藤原星空眼神里带着孺子可教的欣赏：“这才对，只要用心，即使是都市传说，也是很好相处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贞子眼皮一阵抖，忍不住怒吼：“你们两个就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两个男人齐刷刷地回过头：“你的意见是什么？” “我的意见......”贞子骤然一愣，张着嘴，一个字说不出来。 她有个屁的意见啊，纯粹就是因为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下意识的抬杠而已。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听我的安排。乖乖的，不要闹事，不要吓人，不要犯罪。” 藤原星空扬了扬手中的录像带，笑得非常真诚：“毕竟这录像带在我手中，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把你揪出来的哦。” 贞子：“……” 几秒后，她打了个冷颤。 大夏天的手脚冰凉，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这个社会还会不会好了？ 一向都是她贞子恐吓别人的，哪曾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恐吓的那一天...... 感觉好凄凉...... 贞子小姐是不信神的，但在这一刻，她在心里由衷地向神明祈祷。 天照大神在上！ 我愿意用胸缩水一半作为代价，求求你收了这个妖孽吧。 就连宫野真守都替她感到可怜，此时的贞子小姐，一头黑发下的眼神那叫一个凄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正在被坏人用裸照威胁的高中少女一样。 嗯，用裸照威胁高中少女的坏人自然就是藤原星空。 “那我先走咯，贞子小姐再见。”坏人挥了挥手，离开位于二楼的监控室。 房间里，只剩下一脸忐忑的宫野真守和面沉如水的贞子。 藤原星空有胆子威胁贞子，他可没这胆子。 万一这位大姐大不开心了，拿他出气怎么办？ 稳妥起见，还是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这样尸体不容易发臭。 沉默了有一会，贞子坐到了沙发上，随手撕开一包薯片，拧开可乐，一边吃，一边盯着电视看。 遇到藤原星空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倒霉的事。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再遇上他。 可没办法，死亡录像带在他手上。 贞子小姐很懊恼，但她身不由己。 算了，抱怨也没什么用。贞子一边嚼着嘎嘣脆的薯片，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虽然死亡录像带的传说很出名，但很可惜现在的人都不用录像带这种老古董了。没有录像带传播诅咒，她就困在井里，哪也不能去，也没什么事可以干，就只能单纯的发呆。 哪怕藤原星空是个大变态，但面对着他也还是比困在井里的日子要好上那么一丁点。 大不了以后每次出来都随便应付一下得了，反正当贞子那么久也没人给她发工资，也没有杀人的业绩压力，那还那么努力干嘛？ 随便混混，打卡上班，到点下班。日子能过就过呗，鬼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就不要强求了。 Fine，Well，Whatever，都行，随便，佛系，总之我不想努力了。从今天开始，贞子小姐要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如果是一个人说：我爱上班我爱加班，那大概率会被认为是鬼上身了。 如果是一个都市传说嚼着薯片看电视，那大概率会被认为是人上身了。 宫野真守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因为他眼里看到的画面实在是太罕见，太不真实。 贞子嚼着薯片，喝着肥宅快乐水，瘫痪在沙发上看《午夜凶铃》，这场面，别说，还挺有喜剧电影的既视感...... …… 藤原星空从二楼下来，找到塞尔提时，她正在厨房里忙活。 怎么说呢......坚持是一种很美好的品质，但请用在对的地方。 就好比斋藤飞鸟，他玩游戏很菜。在和班里的同学一起打CS的时候，总是垫底。一开始，斋藤还很不服，拼了命去练习。 一个月后，整个班的男生都不敢和他一起打CS了。 倒也不是他技术变好了，而是因为已经没人骂得过他了。 藤原星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有心想要打断正在配毒的塞尔提，但可惜，刚踏进厨房门口，影子已经自动自觉地裹住了他。 “别妨碍我本体~~” “认真的塞尔提好可爱~~” “少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打搅我的。” 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塞尔提在料理这一件事上表现出了异常的执着。 大有不毒死藤原星空就不罢休的气势。 唉~~ 让她折腾吧，做出来的那些黑暗料理，让宫野和渡边那两货吃吧，吃剩下的拿去喂芽衣，芽衣不吃就把她抓去绝育。 我真是个天才~~！ 藤原星空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和影子一起，朝着雨幕中的易水苑潜行过去。 ------------ 第一百五十章 藤原星空，危！私立北川高中，危！ 夜雨中的易水苑，静谧且诡异。 黑暗中摇曳着的大树，都像活过来了一般，张牙舞爪。 熟练地翻过围墙，潜行在石径上时，感受到的却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草地里的小虫在屑屑交谈，不知藏在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嚎，声浪像热锅里的水一样被煮沸。稀疏的萤火虫悠游来去，不想是飞行，更像是飘雨在雨幕中。 好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如果没有那些藏在阴暗地方一闪一闪的绿油油眼睛就更美好了。 藤原星空瞥了一眼那几只人面犬，心里琢磨着得找个时间灭掉它们才行。 沿着石径一路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守卫森严的别院前。 数十位穿着打扮很明显是帮派成员的彪悍男人一丝不苟地列在雨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把整个别院围得密不透风。 空中飞过的蚊虫身上偶尔亮起一点红光，很明显，暗处布满了激光探测器。 藤原星空围着别院转了一圈，发现这就是一个单独的大和室，只有一道正门，也只有正门那有一道走廊，其余三面全都是墙壁，根本就没有可以潜进室内的地方。 抬头看了眼屋顶，可以察觉到那些看起来脆弱的瓦片明显有一股淡淡的灵力波动。 很明显，那是一种用来防他这种梁上君子的阵法。 藤原星空揉着太阳穴，头疼道：“难道真的要破门而入吗？” 也不是说不行，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破门而入之后，很可能他的存在就要暴露了。 影子并不是万能的，屋子里的茨木童子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影子一动不动都还好，一旦移动起来，是很容易被这个大妖察觉到磁场震动的。 哪怕他发现不了影子的具体位置，随手来一个AOE攻击也很难顶。 正当藤原星空纠结地在门口徘徊时，大原隆治又领着一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对，不是一个人。 影子内的藤原星空眼色森然，缓缓走向门口的，居然是上次在千驮谷隧道有过一面之缘的络新妇。 难道她和独色帮也有牵连？ 想到这，藤原星空心里有些沉重，他对这名美人蛛的初印象还是挺好的。 还是查清楚吧，如果真的是，那就只有辣手摧花了。 络新妇迈着八条腿踏上台阶，推门而入。 一进门是一处屏风，越过屏风后，可以看见分列在和室两侧的席位。 左右各三个席位，加上主位，共计7个位置。 藤原星空躲在屏风后，悄悄探出一点视线，可以看到主位上坐着的是茨木童子，而左边三个席位上的分别是影山角荣、土御门安弘、以及刚才那名疑似僧侣的光头。 而右边席位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两个外貌平平无奇的男人，一个是青年模样，一个是中年模样。 络新妇走到空着的那个席位上，收起八条腿，缓缓蹲下。 呃，她那甲壳虫小车一样大的蜘蛛下半身看着挺占地方的，而且看她的意思居然没有变成人类形态的意思。 “络新妇......”旁边的青年看过来，神情有些埋怨，“都多少年了，怎么每次见到你都是妖怪的模样啊，这么不舍得让我们知道你幻化成人后的样貌吗？” “轮入道，人类的生活和妖怪的生活还是划开界限好一点。”络新妇红唇微启，淡淡地笑着说：“不然，会很容易混淆人和妖的概念的。” 名为轮入道的青年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好了......”坐在主位的茨木童子出来圆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影子内，藤原星空适时打开手机摄像，对准场内。 最先说话的，是土御门安弘。 “凶宅那边我去查勘过了，伽椰子存在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而凶宅也即将拆掉，很不幸，我们又损失了一个强力的杀人机器。” 轮入道皱了皱眉：“又是藤原星空？” 主位的茨木童子望向右边的中年男子：“四宫理事，你说说看。” 藤原星空神色微顿，这名四宫理事，应该就是理纱姐说的那位牵头把死亡录像带送给自己的那位吧。 “根据现场九科成员的述职报告来看，确实又是藤原星空。” 此话一出，除了络新妇低首浅笑以外，全员沉默。 过了好久，才有声音传来。 土御门安弘头疼地说道：“如果不是这个藤原星空，夏希凛上次就已经死了，她体内的八尺勾玉我们现在也已经拿到手里了。” “何止是夏希凛那次。”茨木童子眼神锐利如刀，“废了那么大劲弄来东京的无头骑士被他拐跑了，本来应该在我们手中的死亡录像带，现在也已经拿不回来了。更早的那些隙间女，莲实小姐之类的就不用说了吧。” “诸位，每一位都市传说都很难培养出来的，这些都市传说本应该为我们杀更多的人的，现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你们不觉得心痛吗？” 说完，他锐利的眼神扫过下方，被他注视着的人，纷纷感到一阵刺。紧紧只是视线扫过，便能令人坐如针毡，大妖的实力，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但也有例外的，络新妇就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独自美丽的姿态。 “茨木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疑似和尚的中年人忧心道：“我身处京都，对东京的事不熟悉，你们难道就任由那个藤原星空这样放肆吗？” 这话问得在座诸位一阵尴尬。 “咳咳，空宁法师听我说......”四宫理事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曾想过设计杀了他，只是谁能想到连贞子都杀不了那家伙。” “哦......”名为空宁法师的光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把死亡录像带送人的蠢货就是你啊。” 四宫理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京都来的和尚，你过分了喂。 “好了，已经发生了的事现在责怪也没有意义。”一直沉默的影山角荣开口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想办法铲除藤原星空，不然我们制造再多的都市传说出来，也会被他一个个送走的。” 说完，影山角荣喝了一口闷酒。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那就是他怕已经被藤原星空拐跑的了无头骑士，会在藤原星空的帮助下，寻到到在女儿身上的头颅。 轮入道轻嘲一声，嗤笑着说道：“我说影山，你独色帮那么多人，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把藤原星空淹死了吧。” “我独色帮的都只是一些普通人，对付不了这种敌人，还是请土御门神官出手吧。” “看我干嘛？我只是个灵力低微的神官，在明治神宫也调动不了什么人，还是请法力高强的空宁法师出手吧。” “东京这地方我不熟，还是请人多装备好的四宫理事出手吧。” “呃，荒卷科长好像有意要保那小子，现在九科无法对他出手，还是请络新妇出手吧。” 络新妇卷长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看向轮入道。 轮入道：“？？？” 怎么饶了一圈又饶回来到我头上了？ “行了，你们别在这推卸了。”茨木童子感到非常头疼，带着这么一帮只会混的手下，总有种成不了大事的预感。 “我前些天就已经安排人把都市传说人体骨骼运进了私立北川高中，等明天的黄昏之时，发动阵法，让天空变黑，从而催动人体骨骼行动，制造混乱。般若你明天潜伏进学校，趁乱杀了藤原星空。” 轮入道点头如捣蒜：“既然茨木你早有安排，那我听你的便是了。”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些时候他还听斋藤飞鸟说最近学校晚上有古怪，只是当时他没往心里去。 毕竟岛国的学校，怪谈是一定不会缺的。像是熄灯之后有女生哭泣、无人的音乐室里钢琴声、生物模型第二天总是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现在看来，斋藤飞鸟说的古怪，可能就是人体骨骼。 糟糕，明天黄昏时候，学校里的学生肯定没走完。要是让人体骨骼行动的话，那造成的后果可就严重了。 藤原星空喉咙一阵发紧，冲他来的他倒无所谓，但如果是冲那些学生去的话，绝对不行！ 老子今晚就去把那人体骨骼给灭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灵异小说中永远不缺少作死的人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主位上，茨木童子看向空宁法师：“京都那边的进度，就靠你了。” 空宁法师点头致意，起身离席。 “土御门神官，明治神宫的动向你也要盯着，不要让人察觉我们动向。” “没问题。” “四宫理事，九科的动向就麻烦你了，还有四宫财团的资金支持，希望你能多争取一点。” “没问题。” “影山，船大概会在7月初到达东京港，希望你能顺利让货物通过海关检测。” “没问题。” 眨眼间，场上的人已经离席过半，络新妇也跟着站起来，心不在焉地走到门口时，听见了茨木童子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喜欢参与这些事，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东京和京都两地都缺人手，我希望你能看到多年的交情上，帮我一把。” 这份交情，早就变味了吧。络新妇静静眺望着夜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回答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是徒增烦恼，于是便迈着八条腿走进夜色之中。 雨水低落，在脸上飞溅开来，抬起头，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抿起嘴唇，淡然地笑了起来。 情断义绝，并不需要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就算表面上有，也可能是已经破裂了，为了体面而事后才编造出的借口而已。 因为倘若没有破裂，当会导致关系破裂的事态发生时，至少有一方会试着去挽救一下。 如果双方都不愿意站出来，那只能说明，彼此的关系早已破裂。 看着络新妇离去的身影，茨木童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然，朝轮入道悄悄说了几句话。 后者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间内。 而藤原星空，则趁着众人离席的间隙，几个跳跃，翻出易水苑，回到监控据点。 没看到贞子小姐的身影，大概是回井里数头发去了吧。 他现在没空管这些，把手机扔给宫野真守，吩咐道：“查这光头是从京都来的僧侣，查查他的来历。另外留意一下四宫海运株式会社的7月份到港船只，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我和新岛队长汇报。记住，这是高度机密，一定不能泄露。” “没问题！”宫野真守朗声保证道。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时间上还来得及，于是又吩咐了一句：“我现在要回学校一趟，等会小真如果问起我去哪了的话，你就说我回家了。” “老板，这个点还回学校干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新岛组长？” “现在没时间解释，我先走了。” 藤原星空转身走下一楼，和塞尔提简单说了一下，带着影子骑上黑色机车，往涩谷方向高速疾行。 宫野真守刚打算把手机的视频导到电脑上，Line就弹出了一条来自[斋藤飞鸟]的消息。 [藤原你看，我和石上正打算去拜访生物教室的人体模型，你说酷不酷？] 下面还附带着一张图片。 两个学生，一个比着剪刀手，笑得一脸灿烂。而另一个明显有些不情愿，眼睛里写满了“快来救我”这几个字。 两个熊孩子......宫野真守叹了口气，这两个高中生不就是上次和塞尔提飙车时坐在自己车上的那两个吗，还挺能折腾的。 幸好那所学校没有人体模型都市传说，否则你们俩今晚死定了。 宫野真守心想，要是以后我的孩子这么皮，腿都给他打断。 把视频导入电脑后，看着看着，宫野真守脸色忽然一僵。 刚走进来的新岛真，就听到了他的尖叫。 “靠，要出人命了！” …… 在漆黑的雨幕中，灯火全熄的私立北川高中，寂静而陌生，灰白的外墙就如同墓碑般阴冷。 晚上八点多，教学楼里万籁俱静，雨水掉落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突兀。 楼梯前，一道强光亮起。 “咔嚓！” 相机快门闪过，短暂映衬出两个学生的面容后，环境重回黑暗。 “喂，斋藤，我们回去吧......”石上川看着一片漆黑的楼道，神情很纠结：“最近晚上的学校给人感觉真的很不好，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那我们这不是送死吗。” “安心，我可以是除灵师。”斋藤飞鸟手指夹着这一张灵符，笑得非常自信。 “你这半吊子就别在这丢人了。” “石上你别小看我，看我今晚怎么大显神威吧。” 两人一边说话，一走走在了楼梯上，来到三楼时候，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咔哒咔哒—— 有声响传了出来，这响声就好像是有人无聊在敲打门板一样。 两人循声望去。 朦胧的夜色中，好像看到一个白衣红裤的小女孩蹲在三楼女厕所的门前，一边敲打门板，一边看着走廊外的夜雨。 突然间，斋藤飞鸟感到一阵口渴，以及一股尿意，而且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心头。 那股压力紧紧地压迫胸口，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石上川先前还不停地发牢骚，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下来。 “喂，有人吗？”斋藤飞鸟壮着胆子喊了一句，下一秒，小女孩从视野里消失。 “看，我就说嘛，是眼花。”他拍了拍脸色发白的石上川，“这大晚上的，怎么可能学校的女厕所里会有小女孩。” 石上川抖着腿，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厕所里的花子吗？” “咦，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记得了，要不我们去看看？” “别！”石上川一把拉住斋藤飞鸟的手，“你别到处闹了，赶紧去生物教室看一眼，然后回家吧。” “就看一眼~~” “不行，你再这样我就不陪你了。” “那好吧，我们去生物教室。” 两人重新开始爬楼梯，上到五楼的时候，通过连接两栋楼的空中走廊，进入另一栋教学楼。 从这栋教学楼再往上走一层，来到六楼，走廊的尽头处，就是生物教室了。 黑暗中，漆黑的走廊仿佛扭曲了一般，被拉得老长。 石上川看得心里发毛，想要掉头回去。 但斋藤飞鸟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没办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在他们行走的时候，脚下铺满地砖的走廊，忽然变成粘稠的暗红色，仿若尸山血海一般。 然而两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尽头的教室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异状。 当来到生物教室门前时候，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门缝中蔓延出来。 “相信我，没事的！” 斋藤飞鸟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壮了壮胆，慢慢伸出手。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兄弟，你肾掉了！ 斋藤飞鸟刚打算推开教室的门，听到了“砰”的一声，门内传出了像是有什么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瞬间，他的勇气消失殆尽。 “什么？ “谁？” 两人吓了一跳，互相抱到了一起，你瞪我，我瞪你，不知所措。 诡异的响声过后，四周仿佛比刚才更阴暗。 “斋藤，我们不要进去了吧......”石上川吓得脸色青白，哆嗦着说：“我们轻轻地靠过去然后从窗口往里......啊！！！” 斋藤飞鸟还没回答，石上川就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喂，石上你干什么，不要吓我啊！” “后面，你后面......” 斋藤飞鸟心头一突，慢慢拧转僵硬的脖子，然后，眨了眨眼，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啊，空荡荡的，石上你无缘无故吓我干嘛？” 斋藤飞鸟用眼角的余光撇了眼大惊小怪的石上川，来到窗前仔细打量这个生物教室。 教室里很黑，除了忽明忽灭的逃生警示灯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斋藤飞鸟才清晰地看见，骤然看见一副有一半是没有皮肤，用来演示内脏的人体模型。 和真人几乎一样的面容，在闪光灯下仿佛裂开了诡异的笑容。 在寂静的教学楼里，看到这么逼真的人体模型，还真是让人感觉背脊一阵凉意。 “石上，你快看。” 斋藤飞鸟回头看了看石上川，发现他还是那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的惊恐眼神。 “我就不明白你怕什么。”斋藤飞鸟看着他，手像后伸去：“后面什么都没......淦！怎么我摸到了一坨冷冰冰的东西？” 还没等反应过来，蓦然间，斋藤飞鸟感到背后有一股呛鼻气息传过来，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气息，仿佛是由腐肉的腥臭和了烧焦的胶制品融合到了一起的诡异味道，将他包围了起来…… “斋藤……快跑……”石上川虚弱地哀求道。 斋藤飞鸟全身无法动弹。 不知道是不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息，又或者只是他的心理作祟的缘故，渐渐地，好像有某种东西触摸他的颈项…… 如果是“那个东西”该怎么办？ 斋藤飞鸟不敢再想下去，他害怕自己承受不了那股渐渐膨胀的恐惧感。 雨势渐渐转强，空气中湿度也愈来愈重。 石上川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一边摇头，一边慢慢像后退。 在他的视线里，可以看到，在斋藤飞鸟的身后，站立着一具人体模型。 裸露着一半的肢体，的心脏，肝脏，肾脏，肠胃的人体组织清晰可见......不断有浓稠的鲜血从里溢出，使得整个模型看起来诡异至极。 斋藤飞鸟也想跟着一起走，然而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气息仍紧紧地裹着他，一直窥探着，等待机会到来。 往后伸出的手也无法抽回来，只感觉摸上了一块非常油腻的东西，像是肥猪肉一样油腻。 16岁的斋藤飞鸟还不太清楚“恐惧”为何物，但此时他却深刻感受到那份逐渐扩大的无力感。 如果我回头看，一定不会看到什么东西，一定不会有什么东西……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回头探看的欲望，只有确定自己身后根本没有奇怪的东西，才能从这种快令人崩溃的绝望中逃脱出来。 “斋藤......”石上川吼了一句，“那家伙的手朝你伸过来了。” 斋藤飞鸟背部瞬间涌起阵阵凉意，同时一股恶寒自肩头窜起，顺着脊背往下游走。 他张开嘴，可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渐渐的，意识开始涣散... 救命...谁来救我...... 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忽然一切都消失了。 也是在这同时，耳边听到了“砰”的一声。 回头一看，一具血肉模糊的人体模型，用没有眼皮的眼球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忽然开始拔腿就跑，边跑还边掉下可疑的内脏。 “藤原......”斋藤飞鸟欣喜地叫了一声。 藤原星空一巴掌把他脖子都拍缩水了一截。 淦！ 全世界都没有比你更能作的人！ 现在没空教育你，给我等着吧！ 藤原星空转头，对着那个远去的人体模型大声喊道：“兄弟，你肾掉了！” 那人体模型脚下一个踉跄，之后跑的更快了。 本来受到惊吓导致血条狂掉的石上川被这一句“你肾掉了”救了回来，心情顿时轻松了下来。 这个能让所有都市传说不慌而逃的同学，真的太可靠了，仍不住让人想要抱抱。 对比起另一位同学......石上川淡淡瞥了一眼下得魂都飞了一半的斋藤飞鸟。 “喂，石上你干嘛一脸看垃圾的表情？” “难道有错吗？” “我告诉你，我刚才只是在蓄力！” “说这话时，你的腿能不能别抖了？” 两人互相骂了几句，终于还是笑了出来，虽然脸上还带着受惊的后遗症，不过想来应该已经缓过来了。 藤原星空淡定地蹲下来，用手戳了戳这个“肾”。 “藤原你在干嘛？”石上川蹲下来问。 “研究。” “研究出了什么？” “是假的肾。” “感觉你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但是却像真的一样。” 斋藤飞鸟插嘴：“这句好像也是废话......” “斋藤你还有脸说话？”藤原星空站起来，又一巴掌把他脖子拍缩水了一截。 “要不是我来得快，你现在已经去见上帝了。” “藤原你不懂，大丈夫就应该......”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这肾喂你吃了？” 石上川表示赞成：“先不说能不能吃啥补啥，起码可以把他那臭嘴堵上。” 斋藤飞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走吧，我先带你们出去。”藤原星空说了一句，带头往回走。 可才刚走了几步，地面忽然传来一阵抖动，隐约间，传来拍门声。 石上川疑惑地转了转视线，“发生......”。 余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中。 生物教室的门被暴力击飞，如潮水一般的人体模型从小小的门口挤出，张牙舞爪地朝三人扑来。 看它们的行动姿势和叠加起来的密度，令人不免想起《僵尸世界大战》里那些叠得数层高的丧失。 这些，自然就是都市传说生物教室的人体模型了。根据2ch论坛上整理出来的资料可以得知，每天晚上，这些模型会离开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在校内走动。这时候如果用拖把等长柄器具打它，它就会散落一地，各个器官分散逃走。 “你们快跑，我殿后。”藤原星空面沉如水，挡在了前方。 在岛国文化里，自古就灵魂会附着在人形的物体上的传说。而且，刚才他在触碰那个掉落的“肾”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怨灵残留下来的气息。 这也就是说，眼前这数量庞大的人体模型军团，其实是无穷无尽的怨灵在里面支撑着。 为了收集这么多怨灵，独色帮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越是往深里想，藤原星空的心情就越愤怒。 如果不是恰好今天自己偷听到了的话，等明天黄昏这些人体模型出来活动的话，那这学校里死去的学生的灵魂，也会被他们炼制成怨灵吧。 与他心意相通的影子从地上跃起，幻化成超过三公尺的大镰刀，静静漂浮在藤原星空眼前。 “辛苦你了，塞尔提。” 藤原星空稳稳握住镰刀，微微弯腰，后脚猛的一瞪，向前冲去。 在教学楼里，属于人体模型的规则之内，它们之中每一个都是无敌的，都是无法被杀死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先拖住它们的脚步，等斋藤和石上离开后，直接把教学楼给炸了。 相信学生们都会感激我的~~ 趁着即将交手的间隙，藤原星空回头看了看那两人，只见他们跑到了连接两栋教学楼的走廊上。 然后，血雾弥漫，同样密密麻麻的人体模型从走廊升起，把两人困在中间。 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了，电光火石之间，半月弧形的寒芒亮起。 纷飞的内脏雨中，藤原星空看到了裹着淡淡蓝光的名刀，以及小姨子愤怒的眼神。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体模型大混战 刀光在黑暗中扬起，血光随断臂齐飞，这群人体模型从空中走廊扑起来，后方，新岛真的身影突入其中，死亡的讯息霍然间蔓延出来，兵器与人影激烈地冲杀在了一起…… “小真最棒了！！！” 藤原星空放下心来，回正视线，镰刀在走廊上一挥。 “砰”的一声，火花四溅，漆黑的夜幕，轰然炸开。 跑在最前排的人体模型，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割下，纷纷化成零散的碎片，碎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胶制品掉落地上的响声。 镰刀的基本战术是横扫，大范围横扫有千军万马之势，蕴含着威猛力量的同时也干净利落，藤原星空的双手如同蕴着浑然大力的漩涡一般吸附着刀柄。 “砰砰砰”的响声在刹那间犹如暴风骤雨般，那些飞扑上来的人体模型在空中分为一块块的碎片，朝不同方向弹射飞出，有的镶嵌进了墙里，有的直接被拍出走廊，掉落到地上。 偶尔有漏网之鱼从镰刀挥舞出来的防御网中跳出，也会被他一脚踹得粉碎。 “铿” 火花四溅，似是击中了一具钢架人体，名刀纤薄的刀身发出一阵颤鸣。 “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新岛真朝两个低年级的学生吩咐了一句，双手握紧名刀，再一次朝敌人发起进攻。 纤薄的刀锋在灵力下映衬出的淡淡的幽蓝，异常激烈的碰撞瞬间爆开来。 无数次挥舞出的弧形，无数重的刀光，如果说藤原星空的镰刀是雷电，那她的名刀就是疾风。 虽然力量以及进攻面积不及镰刀，但那柔和的轨迹也将人体模型的攻击尽数阻挡下来。 “这家伙......” 简短的空隙，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走廊另一边的藤原星空，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不断有模型从走廊中升起，包围圈也越来越密集，渐渐地，名刀撑起的防御圈出现了漏洞。 新岛真眉尖微扬，眼睛慢慢闭上。 胃部在蠕动，感觉一下翻转了过来。 眼前的漆黑逐渐变成了一片暗红。 就像眼球内充了血一般，一切物体全都转为红色。 身体好热，手脚的感觉渐渐麻痹，背上被贴上了穿满疼痛的热块要是不把意识集中在眉心，紧紧地忍耐着就站不住。 但是这样的疼痛，也带来了更强大的力量。 再一次睁开眼时，她的瞳色已经变成了一片暗红色，隐约有鲜红的血液在眼球上跳跃，仿佛有沸腾的鲜血在燃烧。 手持名刀，身影趋前，纤细修长的身躯，爆发出了一股从尸山血海里杀出的气势。 有人体模型扑到身前，砰的一声响，肩膀被砸中。 新岛真的身体稍稍偏了偏，如钢铁铸成般硬朗，并没有太大的痛感，下一秒，名刀的弧度再一次划过，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 [祥瑞玉兔，恶灵退散！] 轰的一下，火花爆起。下一刻，体形健美的人体模型只剩下一颗头是完整的，在掉落的过程中口中吐着鲜血。 刚用灵符把数具越过镰刀防线的模型炸毁，藤原星空还未来得及喘气，头上就已经有三四具飞扑了过来。 身体一动，他以镰刀为支撑点，双腿凌空踢出数记鞭腿，“砰砰砰砰”四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那胶制脑袋轰的凹陷了，红红白白的东西飚出来。 失去了头颅的人体模型在惯性下撞到了墙上，轰然巨响中撞出了一个个的洞。 落地之时，藤原星空回头看了一眼趋于疯狂状态的小姨子，眉尖隐隐闪过一丝担忧。 只不过没有时间留给他，因为模型大军又一次扑上前来。 场面逐渐趋向混乱，它们争先恐后，在狭窄的走廊上相互推搡，自行踩踏的和被推挤掉下楼的同伴不计其数。 藤原星空挥舞着镰刀，眸色深沉如夜。 他非常清楚，眼前的敌人是杀不尽的。身处规则之内，这些破碎了的人体模型，会在眨眼之间又重新组装起来，继续前仆后继涌上来。 密集得如同蝗虫过境，又或者东非大草原上数百万头迁徙的角马，杀机四伏，危险重重，令人忍不住心生绝望。 天上轰的一声，又是雷声鸣动，乌云如巨幕一般，遮盖了一半的天穹，哗啦啦的暴雨又下起来了。 鼻尖闻到全是是潮湿和腐臭的气息，血腥味也在弥漫，挣扎生命与冰冷的雨水，仍在交汇。 每一次撞击，每一下挥刀，都能确确实实地摧毁眼前的敌人。 名刀与镰刀划出的寒芒摧枯拉朽地斩杀着这些毫无阵型的人体模型，然而它们延绵不绝，仍旧如海潮般的涌来。 然而人终究不是怪物，人是会有力竭的时候的，现在纵然是一面倒的杀戮，却也止不住落败的趋势。 藤原星空拿刀的手也开始颤抖，那中间并没有害怕，只是微微表现出疲累的迹象。 风声卷着血腥味，四面八方的楼道里，更多的模型还在聚集过来。 它们浩浩荡荡地从教学楼的各个角落汇聚，仿佛是在耀武扬威地，肆虐四方…… 有许许多多的手臂伸过来，推住他，拖住他。藤原星空抽身飞退，眨眼间退到了空中走廊内，与新岛真背对背贴着。 “小真，你听我说......” 他一边挥动镰刀，一边解释：“必须找一个可以暂时让我们喘息的地方，否则我们一定会被模型大军吞没的。” 新岛真一刀从中劈开一具模型，喘着大气：“你说，该怎么办？” “去三楼女厕所，我让塞尔提的影子带着斋藤和石上，你在前面开路。” “三楼女厕？” “对的，花子在那。” “明白！”新岛真没有多问，而是弯下腰，做出冲刺的动作。 “塞尔提，这两个同学交给你了。” “明白。” 镰刀重新变回影子，飘到石上和斋藤的中间，瞬间抓起了他们的手臂。 失去了武器，防线不攻自破。 面对着密密麻麻扑来的模型，藤原星空点开了很久没点开的系统面板。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755 灵力值（均值）：50 灵力值（峰值）：5000 魅力值1：8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快速看了一眼，点进仓库界面。 【基础符箓：兑换点数1】 一口气兑换了50张，藤原星空双手一挥，漫天符箓挥洒的同时，双手结印。 ------------ 第一百五十四 新岛真非常愤怒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五行之力，风之咒印，开！] 绿色的光芒瞬间亮起，众人脚下亮起一个青色的五芒星阵阵法。 裹着灵力的青风从阵法吹来，卷起漫天符咒，一张接着一阵拍在扑来的模型身上，犹如炸弹一般炸开。 “轰！” 随着剧烈的震动，火焰与热浪如脱缰野马，奔腾肆虐。 第一波扑来的模型，在火海与浓烟中尽数被肢解，密密麻麻的如乐高碎片一样的肢体零件在狂暴的撕扯里掉落满地。 紧接着，第二波模型便前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小真，冲！” 藤原星空指尖一点，两枚纸符飘到最前方，轰的一声，青色的火球从新岛真的后背掠了过去，射入她身前的模型堆中，巨大的爆炸随即生，气浪席面而来。 新岛真单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在光暗交错中飞出离奇的轨迹，如陀螺一般旋转前进，刀尖所过之处，残余的模型尽数被肢解。 空中走廊的通道被打通，小姨子一马当先，奔逃到另一边的教学楼，从五楼直下三楼。 影子一手拎着石上川，一手拎着斋藤飞鸟，紧随其后。 藤原星空落在最后，指尖萦绕点点蓝光，纸符一张接着一张被祭出。 轰轰的声响中，无数玻璃碎片飞溅、瓷砖剥落，片刻间，便他已跟着来到了三楼的走廊。 新岛真还没进去厕所，而是焦急地站在门口等他。 藤原星空贴着墙，一边倒退，一边应付着身前的模型。 那些如坏掉的积木般的模型碎片，全都动了起来，以让人想到蜘蛛的动作聚集了起来。 再加上，差劲的是感觉到的敌人还不之这些，有数倍于眼前数量的模型，逐渐朝着厕所门口围堵过来。 “藤原，旁边。” “！” 藤原星空连忙离开墙壁，一条手臂破开墙体，从墙内伸出。 “谢谢小真！”藤原星空抽出妖刀，反手就一刀，把这条手臂切断。 紧接着，单手一甩，最后五张灵符扔出。 [祥瑞玉兔，恶灵退散！] 漆黑的走廊里轰的一声炸开，爆出炙热的火焰，冲击波裹挟着碎石乱飞。 火海暂时筑起的防线，藤原星空转过身，打算进入厕所避一避，随后，他怔了一怔，整个姿势僵硬在了原地。 “小真，身后！！！” 新岛真猛地一转身，距离自己头顶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一支钢管裹着呼啸的破风声袭来。而钢管末端的手臂，连着一具浑身血红的人体模型。 这么近的距离，想躲开是不可能的，想阻挡也已经来来不及了。 仅剩的一点时间里，新岛真用尽了全力拧转视线，眼见的余光逐渐找到藤原星空的身影。 暗红色的世界里，能看到他焦急的面容，他颤抖的身体，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种疯狂...... 有些遗憾...... 还有很多的事没来得及做啊...... 这些念头只是淡淡的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懊恼。 被砸破脑袋，一定会很丑吧...... 本来就差姐姐很多了......这下子永远也比不上了...... 当一个人能真切感觉到死亡的时候，那么或许能大胆地去想一些平常不敢想的东西。如果死亡来的速度快到连感慨都来不及发出，那无疑是天大的悲哀。 活着真好，这不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这种感觉之悲凉无奈，只有真正面对过死亡而又侥幸活下来的人才可以明白。 新岛真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而她的心里没有恐惧，而是没来由地涌起了被自己压制了许久的心思。 也许只有这种时候，才敢让自己大胆地去看清自己的心。 “小真！！！” 悲呛的呼声还在耳边，那道身影还在徒劳的往前冲，晶莹泪珠从新岛真眼角滑落。 黑暗中，从走廊的天花板垂落一根细小的银白丝线，缠住了那支铁棍。 下一秒，藤原星空冲到身前，一拳，那具模型的半个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爆开了，碎裂的头骨混合着无数粘稠的浆体飞溅，溅了两人一身。 然后，那具模型向后倒下，而藤原星空，沾满了粘浆的双手直接抱住了小姨子。 “我好怕......”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传出来的情绪，感受着他贴着自己胸口的心脏传来的剧烈节奏，新岛真鼻尖有些发酸，咬了咬牙，骂道：“胆小鬼。” 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头也埋下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活着真好~~ “喂，你们两个，现在可不是表达爱意的好时机哦。”络新妇从天花板垂落到地上，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意：“如果忍不住的话，等会可以去找个爱情旅馆。” 新岛真心里一慌，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起来。鼻腔里充满异性的气味，刺鼻却又不禁让人想去多吸两口。尤其是刚经历了死里逃生，双腿还有些发软，小脑瓜一片混沌，根本无法命令双手做出动作。 这可是姐夫啊~~怎么可以这样！ 可被他抱着的感觉好舒服~~好想亲他一口~~ 哎呀~~好羞耻的想法！ 姐姐对不起~~别怪妹妹不是人~~就这一次~~就让我放肆这一次好吗~~ “谢谢你。”藤原星空抱着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小姨子，朝络新妇点头致意。 “你要怎么谢我呢？”络新妇红唇微启，眨了眨泛着水光的杏眼，半散的墨发披在背后，肌肤如云，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削肩细腰，身段非常。 她是属于那种看起来端庄优雅的女人，但一颦一笑之间，却又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 这种女人，对男人来说是最致命的。 尤其是那下半身毛茸茸的蜘蛛躯体，更是满足了藤原星空独特的XP。 “咕噜......”藤原星空的喉咙耸了耸，一时间没压住枪。 “唔？”新岛真微微皱眉，感觉好像小腹上有什么异物，小手伸下去推了推。 下一秒，姐夫和小姨子同时楞了楞，互相盯着对方。 大雨哗啦啦的响，尴尬的气氛一时间如杂草般蔓延开来。 小姨子大脑空白了几秒，回过神来。 当下就是一把推开他，然后拳脚毫不客气地招呼了上去。 “变态！” “色情狂！” “披着人皮的畜生！” “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臭男人！” 少女的声音蕴含了非常大的怒气，自知理亏的藤原星空完全不敢还嘴，只能双手抱头，仍由她的拳脚尽数落到自己身上。 络新妇笑着用指尖戳了戳新岛真的后背：“先停下吧，那些人体模型又要围过来了。” 新岛真愤恨地停下手，藤原星空悄悄抬起头，朝着络新妇感激道：“谢谢啊，你又救了我一次。”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听到了络新妇愉悦的声音。 “等进到厕所，你可以尽情揍他，顺便帮我把我那份也揍了。” 藤原星空：“？？？” 淦！ 女人什么的真讨厌，我要当单身狗！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是吧，厕所里也有修罗场？ 当两个都市传说相遇时，一般知名度更广的一方会占据上风。 岛国的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中，厕所里的花子和裂口女是无可争议的前二。 所以当一行人进入厕所之后，模型大军便失去了目标，开始漫无目的地散去，在教学楼间四处游荡。 不过，厕所内也并不一定意味着安全。 至少藤原星空就很不安全。 “啪” 隔间门前响起一声干涩的击打声，声音蹿上屋顶，折返蔓延开来。 吓了一跳的藤原星空，不知作何反应，过了一会，疼痛感才从脖子上传来。 “你还打啊......” “你这个骗子！” 新岛真把原本想扇他脸上的那巴掌偏到了他的脖子上后，狠狠地瞪着他，脸颊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为什么要瞒着我自己来......” “在镰仓那时，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雨哗啦啦地响，少女的声音蕴含着丝丝的愤怒。 总算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大怨气了，确实，正如她说的那样，他又跑来送死了，至少在新岛真眼里是那样的。 “抱歉......”藤原星空扶着她的肩膀，“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新岛真吸了吸鼻子，“才不接受！” “你总不能让我士下座吧......” “就是要你士下座。” 藤原星空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吃瓜群众。 络新妇双手抱胸，倚在墙壁上，脸上带着非常挪揄的笑容。 而花子坐在隔间的木板上，视线隐隐瞪着新岛真，气鼓鼓地嘟着嘴，显得很不满。 就连一向不争不吵的塞尔提，影子的情绪波动也出现了起伏。 再这样下去就要打起来的感觉...... “小真......”藤原星空苦笑着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那么多人看着呢，要跪等回家再跪行不......” 下一秒，新岛真的脚就踩到了他的脚面上，并且用力一压。 “哎呀，疼......小真你怎么也学你姐姐啊......” “怎么，姐姐能踩我就不能踩？” “能，能！”藤原星空忍着痛，小心地赔笑：“只要小真开心，怎样都行。” “是吗？”新岛真微微眯起眼，露出了和老女人近乎相同的眯眼笑。 紧接着，藤原星空就听到了她恶魔般的质问：“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这两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藤原星空：“……” “心虚了？不敢说话了？”小姨子一边笑，一边踮起另一只脚，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藤原星空的脚面上。 “嘶......小真，脚要坏掉了~~” “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就放开你。” 我说小姨子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藤原星空有心想吐槽，但深知什么叫祸从口出，为了保住小命，这种情况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只不过，似乎另外两位当事人并不太安分。 花子直接从隔板上跳下，拉着藤原星空的衣袖，毫不客气地用手指指着新岛真，气呼呼地问：“藤原，这女人是谁？” 你来凑什么热闹啊......藤原星空头都大了，干笑着回答：“妹妹......只是妹妹。” 花子不依不饶地追问：“她为什么和你贴得这么近？” 呃，新岛真被她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自己单脚站在藤原星空的脚面上，为了保持平衡，整个上半身都微微往前倾着，所以仔细一看的话，可以看到两人脸蛋之间的距离非常接近。而凸起的胸部弧线，更是已经贴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尽管感到和羞耻，但新岛真并不打算下来。 一个小萝莉并不值得她多上心，反而是另一边的络新妇，才令她十分紧张。 “大人的事，小女孩别问那么多。”小姨子得意地怼了花子一句，然后侧头看向另一边的络新妇。 这只美人蛛，明明面容生得无比优雅，但是一挥手，一抬头，简简单单的动作，妩媚风情就这么荡漾了出来。彷佛把一颗奶糖融进一杯清水里，暖暖的甜意，顺着水波慢慢的扩散开来，直接流进了人的心窝里面。 新岛真一看到她，心中就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和敌意，觉得心里腻味得很，厌烦得很。 这个姐夫是什么秉性她是知道的，花子那样的小萝莉他可能不感兴趣，但这样极具魅力的女人，他一定是把持不住的。 一想到藤原星空刚才的反应，新岛真就更气了。 呸，你就不懂得收敛一下的吗！ 简直就像是为了宣誓主权一样，小姨子大胆地伸出手，箍紧了藤原星空的脖子，朝脸上挂着莫名笑意的络新妇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藤原星空：“……” 别以为被小姨子搂着有多舒服，小真的手臂用了非常大的力气，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这摆明就是不让自己说话啊......藤原星空看向络新妇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求救的信号。 络新妇楞了一下，眼里绽放出撩人的光彩：“这位妹妹问我是什么人？哎呀，怎么说呢。” 她泛着媚意的双眼移像藤原星空，“姐姐我么，嘻嘻，被你锁着脖子的那个小男人，可是曾邀请我晚上一起喝茶，看月亮数星星的哦。” 说完，她还刻意朝藤原星空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看月亮数星星？”小姨子胳膊的力气逐渐在加大，勒得藤原星空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络新妇得意洋洋地挑高了自己的下巴，笑得非常有深意，“当然，长夜漫漫，数完星星后啊，还可以了解一下彼此的长短和深浅。” 后方的斋藤飞鸟恍然大悟般叫嚷起来：“哦，明白，魔物娘，藤原他就好这一口。” 石上川讪讪地笑着，他没斋藤这般笨，这种情况可是随时会爆发战争的。沉默看戏，明哲保身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而藤原星空，则是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一件事，自己明明是来当正义伙伴的，怎么就莫名其妙陷进了这种奇怪的氛围之中。 今晚到底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新岛真咬着牙，暗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异常危险的气息：“你再说一遍！” 络新妇低首浅笑，心里捉弄的念头越发浓郁。她不知道藤原星空和雪野理纱的事，只是单纯认为，这个平时异常骄傲的学生会会长，现在是吃醋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这瞎猜的，还真猜中了。 新岛真现在的心情，一方面是替姐姐感到不值，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感到生气。 为什么，偏偏要对这种渣男那么上心啊！！！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好了，又是一个只有藤原受伤的世界。 藤原星空现在心里什么都不敢想，只是默默低着头，希望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很快，腰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新岛真用两根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的掐在了他腰上的一小块皮肤上，然后狠狠的扭了一圈。 他根本就没有提防小姨子这一手，这不留余力的一掐，一股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让他下意识的尖叫起来：“噢呜～～～” 从一开始就被当成透明人的花子看不下去了，挥舞着小拳拳扑了过来，“你这坏女人，放开藤原哥哥！” “不是，花子，冷静！”藤原星空叫苦不迭，连忙伸出一只脚拦住花子，“没事的，没事的，冲动是魔鬼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络新妇火上浇了一把油：“藤原，今晚来我家喝茶吧，我家的床很大的哦。” 藤原星空当时就傻眼了，喝茶就喝茶呗，你提你家床干嘛？ “闭嘴，不要脸的女人！”小姨子从嘴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冷斥，气上头了，哪还管什么救命之恩，当下就松开藤原星空，朝着络新妇挥拳打去。 络新妇戏谑地笑着，抬起一条尖尖的蜘蛛腿。 藤原星空心头一惊，连忙扑上前，挡在两人身前。 然后，小姨子来不及收住的拳头直接砸在了他头上。 这一下，藤原星空直接被打得一哆嗦，狼狈地退了一步，眼前金星乱闪，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你敢打他！”花子尖叫一声，长发翻飞长了有数米长，像毒蛇一样朝着新岛真的脸蛋刺了过去。 同时她手指头上也长出尖锐的黑色指甲，恶狠狠的扑上前来。 小姨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握紧双拳就迎了上去。 脑袋还晕乎乎的藤原星空一看大事不妙，赶紧一个挪腾，转到两人中间。 “住手，都给我住手！” 愤怒的吼叫，尽显一家之主的气概。 下一秒，‘啪’的一声，新岛真又是一拳把藤原星空锤了个晕头转向的，而花子的直接也划过他的手臂，呲咧一下，划出几条浅浅的血痕。 “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藤原星空无奈地咆哮着。 新岛真楞了一下，随即引发了更大的怒气，“好啊，你居然因为别的女人吼我！” “小真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放开，我要教训她！”小姨子一把推开他，就准备要和花子比试一番。 花子也是火上头了，十几缕长发裹住了藤原星空的身体，把他提垃圾一样的提了起来，重重的扔了出去。 紧接着，一少女一萝莉就混战到了一起。 一直很安分的塞尔提，也终于忍耐不住了。影子悄悄幻化成镰刀，在黑暗中劈向络新妇。 她是知道新岛真和雪野理纱两个人的，也知道这两人在藤原星空心中的地位。所以她不会向新岛真出手。 但络新妇的出现，使得一直没什么争宠欲望的塞尔提感受到了沉重的威胁。 那两姐妹都是人，和身为都市传说的自己构不成直接的竞争关系。但这个蜘蛛妖不同，她也不是人啊，藤原他不就是喜欢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吗。 如果有了络新妇，他会不会就不喜欢自己了？ 塞尔提这样想着，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出手了。 察觉到了朝自己袭来的波动，络新妇垂眼冷笑，抬起一条蜘蛛腿。 “铿” 锋利的蜘蛛腿与镰刀在黑夜中碰撞，四溅火花短暂照亮了厕所狭窄的空间。 随后，更快速更猛烈的碰撞上演。 钢铁碰撞的声音如密集的鼓点般响起，攻击交错之间，爆出的火花让人想到电焊时的场景。 “啧啧......”斋藤飞鸟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啧啧......”石上川也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两个单身狗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感叹道：“单身，真好啊。” “你们都给我住手啊！”藤原星空无奈地仰天咆哮了一声，灵力值瞬间催动到了峰值，一时间，整个厕所都震动了起来，灰尘不断抖落。 他终于明白，女人打架其实真不好看。这太恐怖了，尤其是还在吃醋的女人！ 无可奈何的他吼了一声，四个扭打到了一起的女人还是没有理他。 藤原星空身影一闪，重新加入战团。 黑暗中，传来“砰砰砰”的几声脆响。 后背挨了新岛真一掌，脖子上被花子抓出了五道印痕，肚子被镰刀的刀柄捅到，一条胳膊也被蜘蛛腿划伤。 藤原星空凄惨地喊了一声疼，还是没人理他。 靠！外面还有一群模型大军要等着解决呢。 你们真TM当我这个男人不存在是吧！ 藤原星空也是脑了，一点力也不留，直接拎着花子肩膀上的吊带，把她甩进了厕所隔间离去。 同时双手一伸，把小姨子的双手反拧在她背后，两个人一起退到了另外两个女人的站团。 一脚把镰刀踹得嵌进了墙壁，同时脑袋一顶，撞上了络新妇的胸口，直接撞得她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 “你放开我！”新岛真拧了拧被他钳着的双手。 “你闭嘴！”藤原星空直接把她摁到了墙上，吼了一句。 新岛真被他这一吼，直接懵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一直以来，因为姐姐的缘故，藤原星空都很宠她，即便她经常挑他的刺，他也是笑嘻嘻地逆来顺受。 在今晚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吼自己的。 居然是为了别的女人......小姨子心中一酸，视线就变得朦胧起来。 藤原星空忽然生出了几分心虚，慌忙松开手，饶了饶头，“我只是想让你们冷静一点......” “你欺负我！”新岛真忽然放大了声音，怒视着他，表情委屈，眼圈发红。 看起来，就好像是藤原星空对她做了什么有违伦理的事似的。 “我哪有，你不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藤原星空急忙解释，又一时间大脑短路，组织不起通顺的语言逻辑，说话磕磕巴巴的。 “我一直都把小真当家人的啊...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嘛...小真那么漂亮，万一伤着脸怎么办~~你要实在气不过的话，等回到家你怎么骂怎么打都行~~我绝对不还手的~~现在还有正经事要做...能不能先听我的安排啊~~” 看着他可怜，新岛真心头的怒气逐渐消退，冷静下来后，才发觉这场闹剧根本就是因为自己的冲动才造成的，脸色霎时间就一片通红。 “小真最乖啦~~”藤原星空伸出手去为她将泪水擦，轻声说道：“我们大家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吧。” “嗯~~”新岛真低着的小脑袋下，传来了一阵软软的鼻音。 一场无厘头的闹剧就这样散去了。 除了劝架的藤原星空鼻青脸肿以外，参与打架的四位当事人，均毫发无伤。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仰之跃 昏暗的楼道，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打斗之后，视野里一片狼藉，地上铺满了玻璃和瓷砖的碎片，天花板上的灯泡也破碎不少，裸露出来的电线，闪烁着火花，出滋滋的响声。 偶尔会有一两具人体模型在走廊的另一端游荡而过，姿势别扭，关节咔咔作响。就跟丧尸片里那些等待活人的丧尸似的，只要一有动静，它们就会从黑暗的教学楼中各个角落蜂拥而来。 藤原星空探头出去看了一会，才退回厕所内，看向络新妇。 “你是打算弃暗投明吗？”他微笑着问。 “并不是，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她同样微笑着回应。 “你想做的事和我想做的事是一样的，这就足够了。” “嘴真甜呢。” “你要不要......”藤原星空硬生生把“尝一尝”这几个字吞回了喉咙，心虚地看了一眼新岛真，确认她脸上没有发怒后，才走到厕所的窗边，眺望着被雨水浸湿的城市。 就像在狂风大作的海中远远望见的海岸一般，远处涩谷高楼群的身影全都渗进了厚厚的大气之中，除了偶尔有航空警示灯刺眼的红色穿透乌云传达出来以外，无法再找到任何踪迹。 站在那些大楼的顶端，是不是可以找到天空之城的感觉？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把杂念驱逐掉，随后一拳，把整个窗户砸飞，落到积满雨水的教学楼下。 “你干嘛？”新岛真惊讶地一只手捂着嘴巴，瞪大的双眼，表情非常可爱。 “逃命啊，总不能在厕所里过夜吧。”藤原星空笑着回她，随后看向络新妇：“麻烦你把他们送下去吧。” 络新妇脑中闪过了几个念头，但又完全不清楚那念头是什么，只是在这一瞬间，自己作为一个妖怪该有的立场好像已经模糊了起来。 “走吧。”她怅惘一笑，抬起手，掌心喷出一道细长的蛛丝，卷起了石上及斋藤二人，抛出窗外，缓缓吊落到地上。 “塞尔提。”藤原星空转头朝影子说道：“麻烦你先送他们两个回家。” 影子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飘出窗外。 “小真，你和络新妇一起在楼下等我。” “你要干嘛？” “那么多人体模型，留着怎么看都是个祸害。” “你自己吗？” “安心啦~~”藤原星空习惯性地搓了搓小姨子的脑袋，“只要把它们引出教学楼的范围，它们就不会再生的了。” “你和络新妇在楼下，记得接着我哦。” “好。”尽管心中很不情愿，新岛真还是点头答应，随后转身跃出窗外。 三层楼的高度，对于她的身体素质来说，只要落地姿势不出偏差，基本不会有问题。 “我等着你帅气的表现。”络新妇温润嗓音响起，也紧接着离开。 眨眼间，厕所里就剩下了藤原星空和花子。 “藤原，你不多陪陪我吗？” “最近都很忙，等放暑假我再陪花子玩吧。” “哦~~”花子拖着长长的语调应了一声，明显很不满。 对付小萝莉，藤原星空确实没有太大的经验，此时的他，忽然想斋藤飞鸟说过的那句话。 可可爱爱，可以举高高，可以到底...... 咳咳，那就举高高吧。 当下双手抄着花子的胳膊窝，在空中转了两圈后，放到洗手台上。 “还有一个月就暑假了，花子等我啊。” 说完，人影一闪，转眼间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从厕所跳出来，藤原星空又一口气兑换了50张灵符，一口气穿过走廊，来到楼梯的拐角处，迎面撞上一具模型。 『恶灵退散！』 轰—— 爆炸声响起，惊人的气浪席卷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陡然放大的黑色模型消融，瓷砖碎片如同纸片一般炸飞起来。 灰沉沉地烟雾包围的整个走廊，狂风从四面八方向里面灌进来，在廊道、楼梯间呼啸回旋。 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游荡在两栋教学楼里的模型重新找到了目标，再一次聚集而来。 藤原星空的身影如同猎豹一般，陡然间冲上楼梯。 这栋教学楼共九层高，而眼下他需要做的，是一路冲到楼顶，并且把所有的模型大军都吸引上去。 “呲”的一声，黑暗中血光迸射。 一刀把一具模型的脑袋劈成了两半，另一只手掌心一推，“砰”，灵符爆炸，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狭窄的楼梯里充斥满了火焰与气浪。 而碎裂满地的模型零件，依然如蚂蚁一般迅速汇集，片刻间便重新组装起来，重新加入战场。 藤原星空艰难地在模型群众的汪洋大海中前进，爬上九楼，只剩下最后一层通往天台的楼梯时，推进的难度达到了顶峰。 轰轰轰轰的声音一直没听过，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模型撞上墙壁发出的声音，以及藤原星空刻意制造出来吸引敌人过来的爆炸。 无数的石屑、各种杂物的碎片飞舞在了整片空间之中，七楼整条走廊的玻璃窗直接爆裂成粉末，飞溅而出。 火光明灭，石片飞溅，按照这种程度的损毁，北川高中的学生们大概可以享受半个月的假期了。 但愿学校不会找我赔钱~~ 藤原星空悻悻地笑了笑，随后转念一想，这学校好像还是夏希家出钱建造的，男朋友砸坏了女朋友的东西，需要陪吗？ 大不了给凛酱多捶捶腿嘛~~ 在即将力竭的时候，他冲上了天台，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模型大军。 狂风携带者雨水拍打在身上，在干净又新鲜的空气笼罩下，全世界仿佛都焕然一新。 “喔哇！”藤原星空不禁大声地欢呼了一句。 天台边缘，少年单薄的身影矗立在雨中，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但眉眼之间的固执，却又令人无法忽略。 模型大军互相挤压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转眼间，就已经扑到了眼前。 藤原星空深吸一口气，闭眼，张开双臂，从天台一跃而出，急速下降之中，身体前翻270度，仰面下降。 信仰之跃是真的帅，帅到极致，帅到炸，帅到飞天！ 而那些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人体模型，也纷纷跟随着他的脚步，从天台上飞出。 从高处坠落，失重感让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瞬间的失神过后，奇妙的感觉涌来。 恍惚间，像变成了一只被雨水打湿的乌鸦，挥动着笨重的翅膀，翱翔在东京的上空。飞过代代木、飞过都厅前、飞过西新宿高楼的间隙...... 厚实的积雨云中，有几道柠檬黄般的阳光洒落，阳光下，从自家屋顶细小的瓦片，到混居大楼窗户的公寓都清晰可见。 东京细致的街景，被映衬得五彩缤纷。 这么美好的世界，真不应该被这些烦人的东西所扰乱啊。 藤原星空慢慢睁开眼，视线里是铺天盖地的人体模型，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摧毁它们。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轮入道来袭 每一个男孩，在少年时代大概都会有成为英雄的憧憬，一种从来不曾实现而且大概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 这种像火花燃烧般的天真烂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遗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在很长时间里我连它曾在我心中存在过这件事，都陷入了怀疑之中。 在我重新成长为“人”的过程中，它又悄悄回来了，但却没有什么掀起什么动静，只是有一天，偶尔路过街角的那间咖啡厅，当我惊讶地停下脚步时，它就像老朋友那样，笑着朝我说：“嘿，好久不见。” 简简单单的寒暄，如刚洗过的白衬衫。 极速下坠的身体，慢慢缓了下来，感觉好像被什么柔软且坚韧的丝网接住了一样，当触感越来越接近实质，下坠的势态停止之时，反弹的力量从后背传来，身体瞬间被反弹向高空。 嘴角掀起，渗入白色阳光般的笑容绽放在藤原星空脸上。 “欢迎光临！” 藤原星空朝着模型大军声呐喊了一句，打湿了的灵符一挥，手指快速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一！！！』 耀眼的光辉在夜雨中骤然亮起，如绚丽的火海，一张张灵符随着不断变化的指印，接二连三地爆炸开来，深邃的漆黑，再一次被五彩的火花所装饰。 离开了教学楼的模型大军，再也没有重新复活的可能。一个接着一个被火海所融化，而隐藏在内的怨灵，也在磅礴的灵力碾压之下，转瞬间灰飞烟灭。 浪漫的火光直射下来，照亮了积满水的地面，也使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炫目…… 真是帅气呢~~络新妇仰望着火光中的背影，愈发地觉得这个学生越来越吸引人了。 不要脸~~新岛真嘀咕了一声，抢在她之前跑出去，把从空中掉落的姐夫接住。 从小姨子的怀里跳下，还未站稳，藤原星空就一脸得意地问：“小真，我刚才像不像扎克斯？” “扎克斯？” “《最终幻想7核心危机》你没玩过吗？我刚才就像扎克斯一样帅你难道不觉得？” 小姨子觉得很伤脑筋，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可以一本正经地说些这么幼稚话。 刚想开口损他两句，就听到了络新妇的惊呼：“新岛同学，小心！” 夜雨中，传来一阵破风声。 新岛真的视线里，蓦然看到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的车轮，缭绕的火舌之中，位于车轮的中间还有一个秃顶人头。 车轮从空中偷袭来，蓄谋已久的攻击撞向藤原星空的后背。 来不及思考更好的策略，也来不及考虑后果，新岛真双手一推，把藤原星空推倒在地，在他愕然的视线中，车轮擦着他的额头滚过，“砰”的一下，撞到了自己的上半身。 一口鲜血哇地喷出，整个人像后倒下，随后，像是被踢了一脚的皮球一般，连续滚动几圈后，才逐渐停下。 “小真！” 藤原星空凄厉地叫着，连滚带爬来到她身边。 少女仰面躺在积水里，四肢微微地抽搐，伴随着胸口急促的起伏，“哇”的一下，吐出了带着些许内脏碎块的鲜血。 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消亡，就好比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终将消亡一样。 一如昙花，一如烟花。 好可惜......还没和姐姐和他一起去夏祭看烟花啊。 最后的意识里，感到了一股炙热的液体灌进了喉咙之中，模糊地听到他的声音。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 随着轰隆隆的恐怖声音响起，轮入道再次折返，巨大的车轮中那可怕面孔和悬挂着被扯断的人腿飞奔而来。 无数细小坚韧的蛛丝从侧方而来，组成一道又一道丝墙，隔绝了敌人攻击的同时，也隔绝了雨水。 络新妇拦在身前，抬高的两条前腿在雨中闪烁着幽幽寒芒。 两只妖在相距大概三米，冷然对峙着。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轮入道的声音，和它此时的容貌一样丑陋。 “知道。”络新妇淡淡地答道。 “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了？” “不，我没忘记。”络新妇在心里对自己说，作为一名老师，保护自己的学生难道不是很应该的吗？ 轮入道轻嘲一声：“你不是我对手。” 大概是吧......络新妇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水漾的大眼睛转了转，说道：“拭目以待。” 风雨咆哮的校园之中，肃杀之气再一次凝固。 尖锐的声浪破空而出，车轮滚动，霎时间撕裂了短暂的宁静， 三米的距离，实在是太短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车轮就撞到了眼前，络新妇两条前爪猛的一刺，刺入车轮表皮下方。 风雨之中，优雅的美人蛛，俨如绽放的死亡之花。 车轮还在前进，六条蜘蛛腿在地上划出六道长长的痕迹，推行了将近十米，才堪堪止住。轮入道伸出两条手臂，抓住尖利的蜘蛛腿，往后一甩。 受力之下，络新妇的身体猛地飞向高空，同时，两道蛛丝从手心喷出，粘住车轮，一同带离藤原星空所在的地方。 一蜘蛛一车轮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同装进了教学楼之中。 撞击声响起的同时，灰尘四起，但仅过了片刻，楼里又传来了连续的轰鸣声。 两只妖怪的破坏力大得惊人，时不时会有一整块门窗从走廊处被抛出，偶尔又会有一块墙体被打穿，天花板、墙壁、围栏都因为妖力的波动而经历着巨大的震动。 丝线织成的屏障深处，藤原星空小心翼翼地把新岛真放在一块由蜘蛛丝织的干燥高台上，替她擦了擦嘴角血迹和脸上的污渍，才转身走出来。 从楼下往上看，灰尘已经包围的半个教学楼。 络新妇的身影偶尔会在灰尘中闪现，可以看到她踉踉跄跄地躲避着轮入道的撞击，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沙土，浑身上下都夹杂着斑驳的血迹。 最明显的，还是额头上的那一处伤口。流淌的鲜血混杂了沙尘滴入眼中，更近一步地影响了视线。 打斗的间隙，一条蛛丝从教学楼内飞来，落到眼前。 藤原星空手持鬼彻，沿着蜘蛛丝飞速奔跑上去，催发了全部灵力的状态下，落在他身上的水滴刹那间化为升腾的白雾，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技能：感知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555 灵力值（均值）：50 灵力值（峰值）：5000 魅力值1：8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在飞速奔跑中，藤原星空点开了系统界面。 【技能页面】 【超凡类】 【格斗术】 【主动技能：兑换所需点数：100。】 【最高可学至Lv10，技能等级每增加Lv1，自身灵力值所造成的物理伤害增加10%。】 目前剩余555点，最高可学至Lv5，也就是50%的增幅。而自身目前灵力峰值是5000，也就是大概 藤原星空来到了络新妇和轮入道交战的楼层，感受了一下轮入道身上的波动，峰值超出他太多，具体数字无法准确估算，但大概比络新妇强一点。 络新妇是一万多点，那么轮入道应该是在一万二三左右。 这样的话，即便是学了5级格斗术，硬实力仍然差了一半。 利用鬼彻里的力量，或许可以赢，但不到万不得已，藤原星空不打算再使用鬼彻里的剑灵之力，因为使用的次数越多，自身被侵蚀得也就越严重。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络新妇被轮入道撞中，整个躯体腾空后退，连续砸穿了数个教室。 “咳咳......”络新妇浑身浴血，从砖块瓦砾中慢慢站起，视线看了一眼藤原星空，发现他正在皱眉沉思后，咬着牙低喝了一声，妖力催发到顶峰，浑身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黄光，主动往轮入道冲杀过去。 而轮入道怒骂一声，身上涌现更浓郁的光芒。 两道身影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栋教学楼都摇晃了起来。剧烈的爆炸声撕破夜空，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望了过来。 藤原星空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尽管她连自己有什么底牌都不清楚，但却仍然选择相信他。 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自责。 他被很多人深信着，可他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根本无法承担起她们的信任。 他嘴上一边说着“相信我。”一边一次次地让自己与身边的人深陷险境。 你这样算个什么英雄啊，你凭什么当雪野理纱的大英雄啊？ 他在心里质问了自己一遍。 如果不是小真，躺在那的应该是自己。 我不能再辜负她们了！ 藤原星空迫切地需要一个技能，一个赢得此次战斗的技能。 【符术】 【主动技能：兑换所需点数：100。】 【最高可学至Lv10，技能等级每增加Lv1，自身灵力值所造成的符术伤害增加10%。】 如果符术学到Lv5，那么可以打出7500的峰值伤害。 身上还有十枚从土御门诗乃那要来的五行符，这种售价近10万円一枚的五行符，可以提高大约20%的增幅。 这样一算起来，大概能达到9000峰值，也没办法直接杀了它，除非它是深受重伤的状态。 还有一个问题，轮入道的速度太快，刚才那次偷袭，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而且它有着与庞大体积不相称的敏捷性，即便是使用五行符，也无法保证可以准确命中。 目光快速扫过琳琅满目的技能树，在一片纷杂中，思绪微微一顿。 【感知】 【被动技能，无成长特性，学习一次即可。】 【习得此技能后，可感知突发危险、预判敌人攻击、感知生物情绪与思维、感知视野内对手位置与数量。注意：感知范围与强度根据宿主自身强度变化，当对手实力超出自身三倍时，感知技能无法生效。】 【兑换所需点数：500。】 藤原星空神情一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兑换。 他太需要这个技能了，如果早一点拥有这个技能的话，那么刚才应对轮入道的偷袭，也不至于连察觉都无法察觉。 而预判敌人的攻击，更不用说，至少在面对不是大幅度超出自己的敌人时，确保立于不败之地之余，再慢慢耗死它。 “砰” 场上交战的双方再一次碰撞后，相互倒飞出去。 络新妇跌落在地，大片血液滴落地面，连保持站立的姿势都有些勉强，看样子是伤势不轻。 而另一边，轮入道灰头土脸地滚动着，那张丑陋的人脸虽然也不满了鲜血，但本体车轮依旧完好无损，伤势相对轻很多。 藤原星空来到络新妇身前，踮起脚尖踢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 “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你自己？” “对的，张嘴。” “啊~~” 络新妇有些疑惑，却也听话地张开嘴巴。 随后，一股清凉的液体直接灌进了喉咙里，随后，一股淡淡的暖气从这股液体散发出来，温润了疲惫与疼痛的身躯。 “好神奇~~”她眨了眨水润的眼睛，惊喜地看着藤原星空。 “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哦。”藤原星空挑了挑眉，手持鬼彻转身，留给她一个尚不算高大，但却充满安全感的背影。 络新妇心里酥酥麻麻的，慢慢地，连身体也跟着心一起颤抖了起来。 熊熊火焰翻滚着，轮入道又滚了过来。 “躲在女人背后的小鬼，你终于敢站出来了吗？” 难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妒忌与嘲讽。 藤原星空眼里腾起浓浓的杀气，反讽道：“在背后偷袭的老妖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人类的形态要变得那么帅了，原来妖怪本体丑成这样。可没用啊，即便是变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你那丑陋的心灵。” “你找死！”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响起，“轰”的一下，狂暴的能量暴涌而出，车轮上燃烧的火焰急速颤抖。 狂暴的车轮拖出一道残影，眨眼间，便滚到了藤原星空头上。 “小心！”络新妇大声喊道，身体下意识地冲了上前。 这一击速度之快，连她都无法避开，就更别提灵力值本来就差她一半的藤原星空了。 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就楞在原地，当看清楚藤原星空的动作之后，微微一怔，旋即红唇半张着，满心震惊。 原来，他这么强了吗？ 络新妇想着想着，脸上浮起月牙般的笑容。 ------------ 第一百六十章 完胜 【技能感知，发动。】 藤原星空视野中迅速出现一条清晰的轨迹，自己在轨迹的这一端，而轮入道在轨迹的另一端滚动。 身体微微一偏，眨眼间，车轮擦着鼻尖从天降落，直接砸进了地板之中。 “嗡！” 嗡鸣声响起，被举起的鬼彻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杀气，刀尖微微颤鸣。 冲天的杀气从刀刃上蔓延开来，视野里血红一片！ 即便是没有利用剑灵之力，却也仍然受到了它的感染吗？ 里面那个剑灵到底是何方神圣......藤原星空心神有些激荡，挥刀一砍。 “嗡！” 破风声过后，是“嘭”的一声，车轮表面的耀眼光芒，瞬间黯淡了许多。 同时，“轰”的一下，迟了两秒后爆炸声传出。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汹涌气浪，把整个教学楼都震塌了一半。 络新妇的身影飞速后退，在冲击波来临前撑起一个土黄色的结界，能量冲击的余波打在结界上，荡漾起阵阵涟漪。 轮入道那张丑陋的人脸，陷入了呆滞状态中。 到现在，它也没想明白，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少年，到底是如何躲开它这一次势大力沉的冲撞的。 而更令它惊恐的是，自己那坚固的车轮，被劈了一刀那地方，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就像瓷器一样脆弱。 “不！” 它歇斯底里地吼着， 本来已经黯淡了的光芒，瞬间又爆发出更耀眼的光芒，气势重新回到顶峰。 车轮从地上升起，凌空而来。 藤原星空再一次看到了一条清晰，身体一侧，瞧准时机，鬼彻再次砍到了同一个地方上。 “我先收点利息！” 瞳孔微缩，森然的喝声，自藤原星空口中传出，被血雾包裹的鬼彻，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力劈而下！ 随着刀刃的劈下，周围的空间都被杀气所影响，变得有些扭曲。 然而，鬼彻与车轮相遇之后，确实异常的平静。 时间仿佛陷入了微微的停滞，车轮飘在空中，藤原星空也保持着双手握刀的姿势，定格在了那里。 络新妇眼眸中异彩连连，愈发地为自己这位学生感到惊叹。 过了大概五六秒，“呲咧”的细微响声在教室里响起，也将安静的气氛打破。 爆裂的火花随即腾起，藤原星空一个翻身，脱离战局。 顷刻间，一圈不断扩散而出的能量涟漪从轮入道身上爆发出来，一道震得人耳膜发疼的炸响随之而来。 爆炸掀起了大量的烟尘，一块天花板被震落，把车轮压在到了底下。 藤原星空将鬼彻插进地板缝隙之中，呼吸间略有些急促，刚才那两刀看似轻巧，实际上确是花了他接近一半的力气。 没办***到道的防御实在太硬了，不硬拼一下的话，没法逼得它放弃这个形态。 倒下的天花板被掀起，从烟尘中走出一个浑身浴血的人来。 从那被劈掉了一只的耳多的脸上依稀能辨认出，这就是在易水苑中看到的那个青年。 藤原星空咧嘴笑了笑，“真可惜，本来你人类型态长得还算可以的，现在看来，还不如妖呢。” 轮入道脸色急速阴沉，拳头微微扭动，冷声道：“别得意，我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力量和防御都减少了，但速度却大幅度上升，我就不信，你还躲得开！” 络新妇也是心里一沉，同样作为妖怪，她很清楚，轮入道说得是实话。虽然妖怪本体在大多数都是作战的首选，但应对某些特殊的情况，用人类形态来应敌，也不失为一种更有效的策略。 看到络新妇脸上的担忧，轮入道心里的怒气更甚，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贱人，身为妖怪，你却帮着人类的来对付自己的同类，这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它尖酸刻薄的话，络新妇娇艳的脸颊上浮现一抹不以为意笑容，看着藤原星空，笑着说：“因为他帅啊。” 眼角抽搐了一下，轮入道很不服，“我人类形态就不帅吗？你不要太双标！” “抱歉，你真没他帅，而且......”络新妇笑得很开心，也很好看，“而且他的心灵，远比他的面容更吸引人。” 藤原星空也插了一句话：“放弃吧，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黄色光芒暴涨，轮入道眼神阴沉冰冷，“尖牙利嘴的小子，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未落，光芒一闪，身形犹如鬼魅一般，徒然出现在藤原星空侧边，被浑厚妖力所覆盖的拳头，带着热气与杀意，狠狠的砸向他的后脑勺。 速度果然快了很多......藤原星空在它为出拳时，便已经弯下了腰。 他这一弯腰所展现出来的恐怖敏捷与速度，令得轮入道眼神骤然一缩，心中瞬间翻起了滔天骇浪。 这小子怎么会躲得开？ 不，我无法接受！ 一拳打空，诧异与狠戾同时浮现在轮入道脸上，很快，它手臂一曲，手肘便是猛然朝着藤原星空的后背狠狠砸下，尖锐的劲风在其肘尖成形。 这一下要是砸中，必然能直接砸断脊椎。 藤原星空冷眼相对，没有瞬息的停滞，脚尖一蹬，蓝色的灵气急速凝聚，身体一个前冲，躲开一肘。 随即，反手一刀。 “呲咧” 一条手臂被切断。 轮入道脸色猛的一白，手上传来的剧痛，使得它整个身体急速颤抖起来。 “你......你.......” 它死死的盯着脸色同样略微有些苍白的藤原星空，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出出来。 气急攻心之下，竟然是“噗”的一口殷红鲜血喷而出。 “你什么你！”藤原星空持刀转身，慢慢逼近它，“你可曾想过，看到小真被撞飞的那一刻，我有多心痛吗？” “你不会想，你这种妖怪根本就不会想。既然你是要来杀人的，那你做好被杀的准备了吗？” 随着他的脚步，浓郁到呈现流动状态的红色煞气自鬼彻刀刃流出，缓缓包裹了他的身体，配合着阴沉的声音，衬托得他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轮入道脚步在踉跄的退后几步，这一刻，一直都认为胜券在握的它，眼中终于涌现惊骇与恐惧！ “现在，利息收完了。”藤原星空停下脚步，举起刀，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阴狠光芒。 “该收回本钱了啊！” 来自死神的声音响起。 轮入道再也没有继续战斗的勇气，转身一跃，从教学楼飞出，身体在空中重新变回车轮，旋转着朝空中飞遁。 “你逃不掉的！” 藤原星空冷笑着，用嘴咬着散发妖艳红光的鬼彻，空出双手，土行符一抛，手指快速结印。 『五行之力、青木、急急如律令！』 瞬间，巨大的藤蔓从地面破图而出，经过漫天雨水的加持，一口气猛然成长，急速朝空中延伸，如同一个人张开双手，不断巨大化，转瞬间，车轮便被困在了藤蔓之中。 而位于车轮中间的丑陋人脸，也只能睁大着布满恐惧的眼睛，望着那在眼瞳中急速放大的红色刀尖。 鬼彻从车轮中间穿过，绽放出一道血光。 低落的鲜血尚未来得及被掉落，便被尽数吸收到刀身里，使得包裹着鬼彻的红光愈发地鲜艳。 “嗡！” 自发响起的刀鸣声响彻天地，冲天的煞气，震荡了整个天穹，整个东京的夜空，瞬间变成一片血红！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川老师，你让我猜得好辛苦啊 在前往私立北川高中的路途上，四宫理事无言地看着车顶棚，暴雨一直没停歇过，砸在车顶，发出密集的声响。 而他的心情，也似乎被这声音所干扰，变得异常烦躁。 半个小时前，茨木童子给他发了条信息，藤原星空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一些事，现在正在学校里面。而且，络新妇也在。 虽然信息没明说，但络新妇大概是已经叛变了吧。 一想到消息泄露出去的后果，四宫理事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四宫财团绝对不会承认与这件事有关，到时候，他会被单独摘出来清算。 越临近学校，空气中能感受到的磁场波动也就越大，隐约地，能听见爆炸传来的声音。 雨幕中有强光亮起，十多辆防爆装甲车团团围着学校门口，全服武装的九科成员鱼贯而下，进入校园之中。 四宫理事刚走出车门，心神一震，抬起头来时，看到一片血红的天穹。 …… 鬼彻重新回到手中，藤原星空却是已经忍不住单膝跪到了地面上，脸庞泛着些许苍白，细密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渗透出来，从他胸口急促起伏的频率来看，很明显已经撑到了极限。 络新妇回味了一下刚才那个散发着冲天杀气的邪魅少年，再看了看眼前清秀的脸庞，怎么也无法把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藤原星空抬头看向她，眨眼笑了笑，“新川老师，你让我猜得好辛苦啊。” “欸？” 新川结爱下意识地感到了一阵不自在，在千驮谷隧道的时候，她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出于一个老师的身份，她想考一考自己的学生而已。 她甚至点明了自己老师的身份，而且吟唱了一首古文短歌，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引向国语老师。 这简直就是明示了，结果他居然猜不到！！！ 真的太让老师失望了。 到了现在，她反而不太想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居然猜出来了，一时间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变回人类的形态，新川结爱苦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突然猜到了？” 藤原星空回道：“那声新岛同学叫得那么响亮，我还猜不到的话，那智商岂不是负数了？” “就算不是负数，也高不到哪里。” “老师，有你这样埋汰自己学生的吗？” “藤原同学，想要让老师觉得你聪明，那请努力考上......” 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新川结爱的话语。藤原星空远远看向校门，发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不明人员正快速围捕过来。 当看到人群中的四宫理事时，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妙。 新川结爱无奈道：“看来，我们只能换个地方接着聊了。” “走吧！”藤原星空纵身一跳，沿着丝线滑落到地面，从丝茧中抱起新岛真，刚打算离开。 忽然听到头上轰隆隆作响，强光照明灯的光束直接笼罩到了他的头上。 抬头一看，一架盘旋的武装直升机内，黝黑的枪口已经瞄准了地面的人，而更远处，还有两架直升机再赶来。 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藤原星空并不想和这群疑似九科成员的武装人员动手。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束手就擒的话，免不了会失去自由一段时间，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尤其还是在四宫理事带队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束手就擒了。鬼知道他会不会玩屈打成招的把戏，又或者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 变回络新妇的新川结爱跳到他身边，“快，爬上来，我们先冲出去再说。” “好！”藤原星空脚尖轻点，抱着小真跳到她的背上。 在同一个时间点，黝黑的枪口亮起一片火花，子弹旋转着划开雨水极速而来。“砰”的一声，碎石激射。 而络新妇的身影，眨眼间已经跳出了围墙，融进了雨夜的街道中。 四宫理事铁青着脸，看着那一个小时前还与自己坐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妖怪离去。 络新妇的话没有人会信，就算藤原星空知道，没有证据他也只能干着急…… 以防万一，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只有死人才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脑中急思考着这个问题，四宫理事敲了敲耳边的通讯器：“敌人是一名灵力值破万的大妖，尽量不要近身，你们追上去，用远程火力直接灭杀。” “是！” 三架直升机掉了个头，朝着远去的妖怪追上去。 紧接着，四宫理事回到装甲车内，拨通了一个的秘密电话。 …… 千代田区，九科总部。 戒备森严的小楼里，荒卷大辅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抬头一看，是那个红色的紧急事件专线电话在响。 还以为是个平和的雨夜啊~~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话筒。 “荒卷科长，有紧急事件汇报。” 一听到这声音，荒卷大辅的面容就变得沉重起来。能让六大财团理事都觉得紧急的事件，那必然不是小事。 “请说。” “私立北川高中内，疑似出现都市传说活动人体模型的活动痕迹，以及激烈战斗的痕迹。” “目前情况如何？” “暂时平息，有两名嫌疑人逃离现场，另外，本科所属成员新岛真疑似被劫持。” “现场资料给我传来。” “请稍等。” 过得片刻，荒卷大辅的电脑上就收到了现场传回的图片。 纵横交错的蜘蛛丝、满地的人体模型零件、破碎的门窗、墙体破损的教学楼......等一切都在显示着现场经历了一场多大的战斗。 尤其是最后四张照片，分别记录了藤原星空从教学楼里跃出，在丝茧里抱起昏迷的新岛真，跳到一只蜘蛛妖的背上，逃离案发现场这四个画面。 把些照片表现出来的信息组合在一起，大概的结论是，有人制造了学校的混乱，新岛真参与在其中，并且身受重伤。而藤原星空带着新岛真，在一名妖怪的协助下离开案发现场。 思绪有些混乱，荒卷大辅听到了四宫理事催促的声音。 “科长，嫌疑人正在逃离东京，我以四宫财团的名义，申请九科各部门相互配合，请务必将这些危险分子拿下，履行九科保卫国家公民安全的责任。” 荒卷大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手指敲打着桌面，“咚、咚……”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回响在房间内。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关系，你的恋人会一直等你。 从个人感情上来讲，荒卷大辅并不相信那个长期处于九科监控之下的少年有罪。但是从程序上来讲，他必须得接受调查和审讯后，才能洗清嫌疑人的身份。 相比结果正义，程序正义在九科这种特殊部门中更为重要。 如果没有程序正义，那么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很容易就会成为某些权贵人物手中的私人武器。 思考了片刻，电话那边的四宫理事催促道：“荒卷科长，请尽快下达作战命令！”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荒卷大辅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幕，回道：“我会负责安排的，四宫理事放心。” “啪”的一声扔挂掉电话。 在下达作战命令之前，他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 池袋，监控据点。 “哗——” 一楼浴室的玻璃门被打开，蒸腾的水雾飘出，雪野理纱白嫩无瑕的小腿从浴室踏出，脚上穿的是印着可爱布朗熊图案的拖鞋。 她穿着一条五分运动裤，和一件短袖上衣。 原本想着穿一件宽松点的浴衣的，不过考虑到二楼还有一名属下在值班，也就不要表现得那么随意了。 不然藤原星空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呀，是真的很小心眼。 吹干头发，来到二楼工作的房间，本来在窗口望着雨幕发呆的芽衣一下子跳过来，甜甜地“|喵~”了一声。 “小芽衣乖。” 雪野理纱抱起小黑猫躺到沙发上，从桌子上拿出一袋小鱼干喂猫。 视线时不时飘到开着的电视上，偶尔被芽衣舔到了手指，也会乐呵乐呵地傻笑。 今天是个湿气很重的日子，虽然空调也开了除湿，但湿气还是随着雨水的滴答声和车辆行驶在道路上的粘腻声偷偷溜进了房间。 雪野理纱的心情，随着夜色的加深，也逐渐变得低落起来。芽衣玩了一会，跑一楼去砍塞尔提配毒了，剩下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 电视开还着，却没再看哪怕一眼。 宫野真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些天真是开了眼界。 这个模样的新岛理纱，哪里还有一点“雪女”队长的样子，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因为男友逾期未归而显得失落的少女好不。 感觉......她这模样意外的好看啊。 唉~~不知道多少九科成员爱慕着这位队长呢，怎么就被一个16岁的小鬼抢走了呢？ 我好酸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雪女瞥了一眼过来，目光冷冽。 “宫野，工作期间注意力请集中一点。” 宫野真守瞬间打了个哆嗦，感觉连气温都徒然下降了几度。 “是这样的，新岛队长......”为了保住自己这份职业，他慌忙解释：“这个叫空宁法师的光头，我在资料库上查不到他的资料。想来应该是权限不够，需要新岛队长你用自己的账号去查更高等级的资料库。” “好的。” 雪野理纱来到电脑前，刚打算登录自己的账号，手机就响了起来，放到耳边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宫野真守在一边看，手里里的声音固然听不到，但她的说话声还是能听到的。 “因为什么？” “不是他干的！” “是独色......”她的话说到这，猛地打住，随后回道：“我明白。” 说完，雪野理纱直接挂断电话，看向宫野真守：“宫野，从现在开始，禁止与外界任何人联系！” 恍惚间，宫野真守感觉房间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听明白没有，回答我！” 他慌忙站起，挺胸抬头，一个立正，“明白！” 雪野理纱这才坐到电脑前，用自己的账号登录进九科资料库，快速点过几个界面后，屏幕画面定格在一条详细的资料前。 随后，她拿起手机，找到新岛真的号码，摁下拨打键。 …… 无数街灯闪耀、霓虹闪烁的建筑一闪而过，随即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前面的人，停下来！”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再不停下来，我们就要开枪了！” 警车里传出的喇叭声还没停下，九科的直升机上一枚火箭弹直接轰到了街道上，‘轰“，火球生起，石块飞舞。 络新妇裹着土黄色的结界，迎着无数碎石，从火海中冲出！ 街景在眼前不断后退，这样的雨夜车辆不多，街道两头警笛呼啸，直升机上的子弹近乎疯狂地倾泻而来，打在结界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前进中的身体，猛的拐过一个急弯，下一秒，一枚火箭弹在方才的路径上引起了几辆车的连锁爆炸。 跑出这条公路，视线前方有一个十字路口。 交通信号灯正在倒数，灯光转换间，一只蜘蛛妖从中穿过，四面同时变为绿灯。紧接着，数辆刹车不及的装甲车撞到了一起，顿时响起杂乱的刹车、尖叫、喇叭以及碰撞的声音。 在一片混乱中，无数被卷舞而起的水花在灯光中显得格外凄迷…… 穿过十字路口，往东京郊外奔去，在到达三鹰市时，遇到了警方设置的路障。 络新妇高高跃起，路障形同虚设。 普通警察自然是无法对抗妖怪的，麻烦的还是全力运作起来的九科。 从学校到现在，这场亡命追逐，已经持续了四十多分钟。从繁华的东京涩谷，到现在已经离开了东京二十三区。 身边偶尔能看到警车呼啸，但很快就会被甩开。 九科的装甲车从各个方向追来，四面八方地围追堵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探出车身用枪支扫射过来，子弹碰撞在妖力结界上，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离开了繁华的东京，络新妇的行动自然就不必受到密集的建筑所束缚了。 八条腿高速迈动间，身体偏离主干道，在林间、田野、荒地不断穿行。 四周可以看到一些仍有灯光的房屋，那橙黄色的，代表了家的温暖灯光在夜雨中孤单地亮着。 而此时的追逐战况，除了天空中一直紧紧跟随着的三架直升机以外，暂时没有了其它的干扰。 坐在络新妇背上无所事事了那么久的藤原星空，开始思考起摆脱直升机的办法。 九科的直升机，肯定是配置了探测磁场的装置。 只要络新妇以妖怪本体行动，那就肯定会被探测装置捕捉到，暴露位置。 除非变回新川老师，隐藏起自己的妖力。但在这种地方变回人类的话，那三个人就只能成为了直升机的活靶子了。 所以，只有等进入了山地，变回人类之后，才可以借着茂密的树林隐藏起三人的踪迹。 离开了八王子地界，逐渐接近高尾山时，视野里的灯光越来越稀疏，竟有了几分荒凉的味道。 藤原星空看了看高尾山漆黑的轮廓，心中隐隐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橙黄色的光柱从半空中斜划而下，又是一枚火箭弹落下，在旁边的田地里轰然炸开。 随后，机枪声咆哮而起，笼罩了整片天地，“砰砰砰”的沉闷声中，掀飞大片大片的泥土与草屑。 络新妇的身影猛地跃出，朝着远处那黑森森的山林狂奔而去。 直升飞机紧紧尾随。 高速前进中，藤原星空听到了身上传来的一阵铃声。 他的手机给了宫野真守，现在响起的，是新岛真的手机。 从小姨子口袋掏出手机，接听后，老女人的声音响起。 “藤原，别插嘴，先听我说。”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集合我们目前手中的所有证据，可以保证洗清你的嫌疑，以及扳倒独色帮和另外几名同伙。但这样的话，这个案件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无法再继续深挖下去。他们的动机，以及有可能存在的幕后主谋，我们都无法得知。” “第二个选择：那个叫空宁的光头，来自京都金阁寺，是空无小和尚的师兄。你现在乔装前往京都，查一查他们在京都的布局，等收集到了更多的证据，再一并将他们绳之于法。” “两个选择由你做主，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京都，空无和尚。 藤原星空想起了那个色批光头。 按照他在如月车站表现出来的正派做法来看，应该不可能会牵扯进这种阴暗的事情之中。 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先打探清楚，不能贸然行动。 只是，如果去京都的话，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经过这场变故，敌人的行动会变得更为谨慎才对。 又是一场持久战啊。 夜风裹着细雨拍打在脸上，藤原星空不舍道：“理纱姐，我要消失一段时间了。” 没有任何迟疑地，话筒里就传来了雪野理纱温柔的声音。 “没关系，你的恋人会一直等你。”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夜雨，师生夜话。 第二次进入高尾山时，情况与上一次相比似乎更为凶险。 雨幕如帘，黑云阴沉地压迫而来，就像山岳倾倒般给人极强的压迫感。明黄色的雷电在黑云中明灭不定，如毒蛇盘旋，纠缠翻滚。 延绵的山丘与林野间，络新妇的身影奔行在漆黑的林野间、偶尔越过山谷、溪流。 临近凌晨时分，持续奔行了两百多公里的络新妇，才在一处山坳间停了下来。 变回了新川结爱的她气喘吁吁，强笑着跟藤原星空说了一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头上直升机的盘旋声一直没停过，强光探照灯偶尔扫过。 藤原星空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三人，尤其是还昏迷中的小姨子，心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吧。 雷声震耳欲聋，山谷时不时会劈下一道明亮的闪电，即使是暴雨之中，被劈中的草木依旧被点燃，火势燃起，在雨中顽强窜动。 这样的一个滂沱雨夜，行动非常不便。摸黑前进，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次滑倒，多少次被荆棘划破皮肤。 不过新川结爱身上没有再传出妖力波动，三架直升机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只是在附近不停地来回打转。 没有了追兵的干扰，情况好了许多。 冒着雨潜行过几座山头，藤原星空在山坳间找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山壁上凹陷进去的一处笑山洞，处于背风区，不大，但相对干燥，也能遮挡风雨。 在洞内找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干燥地面，把上衣脱下来叠成小枕头，让小姨子躺下。 之间触碰到她的肌肤，烫得厉害。 藤原星空皱了皱眉，暗道糟糕。重伤昏迷的情况下还淋了那么久的雨，难不成是发烧了？ 可现在如果生火的话，一定会把追兵吸引过来的。可如果不生火的话......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新岛真迷糊的声音，“藤原，我冷......” 无意识的呢喃，声音非常虚弱。 没办法了，只能生火了。 藤原星空刚拿出一张火行符，就被新川结爱出声打断，“你要干嘛？” “小真好像发烧了。” “生火会暴露行踪的。” “可是......” “交给我，你到外面来守着。” 藤原星空虽有疑惑，却也没问，起身走到洞口，而新川结爱则是蹲到了新岛真身边。 随后，黑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的脱衣声，以及新川结爱带着体温的嗓音 “藤原同学，请你不要回头。” 其实一片漆黑，就算他回过头来也是看不到什么的。但心里上总会觉得有些不妥和害羞，毕竟，我是老师啊，怎么能让他看......新川结爱有些羞恼地想着，把新岛真抱在怀里。 刚打算回头的藤原星空心虚地搓了搓手，把视线重新放回到外面的雨幕中。 今晚真的发生了好多事啊，在前往学校之前，绝对想不到事态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小真受伤了，老师居然是络新妇，而自己也成了通缉犯，想着想着，又觉得这样奇妙的人生经历也算得上了波澜壮阔了吧，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惹来了新川结爱的不满，“藤原同学，请你不要发出一些容易令人误会的笑声。” 藤原星空委屈道：“老师，冤枉啊。” “少来，别以为老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起这个，老师你也太狡猾了吧，一直不说明自己的身份，感觉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哼~”新川结爱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随后用严肃的口吻教育道：“藤原同学，老师考一考你怎么了？” 说完这话，没等藤原星空回答，她却是自己“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听得出来她很开心，于是藤原星空也跟着笑了起来。 夏季雨水反复，雷声轰鸣，暴雨倾泻而下，激昂的雨水如沙尘扬起，似水银铺地。 相比外面世界的狂暴不安，山洞内气氛却异常宁静。 藤原星空坐在洞口，眺望着漆黑的山林，从山壁落下到洞口的雨水，一缕缕地溅开，随风散落在他的面颊之上，泛着微微清凉。 新川结爱抱着新岛真，用自己的身体传递着体温，视线偶尔会瞥向洞口。 漆黑中其实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有当天边闪过一道电光时，才能勉强看清他那张清秀之中带着稚气的脸。 说实在的，在以络新妇身份面对他的时候，她确实存在了一丝想要戏弄小男孩的念头。恶意是肯定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单纯的逗一逗他，虽然大多数时候自己都会被反撩罢了。 而用老师身份面对他时，心里更多的是责任感，希望这个曾经的问题学生能够好好学习啊，天天向上什么的，虽然大多数时候这个学生都令她这老师恨得牙痒痒罢了。 如今妖怪和老师，两个落差极大的身份都被他知道后，新川结爱却苦恼了起来。 本来是很纠结以后要用什么身份来面对他的，但经过刚才那一笑，她忽然明白了该做怎样的选择了。 相比妖怪，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老师这身份的啊~~ 为了能一直以老师的身份，和他毫无芥蒂地一直相处下去，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他吧。 新川结爱扬着下巴，笑容之中有着一丝复杂。 “藤原，你没有话想问我的吗？” 藤原星空下意识地回过头，又被她一句“你别转过来来啊”吼了回去，只能看着外面的雨水，笑着道：“有啊，不过我不打算问的。老师想说出来的，自然会说。老师不想说的，我自己去找答案就好啦。” “那就和你说一下，为什么我要当老师吧。” 漆黑中的眼眸泛着微微亮光，新川结爱再一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没有任何杂质。 大概是在七十年前，昭和町。 课堂里，面相斯文的远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这一首短歌。 [东方野地，曙光升起。转身回望，皎月西沉。] “咳咳~~”写完，咳嗽了一声，他回过头看着教室里仅有的五名学生，温柔地说道：“这首短歌描绘的画面应该是这样的。” 说完，他在黑板上画了一幅画，首先是骑着马的男人，然后再画上一片绿色大草原，接着是橘黄色、水蓝色等颜色叠合在一起的渐层天空，最后，再用白色粉笔加上一轮远远的明月。 这个男人是络新妇的目标，只是潜伏在天花板的她看到这幅画时，却是打了一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竖起。 而故事，也是从那时开始。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雨，老师的过往。 我本是山神之女，在水边不停纺织，日复一日虔诚地等待神的来访。 而后坠入深渊，化为络新妇。 为了求得安身之所，我布下罗网，坐镇其中。 在网中，我就是神，操纵落网者，步步得遂所愿，若有阻碍，不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选定了目标后，络新妇一路尾随着这个男人，回到他的寒酸的家。 一栋两层的小木屋，十分破旧，木造的墙体发霉严重，部分窗户破了，只是用报纸围了起来。 那时刚好也是梅雨季节，整天都下着阴沉的小雨，他那个家里一切都泛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每当有风吹来的时候，整栋木屋都摇摇欲坠，简直就是一栋危房。 那个叫远野的老师躺在潮湿的被窝里，嘶哑地说着：“明天要去找镇长商量一下啊，不然那些学生该怎么办啊......” “咳咳~~” 被窝里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栖息在天花板夹缝里的络新妇看下来，看到了他手心鲜红的颜色。 这个男人快要死了，即便自己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天。 络新妇心想，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吸**血的需求，杀人只是本能而已，并不用在意猎物是否好吃。 第二天早上，远野去见了镇长。 在那个同样破败的镇长家里，她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镇长，继任者有消息了吗？” “远野老师，我尽力了。” “为什么这样说？” “没人愿意来这种偏僻的地方执教的，有知识的人，都往大城市跑了啊。” “那几个孩子怎么办啊？” “有钱的就送去县里读吧，没钱的，只能~~唉。” “镇长，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 “要不，你去问一下夏目先生的意见吧，他是这镇子里唯二的学着。” 从镇长家里走出来，远野的脸色更灰败了。 络新妇一路跟着他走回学校，同样是破旧不堪的学校，只有一间房，五个学生。 教室里潮湿的桌子也在散发着腐臭的气味，木框窗户破损严重，只用报纸草草贴补，很难一下子打开。 等那五个学生来到课堂之后，沮丧的远野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雷神小动，刺云雨零耶，君将留。] 写完这几个字，他咳嗽了一声，压下喉咙的甜意，指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隐约雷鸣，阴霾天空，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天气。这是《万叶集》中的雷神短歌，而这首短歌，还有一首相对应的回歌。” 说完，他在黑板上写下了那首回歌。 [雷神小动，虽不零，吾将留妹留者。] “这两首一组的和歌称为“相闻歌”，是男女之间互赠的恋爱之歌。女方以和歌问道：“如果下雨的话，你愿意留下来吗？”男方于是回应：“只要你希望如此，就算不下雨，我也会留下来。” 像是为了回应他温柔且浪漫的话语，木质窗户外的阴沉乌云，在顷刻间放晴。 耳边传来了清脆鸣啼，循声望去，发现树冠上有两只头上长着红色羽毛的鸟儿交缠飞翔。 络新妇眯着眼望向天空，金色的雨如同风中飞舞的火焰，无比灿烂。 第三天的时候，远野去找了夏目先生。 和远野那个破落的小木屋相比，夏目先生的家简直可以说是个豪宅。 当然了，也只是相对的。在这种偏僻的小镇，再豪又能豪到哪？ 谈话一开始是非常和谐的。 只是当远野提出想让夏目先生去学校里执教之后，而夏目先生表达想要当县里的知事后，气氛就变得僵硬起来。 尤其是当络新妇听到远野口中骂出“往往越无能无才的小人，越是削尖脑袋想要爬上无法胜任其职的位子”这句话后，夏目先生的脸色变得更可怕了。 人是不可能一边攥紧拳头一边微笑的，只有猴子才会那样。所以没有人在遭受别人责难与训斥时，还能愉快起来。 但人类本来就是猴子进化而来的，虽然褪去了浓密的毛发，但本质还是带着野性的。 这份野性，就是动物的本性。平时人类都会将自己的本性隐藏起来，可一旦野性藏不住的时候，就会像草原上那些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牛，猝不及防地甩动尾巴抽死肚子上的牛虻。 远野不出意外的挨打了，身体孱弱的他单方面挨打了，被打得奄奄一息。 而夏目先生，也被抓了起来。看来县知事的位置，注定与他无缘了。 两个人都为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付出了严重的代价。 络新妇暗暗感到好笑和鄙夷。 人类，就是这么无法理解的生物。 对于妖怪来说，所谓生活的意义，无他，“不要妄自捏造不必要的麻烦来折磨自己”，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可人类学不会这样，他们总是会给自己制造出许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麻烦事出来，但又因为没能力解决，只能放之不理，任由这些麻烦腐败、溃烂。 比如说，现在正在进行的对外侵略战争。 听说快输了啊。 啧啧，可笑。 那天晚上，远野先生的家里。 肮脏的墙壁、廉价的镜台、枕边散乱的草纸，在油灯脆弱的火苗下，美艳的女子站在潮湿的被窝前。 “我是山神之女，临死前，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故事的最后，远野先生死了，而那五个孩子的老师，换成了一位美得与这个偏僻小镇不相称的新川老师。 ……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水哗啦啦的声音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响声。藤原星空看着外面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心中竟有些黯然的忧伤。 偷偷回头瞥了一眼黑暗中的老师，最终没有问出那句“远野先生是被你杀的吗”，而是柔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新川结爱脸上闪过追忆的神色，“后来战争结束了，经济好了起来。小镇不缺老师了。那五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了，我就离开了那个小镇。来到东京后，想着也无事可干，就一直在当老师咯。” “就这样啊？”藤原星空很失望，叹息道：“我还以为一个大妖的故事有多波澜壮阔呢，结果你就只是当了几十年老师？会不会太没出息了点？” “藤原同学，请你注意和老师说话的态度。” “不过我很喜欢没出息的大妖。和那些整天想着毁灭世界啊，统治人类的大妖相比，没出息的大妖多可爱啊是不。” “欸？”新川结爱迷糊地眨了眨眼。 “欲望这种东西啊，就像高山上的滚石，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藤原星空看着漫天的雨幕，忽然想起了北川高中新闻社的那个前社长。 “就好比曾经的我，为了变强，做出了一件伤害了许多人的事。妖也是一样的，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呢，就必然会打破人间的和平。” “这样是不对的，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的啊。你说这些大妖既然那么想毁灭世界，为什么不去用开水浇蚂蚁洞呢？这样一天就可以毁灭世界几十次，何必出来霍霍人间对吧。” 新川结爱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当老师被好像被自己的学生教育了。 但并不感到恼怒，反而还挺喜欢他这种说法的。 用开水浇蚂蚁洞真的有那么刺激吗？下回得试一试。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出息的大妖，也是有人喜欢的 安静了一会，除了风声雨声外，偶尔能传来新岛真迷糊的声音。 “姐姐...冷...” 因为午夜雨寒，她开始不舒服地蜷缩起身体来，挣扎了两下，随后便将新川结爱的胳膊当成了枕头，身体滚了两滚，侧身搂住她的身子。 鼻尖抽了抽，用鼻音呢喃了句：“藤原你什么时候有胸肌了......” 随后她用脸蹭了蹭，又睡死了过去。 新川结爱苦笑不得地搂着她的身体，暗暗瞥了藤原星空一眼，骂道：“藤原同学，有了女朋友就收敛一点，你再这样我可是要找夏希同学告状了。” 藤原星空本想喊冤的，但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要装什么纯情小男生好。 毕竟以后还要撩老师的，装得太像就不好下手了。 过得许久，新川结爱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独色帮的一些秘密？” “跟了他们一个多月了吧。”藤原星空淡淡地说道，“包括今晚你们的谈话，我也知道了。” 新川结爱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后慌忙解释：“我没有参与他们的计划。” “我相信老师。” “谢谢。”新川结爱仰起脸一笑，“想知道什么你问吧，不过我了解得也不是很多，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藤原星空想了想，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创造都市传说出来的。” “现实中制造真实案例，然后利用2ch论坛来传播都市传说规则。例如隙间女，便是将一名活的女子困于缝隙之中，再传播隙间女的行动规则，利用大量的怨灵侵蚀她的身体，等她最终变成受困于规则内的能量体后，都市传说隙间女也就诞生了。” 提起律子，藤原星空心中一痛，脸上的肌肉也变得扭曲起来。 听到了他咬着牙齿发出来的摩擦声，沉寂了一会，新川结爱才继续说道：“在易水苑内，有一个专门用来催生都市传说的庭院，里面有不少正在催化的都市传说。” 藤原星空想起了第一次探访易水苑遇到的那个诡异的小院，心中有了决断。 “那个从京都来的和尚呢？为什么会与茨木童子有关联？” “我不清楚，不过茨木童子亦被称为罗生门之鬼，或许他们在京都的布局和这有关。” 藤原星空皱了皱眉，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 所谓的罗生门，指的是一座现实中不存在的古城门，传说中是联通人界与鬼界的地狱之门。 不会又是想开辟两界通道吧......藤原星空有些头疼，觉得这些大妖太没创意了。 两人零零碎碎地说了些话，新川结爱对茨木童子这些年来的一些布局也是一知半解，她本身从未参与到这些事里去，只是碍于几百年的交情，偶尔会去易水苑坐一坐，所以藤原星空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不过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他感到沮丧，反而是有些欣喜。 这么好的一位老师，要真的是那种干净了伤天害理的事的坏蛋的话，那可太遗憾了。 等到得深夜，新川结爱抱着新岛真睡了过去，而藤原星空一直都坐在洞口，望着外面的雨夜，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夜色低沉，山风夹雨呼啸着吹过这，偶尔睁开眼睛时，新川结爱的眼神带着复杂的暖意。 在当老师的这些年里，她越来越享受这种教书育人的生活，心中作为妖的那份执念，在日日做着同样的事情，循环着相同的惯例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也说不准，总之回过神来的时候，新川结爱这个身份，就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新川结爱深信着，站在讲台上的自己，是最美丽的。 哪里美丽呢？不重要。 美丽还需要什么内容吗？纯粹的美丽，总是无意义、无道德的，无可争辩的。 即便作为妖的立场已经非常模糊了，却一点都不感到遗憾。 因为，没出息的大妖，也是有人喜欢的。 到得第二日清晨，醒过来时，天色已经亮了，看了一眼，没找到藤原星空的身影。 新川结爱穿好衣服，也帮新岛真把衣服穿上，走出洞口一看。 天地之间，新雨空濛，阵雨洗刷而过的山峦，薄雾流动间，仿佛是山神在呼吸。碧草带露，林木曳影，一切似是都昭示着美好。 下方的小溪流上有人在洗脸，新川结爱看过去，刚好他也抬头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这瞬间交汇。 她看着他，如丝的媚眼之间却是清亮，如倒影星光的海。 “早上好。”藤原星空笑着打招呼。 天边传来一道雷鸣。 这一刻，画面好像陷入了停滞，新川结爱脑海里浮现出了那组一问一答的和歌。 [雷神小动，刺云雨零耶，君将留。] [雷神小动，虽不零，吾将留妹留者。] “老师，老师？”藤原星空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还没睡醒吗？” “欸？”新川结爱回过神来，蓦然感到一股羞意，慌忙别过头去，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新川结爱你要死了啊~~你是老师啊，怎么能想那些事，他可是你的学生啊～～ 藤原星空又问了一遍：“老师？” “欸？你说……” “我们分开走吧，你带着小真回东京，我去京都。” “不行！”新川结爱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茨木手下有不少妖怪，既然你们之间已经正式交手了，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可你是老师啊，怎么能让你跟着我一块冒险。” 新川结爱脑中大概还没能理解好这句话，站在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学校被毁成这样，你一个老师又消失了的话，很容易引起怀疑的。再怎么说，这段时间你也得在东京安顿好提前放假的学生不是吗？所以啊，老师回东京吧，等下个学期，我还要接着上老师的课的。” “看来我真的拥有一个很棒的学生啊。”新川结爱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开心，只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弹了弹藤原星空的额头。 “老师，老是打头会把人打傻的。” “少用这种小孩子受了委屈的语气来说话，老师不吃你这套。” 藤原星空乖巧地笑着：“口是心非，老师明明就很吃这一套。” 新川结爱装着很头疼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学生面前，她心中毫无拘束感，性子格外放得开一些。不像面对其他学生那般成熟稳重，也不像面对妖怪同类时的搪塞敷衍。 看到他偶尔会像小孩子一般撒娇会感到他很可爱，而当他认真做起一件事来，又能令人感受到稳重感、可靠感。 偶尔想到自己的秘密，新川结爱其实是络新妇，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是自己和他两个人共有的秘密呢。 这样奇妙的相处，令她觉得很温暖。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来自老师的馈赠 雨彻底停了，小溪边上开着一朵紫藤花，鲜艳的紫色花朵在发光，从树叶低落的雨滴停留在花瓣上又纷纷滑落，亮晶晶的，看起来无比可爱。 紫藤花的旁边，师生俩还在低声交谈。 “你要去京都的话，可以去修学院离宫，找一位叫小野雅人的僧人。” “这人是干什么的？” “他是老师的朋友，以前老师和他还有茨木三个是知交，你去找他，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一点关于罗生门的消息。” “他会帮我吗？” “会的，只要你能证明是我让你去的就行。” “那该怎么证明？” 谈话声静了下来，新川结爱脸上有些不自然，脚上忽然走近了一步，师生俩站在白桦的树荫下，流沙般的浮云在空中潺潺流淌。 “怎么了吗？” “你不要动，交给我就行。”她像是有什么心事，想要给自己找借口般露出柔弱的微笑，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随即用手拢了拢稍显凌乱的头发。 这无意的动作，充满了少女的气息。纯粹而自然的，透露出一种人类最原始的魅力。 恍惚间，藤原星空看到了那个山神之女，在潺潺溪流边转动织布的山神之女。 她悄悄贴近，脸埋在他的脖子上。 温润的气息从红唇里传来，随后，藤原星空感受到了从脖子上传来的甜甜的刺痛。 痒痒的，麻麻的，感觉有什么神经毒素从她的牙齿里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随后，身体变得热乎乎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肩头，仿佛是湛蓝的天空正在巧妙地偷窥。忽地，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时而促狭，时而宽广。 在这阵蓝色的风中，藤原星空看到她脸颊上晕出一片嫣红来，像纸上沁出的油渍，在顷刻染满了整张画纸，腼腆得迷人。 “我在你体内留了一点东西。” 呃，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来说的吗......藤原星空不解地看着她。 新川结爱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耐心地解释：“此去京都凶险异常，老师帮不了你多少，只能尽量让你变强大。刚才我留在你体内的一半本源，可以让你拥有我的一部分能力，能让你操控蛛丝和释放麻痹毒素。” “老师，这太贵重了。”藤原星空感到一阵面红耳赤，羞愧难当，“这天大的恩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不，藤原同学，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新川结爱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眼里倒映着山百合美丽的身姿。 “以前我总是陷在人和妖两个身份的沼泽中徘徊，作为人的身份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作为妖的身份，我又不得不去做一些不愿意去做的事。” “无论向左还是向右迈出脚步，总是走不出几步，就会退缩回到原地，质疑自己是否选择错了。” 说到这时，新川结爱稍微停了停，随后，她又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多亏了你，我才能更看清自己的内心。” “无论是人或者是妖都不重要，身份是不能用来划分一个人的属性的，只有行为，才可以界定。我只要坚定地朝着我想要走的路，一直走下去，只要这样我就是幸福的。” 藤原星空无言地看着她，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隐约有着几滴眼泪，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手指那么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 良久，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师，你这样我会舍不得你走的。” 没听出他这话的另一层含意，新川结爱眼中仍然有些亮晶晶的样子，扬起下巴，语气也变成了教育的口吻。 “藤原同学，别以为学校被你炸了就不用学习了，等你从京都回来，老师会抓着你补习的。” “我很聪明的，老师你等着吧。” “考不上东大我就当没有过你这学生。” “考上东大有什么奖励吗？” 新川结爱再一次弹了摊他光洁的额头：“等你考上再说吧。” 心里暖暖的，藤原星空慢慢弯腰，行了一个谢礼。 郑重道：“谢谢。” “早了，老师还没完哦。”新川结爱调皮地眨了眨眼，伸手按在他脖子的伤口上。 “我本是山神之女，自诞生来，便享受着自然的庇护。我把这份庇护送给你，愿你这一路，也愿你的余生，福多顺意，四时安康。” 蓝光一闪，本来麻麻的伤口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渗人心脾的清凉，这股清凉融入四肢百骸，就像春雨一样，悄无声息地浸润全身。 等她把手收回来的时候，藤原星空脖子上的伤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山峰的印记。 而他眼里感受到的山林，也更加地清晰与亲近。 四周充满了水气以及泥土的味道，叶片摇曳的声响，土壤下传来了蚯蚓爬行的声音，与耳边听到黄莺清脆的鸣转交织在一起。 脚下的溪流能看见倒映出山坡上粉色的杜鹃花、红色的松树皮、灿绿色的枫叶，远处的树枝上静静粘着被雨水打湿的蝉壳，另一边，一只飞蛾挣脱虫茧，拍打着翅膀翩翩起舞。 而更远的地方，一只一只接近透明的精灵在林间游荡，又像泡泡一样漂浮。它们欢快的身姿，令人想起漂浮在湛蓝海洋里的透明的水母。 “老师，山林活了过来。”藤原星空因为惊讶而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欣喜。 新川结爱柔柔地笑着，风吹动树叶，与她的头发，几滴积水从树上落下，洒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藤原星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她却把手指贴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用心倾听。 早起的布谷鸟结伴而行，静静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彼此的肩头伫立，任凭树荫下影子在草地上渐渐地伸长、爬行。 新岛真醒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在身边。 头还很痛，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嗓子里有火在烧，她强撑着站起来，迷迷糊糊地朝着光照进来的地方走去。 渐渐地，耳边传来了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只是当她走到洞口时，交谈声停止了。 新岛真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糟糕，她倚着石壁，内心被阴云遮掩，一股未知的力量化成四支利爪潜伏在心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的任性与她的心思 耳边听到了动静，藤原星空回过头，看到蹲在洞口的小姨子，便笑着问：“小真，好点了吗？” 新岛真咬着唇一言不发。 “你跟着络新妇小姐回东京吧，我要去京都一趟。” “嗯？小真怎么了吗？” “不会是烧傻了吧？” 藤原星空慌忙跳上去，蹲下身，眼里沉沉地映着她的影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有点烫，回到东京要注意休息。” “多喝点水，欸？” 在他不解的视线中，新岛真忽然抓着他的衣服，死死地抓着。 “怎么了吗？” “我要跟着你。” “别傻了，很危险的。” “我要跟着你。” 她蹲在地上抱着身子，低沉的声音湮没在风中。 藤原星空轻轻地把她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新岛真倔强地努了努嘴，“我就要跟着你。” 终究是只有十七岁啊......藤原星空只能无奈地看回络新妇，“那你自己回东京吧。” 络新妇脸上有些迟疑，刚想问话，就听到他故作夸张地说道：“你不会也突然叛逆期发作吧？” “那倒不至于。”络新妇悠然一笑，随即手心喷出一道丝线，缠着对面山林的树木，身影一荡，眨眼间，美人蛛便消失不见。 茂密的山林里，远远传来了她的声音。 “一路小心，我们东京见。” 新岛真眼眸里闪过一丝雀跃，“我们走吧。”，她愉快地说着，刚站起来，就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整个天空都旋转了起来。 藤原星空赶紧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蹲久了有点头晕，我们去京都咯！” 夏日的山林，鸟鸣声婉转清脆，裹着雾水吹来的微风，还微微有些凉意。 随着太阳的升高，以及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的知了声响起，气温便渐渐的热了起来。 藤原星空搀扶着她走在林间，偶尔他会利用蛛丝卷着悬崖上的树木攀上高处，看看四周的状况，新岛真诧异于他的新技能，不停的追问，都被他含糊地糊弄过去。 问了几次后，她也不再执着，而是跟藤原星空说起她与理纱姐这些年行走的生活经历，偶尔也会提及爸妈还在时候的事，说到高兴的时候，脸上就不自觉地学起了姐姐，摆出那个招牌式的眯眼笑。 一路上，新岛真也跟他说了些荒野求生的常识。对于哪里寻找水源、哪些野果是能吃的、怎样辨别方位...... “小真你居然懂这么多？” 新岛真得意道：“九科经常要进行野外训练的，我和姐姐两个人经常一进山就能呆上半个月。” 根据她嘴里絮絮的念叨，隐约能够拼凑出一大一小的姐妹俩在山野间求生的场景。 藤原星空用袖子擦了擦汗，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疼惜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汗珠。 “啊，藤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 “说什么傻话，小真那么可爱。” “要是没有姐姐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啊，就算没有理纱姐，我们也是好朋友不是吗？” “你好笨。” 中午的时候，路过一处荒废的庭院，院子里开满了野花，走累了的两人便停下休息。 偶尔有风吹过，十分轻柔，令人心情舒畅，疲惫感与暑气都消散了不少。 新岛真手搭在藤原星空的肩膀上，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沿着破损的篱笆墙走着。 视线里一片绿意盎然，走进了就能清晰地看见，茂密的枝头，开满了小小的蓓蕾。 白色、粉色、淡黄色、浅蓝色...... “这是紫丁香吗？”新岛真开心地笑着，用惊讶的语气问道。 藤原星空遗憾道：“这不像紫丁香，倒是更像紫藤花。” “为什么不是紫罗兰？” “小真，这其实是紫桔梗。” “我不信，你就糊弄我吧。” “既然不信我说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啊啊啊......你好讨厌啊！” 两人谈着这些琐碎的话，慢慢地走进庭院，在脱漆的白色台阶上坐下。 她的手一直扶在藤原星空的肩膀没移开过，与其说是累了，倒不如说是看花看得有些出神。 藤原星空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彼此无言地发呆，片刻的宁静，暂时忘却了凶险。仿佛此时此刻这满溢花香的庭院，可以让漫长的人生尽可能地驻足与之，停留多一点时间。 柔软的微风恰好穿过对面的篱笆，拂过面前的茂盛花丛，微微扬起的落叶不知随风飘去了何处，只留下他和她微微靠着的身影。 新岛真忽然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上，藤原星空发觉她的心跳比正常的节奏快了很多。 “累了？”他心疼地问道。 “没有。”新岛真小声地回答，可压在他肩膀上的重量却在渐渐增加。 “我现在身体那么差劲，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拖累你？”她喃喃自语地说着，感觉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是有些不习惯。” 听到他这样说，新岛真心里更想哭了。 “以前的小真多活泼多有精力啊，特别是每天早上站在校门口盯着我着装时，那试图找出一丁点不合规的眼神，简直就像雄鹰一样锐利。” 藤原星空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当然，现在的小真那么柔弱，倒也是让人更怜爱了，你明白我说什么吧？” 新岛真似懂非懂地眨眼，嘴里传出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会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以前我就没这么烦过。” 她忽然抬起头来，快速地看了一眼藤原星空，然后又马上低下头去，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可我已经不小了。” “知道啦，小真是大孩子了。”藤原星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地哄道：“快睡一会吧，下午我们还要赶路的。” “藤原......”新岛真靠着他的肩膀，慢慢闭上眼睛。 “如果有危险的话，你丢下我自己跑吧，姐姐还在家里等你的。” “理纱姐也在等你，我们要一起回家。”藤原星空细声安慰了一句，抬头看向远处略有些暗沉的天空。 压抑的黑色云层，离山顶很近，但宁是不肯下雨，夏天黏黏的空气好似停滞一般，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扑面而来，皆是凉意。 刚进入正午，林间便沸腾了起来，成千上万的蝉一起在叫，时而涨起，时而落下。天气越热，它们叫得越欢。 在藤原星空听来，这简直如驴在吼叫，蠢得要命的声音。 才睡了一会，新岛真的小脑袋便挪了挪。看过去时，发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醒了？” “好吵~~”她迷糊地说着，整个人靠在藤原星空的肩膀上，身上黏热黏热的，像是置身在蒸笼里一样。 “也是，东京的蝉和这里比起来弱爆了。” 藤原星空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水蒸气如火焰般窜起的山林，想起了东京的蝉鸣。 东京不是没有蝉鸣，只不过在东京听到的蝉鸣，程度与车流声、喧哗声、工地施工声等城市的噪音相差无几。而山林里的蝉鸣，就是就像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完全吞没了其它所有的声音。 如果是闲来无事的话，倒也能悟出几分蝉噪林愈静，鸟鸣景更幽的意境，但此刻听到的，更多还是令人感到心烦。 下午出发前，藤原星空去附近的溪流抓了一条鮎鱼，用鬼彻切成小薄片，当鱼生来吃。 淡水鱼的鱼生是真不好吃，腥味太大不说，寄生虫还多。新岛真吃了一点点就皱着眉表示吃不下，无奈之下，藤原星空只好跑进林间折腾了一阵，摘回了一点野薄荷还有些不知名的野果。 才夏天，野果自然是没成熟的，不过酸涩的汁水滴在鱼生上，参着薄荷叶一起吃下去，倒也能冲淡一点腥味。 吃过鱼生，继续赶路。 一直沿着深邃的溪谷蜿蜒而行，也不知沿途翻过了多少座山峰，偶尔横穿过净是葡萄田的广阔田野。当两道小小身影固执地攀爬上一座看似乎无穷无尽的山坡时，天空好像忽然变低了，连空气也开始阴冷起来。 刚才还被锁在天边的那片漆黑云朵，忽然间就挣脱了束缚，几乎直接压在了两人的头顶上。 应该快要下雨了。 新岛真神情里虽有疲倦，但更多的是忍不住的兴奋。 也不知道她兴奋个啥，后面说不定有一大群妖怪在追着呢。 临近傍晚的时候，进入山梨县地界。 藤原星空买了些能量棒和牛肉干，再给新岛真买了些药，在天黑之前，又一头扎进了大山里。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去京都的目的，他没有选择往西边直通京都的路线，而是打算往北走，去到长野县饶一个圈再去京都。 此时两人距离东京已经接近200公里了，是不是还需要这么谨慎也有点值得商榷。但对于藤原星空来说，尽量谨慎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在一处半山坡荒废景区内休息，而雨，也在这时候下了起来。 从景区往外看，可以看到山下稀疏的灯火，在磅礴大雨中孤独地飘摇着。 吃了退烧药的新岛真精神有些恍惚，嘴里一直都在零零碎碎地说这着话。 有些能听得清，有些被大雨声淹没了。 藤原星空时不时回她一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 等到了深夜，她才慢慢睡着。或许是有些冷，身体在睡着的过程中渐渐靠在了藤原星空身上，慢慢地，身体蜷缩起来，最后整个人都依偎到了他的怀里。 外面暴雨倾泻，豆大的雨点敲打在房顶，在屋檐前汇成一片雨帘。 山风呼啸着从破损的窗户吹进来，藤原星空一直看着夜雨发呆，思绪像海草一般随意发散。 平常和新岛真之间吵吵闹闹习惯了，看着什么时候都那么活力四射的少女现在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确实不太习惯，也确实很心疼啊。 “快点好起来吧。”藤原星空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已经好了许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趟京都之行，一个人会方便许多，但她想要跟着，那藤原星空会在保证她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满足她的愿望。 而他能保证新岛真安全的这份底气，正是来自老师的馈赠，那份自然的庇护。 自从入夜以来，整个山林，视野随意扫过一个方向，都能看见隐匿与大树后、花朵下、枯枝里的小精灵。 或者说小妖怪，叫小神灵也不是不行。 岛国常有的一种说法，叫八百万神明。 而支撑起“八百万”含义的，是因为其独特的“妖怪观”，即认为“万物皆有灵”的观点。由对自然、动物的敬畏之心，岛国文化中几乎把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控制的力量统统称为妖怪（或者神明）。 甚至，各种时间长久些的老旧器物，也都作为“付丧神”在妖怪界中占有一席之位，比如说废屋、太鼓、算盘坊主、豆腐小僧、骨伞等等类型奇特的妖怪。 藤原星空现在看到的那些小精灵，大多数是一些妖力低微的小妖怪，本体无外乎是花花草草和小动物之类的。 如果是以前，这些小妖怪见着他肯定会躲起来。但因为现在有自然庇护加持，这些小精灵非但没有躲起来，反而是一个个从黑暗中走出来，好奇地围在他身边游荡。 察觉到藤原星空身上山神的气息后，它们更是变得热情起来，时不时落在他的肩膀和头发上，与他相近相亲。 而有了它们的存在，这一片山林，也成为了藤原星空的主场。 “赳赳~~”一只长得好像土拨鼠的半透明精灵此时就趴在他的肩膀上，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说个不停。 大概的意思就是好像外面有好多坏家伙来了，你赶紧跑吧。 藤原星空目光眺望向那重重雨幕之中，眉毛渐渐拧在了一起。 【技能感知：开启】 原本漆黑的雨幕，在他脑海里清晰可见。 暴雨深处，无数藤蔓植物疯狂生长起来，它们扭曲作结，连成一片，一个个妖异而诡异的脸浮现在藤蔓的枝头。 扭捏的五官，变幻着的面容，仿佛一个个雨水之中浮现出的面具。 那些妖怪并没有发现这里，为了避免暴露，藤原星空选择主动出击， 他轻轻把新岛真放到尚且平整的地板上，朝满屋子的透明小精灵说了句：“帮我照顾好她。” 随后，一把按住微微颤抖的鬼彻，走进雨幕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哗啦啦的暴雨声骤然加剧，一丝暴戾的气息无声撕裂雨幕，自四面八方涌来。 新岛真慢慢睁开眼，扑面而来的，皆是凉意。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磅礴大雨，惨烈厮杀。 “那个藤原星空啊……” “嗯？” “也算是个大好人吧。” “……嗯，不过……” “你说。” “他是我们的敌人啊......” 一群实力低微的树妖行走在林间，低声的细语偶尔响起。 滂沱大雨之下，山间的土壤吸足了水分，凌乱的脚步踩过，很快便化为了一滩滩泥泞。树妖们穿行在其中，偶尔脚步一滑，滑落到山坡下，泥浆打湿身体，纵然是妖，但想要从湿滑的山坡下爬上来，也挺艰难的。 “也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 “这附近全都是山，要躲起来还真不好找。” “欸，你说，山神为什么不愿意帮我们？” “大概，是因为木魅大人长得丑？” “你这么说我可就有点担心了，如果山神是颜控的话，那它会不会帮藤原星空？” 刚说完这话的树妖忽然停下脚步，身体僵在了那儿，视线的最后一幕，是视线跌落到地上，看着失去脑袋的身体向后倾倒，无声无息地摔落到泥泞里。 “谁？” “是你！” 一一呲咧！ 鬼彻的刀锋划出一道寒芒，浓稠腥臭的液体溅射到脸上，血的味道瞬间灌满了鼻腔，那种刺鼻的腥味，一辈子都难以习惯。 藤原星空抹了把脸，视线投向另一座山头，遥远的雨幕之外，一个接着一个树妖的身影在雨中穿行。 而矗立在山巅上的，是一个面容怪异树身人脸的丑陋大妖。 那些树妖在它的指挥下，如蚁群般蔓延开来，黑压压的身影，如海潮、从四面八方朝这边压过来。 藤原星空的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木魅，传说中寄宿在树木里的妖怪。 森林中经历长年岁月的大树和巨石都必定宿有木灵。人类踏入森林时候，偶尔会有“被谁的目光盯着”的感觉，这是木魅在监视踏入森林的外人。 有木魅寄宿的树木外观和普通的树木无异，但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力。比如那只树身人脸的大妖，便可以驱使整片山林中的树妖为它所用。 得想个办法干它一炮，这样的话这漫山遍野的树妖便会散去了。 藤原星空思考了一会，一个稳妥的战术浮现在脑内，随即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山岭之间依旧下着大雨，鸟妖飞翔在天空中，无声地巡弋着雨水中的大地，山林之间若隐若现的出现树妖的身影，偶尔能看到厮杀之后留下的痕迹。 血流在地上，与雨水混合在一起，从高处流下，汇进山脚的小溪流里。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晴明桔梗印，开！』 耀眼的蓝光亮起，漆黑的山林被短暂照亮。 随后，“轰”的爆炸声响起，声浪伴随着热焰，在雨中绽放了一瞬。 树妖的身体被炸开，鲜血飚射在空中，火焰的气息燎过湿漉漉的山林，烘干了溅射到树叶上斑斑点点的血痕。 而从空中掉落的残肢掉落到泥泞里，发出“噗噗噗”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声音。 附近几座山头的树妖都在突然传来的变化里愣了愣，有些反应了过来，在呐喊声中朝着爆炸响起来的地方充斥，而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则在未知的恐惧感中，汗毛竖起。 大雨茫茫，转瞬淹没了爆炸所产生的动静。 而顷刻之后，狂风更盛，大雨磅礴，天上雷电接连不断响起，将山林持续映亮。 木魅高高屹立在高树之上，举目而望，丑陋的躯体在电光的映衬下，更显峥嵘。 大雨之中，目光凶相毕露，苍狼一般的敏锐视觉在这片刻间，便将远处的场景反馈给了它。 “小虫子，你不躲了吗？ 狞笑转瞬消失，它丑陋的身体，也随之消失。 更远处，一只山精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刻意制造出动静来的藤原星空所要面对的战局，则是无比的惨烈。他不停地挥动鬼彻，刀刃流动的轨迹从一开始流水般的顺畅写意，到后来只是最简单有效的劈砍。 夜雨中，血花顺着水花迸溅，树妖坚硬的树皮在鬼彻锋利的刀刃下如同切纸般被随意劈开，身首异处。 “杀了他啊——” 灵符裹着淡蓝光喷出，爆炸徒然响起。声浪之中，树木被高高的炸飞在空中。 林间哀嚎不断，一只只树妖倒下，化为支离破碎的木块。 一部分树妖在奔行中被炸飞，有的摔倒在地，绊倒了正在奔跑的同伴，但即便这样，满山遍野的树妖仍在涌来。 藤原星空虽然仍有余力，但树妖完全可以凭借人海战术来拖垮他。 杀得了那么多吗？ 不，必须要赢。 他强压下心中的杂念，将鬼彻咬在口中，掏出两枚金行符抛向空中，随即双手结印。 帝国阴阳术的咒术从牙齿缝隙中透出。 『五行之力、烁金、急急如律令！』 “嗡！” 两枚金符箓，化作两道明晃晃的刀刃如骏马奔驰一般旋转着飞出飞出。雨幕如窗帘般被瞬间撕裂，那些被刀刃斩开的雨水出奇地没有掉落，而是附着在刀刃之上，使得旋转中的刀刃越来越大。 “呲呲呲”的声音不断响起，刀刃划过一个又一个树妖，树皮被割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鲜血绽放开来，大量树妖在高速的奔行中被拦腰切断，在地上短暂挣扎后消散在雨水之中。 “快跑！” “木魅大人！” 呼喊声中蕴着血腥、压抑的味道。 血腥与喧嚣不停蔓延，连天上掉落的雨水，恍惚间都带上了腥味。 豆大的雨滴落下，坠到了藤原星空的身体上，转瞬间便被蒸发，在大雨中冒着丝丝热气。 他不停地喘着气，双手持刀，冷眼注视着距离自己不过三十米的木魅。 而在侧边，有一道阴冷的气息锁定了他。那道气息像是盯紧了猎物的猛兽，带着死亡的气息。 那是只悄悄潜行着山精。 长得像是人，但脸却是黑色的，单足反踵的山精正举着尖利的爪子，在漆黑中阴沉地笑着。 然而，这些都算不上大事。 真正的威胁，来自天上盘旋着的那只浑身散发着庞大波动的大妖，那只人面、鸟翼、蛇身，名为以津真天的大妖。 迄今为止，藤原星空所面对过的敌人，除了鸦天狗外，最强的一位。 天空中的雷光已经渐渐淡去，但是雨势却攀升到了最大，视野里的一切都被雨水所覆盖 鼻尖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火焰被雨水浇灭的焦气、泥土的香气，血化开在水面上，渲染开一片暗红色的符号。 藤原星空余光瞥了一眼新岛真所藏身的方向，发现她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荒废的景区。 “小真很不听话~~”呢喃了句，双手持刀，慢慢把眼睛闭上。 而嘴角，也多了丝淡淡的笑意。 ------------ 第一百七十章 人面蛇身，以津真天。 风刮过树林与山岭，发出“呜”的低吼声。 木魅的身影在疾风骤雨之间再次隐现，这一次，距离藤原星空已经不足十米。 与其它妖怪不同，属于树妖的它，在大雨中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水生木，雨水会滋养它的身体，使它自身的妖力更为柔滑。 在下雨天与人类交手，它可以越来越游刃有余，而人类，人类则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抵抗那些急促雨水。 此消彼长，纵然眼前的这名人类实力很强，但他总有力竭的时候，只要自己拖住他，那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自己。 它的身形在“咻咻”声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身上的长满皱褶树皮陡然间鼓舞起来，整个身体膨胀了起来，踏踏两步，朝着藤原星空迎了上来。 “去死吧一一” 藤原星空双手持刀，眸间亮光一闪而过，两道身影冲撞在一起。 “当~~” 刀刃砍在树皮上，却发出了撞击铜钟的声音。 威压与气浪如潮汐般席卷林间，火花冲天飞舞，又转瞬即暗，在光芒明灭，的那瞬间，水花四溅，木魅一拳挥出！ 木质的拳头带起的破风声音犹如大海在咆哮，空气中充满了轰隆的波动，拳风带起雨水，迎面而来。 紧接着，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在山精的视线中，藤原星空以刀尖撑地作为支撑点，凌空两脚踢在了木魅身上，一脚是胸口，一脚是脸。 木魅那庞大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摇摆飞出，雨水落下的间隙中，有飞扬的木屑，还有混合着碎牙的血水。 这两脚要是踢在自己身上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吧......山精心里嘀咕着，不过，这也是个好时机。 趁着他来不及收招的时候，一招毙命。 身影从潜伏状态变为捕食时的扑杀状态，呼啸的破风声响起。 仅仅一息的时间。 少年的视线忽然转过来，苍白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 他说：“你太慢了。” 飞扑、碰撞。 见血！ 山精看着视线中不断向后退的风景，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上的痛感又在清晰地提醒着它，自己受伤了。 碎屑与鲜血飞溅在空中，身体狠狠摔到地上，在泥巴里滚了几圈，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它才有空去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它的爪子要抓破藤原星空脑袋的时候，以刀尖撑地，身体还凌空着的少年忽然一松手，身体诡异地扭转过来，一脚蹬到了自己脸上。 很明显，他是有所防备的。 那么，他到底是怎样发现自己的？ 山精很不解，张了张嘴，想要问，但另一边的木魅已经重新挥舞着树枝扑了上来。 不带任何迟疑地，山精也腾空而起，两只妖精一左一右，转瞬即至。 “你们呀，真的太小看我了。”藤原星空再一次咬着鬼彻，双手结印，“偷袭这种招数，我已经吃了两次亏，你们还以为会有第三次吗？” 那声音有些沙哑、惫懒且虚弱，清秀的脸庞被大雨刷得一片苍白，不算高大的身影看起来不堪一击，然而此时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风声、雨声、咒术声一同响起。 身体还飞在半空的两只妖怪心头一个咯噔，暗道糟糕，但在这一刻，却已经无法止下前进的姿势。 『五行之力、黑土、急急如律令！』 事先放置好的两枚土行符骤然炸裂，地面轰隆轰隆作响，一时间整座山林都摇晃了起来。 一直游弋在天空的以津真天发现不对劲，下方的山林忽然间爆发了剧烈的波动，这股波动之强烈，远不是山精和木魅可以抵挡的。 人面蛇身的大妖蓦地感到了事情似乎超出了掌控之外，它身影一转，猛地俯冲而下。 地面上，无数土柱破土而出，这些土柱如牢笼一般困住了山精和木魅的身体，随着藤原星空手势的变幻，开始产生震动，发出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密集声音。 在两只妖怪惊恐的眼神中，那些土柱子裹挟着它们的身体，逐渐合拢，逐渐挤压它们的身体。 藤原星空手势快速变幻，两枚金行符抛出。 『五行之力、烁金、急急如律令！』 五行相生，烁金在黑土的加持下，变得狂暴无比。 金光陡然间自土柱中爆裂而出，旋即凝聚成巨大的金色蛟影，蛟影之上，雷弧闪烁。 “砰！” 惊天动地的炸响声，裹着肆虐的气刃，顷刻间在山林间爆发出来。 狂暴的灵力波动，如同肆虐的飓风般，将半径百米之内的所有树木，尽数拦腰震断，连大山的岩壁上，都被震裂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而身处爆炸中心的两只妖怪，身体冒起一阵褐色的烟雾，崩为灰烬。 以津真天俯冲而下的身体猛然止住，悬浮在空中避过这一次冲击。 等待爆炸过后，它看着一片狼藉的山林，心中翻起了惊天巨浪。 听茨木说，这小子灵力值不过数千点，能杀死轮入道，也不过是依靠络新妇的力量而已，怎么看都不像能制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人类啊。 原本还想着让山精它们两个直接干掉这小子的，看来，得亲自下手了。 疑惑一闪而过，以津真天盯着藤原星空，一声冷笑。 它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藤原星空所展现出来的手段，着实令它有些惊讶，但以津真天却是自信，藤原星空那点微弱的实力，将会被它庞大的力量彻彻底底的碾压！ 爆炸过后的山林，逐渐冷却的光芒里，藤原星空微微闭上了眼睛，旋又睁开。 疲惫感和疼痛感从身上各处翻涌而来，一次一次都更加清晰地牵动神经。 一直没注意看，此时稍微有空了才发现，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重，也不致命，只是有点影响行动而已。 喘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片剩下的野薄荷，放入口中嚼了起来，苦味与涩味持续刺激味蕾，保持神经的敏锐度。 嚼着嚼着，藤原星空抬头看了一眼，模糊的视野，像是被延长了无数倍，人面蛇神的大妖，双眼中涌动着阴寒之色，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强悍的妖力波动，从它内爆发出来。 而后，它的嘴角浮现一抹阴冷笑容，手指隔空一点，一道由妖力幻化的火焰，便是在其指尖成形。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火花，爆发开来，一股肉眼可见的劲风波动，疯狂蹿出。 从开战至今一直隐忍的大妖，终于露出了…… 真正的獠牙！ 藤原星空忽然咧嘴笑了笑，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从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就全在以津真天身上。托这只大妖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也就是茨木少几分而已，远不是轮入道所能比拟的。 三只妖怪夹攻之下，原本渺无希望的死局中，此时终于被硬生生地撕出了一道裂口，露出渺茫的光来…… 虽然还是很难杀死以津真天，但凭之前的先手布置，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金色火焰冲上而下，如同暴雨般，疯狂的对着藤原星空倾泻而来。 漫天的妖力波动中，藤原星空脚尖轻点，身影极速后退的过程中，他冷笑着抬起手，对着空中的以津真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虫子，你完蛋了！”以津真天看见了他这个动作，嘴角的笑容，愈发狰狞残忍。 翅膀扇动着追逐而去，它对这一战有着充足的信心。 不，甚至不能说是战斗，接下来，该是它一点一点玩死藤原星空的时间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傲慢之敌，沉稳算计。 “轰！” 从天而落的攻击砸在林间，如同火山般爆发而开，高达十数米的浓烟从雨中拔地而起。 这半片山坡，几乎是在瞬间崩塌，漫天泥屑飞舞，哗啦啦的地下起了一场泥石流。 “砰！” 低沉的声音紧随而至，藤原星空的身影狼狈地倒飞而出，摔进了另一座山头，在滚动的过程中，直接擦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大雨倾泻，以津真天缓缓从天空降落到地面，后爪着地，接近五米长的身躯直立起来，高高在上地俯视下来。 “没想到你居然能逃出这一击...”它扭了扭脖子，嘴角微掀，嘲讽地道：“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还怎么逃。” 藤原星空喘了口气，慢慢站起，在他的唇角，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不断滴落，染红地面。 看了看以津真天那弯曲的喙和参差不齐的牙齿、宛如刀剑的锐利勾爪，他忽然笑了笑。 如果这只大妖只在天上活动的话，除了逃跑，藤原星空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应对。但你落地了的话，那可就难说了。 余光瞥了瞥遍布林间的细小丝线，藤原星空双手缓缓握紧鬼彻的刀柄。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土御门诗乃，那个凭借一己之力击穿了地狱之门的强大女人。 与她比起来，自己无论是在咒术的完整度、还是灵力值，差距都非常大。不仅仅是技术层面，质量更是云泥之别。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力量差异。 换成是她，面对这样的局面一定可以轻松破局的吧。 如果我站到了和她一样的高度，是不是就可以触摸到这个世界的顶峰了？ 思绪一闪而过，心逐渐静了下来。 独步天下，吾心自洁，无欲无求，如林中之象。 灵活，无形，就像水一样。 你将水倒进杯子，它就是杯子的形状。 你将水倒进茶壶，它就是茶壶的形状。 水可以静止，也可以流动，更可以随意变换。 成为水那样存在吧。 空中刮过无形的风，莹莹蓝光亮起，藤原星空浑身的肌肉微微震动，空气在蠕动，如同微风般，环绕着周身。 诧异的情绪在以津真天眼中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抹凝重以及许些疑惑。在它的感受里，藤原星空的灵力值忽然之间暴涨，从一开始的5000直接涨到了7000。 确实了不起，才十六岁就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当年号称最强巫女的夏希真川，那个能和鸦天狗一战的天才巫女，在十六岁时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不过...7000又如何呢？ 或许你是有超越夏希真川的潜力，但可惜，你终究是活不过今晚。 以津真天随即嗤笑一声，在它看来，现在的情况无非是多了些热身活动而已。 林间的波动慢慢平息下来，藤原星空睁开眼，手中鬼彻一挥，清脆的嗡鸣，轻盈地在雨夜之中之上响了起来。 在那刀刃之处，妖艳的红色微跃动着，遥遥指向以津真天。 霎时间，狂风自远处吹来。 脚尖轻点，寒芒一闪而过，藤原星空带起尖锐破风声响，率先朝着以津真天发起了进攻。 “铛！” 清脆的打铁声回荡在空中，火花迸射，空气被荡起一圈圈涟漪，朝着远处扩散。 面对他的进攻，以津真天动都没动一下，任由刀刃砍在覆盖满了鳞片的身体上。 “嗤！” 藤原星空没有停下，全力在进攻，每一刀都切切实实地砍在了以津真天的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祥瑞玉兔，恶灵退散！』 “轰！” 灵符炸开，密集的攻势，精准地轰在了那覆盖满了鳞片的蛇躯之上，然而，以津真天直立起来的身体仅仅是向后倒了倒，随即又站直了起来。 凌厉的攻击，尽数命中，但藤原星空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而也就在藤原星空皱眉的瞬间，以津真天森冷的声音，也是陡然响起，一同而来的，还有它的攻击。 一股淡得无法察觉的波动，猛地在他身边爆炸开来。 “咻！” 藤原星空身体一个急退，躲开这次攻击。等身体止住后，他抬起头，眼神凝重地注视着远处的以津真天。 “你是没吃饭吗？” 它嘲讽地笑着，身上泛起了土黄色的光芒，一片片的鳞甲，都带着浑厚的妖力波动。偶尔有几片鳞甲上有一些凹痕和刀印，应该是藤原星空刚才的攻击所导致的。但很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是在给它挠痒痒而已。 由此可见，以津真天的防御，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望着那浑身散发着黄光的大妖，藤原星空的面色也逐渐变得有些难看。他虽然留有后手，但如果破不开防御的话，那些后手也无法奏效啊。 视线移到它没有鳞片覆盖的腹部，也许，那里是唯一可以破局的地方。 感受到了他不怀好意的视线，以津真天不以为意地抬起前爪，诡异的金色妖火浮现在爪子上，在雨中熊熊燃烧着。 望着那异常陌生的妖火，藤原星空眼瞳微微一缩，好像，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虫子，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的话，那么你准备好接受惩戒了吗？” 以津真天的双眼中充满了戏谑，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强悍的精神力自那妖火中扩散开来。 “我不单单是肉体强悍，我的精神攻击，比肉体强大多了！” 藤原星空阴沉地看着那凝聚在雨中的精神之火，确有生出了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精神之火，对于肉身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如果被攻击到的话，所要精神承受的痛苦可比肉体上的伤痛来得强大多了。 那是一种直接对精神乃至灵魂的灼伤，轻则直接被烧成白痴，重一点的话，灵魂甚至会直接被挥发。 源自精神上的攻击，一直都是最难防御的攻击。 藤原星空以前甚至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自然不会有防御的手段，目前，除了小心避开以外，无任何的办法。 biu~~ 指尖一点，精神之火暴掠而来，藤原星空双手结印，蓝色的灵力飞快地在身前化作一个五芒星阵。 金色火焰融入五芒星阵中，一阵翻滚，金色与蓝色相互交融，纠缠不息。 “哼。” 以津真天一声冷哼，眼中掠过一抹不屑，一点，人头大小的精神之火再一次发出，狠狠地撞在五芒星阵上。 金色与蓝色一接触，“噗”的一道闷响，蓝色的五芒星阵直接被金色所吞噬，藤原星空见势不妙，身体一个侧翻。 变成了金色的五芒星阵掠过他的头顶，砸在身后的一个大树上，无声地消散，而受到了冲击的大树，连一片树叶都未曾震落。 没有过多的喘息时间，以津真天的攻击如雨点般袭来，密集地覆盖了这一片山林。 而藤原星空则在一次又一地的翻滚之中，沿着山林，按照五芒星状，悄悄地布置好了五行符阵。 和妖怪相比，人类无论是在灵力上，又或者是在身体强度上都远远不及。 但数千年来的人与妖的争斗，胜利的总是人类一方。 除了心中捍卫正义的决心以外，更多的，还是人类善于利用工具。 依靠灵符、卷轴、阵法等手段弥补自身的劣势，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强大自己。 在一次躲开了一团精神之火，藤原星空回过头，再一次朝着以津真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前路尽管依旧渺茫，但藤原星空的心情却是愈发的放松。 因为，希望的火种，已经悄然亮起。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少女的意，少年的计。 梦里天沉，尖叫伴着火焰。 小女孩在拼命地跑着，滚滚浓烟懈着炙热的温度包围过来，小女孩摔倒在地，沾了满脸的挥，她爬起来了，继续奔跑，肆虐的火焰中，忽然来一阵冰凉的气息，回头一看，是姐姐在微笑。 然后便是一片破碎的记忆，哭泣着的小女孩在姐姐的安慰下渐渐入睡、长大了，上国中，开始接受九科的训练，终于在十六岁那一年，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九科成员。 终于走上了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一样的道路。 画面随后被撕裂，再一看，漆黑的山林，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辆蓝白色的机车停靠在山路间，机车头灯照耀到的地方，妖刀与镰刀的碰撞迸发出大量的火花。 她听见了镰刀割裂空气的声音，很快，镰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迷糊地睁开眼睛时，外面还是一片黑暗，雨伴着雷声，扑面而来的，皆是凉意。 心跳得厉害，是因为噩梦的余悸吗？ 新岛真躺在地上，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本以为会这样又睡过去，只是外面太过嘈杂，雷声响个不停，偶尔还有几声剧烈的爆炸。 渐渐地，恐惧感涌了上来。新岛真望着被雨水肆虐的山林，紧握住双手。 她明白他很厉害，然而要厉害到何种程度，才可以独自去面对所有的凶险？ “藤原...” 低声叫着，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流露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焦躁，再加上不安、期待、以及有些胆怯的复杂表情。 原来等待一个人，可以无助到这种地步…… 漆黑中，新岛真慢慢站起，来到门前，眺望雨中的山林。漆黑中，偶尔升起红色的火焰，卷起漩涡的咒术波动，即便隔了很远，也能感受到战斗的激烈。 “藤原...对不起......” “我又不听你的话了......” 声音还飘在原地，身体已经冲进了雨幕之中。 爆炸声、打斗声隐约间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略过高耸的树木，卯足全力奔跑，急促地喘气，片刻不停地赶路。 然而，带病之躯的她，状态并不是很好。 虽然说在九科这些年经受过的严苛训练，但现在这种状态，每一下的挪动步伐，似乎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咬紧牙关，死死抵抗着头晕带来的不适。 视线非常模糊，若是没有病，即使是在这样的雨夜，也应该是可以看得清楚的。 “没关系的，我一定可以到的......” “不要紧，我可以撑到哪里......” 她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趟过泥水，卷起狂风，全神贯注地往那边冲去。 偶尔踩空，或者脚下一滑，身体便会一个踉跄往地上摔去，摔倒在泥浆里，整个身体都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 想要睡觉，想要休息，闭上眼睛一切痛苦都会减轻一些，但还不能睡啊，新岛真，你快起来啊！ 挣扎着从泥泞里站起，再一次迈开脚步。 心中堆积的情绪如山，想要说的话也数不清。 除了这样，我没有任何办法了...... 为什么我要那么晚才认识你啊，才一起走了这么短的路...... 如果我已经跟你见过了一万次面，说过了一万次你好...... 心灰得极可耻，心伤得无新意，这一丝眼泪，太卑鄙...... 雨中，少女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林边，一只走散树妖骤然出现，藤蔓一般的手伸出，束缚住了毫无防备的少女。 “啊！” 新岛真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紧接着，名刀出鞘，她强行扯断束缚，露出烈焰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来犯者。 “滚开啊！” 随即，刀光一闪而过，少女咬紧牙，再一次往前冲了上去。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好几次差点摔倒，身体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但她依然在坚持着，手脚并用地爬着，拨开藤蔓杂草时弄得双手满是擦伤。 爱如果能称得上是伟大的话，那么再难挨也照样可以在心里品尝甜蜜。 然而事实上，爱是不安的，本性是坏的。 我不能对不起姐姐...... 我只是想......留下一点点两个人的回忆。 仅此而已。 终于，微微的亮光从前方传来，新岛真走出树林的边缘，却蓦地看到前方山头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爆炸。 双眼留下两行泪水，滚烫的泪珠沿着被泥浆弄脏的脸颊滑落，她慢慢停下脚步，将双手抱在胸前。 身体抽搐，忽然一阵哽咽，泪水如雨。 “蠢货！” 新岛真一边发抖，一边朝着远方骂了一句，骂的是自己。 随后，她再一次奋力地向着藤原星空跑去。 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 …… 林间，以津真天逐渐感到了一丝不耐烦。 从交手至今，藤原星空一直在躲避，而自己的精神之火，没有一次能命中目标，这令它感到十分的耻辱。 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戏谑，到现在逐渐变得阴森起来。 “看我今日如何将你撕成碎片！” 它的前爪猛地一抓，精神之火飞快地膨胀，在雨中化为一只金色的火焰大手，隔空对着藤原星空抓了过去。 “嘭！” 与此同时，它的后爪也是一踏地面，细长的身躯化作一道疾风，直奔藤原星空而去，利爪如刀，刚猛异常。 瞬息间，以津真天的攻势彻底展开，精神之火加上强横肉体的配合，直接将藤原星空逼入险境。 危险的气息笼罩着心间，藤原星空脚尖轻点，身形不退反进，直接对着朝自己冲撞而来的以津真天暴掠而出。 “哼。” 见到他强攻而来，以津真天不屑地冷哼一声，它反而是停下了攻击，浑身妖力涌动，直接化成一个土黄色的妖力结界，将它的身体尽数包裹。 “砰砰砰！” 藤原星空的攻击尽数落在结界上，震得结界表面产生一道道的涟漪。 揪准空隙，以津真天前爪带起灵力的破风声朝着藤原星空脑袋挥出。 而藤原星空单脚一点结界，身体朝后倒飞出去的同时，一张烫金纹路的雷符飘然而至。 『雷电神敕，以血引之；急急如律令！』 这一招引雷术，是他从夏希凛那学来的，属于浅草神社压箱底的咒术之一。 而这枚烫金纹路的雷符，光是造价就高达百万円之多，换做以前，他根本就用不起。 所以说，找个有钱的女朋友，真的可以省去很多的努力。 伴随着咒语的念诵，藤原星空单手朝着以津真天一挥。 『临！』 雷鸣声顿时淹没了整个世界。 紫色的雷电暴涌而至，狠狠地轰在妖力结界上，随后，结界应声爆裂，凌厉的雷电，猝不及防地全轰中了目标。 炽热的亮光将战场割裂成两半，紫色雷电贯穿以津真天的身体，伴随着高温，电光的巨响和猛烈冲击以为它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外迸射。 身处爆炸边缘的藤原星空滚了几圈，快速远离雷光肆虐的中心，此时就连他的感官知觉也被麻痹了起来，甚至连平衡感都有些难以维持。 下雨天还是不要玩雷比较好，不然分分钟电死自己...... 藤原星空苦笑着倒退，同时双手结印。 他很清楚，除非他的灵力值达到一万点，否则这样的一招是不可能杀死以津真天的，顶多就是给它造成一点轻伤，稍微延缓一下它的行动和敏捷而已。 等雷击过后，他还是要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过，藤原星空也没指望一招毙敌，这一招引雷术，不过引出先手布置的术引而已。 准备了这么久，真正的杀招，也该亮出来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最后，少年想要当蜘蛛侠。 依据阴阳术的基本观念“阴阳五行学说”来看，“雷电”中的雷气属于五行属性的中的木，而与木属性相生的，则是水。 五行相生，水生木。 而这磅礴的大雨，恰好可以发挥引雷术最大的威力。 浅草神社的咒术虽然不如土御门咒语一般着重于五行学说，但阴阳术基本的概念还是相通的。 在雷电肆虐的前方，藤原星空稳住身体，双手快速结印。 不停闪烁的雷光，灵气持续溢出，在他身边卷起优雅的漩涡，衬托得他的身影宛如神明降临般伟岸。 “早知道去隔壁片场找托尔借个锤子来玩玩了......” 意味不明的吐槽转瞬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咒语声。 『五行变换，符咒之术，急急如律令！』 汹涌的灵力喷涌而出，预先设置好的五芒星阵瞬间在地面亮起。 艳红与青蓝的火焰漂浮在法阵上空，相互纠缠，绚丽的火花在雨中激情乱舞。 身处雷电中心的以津真天双眼瞪得浑圆，散发出无比狰狞的神色。 “混蛋，这次托大了，没想到这虫子如此狡猾！” 忍着体表传来的麻痹感，以津真天疯狂地挣扎着，心中一通疯狂的咒骂，然而被雷电暂时麻痹了的它，暂时无法行动，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地扛下藤原星空接下来的攻击。 『五行之力、柔水、急急如律令！』 随着藤原星空手势的变幻，两枚在五芒星阵内预先设置好的水行符炸开，漫天落下的大雨，瞬间被拧成一股水流，在空中凝聚，形成瀑布般的湍流。 接着，倾泻而下的瀑布形成水龙卷，一波接着一波冲撞在以津真天身上。 怒涛之势的猛烈撞击之下，人面蛇身的大妖被冲得晕头转向，无法站稳。 更为糟糕的是，受到水气的加持，原本已经微弱下去的木属性雷电，忽然变得更为狂暴。 那些带着炙热高温的雷电，如鞭子一般，一鞭接着一鞭抽打在它的身体上。渐渐地，开始有鳞片出现丝丝裂缝，而身体的感觉，也从一开始的仅仅是麻痹，变成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 可恶！ “小虫子，我一定要撕碎你！” 以津真天如同野兽般咆哮着，从交手到现在，它第一次为自己的大意产生了一丝悔意。 藤原星空瞳孔里亮起了光，虽然微弱，但还闪烁着的光芒。带着永不放弃的斗志以及使命感，在雨中熊熊跳跃舞动。 目光闪动，指印快速变幻，而也就在以津真天打算强行冲出雷海的这一霎，两张木行符炸开。 『五行之力、青木、急急如律令！』 在漫天的水气之下，充盈了木属性的空间内，藤蔓疯狂生长出来，仅在瞬间，便已经把以津真天困在了原地。 『五行之力、炎火、急急如律令！』 火行符炸开，化为火花在雨中飘舞。炙热的雷电点燃藤蔓，火光照亮雨夜，光粉留下挣扎般的残像。 以津真天在火海里痛苦地挣扎着，眼眸里尽是阴毒。 “你杀不了我的，等你灵力耗尽之时，我一定会慢慢把你折磨至死！” 藤原星空半眯着双眸，手中再抛出一枚雷符，神情没有一丝动摇。 『雷电神敕，以血引之；急急如律令！』 漫天的紫色雷霆再一次聚集起来，炙热的高温烘干了天上的雨水，金色的火焰更甚，两种颜色升腾着，迎风摇曳，愈发地恐怖。 双手翻转成掌，缓缓推出，似是察觉到即将而来的对碰，火苗与电光疯狂的窜动着，本就炽热的温度，还在急速升高。 “这是......”以津真天惊恐地看着他手上的两种颜色，旋即，全身都抖了抖。 “该死的虫子，你居然敢融合了两种不同的阴阳术！” 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以及一点点的惊惧，它脸色铁青着，傲慢的神态，早已不复存在。 巨大的雷鸣在山林上空轰响起，宛如雷神的怒火一般，使得人的心神都不禁恐惧颤抖起来。 雷电本身就自带高温，加之又属于木属性，这两点都非常利于火属性，两种咒术叠加到一起的话，威力必然是比单独释放要强大得多。 但如果稍有失误的话，磅礴的力量失控了，后果也不是闹着玩的。 平静地注视着着两种颜色的变幻，藤原星空略微沉寂了瞬间，手印慢慢发生了变化。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淡淡的光芒伴随着闷雷声，从掌心处扩散而出，片刻之后，藤原星空轻吐了一口气，张开双手，狂暴的能量被糅合成了一个火球，金紫两色光芒在掌心中光华大盛。 随即，双手一推。 火球猛然脱手而出，宛如流星一般，飞速闪逝过夜空，最后，如陨石相撞一般狠狠撞在了以津真天身上。 “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这一刻，响彻山林。 山崩地裂般盛开而来的能量碰撞，两股纯粹得如同自然之力的能量，疯狂地释放出了各自的恐怖力量。 顿时，狂暴的能量漩涡出现在爆炸上空，宛如天灾降临一般，就连虚幻的空间都被撕扯得扭曲了起来。 藤原星空飞速后退，同时引爆了余下的两种五行符。 『五行之力、黑土、急急如律令！』 『五行之力、烁金、急急如律令！』 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循环叠加，能量碰触爆炸声，不绝于耳。 处于爆炸中心的以津真天，身体犹如春风中的柳絮一般。不断地扭动着蛇躯以此来减轻灵力爆炸带来的冲击。 然而爆炸的范围以及持续时间实在是太长，没多久，它身上便已经被炸得一片漆黑，原本覆盖满了全身的鳞甲也被崩得破碎不堪，如泉涌般的血迹从鳞片下喷涌而出。 重伤之下，身形也变得迟缓，被一团巨大坚硬的黑土生生砸在腰间，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饶不了你！” 阴寒的声音飘起，人面蛇身的大妖心里的怨恨到达了顶峰，气势徒然爆发，瞬间冲破了2万峰值的波动。 紧接着，蛇身冲出火海，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袭来。 藤原星空暗道大事不妙，这突然全力出手的大妖速度之快，即便他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可以预见它行动的轨迹。但无奈实力相差过大，无法避开，只能硬生生举鬼彻硬生生扛了一记。 两者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清脆之声爆发而开。 巨大的冲撞之下，藤原星空喉咙一甜，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在仰后倒飞出去时，以津真天已经扇着翅膀追了上来。 雨夜中，大妖爪子上寒芒闪烁，犹如匕首一般，有着细密的锯齿，满是森然的狰狞之意。 “如果它早点用全力的话，或许我已经死了......” 藤原星空艰难地控制着双手，十指之间，蜘蛛缭绕。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躲开以津真天的攻击了，唯有以伤换伤，殊死一搏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他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利爪，两手一拉，漫天的蛛丝从土里，从林间覆盖过来。 下一秒，结局必然是他被利爪贯穿身体，而以津真天则会被密密麻麻的蛛丝紧紧缠住，失去行动的能力。 而最后，是他先从重伤中爬起来，还是以津真天先挣脱蛛丝的束缚，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藤原！” 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名刀远远地从树林中飞出，“砰”的一下，撞在大妖的前爪上。 下一秒，偏了一下的前爪钉穿藤原星空的肩膀。 再下一秒，蛛丝缠上了以津真天的两条后腿，往上一提。 整条蛇被倒吊着往空中上升。 以津真天拼命地扇动翅膀，想要挣脱无果后，不停地挥动前爪，割断一条接着一条的蛛丝。 但蜘丝还在不停地涌来，割断一条，眨眼间就补上了两条，渐渐地，它的前爪，翅膀，头全都缠上了细小，但却坚韧无比的蛛丝，任凭它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束缚。 猎物被蜘蛛网缠上了，接下来便是蜘蛛捕食的时间。 藤原星空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微微躬着身体，握着鬼彻的手掌掌心忽然裂开一条缝隙，大量腥臭浓稠的毒液顺着刀柄流下，覆盖了整个刀身。 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出膛的子弹般迸射出去，涂满了毒药的妖刀沿着大妖光滑的小腹一路往上，撕开一道长长的伤痕。 “嘶！”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使得以津真天的双瞳瞬间一片血红，野兽本能的驱使之下，长长的尾巴猛然一抽，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砸在了藤原星空身上。 攻击眨眼便至，无法躲避的藤原星空只能匆忙抬起手臂，交叉在头前，庞大的力量，直接是将他砸下了地面，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藤原星空整个人都被深深地砸进了土里，动弹不得。 而以津真天的身体在挣扎了几秒钟之后，随着毒素的发作，也逐渐无力地软了下去。 天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等少女狼狈的身影从林间跑出，仿佛停滞了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 “藤原！” 新岛真连滚带爬地摔进坑里，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土里拉出。 “咳咳~~” 随着一阵咳嗽，藤原星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殷红的鲜血从新岛真指间渗透而出，滴滴答地落下。 哗啦啦的大雨中，已经无法思考了的新岛真听到他那样说。 “从明天开始，我要当蜘蛛侠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相信童话吗？ 天上的雨势小了点，夜风呜咽，几丝残余的明火还在燃烧，在林间照出了跳动的光影。 从山顶汇聚下来的泥浆在身边流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随后，握着的手在黑暗中缓缓颤动了起来。 “从明天开始，我要当蜘蛛侠。” “伤这么重能不能不要说话了啊！” “小真你的脸怎么变成小花猫了？” “别说那些了，你还能起来不？” 在新岛真的搀扶下，两人慢慢从坑中爬起，望着一片狼藉的山林，藤原星空忽然笑了笑。 往前数几分钟，这里还是火焰乱舞、水流端急、风声呼啸、天摇地动的混乱战场，现在嘛，除了几处还在燃烧的明火外，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全身上下的痛楚还在告诉他刚才的战斗有多凶险，如果不是小真那一刀的话，说不定今晚就凶多吉少了。 不过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也很难做到十全十美，能在实力差距极大的情况下取胜，都已经超出了他预料之外了。 原本他是打算着，拖延一下以津真天，然后找机会溜的。 藤原星空站在那，望着远山、近水，被蜘蛛丝缠死，昏迷过去的以津真天，思索着，看了好一会儿。 “小真。” “嗯？”新岛真歪头看了看他。 “你还没有式神吧？” “对啊，你问......欸，难道说......” “是啊，快去，不然等毒素效果过后，就没法制服它了。” “不行。”新岛真吃力地摇头，“那是你的。” “快点！”藤原星空吼了句，身体晃了一下，浓稠的鲜血从肩膀上的伤口涌出。 “你赶紧，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嘴上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也是越来越累，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你怎么了？” 新岛真扶着他，细看之下，可以看到他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正在虚弱地抽痛着。 “我现在随时都要晕过去的......” 新岛真轻轻把他放下，应道：“好！” 紧接着，似乎有五芒星阵的光亮起，隐约听到了召唤式神的咒语。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藤原星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思绪在黑暗中时而清醒，时而紊乱。清醒的时候能察觉到剧烈的疼痛，在絮乱中反倒有一丝安宁。 隐约间，似乎是新岛真背起了他，在山林中艰难地行走着。 柔软的触感使得他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几分，呢喃地开口问：“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就一路沿着声音找了过来。” “傻啊你，躲在那才安全啊。” “少来教训我，别忘记了你比我小一岁的！” “感觉以前的小真回来了呢。” 新岛真背着他沿着泥泞的林道，一直往山下走，风声瑟瑟中带着倦意，以及一丝腥气。 “还有些零散的小妖在后面追着。” “现在我可以没力气了。” “我也一样，先离开吧。” 新岛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辽阔的林野间，安谧之中也有着凶险的躁动，犬科动物的长嚎撕裂了夜雨，前进的黑影跨过雨中的倒下的树木，沿着两人留下的痕迹快速追捕、扫荡。 清冷的大雨，夜还很长…… 藤原星空的精神一直昏昏沉沉的。 忽睡忽醒间，眼前飘过模糊的景物，漆黑的雨夜、人的脸、摇晃的树木。 模糊中，好像新岛真把他放到了一棵大树后，然后好像有蓝光闪过，一直老鼠妖头部断裂，乍然喷出的鲜血在空中结成的小冰珠，一颗颗掉落在地，像红宝石一样。 随后，小姨子的又来背起他。 “后面还有好多追兵，我们得离开这座山。” 接着，“扑通”一声。 身体虚弱之极的新岛真脚下一个趔趄，两人从直接滑下了山坡。 一路翻滚、碰撞，头晕脑胀，天旋地转。 痛倒不怎么痛，反正知觉都快要麻痹了。 隐约中，好像看到有光，睁开眼一看，啊，原来是滚到了一条盘山公路上。 路灯一盏连着一盏，大雨之中，灯光明亮而清冷，在这条安静的山间公路上孤寂地向远方延伸。 新岛真从旁边爬过来，扶起他，继续赶路。 “咳、咳咳……” 灯光一缕缕地透过稀疏树木投射下来，随着咳嗽声，鲜血从新岛真的脸颊上流下来，额头上有一滩模糊的血迹，很明显是刚才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磕到的。另一边的藤原星空，双腿不太自然地迈着步子，行走得很艰难。 雨势到这时候又大了起来，漆黑的云层遮蔽整个天穹，暴雨倾泻而下，狂风穿过稠密的树林，远远地传来诡异的轰鸣声。 一直走了大概半小时，来到一个孤零零的公交站牌下，两人终于是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新岛真靠着站牌，一动都不想动。刚才额头狠狠砸在一颗石头上，现在头痛得要死，雨水落在脸上，感觉上，就像是掉进进了湖水里。 四面八方都是水，直接往她的口鼻中灌了下去。 隐约地，还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从盘山公路段另一端传来。 “藤原，我们会不会死啊？”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在雨中传过来。 藤原星空视线在站牌上的[稻荷前]几个字停留了一会，忽然问道：“小真，你相信童话吗？” “欸？” “在雨夜的站牌前等车，也许会有可爱的家伙出现哦。” “什么？”新岛真不解地看着他。 藤原星空没有解释，而是示意她认真起听。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起了一丝变化。最开始是天上的飞鸟，叽叽咋咋的叫着，似乎演奏着动人的协奏曲。然后是水中的鱼儿，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跳出水面，鱼鳍摆动着，好像在舞蹈似的，又好像是在迎接着什么的到来。 咻噜噜噜噜、噜咯咯…… 从森林深处或半山腰，随风飘来的优美旋律，大概是横笛的声音。 新岛真忽然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她轻轻地转头看过去，又收回目光，又望又收回，那只憨态可掬的妖怪也斜过视线瞥了她一眼，一人一妖的视线里都充满了好奇。 “哈~~”新岛真不可置信地笑着，“这就是龙猫吗？” 藤原星空微笑着朝这只毛茸茸的胖老鼠打了招呼：“请问你是山神吗？” “咿呀咿呀~~” 龙猫挥着小短手回应，大概意思为“是山神让我来带你们去见它。”它那圆滚滚胖乎乎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躺在它的肚皮里打滚。 随着它话音的落下，山间公路上就传来两束刺眼的灯光，造型奇特的龙猫公交车停站。 这是一辆没有轮子，但有12只脚的猫形公交车。 夜间行驶时双眼会发光（功能和车灯差不多），额头上会显示目的地，一般人看不见它。行动方式以跳跃和爬行为主，还可以上树、走电线。 龙猫率先走上车，从车窗内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走吧！”藤原星空强撑着精神，和新岛真搀扶着，一起踏上了这辆只会存在童话故事中的车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如星空，星空如你。 长野县有着这样一个传说，在茫茫的大山里，住着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龙猫先生。 晚上它会领着自己的小朋友在树枝的最顶端吹曲子，下雨的时候它会顶着一小片荷叶小帽，在公交站牌等着它威风凛凛的大猫公交车。 它宽大肚皮像棉花般柔软，在它睡着了的时候，你也可以在它的身上蹦来跳去，玩累了就躺在它身上睡觉。 它脾气温和，稳重踏实。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它会向你伸出援助之手。 “所以为什么会有猫型公交车啊？” “听说是古代的一种猫妖，因为喜欢公交车的形状，所以变成了猫猫公交车。” “骗人，哪会有这种猫妖。” “不信你问龙猫先生。” “咿呀咿呀~~” “噗...哈哈~~”新岛真欢快地滚了两圈，小脸埋在龙猫先生肚子上，嘴里赞叹道：“好舒服呀~~就好像冬天滚在装了地热的毛毯上一样。” “咿呀咿呀~~”龙猫先生瞪大小小的眼睛，伸出小短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轻柔的绿色气流蔓延在车厢内，鼻尖顿时充满了犹如初生嫩叶般的治愈气息。 “呀，伤好了。”新岛真像个孩子一样惊喜地叫着，朝藤原星空看过来。 澄澈的黑色眼眸里，映衬着两个星空。 藤原星空花了大概一秒钟来分辨这两个星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车窗外绚丽的星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新岛真从龙猫先生的肚子上弹起，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看着窗外，催促道：“快看。” 耳边听到了潺潺流水声，藤原星空转头看向窗外，发现猫型公交车正在一条河川之上，踩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往远方奔走。 车顶之上，尽是美轮美奂的星空。 黑色的天幕上缀满了钻石般的星星，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倾洒出万点银灰，整个世界都批上了一层唯美而又脱俗的银纱。 河水在静谧的夜里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水天融为一色，深深吸引着人的灵魂。 星光在猫爪踩出的波纹上荡漾，丝丝温柔通过涟漪传递到神经末梢，心中突然涌起了很多记忆，随着水的流动，似是谁把星光剪成了火花，一瞬间让人看尽了繁华。 “哗.......好漂亮诶。” 新岛真雀跃的声音，将藤原星空的思绪拉了回现实，他低头看了看，少女趴在窗边，星光在她的鼻尖上熠熠跃动，而拂过她侧脸的微风，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带着愉悦的“呼呼”声，所到之处，一片祥和安宁。 好像个孩子呀~~藤原星空心想，但随后，他又在心里笑了笑。 她现在的年龄，也确实只是个孩子。大概，我要做的事，就是让她可以一直这么简单地快乐下去吧。 “藤原，你知道吗。” “唔，什么？” 新岛真忽然回过头，瞪圆了眼睛看他，藤原星空诧异地发现，她的脸颊上多了一丝罕见的红晕。 “在我眼里，你如星空一样，都是会发光的。” 车厢内的灯光宛如花粉一般在她周围纷飞，又如柳絮一般，令人联想到了春天的浪漫。 随后，她轻轻把脸埋到了藤原星空的胸口上。 “给我一个童话好吗？不要打破它。” 本想推开她的双手停了停，随后僵硬地落到少女的后背上。 “睡一觉吧。”藤原星空眼里揉着复杂的星光，窗外吹进的晚风撩动衣领，他张了张嘴，又顿了顿，“醒来后，会有更美丽的风景。” “不许骗我！” “嗯！” 听到他的保证，新岛真这才放心地笑了出来。 笑声回荡在温馨的车厢内，温暖的笑容随风飘远。 不需过多的言语，因为所有情感都不可明说，星光映在水面，流水与石子温柔告别，月儿与鱼儿诉说情衷。 此端、彼端、天上、水面，都汇聚着一样繁星，一样的光亮，一样的色彩。 龙猫先生疑惑地看着两人，过了好一会，憨憨地笑着，小短手掏出一只横笛，吹响了空灵的乐曲。 与此同时，耳边隐约传来了神灵的歌声。 [来自森林深处的风。] [伸出无形的手轻轻抚摸麦穗。] [风儿走过吹动你的秀发。] [摇曳着悄悄而去。] 这浮光掠影之中，一切都仿佛是虚幻，只有这萦回的歌声，才有一丝存在的重量。如同茫茫大海中孤独浮动的冲浪板，在夏日炎热的海面上，窥见了远处海市蜃楼。 沿着风之通道，猫型公交车一路前行，穿越了婉转的河流，穿越了青翠的田野，穿越了起伏的山坡。 临近清晨时分，一晚的慌乱结束，温馨的灯光穿行在晨雾之中，如在仙境漫游。 随着太阳的升起，瞬间通明的亮光击穿灰烬的海洋…… 浮现在眼前的，是蔓延开来的绿色。 树叶缝隙中窥伺游动的小鱼，绘着花色的虾立在草叶尖上。纠缠错乱的草木间不经意间露出几座人家，有印着字的旗帜飘扬的古屋，屋前木板桥接着穿行的巷子，桥下幽深的隧道，又像是有铁轨通向更深的地方。 猫型公交车自晨光中来，欢快地隧道，赶往另一个世界。 …… 梦里翻涌着彩色的波浪，那是大片大片的花海，铺天盖地，轻易将她湮没在这晃动的光晕里。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天亮了。 窗外阳光透过琉璃窗，照射在古老的烛台上。 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清新，鸟儿停在树的枝桠上，不知疲倦地啼叫，一声一声。 新岛真从床上翻下来，走出走廊，推开玄关的门，踏进庭院。 沿着石径走了一会，碰到一处整齐地围列成一排的木栅栏，碎石小路延伸这里边被池塘切断了。 清澈的池水里，几尾锦鲤在塘中嬉戏打闹、池畔的荇菜与苔藓长势喜人，几株爬山虎你追我赶，蜜蜂与蜻蜓交错盘旋，一副生机生机盎然的景象。 她沿着池塘走了一会，余光瞥过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随后，耳边听到洁白狩衣被贪婪的晨风吹抚而过的声音。 视线的前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洁白狩衣的藤原星空静静坐在池塘边，手里折了一束花枝在无聊地挥舞，细碎的花瓣落在水面，粼粼反射着微光。 水底的游鱼好像明白他的心思一般，一尾接着一尾窜到他浸在水中的脚掌，亲切而乖巧。他唇角微扬，眉眼如水般凝视着游弋在双脚间的鱼儿。 夏日的晨光把他的侧脸染得晶莹无暇，远远望去，仿佛落入人间的神明。 新岛真一时间痴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叫出来，破坏了这一幕如画的风景。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似是觉察到了脚步声，少年缓缓转过身。宽大的衣摆在风里款款鼓动，看向她的眼神暖得如同三月的和风。 “醒了？” “刚醒......”新岛真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回应那温柔的目光，只能习惯性地低下头，等他过来揉自己的脑袋。 “去换套衣服吧。” “欸？” 新岛真诧异地抬起头，发现藤原星空捧着一套粉白色的浴衣站在眼前。 “晚上这里有一场祭典，我陪你好好玩一天，明天再启程前往京都。” 女式浴衣的外观与和服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浴衣没有和服那么繁琐，一般适用于在夏日祭、烟花大会等轻松的场合。而和服相对庄重一点，适合在婚礼、成人式、正月等一些重要的场合穿戴。 新岛真换上浴衣，踩着木屐走出来，粉白粉白的，像春天的樱花，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的少女情怀。 藤原星空发现粉白色还真是挺适合她的，如果是老女人的话，应该是穿蓝色比较合适......他想着这些事，朝她伸出手。 “走吧。” 于是乎，两只手暂时牵到了一起。 夏天的暖风略过脸颊，夹杂着清凉的薄荷味道，刺眼的阳光射进来，她在一片光影里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和一位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并肩走在街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反正就是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边的居民楼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古老建筑，头顶上挂着许多的灯笼，地面上甚至还有电车的轨道。 只不过一路上没见到站牌，也没有看到一个人。 藤原星空耐心解释道：“这里是神隐的世界，等逢魔时过后，这里就会很热闹了。” 这么说，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咯......新岛真稍稍转头，小心翼翼地偷看。 他有着高挺的鼻梁，陶瓷一般细腻的肌肤，一双幽深却清澈的眸子，好像揉碎了万种风情在里面。 心里甜得彷佛倒了两罐蜜糖，紧绷着脸，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出来的冲动。 新岛真突然发现，这种状态下想要保持一个少女的矜持，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藤原星空使劲搓了搓她的脑袋：“别动什么歪心思，姐夫可不会什么事都惯着你。” “你才是满脑子都是坏心思。”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她说完话后，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晕，额头上也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没有生气的小镇并不是一个适合有游玩的地方，两人沿着青石板往郊外走，渐渐地，青石板路变成了土路。 两边开满了野花，浅绿色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叶飒飒地响，那声音欢快轻灵，让人忍不住想跳一首圆舞曲。 长长的甬道，清澈见底的河，郁郁葱葱的树...... 新岛真完全想不起自己上一秒在做什么，只是晕乎乎地被他牵引着走在河堤上。没过脚踝的绿草波浪一般摇曳，一袭白衣在侧边，天空清澈得几乎透明，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风的温度。 正午的时候，两人在河堤的树荫下休息。树影娑婆，蝉儿蛰伏于枝桠梢头间，不分昼夜，聒噪鸣叫。 “吃点东西吧，不然要到晚上才能吃了......”藤原星空掏出一个用柳条和青叶细细捆扎的饭团，解开后递到新岛真面前。 “喂我。”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干什么都要听我的。” “好吧，张嘴。” “啊，唔~~” (￣～￣)嚼！ “好吃！” 藤原星空打趣道：“在陌生的小镇随便吃别人的东西，是会变成猪的哦。” 新岛真扬起下巴问：“在我变成猪之前，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这表情倒也挺可爱的......藤原星空想了想，答道：“别吃太胖喔，会被杀掉的。” “哎呀，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讨人厌。” “我不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好像也对，从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这人就很讨厌。” 吃过午饭，哪都不想去，干脆就躺在随意盛开着棣堂花、杜鹃和雨天竹的河堤上放空。 “呐~~藤原。” “嗯？” “我感觉你好像变了一点，今天早上发现的，感觉你好像多了一点神性？” 少女柔软的手掌微微发烫，藤原星空忽然很煞风景地想起了煎得三分熟的雪花和牛。 能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谈不上什么神性吧。 他站起来，走到水边看着自己的影子。 说起来和三年前刚穿越的时候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自己长高了点，头发长了点。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着实没什么变化。他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自己，也没发现有什么可以让人害怕的东西。 “狗屁的神性。”藤原星空骂骂咧咧地回到新岛真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天空发呆。 夏日的天空一片湛蓝，只有唏嘘的云朵依稀抹下几缕淡白，宛如漆工试漆时涂出的几笔色彩。 新岛真指尖一点点掐掉一株狗尾草的草穗，撒在风中吹走。草穗全部掐光以后，她便把那根光秃秃的梗像缠细绳一样一圈圈缠在手指上。 “呐~~藤原。” “又怎么了？” “你看那边。” 顺着她缠着狗尾巴草的手指看过去，河对面的岸边开满了落新妇，风一吹过来，粉色的花絮纷纷飘落到河面，随波漂流。 “我们终究是要回到现实生活的，而现实生活，是不能过分地童话化的对吗？” 她低声说着，然后像是镇定情绪似地作个深呼吸，身体一软，便滚进了藤原星空的怀里。 “我们之间呢，就好比那边的落花与流水一样。在上游相遇，一起相伴走过一段路程。然后，流水蒸发变成白云，而花瓣则飘落到下游腐化生根。” “结局无疑是悲哀的，但这趟旅行若算开心的话，我是无悔这一生的，你呢？” 她的意思大概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藤原星空的表情有些木然，大概也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好像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 “好，你不用说了。”新岛真翻到他身上，背对着阳光看下来。 “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我不会要求什么。”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童话，等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就回到以前那样。” 藤原星空僵硬地搂着她，听见她的柔声细语，双手感觉到她的身体曲线。 “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十七岁女孩。”新岛真把脸颊擦在藤原星空的脖子上，大口的吸吮着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哀求道“就这一次好吗，就只在这里。” “一直以来，我似乎都只懂得考虑自己。所以即便我现在道跟你歉，也无非为了自我满足所做出的违心之举。” “但你不一样，你是那种可以全盘接受我的任性，然后微笑着向我说谢谢的人。就因为这样，我好喜欢你啊。” 话一说出口，她就征住了，随即拼命地摇头：“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可以吗？求你了......” 隐约地，已经可以听到她“呜呜”的哽咽声。 藤原星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绪很是复杂，叹道：“既然是在童话中，那么在醒过来之前，想些开心的事好吗？” 这句话像是给足了新岛真勇气，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也开始颤抖。 紧接着，她慢慢低下头来，避开了藤原星空的嘴唇，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随后沿着脸颊一路滑落到耳垂、脖子。 渐渐地，新岛真整个人像快溶化掉似的，趴在他身上不愿起来。 藤原星空眯着眼，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 风的气息、光的色调、草丛中点缀的小花、少女如诗般的情怀...... 太阳慢慢西斜，傍晚已近，西边的天空染上一层绯色的薄光。 树木影子长长地伸到相拥着的两人身上，河川的码头上，一艘亮着灯的大船停靠，形态各异的妖怪从船舱中走出，涌进灯火逐渐亮起的小镇。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隐小镇，盛大祭典。 夏天是个难熬的季节，因为人体就像一台电脑，过高的温度会使得cpu过热，如果不及时降频的话，可能会很快就烧坏掉。 新岛真大概就是觉得自己已经坏掉了，整个人都是傻傻的，身体像一朵轻飘飘的云白云，轻轻一拍就会粉身碎骨。同时又觉得浑身发烫热，仿佛置身于燃烧着的壁炉中，下一刻就要化为浓烟消散在这世间。 她用额头抵着藤原星空的额头，忘记了所有的事，听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呼吸的节奏，那是怎样的一种温暖，从皮肤相接的额头蔓延到全身。 “起来吧，祭典差不多开始了。” “不要，再躺一会嘛~~” “神隐小镇一年就只能进来一次，可别错过了。” “到处都是妖怪，感觉好恐怖。” 藤原星空：“……” 你还会怕妖怪？用这理由撒娇不觉得很蹩脚吗...... “没那么恐怖。”藤原星空苦笑道，“龙猫先生跟我说了，今天是小镇一年一度的萤火祭，气氛挺有趣的。” “真的？” “当然，在东京你肯定找不到比这还有趣的活动。” “那就出发吧！” 两人从河堤上爬起，携手往小镇走回去。 路过码头的时候，刚好有一群形态各异的付丧神从船上下来。在岛国的传说中，器物放置不理百年以上，就会吸收天地灵气而化为妖怪，这种妖怪，统称为付丧神。 眼前这群刚从这艘船上下来的妖怪中，有戴草帽的人，也有挑担子的人，这些妖怪可能就是草帽、担子化为的付丧神。 还有一些直接就用本体来行动，所以可以看见算盘，算盘、或者几本书漂在空中热烈交谈。 更离谱的是，还有一些文字妖怪。 文字妖，顾名思义就是由文字变化出来的妖怪，这群文字妖就矗立在码头的一侧，相互组成了“欢迎光临”“祭典即将开始”等字样。 新岛真好奇地看着一群统一身穿红色狩衣，带着鬼神面具的妖怪走进小镇，当长长的队伍走到尽头时，她忽然大叫了起来。 “藤原你看，萝卜成精了。” 藤原星空二话不说，一把捂住她的嘴，尴尬地朝着她口中“成精的萝卜”道歉。 “很抱歉，御白神大人。童言无忌，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站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只身材高大滚圆的妖怪，皮肤白白的，只穿胯布，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肚子超级大，两腮像萝卜一样长得拖到了胸口。 确实很像一个大萝卜。 这个大萝卜是岛国的农业之神，名为御白神。 与普通的妖怪不同，这种掌管了具体事务的“神”，身上是有神性的，而有了神性，即代表它们可以接受人类的供奉与祭祀，从中获取强大的力量。 新岛真不可能不知道御白神这种神灵的，只不过今天她好像有点兴奋过头的感觉，整个人傻傻的。 大萝卜御白神瞪着小眼睛哼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我都懒得搭理你这种凡人”，随后，迈着小粗腿，一摇一摆地走进小镇。 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刚回头想要教训一下小姨子，却发现她正在调皮地朝自己吐舌头做鬼脸。 古灵精怪的模样很可爱，于是教训的话到了嘴边就变宠溺的劝诫。 “小真，要不我们买个面具带上吧，惹事了就直接跑，这样不怕被人发现。” “好啊。” 两人牵着走，往小镇的入口走去。 此时天色已暗，天际浮现出一轮满月，倾泻下满地银光。 夜色下，灯火通明的神隐小镇变成另外一个世界。 过道两旁的小店里，五颜六色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红的通红，黄的灿灿，绿的青翠，给青石板铺成的道路染上了好看的色彩。 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店员们穿着胶皮的围裙，不拿大喇叭，只靠声如洪钟，喊得字也不多，卖章鱼丸子的就喊「章鱼丸子」，卖炸虾的就喊「炸虾」，卖烤玉米的就喊「烤玉米」。 走近了一看，可以发现这些店员都是河童，它们的嘴巴都像鸟喙、四肢像青蛙、身体像猴子，背上各有一副龟壳。 两人走在灯火下，食物的香气，一丝一缕细密地缠绕在鼻尖。 “想吃什么？” “不想。” “中午吃了饭团到现在，还不饿？” “秀色可餐知道不？” 藤原星空转头看了看，正巧对上她写满了欣赏的眸子，心里感到好笑，忍不住调侃了句：“偷腥的小猫。” 新岛真也不反驳，只是甜甜一笑。她现在倒也想得开，反正现在我们两个不在人类世界，那放肆一点也没第三个人知道啊。 等出去后，再恢复到以前那种关系不就可以了吗。 沿着商铺走了一会，新岛真的目光便被卖面具的摊子吸引。 藤原星空在一边看着她挑了半天，结果只挑出了两个狐妖面具，顿时大感失望。 唉，这里终究不是人类世界，没有假面骑士面具卖的。 离开面具摊，新岛真欢快地走着，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喀哒喀哒”的脆响。 藤原星空跟在身边，只是视线会不经意间会移到道路尽头的至密林深处，一片墨绿色中，神社里金红火光相映，显得格外神秘。 “咚咚咚”几声脆响，三颗没有头发的头颅滚到两人面前。 这三颗头颅是一种名为“舞首”的妖怪，传说在镰仓时代，有三个武士在一起喝酒，因言语不合争论不休，后竟拔刀相向，并互相砍掉头颅。这三颗被砍掉的头颅最后合为一体，形成了妖怪舞首。 “两位客人，这里有新鲜竹夹鱼和鳗鱼哦，要不要试试？”三颗头颅叠在一起，在它们后面的水槽里，可以看到鳞光闪闪的鱼。 新岛真听了顿时两眼放光，急忙跨过舞首，朝后面走去。几个注满水的水槽里气泡涌动，新鲜的竹夹鱼和鳗鱼在翻滚，用手指轻触反抗还激烈得很。 “就要这两条。”她指着其中最生猛的两条，朝着舞首说：“随便你们怎么处理，好吃就行。” “好嘞，你们稍等。” 一只河童闻讯走出来，从水槽里捞出竹夹鱼与鳗鱼各一条，放到案板熟练地处理，刀光舞得眼花缭乱，两条鱼在弹指间就被开膛破肚。 顺口提一句，小镇上所有的东西，都由长野山神无偿提供给来参加祭典的宾客。 也就是说，今晚的一切吃喝玩乐，都不要钱！ 河童熟练地将鳗鱼从背部剖开，涂上照烧酱汁，再洒一点黑白芝麻点缀，随后放到烧烤的架子上，鱼肉在烟火中发出“滋滋”的美妙的声音，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竹夹鱼是用来做蒸饭的。 清理干净后，河童先用盐烤了一遍，再放进加了海鲜高汤的米饭中，文火慢煮，临出锅时再撒上些许生姜与葱花。 藤原星空看得正入神，忽然听到了新岛真不满的声音。 “藤原，你还在那干嘛，快进来啊。” 拧头看了看，才发现小姨子早就跑进了店里，正从一处榻榻米雅间探出头来喊他。 “来了。” 藤原星空应了一声，走到雅间门前，脱鞋进屋。 新岛真此时正在扇扇子，狐狸面具拉到头上，浴衣的衣领似乎也有意扯下了很多，雪白锁骨沐浴在暖光下，带了点淡淡红晕。 总感觉她不不怀好意！ 实际上，他的感觉确实没错。才刚坐下，新岛真就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藤原星空心累道：“你不热吗？” 新岛真直接把扇子递给他，“帮我扇风。” “是是。” 藤原星空轻摇扇子，视线里，暖色调的灯光将她脸颊上细微的绒毛染成一片金黄，煞是好看。 “藤原~~” “什么？” “如果我以后嫁给别人了，你会伤心吗？” 摇着扇子的手慢慢停下，搁在了她浴衣的腰带上。 “大概，会的吧。” 听到他的回答，新岛真脸上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逐渐浮现一抹晕红。 “那你希不希望我以后嫁给别人？” 藤原星空注视着她，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双眼水汪汪地盯着他。 你这是把我往火刑架上送啊......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新岛真整个人贴了上来，两手箍着他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衣服里，不断地深呼吸。 少女柔软的触感很令人享受，藤原星空尽管生理上暂时还作不出反应，但心理却已经不再排斥与人类的亲密接触。 或许，这是因为她和老女人是姐妹的缘故？ “藤原。” “你说。” 新岛真微微张着小嘴呼吸，衣服里弥漫着淡淡的湿气。 “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别说这些了好吗？” “出去后就没机会说了。” 察觉到了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藤原星空混乱的思绪勉强理清了一点，艰难地开口道：“小真，你听我说。” “嗯，我什么都听你的。”少女柔和的嗓音融化在温热的空气中。 “将来无论你选择怎样，我都支持你。能喜欢上别人最好，如果不能的话，那我和理纱姐养你一辈子。未来的事我不敢跟你保证什么，我要做的，是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们姐妹俩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谁让你说这个啊！”新岛真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我只是问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喜欢我，谁让你在这苦大情深了？” “呃...”藤原星空眨了眨眼，还在迷糊之际，她又催促道：“快回答我，有没有喜欢我？” “小真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喜欢。” “不是敷衍我？” “也不能说敷衍吧，一想到小真以后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话，心里就酸酸的。” “那就好。”新岛真扬起脸，身体凑了上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河童把菜品端上来时，两人没有分开，而是挨着坐在了一起。 小木桌上摆了一束雏菊，杯盘上桌时清脆的叮当声非常好听。 油亮金黄的烤鳗鱼撒了碎的生葱，咬一口，鳗鱼的脂肪在口中融化得一塌糊涂。 而用来做蒸饭的竹夹鱼，盛在黑陶的宽口碗里。 藤原星空拿羹匙把米饭和竹夹鱼肉拌匀，最后在顶上放一片薄荷叶，递给新岛真。 尝了一口，鱼肉已经酥软如棉花一般，加上薄荷淡淡的清香，倒真是夏天的味道了。 一边吃，一边聊，夜色逐渐加深，外面也越来越热闹。 走出店门时候，藤原星空替她带好狐妖面具后，习惯性地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这是他的专属动作，新岛真熟练地挽起他的手，眼眸子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莹莹闪烁，像吹皱的一汪春水。 河边有许多妖怪在聚集，看样子是在放河灯。 新岛真也死活要过去凑热闹，藤原星空无奈之下，只好买了两盏河灯，一起蹲在河边放。 至于许了什么愿望，大概就是男女那点破事吧。 只是短短一会，河面上就漂浮了无数盏河灯。烛火摇摇曳曳，忽明忽灭，幽深的水底有微光透出。 据说在放河灯时向神灵许愿，内心里祈求的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的。 新岛真轻轻扬了扬嘴角。 所以说啊...... 神明一定会知晓的吧。 放完河灯，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但是小镇的夜色早已被点燃，漫天的光华绮丽烂漫，将所有黑暗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穿着怪异衣服的游神队伍从镇外赶来，往神社走去。队伍里有饰着凤凰的神轿、花车、扛鼓的青蛙、吹笛的老鼠、穿着鲜艳和服的乐团、舞者等等，长达600米。 其中居然有几只河童扮成了鸦天狗的模样，藤原星空看得心中暗暗称奇，心想妖怪里也有追星族的吗？ 祭典正式进入最精彩的部分，妖怪们纷纷往小镇后方的神社涌去，而长有翅膀的妖怪，干脆是飞了起来。 “藤原，我们也上去吧。” 新岛真站在台阶前回眸看过来，一手执着团扇，一手提着衣摆，腰带穿过她纤细的腰身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浴衣的袖口边开出大朵大朵绚丽的樱花。 藤原星空笑着跟上，两人携手而行，木屐轻叩在青石板上，仿佛听到了神社中厚重悠长的钟鸣。 百步高台，两旁礼灯悬挂，一直通到半山深处的一座鸟居。 穿过鸟居，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灯火通明的暗红色古建筑。 一座位于另一个世界，由妖怪所掌控的神社。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祭典之后，藤原星空成为了预备山神。 小心翼翼地从精致的木盒中取出面具，将它对准自己的脸，告诉它：“嘿，我要演你了！” 千百年来，能剧的表演艺人一直遵循着这个传统，表达着对面具无上的尊敬。他们深信，每个面具都蕴藏着独一无二的角色的灵魂，绝不容许轻易侵犯。 藤原星空走进神社广场时候，刚好看到几只豆狸幻化成的艺人，在舞台上表演能剧《葵之上》。 随着渐渐响起的节拍上场，演员出场，鼓点忽高忽低、忽疾忽徐、忽喜忽悲。 “咿呀咿呀~~” 龙猫憨态可掬地在舞台正前方的宴席上招手，藤原星空看了一眼，便领着新岛真走了过去。 宴席是一处梯形的高台，每一个座位前都放着一张小桌子。正中间的主位上，坐着一位气息稳重如山般的妖怪，它没有实体，只是一团黑影戴着一个恶鬼面具。 它就是今晚这场祭典的主人，长野山神。 看到它的第一眼，脖子上的印记就生出了感应，这也让藤原星空确定了一件事，新川老师应该是预料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提前帮自己铺设好了退路。 我何德何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偏爱啊......他心里想着这些事，路过主位时，朝着长野山神微微鞠躬致谢。等后者点头示意后，才拉着新岛真在它旁边预留好的位置入席。 随着陆续有妖怪入席，逐渐地，天空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 新岛真抬头看了看，一群脖子系着铃铛的青鸾衔着瓜果而来，分发到每一个席位上。脚下也传来了动静，低头一看，一群小龙猫们在给每一位客人奉上清酒。 舞台上的表演进入高潮，数只山童位于鸟居之上同时吹笛，笛声骤起之时，似马蹄打破林间的宁静，武士们持刀而来，璀璨的篝火瞬间照亮了舞台的每个角落。 那些随风摇曳的篝火，居然是由一只只灯芯妖组成的，难怪亮度和角度都把控得那么到位。 新岛真倒了一杯清酒给藤原星空，随后又自己喝了一点。她的酒量也好不到哪，仅仅是喝了一杯清酒，白皙脸上便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以微醺的眼光打量盛夏的夜色，奏乐声节奏转换之间，那是一个失去真实感的时刻，像是进入狸猫和天狗存在的世界。 “这本来就是狸猫和天狗存在的世界啊。”藤原星空摸了摸她的头，视线转向舞台上的能剧表演。 繁复精美的面具与服饰营造出一派庄严伟岸的氛围，虽然每张脸都隐藏在面具背后，看不见表演者的神情，但悲欢离合却已随着衣袖的挥洒，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新岛真看了一会，呢喃着问：“藤原，那演的是什么啊？” “平常让你多点书你又不看，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快说。” 藤原星空看着主舞台上接近尾声的表演，简单地说了一下大概。 葵是一个叫做源氏的宫廷贵族之妻，怀孕之时，被怀疑有鬼魂附体，所以源氏招来了女巫瑛日，想搞清楚到底什么鬼魂附体。 随着女巫的做法，鬼魂现身，原赖是源氏的失宠的情人六女。六女述说她自己的遭遇，她说，这个世界上幸福乃是昙花一现，它对容光焕发的源氏的妻子葵充满怨恨。 源氏大惊，邀请山中的苦行僧过来驱逐魔鬼。 激烈交战之后，六女的愤怒的灵魂被苦行僧的咒语打败了。佛法的胜利和葵的得救，但在最后，葵却在生产源氏之子时死去。 随着藤原星空说话的声音停下，舞台上的表演也刚好结束。 紧接着从天空飞来无数的闪烁的光点，那光点盘旋在整个神社上空，连接成面，仿佛萤火虫一般，点亮整个仲夏夜之梦。 舞台上表演起了新节目，妖怪们拍打着一种叫做“籈”的古老乐器，随着节拍翩翩起舞。等它们表演完后，天际忽然出现一道亮光。 那是一只浑身裹着银光的鸟妖，随着它翅膀的扇动，光晖在空中飞舞。与此同时，漆黑的天穹上，漫天星辰同时泛光，无数光斑如雪花般落下，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圣洁的银纱。 藤原星空端起新岛真给他斟的清酒喝了一口，应该是冰镇过的，很凉，带点青梅的味道。度数不高，但余味无穷。 新岛真靠在他的身上，视线紧紧盯着那只走上舞台的妖怪。 那是一位河神，它的身体被腥臭的淤泥裹成了圆球，几乎看不到四肢和脸。 这样的河神莫不是臭水沟里来的河神？ 随着河神的登场，舞台的奏乐一下子变了节奏。鼓点变得压抑，笛声变得诡异。而歌声，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纵使无月兮，以照日夜。] [白鵺悲啼兮，一如昔。] [蓦然回首兮，百花已残。] [宛似心慰兮，杳无踪。] [花开，向神祈。] [浮生，空自哀。] [梦已逝，恨飘零。] 藤原星空皱眉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傀儡谣》，这首瑶曲本身是神道教巫女祭祀用的谣词，他有听夏希凛唱过。 纯正的古腔，歌声与奏乐有着非常强烈的古老和风元素，妖异、悲戚中，还有一点空灵的圣洁感觉。 伴随着祭祀一般哀感顽艳的歌声，河神缓缓诉说着旁白。 每个地方流传下来的文学、美术、音乐，都有河流的踪影。人类数万年的历史中，河流都是非常重要的，饮水、灌溉，也承担着货物的运输。 可以这么说，河流，是人类文明的源头。 但是，江户钟塔被昭和天皇下令击沉后，国家迈入工业革命，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不再依赖河流。 人们用淤泥填埋河流、用垃圾的废物堵塞，驻起冰冷的高高的堤岸。喂养文明、见证历史的河流因此被封死、遗弃。 人们不再敬畏自然，守护河流的神祗被驱逐，无家可归。 寂静的舞台上，河神开始独舞，只不过它那裹满了污泥的身躯是在是太过臃肿，舞步蹒跚，凌乱得无法入目。 跳着跳着，河神脚下一个踉跄，一辆废弃自行车从污泥中掉出，发出“哐当”一声，摔在舞台中间。 表演在此时停顿，所有观众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上。 随后，几只河童拖着长长的神结出场，它们将绑在绳子尖端的草袋点上火，挥舞着绳子东奔西跑。 光影闪烁，火花飞舞间，河神重新焕发生机，身体变得清澈透明，卷起一股水气飘舞在舞台上方。 潮水一般的掌声响起，这一幕，是末世、是新生、是平静的蜕变。 如果是人的话，这时候应该祈求一年顺利，无病无灾。那么妖怪在进行这些仪式的时候，应该祈求什么呢？ 新岛真看着在场所有洋溢着笑脸的妖怪，陷入了沉思。 河神退场，祭典还在继续进行。 无数只灯芯妖焕发了自己的光芒，将舞台照得富丽堂皇，而在舞台之下，一个个如梦如幻的“美女”自花道长廊款款而来，又一出离合大戏即将上演。 打扮得雍容华贵的歌舞伎在流光溢彩中偏偏起舞，一颦一笑间，烟视媚行、顾盼生辉。她们绝美的容颜，如一朵黑夜中绽放的花朵，带着阴柔的俗艳、蒙眬的魅惑、妖冶的美丽。让人看不清分不明，却又无法舍弃，贪恋不已。 在这虚幻艳丽的氛围里，谁的笑，谁的泪，都如同梦里花，盛开在琥珀色的月牙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酒的缘故，新岛真觉得自己醉了，醉得很厉害。 她趴在藤原星空身上，眼里映着朦胧的亮光，微醺的醉意涌上了脸颊，呢喃着沉睡过去。 这一场盛大的祭典持续了接近一夜，等到天逐渐亮的时候，小镇才渐渐安静下来，晨雾里微弱的灯光渲染了神社的轮廓，像是被橡皮擦拭过的铅笔画般看不清模样。 藤原星空安顿好熟睡的新岛真，托龙猫先生照看她一下，转身出门时，听到了她模糊不清的呓语。 “藤原，你快回来......” 在一只唐伞小僧的带领下，藤原星空沿着石径走向神社的后山深处，来到一株参天古树下。 站在树底下仰头一看，天空都让枝叶遮得无间无隙。脚下凹凸不平的地方，是古树虬结的树根，而主根更是已经深深没入湿润的泥土之中。 藤原星空站在那，山林深邃的风声刮过脸颊，伴随着悠远的钟声。他整理了下洁白的狩衣，只身走进幽深的树荫之中。 清晨稀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变做细小的光点落到地上，风中的树叶不停晃动，地上的光点就像小时候玩的弹珠球一样，随风顽皮跳动。 脚下有许多枯枝，踩在上去便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 莫名觉得这样的声音很好听，藤原星空的脸上，逐渐浮起了笑容，明亮的眼眸里映着一坨黑影，他弯下腰，行了一个敬礼。 随后，他恭敬道：“父亲大人。” 新川老师本是山神之女，身上带着从山神哪里传承下来的庇护。现在山神子女的庇护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那么自己现在的身份说一句“山神之子”也不为过。 就算抛开这层关系，这一句父亲大人喊得也不亏啊，毕竟，岳父大人也是父亲嘛。 长野山神估计也没想到这人脸皮会这么厚，楞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问道：“美穗子过得还好吗？” 美穗子？新川美穗子？好昭和的名字......藤原星空忍着脸上的笑意，答道：“她现在居住在东京，身份是一名很漂亮的国语老师，并且有着一个非常帅气和聪明的学生，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 “非常帅气和聪明的学生？” 藤原星空诚实道：“没错，就是我。” 长野山神：“……” 如果不是要保持一位神明稳重的形象的话，它恐怕就要直接动手打人了。 场面沉寂了一会，只见长野山神仿佛微微低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隐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相信美穗子的选择。以后有空的话，你们两个一起回来吧。” 听它的语气，父女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藤原星空不方便多问，只是淡淡地点头答应。 长野山神又接着说：“你既然继承了美穗子身上的神性，那这里也便是你的家。你的那些事我不想参合，但整个飞驒山脉之内的大小妖怪，在必要的时候，你都可以调用。” 藤原星空身体一震，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盯着它漆黑的身影。 所谓的飞驒山脉，指得便是岛国中部的阿尔卑斯山脉，一道由北向南跨越富山、新澙、长野与岐阜这几个县的雄伟山脉。 这茫茫大山里，藏身着数以万计的妖怪，如果它们都可以为自己所用的话...... 长野山神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当然了，住在深山里的妖怪大都不喜欢参与那些无聊的争斗，希望你不要滥用它们的力量。” “为什么？”藤原星空保持着冷静，平静地问。 “长野山神的传承本来就是留给美穗子的，现在既然你继承了她的神性，那么长野山神这个头衔，自然也是要传承到你的头上。” 所谓的自然庇护，原来指得就是神性吗？难怪小真会说从自己身上察觉到了神性......藤原星空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这样算不算我入赘到山神家，然后结果山神的传承？”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法长时间留在山里。” “始终都是留给你的。” 这感觉就像是儿子执意要去大城市闯荡，孤独的老父亲在家里等着他回来继承祖业一样.....藤原星空忍不住嘀咕了句：“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没事，哪怕你死了，你的魂也会回到这里的。” “还有这种事？” “需不需要我借你一把刀实践一下？” “父亲大人，你这话可不像一个山神该说的。” 长野山神顿了顿，随即有些幽怨地说道：“我天天盼着美穗子回家，盼了一百多年。忽然有天，不知道哪里跑出个人类小孩，带着我传承给美穗子神性在我眼前蹦跶。关键是他身边居然还带着别的女孩游山玩水，你如果是我，会怎么对待那人类小孩？” “唔~哈哈，那个~”藤原星空尴尬地笑着，不知死活地问了句：“如果那人类小孩很优秀的话，能不能看在美穗子的份上饶了他一次？” “哼！”长野山神古怪地哼了一声，淡淡道：“如果不是看在他优秀的份上，龙猫早就把他当早饭吃了。” 说完，他掏出一面镜子递过来，“初次见面，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看在你这几句“父亲大人”的份上，这次饶过你。走吧，办完你的事后，带着美穗子回来家。” 藤原星空接过镜子，郑重地行礼，“谢谢父亲大人。” 他离去之后，长野山神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看着一男一女踏着晨光离开小镇，它微微点了点头。 藤原星空和以津真天的那场战斗，它通过手下妖怪了解了全部的过程。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类小孩，天赋超群，心思缜密，意志也非常坚韧。 关键是长得还非常好看。 虽然说作为山神，它不太在意外貌，但如果女儿要和一个河童在一起的话，打死它都不会同意。 综合起来看，这个藤原星空除了花心一点外，好像没有别的缺点了。 长野山神想着这些事，鬼神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真得想再见一见美穗子啊，希望他能把她带回家一趟，让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亲口给她道一个歉吧。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真伟大~~ “山神？” “对啊，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你答应了吗？” 藤原星空回过头，发现新岛真落在了身后两米的地方，夏风吹拂，清脆的树叶欢快跳动间，暑气一丝丝被吹散。 但很可惜，风儿没能吹走浮现于她眉眼之间的担忧。 风儿没能做到的事，就由我来完成吧......藤原星空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岂能被大山独自占有。” 笑容重新在少女脸上绽放，她迈着脚步追上，与他并肩而行。 肩膀之间刻意隔开二十厘米的距离，既不会显得过分亲密，也还处于他的“范围”之内。 “藤原~~” “你说。” 新岛真歪着头，凝视着他身上耀眼的白衬衣。 “还是觉得你穿学校制服的样子好看。” “胡说，我穿什么都好看。” “感觉不一样，穿狩衣的你虽然也很好看，但太缥缈了，总感觉下一刻你就要像神话故事里一样，要羽化登仙了。” “小真你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夸我吗？” “你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年纪轻轻就死了的话，有点可惜。” 藤原星空嘴角扯了扯，反击道：“我死的时候，你要趁热吗？” “我可不像某人，光是听美少女洗澡的水声就可以吃下三碗米饭。” 新岛真看着哑口无言的他，得意地加快了脚步。 风吹过来，夹杂着野花的清香。 我的情窦初开，你的衬衣如雪，大概这就是人生最美妙的事吧。 少女愉快地笑着，大步朝自己的未来走去。 六月末的早晨充满明亮的色彩，这半边的天空是在发光的灿烂蓝天，被山头隔开的另一半天空在下着雨。 等他们走过去去时，雨水已经停了，山野经过雨水洗礼变得更加鲜艳。阳光照在雨水打湿土壤上，水蒸气犹如烽火般四处窜起。 中午休息的时候，藤原星空拿出长野山神送的那面镜子，捧在手里细细观察。 尺寸仅手掌大小，材质是青铜，镀了一层金。背面刻有松、竹、龟、鹤等图纹。镜面在强光照射下，会映照出佛像投影。 那么，这镜子有什么用？ 长野山神只是送了镜子，但没说怎么去使用。藤原星空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他，这面镜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铜镜，在岛国的历史传承中，拥有十分特别的地位。 神道的最高神天照大神，在派遣天孙琼琼杵尊管理国土时，曾赐予“八咫镜、草薙剑、八尺琼勾玉”这三大神器作为继承皇位的象征，并命令“将这面神镜当作我的魂灵，永远庄严祭祀”。 关于镜子的重要性，还可以从另一个方面体现。 传统的神道思想认为，镜子可以映照出所有东西的形状，因而代表着正直，此外还相信镜子是先祖及神灵的魂灵息宿之所。因此，自古以来，各处神社里都分别供奉着属于自己的“神镜”。 镜子可以映照出所有东西的形状......藤原星空反复念了几遍，看了看镜子中映着的脸，除了非常清秀帅气以外，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一说的。 “老山神应该不会拿个地摊小商品来糊弄我吧......”他嘀咕了句，收起镜子，转头朝在树下打盹的新岛真说了句：“小真，把以津真天召出来。” 本来睡意朦胧的新岛真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亢奋地喊道：“是要杀了它吗？我支持！” 藤原星空无语道：“这种思想要不得，它可是你以后的战友啊。” “它把你打得那么惨，我才不要这种战友。” “小真你还不够成熟呀，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好好好，藤原大叔我听你的~~” 新岛真白皙的手指叠在一起，蓝色的五芒星阵浮现在空中，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吼声，人面蛇身的大妖再一次降临。 以津真天先是谨慎地查看了四周的景色，排除了危险后，它的视线盯紧了让它翻车的那只小虫子，“嗷”的一声，卷起旋风冲了过来。 “给我趴着！” 新岛真的命令声响起，紧接着，身长五米的大妖就“砰”的一下扑倒在地面，无论内心再怎么反抗，肉体却都无法抵抗主人的命令。 紧接着，新岛真来到它身边，举起拳头，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胖揍。 “嗷呜”的惨叫声持续不断地响起，藤原星空背靠着一颗大树，以后就多了一个可以飞的宠物了，感觉还不错。 式神的缔结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双方平等会谈，达成一致后缔结协议。一种是双方达不成一致，直接打到它达成一致后缔结协议。 成为式神之后，妖怪的灵体和力量都会受到主人的操控，所以说，以津真天现在完全就是新岛真的私人物品，不存在背叛的可能。 但也要注意，式神有时候也会反噬主人，这种时候往往出现在主人使用式神缚灵的情况下。 比如雪野理纱，让雪女缚灵在自己身上，从而使得自己获得雪女的力量。 这样固然可以短时间内可以更为自如地操控式神的力量，但也存在着式神吞噬主人灵魂，夺取主人肉身的可能性。 新岛真打累了，回到树荫下坐着喘气，藤原星空问了以津真天几个问题，但无奈这只大妖只是纯打手，脑子也不太好使，一问三不知。 气得小姨子卷起袖子又揍了它一顿。 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藤原星空也没感到沮丧，命令以津真天在长野县的山林里继续活动，装着在搜索的样子用以麻痹茨木童子，隐藏自己的行踪，然后和新岛真重新踏上前往京都的路。 临近傍晚的时候，茫茫群山差不多已到了尽头，二人踏上一座栽满冷杉的山头，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大片临海平原。 这片平原是爱知县，已经可以看到名古屋市繁华的轮毂了。 藤原星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山林，杉树遮天蔽日，将万物都笼罩在黄昏的阴影之中。 新岛真问了句：“怎么不走了？” “没有啊，我们继续走吧。”藤原星空淡淡笑着，二人沿着崎岖的小径下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埋葬在杉树林逐渐消失时候，山路上出现一个盆地地形的小山村。 清澈的溪水在山路边潺潺流淌，远处的民居中，缕缕白烟袅袅而起，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着挂满衣物的晾衣杆，橘猫在房顶上睡着懒觉。 走过一片禾苗青青的稻田时，几只在玩耍的秋田犬抬起头，“汪汪”地叫着跑过来。 藤原星空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大山，秋田犬安静地趴在他的脚边，几只麻雀从稻草人的头顶飞来，落在他的肩头。 “啾啾”的叫声中，隐约能听出几分不舍。 夏日的余光还在肆无忌惮地挥洒它磅礴的热量，将要成为“神”的少年捧起一只麻雀，轻轻把鸟喙搁在自己的鼻子上。 新岛真没有出声，只是无言地把这一刻的画面印在了灵魂最深的地方。 “再见~~” 藤原星空温柔地说着，麻雀离开，秋田离开，落日的余晖轻柔地照在他的脸上，漾着最简单的笑容。 不管外面世界再翻天覆地都好，大山始终保持一如既往的模样，单纯、自然。 森林里有可爱的精灵，只有心地善良的孩子才能看得见它。起风的时候，如果静下心来倾听，隐约可以听到龙猫奔跑的声音。 在宁静的乡间夜晚，会有河童吹响横笛，萤火悠悠，蝉儿鸣乐，没有多复杂，一切都是淡淡的自然的。 “小真。” “什么？”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伟大？” “你是在说不要脸这一项吗？” 藤原星空惋惜道：“这样子的小真一点都不可爱了。” “你的意思是想要昨天的小真？” “唔~~可以吗？昨天的小真太令人喜欢了。” “藤原，两姐妹你都想要啊？” “呸，你别凭空污蔑我的清白！” “你所谓的清白，指得是和我姐姐在交往的同时，还同时勾搭好几个的那种清白吗？” 那个时刻拌嘴和找茬的小姨子又回来了，藤原星空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在这种事上很明显是他理亏，所以连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 “走吧。”新岛真没有继续挖苦他，转身朝山下走去，“天快黑了，今天出了一身汗，我要找个地方洗澡。” 藤原星空最后看了一眼笼罩在夕阳中的大山，恍惚间，可以看到那个曾为了一个系统任务而搅得满城风雨的藤原星空在余光中一点一点的被蒸发，消融于空气之中。 我真伟大~~ 他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抬脚往新岛真逐渐消失的身影追上去。 “欸，小真你等等我。” “你快点啊，中午就吃了一点生鱼片，我现在快饿死了。” “今晚除了姐夫，小真想吃什么我都答应！” “啧啧，被大小姐包养后，说话就是硬气啊。” “姐夫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行走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欢声笑语被风吹起，盘旋上升，不知不觉间，天空的画布上已经开满了无数的闪烁星辰。 ------------ 第一百八十章 京都，你好。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二人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规模不大，只有百来户人家，到处都挂满了民宿和美食的招牌，看样子是个旅游小镇。 为了掩人耳目，藤原星空在镇子前的商店买了两顶帽子，两人装成前来旅游的小情侣。 走在散发着热气的泊油路上，刚进入镇子，他的鼻尖就闻到了一股高汤的香味。 “小真，有拉面的味道。” “哪有？”新岛真嗅了嗅，“是你闻错了吧。” 藤原星空斩钉截铁道：“绝对有，闻不到那就是你鼻子坏掉了。” “幸好只是鼻子坏掉了，不像你，坏的是脑子。” “我脑子有什么问题？” “脑子没问题的人有了姐姐，还会看得上别的女人吗？” 藤原星空脸色一黑，“这必杀技太过于卑鄙，从现在开始禁止你使用这招来攻击我！” 边走边拌嘴，走了十多米，新岛真小巧的鼻子忽然动了动，真如他说的那样，空气中充满了拉面的味道，还有某种特制酱汁的味道。 藤原星空在旁边，一脸得意的表情，仿佛在无声地说“看，我就说是拉面吧。” 可恶！ 小人得志！ 新岛真朝他比了个鬼脸，走进路边那家住宿和吃饭都可以的小店。 装修非常简单，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人也没有。点餐之后的上餐速度非常快，一碗豚骨高汤，筋道的面条，几块腌制的竹笋，几片熏制的叉烧肉，再撒上一把香葱，看得人食指大动。 两人在山里当了两天野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均是一脸贤者之相瘫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不一会，气质温婉的老板娘送来两杯冰水，还有一份点心。 “这是小店免费赠送的红豆饼，小帅哥慢用。” “谢谢。”藤原星空双手接过，露出客气的笑容。 太太瞧着他干净的笑容，脸颊一阵发烫，她盈盈一笑。双手把餐盘捧在胸口，慢慢回到柜台边上。 藤原星空的视线，也时不时地移到她白色连衣裙下穿着白色丝袜的腿上。 白丝人妻，莫名地想起了伽椰子，于是他的笑容就显得有些不怀好意了。 迎着少年略有些放肆的目光，太太悄悄把裙摆撩高一点，穿着白色丝袜的大腿一览无遗。而她低垂的眉眼里，荡漾着迷人的春意。 新岛真咬了一口红豆饼，不满道：“酸的！” “不会吧？”藤原星空吃了一口，外皮酥脆，溢出的红豆馅鲜甜可口，带着一点点咸味。 “哪里酸了，明明很好吃。” “就是酸的，你还吃！”新岛真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道：“吃完后是不是就要滚到人家太太的床上去了啊？” “你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渣！”藤原星空心虚地喝了一口冰水，感觉身体的温度也在一点点下降，清凉感从喉咙蔓延到手指上，非常舒服。 “我才不信你。”小姨子朝他投来审视的目光，“为了看紧你，今晚你必须和我睡一个房间！” 那一晚，新岛真睡床，藤原星空睡地板。 没有被褥的硬地板睡着是真的很不舒服，他辗转到半夜，直到外面外面下起细雨，才听着雨声进入宁静的梦乡。 天亮时，雨还在下，不过只是毛毛细雨，所以不妨碍今天的行程。 藤原星空刷牙洗脸后，新岛真还没起床，他便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姨子轻哼了几声，没有醒过来。于是乎，玩心大起，朝着小姨子伸出了魔爪。 两只手像撸芽衣一样，抓着她的头使劲搓了几次，她才夸张地才从床上蹦起。 “干嘛啊你！” “叫你起床啊。” “有你这样叫的吗？”说完，新岛真一拳锤在了他的肩膀上。 打闹了一会，吃过早餐，二人继续出发。 老板娘倚在小店的门口，看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乳白色的烟雾之中，才低头叹息了一身。 早晨的山林近乎没人，走在最后一点下坡路上，雾气清凉。树根、青苔、小径、溪水不断在视线里掠过。 一阵风吹来，簌簌作响，树枝在雾气中轻轻摇摆，像女人的头发。 这样的意境，令人想起了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所描绘的那个小镇。 随看旭日升起，烟雾随风飘散，太阳在森林里投下一道道光斑，像是被啮齿动物啃咬过一样呈现出凌乱的痕迹。 中午的时候，二人离开爱知县地界，沿着国道一路走向京都。 此时的天气晴朗得让人不爽，只是站着不动都会汗流浃背，就更别说顶着大太阳赶路了。 在一个叫丰乡的小镇上，满声大汗的两人到达了体力的极限，坐在一片树荫下休息。 藤原星空在附近找到了一台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运动饮料。 “感觉好青春啊！”新岛真甩着被汗水浸湿的短发，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透过被汗水打湿的衬衣，可以看见衬衣底浅浅的下粉色。 “规模确实挺青春的。” “藤原星空你说什么！” “啊，天真蓝。” “别转移换题，你给我解释清楚！” 在树荫下小憩了一会，仗着年轻和补了大量的水分，二人继续前行，终于在6月26号这天晚上八点多，到达了这座史称平安京的千年古都一一京都。 与东京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京都有着随处可见的神社、寺庙和木质的老房子了，总有一种行走在期间，就会穿越回到了平安京一样的错觉。 藤原星空望着雨音山半山腰上灯火通明的清水寺，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电视剧《鸭去京都》。 “我有27个喜欢京都的理由：流淌于闹市的鸭川的美丽，有辆自行车便可踏遍市内的便捷，不挂招牌营业的饭馆的幽雅……” 男主角一出场，就表达了他对京都的热爱。 “我有27个讨厌京都的理由：流淌于闹市的碍事的鸭川，京都人骑自行车速度太快，只接待预约客人的高高在上的体制……” 而女主角厌烦京都的墨守成规，身为一家二百多年老铺旅馆的继承人，她毅然前往东京求学工作。 新岛真作为一个纯真的东京人，自然是不可能拿正眼来看京都这座城市的。 而藤原星空这这种外来户才没那么多地域歧视，相比亲身起体验京都到底是惹人厌还是惹人喜欢，给雪野理纱和夏希凛报平安才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隔着音筒，连呼吸声都变得犹为珍贵。 东京，千代田区。 庭院里的有颗老柳树，稀疏的枝条在雨中无风摇曳，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幽灵。 夏希凛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俄文原本的《我们》，翻开的那一页，有大块被泪水打湿的痕迹，字体非常模糊，根本无法阅读。 无所谓啦，其实也根本没有想要读书的心思，只是单纯地为了掩饰自己无所事事的模样罢了。 窗外的细雨飘进屋来，依稀感到了一股寒意。她忽然想到，关东地区入梅，到今天已是第十六天，还要再过十来天，才能摆脱这种湿漉漉的天气。 白石幸子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粥和一点酱菜。 “小姐，吃点东西吧。” “放那吧。” “你这样的话，藤原少爷又要骂了我。” 夏希凛烦恼地皱起了眉心，心想，还是吃点吧，省得幸子去告状，到时候又得被他唠叨好几天了。 只不过，她刚站起来，却是咬紧了牙关，捂着小腹无法迈开脚步。 白石幸子赶紧把餐盘放在茶几上，跑过来扶起她，担忧地问：“小姐，需要叫医生吗？” “没事，扶我过去吧。” “小姐...”女仆小姐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只能照着她的吩咐把她扶到沙发上。 灯光安静地亮着，一只飞蛾循着灯光从窗口飞进来，围着灯光在转时，同时在地上留下旋转的阴影。 气氛稍显得有些压抑，夏希凛吃着东西，白石幸子焦虑地站在一旁，看到自家小姐因为疼痛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那个藤原星空，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啊！！！ 夏希凛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思绪有些飘散。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从出生以来，她的体内就存在着三股力量。母亲的灵力、鸦天狗的妖力，以及神器八尺勾玉自带的力量。 这三股力量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关系，相互冲突，相互制衡，大部分时间里都相对平和。 只不过来月事的那几天，身体会比较虚弱，感觉比较难受而已。 吃了一点东西，擦干净嘴唇，夏希凛回头问了句：“舅舅那边处理得怎样了？” 白石幸子恭敬道：“在安倍理事的帮忙和施压下，九科已经撤销了对藤原少爷的追捕。” “安倍家也帮忙了？” “听说是土御门家的主意。” “土御门...”夏希凛轻喃了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出吧，我一个人静一会。” 白石幸子尽管担心，却也只能收拾好桌面的餐具，转身离开。 房间里又只剩下一个人，夏希凛打开茶几上的巧克力罐，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含着，以此来减轻小腹的痛感。 可可苦中带甜的味道，倒也能很好的弥补一个人时的空虚感。 空虚感？ 夏希凛的眼神变得惊讶起来，惊讶于自己居然已经如此的依赖他了...... 她背靠在沙发上，眼神扫过这个只属于她和藤原星空的房间。 床头柜上的插画、窗口挂的窗帘、墙壁上的显示屏、挂历上的摄影画，这些微小但具体的事物，不知不觉中已经沾满了两个人的气味。 想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在四月初的时候，自己还是深深地蜷缩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去听音乐会，也不觉这样有什么不妥的。 但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忽然就有个男孩闯进了自己的生活，他在四月末短暂离开了一阵，然后在五月初重新回来。这一次，他承诺再也不会离开了。 那么，我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夏希凛问了自己一句，记忆片段飞速在脑海里亮起。 肯定不会是在操场的初见面，那时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巫女的使命感在作怪的话，根本不想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所谓的“美苏北川会谈”那次，也不是。那一吻虽然有些大胆，但纯粹是因为找到了“第一个病友”，产生了想控制他的冲动而已。 喜欢的苗头，应该是在伽椰子凶宅那次。 “可能是因为喜欢吧，所以不愿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现在心上人面前。” “所以，我求求你，离开好吗...” 当听到藤原星空说出这些话时，尽管当时不愿承认，可自己的心确实是第一次被触动到了。 后来的那场“中庭表白”，自己站在天台的边缘，听着楼下的呐喊，于是乎便顺理成章地回应了他。 也正是那时候开始，自己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 想到了开心的事，夏希凛浅浅地笑了起来，感觉小腹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她慢慢侧躺到沙发上，闭起眼睛，眼睫毛时而微微颤动。 稍顷，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茶几上响着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京都的陌生号码，夏希凛把手机放在耳边的同时，视线扫过窗外，才注意到雨已经停了。 “地球上有70%是水，还有另外30%是什么你知道吗？”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好听，夏希凛压低激动的情绪，平静地问：“是什么？” “另外的30%，全都是藤原星空对夏希凛的爱。” “是吗？我还以为是藤原星空对新岛理纱的爱来着。” 藤原星空嘴角抽搐了下，苦笑道：“学姐，我这第一个电话可是打给你的......” “是吗？” “当然，我现在刚到京都，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找就给你打电话了。” “我很满意你的表现，那么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恐龙为什么灭绝吗？” “这你可难不倒我，是因为陨石撞击地球。” “藤原同学，回答错了哦。” “那就是气候变化，要不就是火山爆发。” 夏希凛从沙发上坐直，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枕着膝盖用来搁下巴，柔声道：“恐龙之所以灭绝，是因为手太短，没法给我们伟大的藤原同学鼓掌。” 她居然会说这么俏皮的话了......藤原星空楞了足足有五秒钟，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从头甜到了脚。 于是乎，连带着声音也变得腻了起来。 “凛，我好想你啊。” 夏希凛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轻轻抚摸自己那如珍珠般串联在一起的脚趾。 “想我还是想我的腿？” “先想你，再想你的腿。” 他一向很很喜欢自己的腿，每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把这两只脚抱在怀里慢慢玩。 窗外吹进的晚风带着夏夜的清凉，但身体却慢慢热了起来，这一刻，脚成了一个特殊的器官，链接着两人的爱意，炽热的甜蜜从脚趾传遍了整个身体。 夏希凛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刻意去压抑。 “我也好想你。” “这段时间里你记得要按时吃饭，早睡早起知道吗？” “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早起早睡好好吃早饭全国委员会》，这委员会太契合你的观念了。” “还有这种委员会？” “有的，我叔叔是文部科学大臣，这是他一手创办的。” “你叔叔是文部科学大臣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国土交通大臣来着。” “你这男朋友太不称职了吧。” “你知道的啦，我很忙的，又要当假面骑士，又要当蜘蛛侠，偶尔扮一下Superman，时不时还要客串Batman，说不定过几天我还当奥特曼呢。” “本事没涨，嘴倒是越来越贫了。” “谁说本事没涨？你等着吧，等我回东京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夏希凛舒缓了一下优雅的脖颈，“拭目以待。”说完，她嘴唇上漾出淡淡的笑意，犹如春日林间静静升起的一缕烟。 藤原星空看着电话亭外飞流而逝的车辆，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幻想着她尖利的牙齿、柔软的嘴唇、修长的双腿、优雅的笑容...... “凛。”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嗯。”夏希凛发出一声悠长的鼻音，“我也是。” “我会尽快回东京的。” “不用太急，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东京这边的情况，我会联系新岛理纱，两个人一起处理。” “呃，你要去见她？” “有问题吗？” “没~~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不要打起来就行。” “放心吧，我和她又不像你怎么幼稚。” “那好，我先挂了，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我在东京等你。” 挂掉通话，夏希凛躺回到沙发上，慢慢闭上眼，脸颊上印着细长睫毛留下的阴影。 每场年少的爱情都逃不过彻夜的通电，隔着音筒连呼吸声都显得尤为珍贵，恨不得把一秒掰成两半跟他讲双份的话。 心底还着温馨的余韵，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她在甜蜜中慢慢睡过去。 …… “说完了？”新岛真倚在电话亭外，鼓着嘴看进来。 “搞定！”藤原星空比了个OK的手势。 “来，给你听。”小姨子把手机递过来，还不忘挖苦几句：“我和姐姐两个人一直在听着你和你的学姐秀恩爱呢。” “小真你阴我！” 藤原星空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老女人眯着眼，甜甜地笑着，手上却拿着一把柴刀的场景了。 “星酱啊，有没有想姐姐啊？” 语气非常不善，藤原星空立马大声道：“想想，非常想！” “我刚才刺死了一个人，觉得不过瘾，现在准备杀两个凑一双，你说好吗？” “雪野大人，我错了。今晚我就买个榴莲，跪一个晚上。” 小姨子在旁边插嘴：“姐姐放心吧，我会监督他的。” 藤原星空瞪了她一眼，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 “理纱姐，东京那边的情况怎样？” 雪野理纱同样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视线盯着屏幕，淡淡地笑着答：“易水苑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独色帮这几天也非常谨慎，几乎没有任何活动。倒是四宫理事这几天非常忙，到处调动九科的搜捕力量围捕你。”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那小女朋友已经以夏希财团的名义向荒卷科长施压了，目前所有对你的搜捕都已经停止。感谢她吧，你晚上不用睡公园了。” “还有这事？”藤原星空诧异道，“她怎么完全没跟我提起？” “那是你们俩的破事，为什么要问我？”雪野理纱脸上不再有微笑现出，惟见瞳孔里闪着微弱的光。 “喵~~”芽衣似乎感受到了她心情变差了，从桌子底下跳上来，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胸口。 雪野理纱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芽衣的脑袋，随后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眉眼之间有掩饰不了的疲惫。 藤原星空无奈地问起了另外的事：“四宫海运那边查出来什么了吗？” 雪野理纱从桌面点开一个文档，鼠标滑了几下，圈起一页内容。 “有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 “四宫海运旗下有一艘名为“OneApus”的货轮，从鹿特丹港发往东京港，预计是七月初到达。按照预定的航程，本应该是走地中海一一苏伊士运河航线的，但不知为什么选择了好望角航线，而且在整个航程中，都没有停港补给。” 藤原星空略微思考，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开口说道：“苏伊士运河水道狭窄，如果有人偷偷登船的话，很难防止的吧。不沿途停港补给，也是因为怕有人知道船上的货物吧。” “聪明。”雪野理纱用公式化的口吻赞了一句，“目前这艘货轮位于菲律宾海上，偏离正常航道一百海里，在它进入东京湾之前，我会亲自登船看一看。” “不等我回来吗？” “七月初，你能赶得回来再说吧，挂了。” “理纱姐。”藤原星空趁着通话还未被切断，赶紧说：“我有多喜欢你这一点，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因为有你，我想要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成为你的骄傲。” “少煽情了，我忙着呢。”雪野理纱直接挂掉电话，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工作之中，神情一丝不苟，仿佛没有被刚才的话扰乱了心情。但她的嘴角，却一直保持着一个美妙的弧度，久久都未曾平息。 芽衣趴在键盘边上，猫眼睛看着她笔直的齐肩秀发，看着她优美的嘴唇，看她无限深邃的眼眸。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带着成熟韵味的曲线，仿佛是东京湾那崎岖的海岸线。 她现在应该是很开心的吧~~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芽衣不懂这些，烦闷地拧头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挂的雨珠缓缓地滴落，远处信号灯由绿变红，又由红变绿，这两种颜色的光经过水珠的折射，呈现出近乎迷幻的朦胧美感。 “喵~~” 小黑猫打了哈欠，不再去理会这些复杂的人类。 。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空无和尚遇到了捆绑游戏 要了解一座城市，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了解那里的居民是如何工作、如何生活、如何相爱以及死去。 By一一阿尔贝·加缪《鼠疫》 京都市营巴士，急行102线的公车上，新岛真问道：“那你了解到了什么？” 藤原星空正在专注地看风景，视线里不断飘过静谧森林与幽深古刹，和服少女与雅致庭院。 新岛真加大声音重复了一遍问题。 恰好此时，车窗外掠过一副活着的画卷。 纸伞下的和服艺伎，盘发、粉面、雪颈的优雅背后，有着一腔沉静的哀伤。 大抵是受到了这样的情绪感染，藤原星空不假思索地开口道：“京都的美女很多。” 新岛真头疼道：“你果然是死性不改。” “这是发自心底的实话，我总觉得东京的灯红酒绿太魔幻了，连带着东京的女人都很魔幻。” “怎么个魔幻法？” “比如夏希凛，那女人简直就像毒品一样，令人欲罢不能。” 新岛真把手指捏得噼里啪啦响，和善地问：“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你的女朋友吗？” “到了到了~~”藤原星空笑着跳下车，刚好路过的一名和服太太被吓了一跳，他赶紧鞠躬道歉，那妇人盈盈一笑，用细笋般洁白的指尖，握着衣角弯腰回礼。 美人身着绮罗红裙，温婉的笑容里掩映着传统的气息——这样的风雅趣味在东京确实很难见到。 毕竟在东京，除了节日盛典，是很少见有人穿着和服上街的。 旁人都说京都人很高冷，其实也不然~~走在前往金阁寺的路上，藤原星空就收获了许多太太和少女们笑脸。 微风细雨中，美人折扇掩面，羞怯地离去。她们优雅的美丽，与古老的寺庙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十分自然。 这也让藤原星空对京都的好感度又多了几分，要知道在东京，街上全是密密麻麻如蝼蚁一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又不知道消失在那里的上班族。 特别是在涩谷十字路口上，那些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的社畜，他们面无表情的赶路姿势，总能让人想到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动物群，看得人背脊冒汗，头皮发麻。 走了一会，雨停了，夏日的阳光再次绽放。 新岛真啜了一口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罐装咖啡，望着他会发光的容颜，无奈道：“你的外貌太瞩目了，我们得乔装打扮一下，不然怕是会暴露行踪。” “有那么夸张吗？”藤原星空打开系统面板看了眼，赫然发现【魅力值1】这一项，常规状态下的数值已经变成了【1010】。 难道是因为神性的缘故？他琢磨着这个可能性，朝小姨子露出了最好看的笑容，然后，他的眼前飘过了魅力值+5的提示。 新岛真蓦然感到了胸口有小鹿在撞，慌忙别过视线，羞恼道：“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露出这么犯规的笑容！” 藤原星空再一看面板，可以清晰地看到。 魅力值1：15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确实很犯规，这完全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魅力值。 伤脑筋啊！太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进入金阁寺前，新岛真买了两个口罩，她和藤原星空一人一个，顺带把登山帽戴好，这才一起走进金阁寺苑内。 藤原星空忍不住在心底鄙视她，二人现在的行头，就好像是两个偶像艺人在偷偷约会一样，反而更引人注目了啊！ 二人沿着镜湖池走了一会，就已经能看见矗立在池水畔上的三层寺庙了。没有想象中的宏伟，但因为外层都贴了金箔，远远看上去整栋建筑在夏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颇有些暴发户的味道，令人觉得庸俗。 但走进一点看，却又是别有一番意境。 金色的寺院与蓝色的晴空共同倒映在一汪碧水之中，华丽与清澈相映成趣，池水摇曳中金阁也跟着微晃，神圣得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也莫过于此了。 “金阁寺在昭和二十五年被烧毁，又在三十年重建。不过当时重修的时候贴的金箔太薄，内侧的漆透了出来，表面看上去有发黑的痕迹。所以在昭和六十一年，又将金箔贴到了原来的五倍厚。” 走在通往寺庙的小径上，藤原星空的解说词一板一眼的，有点像是导游。 “昭和二十五年的火灾？”新岛真在他身侧好奇地问。 “没错。” “为什么要放火呢？” “是室内的见习僧人干的，据说是出于对美的妒忌。这个话题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讨论，三岛由纪夫就以此为背景写下了《金阁寺》。说起来也可惜，这座寺庙没有毁于二战的战火，但却毁于人心的妒火。” 美能引起妒忌。 这个妒忌只能用火焰加以消解？ 新岛真看到他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在池水上打了一个水漂，忍不住道：“藤原你是移动图书馆吗？” 藤原星空挠了挠头，“我以前又不喜欢和人类接触，闲暇时间就一直是一个人打游戏和看书啊，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得多了。” “可怜的孩子。”小姨子用充满了母爱的声线感叹道。 “那小真呢？闲暇时间都在干什么？” “跟着九科训练。” “可怜的孩子。”藤原星空同样用充满父爱的声线回应她。 绕着镜湖池走了半圈，来到金阁寺门前，二人跟一群操着关东腔的高中生擦身而过。除此之外，时常能听到中文、韩文、英文、还有来自东欧的各种没听过的语言。 “外国人好多。”新岛真一边用宣传单来扇凉，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池水上那几只白白胖胖的鸭子。 “毕竟金阁寺可是号称岛国最美的寺庙啊，名气大了，来参观的人自然就多了。” “既然名气那么大，那你说的那个空无法师会不会很厉害？” “厉不厉害不好说，好色倒是非常好色。” “那岂不是跟你一样？” “他没我帅！”藤原星空发出强烈的抗议。 新岛真没有回话，只是对着他鄙夷地一笑，弯成月牙般的眉眼，很可爱。 藤原星空瞪了她一眼，随即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便装，一件印着招财猫的短T恤，露出白皙的手臂。黑色的半身裙，膝盖和小腿自然地袒露着，高跟凉鞋露着亮晶晶的粉色脚趾，哪怕是带了口罩，依然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美少女风采。 这么好看的小姨子，舍不得生她的气。 踏上金阁寺的木质台阶，门前被拦下。 一名灰衣僧人双手合十，微微弯着腰客气道：“二位施主，寺内禁止游客参观，请回吧。” 藤原星空也是弯腰回礼，“法师你好，我们是空无法师的朋友，劳烦你通报一声。” 灰衣僧人听着他的关东音，再看了看二人朴素的穿着，淡淡道：“空无师叔身份尊崇，是不会轻易见客的。没有预约的话，恐怕我不方便替二位通报。” 神情虽然还是很客气，但语气倒是听出了一股京都人面对关东人时高高在上的味道。 藤原星空也懒得和这种人啰嗦，手指一搓，一股蓝色的火焰在指尖绽放，磅礴的灵力瞬间扫过僧人的身体，“嘭”的一下，直接鼓起了他的衣袍。 随后，手心一翻，汹涌的灵力还未来得及扩散出去，就瞬间被压下消散于无形之中。 灰衣僧人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五官也同时僵住。 呆滞.jpg 他就是个看门的，那里见识过这般精准的操控自身灵力的高人，直接就楞在了原地。 藤原星空冷峻地剐了他一眼，负手而立，眺望远处，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新岛真在一边默契地呵斥道：“还不快点去通报，耽误了大师的事，后果你负责得起吗！” 灰衣僧人心头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冷汗，点头说了声“稍等”，然后匆匆忙忙地往寺内跑去。 藤原星空回过视线，高兴地问：“小真，刚才姐夫的表现打几分？” “99分。” “为什么不是满分？” “怕你...”新岛真的话还没说完，藤原星空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然后看向寺庙前方的池水。 “你干嘛！”小姨子又羞又惊，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不是说好了的吗，在现实世界不可以！” “别吵。”藤原星空手上加了一把力，使得她紧紧贴着自己，压低声音道：“现在走出来的那个光头，我在易水苑见过他，不能让他发现我们两个在这里。” 新岛真紧绷着的身体一松，整个人就顺势贴到了他的身上。 事出有因，姐姐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两人身体贴在一起，传来阵阵热量。大夏天的，藤原星空身上有着一股好闻的汗味，新岛真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使劲闻了闻。 闭上眼，微风拂过发梢、池水上有鸭鸭在叫、还有他匀称的呼吸，十七岁的夏天，令人沉醉不已。 空宁和尚走出寺门，发现池水边上有一对相拥着的少年少女，就在那炙热的阳光下，小声地谈着恋爱。 他走到台阶时候，碰巧听到女孩在说：“你看，那些鸭鸭好可爱。” 紧接着，又听到男孩说：“确实，晚上买半只来尝一尝味道。” 脚下一个趔趄，空宁和尚差点直接摔下台阶。 这样的直男居然也有女朋友？他摇头晃脑地叹息着，离开金阁寺。 等他的背影消失后，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看着还抱着自己松手的新岛真。 “小真。” “什么？” “人走了。” “哦。” “那你松手呀。” “再抱一会嘛~~” 软糯软糯的腔调，耳朵像狗尾草撩过一样，听得人痒痒的。 藤原星空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我不能太宠你，不然一点姐夫的威严都无法树立。” “略略~~” 新岛真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离开他的怀抱，走向去而复返的灰衣僧人。 “二位，这边请。” 三人走进寺庙内部，穿过曲折的玄关，在一处和室前，灰衣僧人轻轻敲敲门。 “空无师叔，二位客人到了。” 和室内，眉清目秀，人模狗样的白衣小和尚惋惜地把手中的18+本子压在佛经下，开口道：“请进。” 随即，从门外走进一个戴着口罩的少女，紧接着走进一位同样戴着口罩的少年，而那少年顺手把禅室门掩上。 年纪都不大，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空无和尚端坐在蒲团上，疑惑地问：“二位是？” 来人没有答话，其中那位少年手掌一扬，朝自己扑过来。 好家伙，敢在金阁寺对我下手！ 空无和尚反手一推，掌中佛光大盛。 下一秒，少年一巴掌怼到他的脸上，接着一股浓稠的液体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 空无和尚心头一惊，慌忙后退，刚想要叫救命，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虚浮，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在昏迷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搞定！” 藤原星空拍了拍手，环顾了一下室内的环境。禅室面积大概又9坪，接近302米，中间用屏风划分为两部分。 靠里面的一侧为禅室，三面墙都靠墙放着装满佛经的柜子，中间的榻榻米上摆着一张小桌，主位上放着一个蒲团，客位上放着另个。 靠窗的这一侧为茶室，有一个茶席，一个装着茶具的小柜子，墙上挂着一些风雅的字画，窗外映着碧绿的池水。 整体的色调以暖黄色与白色为主，室内袅绕着风声、鸟声、潺潺的水声和抹茶的苦涩与清香，隐约还能闻到醒神香的味道。 “这位法师挺风雅的嘛。”新岛真扯了扯藤原星空的衣袖，小声道：“你这样直接弄晕了他会不会有点不礼帽？” “风雅？”藤原星空耸了耸肩，从桌上拿起那本被佛经压着的本子递给她，“你说的风雅，指得是这种风雅吗？” 新岛真接过来，一看到封面，脸色瞬间一片通红。 “衣冠楚楚的人渣！”她鄙视地看了一眼小和尚，命令道：“藤原，给我按照这封面的样子，把他绑起来。” 藤原星空双手合十，朝着空无和尚缓缓一拜。 “空无，不要怪我，我也是受命于人。” 说完，他嘿嘿一笑，手心喷出一道蛛丝，卷起了空无和尚的身体。 蛛丝在他的操控下，先把小和尚的双手背过去绑住，和上身一起固定。然后把绑手臂的蛛丝向上牵拉约一寸，横向缠绕肩膀和上臂，绕着小和尚的胸口缠绕多圈后在背后打结，另外用蛛丝在小和尚的腋下处穿出并缠绕上身的收紧。 上身捆绑完毕后，再从背后引出蛛丝把小和尚在房梁上，高度正好需要他踮起脚尖。最后把小和尚的右腿也侧吊起来，只能靠左脚勉强垫脚保持站立的姿势。 嗯，当然，口也要用蛛丝给他缠着，省的小和尚待会乱叫。 等藤原星空忙完后，新岛真直接发出了“哇”的一声。 好H的姿势哦。 估算着毒素的效果快要过去了，藤原星空用蛛丝拧成了一条鞭子，直接一鞭子抽到了空无和尚的屁股上。 接下来，便是拷问时间了。 “唔！” 空无和尚慢悠悠地醒过来，挣扎了下，发现身体无法动弹。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后，菊花一紧，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声正气的空无和尚 “呜~~” 空无和尚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踮起来的那只脚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很快就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想要用力挣破丝线的束缚，但无奈这些丝线异常的柔韧，他越是挣扎，丝线就缩得越紧，也勒得越疼。 而且，这捆绑的姿势...... 感觉好危险。 “啪”的一下，一鞭子抽到了屁股上。 “呜~~” 空无和尚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他这才记起，自己好像是被一个男的弄晕了。 等等...... 男的把我捆成这样？难道他有那种爱好？我要不要拒绝呢…… 他看了看用鞭子抽自己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无法辨认是谁。 再看了看四周，发现四面都已经被蜘蛛丝缠饶了起来，整个和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心丝茧。丝线密密麻麻的，别说苍蝇了，就算是声音都无法传出去。 插翅难逃啊......空无和尚心里哀嚎一声，在心里做好了今日后庭不保的准备。 藤原星空暂时没动他，只是在思考该怎么从小和尚嘴里套话。 从感情上来讲，他是不相信空无会参与到易水苑的事情之中，但从理性上来讲，不得不防。 新岛真在禅室内搜刮了一阵，捧了一堆东西出来摔到空无和尚脚下，朝着藤原星空汇报：“glagame游戏盘14张、18+漫画26本、可拆卸18+手办6个、蚊香社与S1所发行的碟片合计37张......” 汇报完毕，她又补充了句：“和你说的一样，这和尚确实很好色。” 藤原星空内心毫无波澜，这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一个去如月车站除灵都要带18+漫画解闷的人，能正经道哪呢。 反观空无和尚，整张脸都黑了，偶尔看一看18+漫画很正常，但要是他在禅室里有那么多存货的消息传出去，那可是会社会性死亡的。 要知道在整个关西地区，空无法师这个名字，可是整个佛道年轻一辈的标杆，是无数太太们追捧的对象。今天这事真要传出去，不等他被人笑死，寺里的老和尚就会先把他的皮给剥了用来点油灯。 他现在甚至怀疑，眼前这两个人是不是隔壁清水寺花钱雇来搜刮自己黑料的。为的就是把自己从关西佛道年轻一辈第一人的位置上拉下去，好让清水寺那帮臭秃驴上位。 而藤原星空琢磨了会，心里差不多有了主意，朝新岛真使了个眼色。 小姨子会意，上去一通拳打脚踢。 一时间，“砰砰砰”的声音连绵不绝。 “呜~~” 空无和尚使劲摇晃着自己身体，想要躲避，但终究只是徒劳之举。 新岛真力度控制得非常好，既不会真的伤到他，也可以让他尝一点苦头，一顿折腾下来，空无和尚有气无力地“哼唧哼唧”着，显然是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眼见打得差不多了，藤原星空叫停新岛真，手指一点，缠着空无和尚嘴巴的蛛丝瞬间解开。 “你们到底是谁？”空无和尚瞪着眼，虚弱地问。 藤原星空压低了声线，淡淡答道：“如你所见，我是一只蜘蛛妖。” “蜘蛛妖？” “没错。” 空无和尚看到他之间缭绕的蜘蛛丝，倒也没有怀疑，他保持了冷静，说道：“这里是金阁寺，若小僧拼尽全力，闹出一点动静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你们两个绝对逃不掉。” 藤原星空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自信，耸了耸肩，“空无法师，我作为一个被九科全国通缉的妖怪，你觉得我会怕你的威胁吗？” “被九科通缉的蜘蛛妖？”空无和尚神情一凝，心中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而藤原星空接下来的话，则直接证实了他的预感。 “没错，我就是从千驮谷隧道中逃出来的。” 空无和尚背脊一凉，只觉脏话瞬间冲到了嗓子眼，险些就要口绽莲花。可顾虑到自己外在的形象，同时也害怕这妖怪一时冲动……才勉强咬着牙咽了下去。 作为佛道中人，五月初的千驮谷隧道事件他了解了不少内幕。当时有几只蜘蛛妖，给九科的作战部队造成了重大的伤亡。眼前这只，难道是那时候的漏网之鱼吗？ 空无和尚沉思了片刻，随后冷静地问：“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完成我在千驮谷隧道未完成的任务。” 空无和尚怒斥道：“你做梦！今天小僧就要在大日如来面前，渡了你这孽障！” “哟~~”藤原星空冷笑一声，“你行吗？” 空无和尚那白白的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嗨，好气啊！ 自己的自身实力确实不如眼前的这只蜘蛛妖，但如果不是被绑住了的话，那还可以凭借佛经卷轴轰他娘的。 现在被捆成这么羞耻的姿势，确实是毫无办法。 可打不过归打不过，你总得给我个面子吧！简简单单的“你行吗”，虽然不是脏话，但可比骂娘更气人啊。 憋了好半天，空无和尚才忍住怒气，重新开口问：“你去完成你的任务，来小僧这里干什么？” 藤原星空阴恻恻地笑着，森然道：“在千驮谷隧道时，我家主人就想着打开两界通道，结果被土御门家破坏了。我现在来找你，自然是为了重新找到打开两界通道的方法。” “呸！”空无和尚直接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德川余孽，你休想！” 戴着口罩的少年微微抬头，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让人害怕极了。 “空无法师，乖乖配合，会少受很多罪。”藤原星空打了个响指，新岛真手上一动。 空无和尚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名刀的刀刃就贯穿了他左肩，剧烈的疼痛瞬间拥进脑海。 “啊！！”惨叫声响起，声波在传递的过程中被蜘蛛网弹回，不断在空旷的和室内回荡。 紧接着，右肩也挨了一刀。 这一次空无和尚有了准备，倒也忍了下来，没有叫出声，只是咬着牙，双眼充血地瞪着眼前的二人。 藤原星空伸手捅了捅他肩膀上的伤口，空无和尚不由得浑身一抖。 “哼！” “硬气。”藤原星空在他洁白的僧侣袍上擦了擦血迹，冷冷道：“我想要知道，罗生门的具体位置。你们金阁寺是京都最古老的寺庙，对这座传说中的古城门，应该多少知道一点的。” “你做梦！” “不配合的话，你身上还会多几个洞的哟。” 森然的语气，配合着怪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空无和尚直接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起了佛经。 藤原星空一巴掌抽在他的头上，随后捏着他的脸，“少在这给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寺内的空宁法师正在准备打开罗生门。那可是你的师兄，你可别说你不知情！” “少在这血口喷人！”被捏着脸，空无和尚的声音有些痛苦，但依然很坚定，“空宁师兄一身正气，才不会与你们这些妖怪同流合污！” “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给你写满一身正字。” 空无和尚倔强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你，小僧绝对不会多言半个不字。” 藤原星空思考了一会，口罩下传出了淡淡的笑声，“法师放心，我的目的和你师兄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想打开罗生门，所以我们应该是朋友，对吗？” 空无和尚不屑地摇头，“哼！” 空宁师兄想要打开罗生门？开什么玩笑！ 自打六岁那年进入金阁寺，空宁师兄对他就像亲生哥哥一样好。这十多年来，他跟着空宁师兄到处除灵，亲眼看见多少妖怪与怨灵死在师兄手下，这只蜘蛛妖居然说空宁师兄想打开罗生门？ 荒唐！ 看着空无和尚视死如归的模样，藤原星空沉思了片刻，到了这地步，基本可以确定他是不知情的了。 得到这样的结果，藤原星空心情很不错，现在，只差最后一个步骤。只要空无和尚能经受住死亡的验证，那么这趟京都之行的第一步，就算是成功迈出了。 藤原星空手掌一翻，白皙的掌心裂开一条黝黑的裂缝，腥臭的漆黑液体从中流出。 “这毒液可不是刚才那种麻痹毒素，我敢保证，你会在三分钟内被毒死。” 他另一只手捏着空无和尚的嘴巴，掌心慢慢靠近。 “告诉我，罗生门在哪，我留你一命！” 空无和尚没有答话，而是艰难地拧转视线，看向这个生活了十年的房间。 禅室宁静，茶室优雅。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这钻研佛法，感悟茶道，顺便看看小黄书。 一个人生命是很难达成完美的，但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佛法、茶道、小黄书都是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 只可惜，他一直都没能试探出一条合适的道路来。 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空无和尚闻着蜘蛛妖掌心腥臭的味道，想到了生死与之，以身殉美。 这种一种唯美浪漫的精神，是他还未曾触碰过的美好。 也许，今天可以试一试。 他慢慢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空无法师，考虑好了吗？”藤原星空笑着问道，笑容带着些许残忍的意味。 嘴巴被人捏着，很难说话，但空无和尚还是从喉咙中挤出了一点声音。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居然念起了《往生咒》......藤原星空被口罩遮住嘴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手心一番，直接给空无和尚灌了一口毒。 “唔~~咳咳。”空无和尚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漆黑浓稠的液体从嘴角滑落，染污了洁白的僧衣。 藤原星空冷冷道：“空无法师，你现在还有三分钟时间，不想死的话就告诉我。” 回应他的，依然是《往生咒》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四周慢慢暗了下来，隐约听到夏虫清脆的鸣叫。 空无和尚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脑海里不断会放着零碎的画面。 京都的舞姬、花见小路、金阁寺、清水寺、平安神宫、下鸭神社、岚山、鸭川夜晚。 京都的樱花、红叶、祗园祭和花伞巡行、盂兰盆和大文字火。 京都千年古都的风情和味道……都一一在他的脑海里走了一遍。 空无和尚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死了后，变成一只鸭川旁悬挂的灯笼，每日和京都的晚霞一起，变成一道宁静的风景。 等他昏迷后，藤原星空收好丝线，看了看系统，点数还有12点，便兑换了一支低级疗伤药给他服下。 新岛真坐在盘边的蒲团上，看着他把空无和尚安顿好后，感慨了一句：“虽然好色了点，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藤原星空心里也是有些感慨，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姨子的脑袋。 “我这些年来，遇见的很多人，像你和理纱姐、夏希凛和土御门小姐，这个色批和尚和九科的那些奋战在一线的成员。你们都是好人，都有着最淳朴的心灵。也许正是因为认识了你们，所以我才会有所改变。我想努力想做一个好人，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可以配得上你们。” 新岛真扬脸看看他，眼里带着光说：“藤原，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藤原星空回了一个魅力值爆表的笑容：：“哈哈，你这么说的话，我压力很大的。” 小姨子楞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随后躺倒在榻榻米上。 过了一秒钟，又听到他说：“呃，没有了吗？小真继续夸，我爱听。” “你同时也是全世界最花心的人。”新岛真只用余光瞥向他，“仗着自己长得帅，到处沾花惹草，连未来妻子的妹妹都不放过！” “小真，你这就不地道了。”藤原星空瞪着她，不满道：“明明是你想对姐夫下手，怎么可以倒打一耙？” “你要没那心，我怎么对你下手？难道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你这叫胡搅蛮缠！”藤原星空骂了一句，在她身边躺下，二人继续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窗外吹进来的风很柔和，透过窗帘洒进来的阳光经过地板的折射，变成蒙陇不清的奇异色调。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鸽子，在窗外走廊的木板上“咕咕咕”地叫了一阵子。 很惬意的氛围，二人同时打了个呵欠，安静的和室内，慢慢响起了低沉的鼾声。 ------------ 第一百八十四章 鸭川边的[苏我]食堂。 空无和尚醒过来的时候，头还很晕，视线很难聚焦。通过屋内阴沉的光线可以分辨出，现在是一个乌云密布、天色黯淡的夏日午后。 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之所及，禅室内的一切事物都显得迟钝呆板，了无生机。 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 念及此处，他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恍惚间，隔壁的茶室传来了一男一女的交谈声。空无和尚慢慢爬过去，探头一看，窗外的阳光勉强穿过厚重低沉的乌云时，就像被削成了细细的粉末一样，在细雨中无力地挣扎。 而靠墙的茶案上，火炉内的火苗红晕晕地照出两个人的轮廓。 好眼熟~~ 空无和尚揉了揉眼睛，猛然惊醒过来，悲呛道：“藤原！” 正在煮茶的藤原星空吓了一跳，回头望过来，“空无，你怎么哭了？” “呜呜呜~~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死了之后。” 空无和尚扶着和室中间的屏风站起，伸长了手，步履蹒跚地走向他。可当他的视线扫过坐在藤原星空对面的新岛真身上时候，很明显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随后，他哭得更凄凉了。 “雪野小姐，你怎么也死了啊~~” 这情真意切的哭声，听着实令人感到可怜。 新岛真眨了眨眼，随后揉了揉额头，看着藤原星空，嗔怪道：“看你干的好事，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和尚，直接被你打成了傻子。” 藤原星空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又没打他的头。”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空无和尚走向茶案，新岛真起身让开位置给他，自己则是很自然地来到藤原星空身边跪坐下来。 藤原星空做了个请的手势：“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跟你见面，请坐吧，我慢慢跟你解释。” 等空无和尚坐下后，藤原星空从火炉上取下茶壶，倒出热水烫了三个茶碗，再加了点茶叶到茶壶内，放回火炉上煮茶。 一边用夹子夹着茶碗在热水中翻滚，一边问：“空无，当初你为什么当和尚？” 空无和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我从小就秃顶，不当和尚当什么？” 藤原星空的动作僵住了，张了张嘴，一时无语。 而新岛真则是俏皮地笑着道：“空无法师倒也诚实。” “阿弥陀佛。”空无和尚双手合十，看向她，疑惑道：“雪野小姐怎么年轻了许多？” “我介绍一下，这位不是雪野小姐。”藤原星空把烫好的茶碗分到三人面前，“她是雪野小姐的妹妹，新岛真。” “新岛？”空无和尚更疑惑了。 “对的，雪野小姐本来就是姓新岛的。” “那为在如月车站车站那时她的自我介绍是雪野？” 藤原星空答道：“因为雪野是我一个人的，而新岛是大家的。” 空无和尚脸色一苦，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中又被秀了一脸。 新岛真噘着嘴，在一边小声道：“要不我也改姓雪野吧，以后你就叫我雪野真。” “雪野真？”藤原星空念了一遍，摇头道：“这名字不好听。” “藤原真呢？” “更不好听。” “那藤原理纱呢？” “很好听。” “姐夫你双标！” “你都知道我是姐夫了，双标不是很正常吗？” 说了几句，茶壶内的茶煮开了，藤原星空分别在给三个茶碗点了一碗茶，举手投足间，单纯且严肃。 “请。”他朝空无和尚伸出手，微笑着道。 新绿色的茶水盛在粗糙的陶瓷碗里，飘起一缕缕润软的茶香。 空无和尚释然一笑，双手接过茶碗，浅斟低酌。 茶道的核心，是通过茶将人与心连在一起。在简单素朴的茶室中，主客平等、相互尊重，人们彼此袒露心扉，促膝长谈。 藤原星空本身对茶道没什么兴趣，但和夏希凛待久了，对这方面自然也略知一二。趁着品茶的间隙，他把整件事的缘由全都交代了出来。 空无和尚久久无语，只是安静地喝着茶，时不时抬头看向藤原星空的眼神，带着些许焦灼不安，像是夜行动物因为黎明的到来，而焦灼地来回踱步似的。 “你能确定空宁师兄是想要打开罗生门吗？”他问。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要这样做，但我能确定他并非你所看到的师兄。”藤原星空清晰地回答。 空无和尚端起茶碗，啜饮了一口清茶，细细品味，然后抬头盯着他看了片刻。 “我以前一直喜欢在夏日的午后自己饮茶，喝了茶后，看看书，再躺下来打个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从睡眠中醒来，天黑了，暑气就会稍微消退，整个人都不会有一丝烦恼。” 他慢慢低下头来，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茶案上开着几朵花瓣细小黄花的盆栽，随后，慢慢说起了话。 “等到晚上的时候，师父会让师兄会过来监督我念经，我这个和尚很不称职，我一点都不喜欢念经。所以我总会求着师兄带我去鸭川游船，买刨冰还有西瓜来吃。” “我那些漫画，其实都是师兄帮我买的。师父对我很严格，基本不给我零用钱......” 空无和尚低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绪不高，空气中好像掺杂了粗糙的颗粒，连吸气都觉得呛人。 藤原星空静静听着，偶尔也端起茶碗，喝上一小口。 他不是很喜欢喝茶，但喝茶的次数却不少。微苦的味道裹挟着味蕾，咽下去之后，口腔中带着淡淡的回甘，这种滋味与苦瓜有些相似。 做人没有苦涩可以吗？不行的，这大抵都是年轻时无法洞察到的美，只是随着年月的增长，苦中回甘的滋味会令人越来越记挂。 天色逐渐变黑，窗户虽然漏进一缕走廊昏黄的光线，但非但没有增加室内的亮度，反而更凸显室内的黑暗。 空无和尚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房间内十分安静，连咽唾沫的声音都能听见。 藤原星空瞧着天已经黑了下来，便起身告辞：“你自己消化一下吧，我不会强迫你帮我。所以你想好了就找我，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也还是朋友。” 空无和尚微微点了点头，目送二人离开后，躺在了榻榻米上，闭目沉思。 走出金阁寺，藤原星空长长吐了一口气，眼前有一群乌鸦掠过，夜晚的风吹过杉树林，他似乎听见了遥远的海浪声。 新岛真与他并肩而行，直到走到了外面的马路，看见一排排的路灯后，才开口问：“如果他不帮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帮我们就自己努力咯。”藤原星空的声音很轻松，没有掺入丝毫紧张。 “为什么你不强硬一点？”新岛真瞅了他一眼，“空无和尚刚才表现出来的心态很不坚定，如果你强硬一点要求他帮忙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 “这种方式，是你们九科的方式，不太适合我。” “但这种方式才是最有效的。” “也许吧。”藤原星空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但我还是希望他能自己去面对。” “如果他不打算帮我们呢？”新岛真的嘴唇撇成奇怪的角度，看起来有些不满，但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作为九科成员，她还是比较习惯简单有效的做法。 藤原星空想了想，答道：“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谁？” “修学院离宫的小野雅人。” “那是谁？” “不知道。” 两人沿着路走了一会，拐过一个路口时，看见了一条河。有很多人在河畔散步、遛狗、野餐、慢跑…… 这条河便是鸭川，京都的起源，自北向南成为城市的一条中轴线。只要在京都随便走两步，定会绕至它跟前。 藤原星空走在河堤上，河对面木头町屋的二楼搭出去的榻榻米露台上，坐着一对对的相互依偎的情侣，他们柔柔的情话，给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过了会，新岛真在路边的商店买了盒豆饼，二人便坐在河边慢慢吃。 河边的人越来越多，跑步的老人、在河边跳舞的少女、穿着浴衣拍照的观光客、玩接球游戏的父子…… 不远处还有人在唱歌，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晚风徐徐袭来，对岸的灯光映射在河面上，令这千年古都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二人吃完豆饼，刚要起来时候，忽然见到有人正举着相机拍照，藤原星空愣了一愣，又呆呆地被新岛真拉着坐下配合着摆拍。 “咔嚓！” 闪光灯一亮，这个瞬间被定格下来。 “谢谢你们。”那名穿着JK服，看起是个高中生的少女拍完了照片后跑过来鞠躬道谢，“你们两个看起来实在是太般配，太好看了，所以我没忍住。” “不客气。”新岛真从JK那要了照片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藤原星空在一边嘟囔道：“你最好不要让理纱姐看到这张照片。” 小姨子嘿嘿一笑，漫不经心地看着鸭川的潺潺流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一片充满了老旧建筑的区域，小巷两边挂满了黄色的灯笼，点缀在古朴的石板路上。 街上三三两两走过穿和服的女性，她们轻柔得像朝阳初升时拂过的清风，充满了日式娇柔的秀美。 当经过她们身旁时，一个不经意的躬身，含羞带笑的风情，令人犹如穿越到《源氏物语》所描绘的平安时代。 藤原星空被扑面而来怀古风情所吸引，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新岛真揪着他的耳朵，不满道：“别看了，人家太太走远了！” “我不是在看刚才那位太太。” “那你在看什么？” 藤原星空正色道：“我只是在找吃饭的地方！” 你刚才明明就盯着人家的屁股看......新岛真不服气地松开手。 转了一圈，道路两边有许多淳朴精致的百年老铺，印有商号名的布质暖帘随着夜风轻轻飘扬。 看起来到处都是酒家，但很可惜，这些酒家门前都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谢绝初客]或者[预约接待]等字样。 这意思就是说，他们不接受第一次上门的陌生顾客或者没有预约的顾客。 从这一点来看，京都这个城市，还真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接受第一次上门的顾客，那怎么会有第二次上门啊？”新岛真很不高兴，嘴里小声咒骂起来。 在她看来，这种不公开招揽客人，只有熟人介绍才能进的店，在商业模式上来说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这种店如果是开在东京，不超三个月就得破产清算。 “但有一点很奇怪。”藤原星空拿着她的手机划了划屏幕，“全国超过10万家百年老店，其中三成都在京都。” 新岛真惊讶道：“这种事你都知道？” “Goole搜索告诉我的。” “切！” 沿着石径找了一圈，路边的一间露着昏黄灯光的小店门时，藤原星空随意往门内扫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呆了。 木头格子门的门帘内，高出玄关15公分的走廊上，一个太太跪坐在那里。身上和服的底色是一种类似番石榴的淡卡其色，花稿配色是黑色的条纹。恰到好处露出的襦袢领是樱粉色的，看起来典雅而又不失尊贵。 而她人长得也非常奈斯，白皙的脸上是一种婉约美，小巧秀气的鼻子，一点红唇，气质恬淡，还带着一点如兰花般的高洁。 暖帘上印着[苏我]的字样，没有写着不招待初客或者只招待预约顾客。 没有任何犹豫，藤原星空直接拉着新岛真走进了这家店。 跪坐在那的太太看见有人进来，她优雅地低下高耸的和式发型，双手贴在膝前廊木上行见面礼，同时发出柔软的京都腔：“啊，您来啦，非常感谢。” 这种风格的迎客用语，和东京那干巴巴的“欢迎光临”比起来，更增添几分亲切。 在太太的带领下，走过一小段深棕色木板铺成的玄关，来到了店内的大堂。 说是大堂，其实也就一个大一点的房间，总共也只有十个座位。 这十个座位并排在一个1米宽、8米长的白木吧台前。客人坐在白木吧台前，可以一边观赏店主的料理过程，一边品尝餐品。 藤原星空走进来的时候，吧台左边一侧已经坐了两位顾客。一男一女，他们正在品尝着一道刺身，偶尔会低声说上几句话。 男的那位，慈眉善目，穿着灰色的僧侣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而那个女儿，白发红瞳，穿着一条紫色包臀裙，气质非常高贵。 藤原星空余光瞥了她一眼，那女人视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也隔空看了过来。 二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 这一刻，藤原星空没来由地想到，这趟京都之旅，或许他已经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把小姨子切开后里面全是黑的 藤原星空的目光与那女子对视片刻后，缓慢移开。 头顶上里亮着暖黄的灯光，打在白木吧台上，折射出朦胧的暖意。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心中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悸动，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夏希凛一样，让人很难用理智去对待她。 也许是荷尔蒙作崇？ 这种感觉让藤原星空不得不怀疑，这白发红瞳的女子并不是人类。 “怎么没有菜单？” 新岛真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藤原星空侧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手的小姨子，那名穿着和服的店员正在低声解释：“本店没有固定菜单的，当天的所有食材会用清单列出来。想要怎么用餐，都由各位客人自信搭配。” 说完，她指了指立在吧台边缘的一张写满了食材清单电子板，补充道：“能做的尽量做，这是本店的营业方针。” 这种营业方式，颇有些《深夜食堂》的味道，在东京绝对很难见到，或许这也是京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百年老店的秘诀。 藤原星空看了看电子板，和新岛真商量了下，点了一份天妇罗、一份蛋炒小松菜、一份烤豆腐、一份南瓜汤、最后又加了一份金枪鱼刺身。 店员带着写满菜名的小纸条躬身进入后厨，藤原星空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平缓下来。 夏日的短暂的夜晚，绝对是一个美妙的时空。适当的无聊、适当的忧郁、适当的荒唐而又适当的吊儿郎当，尽可能地把这一断时间留白，如果错过了，那么它便会残忍地一去不返，永不回头。 他需要这点时间来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一下，好有更充足的精力去应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凶险。 过了一会，耳边听到了店员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以及“砰”的一下像是重物砸到了吧台的声音。 那应该是金枪鱼被扔到了料理台上的声音。 藤原星空感受着这些细微的声音，心就好像是被午夜时分从从天而降的猫头鹰抓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带到了非现实的夜空中，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动画监督押井守说过岛国人缺乏“生存的实感”，在这里活久了，他好像也不知不觉沾惹上了这种臭毛病。 就比如说每次在吃饭前都要说上一句“我开动了”，这其中的表层含义，是对参与制作食物的人们表示感谢。 而内层的含义，是表示“剥夺了食物的生命来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换句话来说，就会“我接受了您的馈赠了，感谢您”。 这种说法自然也是源自“八百万神明”的起源，人们认为万物皆有灵，哪怕是一粒米，上面也住着七个神灵。 一粒米就有七个的话，那一口饭下去不得吃掉几百个神？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岛国人是真的缺乏“生存的实感”，毕竟藤原星空穿越过来这几年，是真的没有吃过住着神灵的米。 想着这些事，耳边传来了凳脚划过木地板的“滋滋”声，随后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隔壁那女人起来了？ 藤原星空睁开眼，转头，刚好那女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视线也朝这边看过来。 目光再一次相接，刹那间的风情，令人看花了眼。 她有着一头璀璨的银白色及腰长发，发梢微卷，眼若星辰，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白净无暇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晶莹感，五官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令人挪不开视线。 一身紫色的包臀裙紧紧包裹着惹火的身材，下身穿着黑色长筒丝袜，裙脚与丝袜的间隙，露出短短一截白皙的大腿，非常晃眼。 最为致命的，当属她那双红色的瞳孔，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这么漂亮的女人......绝对是个妖怪。 藤原星空现在非常肯定这一点、 妖怪幻化成人一般都很漂亮，比如新川老师就是颜值天花板的那一类。但他还真想不到，居然有妖怪可以漂亮到拥有如此的绝代芳华。 如果说这世间万物是造物主手中的画卷，那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是浩瀚画卷中最惊艳的一笔。 藤原星空看得心跳都漏了半拍，脑海里破天荒地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得想个办法把她娶了...... 随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觉得这太不正常了，哪怕在面对夏希凛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冲动过。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熄灭了。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冷了，就像一座冰山一样，浑身飘荡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藤原星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我又不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怎么可能只见了一面就想和人家上床嘛...... 荒唐。 刚打算收回视线，那女人张嘴问了一句：“好看吗？” 冷冽的声线透着冰块撞击的质感，以及女性独有的魅力。 藤原星空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盯着她看了蛮长时间的，但他楞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坦荡地说道：“好看。” 那女人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楞了有两秒，才回了句：“你也很好看。” “谢谢。” 简单的寒暄后，藤原星空回过视线不再看她，同时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外表所迷惑。 就像《1Q84》里的青豆一样，表面上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健身教练，可实际上，她却是一名收割了许多性命的暗杀者。 眼前这女人或许也一样，表面上高贵艳丽，但又谁知道这美丽的皮囊之下，藏着怎样血淋淋的丑陋呢？ 而那名女子，则是转身走进了吧台里，从橱柜中找了一套白色的厨师袍围在身上，然后，拿起了刚才店员送到料理台的金枪鱼。 藤原星空看到她拿起刀，熟练地处理那条金枪鱼时，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原以为她是客人，没想到居然会是料理厨师...... “别看啦！”新岛真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生气道：“来到京都后你就一直到处看女人，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的，我也是美少女啊，你只看着我行不行！” “小真别闹。”藤原星空掰开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女人，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那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姨子心里就慌了。 就在此时，那女人切好了一份金枪鱼刺身，从吧台里递出来。 藤原星空伸出手，刚打算去接。 而新岛真，直接把他拽停，然后猝不及防地挽着他的手臂，大声说：“这是我男朋友！” 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同时也是我姐夫！” “噗！”吧台另一边的那位慈眉善目，穿着灰色僧袍的男人直接就是一口清酒喷了出去，朝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姐妹花呀......啧啧，长得帅就是好。 而吧台里的女人听了新岛真的话后，冷冷地剐藤原星空一眼，那鄙视的眼神，就只差没把“人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请。”她淡淡地开口，把手里的金枪鱼刺身放到吧台前，转身走进后厨。 而藤原星空本人，直接就石化了。 小姨子这招真的太狠了，就算他再有什么小心思，也完全无法说出口了。 “小真......”他回过头，幽怨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新岛真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难道你想吃干净不认账吗？” “先不说我认不认账，问题是我什么时候吃了？” “你就有！” 藤原星空心虚地别过视线，“好好好，我们不谈这个。” “为什么不谈，你是心虚了吧？你别忘记了，除了我们两姐妹，你还有好几个女朋友呢！” “咳咳咳！”吧台另一边那男的这次直接呛着了，一张老脸咳成了猪肝色。 那名白发红瞳的女子刚好端着餐盘从后厨走出，这句话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一言不发地把菜放在藤原星空面前，随即走回吧台的另一边坐下。 而新岛真的眼里，则是闪过了计谋得逞的狡黠亮光。 藤原星空揉了头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面前的餐品，无奈道：“先吃东西吧。” 新岛真张开嘴：“啊！” “你干嘛？” “喂我。” “自己没手？” 小姨子就掏出了手机：“你不喂我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姐姐，说你瞒着她把妹妹吃了。” 这一刻，藤原星空想起了墨鱼这种生物，表面是白白的，切开一看，里面全是黑的。 没办法，只能喂她了...... 藤原星空夹起一块天妇罗，放进她的口中。 “唔~~好吃。” 新岛真嚼着酥脆的炸物，甜甜地看着他。暖色调的灯光落在她清丽的小脸上，带着一点点油光的小嘴唇，看起来比任何美食都更鲜美。 藤原星空本来还有要些幽怨的，但看到她像孩子一样满足的表情后，心情忽然就灿烂了起来。 确实，相比一个不知名的陌生女人，哪怕她再漂亮都好，都没小姨子重要。 他看了一眼吧台上金黄色与鲜绿色的蛋炒小松菜，还有金黄色的南瓜汤，肚子也“呱呱”地叫了起来。 “赶紧吃吧，吃完回酒店，明天还要早起呢。” 新岛真乐呵呵地笑着，也没再死缠着他要他喂，而是自己吃了起来。 藤原星空用长筷子夹了一块天妇罗到盛菜小竹排上，撒上一点胡椒盐再放入口中。 在吃起来的清脆中，一股先苦后甜的“刺嫩芽”美妙味道融化在舌尖，好像在缅怀先人时，那种思念的苦与回忆的甜。 烤豆腐做也相当不错，浓厚的大豆味，做成丸子形状，轻微烧烤一下，把大豆的香，最大限度地张开，淳朴而高贵。 最令人惊叹的，还是那切得薄可透光的金枪鱼生，沾一点海鲜酱油，不要沾芥末直接吃，满口的鲜、嫩、滑！ 菜吃到了一半的时候，热腾腾被店员端上来，两晚晶莹透亮的米饭上，几分俏皮地装点着两小片金灿灿的锅巴。 新岛真直接把两晚米饭上的锅巴全都吃进自己的嘴里，一边乐不可支地嚼着，一边轻轻拍着自己因为装满了食物而显得有些鼓鼓的小腹。 她还俏皮地问：“藤原，你说这么大，是多少个月了？” 藤原星空忍不住笑起来，“看样子应该才四五个月。” “你可不能对我们母子俩始乱终弃啊。” “还有这事？那赶紧去打掉。” “休想，这一辈子我就赖着你了。”小姨子愤怒地挥着筷子，把金枪鱼寿司塞进嘴里，当成了某个可恶的渣男，狠狠地咀嚼着。 吃过饭，在结账的时候，藤原星空特意讨教了一下那道“天妇罗”是怎样炸的，打算回东京后做给老女人和夏希凛吃。 而那店员告诉他，这是苏我小姐的不传之秘。 苏我小姐？ 就是那个女人吗？ 藤原星空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和新岛真走出这家名为[苏我]的食堂。 夜色阴沉，整条路都笼罩着一层薄雾，行人不多，唯有路灯孤单地亮着。 两人沿着鸭川一路散步回酒店，鲜绿的树叶迎风摇曳，沙沙响。 “藤原。” “什么？” “你喜不喜欢我？”她用沉静的声音问。 “还用问？”藤原星空同样平静地回答，“当然喜欢你。” 新岛真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从侧面看他，边走边盯，以致于藤原星空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又过了一会她说问道：“那一种喜欢呢？” 藤原星空陷入了沉思。 总的说来，新岛真坦率正直的性格相处起来，令人愉快，人长得也很好看。偶尔会耍一些小性子，但不会过分，像上次在镰仓，她捉弄他爬了两次神社的台阶一样。这种俏皮中带点腹黑的属性，反而更凸显了她的可爱。 还有因为老女人所以爱屋及乌的感情在，所以藤原星空对她确实有很着非常特殊的感情。 但那种感情，能不能上升到爱情，真的不好说。 “果然，你是不喜欢我的。”新岛真的神情有些黯淡，“我不是那么乖巧的人，你会不会有一天就讨厌我这种无理取闹？” 藤原星空很坚定地答道：“不会的。” “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会抛下我？” “无论如何都不抛下。” 新岛真扬脸看着他，略微一笑：“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像今天一样，用你女朋友的身份，阻止你接近别的女人？” 说这话时，她深深地凝视着藤原星空的眼睛。仔细一看，他这才发现，原来她的瞳孔清澈深邃得令人心颤。 这份简单纯粹的美丽，大概是无法放手的。 藤原星空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永远都可以。” “哈哈~~”新岛真开心地笑着，二人继续沿着鸭川散步了一会，晚上九点多回到酒店，简单洗漱后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直奔修学院离宫。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位禅师的初恋 天上的云层绵绵软软的，像是细碎的鱼鳞，清晨的阳光自东边渲染开来时，乌鸦刚好飞过树林上的天空。 踏进修学院离宫的大门时，是早上八点多。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一路上不断看到木屋、水池、石梁、瀑布等优雅的景致。 “这个园林好大啊。”新岛真走在前面，穿着白色运动鞋，九分挽脚牛仔裤，绿色的露肩上衣，头上顶着白色的宽边太阳帽，倒也像是个正儿八经的游客。 藤原星空的视线落到她被牛仔裤包裹得浑圆挺翘的屁股上，漫不经心地答道：“确实很大，而且还很翘，就是不知道手感怎样。” “翘？什么翘？” “哦，我说那边的山很翘。” “那手感呢？” “呃......”藤原星空急中生智，指着刚好路过的一只秋田，“我的意思是这只狗摸起来不知道手感怎样。” 秋田抬头看了他一眼，甩着尾巴：“汪汪~~” 意思为“快摸我~~”。 藤原星空伸手摸了摸狗头，狗狗舔了舔他的掌心，好痒~~。 牵着狗绳的贵妇人在一旁颔首微笑。 “谢谢。”摸完了狗，他微笑着朝贵妇人道谢，那贵妇人也躬身回礼，随后牵着秋田离开。 藤原星空目送她离去，一回头，就对上了小姨子充满妒火的眼神。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心想你跟一条狗吃什么醋？ “藤原，刚才你看我的那个地方，你还没告诉我手感怎样呢~~”她一边说一边靠近，一只脚踩到了藤原星空的脚面上，随时都准备发力。 我为什么要嘴贱~~藤原星空喉咙耸了耸，艰难说道：“我又没摸过......” “在神隐小镇时，我身上哪一处是你没摸过的？” “那又不是现实世界，算不得数！” “你的意思是现实世界你还要再摸一遍？” “你的阅读理解是体育老师教的？我的意思是~~唉哟，疼~~” “哼！”新岛真重重踩了他一脚，像只高傲的小天鹅般转身往山上走去。 藤原星空瘸着一条腿，耸拉着脑袋跟在身后。 修学院离宫占地极广，加上园内山林约156400平方米，分上、中、下3处山庄，二人此行要找的小野雅人，住在山上的上御茶屋里。 沿着山路往上走，沿路都是农田或者竹林，偶尔出现在视线一角的木质小屋营造得颇具古韵，野花、溪流、瀑布辅以映衬之下，移步换景，处处皆可入画。 爬上山道的尽头，有一座木质的小门，一只大猫正在门梁上眯细了眼睛晒太阳，一群轻盈的鸟停在远处竹林顶端唱歌。 蝉鸣也由远及近响了起来，盛夏的暑气逐渐开始展现它的威力。 穿过小木门，是一处开满了荷花的池塘，新岛真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洗了洗手，嘴里嘟囔道：“藤原，我好热！” “你什么东西都让我拿着，我更热好吗！”藤原星空瞪了她一眼，在她旁边坐下，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绣着梅花鹿的手帕，宝特瓶装的绿茶饮料还有清凉喷雾递给她，随后又拿起扇子给她扇凉。 感觉上，他就好像是旧时代的仆人一样，正在伺候自家出来游山玩水的小姐。 新岛真很自然地享受着他的照顾，用手帕擦去身上的汗渍，喝了一口绿茶，把清凉喷雾喷在自己的小脸、脖子、肩膀、锁骨这些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夏日强烈的眼光透过树叶照下来，使得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反射出好看的粉色亮光，香汗淋漓的曲线，总能给人带来很H的遐想。 这是小姨子，不能乱想......藤原星空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撇开视线，看向池畔的菖蒲叶。 悠悠嫩绿，挺拔多姿。睡莲的叶子，蓬松地漂浮在水面上，池水中偶尔有一道磷光亮起，想来应该是池中的鱼儿在游动。 对岸的树丛中，腼腆地开着白色的野花，再加上松木的蓊郁清翠和池子的悠悠绿水，画面被衬得更加鲜艳夺目。 住在这样的环境，想必那位小野雅人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藤原星空想着这些事，耳边忽然听了小姨子非常腻味的嗲音。 “藤原哥哥~~” 当时，他直接就打了个冷颤，回头一看，小姨子凑在他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 小巧精致的脸上，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可以看见里面猩红的舌头，隐约还能闻到有绿茶的清香。而露肩上衣的吊带似乎被她故意扯下了一边，精致的锁骨下，露出了半个白色的胸罩。 藤原星空一下子就感到了浑身燥热，才刚溜走的暑气好像全都回来了。 “你~~你干嘛？” 小姨子咬着嘴唇，娇羞道：“你想不想再试一下手感？” “可......可以吗？”藤原星空想起了神隐小镇的河堤，那整个下午他都和新岛真抱在一起，那时候他的手确实摸便了她的全身。 小姨子迷离的双眼里弥漫着雾气，吐气如兰道：“当然。” 藤原星空很不争气地伸出颤抖的手，刚要触碰到那白色的边缘，就听到了小姨子狡黠的笑声，以及那句：“你敢摸的话，我回头就告诉姐姐。” 淦！ 被耍了！ 新岛真你是恶魔吗！ 藤原星空脸色一黑，粗暴地伸手把她的肩带拉好，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哈哈~~” 小姨子银铃般的笑声在林间响起，这是远比鸟儿鸣叫更动人的声音。 二人绕过池子，踏上一条幽静的林荫小道，嫩叶的清香和湿土的芬芳扑鼻而来。走了一会，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庭院。 小院外围着半圈拦不住五岁小孩子的篱笆，而且缝隙宽大，高低不一。 看得出来，主人扎篱笆扎的时候很不用心。 院内左边是一块菜地，右边是花圃，木建小屋看起来也非常简陋，甚至连基本的遮风挡雨可能都做不到。 没事...... 所谓山不在高...... 这恰恰能说明这位大师就是个高人...... 藤原星空上前敲了敲门，在心中幻想着一位身着烫金袈裟手持法杖的得道高僧出来迎接自己。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位上身穿着粗布蓝褂，下身穿着粗布灰裤，挂着一个粗布香袋，打着绑腿的朴素僧人。 更令他吃惊的，眼前这名僧人，居然是昨晚在苏我食堂里见到的那个光头。 “咦，是你？” “咦，是你？” 两人一见面，就同时说了这么一句话，楞在了原地。 风儿吹过庭院，吹响挂在窗边的风铃，叮铃叮铃响叮当，小猫翻了个身，不小心从屋顶上掉落下来。 “喵~~” 藤原星空率先反应过来，弯腰行礼：“小野法师您好，我是藤原星空，这位是新岛真。” 新岛真也随之弯腰行礼：“小野法师您好。” “你们好。”小野雅人双手合十，和蔼地问：“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是络新妇让我们来的。” 小野雅人的瞳孔微微眯了起来，并未言语。 藤原星空摊开手心，几缕蛛丝从指间溜出，随后，他扯了扯衣领，露出了脖子上的印记。 “她连着这个都给了你？”小野雅人脸上有着一丝复杂的笑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请进。” 进了屋子里，藤原星空领着新岛真坐在茶案的一侧，小野雅人则是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没多久便端着一套煮茶的工具走出来。 看来是要亲手煮茶。 席间没有人说话，藤原星空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做完了所有的步骤，动作连贯温和，繁杂琐碎的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一丝的多余动作，倒也将茶道的禅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等请完茶，小野雅人端着精致的瓷杯，笑着问道：“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藤原星空想了想，直接说道：“我想打听一下，关于茨木童子和罗生门的事。” “茨木童子和罗生门？” 小野雅人放下茶杯，端正身子，“想听哪一个问题先？” “茨木童子的事吧，我听络新妇说你们三个当初是好朋友。” 新岛真迅速坐直身体，竖起了小耳朵。 小野雅人认真地想了很久，眼神里闪过浓浓的追忆。 “1970年的时候，我们三人，是同一届早稻田大学的新生。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妖怪，只是知道，美穗子是想从大学毕业后，去考教师证，而茨木则是想去了解“红色运动”。” “那会的大学生，可是堂堂正正的昭和男儿，可不像现在的平成废柴这么颓废。我上大学的第一年，就就参加了联合赤军，和警察干过架。茨木便是我在联合赤军中认识的战友，他打架很厉害，总是冲在最前头，从没见过他受伤。而美穗子则是专心学业，从不管这些学生斗争。” 藤原星空喝了一口清茶，沉默不语。 那个年代的岛国，是红色的。年轻人中，特别是在校大学生中有许许多多的左翼分子，他们一聚就是上万人，手挽着手肩挨着肩，神情激动地高呼反美口号，行走在东京、京都、大阪和冲绳的大街小巷。 小野雅人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屋子里变得很沉寂，沉寂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他再次开口。 “通过茨木的介绍，我和美穗子也成为了好朋友。那时候，我和茨木在操场上参加赤军的演讲，而美穗子总会坐在角落的榕树下，安静地看书。” 说到这，大和尚忽然兴奋了起来，“我这还有一张照片，等等我拿给你看。” 说完，小野雅人跺着小碎步跑进屋子，很快就端着一盘绿色的饼和一张照片出来。 藤原星空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泛黄的彩色照片上，老师一手拿着书，一手按着被风吹起来的头发，视线看着镜头的另一个方向，远离人群的吵闹。 新岛真没看照片，而是拿起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想不到居然是芥末做的，辛辣扑鼻，很快就红了眼眶。 小野雅人朝她爽朗地笑着道：“是不是和初恋的味道一致？” 小姨子抽泣了一下，低头盯着自己如葱白般的指尖，一时无语。 藤原星空默默把这照片放进自己的包里，咬了一块芥末饼，问道：“后来呢？” 小野雅人也没有要回照片的意思，他露出带着释然的微笑，“后来啊，1972年，“赤军派”，“联合赤军”和“日本赤军”这三派学生运动前后被当局剿灭，我和茨木都失去了目标，在学校里整天喝酒打架，一直混到了毕业。” “毕业之后，我们三人都留在了东京。美穗子去当了老师，我进入了一家大企业，而茨木则是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偶尔会拉上我好美穗子一起聚餐，每次聚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重复提及他在学生运动里接触到的思想，喝醉了，就硬拉着我一起背《毛选》。” 大和尚喝了一口茶润喉，接着说：“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多年吧。等到我三十五岁那一年，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便和美穗子谈了一晚。在那之后，我离开了东京，回到京都当了一名僧人。” 说完，小野雅人双手合十，朝着藤原星空弯下半截身子。 “当时她拒绝我的理由是，人妖殊途，人会很快死去，而妖会带着遗憾长久地活下去。我虽然不甘，但也十分理解。现在看到你后，我才知道，她似乎有可以不用带着遗憾长久活下去的方法，只不过对象人物不会是我而已。” 藤原星空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记，那里似乎在发热，指尖感受到了惊人的温度。 席间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小野雅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最新款的SONY手机，对着电话那边寒暄了几句后挂掉电话，随后，他把手机放到藤原星空面前晃了晃。 屏保依旧是老师的照片！！！ “我很喜欢呐~~这张你总不能拿走了吧。”小野雅人颇有些得意地笑着，如果不是有求于人的话，藤原星空恐怕会忍不住把他的手机砸了。 小野雅人藏好手机，又说起了这些年的事。 “来到修学院离宫后，佛前清修的这些日子，我每天晚上都要打扫寺庙的庭院，每次头顶上有飞机飞过，红灯闪烁，引擎轰鸣，我就会想，如果我没有当和尚的话，或许上面应该会有我的一个位置。” “这三十年来，茨木每年都要来找我一次，他说他正在用别的办法去完成当年在学校未曾完成的革命，问我要不要加入？我一开始是有些意动的，但转念一想，那样可能会死很多人，于是便熄了那念头。” “也许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又或者是我厌烦了争斗，想过些清净的日子。” 小野雅人指了指茶碗，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如果不是因为当了和尚的话，或许我现在应该是你的敌人。” 说完，他报以会心的微笑。 藤原星空点头致谢。 紧接着，小野雅人忽然骂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太花心了？美穗子既然把心系在了你身上，你不好好对她，反而还好好几个女朋友？要不是看你是小孩，我真想一巴掌拍你的脸上。” 在花心这件事...无法反驳。 藤原星空只能选择已读不回。 同时在心里偷偷地想，等事情办完后，看我不拆了你这破房子。 小姨子连连点头，在一边附和：“法师您说得太对了，还请您下手重一点，让他以后收敛一点，不要到处沾花惹草。” 然后，刚刚还在怒目而视的小野雅人，却是爽朗一笑：“不过男人嘛，花心一点很正常，我理解你。” 小姨子：“？？？” 呸，男人无论是老还是小都一个样，蛇鼠一窝！ 又聊了一会，小野雅人再次起身钻进厨房，过了一会，端着几个陶瓷碗出来，里面盛着豆腐甜汤。 “来来来，山泉水做的豆腐甜汤，二位不要客气，开动吧，不要让食物久等了。” 三人互相双手合十致意，一碗清凉的甜汤下肚，浑身舒坦。 喝完甜汤，小野雅人再次说起了话：“美穗子这些年偶尔联系我，去年，她跟我说有一个很令她头疼的学生。性格孤僻，没有一点纪律性，要把爸妈的骨灰挖出来见老师，还和财团大小姐闹出了轰动整个学校的绯闻。” 藤原星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后来，也就是上个月她和我通电的时候，说起了这个学生时，全都是夸赞，言语之中充满了作为老师的成就感。当时我就知道，当老师的这些年，她一定是过得很快乐的。欸对了，我想想那学生叫什么来着~~” 大和尚皱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对了，那学生也叫藤原星空，该不会就是你吧？” 藤原星空苦笑道：“这么丢人的事，老师怎么能到处和别人说啊~~” 新岛真本来是听得迷迷糊糊的，美穗子是络新妇她听出来了，但什么老师，什么学生完全听不懂。 直到听到藤原星的话后，她才猛然醒悟过来。 原来络新妇，就是新川老师啊......可恶，你瞒了我这么久！ 小姨子银牙紧咬，白皙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在藤原星空的小腹上，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是用力一拧。 “藤原星空，你要死啊，居然泡自己的老师！” “啊！”藤原星空凄厉地尖叫着，“拜托，我还没有泡呢，你先松手啊！” “呸，人家连神性都给你了，你还说你没泡！” “我们暂时还是清白的啊！” “意思就是说你以后还是要泡老师咯！” “阿弥陀佛。”小野雅人双手合十，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对年轻人。 思绪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还是和他们一样大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一边，以一条单身狗的身份看着别的小情侣打闹。 从年轻到年老，被人秀了大半辈子，想想，都觉得好气啊！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八尺大人！！！ 时间静了下来，四面清幽，唯有风吹过松林的阵阵低语。 藤原星空解释了很久，新岛真才松开手，捧着茶杯在生闷气，很显然，小姨子并不相信渣男姐夫说的话。 她故意不看他，仰着脸看向窗外时的下巴，那圆润光滑的弧度，带着那么点让人爱不释手的傲娇。 “喵~~” 方才那只从屋檐上摔下来的三花小奶猫从窗口蹦下来，摇摇晃晃地跳上藤原星空的膝盖，趴在那打起了盹。 说起来也奇怪，藤原星空和新川结爱之间顶多只是有点暧昧而已，远远未达到情侣的关系。但无论是长野山神也好，还是面前这位小野雅人也好，都单当面地认为他和老师就是一对的，而且是感情深厚到可以托付终生的那种程度。 难道，这玩意和结婚证有着相同的属性？ 藤原星空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记，心想，看来等下次见到老师，要和老师干一点结婚后干的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时间逐渐来到了中午，小野雅人准备了一点斋饭，三人吃完后，才谈起了罗生门相关的事。 关于这座传说中的古城门，藤原星空最大的印象，是来自芥川龙之介所创作的短篇《罗生门》。 在故事里，罗生门的地理位置位于京都中央大道朱雀路南端。在现实中，它是城内与城外，中心与周边的对立的分界线。 在隐意中，它又是秩序与混乱，善与恶，生与死，正义与非正义完全对立的分界线。 在罗生门之外，在秩序之外，什么道德，什么底线，为了生存，拔死人头上的头发、扒别人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都是合理的。 小野雅人品了一口茶，说道：“罗生门的具体位置，在现实中已经无从寻觅。” 新岛真微微地撅起嘴，似乎是在炫耀地说：“九科内部有记载，之所以在现实中找不到，是因为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用阵法封印了起来。” 感觉小姨子说了句废话，藤原星空抬头望了望窗外，夏日的天空宁静平和，连一丝云也没有。 “我也听过这样的传闻。”小野雅人点头附和，“在现实的世界中，除了罗生门之鬼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罗生门的位置。” 新岛真烦闷地问：“这样的话，那我们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开罗生门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小野雅人不急不躁地说着，藤原星空和新岛真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在平安时代，源赖光的家臣渡边纲曾在罗生门下砍掉了茨木童子的一只手臂，他将断臂呈给源赖光，而源赖光则找到了安倍晴明。安倍晴明特地把断手放在一个设有封印阵法的箱子里面妥善保管，随后，安倍晴明为了防止罗生门再生事端，便出手封印了整个罗生门。如果你们能拿到那条断臂，或许可以找到罗生门的位置。” 新岛真咬着嘴唇，思考了一番，然后问：“那个装着茨木童子断臂的箱子，现在在哪？” “在渡边纲的后人手中。”小野雅人低声说了一个地址，随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我听说他们这几年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不排除是茨木在暗中作梗，你们要去趟一下这个漩涡吗？” 新岛真不发表意见，只是看着藤原星空，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会跟着。 藤原星空沉默地思考了几秒。 自然思考不出什么结论。 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无论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是白费力气。 因为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总之，我必须要去。”他说，“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新岛真握紧了他的手，万般的挂牵自她的掌心向内渗透。 小野雅人面容严肃，他抚平身上衣服的皱褶，起身，行了一个隆重的敬礼。 “我法力低微，无法帮到你什么，只能在此，祝君：武运昌隆。” “谢谢。”藤原星空起身回礼，带着新岛真转身出门。 走出修学院离宫的正门时，是正午一点多。现在正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空气濡湿凝重，热量不断从柏油路面蒸腾上来，远远地一看，原本笔直的马路呈现出了诡异的扭曲。 新岛真撑着伞走了一会，衣裤全汗湿透了。她开始有些懊恼，为什么今天不穿小短裙出来，而是穿了一条牛仔裤。 气象厅早就预告今年夏天会比去年更为酷热，为什么自己忽略了这点呢？ 大概，自己是被他呵护得太舒服了，以至于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新岛真看着自己被藤原星空牵着的手，他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着路，似乎在思考什么，连自己的手都忘记松开了。 当然，小姨子可不会提醒他松开，巴不得他牵一辈子呢~~ 沿着马路走了一会，藤原星空忽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日吉町。”他说。 出租车起动，车厢内充足的冷气灌进来，他大口吐出郁积在体内的闷气。然后闭上眼，让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他暂时什么也不想。 渡边纲的后人住在日吉町，那是在京都西北方向的一个山林小镇，距离大概六十公里。小野雅人说他们这几年遇到了一些麻烦，几年来都无法解决的麻烦，想来应该是非常棘手的，他需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新岛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贴近他，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睡一会吧。”她说，“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藤原星空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着头，鼻尖闻着新岛真秀发里的淡淡香味，安详地眯上眼睛。 车内的收音机调到了NHK，正在播放的是音乐节目，喇叭里传输的歌声是流行于二十一世纪十初的民谣专辑。 新岛真小时候曾在广播里听过这些歌，有着遥远的记忆，那是爸爸妈妈都还在的时候的事了，时隔多年再听起来，倒也觉得还可以。 嗯，主要是有藤原星空陪着，不然她一个人听的话，大概会涌起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她悄悄抬起视线，盯着他冒出稀疏胡须的下巴，闻着他身上的汗味，一动也不想动。 感觉是，她就像是搂着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搂着一个可以分享身体、彼此共有气息、意识密不可分的分身。 虽然这可能只是她单方面的臆想，但这已经足够了。 藤原星空醒过来的时候，出租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司机紧握方向盘，忽左忽右地转动不止。 新岛真此时也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呼吸，温暖湿润的气息，带着一定的节奏，吹向他的脖颈。 一只手还紧紧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他的小腹上。 且不论是否有欲望，但怀里搂着一个十七岁少女的身体，着实是一件令人很愉悦的事情。 藤原星空浑身舒坦，身心轻飘飘的，随着车辆的晃动，不时地，她的鼻尖会碰上他的脖子，呵出的热气会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面。 她和老女人一样，有着极为纤细的肩膀和脖颈，脸型五官也越来越相似，当然了，胸部没老女人发育得完美，藤原星空也不知道已经17岁了，还会不会继续长。 打住~~不能想这些。 藤原星空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靠在椅背上，但她的皮肤发出美妙的香气，却一直不停的往鼻子里钻。 像是春日挂着朝露盛开的花朵，那是只有还在成长的肉体，才会拥有的生命的香气，说人话就是，青青的气息。 下午点三十分时，出租车停在一片杂树林前，透过林间的小路可以看到，树林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私人宅子。 新岛真也刚好睁开眼。 “醒啦？”藤原星空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姨子瞪着他看了有好一会，伸了个懒腰钻出后座。 如果是老女人的话，这种时候一定会找各种借口，然后要他抱着下车。如果不抱她，那么她就有可能会赖在车里不下来，简直就像个孩子一样耍赖。 藤原星空跟在新岛真身后，在心里对比了一下两姐妹的行事风格，得出的结论是一一雪野理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人。 他无比的坚信这一点。 但也有很不解的地方，明明是一个四舍五入就要三十岁的人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可以在一个十六岁的男孩面前自然而然地卖萌的呢？ 难道说，在喜欢的人面前，每一个女人都有返老还童的绝技吗？ 杂木林中的路面印着车轮碾过的痕迹，耳边不时传来小鸟“扑棱扑棱“展翅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听起来格外清晰，仿佛被扩音器放大了似的。 穿过杂木林，一堵白色的老旧石墙出现在眼前。高度不到一米六，上面又没有栅栏或铁丝网，若是有意，可以随便翻墙而人。 从墙外往里看，可以看到里面破败的小楼，原本刷着白漆的外墙斑驳不堪，烟囱从中间断了也没有修，满院子的杂草无人打理，去年秋天留下的发黑的落叶都能清晰看见。其中一个向阳的房间，窗户全都用报纸封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古怪。 从这萧条的环境可以看出，渡边纲的后人也许过得不是很好。 生锈的黑色铁门紧紧闭着，上面挂着一个写有[渡边]的门牌，门边有一个信仙箱，旁边是一个垃圾桶，里面装着许多食用盐的包装袋。 藤原星空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伸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声音在原地扩散出去，又闷又低，像被好几张过滤纸过滤了一般。 两三分钟后，“咯吱”一声，铁门被打开，穿着深灰色和服的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来。 这人年纪在四十上下，高个头、秃顶，他先是看了看门前站着的一男一女，又伸长脖子看了卡这一男一女的身后，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后，视线又回落到一男一女身上。 “你们是谁？”他问。 “我们是来找渡边良雄的。” 这人皱了皱眉，“我就是，但我不认识你们。” “我叫藤原星空，来自东京。”藤原星空微微弯腰，随后说道：“我听人说渡边先生的祖上曾与罗生门之鬼有过交集，所以想来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 渡边良雄猛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愤怒的说道：“没有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藤原星空诚恳道：“那东西关乎着很多人的性命，希望渡边先生可以告知一二，我这边也可以给予您丰厚的补偿。” “我都说了，没有的事，请你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渡边良雄咬着牙骂了一句，伸手推了一把藤原星空。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新岛真面色一怒，刚打算出手。 藤原星空拉着她，朝渡边良雄问道：“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我也许可以帮你解决。” 听了他的话，渡边良雄怔怔的站在门口，失神了很久。 最终，他只是强打起精神，说了句：“你们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说完，黑色铁门迅速关紧。 新岛真忿忿不平地踹了一脚铁门。 “砰！”的一声，震落了些许铁锈，惊起了几只布谷鸟。 “藤原，我们把他绑了吧！”小姨子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藤原星空笑着问：“你们九科做事不是一向讲究程序正义的吗？” 小姨子烦闷地跺了跺脚，“哎呀好烦啊，那你说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人？” “等到傍晚。” “在哪等？” “就在这。” 藤原星空走到黑色铁门斜对面的一棵树下坐着，回头朝新岛真招了招手，“等到逢魔时，也许就能等到好玩的东西了，如果没有等到的话，我们明天就绑了这渡边先生！”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夏日漫长的白天在等待中逐渐渡过。 太阳已经西斜，淡蓝色的天空，缓缓地向着更有深义的深蓝色转变，西方的天际逐渐染上一道明媚而瑰丽的晚霞，与东边的深蓝色泾渭分明地相隔着，形成一片奇美的风景。 “哈~~”新岛真打了呵欠，无聊地问：“还要等多久？天就快要黑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两人都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bobobobo~~ 有点像是机械敲打的声音，但没那么生硬，更像是人用嘴巴发出的“波波”声。 正当新岛真在思考是什么声音的时候，藤原星空忽然扑倒她，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紧接着，她看到一位带着帽子的女性走过。 那位女性穿著白色的露肩洋裙，身材非常高大，大致估算一下有2米4往上。身材高大，相应的，胸也显得非常大，白色的洋裙被撑得鼓鼓的，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上一下颠簸晃动，让人忍不住担心那洋裙是否能承担得起这份重量。 bobobobo~~ 她围着渡边宅子不停地走动，嘴里的“波波”声一直没有停下来，时不时抬头看向二楼那个用报纸封起来的窗户，眼神里有一丝渴望，有一丝不甘。 新岛真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而藤原星空，则是看着眼前飘过的提示，淡淡地笑着。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八尺大人。奖励点数：400。攻略进度：0%】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话 四下弥漫着黄昏的氛围，远处地平线上浮动着淡淡的夕晖，宛如镀上了一层金边。 穿着白色洋裙的高大女性走了很久，杂树林间才响起了对话声。 “走了？” “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找地方睡觉。” 二人走出杂树林，沿着公路走了会，在距离渡边宅子六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一家公路旅馆。 藤原星空在柜台前办理入住手续，新岛真的视线落到柜台边的一个水槽上，里面有几条金鱼，在供氧机打起的泡泡中轻飘飘地游来游去。 它们的身姿优雅且愉快，而夏日黄昏的光线，也跟着在水中摇曳。 新岛真抿着嘴唇看了一会，在跟着藤原星空走上楼梯时，问了句：“你说那些鱼儿困在这么小的鱼缸里，真的快乐吗？“ 藤原星空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要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来弄坏自己的心情。” “道理我懂......” “懂就照做。” 我好讨厌你啊......新岛真在心里大吼一声，她狠狠地皱起了脸，狼狈地喘息了几次，然后脸部扭曲的肌肉才算了恢复原状。 她抬头看向倚着楼梯的藤原星空，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总算知道姐姐对你的感情有多复杂了。” 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抽身离开还来得及。” 新岛真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上楼梯。 怎么说呢，又温柔又帅气，还很体贴。 如果不栽进去的话，他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新岛真发现了这个事实，但好像有点晚了。 回到客房，脱掉衣服淋浴，仔细地用香皂清洗身体上的汗渍，冲着热水，洗完澡后换上干净的衬衫后，心情好了许多。 走出浴室，房间的碎花图案的窗帘左右拉开，从窗户能看见田地，视野很好，没有遮挡的东西，还有远远地看到渡边家门前的那片杂木林。 趁着藤原星空洗澡时候，新岛真用烧水壶烧了点热水，泡了点绿茶，捧在沙发上喝。顺手打开电视，画面里的是音乐节目，一队由年轻男孩组成的乐队正在演唱《加州旅馆》。 不过音乐的声音她一点都没听进去，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上。 听美少女洗澡的水声可以吃三碗米饭？ 那听美少年洗澡的水声呢？ 新岛真想着想着，居然产生了非常不理性的食欲。并不是因为饿了想吃，感觉上就像是到了半夜想要吃宵夜，那种CNM我不管我就是想吃耶稣都拦不住我的那种非理性的食欲。 于是她便在藤原星的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包牛肉干，盘着光洁的双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水声，一边吃。 过了一会，水声停止。 藤原星空裸着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他看了一眼沙发上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衣的新岛真。 白衬衣，倒也挺养眼。 只不过...... “你穿了我的衣服，那我穿什么？” 新岛真瞥了他一眼，“要不要我现在脱给你？但在那之前，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小真现在是真空的。” 算你狠……藤原星空将房里的空调的冷气深深吸进肺里，然后吐出，随后转身走进浴室，拿起换下来的那件衬衫准备套上去，但一闻到那股汗臭味，又嫌弃地放下，只能光着上半身回到新岛真旁边坐下。 沙发的布料很明显是便宜货，布料接触皮肤感觉有点痒。形状也有问题的样子，怎么调整都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喝了一口新岛真喝剩的绿茶，拿起桌子上的电视机遥控器，换了好几次频道之后，停在了播放BBC记录片《蓝色星球》的画面。 之所以选择这个节目，纯粹只是因为比别的节目安静而已。 新岛真赌气似的把大腿搁在他的小腹上，藤原星空顺手给她按摩了起来...眼睛盯着电视上那只巨大的座头鲸，然而脑海里却在想着八尺大人的事情。 都市传说八尺大人，传说只会在乡下小镇出现，喜欢迷惑未成年的男童。形象是一个硕大的高大的女性，身高就像它名字一样高，并且会发出“波波波”似的男性的笑声。 在不同版本中八尺大人的形象也会有些不一样，可能是穿著丧服的年轻女性、穿著和服的老奶奶、或是穿著工作衣的中年妇女。但都有三个共通点，身高很高的女性，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还有那个令人不悦的笑声。 身为都市传说的八尺大人无视一切咒术，不管是巫女和和尚的法术都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如果不幸被八尺大人迷惑的话，那么你将会在几天内遭受杀害。 毕竟，都市传说是无解的。 但也不是说被盯上后等死就行，据说躲在用废报纸封住四周的封闭房间里，在四个角落用盆子装上食用盐，可以勉强阻拦一段时间。 具体能多活多长时间，就看你的运气了。 听小野雅人说，渡边家这几年遇到了一点麻烦，这个麻烦指得就是八尺大人吗？ 如果真的被骚扰了几年还扛下来了的话，那可见这家的底蕴还是很充足的。 新岛真的腿忽然抽搐了一下，藤原星空没有在意，继续一边按摩一边想着这些事情。 根据新川老师的说法，独色帮似乎掌握了创造都市传说的方法，那么这个八尺大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弄出来的，而放到渡边家，目的也是为了茨木的那条断臂？ 藤原星空基本认定了这个猜测，那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这次解决了八尺大人的话，那么他和新岛真的行踪肯定会暴露在对手眼里。 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候，双方不再是一明一暗了，而是将要在京都堂堂正正的交锋。 都走到这一步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本来闭着眼小憩的新岛真猛地睁开眼，身体瞬间崩紧，而藤原星空还在想着事，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唔~~怎么办？ 提醒他吗？ 不要...好尴尬的...... 新岛真的小脑瓜子一片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但她的身体却已经不自觉地弓了起来，脚趾也紧紧地蜷缩着。她双手死死抓着沙发，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声来。 眼睛虽然还在睁开着，但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对此该有什么感想也无法去归纳，只感觉到有一股酥麻感从尾椎骨扩散至全身，整个人都微微战栗着。 “嗯……” 嘴巴什么时候张开的？吐着半截舌头，压抑地喘着粗气。 恍惚间，身体好像被抛到了高空，越过云朵，越过大气层，渐渐地看到了蓝色的星球。同时，失重感涌了上来来，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血液的运转都停止了，连五感全都消失了。 从外太空坠落回地表的瞬间，空白一片的脑海里，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烟花。 “呃？你怎么了？”察觉到了异常，藤原星空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她胸口一上一下起伏得厉害，透过衬衣的扣子，可以看见她平坦的小腹。 新岛真无力回答他，还在剧烈地喘着气，那蜷缩着的晶莹足趾，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藤原星空眨了眨眼，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非常隐蔽地在裤子上来回擦了好几下。 不知何时电视声也听不见了，宁静而尴尬的氛围里，偶尔会从窗外传进车辆驶过的声音。除此之外，能听见隔壁房间含混不清的拍打以及女人闷哼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不清楚，非常的有节奏。时不时停下，但很快又开始响起。 新岛真喘息了很久，才恢复清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只是无助收拢双腿，手上拿起一个抱枕，摁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去喝杯水...”藤原星空慌不择路地蹿进浴室，用手捧起水龙头的水就喝起来。但喉咙很渴，不管怎么喝也喝不够。他抬头看了看镜子中自己的上半身，除了心有些慌以外，状态没什么不妥的，只是感觉胡须好像又长了一点，需要剃了。 洗了把脸，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种时候自己跑开，对她的伤害是不是有点大？ 回头出来一看，果然，新岛真从抱枕下露出了半边脸，红着眼眶。惶恐地盯着浴室的门。 混蛋......藤原星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走到沙发，把她搂到怀里。 “抱歉，是我考虑不当。” 新岛真脸上还带着绯红的余韵，软绵无力地靠着他，整个身体变得和猫一样柔软。 刚开始还存在着闹别扭的小情绪，现在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藤原...”她软绵绵地抬起头，眉毛弯曲成美丽的角度说道：“我们直接把渡边良雄绑了好不好？”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还有有很多小孩死在八尺女的手下。” “可是...我一想到你明天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心里就很不舒服。” “没办法啊。”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只有我能做这种事了。” “那明天你自己去吧，不要带上我。”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去看。” “我好讨厌你！” “晚了。” “我们去睡觉吧。”新岛真咬了他一口，接着补充道：“你和我睡一张床，但只能睡觉，不许干别的！” 藤原星空乖乖照做，抱着她关掉了客房的灯，躺在床上，新岛真将头枕在他的右臂上，一动不动，仿佛即将冬眠的小熊，静静地蜷缩着。 空调的温度有些低，被褥下，少女的身子暖暖的，柔软得像不设防一般。 新岛真不言不语，不动弹身体，也不开口说话。藤原星空也一样没有动，两人就互相抱着，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 两人一个光着上半身，一个光着下半身，总感觉有些怪。 藤原星空看向她耳朵柔软的弧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身边少女是自己的恋人，自己大概会一次又一次亲吻她的耳垂，用牙齿去咬，用舌头去舔，对着耳洞吹气，并非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这说到底，是基于“如果她是自己的恋人“的前提下，但实际上，并不是，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令人惭愧的地方。 “小真。”他试着伸出舌头吻了吻她圆润小巧的耳垂，低声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新岛真的身体颤了颤，眼眸在漆黑里亮着微弱的光，却不敢抬头看他。 “我不能瞒着理纱姐，所以等忙完后，我要向她坦白。” 新岛真未发一言，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偷偷摸摸总不是办法，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不能再继续这样。” 声波震动空气，传递出一种真实感。 “无论她是否同意，我们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新岛真嘴巴半张，能看见嘴唇在微微地动，仿佛水面荡漾起的涟漪。似乎是在摸索，要组织某种语言，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交给我吧。”藤原星空搂紧了不安的她，贴着她的额头，“我是男的，总不能让你去面对。” “藤原...我...” “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被褥中持续传来着少女呼出的热气，窗外，夏虫在呜叫，夜色逐渐加深。 “我们一起睡。”新岛真说，“深深地。” 深深地睡去，睡去，再醒来。 明天不管是怎样的未来，终究是要一起面对的。 第二天一早，藤原星空睁开眼的时候，窗帘缝隙中射进夏日清晨的阳光，晨起的乌鸦在窗外叫个不停。 身边的少女侧脸枕在枕头上，睡容美丽，棕色的短发垂在雪白的脸颊上，勾勒出复杂的纹样。小耳朵调皮地藏在头发下面，看不见。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薄薄的衬衣上，凸着两个小小的圆点。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6月29日，早上九点二十分。 尽可能地不吵醒她，静悄悄下床。从窗帘的缝隙向窗外看，外面能看见菜田。远处那边杂木林上空有乌鸦飞过。 藤原星空伸了个懒腰，洗漱完后，烧开水，泡了咖啡。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试着整理思绪。想了半天，仍然没想出什么来，只好跑楼下去叫了份早餐。 等端着早餐回到房间时，新岛真也刚好醒了过来。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八尺之夜 细微的开门声响了起来，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盘站在门前看过来。 “这么快醒了？原以为你会睡到中午的。” “我有那么懒吗？” “以前是没有的，但最近难道没有吗？” “还不是因为你...”新岛真嘀咕着从床上翻下，光着脚溜进浴室洗漱。 藤原星空把早餐放到桌面，转身冲了两杯速溶咖啡，把黄油抹到吐司面包上凑合着吃。 大约十分钟后，新岛真从浴室里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藤原星空随手递了一块涂满果酱的吐司面包给她，说道：“我傍晚出去。” “几点回来？” “这我哪说得准。” “你最好早点，不然我睡着了谁给你开门。” “那我就爬窗进来。” 新岛真嚼着吐司面包，恶狠狠地说道：“夜半爬窗，我会报警的。” 藤原星空眯着眼，看向晒得褪色的廉价窗帘，窗帘在风中微微摇曳，后面是辽阔的天空，像是被刷子刷过一样湛蓝。 感觉上，他似乎在考虑爬窗进来的可能性。 新岛真白了他一眼，窝在沙发上玩手机，两条光洁的大腿偶尔晃一下，也完全不介意姐夫那色眯眯的眼神。 过了一会，她抬头看过来，“气象厅说，下午会有暴雨，你记得带伞。” “知道啦。”藤原星空在她旁边坐下，打开电视，两人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呆到了下午。 呃，也不能说无所事事，至少腿没少摸。 天气预报这种东西很不准，一直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黄昏的天空中还看不见一片乌云。 没有要下雨的兆头，也没有要刮风打雷的迹象。 藤原星空刮完胡子，从浴室探出头来，“小真，你真不打算把衬衣还给我？” 新岛真盯着电视屏幕，心不在焉地回道：“要你自己来脱。” “再见！”藤原星空套上昨天那件满是汗酸味的上衣，头也不回地离开旅馆，穿过那边杂树林，再一次来到了渡边宅子前。 和昨天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那个垃圾桶里，多了一堆黑色的食用盐。 开门的，也依旧是那个四十来岁，秃顶的中年男人。 “怎么又是你？”他皱着眉，不悦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说完，他转身欲走，藤原星空平静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对付八尺大人。 渡边良雄扭过头来，没有说话，眼中神情错愕。 “你...你说什么？” 藤原星空神情不变，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渡边良雄眨着眼睛，愣了半晌，似乎觉得有些荒谬：“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事情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我亲眼看到的。”藤原星空看着他，随后指了指被废报纸封起来的窗户和垃圾桶里的食用盐，“这两样东西也不会说谎，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做一个交易。” 说到最后两句时，他的语气明显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秃顶的男子，几乎是一字一顿。 “疯了吧你......”渡边良雄摇了摇头，“就算是又怎样，怎么有人可以对付得了八尺女？” “我可以。”藤原星空自信地说道，“我能保证你的家人免受八尺女的困扰。” 渡边良雄迟疑地看着他，一时间他甚至觉得眼前这少年可能是脑子不好使，才会说出这种胡话来。 都市传说要是有这么好对付，我渡边良雄这何至于连老婆都被吓得连夜跑路了！ “是不是可以，你让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藤原星空淡淡地说道，那副沉稳的模样，让人很难质疑他的话。 渡边良雄沉默了有一会，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茨木的断臂。” “不可能！那是我渡边家族荣耀的象征！”渡边良雄怒目相向，近乎于嘶吼着喊道。 藤原星空用可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就别抱着这种老古董思想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这种小孩根本不懂！” “我至少不会拿自己亲人的性命来捍卫那狗屁的荣耀。” “你......”渡边良雄张了张嘴，站在那一动不动，可从他攥着的拳头能看出，此时的他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家会被八尺女盯上？”藤原星空适时地补了一刀。 渡边良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看向他。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茨木手上握有创造都市传说的方法。”藤原星空偏着头，等待渡边良雄消化这句话的涵义后，才接着说道：“最近这些年，茨木做了很多准备，其中罗生门是他计划的重要一环，而你手中的断臂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能找到罗生门的东西，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渡边良雄心中。 藤原星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公平交易一次，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你把断臂交给我，然后过你的太平日子去。” 渡边良雄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汗水湿透了灰色和服，他就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颓然的坐倒在地上。 他极力想保持平静，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担心，他只是不想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孩面前丢了颜面。毕竟他渡边家，是一个从平安时代延续到现代的荣耀家族。 尽管早就已经没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耳边似乎听到了微弱的雷鸣，藤原星空抬头看了看，并不是天黑了，而是因为形状不祥的乌云接连不断地从远处的山头飘来。 渡边良雄眼神空洞地蹲坐在地上，过了好半晌，方才望着藤原星空，脸色复杂道：“如果你能帮我……” 不待他说完，藤原星空淡淡地笑了出来，那笑容柔和夺目，他轻声地作出了回答：“不是如果，是肯定能帮你。” “走吧。”渡边良雄站起来，带着他走进房子，来到二楼靠窗的房间。 这是一个密封的空间，房内的窗户全被报纸贴覆住，报纸的上头还贴上了符咒，在四个角落放了大把盐巴。 正对着门口的地方，用木头摆了一个祭坛，上面供着一尊小小的金佛。 榻榻米上放着被褥，旁边的小桌子上凌乱地摆着饭团和零食。 门角落上还放着一个尿壶，旁边有一个男孩蹲在那，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 十三四岁的年纪，因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脸色苍白，涣散无光的瞳孔在显示着他这些年困于这个小小房间里的惶恐。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了旅馆柜台边的那缸金鱼，和这小男孩相比，那些金鱼可幸福多了。 “这是我儿子。”渡边良雄心疼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介绍道：“他八岁那年，我发现了八尺女在我家徘徊之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迈出过这间房子。” “知道了。”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你出去吧，接下来交给我就行。” 他沉稳的语气有着一股足够令人信服的气质，这句话一出，渡边良雄便关上了门，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在屋子里。 “轰隆！” 窗外传来的雷鸣比先前更响，玻璃窗一阵颤抖，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奇怪的却是既看不到闪电，也毫无下雨的迹象，只是空气中隐约存在着某种不确定的平衡。 “你是来救我的吗？”小男孩问。 藤原星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知道我在这里。”小男孩又说。 “当然知道。”藤原星空这次回了他，然后走到窗前，把封闭的窗子打开了一条缝隙。 “爸爸说不能打开窗子。” “放心，有我在没事。” 小男孩张了张嘴，好像打算发表什么意见，但念头一转，又闭上了嘴。那意见未曾说出口，就悄悄沉落到了他漆黑的瞳孔里。 两人坐在榻榻米上，安静地等待夜晚的来临。 随着夜色加深，雷鸣声也愈来愈烈。 “轰隆”一声，子弹般的雨点横扫过来，不停地敲击玻璃窗，发出嘈杂的声响，令人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朝着末日一路狂奔。 小男孩用棉被紧紧的包住自己，躲在里面不断的发抖，这六七年来，每一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的，并没有因为今晚多出了一个人就感觉好受一点。 在这样的状态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刚想起床去尿尿，耳边忽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了敲打玻璃的声音。 不是像小碎石类碰撞的声音，而像是用手轻轻敲的声音。 没办法判断到底是风雨所造成的声音，还是真的有人在窗外敲打。 在这瞬间，小男孩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立马冲到佛像前面坐著，紧握著符咒，开始拼命的祈祷。 “bobobobo~~”的声音由远及近，窗户玻璃也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藤原星空的视线扫过墙角的四堆盐巴，果然，全都变成了黑色。 小男孩紧闭着双眼，全身都在发抖，本来就已经很虚弱的身子很明显承受不了这种恐惧，处在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睡一会吧。”藤原星空伸手捂住他的嘴，随着掌心的毒液喷出，可怜的小男孩才算是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稍微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料想着八尺大人应该差不多到了，便正对着玻璃窗坐下，安静等待。 雷声再度划过长空，仿佛要讲整个世界化成两半。震动的气流激烈地摇撼着玻璃窗，好像真的打算把玻璃砸碎似的。 黄豆大小的雨滴，从高处急速下坠，噼噼啪啪地不停敲打在玻璃上。 没过多久，整个窗户“砰”的一下，玻璃尽数裂开，而那些粘在上面的旧报纸，在雨水的冲刷下，一点，一点的稀烂溶解。 来了！ 藤原星空猛地抬起头，一道缥缈的白色身影从窗户飘进来，在房间内逐渐成型。 借着昏暗的灯光，那高大丰满的身体，尽数展现在他的视线里。 白色的帽子下，藏着一头披肩黑发，脸蛋圆圆肉肉的。一身白色洋裙，上围异常丰满，看起来似乎没有穿内衣，沟壑的阴影十分显眼，诱惑十足，任何人接触到了她的身体，视线都会被捕捉，无法逃离。 再往下是圆润丰满的大腿，被白色丝袜勒得肉感十足，脚上是一双白色的绑带高跟，象征着纯洁的白色，却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媚意。 她看着藤原星空，嘴里发出“波波波”的声音，一点一点靠近。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令人血脉喷张。 感觉像一些YY里描写的天生媚骨一样......藤原星空在心里吐槽了句，想起了一些关于八尺大人的设定。 在某些版本里，八尺大人是代表着爱神，她会专门寻找未经人事的小男孩，教导他们如何长大成人。 真是因为有这个属性的设定，所以八尺大人的形象就是眼前这样，明明是一声纯洁的白色，但眉眼间却透露着最原始的情欲。 纯洁与欲望交织的爱之神一一八尺大人，她缓缓来到藤原星空身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就蹲在了他的面前。 身高两米四的高女蹲在面前，感觉就好像是面对着一头老虎一样，藤原星空对比了一下，她那两条大长腿可能就比自己高了，而自己的头，更是可能只有她半边胸那么大。 这大车，得劲...... 也难改被她看上的每一个小男孩都会死，这身板压下去，分分钟窒息身亡。 “八尺大人......”藤原星空浑身血液都躁动了起来，伸出手搭在八尺大人的肩膀上，喘着气，“我还小，请不要放过我。” 慢慢地，八尺大人微微探着上半身，双手压着胸口，来回运动。 藤原星空神情一亮，八尺大人和他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媚态十足的慈祥笑容。 真是奇了怪了，媚态和慈祥这两种完全不搭边的属性居然能一起让人感觉到...... 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八尺大人才有这种本事了吧。 藤原星空仰面躺在榻榻米上，一边享受她的按摩，一边听着风声雨声。 铝合金制成的窗户光秃秃的，虽然未被风吃掉。但如此猛烈的摇撼冲撞却持续不断袭来，只怕难以坚持下去，随着身体的一阵抖动，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简直就是白给，没有一点挑战性...... 太容易得到反而就不太喜欢了，男人果然都有一点贱...... 好在八尺大人身为爱之神，身经百战的她，技艺异常高超。半眯着眼陷入了贤者时间的藤原星空，忽然感觉自己脚下的底壳融化了，身体不断地往地心深处掉落，陷入了柔软炙热的地幔中，被紧紧包裹着，无法动弹。 正所谓，京都有善口技者，会藤原一夜，于封闭房间西北角，施三寸不烂之舌，八尺女跪蹲身前，一吸，一卷，一挑，问其何亦精呼，答曰：“无他，唯手熟尔。” 再一次进入贤者时间的藤原星空，搂着八尺大人躺在榻榻米上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八尺大人的身体就像大型的人型抱枕一样，柔软无比，任何人陷到了里面，恐怕都很难脱身。 藤原星空在她面前，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而八尺大人拥抱着他，就像哺乳婴儿一样的姿势。 外面虽然刮着大风下着大雨，但屋内的气氛宁静而又温馨。 但是！ “咚”的一声。 空气中荡起一阵波纹。 紧接着，披着一头黑发的贞子小姐凭空出现。 然后...... 贞子大人看着眼前这对抱在一起的人儿，直接陷入了懵逼状态。 上一次出来碰见伽椰子，这一次出来碰见八尺女？ 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不然他怎么总是能碰到都市传说！ 而且...... 他们两个正在干嘛？ 未经人事就被杀害了的贞子小姐莫名想到了些什么不雅的画面，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开口打招呼吧，说些什么好？不开口站在这又很尴尬，直接逃吗？不行，直接逃走的话，那我贞子的人设还要不要了？ 好气啊！ 贞子剁了剁脚，无比幽怨地盯着整个三番五次令她毁了自己人设的男人。 而藤原星空，楞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他上次放录像带好像是22号，今天是29号，这一算下来，刚好是第七天。 气氛略有些尴尬。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打破这种尴尬。 于是乎，贞子小姐就看到藤原星空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诚挚地向自己发出邀请。 “请问，你有兴趣来一场多人运动吗？” ------------ 第一百九十章 温柔的八尺大人与脑袋瓜瓜的贞子小姐 呸！ 你怎么有脸说得出这种话来？ 贞子小姐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要是一个都市传说。受困于规则的她，此时无法离开身受八尺大人威胁的藤原星空。 因为在“死亡录像带”的规则中，任何人想要杀掉受到诅咒的对象，都会成为贞子的目标人物。 就像上次在伽椰子凶宅一样，尽管贞子本身巴不得藤原星空赶紧死去，但受限于规则，她不能让藤原星空死在伽椰子的手中。 我好想逃，但逃不掉。 这次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任何被八尺大人看上的对象都会被她杀掉。 贞子既然出现了，那她就必须阻止藤原星空会被八尺大人杀死这种事发生。 但，怎么阻止呢？ 加进去他们的战斗中吗？ 狗屁，我才没有那么下流！ 贞子小姐看着那对抱在一起的狗男女，欲哭无泪。 她好恨自己，那晚明明有两个人一起看了录像带，为什么她会被传送到了这个男人身边？ 在这一刻，身为都市传说大姐大的贞子小姐，感受到了来自这世界深深的恶意。 贞子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藤原星空很遗憾，但无法强迫，他只能把全部心思放回到八尺大人身上。 八尺大人微微噘着嘴，问：“休息够了吗？” 藤原星空看了眼她那被撑得起的纱裙，咽了咽口水，“来吧！” 八尺大人温柔一笑。 她轻轻摘下帽子，细致紧凑的腰身完美地裸露出来。 藤原星空看得眼都直了，这腰身简直就像是中世纪欧洲贵族小姐那裹上了束腰布的腰一样，那叫一个紧致，又因为她身材极为高大，这细致的腰身，反而更直观地展现了什么叫魔鬼身材。 完美的S型。 哪怕一个正常人看到了都会挪不开眼，就更别说对这种非人存在有着特殊癖好的藤原星空了。 “八尺大人，你真的太完美了。”他双手搂着八尺大人的腰，赞叹道。 “你这嘴巴真甜。”八尺大人大人完全忘记了她的目标应该是另一边那位裹着棉被昏睡过去的少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藤原星空身上。 她弯着腰，脸贴脸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但我很高兴能见到你。” “我也是，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说罢，藤原星空抬起脸，亲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刻，八尺大人瞪大了眼睛。 虽然没有男人可以抵挡得了八尺大人的魅力，但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人第一次主动吻她。 那温热甜美的嘴唇带着神奇的魔力，就像春天来临了一样，竟然让她产生了异常冲动的感觉。 完全不像以往那种，为了都市传说的规则而公事公办的心态。 亲吻了四五分钟，嘴唇分离，藤原星空赞叹道：“好软，好甜。” 人类口腔中的热气乎在脸上，八尺大人觉得喉咙痒痒的，身体也随之变得柔软起来，这一刻，她产生了强烈地要占有这个男人的冲动。 “来吧，八尺大人。”藤原星空躺到榻榻米上，说道：“我准备好了。” 八尺大人带着一抹胭脂红，她坐直身体，温柔道：“好孩子，接下来我要好好奖励你了。” 藤原星空闷哼了一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紧张得往外冒热气。 捂着脸在一边发呆的贞子小姐，脸色一片嫣红，像是熟透了柿子。 …… 圣洁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代表轮回的死魂虫从天而降，渐渐地，卷起八尺大人的身体飘向遥远的天际。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舍与依恋，同时依稀有着一丝解脱。 从这一刻开始，八尺大人的传说，将永远只是一个传说。 藤原星空一阵剧烈喘息，慢慢回过神来，白光消失不见，窗外的雷声停了，倾盆大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静得甚至让人觉得仿佛身处非现实中。 藤原星空从榻榻米上爬起，刚好看到准备爬窗溜走的贞子小姐。他急忙出声挽留：“贞子小姐，难得一见，我们聊聊吧。” 身体探出了窗外，屁股还留在房间里的贞子小姐心里哆嗦了一下，她想现在赶紧逃走，有多远逃多远。但潜意识里，她又怕这次跑了后，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会做出更变态的事。 心里纠结了好一会，贞子小姐认命一般转过身，反正我这辈子大概都是逃不脱他的魔掌了，不如表现得乖一点，免得被人羞辱。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可一看到榻榻米上的藤原星空时，小脑袋“嗡”的一声，血压立马冲了上来。 “变态！”她捂着脸，又羞又怒地吼道：“你穿好衣服再和我说话啊！” “蛤？”藤原星空疑惑了一下，“你刚才全程都在一边看着，现在怎么反而害羞了起来。” “我才没有看你们！” 行，你说没就没吧......藤原星空把衣服穿好，拍了拍身边的榻榻米。 贞子小姐晕乎乎的，直接就走到他身边坐下。她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自己作为都市传说的大姐大，此时居然会那么的乖巧，那么听他的话。 身前的小桌子上有不少零食，藤原星空撕了一袋薯片递给她，贞子接过，一边嚼薯片，一边问：“八尺女是被你送走了？” “对啊。” “你用了什么手段？”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刚才那种手段...贞子小姐蓦然一阵面红耳赤，居然感到了一股娇羞感。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和一个都市传说干那种事？ “哦，对了。”藤原星空想起了什么，面含笑意地看着贞子说道：“上次和你打架的那个姐妹，我也用同样的方式送走了。” “你说伽椰子？” “对的。” 天呐！好可怕！ 贞子吓傻了，那位大姐可是不逊色于自己的存在，居然也被送走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也遭遇同样的命运？ “那个......”她斟酌了一会，试着商量道：“你叫藤原是吧，你能不能放过我，以后不要看录像带了，我是真的怕了你。” 藤原星空侧脸看着她，露出了恶魔一般的微笑：“不行！” “你别太放肆！”贞子小姐一把撩起长发，恶狠狠地说道：“不怕都市传说就了不起啊，信不信我拼了命也要杀了你！” “贞子小姐这么美丽，如果见不到你的话，我会很想念的。” 贞子撇了撇嘴，这男人满嘴鬼话，比自己这个都市传说的话还虚伪。 况且，你刚和另外一个都市传说缠绵完，痕迹都还在呢，转头就撩我，不觉得很渣吗？ 藤原星空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录像带在她眼前晃了晃，“等我忙完了，以后每天放一次录像带。” “不行！”贞子慌忙地伸手，想要把录像带抢过来，结果藤原星空顺势一倒，她整个人就倒在了他的身上，这姿势，就像刚才八尺大人一样。 更可恶的是，这个男人还一脸怪笑地说道：“贞子小姐学得很快嘛。” 贞子小姐一懵，整个身体都抖了抖，随后，黑发下居然传出了呜咽声。 可怜的娃，都被怼哭了。 “贞子小姐也会哭泣的吗？”藤原星空嘴角扯了扯，顺手搂上了她的腰，“这样的你，很惹人怜爱呢。” “闭嘴啊你，是个变态很了不起啊！”贞子一边抹泪，一边展示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你就不能放过我，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好吗？” “不行！”藤原星空想都不想，直接拒绝：“贞子小姐只能是我的，别人不许看。” 这话......怎么听着怪感动的...... 呸，感动你个大头鬼，你明明就没考虑过我的意见好吗！ 贞子恨得牙痒痒的，但却拿他没办法，只能妥协道：“那以后你放录像带的次数不要太多，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那一天看两次吧，刚刚好。” 一天看两次，你是魔鬼吗？ 虽然他长得是很好看，但不行就是不行！ “不行。”贞子硬着头皮说道：“一周一次，一周见你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藤原星空直接摇头，“贞子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主动权在我这，如果你再讨价还价的话，你信不信我加到一天看三次？” 这大夏天的，贞子全身都感到了一阵凉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好了，不哭不哭。”藤原星空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道：“那就一天看一次总行了吧。” “真的吗？”贞子一边抽泣，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一天看一次？不会骗我吧。” “当然，不骗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贞子小姐抹了抹眼泪，挤出了勉强的笑容。 从一天看两次减少到一天看一次，受折磨的次数直接少了一倍，真的太开心了。 欸，不对...... 好像原本他就是说一天看一次来着啊，这饶了一圈下来，非但没有减少，自己反而还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的意见...... 贞子小姐揉了揉泪水模糊的眼睛，定睛一看，藤原星空正在挤眉弄眼地朝自己笑着。 可恶！ 被耍了！ 贞子心里怒骂一声，却无法对藤原星空说出半句狠话。从这一刻开始，她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就自己这智商，还是不要想着反抗他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自己只会被他吃得死死的，所谓的反抗，只会给他增加智商上的愉悦感而已。 藤原星空心里暗笑了一会，抱着她坐起来，怜惜地撩起她的头发，直视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比熊猫还厚的黑眼圈。 “贞子小姐，你也很害怕吧。” “害怕？”贞子小姐有些摸不着头脑，都懒得去管他这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只是定定地看他的脸，心想这小子是用词失当。 “怎么回事？害怕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说这个了，本来就不该提起的。” “你给说清楚！” “好吧，你等等。” 藤原星空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纯净水喝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再过个十来年，录像带这种东西就应该彻底淘汰了。” 贞子小姐往他上盯视片刻，藤原星空却转过头，静静地往远处看去，仿佛要看清夜色流逝的方向。 是啊，没有录像带作为载体，诅咒就无法传播，那么作为贞子的她，就会永远被困在那个小小的井里，哪都去不了。 心中的软肋被击中了，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无助地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办？” “永远困在井里呗。” “除此之外呢？” 藤原星空诚实地答道：“再死一次咯。” 唉，两个选择都那么残酷......贞子惆怅地叹了一声，身体也软了下来，心乱如麻地靠在他的怀里，没什么旖旎的念头，只是单纯想让无助的自己有一个依靠。 过了好一会，她沉闷地问：“你会强迫我吗？” “不会的。”藤原星空温柔地笑着，“我会等你改变主意，主动找我。” 他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说的话这么混账！！！ 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贞子小姐脸蛋红红的，弱弱地反驳道：“我才不会自己主动找你。” 藤原星空体贴地回道：“如果你想玩一些反抗游戏的话，也不是不行。” 贞子用手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在女人面前你能不能绅士一点啊。” 藤原星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贞子小姐你又不是人，我那么绅士干嘛？” 行，不怕都市传说的男人是真的了不起。 贞子小姐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回井底自闭。 “我走了！”贞子朝他挥了挥手，“我怕再和你说话，我会气得自杀。” 藤原星空提醒道：“贞子小姐，都市传说是无法自杀的，就好比美人鱼不会被水淹死一样。” 贞子小姐气得心口一疼，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她狠狠瞪了一眼藤原星空，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后，随后身体一阵扭曲，空气荡起一阵波动，瞬间消失在藤原星空的怀中。 “再见，贞子小姐。” 藤原星空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楼找渡边良雄去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命运的齿轮 灯光昏暗，夜色如墨。 藤原星空走在楼梯上，脚下的木板到处都充满了焦炭的痕迹，仿佛被火烧过，每踩一脚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是一东陈旧的老房子，与干净扯不上关系，不时还有蟑螂和老鼠现身，墙壁也很单薄。 下到一楼大堂，灯开着，四周的墙壁，铺满了烟熏的痕迹，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渡边良雄跪坐在大厅中间，身前摆着一个火盆，火盆里有还在燃烧着的黄纸符。 “搞定了。”藤原星空来到他对面跪坐下来，安慰了句：“你的儿子这些年也受了不少惊吓，接下来总算可以过上安心的日子了。” 听到他这么说，渡边良雄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要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渡边良雄神情迟疑了一下，因为刚才看到了死魂虫出现，所以他并没有质疑藤原星空的话。只不过，要把茨木的断臂交给他的话，感觉有点儿戏了。 藤原星空也不急，只是静静看着不说话。 他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是个一成不变的人。 如果对方反悔的话，藤原星空并不介意用强的。 察觉到了他视线里的坚毅，渡边良雄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刚拿了一根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又塞回盒子里，向藤原星空问道：“断臂你拿到手后，准备用来做什么？” 藤原星空诚实地答道：“寻找罗生门。” “如何寻找？” “拿到断臂之后不久可以找到了吗？” “断臂又没有带导航功能。” 藤原星空疑惑了，忍不住问道：“茨木童子既然身为罗生门之鬼，那么他的断臂对罗生门的位置理应能产生感应才对的啊。” “活着的罗生门之鬼当然可以，但断臂是死的。” 藤原星空沉默了下来，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想。 微风从庭院中吹进来，微微鼓动盆里的火焰，隐约间，听到了杂树林中乌鸦的悲鸣。 渡边良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离开，不一会便捧了一个木盒以及一柄太刀出来。 木盒用一把铜锁锁着，泛着淡蓝色的光，看得出来，上面附加着一个极强的封印阵法。 渡边良雄嘴里碎碎念叨了几句，就像苦行僧端坐在山顶风化的岩石上念诵宝贵的真言一样，蓝光一闪而逝，阵法消失。 他随后打开盒子，双手递了过来。 藤原星空伸手接过，往里看了一眼，木盒里静静躺着一只黝黑干枯的手臂，仅剩下一层皮紧紧依附在骨骼上，有点像风干了的木乃伊，又有点像DND游戏里那种哥布林的手骨。 “谢谢。”他低声说了句，盖上盒子准备离开。 “等等......”渡边良雄叫住他，把手上那把武士刀递了过来。 “这一千多年来，我们渡边家之所以能守住这条断臂，靠的全是这把刀。” 藤原星空拿着这把的刀，心情有些复杂。 传说中，渡边纲砍下茨木童子一条手臂时，使用的那把刀正是眼前这把，同样负有妖刀盛名的一一鬼切。 “在切下了茨木童子的手臂之后，鬼切获得了对鬼族的特殊效果。”渡边良雄在一边介绍，眼神里有浓浓的不舍。 “一旦持有这把鬼切，速度，力量以及持有者本身对灵力的把控都会上升一个等级，刀身在刺入敌人体内时会附加上各种咒术和不间断的灼伤效果。” 藤原星空心想，大概正是因为有这把刀的存在，所以茨木才没有亲自来取自己的断臂，而是借用八尺大人来消耗渡边良雄吧。 “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渡边良雄面容一肃，认真道：“鬼切似乎有自己的自我意识，若是意志不坚定的人持刀，那就会被刀的意识所侵占，沦为刀奴。” 有意思...... 藤原星空挑了挑眉，他手中现在就有一把妖刀鬼彻，现在又多一把妖刀鬼切，如果两把刀一起用，那两把刀里的自我意识一起跑出来的话，自己的身体应该归谁？ 让两个所谓的剑灵打一架？ 谁打赢了就让它上了自己？ 感觉有点像古代的比武招亲呢...... 咳咳......不想这些。 藤原星空沉默半晌，朝着渡边良雄问道：“刀给了我，你不怕回头茨木找你报复？” “怕啊，没有刀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渡边良雄长叹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许的释然，“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带着儿子去夏威夷，以后都再也不回来了。” “换个新生活也好。”藤原星空淡淡笑了笑，弯腰行礼：“保重。” 夜深林静，潮湿的泥土还带着些许水气。树冠上偶尔有猫头鹰的鸣叫的声音，林间有老鼠走动的沙沙声，这些细微的声音被一点点放大，将这宁静的夜色渲染得更为深邃。 走出杂树林，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又看到了马路边的菜地。 那些一排排列在田里的卷心菜，还带着晶莹的雨珠，就像是在雨后浑身湿透，仍然在坚持列队的士兵一样。 藤原星空没忍住，立正敬礼，道了句：“同志们辛苦了！” 然后哈哈一笑，越过菜地，走回旅馆。 推门进入房间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多。房间里没有开灯，依旧只穿着男士衬衣的少女坐在窗台上，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儿。 听到开门声，她转头看过。 借着远处路灯昏暗的灯光，藤原星空看到她的眼睛惊人地清澈明亮，就像清深不见底的山涧。长时间地盯着看，灵魂似乎会被吸到里面去。 所以他把视线移到脚下光秃秃的木地板上，仿佛是在逃避对方的视线。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所以不得不移开视线。 踌躇了好一会，藤原星空才抬起头，坚定地走过去。 “一直在等？” “不，我才没有在等你。”新岛真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委屈。 “小真又口是心非了。” “你这样子，根本就没有在检讨......” “明白！”藤原星空失声笑道：“新岛大人，请问你怎样才肯原谅我？” 他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态度，新岛真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太可恶了，咬牙道气了片刻：“等着瞧！等回东京，我让姐姐收拾你！” 藤原星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雪野理纱......他苦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陪着她一起看着窗外的天空。 积水的云层有些厚重，抹去了夏日繁星的光亮。只能零散地、淡淡地看见几颗分外明亮的星星。 一轮明亮的弯月远远悬挂在高空，仿佛千年万年来，它都不曾改变过。 远在人类获得工具和诞生文明之前，月亮作为天赐的光源，照亮了每一个黑暗的夜晚。它柔和的亮光，缓解了人们对黑暗的恐惧。而它周期规律的盈缺，也给了人类先祖带来了时间的观念。 那宁静而自然的光芒，如同清澈的溪水流淌、温柔的树叶低语，这是一种无偿的慈悲，纵然到了现代，黑暗已被人类用灯火照亮，但那种温柔的关怀，似乎依然牢牢烙印在人类的遗传因子里。 作为全体人类的一种温暖的集体记忆，永远传承下去。 “藤原...”新岛真靠着藤原星空的肩膀，小声问了句：“这种时候，姐姐是怎么安慰你的啊？” “唔...你说啥？” “我想试一下，看能不能像姐姐那样。” “不用。”藤原星空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真是小真，不需要刻意成为谁的。” 新岛真仰脸看着他，那黑得发亮的眼睛，让藤原星空想起了春天时分屋檐下从鸟巢中探出头的小燕子。 “睡觉吧。”他怜惜地抱起这只小燕子，放到了柔软的窝中。 小声说了一会话，二人各自睡去。 第二天起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微风吹动窗帘，屋内充满了清晨的气息。 在吃早餐的时候，新岛真打开了房内的电视，边吃边看新闻，是有关昨晚暴雨的新闻报道。 池袋站遭遇大量的雨水倒灌，山手线和埼京线被迫停运运行这则消息成了头条新闻。新闻画面中，整个世界都乱糟糟的，警示牌倒成一片，满溢的雨水顺着台阶，如同瀑布般往下流淌。 身穿雨衣的员工在车站入口拼命地装填和堆砌沙袋，但水依旧在不停地往车站内灌，这些沙袋怎么看都有点螳臂当车的感觉。地铁也停止运行了，不知得等到何时才能恢复正常运转。 拿着东电logo麦克风的记者伸出手，采访无法回家的人们。 有人抱怨说“早晨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晴天呢......” 也有人在抱怨：“政府的应急措施实在是太失败了......” 藤原星空嚼着廉价的吐司面包，希望可以在电视画面中找到雪野理纱的身影，但终究是什么也没看到。 吃完饭，新岛真穿上了她那漂亮的小裙子，脸上的神采重新活泼了起来。 藤原星背着两个人行礼跟在她身后，听着她那高跟凉鞋走在泊油路上的“哒哒哒”声，感觉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 但仅仅只是愉悦了一分钟，他的内心便再度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路过那片杂树林时，耳边忽然听到了乌鸦惨烈的鸣叫。藤原星空转头一看，通过林间的小路可以看到，渡边宅子前围满了人，周边停着数辆警车与救护车。 而随着人群的一阵喧哗，两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屋里被抬出，装到了救护车上。 “藤原...”新岛真担忧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他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新岛真怕他会一时冲动，打乱了目前的计划。 “别说了，我有分寸。”藤原星空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地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修学院离宫。 小野雅人备好了茶水，三人如同前天第一次会面那样，一边品茶，一边交谈。 那只三花小奶猫也加进了会谈中，趴在茶案上，时不时伸出爪子扒拉一下藤原星空的袖子。偶尔会有一只蝴蝶飞进来，在充满了茶香的禅室内翩翩起舞起舞。 听到了渡边父子的死讯后，小野雅人面色微动，低声念了一遍《往生咒》。 “这便是茨木的断臂。”藤原星空打开木盒，放到茶案上。 “喵~~” 三花小奶猫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想伸出爪子去勾出来，随后新岛真一手捏着它的后颈皮，拎到了怀里撸了起来。 这姐妹俩都挺喜欢猫的......藤原星空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放回到小野雅人身上。 大和尚皱着眉思考了很久，看起来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既然断臂无法感应罗生门的位置，那我们用断臂重新复制一个活的罗生门之鬼不就行了吗？” 藤原星空有些古怪地看了看他，“该怎么操作？” “你信得过我吗？” “我对大师自然是没有戒备的。” “那就可以了，交给我吧。” 藤原星空还想问话，大和尚却双手合十朝他微微一拜，“禅宗有这样一种说法，叫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接着他又解释道说：“这句话教导我们，不要凭借语言文字来解释、传授教义。传教的人不立文字，学佛的人不依文字；最简单有效的做法，便是施教之人以身作法，让世人明白“佛”是什么。” 说完，小野雅人起身走进了厨房，准备午餐。 藤原星空没什么佛缘，只是大概能听懂他的意思，但又领悟不到他话里的禅意。 午餐吃的依旧是豆腐，盛菜用的是一套精美的漆绘陶瓷碗筷，如同当年战国名将宴客时所使用的“名器”。 在新岛真惊叹地欣赏餐具时，小野雅人抢先发话：“不过是炸豆腐而已，大家开动吧，不要让它久等了。” 说完，他又是爽朗一笑。 吃过午餐，小野雅人把一张纸条压在陶瓷碗底，夹着装有断臂的木盒，说要离席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新岛真刚想说话，藤原星空捏了捏她的手心，她便不再多嘴，二人目送大和尚踏出木门。 天空一片湛蓝，舒展的云朵犹如棉絮飞舞，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中，三花小奶猫蹲在门前，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喵~~” 微风吹进来，掀起了纸条的一角，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字迹。 [再见面时，请杀了我。] 齿轮发出“咔嚓”一声，镶嵌到了一起。而一旦齿轮向前转动，就不能倒退了。时间也一样，人也一样，这就是世界定下的规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野雅人消失了，而京都却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发生。 藤原星空带着新岛真走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每一天都在海里捞针，重复着徒劳的寻觅。 7月6号那一晚，雪野理纱来电，说四宫海运的船会在8号晚上抵达东京湾外围，而她，会和土御门诗乃一起登船。 挂掉电话，藤原星空倚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窗外京都的夜色。 那些灯火通明的大厦，凌乱的灯火中仿佛暗藏某种密码。 活在大世界化做敌人，如此冷酷吗？ 耳边隐约传来了闹市中的谈笑声，藤原星空默然无语，他无力地察觉到，所有个体的悲伤，在这盛大的背景之下，都显得无比的渺小。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雪野理纱有数之不尽的情敌 夏天的信号，就是闪电暴雨，外加毒辣的太阳。 七月七号这一天的池袋，气候极其恶劣。天色阴沉得就像生命诞生之前的原始海洋一样，雷电忽远忽近地落下，灰色窗帘般的倾盆大雨包围了整个世界。 没有一点七夕节该有的浪漫气氛。 此时的影山美香，正撑着透明雨伞走在从池袋西口公园走向池袋东口中央公园的征途中。 人行道两边栽满了榉树，树叶被大雨打得飘落满地，站在paroo百货商店避了一会雨，她看着池袋东口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想，我现在就像个傻子。 过了一会，雨势小了一点，影山美香重新出发。 冒着雨走进约定好的阳光60商城，在16楼的星巴克店里，影山美香要了杯拿铁，然后捧着杯子来到了露台处。 这是一块用茶色瓷砖铺成的观景台，可以眺望整个池袋的面貌，而在观景台的左手边，矗立着流六十层楼高的大厦，那便是整个池袋最高的建筑，阳光60大楼。 在这样的下雨天，头顶的云层错落有致，将整栋大楼的顶部全都吞噬到了肚子里。 [藤原，你到了吗？] [到了，16号桌。] [我马上过来。] 影山美香捧着杯子，雀跃地赶往观景台边缘的16号桌，随着越靠近雨幕，耳边的雨声便越是清晰，天边隐约再次响起了雷鸣。 逐渐地，看到了16号桌上坐着的那个身影。 那个穿着一套黑色OL装，蓄着一头不及肩的短发女人，正把咖啡举到嘴边，轻轻瞥了她一眼。 那一刻，影山美香的心情变得异常忐忑，仿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停在那动都不敢动一下。 耳边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雪野理纱抬头看过来，就见到一位一手捧着咖啡，一手拿着透明雨伞的少女站在眼前。 年纪看起来不大，应该还没到读高中的年纪，有着一张美丽的蛋，五官清丽脱俗，澄澈的淡蓝色眼眸，头发长度稍微盖到肩膀，颜色是如夕阳般温暖的橘色。 我到底有多少个情敌要应对......雪野理纱困惑地揉了揉眉心，朝着影山美香晃了晃手中拿着的藤原星空的手机，淡淡道：“请坐吧。” 影山美香带着几分犹豫，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才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 “藤原呢？”她怯生生地问道。 雪野理纱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双手抱胸，翘着两条穿着黑丝的腿，眺望观景台外的雨幕。 天空是清一色的灰蒙蒙的，仿佛有人用画布盖住整个东京，敲打在顶棚的雨水，像是天空絮絮叨叨的话语声。 顶棚的遮不到的地方，摆着一盆小小的盆栽，正在接受暴雨的洗礼。 影山美香微微低着头，心里非常苦恼，莫名地感到在这个女人面前气势矮了好几层楼。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甘，悄悄抬高一点视线，趁着她在看雨的时候，打量了这个美丽的大姐姐一眼。 顶棚的照明灯强烈地勾勒出她的侧脸线条，使得眼前的画面无比的耀眼。 剪成鲍勃头的短发颜色有浅，肩膀和脖子有些单薄，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穿着丝袜瞧着的双腿，性感，修长又紧实。无意间随手一波刘海的动作，轻盈而又优美。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依旧是充满了清澄的美丽，隐约能察觉到一丝淡淡的哀伤气质，好像是传说中的妖怪雪女那样，令人蓦然地感到心里一疼。 真像雪女...影山美香在心里嘀咕了句，尤其是那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摸起来应该就像是雪一样冰冷的吧。 雪野理纱观赏了一会雨色，回过视线。那凛然的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目光，有着强大的压迫感，使得影山美香心头一紧，顿时间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被压缩成了液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姓名。” “影山美香。” “年龄。” “14。” “哪里人？” “东京。” “与藤原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影山美香两只手都慌忙摆动，急得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完整。感觉上，自己现在好像就是犯了坏事被抓进警视厅审讯一样。 雪野理纱微微眯着眼，换了稍微温和一点的语气，“别紧张，放轻松一点。” 你这样我怎么轻松啊...影山美香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弱弱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藤原星的手机？” 雪野理纱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拨刘海，动作轻盈而又优美，随后，她很自然地笑着，“我叫藤原理纱。” “藤原理纱...”影山美香小声念了一遍，心头转瞬间思考了几遍这名字的意义，紧绷着的心情好像有了一丝缓解。 “你是藤原的亲人吗？” 影山美香松了一口气，把咖啡放到嘴边。 “对的。”雪野理纱微微眯着的眼里，忽然亮起了绚丽的光芒，她带着笑意说：“我是他的妻子。” “噗！” 影山美香直接喷了出来，“很抱歉...”她猛地一下站起来，顾不上擦掉身上的咖啡渍，转头就想要跑路。 雪野理纱冷冷道：“给我站住！” 周遭的空气似乎在这瞬间下降了几度，连身体都被冻得僵硬了起来，影山美香艰难地坐回到沙发椅上，刚抬起头，就在这一刻，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发出轰然巨响。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震动了，灰色的积雨云层在空中不断翻涌，时不时闪烁起一道道如血管般的雷光，在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下，雪女的形象在影山美山眼里，变得更为恐怖，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化身为吃人的魔鬼一般。 “你约我丈夫出来...”雪野理纱一边瞧着玻璃桌面，一边用眼神持续施加压迫，“不打算解释清楚，就想走吗？”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影山美香无力地解释着，紧绷着的表情，就快要哭了出来。 雪野理纱并没有因为她这泫然欲泣的样子就放过她，依旧是一副冰冷的面孔：“给我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 雨声与雷声不间断地响着，雨水顺着落地玻璃窗滑落，鼻端能感受到浓厚的湿气，总感觉好像身处在一个位于水底的房间。 影山美香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认识藤原星空的全部过程都说了出来，然后耸拉着小脑袋，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塞尔提的头，居然这么好看？ 雪野理纱心想，看来以后对塞尔提的戒备等级得提到最高才行。 这么一想，感觉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斗志，但很快，她又在心里咒骂了起来。那该死的藤原星空，我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光忙着打情敌都能打一辈子！ 想到这点，雪野理纱的语气也变得非常不友善，盯着影山美香，继续审问。 “你今天约藤原出来，是想干什么？” “是因为...”影山美香迟疑了一下。 “嗯？”雪野理纱拖长了鼻音。 影山美香心头一个咯噔，慌忙答道：“是因为我快要死了，所以列了一个想要完成的愿望清单，想藤原帮我完成。” “愿望清单？”雪野理纱皱了皱眉，伸手道：“拿来。” “这...”影山美香很想拒绝，但底气不是很足，“这是我的秘密...” 雪野理纱没有强迫她，而是微微眯着眼，露出了一罐招牌式的眯眼笑。 影山美香直接打了个哆嗦，感觉就好像是被一头嗜血的母老虎盯上了一下，原本就不多的抵抗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就这个，全都在这里。”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到了对面。 雪野理纱看了几眼，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划过，把诸如“亲吻”、“去爱情旅馆”、“抱着一起冲浪”等一切涉及到身体接触的内容全部划掉，才扔回了对面。 “行了，我没划掉都事，你可以等他回来再找他，我划掉的，你想都不用想。” 影山美香欲哭无泪，默默地装好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影山美香略有些伤感地说道：“父亲说会在今年的盂兰盆节帮我住持一个祭祀，到那时候又会有人因为我而死了，所以我不想活到那个时候。” 盂兰盆节，八月二十三号。 雪野理纱估算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等他回来我会通知他的。” “那好，我先走了。”影山美香拿起透明雨伞，沮丧地离开。 雪野理纱目送她离开，默默喝了一口早就已经凉下来的咖啡，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雨景，惊讶地发现，池袋还笼罩在一片昏暗中，而远处新宿的方向，却已经悄悄放晴。 一边是是晴天，一边是倾盆大雨，宛如两极分化的社会本身。 她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穿过暴雨中的池袋街头，路过喷泉广场，广场上放了块碍眼的牌子，上面标注着[禁止玩滑板]的字样。 而另一边西口公园里，竖立了几个简易的帐篷，帐篷下有两口大锅，还散发着浓浓的奶油味道，那是给流浪汉发食物的公益组织留下的。 雪野理纱看到，在东京艺术大剧院的走廊里，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那边，有男有女，有老又少，他们的视线整齐划一，统统都看向了这几个简易帐篷。 很难相信，在这个高度发达的国家，居然还会有数量庞大的流浪汉，而且流浪汉的族群，还有这朝年轻化发展的趋势。 雪野理纱看着这些眼神如死灰般的人，在心里总结了两点。 第一：经济越来越不景气。 第二：流浪汉本身也缺乏勤劳工作的动力。 第一个问题是无解的，而第二个问题，同样也是无解的。因为即便是切断了这些无偿向流浪汉提供的社会福利，迫使他们重新去劳动也没用。 在这个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劳动岗位。 雪野理纱想着这些尖锐的问题，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往监控据点走回去，风从摩天大楼的间隙吹来，夹杂着都市的凉意。 回到位于易水苑附近的监控据点，雪野理纱洗完澡，换了一声宽松的居家服，在心里琢磨了一阵后，来到一楼的厨房，找到了最近一直在苦练料理技能的无头骑士小姐。 她倚着门框，看向那被皮衣包裹的前凸后翘，当时却没有头颅的身体。 和影山美香那种毫无威胁的小丫头不同，塞尔提这种非常的存在，才是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雪野理纱缓缓平复了呼吸，开到道：“塞尔提，我们聊聊吧。” 她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塞尔提诧异于雪野理纱的到来，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她自然是明白这女人除了对藤原星空和新岛真很好以外，对其余的人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冷冷的，有点像机器人。 面对雪野理纱发出的对话邀请，塞尔提不敢怠慢。 没有头，无法发出身音的无头骑士小姐姐，在平板上敲出一行文字。 [请问有什么事？] “我今天看到影山美香了，你的头非常漂亮。”雪野理纱没有表现出敌意，语气比较平和。 [谢谢你的赞美。] “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知道的我一定回答。] 雪野理纱点了点头，问道：“你唯一的执念，便是寻找自己丢失的头颅，但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就从没见你去寻找过，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面对这个问题，塞尔提陷入了沉思。 无头骑士，爱尔兰传说中的妖精，与“报丧女妖”一样，在传说中都是不祥使者的化身。 在某些说法中，无头骑士亦是北欧神话中女武神被敌人砍去头颅之后形成的执念。 作为无头骑士本人，塞尔提也不清楚那种说法是正确的。 或者说，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记得那种说法是正确的。 在祖国被偷走了头颅的她，丧失了自身的记忆。为了寻找头颅和头颅里的记忆，她跨越大洋，来到了东京池袋。 在这里，塞尔提受到了都市传说规则的影响。 她的无头马变成了机车，铠甲变成了皮衣，身材变得越来越完美。她骑着黑色机车，挥舞着巨大的镰刀，日复一日地徘徊在池袋的街头，一转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年。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头在哪，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没有那种以往迫切想要取回头颅的冲动。 现在这样，也是没关系的。 塞尔提认为现在的生活状态，即使没有头，也是没关系的。 是啊，我没有头，我是怪物。 我没有能够诉说心意的嘴，也没有能够传达热情的眼睛，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爱需要说出来，如果爱需要用眼神来传达，那么哑巴和瞎子怎么相爱？ 只要他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两个彼此心意相通，这就足够了。 塞尔提的手指动了动，在平板上敲出一连串的文字。 [没关系的，没有头也没关系的。] [我现在正在和自己喜欢的人，同时也是接受自己的人一起生活着。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所以我想让这样的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是的，没错。 请一直这样下去。 这就是无头骑士心中暗藏着坚强的决心，她没有脸，无法用表情来表达，所以，她会用行动来表现自己的意志。 这就是一一塞尔提·史特路尔森。 “看来，我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情敌啊。”雪野理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淡笑了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明天晚上有我需要你的影子，让我们好好合作一次吧。” 塞尔提也伸出手，与雪野理纱的手握在了一起。 她本来就没有争宠的心思，同时也深深地知道，这女人对藤原星空到底有多重要。影子交给她使用，塞尔提心里没有芥蒂。 7月8号这一天，依旧是暴雨。同时气象厅也发布了台风预警信号，在东京湾外围的海域，今晚将会有台风过境。 土御门诗乃在中午时分来到监控据点，同时到来的，还有另外一人。 那是身穿巫女服，背着弓箭和短剑的夏希凛。 雪野理纱仰天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了无奈与委屈。 藤原星空，你到底还要招惹多少个女人才肯善罢甘休啊！！！ ------------ 第一百九十三章 雪野与夏希 夏希凛用筷子一点点把竹夹鱼的肉从骨头上剥下来，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动作优雅无比。 接着又喝了一口山药味噌汤，品尝其中的滋味，脑海里判断着什么，然后她把筷子放在桌上，闭目沉思。 就在刚才，饭菜端上桌来的时候，雪野理纱问了她一句话。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这次行动？” 夏希凛思考着这个问题，逐渐地，感到有点疲惫，想睡觉。现在才刚过中午，早晨还晴朗着的天气，从中午起就变得乌云密布，还稀稀落落地下起雨来。 听说傍晚的时候，台风过境，等那时候海面上的天气，会更加恶劣吧。 问出那句话后，雪野理纱看到没看夏希凛一眼，而是微微摇晃手中的酒杯，出神地盯着里面酒红色的葡萄汁。 土御门诗乃把筷子放在桌上，她的指甲涂了透明指甲油，光溜溜的宛如精巧的工艺品。她撑着下巴，一脸八卦地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个女人。 还有什么比看两个女人撕逼更有趣的事吗？ 没有！ 相比土御门小姐吃瓜急切的心情，渡边耀阳可就没有那种心思了。他现在正把碗捧到遮住脸的高度，一声不吭地往嘴里扒饭，也不敢夹菜，就这么吃着白饭。 “喵~~” 芽衣轻飘飘地叫了一声，用爪子勾了一条竹夹鱼出来，蹲在桌子上慢慢吃。偶尔抬头看一看雪野理纱和夏希凛，在心中祈祷她们两个最好不要打起来。 夏希凛思考了很久，才淡淡地开口：“我是藤原星空的女朋友。” 说完，她的视线，直直落在了雪野理纱身上。 土御门诗乃眼里的兴奋一下子就溢了出来，渡边耀阳被饭呛到了，但他不敢咳嗽，只是咬着牙在忍，脸色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 而芽衣，则是悄悄炸毛了。 安静的室内，空调机的出风口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仿佛绝望的人所发出的微薄的气息。 雪野理纱喝了一口葡萄汁，双手整齐地放在膝头。右手在右膝上，左手在左膝上。坐姿一动不动，淡淡的雪花萦绕在她的周围，使得她看起来如同一座伫立在雪中的雕塑。 良久，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希凛，“你争不过我，无论你再怎么自信都好。” 夏希凛沉默不语。 雪野理纱又啜了一口葡萄汁，像倾听什么低微声响似的悄然闭上眼睛。土御门诗乃看了她一眼，诧异地发现她的嘴角居然是在笑着的。 过了一会，她又再次睁开眼，脸上现出了某种新的神情，仿佛刚才闭眼的那段时间里，她去了远处的什么地方，找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随后，雪野理纱眯着眼睛看向夏希凛，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眼前的人，更像是在看远处的景物。 “你目前之所以可以享受藤原的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宽容而已，夏希小姐，你明白这一点吗？” “只要我不同意，藤原永远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所以，夏希小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男人？” 土御门诗乃又转头看向夏希凛，这位一向优雅的大小姐在面临如此巨大的侮辱之下，依旧是静静坐在那一言不发，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 渡边耀阳已经扒完了碗里的饭，但他仍然举着碗，不敢放下。就好像沙漠里的鸵鸟，在遇到危险时，会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 塞尔提从厨房里端了一份发黑的草莓布丁出来，又转身回到厨房，全程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渡边耀阳第一次发现，相比起人类，都市传说是真的太好相处了。 塞尔提她不比这两个在争风吃醋的女人可爱？ 但很快，他这个念头又随风飘散了，因为亲爱的新岛队长把那坨黑色的布丁推给了他。 渡边耀阳吞了吞口水，吃塞尔提做的东西，简直就是在慢性自杀。 无论是人还是非人，只要是母的，一概都与善良搭不上边。不是摧残自己的心灵，就是摧残自己的胃！ 他一边吃着发苦的甜点，一边由衷地想到，这种“左拥右抱”的福气，也只有藤原前辈才能消受得了了。 四下寂静，唯有渡边耀阳吃布丁的声音。 一直沉默和被动的夏希凛忽然开口，“是啊，确实没人能撼动你在藤原心中的位置。” “即便我再怎么自信也好，这一点我也无法否认。”说着说着，她脸上浮现出以往那种优雅的微笑，笑得仿佛春天原野上吹来的轻柔的风。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神情没有因为夏希凛的话而产生松懈。她看着一身巫女服的少女，漆黑双眸，瓜子脸，一头乌黑亮丽姬发式发型。耳朵和后颈暴露出来，在那里，长着一对仿佛用柔软的刷子刷上了一层粉色的小巧耳朵。 太像夏希真川了...每一次看到夏希凛，雪野理纱都会生出这样的感叹，这也使得她再怎么去安慰自己，也无法释怀十年前发生的事。 “但这只是暂时的，难道不对吗？”夏希凛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新岛队长，我的对手并不是你。” “哦？”雪野理纱抱着手臂，轻松地笑着，“说说你的高见。” 夏希凛也笑了，像是雨后最初的阳光，从裂开的乌云缝隙中倾泻而下。 她自然而然地说道：“我的对手，只有我自己。” 雪野理纱眼神一凛，房间的温度在急剧的下降。 “只要我还是夏希凛，那他就会一直喜欢我。”夏希凛伸手理了理被寒风吹乱的刘海，“所以我根本就不必在你面前表现什么，我只需要做好夏希凛该做的事就行了。” “你纵然可以阻止他接近我，但你阻止不了他喜欢我。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喜欢我，你明白这点吗？新岛队长。” 正宫VS情人的战斗，最令人期待的场面出现了，土御门诗乃兴奋得直接拍起了掌，渡边耀阳冷得直打哆嗦，而芽衣，则是跳进了雪女的怀里。 “真令人吃惊。”雪野理纱摸着芽衣的头，“没想到夏希家的大小姐，居然会心甘情愿地认输。” “认输？”夏希凛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我可没有对你认输，我只是诚实地面对我自己而已。” 她接着又问：“你呢，新岛队长，做好你心爱的男人不能完全属于你的准备了吗？或者说，用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强迫他只属于你一个人呢？我很期待，在这两个选项中，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谁知道呢？”雪野理纱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主动权在我这里，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也好，最好的结局，也只不过是一个情人罢了。”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陪着他走过了两年多时间，而我只认识了他两个月。但只有这短短的两个月，他就已经疯狂地迷恋上我了，所以，我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说完一句，夏希凛端起自己的那杯葡萄汁喝了一口，润了润喉，“但新岛队长，你很令人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强迫藤原离开我呢。我很期待那样的事发生，到了那时候，你还能这样成竹在胸吗？” 雪野理纱露出一贯招牌式的眯眼笑：“夏希小姐，这样的激将法很不高明。” “确实，但你不想试一下吗？不想知道自己在藤原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吗？” “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尝试一下。” 夏希凛微微探出上半身，“拭目以待。” 二人静静对视了一眼，皆是轻轻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咔嚓”一声响起，土御门诗乃扬了扬手机，一脸吃瓜吃撑了的表情，“虽然么打起来，但也很不错。这针锋相对的画面我拍下了，等那小鬼回来，我再分享给他，希望他能从中好好感受到你们两个的“爱”。” 藤原前辈...你的后宫起火了啊...渡边耀阳默默在心里祷告，希望他最尊敬的藤原前辈可以逢凶化吉，千万不要被这把火给烧成了灰。 下午时分，由于台风将在晚上登录的缘故，整个东京都都下起了强暴雨。 三个女人还有塞尔提的影子，坐上了老旧的尼桑车，前往横滨港。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我提前准备好了一艘游艇，我们悄悄接近货轮，找机会爬上去。” “根据目前定位的消息，货轮会在今晚9点左右到达伊豆群岛的范围。” “他们既然选择在台风天冒险进港，肯定是想避开海关第一时间的检查，我相信这艘货轮上肯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记住，我们的第一目的是为了取证，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 在雪野理纱的分析声中，曲线柔和的尼桑车穿行的雨幕中，繁华的东京逐渐远去，道路两边的风景变成了不起眼的住宅区。 临近傍晚时分，尼桑车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慢慢地驶进一个废弃的港口。 曲折狭窄的道路，两边的护栏上处处凹陷，几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被抛在路边，正在接受暴雨无情的冲刷。 墙上悬着一幅警方的标语：“酒后开车是通向人生毁灭的单行线。” 三分钟后，尼桑车停在码头，一个似乎贼头贼脑的老人，牵着一条似乎蠢头蠢脑的柴犬迎了上来。 “新岛队长...”他一脸担忧地指着码头上那双摇晃的游艇，“这样的天气太恶劣了，你们真的要出海吗？” “当然。”雪野理纱没有一丝迟疑，撑着伞率先走向那首似乎随时都会被掀翻的游艇。 夏希在下车前，看了一眼天色。 时间才是傍晚六点，天就已经黑了下来，整个世界动被笼罩在雨幕中。海面上，海浪滚滚，除了喜欢暴风雨的海燕外，已经看不到任何鸟儿的影子。 晴天的海洋是风平浪静、碧空万里、水天一色的。但是在台风天，是狂风大作、巨浪滔天、最坚固的船只在大自然面前，都是无比的脆弱，会被狂风撕扯破碎，被巨浪吞噬，沉入海底。 今晚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夏希凛绑好了箭匣，下车跟上。 为了更好的隐藏自身，这艘游艇被涂成了黑色，体型也并不大，相对应的，吃水就很浅，在台风天很难保持船体的稳定。 那名贼头贼脑的老人在驾驶舱内开床，三个女人外加一个影子坐在船舱内闭目养神。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游艇驶离东京湾，进入伊豆群岛海域。 天空上电闪雷鸣，乌云翻滚，台风的外围已经抵达了这片海域。狂风掠过大海，云卷浪涛，视线里能看到的景象，是呈现烟煤色的海浪，一浪接一浪，连绵不断地涌来，形成高高的巨浪。 游艇在巨浪的冲击之下，时而倾斜歪侧，时而高高跃出海面，颠簸摇晃之下，令人忍不住感到头晕想吐。 “哇~~” 脸色苍白的土御门诗乃捧着一个垃圾桶，吐了一大口后，有气无力地瘫痪在沙发上。 “早知道这么难受，我就飞过去了。” 雪野理纱扔了一块手帕过去，“忍着点，等上了货轮就没这么颠簸了。” “还有多久才到？”夏希凛在一边问，从她紧皱的眉心来看，这趟游艇之旅确实不太美妙。 “快了，几分钟。”雪野理纱晃了晃手中平板，上面的地图显示着一个小光点正在朝着东京湾的方向驶去。 过了五分钟，透过船舱的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一艘亮着稀疏灯光的巨型货轮在远处的风暴中心行驶过来。 此时的台风已经来临，天空中电闪雷鸣，闪电的亮光将漆黑的天穹照得一片火红。再加上狂风呼啸、暴雨倾撒、恶浪滔天...... 在这种宛如世界末日的环境之下，那艘巨大的货轮，仿佛从是从死亡之海行驶出来的幽灵船，处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雪野理纱来到船头，扶着栏杆迎风而立。大颗大颗雨滴砸在她身上，被一层接近透明的黑色影子弹开，纷纷滑落到甲板上。 在这样的暴风雨天气，海面上的能见度非常低，游艇在距离货轮一海里的地方悄悄跟随也不会被发现。 精疲力竭，浑身发软的土御门诗乃静心默念了几句咒语，淡淡的蓝光一闪而过，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神采。 “我受不了这小破船了！”她大吼了一声，随即双手结印。 『五方布阵，式神扶翼！』 空气中一阵波动，出现一个闪着蓝光的五芒星阵，一只长有翅膀，通体雪白的老虎咆哮着从五芒星阵内蹿出。 紧接着，土御门诗乃直接跨上了虎背，白虎发出“嗷呜”一声吼叫，飞离游艇，眨眼间便飞到了货轮的甲板上。 夏希凛也站了起来，往甲板上走去。随着她的走动，一头黑发慢慢染成了金黄色，一双洁白的翅膀从她背后伸展开来。 “鸦天狗的力量么...”雪野理纱面无表情地看了夏希凛一眼，淡淡道：“塞尔提，我们也走吧。” 影子幻化成翅膀，拉着她腾空而起。 夏希凛紧随其后，扇动翅膀飞向那艘巨大的货轮。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海上孤城 夜色如墨，风雨咆哮的怒海之上，掀起十数米高的巨浪，长达400，装有1.8万个标准集装箱的巨型货轮如山般破开风暴，沉稳地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 点点灯光点缀在暴雨中，远远看上去，宛如移动的海上孤城。 “果然，大的就是比小的舒服。” 土御门诗乃倚着一个集装箱，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她的大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不远处的雪野理纱。 “轰隆！” 闪电的光芒短暂照亮了甲板的一角，影子幻化成一件黑色皮衣，紧紧贴在雪野理纱身上，更凸显出了她纤细的肩膀，丰满的胸部与婀娜腰肢。此时的她正皱眉仰望堆叠成山的集装箱，千万雨点从她的脸上、发梢流淌而下。 狂风之中，那纤细的身体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摇摇欲坠，略显狼狈之余，无比的惹人怜惜。 “我亲爱的新岛队长。”土御门诗乃从身后靠近她，双手搂着那婀娜腰肢，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不如你甩了那小鬼吧，以后跟我在一起好不。” 雪野理纱回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成同性恋了？” “从看到新岛队长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深爱上你了。” “这么说有好几年了？” “当然。”土御门诗乃哈哈一使笑，腻声道：“甩了那花心的小鬼跟我吧，我可以发誓，我土御门诗乃心里只有新岛理纱一个人。” “不如...”雪野理纱指了指隔壁的夏希凛，“你去对她说吧。” 土御门诗乃转头看了看金发碧眼的巫女，惋惜地耸了耸肩，“可惜啊，夏希小姐注定是和我土御门家无缘的。不过，安倍家倒是不介意她的妖怪血统，也许可以让小寺再努力一下，争取把她从那小鬼身边翘走。” 夏希凛瞥了一眼过来，并不想参与这种愚蠢的讨论。 “干活吧。”雪野理纱摇了摇头，伸手推开土御门诗乃。随后掏出执法记录仪，在迷宫般堆叠的集装箱中穿梭。 此时货轮甲板上亮起的灯光不多，只有寥寥数盏照明灯，集装箱下存在着大量的阴暗地区，可以很好地隐藏行踪。 三人各自分散后，雪野理纱来到一处叠了五层高的集装箱下，伸出一只手按在铁皮上。附着在她身上的影子，在接触到铁皮之后，瞬间幻化成带吸盘的手套，她整个人就依靠着双手双腿，爬到了最顶层的集装箱边缘。 紧接着，影子的一部分又幻化成镰刀，在集装箱的铁皮上隔开了一个洞口，雪野理纱蜷缩着身体滚到了内部。 抬头一看，顿时一个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借着执法仪的灯光，雪野理纱看到，接近30个体长1.5米左右的蝙蝠倒吊在集装箱的顶棚下，丑陋的头颅下，散发着寒光的犬牙狰狞地交错。而随着它们的呼吸，一丝丝黑气从鼻孔中喷出，淡淡的妖力波动里，带来了不详的腐臭味。 直到这一刻，雪野理纱终于意识到，自登上船以来，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的诡异压力到底是源自哪里。 如果这艘船上的1.8万个标准集装箱里都装着这些从国外“进口”来的妖怪的话，对整个东京都来说，这将是一场无比巨大的灾难。 她默不作声地用镰刀隔开脚下的铁皮，进入下一个集装箱。这个集装箱里装着的，是二十个陷入沉睡状态中的人。 这些人全身覆盖着灰色的浓密毛发，有着野兽一样的爪子和尾巴，以及，像狼一样的头颅。 雪野理纱举着记录仪，详细地记录着眼前的画面，同时拍了拍耳边的通讯器。 “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发现？” “一副副棺材，里面装着的都是吸血鬼。” 这是土御门诗乃的声音。 “连续几个集装箱都装满了亡灵骷髅。” 这是夏希凛的声音。 雪野理纱从集装箱上跳回到甲板上，靠在一个拐角处。 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水花扑起，在脸蛋上飞溅开来，这些飞散的水珠，经过照明灯强烈的亮光照射，化成飞舞的钻石。 货轮的另一边，五层楼高的建筑里亮着灯光，不断有人影从窗口经过。灯光黯淡的地方，夏希凛悄悄飞过。 雪野理纱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抿起嘴唇，无论如何，这艘船都不能让它停靠在东京港。 “土御门诗乃...”她按着通讯器，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先布置好，准备炸船。” “炸船？”站在一副打开棺材板的棺材前，土御门诗乃疑惑道：“如果船炸了的话，那等于是在向敌人宣战了，你手上掌握的证据足够了吗？” “不够也只能这样了，无论如何这艘货轮也不能让它靠岸。” “明白，我现在就去准备。” “我先去收集多一点证据，你等我的信号。”雪野理纱切断通话，悄悄潜行进了船体内部。 土御门诗乃皱了皱眉，从身上取出一个包裹，刚准备离开，忽然间，身前的棺材传出一阵异响。原本双目紧闭的吸血鬼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睁开了它那血红的双目。 “糟糕...”土御门诗乃心头一跳，一个手刀劈下，直接切断了它的头颅。然而还没等她送一口气，这个集装箱内的装着的十副棺材，都在同一个时刻震动起来，棺材的内部，也不断传出了“砰砰砰”的声响。 里面的东西活过来了，随时会破棺而出。 土御门诗乃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控制，迅速抽身离开。在她身影消失的那瞬间，所有棺材的棺材板瞬间四碎飞散，一双双惨白、长着尖利指甲的手从里面伸出。 “夏希凛，船上的吸血鬼活了过来，你快点来掩护我。” 土御门诗乃一边往船舱内部跑去，一边朝着夏希凛发出求助的信号。 这艘货轮是在太大了，想要把它炸沉，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船舱内部，从里面把它炸穿一个口子，使其浸水沉没。 原本打算潜入船体的夏希凛扇动着翅膀，从空中取箭上弦，瞄准了一只跟在土御门诗乃身后的吸血鬼。 『破魔之箭！』 裹着蓝黄二色光芒的羽箭划破雨幕，贯穿了那只吸血鬼的头颅。然而更远的地方，收到了同伴临死前惨叫的引导，密密麻麻的吸血鬼从棺材内跳出，全都围了过来。 “噗通”一声。 尸体倒在地上，化作黑雾消散。 土御门诗乃回头朝夏希凛比了个爱心的手势，声影一闪，钻进了前往船舱的通道。 随后，夏希凛滑翔而来，堵在那通道的入口，面对一只接着一只扑来的吸血鬼，站在大雨中的巫女，她的双手缓缓结印。 『天地法令，逐鬼驱魔令！』 浅草神社的咒术被施展出来，一道蓝色的灵力从天而降，砸落到甲板上，蒸发了十来只吸血鬼的同时，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怎么回事？” “那边，那边有爆炸！” “敌袭，全员戒备！” 警铃大作，船体内的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纷纷出动，从各个通道钻了出来。 然而，这些为了钱财而忙活的雇佣兵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这次要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人。 作为这艘船上唯一的知情人，须贺神社的米仓神官登上了五的监控室时，第一波雇佣兵已经与吸血鬼大军碰头了。 在监控里，米仓神官看到有两名男子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一人是四宫海运的船员，另一人穿着迷彩服的雇佣兵，两人的脖子，都被咬出了狰狞的血洞口。 “这是什么怪物？” “救命，谁来救我！” “发Q，快开火！” 风雨之中，枪支的怒吼声瞬间响起，枪口喷射的火花在夜雨中显得格外绚丽夺目。 一堆六人小组的雇佣兵一边开枪，一边熟练地地寻找掩体。他们是在中东战场身经百战后退伍的的精英军人，这次接了一个护送的任务，原本以为是个肥差，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个会送命的差事。 “不好，大家快躲！” 混乱中，不知道谁扔出了一枚C4炸弹， 六人小组中的队长凭着感觉向侧面扑去，撞入一侧的房间之后迅速关上门，紧接着，爆炸声从门外传来。 “轰！” 火光明灭，黑烟弥漫。 舱房侧壁、门框都被炸得些变形，这位队长几个深呼吸，平复好心律之后，一把将门拉开，举着手中的M14步枪对着走廊尽头连开几枪，随后，一双尖锐的爪子从弥漫的硝烟中伸出，直接捅穿了他的肩膀。 生命中的最后，他看到的是一个长着长长獠牙，脸色异常青白的吸血鬼咬到了他的脖子上。 船体和甲板都此时都在发生激烈的战斗，集装箱与集装箱隔开的通道上，硝烟在弥漫。火光、子弹、爆炸、怪物、咒术、鲜血等元素不断在这艘货轮上交错。 所有人都风雨之中挣扎，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颈部上被咬出狰狞的血洞，在雨水的冲刷下，血已经流干，只剩下苍白的尸体，这情形可谓是既恐怖又恶心。 监控室内，米仓神官看到了远处的巫女，终于察觉到了事态已经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落。他深吸了一口气，离开监控室，走进了船体深处的一个秘密房间。 黑色影子包裹之下的雪野理纱，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跟上。 对方既然完全不管甲板上的战斗，而是着急去处理别的事情，那想必里面有着更重要的情报。也许，那就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如幽灵般神秘的黑影一闪而过，雪野理纱进到了房间里面。 那位神官此时手里正抱着一叠资料，刚准备往海里扔去，却忽然听到“滋”的一声，灯光瞬间熄灭。 忽然降临的黑暗中，他感受到了有人在快速接近。匆忙之下，他只能松开资料，握紧双拳，左右两拳挥出，房内的空气被荡漾起一阵波纹，然而他的双拳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米仓神官心头一个咯噔，他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人贴着他的拳头从他侧边躲了过去。 黑暗之中，交战双方的身体交错划开，又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狠辣的攻击，灵敏的闪避，两个人的身体在小小的房间内倾尽全力出手。 米仓神官的攻击狠戾无情，但他要面对的对手异常的灵敏，简直就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灵活。从头到尾，对方的身体始终处于他的攻击范围内，但令他感到惊惧的事，他连对方的身体都没无法碰到一下。 此时的场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场你攻我躲的精心排练过的舞台剧。 短短三分钟时间的交锋，米仓神官越来越无所适从。对方的速度……太夸张，如果不是对方躲避过程中身体带出来的细微的破风声，他或许会认为自己只是神经过渡紧张，在和一个臆想出来的敌人交手。 某一个瞬间，米仓神官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黏液裹住了，冷冽的寒光朝着他的额头划来。 这是对方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一出手，便是杀招。 米仓神官的身体艰难地向后一仰，寒芒闪过，瞬间划破了他的喉咙，微微的余光中，他看到的是，一个浑身被皮衣包裹着的女子，她婀娜的身姿，俨如黑暗中优雅的精灵。 雪野理纱重新打开灯，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尸体，而是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资料。 这些资料里，详细记载着四宫海运与国外一些机构之间的交易订单。其中，有许多都是一些无法见光的交易。 也许...塞尔提也是被这种方式运进来的。 雪野理纱想到了这点，带上这些资料重新赶回往船体走回。通道内一片狼藉，各种桌椅、电子设备被破坏得不堪入目，碎玻璃满地都是，随处可见弹孔留下的痕迹。 她从船体的第五层，往甲板纵身一跃。 风声、雨声、枪声、人声、爆炸声嘈杂不堪，风雨之中，黑色的幽灵低空掠过，手中握着的利刃不断收割吸血鬼的头颅，鲜血在空中飘洒，映衬得她如黑暗中盛放的死亡之花。 远处夏希凛的位置传来轰的一声，火光闪耀。 与此同时，雇佣兵们手中机枪的“砰砰砰”声一直在不断回响，人的喊声与惨叫声，在夜雨中回荡得格外恐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土御门诗乃从船舱底部走上甲板的时候，船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这个尾声并不是指吸血鬼已经被消灭了，而是指雇佣兵以及船员都被屠杀得一干二净。 夏希凛看见土御门诗乃出来后，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情。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八卦相错！』 随着她手势的变幻，地面闪现一个蓝色的八卦阵，把两个人护在中间。 “嘭！”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起，八卦阵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迅速扩散，瞬间推翻了围上来的一片吸血鬼大军。 “我们走！” 土御门诗乃骑着白虎飞上空中，双手结印，往海面一压。 『明星北斗，脚闭千里；六甲反张，不避祸央；急急如律令！』 “轰”的一声，船舱底部的阵法瞬间炸开，整艘船都抖了都，所有的灯光、电子仪器都为之一黑，整艘货轮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汹涌的海水从破口涌入，随着时间的推移，船体猛地摇晃起来。这一刻，巨轮失去了平稳，在巨浪滔天的海面上颠簸不堪。 三人飞回到小游艇之上，远远地看着这艘海上孤城，和它所运载的1.8万个集装箱沉没到海底深处。 连带着它所代表的凶险，一起被大海所埋葬。 早上，海上的风雨开始变小，阴霾的云层之下，东方起犹如宝石一般通透的晶莹白色，白光之上丝丝流霞，透过雨幕看去，日出的景象煞是瑰丽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苏我式与藤原氏。 苏我食堂，位于京都向鸟羽，临近鸭川。 营业时间：周一至周五晚上7点至凌晨2点。 现有就餐卡位10个，提供餐饮服务，服务群体：有趣的人和妖。 苏我梨衣经营这家小小的食堂，已超过了三百多年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一直经营下去。前提是，每隔百年换身份卡时不要出什么差错。 七月八号这一天，苏我梨衣清理完食堂的卫生，做好了开店的准备后，开始坐在吧台上发呆。 门外下着大雨，青石板上映着灯笼里透出的破碎暖光，门前栽着的几株桔梗花，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 夜雨触花，这景致令人感到哀愁，苏我梨衣随手打开播放器，随机播放了一首歌。 [悲伤沉睡之时。] [月光如常，照耀零丁秘密。] [真是可怜，未曾知晓。] [就如同麦穗干枯。] [谁人知晓那被掩盖的花朵之名。] 悠扬的乐声中，到了晚上七点，门帘被掀开，有位老熟客走了进来。 “晚上好，苏我小姐，今天的雨真大啊。” 黑木把伞搁在玄关上，抬脚走进店内。他是一名古文教师，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样貌白白净净的，自带一股书卷气。 “是啊，雨很大。”苏我梨衣从吧台上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他，“今晚要吃什么？” “老规矩。” “一壶梅子酒，一份烤秋刀鱼，黑木先生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苏我梨衣从吧台里出来，走进后厨。 食堂没有固定的菜单，每天都会用一张电子板把今天所有的食材清单列出，交由顾客自由选择烹饪方式以及食材搭配。 能做的尽量做，这就是苏我食堂的营业方针。 你问有没有客人？ 其实还是有很多的。 黑木先生的本体是一只猫，所以他格外钟情烤秋刀鱼，苏我梨衣很理解这一点。 毕竟，猫喜欢吃鱼，这是天经地义的。 从冰箱中取出三条秋刀鱼，料理干净后，把盐洒在鱼的两面，加入些许料酒，柠檬汁，去腥提鲜。 最后，把锡纸平铺在烤炉上，再倒入一点香油，防止鱼肉沾底。 整个烤鱼过程大概控制在十五分钟，中途翻一个面，同时加入调料，待两面都熟了之后，即可上桌。 如果是烤给自己吃的话，苏我梨衣喜欢最后撒上点葱花，但黑木先生不喜欢，所以她没加。 “久等了，黑木先生。” “谢谢。” 黑木先生双手接过她端上来的酒和烤鱼，点头致谢。 吃东西时，黑木先生的动作很循规蹈矩，三口鱼，一啖酒，不偏不倚，每隔一小会，就会用手帕擦拭嘴边的油渍。 “真是一个温柔的妖怪。” 苏我梨衣在心里感叹道。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帘再一次掀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鼠妖前田先生走了进来。 “晚上好。”苏我梨衣微笑着打招呼，“还是老样子？” “对。”前田先生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黑木先生身边坐下。 他说的老样子，指的是一份蛋包饭和一罐500ml的朝日啤酒。 为什么老鼠和猫可以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呢？ 苏我梨衣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炒饭。等饭炒好后，倒进一张蛋皮里裹好，淋上一点沙拉酱、番茄酱即可出锅。 她端着新鲜出炉的蛋包饭走出厨房，远远地就听见了前田先生那尖细的声音。 “我说黑木，你还记得你的身份不？你是妖怪，妖怪，不只是一名教师。喜欢最重要懂吗？只要你喜欢，你迷昏了她，那不就行了吗？” “况且，你不是说过，麻衣小姐也是喜欢你的吗，既然你们两个互相喜欢，为何不在一起？” “可是...”黑木先生有些犹豫，“麻衣小姐已经结婚了。” “巧了。”鼠妖前田眉毛一挑，“我最讨厌人家的老公了，这忙我帮你，我把她老公搞定，你把她搞定！” 苏我梨衣无奈地笑着，端着菜走到桌边，摇头道：“前田先生，这样是不行的。” “既然你选择在人类世界生活，那还请遵守人类世界的法律吧，不然是会受到九科追捕的。” “说说...我就只是说说。”前田先生挠着头笑了起来，“这不是看着黑木这个木头人在这一个人喝酒，心里堵得慌嘛。你说这个猫啊，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人家结了婚的女人。” “前田先生，请别再说了。”黑木先生不悦地制止了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苏我梨衣把菜放下，回到柜台，撑着下巴看着一猫一鼠。 他们还在细声讨论，大多数时候是老鼠先生提出意见，猫先生一个个否决掉，说着说着，老鼠先生会急得指着猫先生的鼻子骂上一两句，而猫先生只是歉意地笑了笑，完全没有听进去。 苏我梨衣在心里想，这就叫：已婚者不安心，未婚者不甘心，旁观者太热心。 唉。 做妖呀，也难。 时间慢慢溜走，夜逐渐深了，食堂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苏我小姐，麻烦要一份山药粥，一份生鱼寿司。” “好的！” “麻烦一份宫保鸡丁，一碗白饭，快一点，我好饿。” “马上！” “苏我小姐，有空吗，打烊后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山口先生，我不约。” 小小的食堂热闹非凡，每个用餐的客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大家喝着清酒，吃着自己钟情的食物，卸下一天的疲惫，谈论着遇到的趣事，或是独自品味忧愁。在食物的香气里，深夜特有的幽静和室内的袅袅暖意间，一出出充满人情味的故事从这些有趣的人和妖怪们口中娓娓道来。 有悲有喜，有笑有泪，暗合着食物的酸甜苦辣。世间百味，尽在这小小的食堂之间。 苏我梨衣今天心情不错，前提是某个人不会来打搅，但她也明白，那种厚脸皮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晚上好，苏我小姐。” 门帘掀开，穿着干净衬衣，俊俏无双的少年郎如约而至。 “又是你...”苏我梨衣皱了皱眉，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她并不想看到这个花心到了极点的男孩，但他这几天每天晚上八点都会准时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叫上一点吃的，然后一个人独自坐到打烊。 “苏我小姐...”藤原星空把伞收好放到玄关上，转头指了指正在用餐的客人，“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就像对他们一样。” “很抱歉...”苏我梨衣摇了摇头，血红的瞳孔里流露着拒绝的意思，“这里其实并不欢迎你。” “没事，我脸皮厚。”藤原星空淡淡地笑着，一屁股坐到了吧台边上。 旁边的鼠妖前田转头，贼溜溜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喲，藤原你又来啦。” “晚上好，前田先生。”藤原星空笑着打了声招呼，又朝着他旁边的猫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黑木先生，今天又是吃鱼吗？” “对啊，吃习惯苏我小姐的烤鱼，别的东西都吃不下了。”黑木先生从凳子上下来，用手帕擦了擦嘴，“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藤原星空和前田先生一起挥了挥手：“再见，黑木先生。” 黑木先生走出来，路过藤原星空身边时，低头悄悄说了一句：“苏我小姐其实是挺善良的，你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后，你就会发现了。加油，千万别气馁，我们都很期待你能把她拿下。” “谢谢。”藤原星空点头致意，回过头，看着在吧台里忙碌的苏我梨衣。 这些天来，他为了寻找小野雅人的踪迹，每天晚上都会来这个食堂蹲守。虽然暂时没有小野雅人的消息，倒也认识了几个很有趣的妖怪。而且也意外地发现，这个苏我小姐，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冷的。 当然，对自己很高冷就是了。 不得不说，新岛真那晚的作战策略非常成功。 藤原星空是个渣男的形象已经深深镶嵌进苏我梨衣的心中了，所以这些天来，她连一个好的脸色都没给过他。 好在他脸皮够厚，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做起来一点都不害臊。 “苏我小姐，麻烦给我一份鸡肉照烧、一份煎鳕鱼子、还有一份鳗鱼盖饭。” 苏我梨衣瞥了他一眼，随后吩咐那名穿和服的店员去后厨弄照烧和盖饭，自己在吧台上煎鳕鱼子。 藤原星空趴在吧台上，手臂枕着脸，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她今天的衣着看上去依然十分高贵得体。 上身穿着蓝色丝绸连衣裙，轻柔得如同薄薄的葱皮，肉色的连袜裤，包裹着匀称的双腿，描绘出优美动人的曲线。 依旧漂亮得令人屏息，如同第一次相见那样，藤原星空莫名其妙地被她吸引了。那简直就像在大晴天的马路上，忽然被一道闷雷照头照脑劈中了一般，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劈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的话，也许味道还不错。 总之这种感觉，就是没有原因没有交待，没有“但是”没有“如果”。 当然了，和爱情无关，纯粹就是想滚床单而已。 鼠妖前田先生忽然探头过来，“漂亮吧？” 藤原星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苏我小姐的腿，是不是很漂亮？” “那自然是漂亮的。” 前田先生那两撇八字胡动了动，“好想舔啊。” 藤原星空诚实道：“俺也一样。” 苏我梨衣把视线从煎锅里移出来，瞪了一眼吧台这边。那冰冷的视线，比起雪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田先生立马捂住了嘴，同时伸手指了指藤原星空，眼神里传达着“是他，是他，就是他”的意思。 藤原星空不满地骂了声：“你这老鼠，忒狡猾了。” “哈哈~~”前田先生从高脚凳上跳下，“我先走了，你慢用。” “再见。”藤原星空回了一句，环顾了一下，店里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客人。于是他的视线又肆无忌惮地回到苏我梨衣身上。 吧台暖黄的灯光下，那高贵美丽的身影翻动着手里的锅铲，袅袅热气蒸腾而起，与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一起，被染上了昏黄的灯光，似乎是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温暖。 但实际上，又隔得非常远。 “来，请用。”她双手捧着煎好的鲟鱼子递过来，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此时的她嘴角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但令人愉悦的微笑。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在新宿常去吃的一家面馆。那是一家普普通通，在东京随处可见的面馆。 那家面馆里装备了不锈钢制成的料理台、蒸烤箱，抽油烟机和排气管道等全都裸露着。工作时一丝不苟到令人觉得麻木的年轻厨师，表情也像不锈钢一样透着金属那硬朗和冰冷的质感。 在那种地方吃东西，就好比身处一艘封闭的潜艇内，顶着巨大的水压，航行在黝黑的深海之中。巨大的料理台上的每一寸不锈钢，餐馆里狭小、压抑的空间，都像是在传递着焦虑与压力，那是人们对人生最大的恐惧。 如果有一天，潜艇被深海的水压无声地压碎，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大都市中，那将是无人知晓，亦无人凭吊。 “怎么了？”苏我梨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手中的煎鲟鱼子，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菜品出了问题，以至于顾客没有给出反应。 “哦，没什么。”藤原星空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菜品的同时，说了声：“刚才好像听到了东京湾的海浪声。” “你很喜欢东京？” “不，我其实有点讨厌东京。” 苏我梨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离开料理台，来到坐到吧台另一边的高脚椅上，二者之间隔了八个座位。 藤原星空夹了一口煎鱼放进嘴里，味道有点像鸡肉，咬下去的口感，嘎嘣儿脆。很快，店员又将鸡肉照烧和鳗鱼盖饭端了出来。 苏我梨衣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神情极其自然地放松下来，听着悠扬的乐曲，让自己同四周空气完全融为一体。 藤原星空时不时会光明正大地偷看她一下，然而每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她就会把撑在吧台上的右手放在裙子膝部，似乎是有意在阻拦他盯着自己双腿的视线。 怔怔地看着那手指慢慢移动，指尖与裙子指尖似乎有什么神秘的东西，看上去仿佛即将有透明的细线从指尖抽出，编织成了新的时间。 被盯得有些不耐烦了，苏我梨衣在高脚椅上缓缓转身，从正面看着他。 她说：“哪怕是很好看，但这样盯着也是一件很无礼的事。” 作为一名好色君子，藤原星空坦然道：“既然是好看，能就趁还能看到的时候多看几眼，等看不到了再怀念？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苏我梨衣楞神了，大概是没能绕出这流氓逻辑，眉心皱起了好看的形状。 停了一会，她不无好笑似地说：“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无耻的人。” 藤原星空就像面对只在传闻中出现的极其珍贵的宝藏一样，久久凝视她的脸。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那种气质是只有经过了无数历史沉淀的大贵族身上才会有的气质。 目前为止，藤原星空只有在土御门诗乃身上感受过这种高贵气质，就是那次他约她在池袋咖啡厅见面那次。那天的土御门诗乃，一身黛紫色晚礼服，绝美得如同落入凡尘得天使似的。 这也是有原因的，土御门家是安倍晴明的直系后裔，那是一个从平安时代就已经站在了神道顶峰的古老传承，至今已经有1200多年历史了。 一个1200年来都不曾衰落，始终站在顶峰的家族，他们厚重的沉淀与积累，才给土御门诗乃带来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 除此之外，即便是夏希凛，都不曾有过这种气质。 这种感觉，也让藤原星空不得不去思考苏我梨衣的来历。 苏我，一个古老且荣耀的贵族姓氏，从古坟时代到飞鸟时代，这个家族基本控制了当时的政局和天皇的废立。长达两百年的时间里，他们排除异己、拥戴“傀儡”，他们僭越皇权，权倾朝野。 所谓“风水轮流转”，世上永远没有长盛不衰的荣耀，随着奈良时代的带来，苏我氏走上了覆灭的道路，逐渐在历史上消亡。 而导致这个荣耀世家消亡的直接原因，便是藤原氏的崛起。 当然了，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藤原氏在后来的百年来里“摄关”政治，专擅朝纲，顺理成章地走上了和苏我氏一样的道路。 随着历史的车轮碾而过，藤原氏的势力也日益衰落，尤其是镰仓时代前后拆成了一条、近卫、鹰司、九条、二条这五个所谓的摄关家。 五摄家在政坛上活跃了近千年时间，直到明治维新之后，藤原氏才逐渐淡去了他们的影响力。到了现代，虽然仍然有许多人姓藤原，但与历史上的藤原氏，却基本没有了什么联系。 藤原星空自然是与历史上的藤原氏无关，但好像冥冥之中存在着什么定数一样，在面对苏我这个姓氏时，一想到其中的因果，心情就有些微妙。 现在的岛国，苏我这个姓氏已经基本绝迹了。 苏我梨衣，会与那个古老的家族有关系吗？ 藤原星空决定亲口问一问。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姑获鸟 “苏我小姐，我可以问你个事吗？” 苏我梨衣用她那笋尖般白嫩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圆口，不声不响地静静注视着他。 “你今年多大了？” “……” 哪怕年龄的概念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但被一个半大的少年这样直晃晃地问出来，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哦，抱歉...这样问太失礼了，我换个问法吧...”藤原星空吃完最后一口鲟鱼子，看着她那红宝石般的瞳孔，略带着笑意问道：“你死了多久？” 这个问题...比上个问题更令人讨厌。 苏我梨衣眼神没有丝毫起伏地看着他，仿佛眼前的是空气人。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藤原星空看着她旁边吧台上的一盆黄色的小雏菊，神情轻松地继续说着。 “......我就知道你不是人了。” 苏我梨衣缓缓摇头，像想起什么往昔场景似的，嘴角掀起一抹带着遗憾意味的笑容。 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微笑。 在某种意义上，笑得不够释然，才更能撩拨人的心弦。 “苏我小姐...”藤原星空很认真地看着她，“请你不要这样撩我。” “我有吗？”莫名其妙的话使得苏我梨衣额头上挂起了一个小问号。 “当然有。”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就和我一样，很犯规。” 苏我梨衣脸上带着一抹费解看着他，就好像他的脸上有什么异物一样，过了一会，她淡淡地说道：“抛开性格不谈，你确实很好看。” “那是自然的，毕竟我是站在人类魅力值高塔顶端的少年。” “我们签署一个停火协议吧，我承诺不首先对你使用犯规兴的笑容。” “我拒绝...除非...”藤原星空再次毫不掩饰地把视线落到她肉色的连袜裤上，“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会慎重考虑这个停火协议。” 苏我梨衣“咣啷咣啷”地摇晃酒杯，好看的指尖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粉光。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是妖怪？” 问这话时，她清冷的语气罕见地稍上了一丝好奇。 因为一见你就想和你滚床单...藤原星空认真道：“因为人类不可能长得这么好看。” 听完他的话，苏我梨衣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你这话太武断了...”她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赞同这种说法。” “那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这几天来你问了无数遍了。” 藤原星空微微笑着：“因为我和你之间，好像很难有好结局。所以早点问清楚，事后就没那么多纠结了。” “那可真遗憾啊。”苏我梨衣用一点都不遗憾的语气说道。 “情事变惨事，遗憾才能有诗意嘛。要事事都顺意，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令人惆怅得百转千回的故事。” 苏我梨衣盯住他的脸，忽然微微一笑。双唇倏然绽开，笑得非常完美，仿佛一刹那整个世界的花都为之枯萎了一般。 然后，她从高脚凳上下来，不经意地走过来，香水味也随之微微飘来。藤原星空蓦然瞪大了双眼，在他的视线里，那件蓝色丝绸连衣裙正在一点一点的剥离，细碎的丝絮随着她脚步带起的风，纷纷扬扬地飞舞在暖色调的灯光下。 无暇的身体就这么直观地展现出来，还未来的及细细欣赏，她那白皙的手臂便密密麻麻长出了华丽的羽毛，转瞬间，便已经变成了一双翅膀。而她的身体，也被一套由华彩羽饰编织而成的和服笼罩了起来。 依旧还是那张高贵艳丽的脸，依旧是白发红瞳，但在批上了一身流光溢彩的羽毛后，她便是一一姑获鸟。 【随机委托触发，攻略对象：姑获鸟。奖励点数：400。攻略进度：0%】 藤原星空困惑地揉了揉额头，又是一个执念极大的妖怪啊......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苏我梨衣在他身边，笑着慢慢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 “我的父亲，叫苏我入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藤原星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妈，我终于找到你了。” 回应他的，是一句冷冷的：“滚蛋！” 姑获鸟，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 传说中由生产时死亡的女子幻化的妖怪，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婴孩，一听到婴儿的啼哭，就会赶过去，还会照顾无人照应的婴儿。 藤原星空虽然喊出了一声“妈”，但很显然，苏我梨衣并不认他这个儿子。 这就难办了......纵然他不介意以儿子的身份去攻略这只妖怪，但人家不认，那还能咋地。 而且...苏我有鹿，1400年前飞鸟时代的人...... 也就是说，这只鸟居然有一千多岁了？ 真·老女人 藤原星空被轰出食堂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外面还下着大雨，只有路灯还在孤单地亮着。偶尔会有亮着远光灯的汽车从对面驶来，穿透雨幕的光线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藤原星空没有叫车，而是撑着伞徒步走回酒店。 途中累得腿有点发酸，便在雨中的护栏上坐了一会，大雨淋湿了漆黑得如同墓碑般的楼群，而身前长满铁锈的铁丝网上有只肥硕的大嘴鸦在啼叫。 一人一鸟忽视了一眼，在墙壁上留下两道疲惫不堪的影子。 京都也有这么多乌鸦的吗？ 藤原星空想起了东京泛滥成灾的乌鸦，那些讨厌的乌鸦总是成群结队出没，在每一处垃圾桶觅食，弄得满地都是垃圾。 休息了一会，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雪野理纱的消息。想打电话过去的念头，也硬是忍了下来。 她现在应该和土御门诗乃一起登上四宫海运的货轮了吧，希望她们一切平安。 回到酒店，新岛真已经睡了，藤原星空草草洗漱过后也直接睡去，第二天醒来，东京传来了一则爆炸性的新闻。 [根据本台记者消息，今天早上八点，东京警视厅忽然对四宫海运株式会社进行全面的搜查，现场查封了一大批运营资料，同时逮捕了十数名高层......] 藤原星空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而新岛真在一边切了几个相关的新闻频道，无一例外地，全都是与四宫海运相关的报道。 [有消息称，本次行动已经经过内阁的批准，由经济产业大臣与防卫大臣共同牵头......] …… [四宫海运株式会社今日开盘跌停，四宫财团所属新能源、矿石、钢铁、物流等企业亦纷纷大跌，连带着整个大盘......] …… [四宫财团发言表示，暂时不便发表意见，一切以警视厅调查结果为准......] [警视厅发言人表示，案件目前正在调查之中，不方便透露......] …… 藤原星空靠在沙发上，默默地消化这件事带来的震惊。 如果不是好几家权威新闻都报道了这件事，他是真不太敢相信，内阁直接出手对付四宫财团这种事会发生。 要知道，岛国六大财团，控制着全国60％的总资产、55％的总资本、60％的销售渠道和20％的就业人员。 它们之中的每一家，在国内乃至整个世界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而如果它们发生了什么动荡，对整个国家的经济和社会稳定，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上一次出现六大财团被查这种情况，还是......呃，藤原星空想了想，好像就是他上次去如月车站失踪那几天，安倍家捅了夏希家一刀那次。 那一次，夏希家旗下的建筑企业被禁止参加政府项目投标三年，根据白石幸子的说法，保守点来算，损失都要超过2000亿円...... 一想到这个，藤原星空就很气。那些钱以后都是他的钱啊，恨不得现在就回东京再揍一边安倍寺那小子。 当然了，这次和上次的情况有很大区别的，上次只不过是东京警视厅的单方面行动而已，而这次是由内阁牵头的行动。 说不定是首相直接点头同意的...... 而且，藤原星空发现，牵头的大臣居然包含了防卫省大臣...... 防卫省是干嘛的？ 那是主管国防相关事项，手里握着自卫队管辖权的部门啊。 闹得这么大，难道说四宫海运那艘货轮上装着制造原子弹的材料？ “这是姐姐推动的吗？”新岛真一边换台，一边问。 “不清楚...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没通知我一声...”藤原星空想了想，说道：“除非事情很紧急。” 新岛真没好气道：“连防卫省都出动了，能不紧急吗？” “等消息吧...现在一头雾水，也不好分辨。” 这天白天，两人哪都没去，窝在酒店里刷了一天的消息。 事情，似乎闹得越来越大了。 中午的时候，不断爆出了四宫财团旗下企业被查处的消息，其中四宫冷链株式会社，更是一次性有八十多人被带走调查。 到了下午，更是传出了须贺神社被查封的消息，而四宫财团和须贺神社之间的金钱交易，随后也被人爆了出来。 牵扯到了神道...恐怕那艘船上有超凡的力量吧。藤原星空也大概理解了，雪野理纱为什么会不打一声招呼就独自行动了。 现在她应该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吧，不然不会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而且牵扯这么多，光靠九科估计顶不住四宫财团的反扑，这其中应该少不了夏希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也许土御门家也参合在其中。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藤原星空和新岛真两个人都没出房门，从白天一直坐到了傍晚。 夏希凛在六点时来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藤原星空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同时也在心里佩服老女人的果断和坚决。 如果不迅速采取行动的话，得知货轮沉没的四宫财团，恐怕会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那就白忙活一场了。 “1.8万个集装箱的妖怪？”新岛真被吓得不清，呆呆地咬着嘴唇的样子很可爱。 “他们是准备干嘛？造反吗？” “谁知道呢。”藤原星空从门口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晚餐，放到桌上，“来吃点东西吧，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饿死我了。” 晚餐吃的是西式的牛排和意面，服务员还很体贴地附赠了一支蜡烛和一朵玫瑰。 吃东西时，新岛真光着脚，将小腿搭到藤原星空的腿上晃来晃去，藤原星空被她烦得受不了了，用叉牛排的叉子直接戳戳她的脚底板，她这才笑眯眯地收回脚。 但是，两秒钟后腿又搭了上来。 藤原星空很无奈，只能置之不理。依旧只穿着白衬衫和内裤的她，身上有着一种能够很自然的打动人心的，而且毫不矫饰的魅力。 吃过饭后，藤原星空本想着趁机溜出去的，但被新岛真识破，一只手拎着他的耳朵把他扔到了沙发上。 “说！”小姨子双手叉着腰，目露凶光。 “这些天晚上你撇下我，一个人偷偷跑去哪了？” 藤原星空心虚地转过视线，望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发现西边的天际已经染上了夕阳的绯红色。 一只老鹰刚好飞过，在天边缓缓划出漂亮的圆圈。 如果可以当一只老鹰的话，感觉肯定很棒。藤原星空心想，老鹰只需要在天上飞翔就可以了，至少不必为怎么把小姨子糊弄过去而劳心费神。 “说啊，是不是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了！。”新岛真语气不善，眼神比起动物园里的母老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藤原星空二话不说，伸手一扯，把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欸？”很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新岛真一时楞了神。 “小真...”藤原星空头枕着她的肩膀，双手搂着她的腰，只隔着一件薄薄的衬衣，十分笨拙地爱抚她腰间的嫩肉。 “理纱姐那么忙，我在京都怎么可以偷懒...” “姐姐那么忙，所以你就在京都轻薄妹妹吗？”新岛真面色嫣红，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语气却仍然带着刺。 “瞎说什么呢。”藤原星空笑着捏了捏她腰上的肉，“我的意思是我努力的去要去找小野法师，即便是晚上也不能停下脚步。” “不是在骗我？” “当然不骗你！”藤原星空举着手发誓，心里嘀咕道：只不过会顺便看看能不能攻略那只姑获鸟而已...... 新岛真仍有些不满：“那你为什么不带上我？” 藤原星空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耳朵，她便哧哧地笑了起来。 “好痒~~” 这种小互动，使得两人心中都萦绕着一股温馨感。 藤原星空趁机扯淡道：“要不停走来走去，很累的。而且小真的腿那么好看，万一走成了小粗腿怎么办？” “行吧，相信你一次。” “那好，我出去了啊。” “早点回来。” 新岛真甜甜地笑着，表情就像目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一样。 然而，丈夫的身影刚消失在眼前，妻子的眼神就变得无比的凶残。 “呸，我才不信你！” 她一边穿裤子，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今晚我就要去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七月九号，傍晚五点。 一辆小板车停在苏我食堂门口。 “苏我小姐，今日份的食材，请清点一下。” “非常感谢，喝杯茶再走吧。” 苏我梨衣端着一杯茶出来，递给送食材过来的伊藤先生。 “谢谢...”伊藤先生接过茶，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猪妖，因为一杯小小的清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得不说，圆圆的大饼脸确实有些憨厚，真的跟猪一样。 妖怪的人形确实大多跟本体有一丝联系的，比如黑木先生就真的很像一只斯斯文文的白色狸花猫，而留了两撇胡子的前田先生看起来有些奸诈。 清点完食材，打扫好卫生，苏我食堂，即将开始新一晚的营业。 “晚上好，苏我小姐。” 绵绵细雨中，一位穿着粗布蓝褂，灰裤，打着绑腿的朴素僧人掀开门帘走进来。 苏我梨衣楞了楞神，随即淡淡一笑。 “小野法师，好久不见。” “一份鳗鱼寿司卷，一碗清汤荞麦面，一壶清酒。” “好的，酒在吧台，你自己去拿吧，我去准备菜品。” 来到吧台里边，从酒柜平整光亮的玻璃上，小野雅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没太大的变化，只是衣领处无法遮掩的皮肤弥漫着红色的斑点，额头上鼓着两个包，似乎随时都会用东西从内部刺穿皮肤出来。 下雨花开，不下枯死。虫儿会被青蛙吃掉，青蛙会被鸟儿吃掉，死后变成干巴巴的空壳。这一代死了，下一代取而代之，自然规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野雅人凝视着自己丑陋尖锐的爪子，心想，不是自己的身体用起来真的不方便。 过了二十多分钟，苏我梨衣把鳗鱼寿司和清汤荞麦面端了出来，在一边坐下，问道：“感觉怎样？” 小野雅人喝了一口清酒，“不太好。” “还能坚持多久？” “明天傍晚估计就不行了。” “那就好。”苏我梨衣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就，若无其事地说：“这些天来，我快被那叫藤原的小鬼烦死了，等明天傍晚，一切都可以得出一个结果了。” “哈哈...”小野雅人爽朗一笑，嗦了一口面，边嚼边说：“那孩子挺不错的，苏我小姐你可得小心了。” “小野法师，是我煮的面不好吃吗？” “好吃啊，怎么？” “那怎么堵不住你的嘴？” “最后一餐了，要吃慢点，不能着急。” “那可真遗憾。”苏我梨衣叹了口气，声音悦耳。 门帘掀开，随着脚步声的想起，身高接近两米，额头上长着两支mini版麋鹿犄角的茨木童子走进食堂内部。 “好久不见。”三人相互点头致意后，苏我梨衣问道：“吃点什么？” “不了。”茨木童子坐到小野雅人身边的高脚凳上，“喝点酒就行，有红酒吗？” “只有威士忌。” “也行吧。” 威士忌端上来后，茨木童子斟了小半杯到玻璃杯里，注视了一会儿色调，然后轻轻啜一小口，闭目让酒味沁入全身。 “味道十分微妙。”他说，“不甜，也不辣，简单清淡。” 苏我梨衣淡淡笑了笑，“你们老同学聊，我回避一下。”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茨木童子举起手中玻璃杯装着的威士忌，和小野雅人手中装着清酒的陶瓷杯碰了碰。 “我们好久没一起和酒了。” “是啊。”小野雅人叹了一口气，“每次聚在一起，你喝多了都会长篇大论一番，听多了就招人烦了。” 茨木童子一只胳膊撑在台面上，手托下巴，“在早稻田那几年染上的臭毛病。” “早稻田呀...”小野雅人望着吧台的灯光染出的光晕，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我刚进大学时，就被人拉进了“联合赤军”。说实话，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一加入，他们就叫我读马克斯，还有必须参加政治相关演讲和聚会。” “挺无奈的，但也停新鲜的。”说到这，小野雅人笑了笑，接着说：“没法子咯，我只好回家拚命读马克斯。可是我根本读不懂，怎么读都读不懂。然后，在演讲和聚会上，他们就跟我说懂不懂不重要，我只要知道是在干正确的事就行了。当时我就很纳闷，我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确定自己是在干正确的事呢？” “在聚会上，因为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我就问了。所谓帝国主义式剥削是什么？跟东印度公司有何关系？所谓粉碎产学协同联盟，是指大学毕业后不可以到资本公司就职吗？但是没有人向我解释。” “茨木，你应该懂这些的吧？” “当然。”茨木童子点了点头，“我去早稻田，就是为了去了解这些。” 小野雅人问：“你能跟我说一说吗？” 茨木童子喝下一口威士忌，吐出浑浊的酒气，“平民不懂这些，很正常，因为平民是被剥削的团体。我在那四年里，理解了什么叫“革命”，什么叫“改革社会”。从大学出来后的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平民一直被剥削下去的话，这个国家是不会好起来的。我认为必须设法去阻止，必须想办法去改变它。” 过了大约五分钟，小野雅人惆怅地说道：“我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和你参加了一个半夜的集会。我混在人群里浑浑噩噩的时候，美穗子带来了她给我和你做了十个饭团，里头放了煎蛋，外头包上了紫菜。” 茨木童子皱眉想了想，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小野雅人摇了摇头，“那些饭团，刚送到我手上，就被人抢走了。那些抢过去的人，一边吃，一边埋怨美穗子为什么只在饭团里放煎蛋，为什么不放鲑鱼、鳕鱼子。” 茨木童子默然无语。 “你不觉得很混蛋吗？”小野雅人品了一口清酒，语气里充满了罕见的愤怒，“当时我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些高谈理想的人，居然公然抢夺别人的宵夜，他们抢了就算了，还在那斤斤计较，这算什么？” 茨木童子问：“也就是那时候，你产生了怀疑吗？” “还没有，不过那晚之后我就明白了，我可能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小野雅人无奈地笑着，“后来，红色运动被当局镇压了下去，我和你在一起，整天惹事生非混到了大学毕业。” “等我回过神时，政治季节已然结束。那一场仿佛足以撼动时代的红色浪潮也如同失去了绳索的风筝一般，一头坠落到地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是啊。”茨木童子不无遗憾地笑着，“真的很可惜，那时候我以为可以成功的。” 说完，他举起杯子，“来，我们干一杯。” “干杯。”小野雅人举起杯子，砰到一起，随后他低声念了几句。“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改变世界的的梦想。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喝完酒，玻璃杯与陶瓷杯一同放到吧台上，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 “茨木，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小野雅人又斟了一杯酒，才接着说：“大学毕业出来，我剪短头发，身穿西服，进入了一家出版社工作。我对那家公司印象最深的，不是老板、不是同事、也不是客户。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耀武扬威上门的税务局官员。” “他们每次过来检查，都像是暴力团上门催债一样。什么？只有一本账簿？真是真实收支记录？收据全都拿去来！查不到满意的结果，他们就会冷着脸发牢骚，说什么收入怎么这么少，是不是为了逃税瞒报了？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了了，站出来骂道：收入少是因为赚不到钱啊，你们要多收税，就去更有钱的那些人家里去收啊！” “咳咳...”茨木童子被威士忌呛到了，咳嗽了几声，才带着古怪的笑意问：“后来呢？” “后来？”小野雅人无奈道：“第二天我就被公司开除了。老板当时对我说，他很看好我，但是为了他一家人的生计来源，只能忍痛把我开除了。” “理解理解。”茨木童子点了点头，同情道：“得罪了税务局，那可比得罪了首相还惨。” “所以，我要问你的问题是...”小野雅人把刚才斟的那杯清酒一饮而尽，问道：“如果你能成功，那税务局的官员们态度会不会改变？” 茨木童子诚实地答道：“可能不会。” “所以啊，我早就不相信那些了，现在的我，只相信爱情。” “那你的爱情呢？” “没了，被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抢了。” “哈哈哈...嗝~嗯！” 小野雅人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的样子，颇为苦恼地说道：“虽然这确实很好笑，但你作为老同学，能不能不要幸灾乐祸？” “抱歉...哈哈...”茨木童子捂着肚子，趴在柜台上，整个人猛烈地抽搐着，“我实在忍不了，哈哈哈...十六岁啊......” “真希望哪天你喜欢的人也被他看上。” “我喜欢的人？那根本不存在，我喜欢的，只有伟大的革命事业。” “你可真是一个无聊的妖怪，希望苏我食堂可以把你列入黑名单。”小野雅人喝完最后一口清酒，从高脚凳跳下来，“走了，以后就不用听你的长篇大论了，想想，都还觉得挺开心的。” “等等...”茨木童子叫住他，指了指他手上那通红的断臂，“你为什么会把这条断臂接到自己身上？你应该知道，等断臂完全吞噬了你的身体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野雅人回忆了一阵，说道：“毕竟我是经历那个风起云涌的校园斗争时代的，无论好坏，我都是从那一时代活过来的。” “我曾很认真想过，我曾经是对资本主义唱反调的人，但现在却生活在了更为发达的资本主义逻辑所统领的地区。说一千道一万，我对此也是怀疑过的。所以我想试一下，看不是你说的那样会更好。但我无法认同你的做法，所以我只好把我变成不是我，再参与进来。” 说完，小野雅人双手合十微微鞠躬，抬头时，爽朗一笑。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笑容。 茨木童子喝了口威士忌，将杯子悄然放回台面。没有离开，只是坐在吧台的一边，默默思索着什么。 门外又下起了小雨，食堂的营业时间也到了，一些相熟的老顾客慢慢走近食堂。 晚上八点，黑木先生撑着伞，走了进来。 “晚上好，黑木先生。”苏我梨衣微笑着递过一条毛巾。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带了，总是麻烦你不好。”黑木先生摆了摆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身上的水渍。 “老样子，一壶清酒，一份烤秋刀鱼。” “好的，您稍等。” 苏我梨衣钻进后厨，没过多久，就再次走了出来。 前田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坐在黑木先生旁边，又在向他灌输譬如“妖生苦短，及时行乐”，什么“只要有爱，管它什么生殖隔离”之类的思想。 黑木先生也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每次都是带着歉意微笑，丝毫没有听进去。 苏我梨衣走过去，把酒和鱼放下，看着这只鼠妖，半开玩笑地说道：“前田先生，你再打扰我的客人的话，我可要把你列入黑名单了。” “哪有哪有...”前田先生举起手来作出投降的手势，“一份蛋包饭，一罐500ml的朝日啤酒，麻烦您了。” 苏我梨衣微微侧头，弯腰，笑道：“好的，前田先生，您稍等，美味的蛋包饭很快送上，但在这之前，请不要打扰黑木先生用餐。” 留着两撇八字胡的鼠妖先生立马捂住了嘴，不断地点头。 当苏我梨衣端着蛋包饭走出来时，他依旧是那个动作，捂着嘴，一言不发。朝她看过去时，表情仿佛像小孩子一样在炫耀：“你看，我很乖，没有说话。” 等蛋包饭放到桌面时，前田先生才松开手，很夸张地深呼吸几下，幽怨道：“快闷死老鼠了，苏我小姐你再晚一点出来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成为历史上第一只被自己闷死的妖怪了。” 苏我梨衣把菜放下，回头给茨木童子加了一桶冰块，木质的冰桶的外围很快就浮上了一层露珠，一滴一滴地低落白木吧台上。 然后回到吧台内，她想起了小野雅人的事。 那个性格爽快的大和尚，将再也见不到了。虽然很遗憾，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就好像加进威士忌里的冰块会慢慢消失一样，人，在时间的长河里，也是陆陆续续都要消失的啊。 有的消失得很快，像被斩断一样瞬间消失，有的则是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逐渐淡去。 苏我梨衣心想，如果有天我也消失了，那么这世上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忘掉我？ 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藤原星空掀开门帘走进来。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吧台里的苏我梨衣，第二眼，他看到了吧台角落坐在高脚凳上的茨木童子。 也就在这时，茨木童子转头看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我们聊聊？”他问。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坐到了他的身边。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以不正义的手段去实现正义的目标，究竟是对是错？ “喝酒吗？” “不喝。” “喝一点吧。” “那就一点...咳咳~~”藤原星空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吧台上的吊灯微微摇颤，连带着光线都变得颤抖起来。 苏我梨衣皱了皱眉，看着他被雨淋湿了的头发，几缕湿发贴在额上，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确实很好看，稍微看久一点，就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她摇了摇头，驱逐掉奇怪的想法，随后从吧台里递了一壶清茶过来。 “未成年就别喝酒了，我可不希望因为这样使得食堂要停业整顿。” 与清茶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块手帕。 “谢谢。”藤原星空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同时把茶放到面前的吧台上，然后看向茨木童子，说道：“很惊讶你会在这里，我以为这种时候你应该在东京的。” “被你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我在东京也没什么用。”茨木童子一本正经地用破冰锥鼓捣冰桶里的冰块，“说起来我有些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络新妇虽然知道一点，但她也不会知道得那么详细。” 这就得多谢塞尔提的影子了...藤原星空喝了口清茶，试探性地问道：“那么，你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 茨木童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说吗？” “我就随便问一问，你不说我也不吃亏，你说了我就是赚到了。”藤原星空没再看他，而是小口小口地吃着吧台上免费的蛋糕。 嗯，很甜，很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苏我梨衣自己动手做的。 茨木童子将酒杯放在吧台上上，往吧台里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还记得你们校报关于你和夏希凛的那则报道不？” 藤原星空没有答话，他又接着补充：“[低欲望社会：未曾踏出校园就已经丧失未来的年轻人。]就是这则报道，写得真是太棒了，你不觉得吗？” 这是我写的，能不棒吗...藤原星空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用轻松的语气问：“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因为写得太好了啊。”茨木童子给他的酒杯斟满了威士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 “这个国家，越来越没有生机了。” “20来岁的年轻人正在喜提“半退休生活”，一周只上两天班，剩下五天全部休息。” “上最少的班，挣最少的钱，将消费欲望压到最低，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他们遵循着与父辈截然不同的生活哲学：反正努力也不会变好，不如一开始就别努力。他们理所应当地虚度着每一天，对国家的将来和自己的将来毫无信心。” 茨木童子又喝了一口酒，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不待藤原星空回答，他又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是门阀，是披着现代制度的门阀社会！这个国家的一切资源都被垄断在了少数人的手里，官员的儿子还会成为官员，企业家的儿子还会成为企业家，年轻人根本就无法通过奋斗挤进上流社会的圈子，他们为什么还要努力？” 藤原星空默默喝了一口威士忌，酒味呛得他皱起了眉头。 “现在政府的措施越来越不得人心，原本支持它的人也对它越来越灰心失望，大家都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点燃心中的愤怒……”茨木童子喝着酒，借助吧台昏暗的灯光慢慢说着着，“种种迹象表明，我一直为之奋斗不休的事业很快就……” “事业？”藤原星空不解地问道：“你的事业，指的是想造反？” “不，你错了。”茨木童子摇了摇头，坚定道：“你错了，我的事业，是再来一次“十月革命”。” 说这话时，这妖怪的眼里居然有光。 藤原星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前恍惚飘过了一道鲜艳的旗帜。 茨木童子一口接着一口喝光杯里的威士忌，“这个国家被门阀统治了太久了，不彻底摧毁这个体系的话，整个社会只会越来越没落。” “所以...”藤原星空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蛋糕，迟疑道：“你是打算推翻现有的政治体系，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 “没错。”茨木童子点了点头，“我会沿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设想过的道路走下去。”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茨木童子回忆了一下，答道：“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是一个自我毁灭的体制。因为它会不断的创造出反对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最终必反会反噬整个体制。” 藤原星空很认同这句话，赛博朋克社会，绝对是资本主义的未来。但那些还太遥远，根本就不是现在可以去阻止的事。 茨木童子看着他，目不转睛地说道：“按照我的设想，新政府成立后，将采取更公平的选举方式，让人民自己来领导新生的国家。” “以后每间公司的生产设备成为每个人共同拥有的财务，每个人都对生产工具占有一定的比例。所有创造出的利益，就会有部分按比例分配给劳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资方全部拿走。只有这样，年轻人才会有向上的动力，只有这样，只照顾少数人利益的社会才会有所好转。” 藤原星空无奈道：“资本家可不会愿意让无产阶级的劳工占据生产工具的所有权。” “不愿意的全都杀掉。” “那会死很多人。” “哪有不死人的革命。” 藤原星空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他完全就没料到茨木童子会跟他说这些。 现在他的感觉，这就好比你在游戏里收集到了足够的资源和装备，等级也升到了，准备和boss来一场最后的决战，以此来拯救世界的时候，那boss他TM的他居然和你讨论起了崇高的革命理想。 而且，你居然还觉得boss说的话很有道理，你无法反驳！ 淦！ 难道我才是反派？ 藤原星空忍不住在心里怀疑这件事，从身份上说，他是吸血无数的财阀大小姐的男朋友，好像还蛮符合反派设定的。 可这样不行啊...... 他想起了一句话。 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尼采 他们为了追求公平和谐美好的世界，会重新设计社会制度，重新分配社会利益。这就触及到了现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会遭到抵触破坏。 在这种时候，理想主义者为了他们的理想国，就会发动战争的。有战争必有牺牲，必有死亡，天堂都是建立在地狱之上的。 那么问题来了，以不正义的手段和方式，去实现某种正义的目标，究竟是对是错？ 藤原星空把嘴唇贴在薄薄的酒杯边上，一边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去舔杯里的威士忌，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久久无法得到答案。 等回过神来时，杯子里的酒空了，头疼得厉害，茨木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其余用餐的客人也全都不在了。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仍在下着雨，路上渺无人影，惟独路灯的光模模糊糊地照亮入湿漉漉的路面。 吧台上还有酒杯和烟灰缸，藤原星空闭起眼睛，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希望可以减轻头疼带来的不适。 “你好像喝醉了。”苏我梨衣帮他倒了杯茶，从吧台里递出来。她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半身裙，裸露着雪白的肩膀，左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钻石吊坠。 每次看见苏我梨衣，藤原星空都觉得她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今天这身贴身的薄裙子将她胸口的弧线完美地凸现出来，这弄得他呼吸很不舒畅，很想撕掉这裙子，看看里面的风景。 大概因为喉咙干渴，藤原星空快速接过那杯温热的清茶，“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完，才重重喘了几口气。 喘出来的废气，还残存的威士忌的酒味。 “明天傍晚的时候，中央大街南。”苏我梨衣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看过来：“你找了好几天的小野法师会出现在那，但很可惜，那时候的他应该不是他了。” 藤原星空用手撑着胀痛的额头，问道：“明晚你也会去？” “是的。” “为什么？” “我想进罗生门。” “那可真遗憾，我不能让人打开那道门。” “你不是我对手。” “总要试一试的。” “随便。”苏我梨衣悄悄把裙摆往下拉了拉，企图挡住他不怀好意的视线。 藤原星空表示无所谓，不看腿，那就看肩膀咯。 “你不是有好几个女朋友吗？她们不够你看？”苏我梨衣嚼着一块冰块，嘴唇在冰水刺激下，变得异常湿润红艳。 跟果冻似的，好想尝一口。 藤原星空学着她从冰桶里夹了一块冰放到嘴里，一边“咔咔”地嚼，一边含糊地说：“反正我跟你也是没可能的了，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我的女朋友。” “抱歉，我没那兴趣。” “除非你用嘴唇把我的嘴堵上，否则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说。” 苏我梨衣抱着胸，用血红的瞳孔盯着他，传递出‘你最好懂得适可而止’这样的信息。 藤原星空将手臂抬了抬，把手机晃了晃，神情恍惚地笑了起来。 手机的照片上，是一个蓄着不过肩短发的女人，肩膀和脖子的线条纤细，五官也有一种清冷感，给人一种像是雪山中的清泉才有的美感。但她看着镜头时，嘴角挂着十分自然的微笑，想来帮她拍照的人，应该是她十分喜欢的人。 “嗝~~”藤原星空打了一个酒嗝。随后抿了抿嘴，吸一口气，保持清醒。 “她叫雪野理纱，28岁，一个没写过什么的家，同时还是个痴女，喜欢眯眼笑......”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苏我梨衣用略带愠怒的视线看着他。 “还有还有，别急。”藤原星空手指划了一下，又晃了晃手机。 这次的照片，背景是亮着繁华灯光的街市，头顶左右两边各扎着蝴蝶结的清丽少女，挽着一位少年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甜蜜地笑着，露出洁白的，尖利的牙齿。 “她叫夏希凛。”藤原星空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断断续续地说话。“一个完美高中生，同时还是财阀大小姐，是神社的巫女......优雅、美丽、骄傲......” 苏我梨衣细细看了眼照片，画面里俊秀的少年似乎不太享受这种待遇，他的目光游离，表情既无奈又好笑。 “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没有的事。”藤原星空闭上眼睛，过了一阵子才睁开：“那一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有一些小误会而已。” “我很喜欢她们，为了她们我可以做任何事......其实所有的时候，你爱身边的人，爱国家之类的，是要有值得的东西......她们值得我去爱......这个国家未来是怎样都好......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才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之所以会善良，也只是因为她们而已......没有她们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哪怕我认同茨木的想法，我也会拼了命去阻止他......” 苏我梨衣不可置否地笑着，她看到了玄关处偷偷探出头来偷听的短发少女，嘴角罕见地翘起调皮的弧度。 “你的女朋友就这两个？没了？” 藤原星空使劲摇了摇头，既为了驱散酒意，也为了回答她。 “上次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呢？” “你说小真啊...”藤原星空闭上眼睛，来回呼吸了好几次，“我其实还不够喜欢她。” 玄关处上有少女低声抽泣的剪影，声音像是鱼儿在水下吹出来的泡泡，泡泡浮到水面爆开，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苏我梨衣怜悯地叹息一声。 过了一会，藤原星空艰难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杯面上有他无神瞳孔的倒影。 “我不喜欢她，但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无耻。”苏我梨衣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藤原星空最后笑了笑，“反正我不能让小真离开我。” “因为我...实在是...”他话没说完，就一头趴到了吧台上。 “太害怕...” “...失去了。” “藤原...”新岛真焦急地喊道，她从玄关上冲过来，抱着藤原星空的肩膀，语气哽咽。 泪水滴掉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湿润。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吧。”新岛真小声抽泣着，扶着他的肩膀，俩人搀扶在一起，艰难地走出食堂。 苏我梨衣看着他们开门离去。 随后她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二人等了大概十分钟，顺利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她闭着眼睛，孑身一人，听着发动机的声音逐渐远离。 柔软的夜幕，雨仍在无声无息地下着。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真，你来真的？ 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宽敞的酒店房间。 鼻尖上搭着几缕头发，萦绕着淡淡的香味。 藤原星空侧过头，还有些朦胧的视线里，新岛真贴着他的胸口，睡得正舒服。 房里空调开得很低，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枕着捅同一个枕头，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好像...没有穿衣服？ 藤原星空把头缩进被子感受了一下，又一脸古怪地伸出头来。 我昨晚干了啥？ 宿醉的后遗症还在影响着思维，藤原星空眯着眼，仔细理了一下昨晚回到酒店后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喝大了，精神在一片混沌中对能抓住的东西很依赖，所以昨晚新岛真打算把他放到床上，刚开离开的时候，他一把将新岛真的整个身体拉上床来，两人起滚到同一张床。 新岛真那时好像还低声安慰了他几句，但那时的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和做什么，只是在深层意识里有个模糊的执念一一不能让新岛真离开。 为了不让她走，自己便扯掉了她的衣服。 理由是一一将她的衣服脱了，他就走不掉了。 新岛真虽然对他是百依百顺的，但终究只是个少女，对于这样的接触始终是会感到害羞的，自己昨晚粗暴地对她动手动脚，迷迷糊糊地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她也只能尽量抱着自己，身体贴着身体，一遍遍小声安慰。而一整晚，自己口和手貌似也很不老实...... 总结：假酒害人。 藤原星空慢慢坐直身体，想起昨晚自己撒酒疯的模样，哭笑不得地揉着还有些疼的脑袋。 “......”新岛真睁开眼，看到他后，着急地坐起，“你感觉怎了？”随后，上半身一凉，她又慌忙缩会被子中，露出半个脑袋，气鼓鼓地瞪着他。 藤原星空伸出手，抚摸她精致小脸，整理她额前的凌乱的秀发。 “你又骗我！”新岛真咬着牙，不依不饶地瞪着他。 “你指的是什么？”藤原星空缩进被子里，感受着她曼妙的身体，一手环绕着她的腰肢，一手按在她的背后用力拉过来，使她紧紧贴着自己。 “反正你就没一句真话！” “那就让我骗你一辈子好了。” 新岛真依偎在他怀里，眨了眨眼，十七岁的少女，清丽、青春、充满了活力。 藤原星空更用力地搂紧了她，“昨晚你既然都跟踪我了，那我说了什么你都应该听到了吧。” 新岛真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对不起。”藤原星空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声音柔和，带着些伤感，“我可能做得不太好......” “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去纠正......” “世上的事，有些可以挽有些不能挽回。”藤原星空吸了吸鼻子，“其中说过话就是不能挽回的，到了这个地步，就再也不能挽回了。我说了，你也听到了，就像水泥在铁桶里变硬，好多好多事情都硬邦邦凝固了，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新岛真用尽力气摇了摇头，“你没必要道歉，这一切都是我强加给你的。” “不是。”藤原星空坚定地否认，低声回答她：“从一开始我就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在理纱姐还有在夏希凛面前，我更多的时候都像个小孩一样，听她们的话，尽量照着她们的喜好去做事，生怕她们皱一下眉头。” “但小真不同，只有在小真面前，我才会找到一点“大男人”的感觉。” “你知道的，男人嘛，都有很强的虚荣心的。被一个美少女爱慕和崇拜，这是一件多值得骄傲的事啊，我很享受的啊。” 新岛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和他对视。 藤原星空把手从她的后背移开，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当察觉到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本应该早点拒绝的。可我内心深处舍不得你，所以一直拖着拖着，越陷越深。” “到了现在，我说再多都已经无法弥补了，但我还是要说......” “除非你讨厌我了，不然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新岛真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 “小真...”藤原星空温柔地叫着，她的表情里有种撩动人心弦的东西，那东西仿佛能把覆盖在人的心脏上的薄膜一层层温柔地剥离开来。 “还记得在神隐小镇吗？你用狗尾草做了两个戒指，你一个，我一个。” 新岛真怔怔地看着他左手空无一物的食指，眸子深处有忽明忽灭的隐约光亮，那微弱的光芒，令人想起在细细长长的走廊尽头摇曳不定的小小烛光。 如果不用罩子挡住风的话，烛火会在下一秒被吹熄。 藤原星空凑过去，把嘴唇按在她额头上，她闭目合眼什么也没说。 “请你一直喜欢我，好吗？”他问。 “为什么要一直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她闭着眼，用蛮大人气的声音平静地反问。 “你说过的，我就像星空一样，会发光。” “不好意思，东京的光污染很严重，我看不到星空。” “小真，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能怎...”话还没说出口，藤原星空忽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新岛真顿时僵住了，脖子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心脏“怦怦”地响，好像下一秒就要一下子蹿出身体似的。 新岛真稍稍蜷缩了一下身体。 仅此而已。 她的表情并未有什么不自然和不快。 紧接着，嘴唇移动到了耳朵上，她的耳垂像颗葡萄一样，被人咬在嘴里。 “小真，一直都要喜欢我，好吗？”呢喃的细语，夹杂着湿润的热气，撩动了她的心房。 “你太......嗯！” 藤原星空被窝里的两只手动了起来。 新岛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变软。 “你松手......” “答应不？” “不...唔...好好好...我答应...”新岛真求饶似的叫了几声。 “晚了！” 藤原星空根本没有放开她，她只能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以此来抵抗身体传来的奇怪感觉。 过了很久，藤原星空停下手上的动作。 新岛真蜷缩在他怀里，全身都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几缕棕色短发粘在额头，像是用画笔精心勾勒出的线条。 两人静静对视，她脸色绯红，还在剧烈地喘气，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春意。 “你好可爱。”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藤原星空忍不住说道。 “.......”新岛真又满足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就好像神隐小镇里的狗尾草一样。” “为什么？” “盛夏的阳光里，狗尾草的草穗被少女掐掉，迎着风撒出去。漫天的草穗飞啊飞，飞过山川河流，飞过草原森林，最后飞到了蓝色的大海深处，变成了一条灯笼鱼，你说可爱不？”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新岛真可可爱爱地摇了摇头。 “让你平常多看点书你又不看...”藤原星空骂了一句。 “你当我们九科的人都像你这么闲的吗？” 她微微噘着嘴，表情非常无奈。 藤原星空笑眯眯地用鼻子去蹭她的额头，气氛恬静，他不想说话。 过了一会，新岛真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充满了肉欲的眼神问了句：“你只有手可以动吗？” “……” “藤原星空，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大男人”气概？” “小真，你来真的？” “不行就直说。” “我...我试试？” 藤原星空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默默在心里鼓励自己。 连都市传说都可以，凭什么这么可爱的美少女不行！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明亮的光线中，他的脸缓缓贴近，温柔地覆盖在她的唇上。 “嗯？” 然后，他快速拉开，干呕了一声。 新岛真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抱歉，抱歉，酒劲未过...再来试一次。” 如此反复几次后，藤原星空终于忍住了生理上的不适，两人嘴唇吻在一起，感受着彼此交汇带来的柔软和温暖。 这是一个持续了只有五秒多的吻，分开后，藤原星空心神不定，一直眼盯天花板，什么都思考不了。 新岛真靠着他的胸口，倾听他絮乱的呼吸，感受肌肤的温暖，心底一片满足。 只要跨过了这道坎，那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两人这样抱在一起。 藤原星空抚摸她的头发，吻她的小耳朵和锁骨。心想中觉得要说点什么，但嘴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然后，他又一次吻在她唇上。 “小真...”藤原星空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准备好了吗？” 新岛真松开拉着被子的手，环住他的脖子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在床上。 等中途，就成了新岛真跪在大床的边缘，而藤原星空则是站到了床下。 白热化的时候，藤原星把她抱到了浴室，让她趴在浴室的玻璃门上。 封闭的浴室有点热，两人大汗淋漓。 于是藤原星空便打开了浴室的花洒，水流声“哗哗”地响。 最后，藤原星空替她吹干了头发，两人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脸上写着“满足”两个字的新岛真，依偎在他怀里。 “好累啊~~”少女慵懒的嗓音，在盛夏光景里，别具魅力。 “你有什么好累的？主要做功的不都是我吗？” “反正我就是很累。”新岛真摇摇头，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两人脸贴这脸，“藤原，你好帅！” “当然了！” “好温柔，可以原谅我所有任性。” “这是肯定的。” “好有好不要脸。”新岛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夸我就好好夸，不要损。”藤原星空笑眯眯地搂着她。 小姨子在他心里最好的一点，就是她会很直白的夸自己。 不像另外两个，想从她们嘴里听到一句恭维的话，比上天都难。 “哈哈~~”新岛真开心地笑着，“还有很花心，连妹妹都不放过的禽兽。” “明明是你主动的！” “昨晚是谁拉着我的手，一边喊“小真不要走”一边哭的？” 藤原星空尴尬地移开视线，“还有这种事？” 新岛真得意地笑着：“要我给视频你看吗？” 藤原星空：“？？？” 这种事你居然还录视频？ “哈哈哈~~骗你的啊，昨晚心疼你都还来不及，哪有空录视频。” “小真！”藤原星空忽然一个转身，“我们再来。” “欸？”新岛真反应过来，猛地一偏头，躲开他的吻。 藤原星空一边努力亲吻她的嘴唇，一边伸手揉捏的她大腿。 “你别...”接着，她“嗯”了一声，余下的话被压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来。 下午的时候，两人哪也没去，在被窝里躺了半天。 气氛恬静舒适，无比安宁。 说些悄悄话，新岛真像只猫一样懒，只要对视上他的目光，心里就顿时充满温馨感。 藤原星空也一样，在她面前可以能畅所欲言，喜欢越过她的短发头发吻那小小的耳朵。 一吻，她便哧哧地笑。 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星期天清晨才会有的美好心情一样。 晴朗的假期，作业没有、什么也没有、可以尽情去做自己喜欢的做的事的星期天。 虽然星期一会有许多烦心事，但关星期天什么事？ 夏日漫长的白天悠悠过去，一天已到黄昏之际，西边的天际，太阳变成了一颗咸蛋黄，燃起彤红的颜色。 藤原星空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凝视着夕阳下的京都。 繁华写字楼与商场的另一侧，是静谧森林与幽深古刹，是和服少女与雅致庭院。是格子门紧闭、房檐低矮的房屋，很不显眼的各类招牌。 风中花瓣坠落，夕阳沉入空濛。 幽静食堂的老板娘、穿和服的太太、衣着朴素的僧人、鸭川边散步的普通人，这些人重复着每天的步调，日子过得像是无所事事，心情云淡风轻。 这是东京所没有的气息，或许，也正是京都的迷人之处。 藤原星空抬起掌心，看着那白皙之中的一丝裂缝，浓稠腥臭的液体正从中流出。 “小真。”他叫了声。 “欸？怎么了？”正在给他烫衬衣的新岛真抬起头。 “把以津真天召出来吧。” “哦。” 眼前蓝光一闪，人面蛇身的大妖漂浮在酒店的玻璃幕墙前。 藤原星空转身朝新岛真走去，伸手搂着她的腰，吻了上去。 嘴唇刚触碰到一起，新岛真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双手猛地推开他。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用手一擦嘴角，掌心黑了一片。 “你什么？” “很抱歉，我没什么把握。”藤原星空无奈地笑了笑，“这次我不能带着你一起去冒险。” 新岛真愤怒而倔强地盯着他，企图让他改变主意。 然而她最终等来的，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等我回来，我们再继续。” 随后，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藤原星空把她扶回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从窗户跳到以津真天的身上，朝着中央大街南飞去。 残阳如血，燃烧了整个京都。 ------------ 第两百章 罗生门 黄昏之时，亦称逢魔之时。 阴与阳的轮廓变得模糊，传说中可以看到非人之物的时刻。 时间大约是下午六点，天空被云彩分裂成两半。一边是散发着绯色亮光的圆盘，很鲜亮的颜色，闪闪耀眼。而另一边，则是一整片的藏青色。 藤原星空坐在以津真天的背上，在低空飞翔。四周没有什么高楼大厦，视野很开阔，狂风也肆无忌惮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京都的记忆，是平安京。 而平安京的记忆，是鬼魅幽影。 不说别的，这些天在苏我食堂，藤原星空认识的妖怪比他在东京三年认识的都要多。 有着1300多年历史的平安京，本就是一座妖魔鬼怪共存的都市。 一个个怨灵，在黄昏下的京都游荡，透出一丝丝凄凉的意味。如同太阳落下，山间昏暗起来，只剩下点点白花，显得有些惨淡。 “以津真天...”藤原星空闭着眼，吩咐道：“等会如果发现形式不对劲，你马上回酒店，带着小真回东京。” “哼！” 人面蛇身的大妖用鼻子表达了它的不屑。它是这样想的：那天要不是你来阴的，本大爷早就吃掉你了！ “你还不服啊？”藤原星空抽出鬼彻，在它头上敲了敲，“我知道一道叫“龙虎斗”的菜，刚好家里有只猫又，你要不要再顶顶嘴，好让我解解馋？” 虽然他这话是以半开玩笑说出来的，但以津真天还是不免打了个哆嗦，吓得身体一抖，就往地上掉了下去。 地面是一片公园，各种各样的鸟儿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或在池畔饮水，梳妆打扮。一只胖橘从林间走来，鸟儿们慌慌张张飞起。 而橘猫对此不屑一顾，自顾自地在水边的踏脚石上悠然自得地晒太阳。 忽然，它抬起头，望着从天空掉下的一条蛇，眼里凶光闪烁。 即将坠落到水面的时候，以津真天找回平衡，扑棱了几下翅膀，重新飞回空中。公园里，橘猫炫舞扬威地“喵”了一声，继续眯眼打盹。 天空上，藤原星空不屑地说道：“只是吓一吓你，你的翅膀就软了？” “藤原大人，我错了。”以津真天只是脑袋有点瓜，并不是蠢，所以它很明智地选择了屈服。 它并不惧怕藤原星空，但它怕新岛真。根据自己主人和他的关系来看，得罪了主人，顶多被打一顿。得罪了他，很可能主人会亲手把它做成菜。 一人一妖飞行在夕阳下的京都，很快就来到了中央大街南。 这里是京都的中轴线，千百年来都是京都的中心地带。临近下班时间，原本应该是车水马龙的大道被戒严了起来，处处可见防爆装甲车，荷枪实弹的九科成员三步一哨，警戒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繁华的都市出现了一个寂静的地带，仿佛被抽成了真空一样。 藤原星空降落在地上，迎面走来一个九科高层。 “藤原先生，您来了，这边请。” “不必了，你们按照你们的计划来行事吧。” “可是...”那名高层脸色有些犹豫。 藤原星空摆了摆手，脱离他的纠缠，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两边大楼的顶端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下方的街道则则是沉没在昏暗的阴影中。他站在阴影里抬头看了看天色，黄昏之时很快就要过去了。 耳边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微响，很轻，不易察觉。就好像一个人行走在夜色葱郁的山林里，有颗栗子的外壳自动爆开，果实掉落地上发出的声音。 危机这种东西，平时静悄悄潜伏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旦合适的时机来临，它就会无声无息地涌出，冰冷冷吞噬身上每一个细胞。 空气中传出一道淡淡的波纹，藤原星空察觉过来时，整条街上的九科成员全都瘫倒在了地上，只有孤零零的警示牌和装甲车还在宣誓它们的存在感。 视野的四周，已经被一层藏青色的薄膜所覆盖。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藤原星空脑海里亮起一道微光，抬头一看，苏我梨衣扇动着翅膀，在藏青色的布景上留下一道艳丽的剪影。 “姑获鸟...”以津真天嘀咕了句，“我可打不过她......” 藤原星空默然无语，他现在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一一我可能会死。 预感总是悠然一现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心神恍惚之间，耳边传来了某位大和尚的咏经声，远远地听去，比猫头鹰的声音还要凄凉。 他转头看过去，大街中央多了一个人的背影。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个人。头上长着两只角，有着一张狰狞的鬼脸，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赤红，唯有那尖尖的指甲是黑色的。 从它身上朴素的僧衣依稀可以辨认出它的身份。 随着它的出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受到了牵引，地面开始颤动了起来，像地震了一般。 藤原星空知道，“鬼手”感受到了罗生门的气息，来到了罗生门面前。 现在，罗生门要回应它了。 “轰隆！” 街道龟裂，卷起了大量的烟尘，震动之中，一座古城门缓缓出现在道路的中间。 写有[罗生门]三个汉字的牌匾底下，宽大的城门紧紧闭着，红色的漆面上贴满了脱色的黄纸符，有股扑面而来的沉重感。石缝里长满了杂草的坍塌石阶，尚且可见斑斑点点的白色乌鸦屎，另一边朱漆斑驳的大圆柱子上，趴着一只蟋蟀。 城楼下是一片荒芜，有打碎了的佛像、掉落满地的供品、涂有朱漆和金箔的木头像柴火一样堆着。蜘蛛网层层堆叠的深处，安然躺着累累白骨。 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婆子爬在尸体堆里，正在拔一具女尸的长长的黑发。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城楼下的尸骨说：“这些头发拔下来后，要拿去做假发。” 藤原星空揉了揉眼睛，朝着身前的背影弯腰行了一个礼：“小野法师，好久不见。” 那个“小野雅人”回头看他，眼睛泛着鲜红的光泽，脸上的皱褶渗着血，手臂青筋爆裂。它瞪着红红的眼睛，想鹫鸟一样盯着藤原星空，嘴巴里像是在嚼什么东西，嘴巴蠕动着，几乎和鼻子凑到了一起。 “呱呱~~”乌鸦在高高翘起的门楼上盘旋，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鸣。它们如同散落的芝麻，飘浮在寂寞冷清的京都暮空，映照了一个凄凉的血色黄昏。 沉沉的黑夜尸骨遍野。 历史在暗黑处寻找逻辑。 宗教在暗黑处呼唤生灵。 藤原星空看了眼从空中缓缓降落的姑获鸟，朝以津真天吩咐道：“你去拖住她，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你可要快一点，我不是她的对手...”以津真天不满地嘀咕着，扇动翅膀扑了过去。 两只大妖在低空相撞到了一起，轰然一声巨响，气浪与从交战的中心爆发开来。 藤原星空平静地看着腰间挂着的两把刀。 一把鬼彻。 一把鬼切。 他抽出鬼切，遥遥指向“小野雅人”。 “嗡” 蜂鸣声响起，似乎感受到了千年宿敌的气息，鬼切纤薄的刀身轻轻颤动起来，而作为持剑人，藤原星空也感受到了一股兴奋以及嗜血的情绪不由自主涌上脑海。 一瞬间，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摁下了开关键一般。 银色的刀光划过暮色，与鬼爪相碰到一起。 “铮。” 鬼切在鬼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鲜血飙射。 “小野雅人”极速后退几步，无言地怪笑着。丑陋的头颅还在咀嚼着什么，鲜血顺着嘴角喷涌而出。 “这样很辛苦吧...”藤原星空双手持刀，一步步走近它，“你们佛道的人常说“众生皆苦”，是啊，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切皆是苦。” “小野雅人”咆哮了一声，朝他冲了上来。 “感谢你做的一切。”藤原星空抛出一张火行符，单手结印，“是时候让你休息了。” 火行符爆开的瞬间，犹如从大地陡然冲出一道火龙，狂舞的火焰在刹那间将“小野雅人”卷了起来，朝着路边停着的一辆装甲车撞去，直接将防爆门撞得凹陷了下去，随后，猛烈的爆炸响起。 轰然的响声中，炽烈的火球在空中交织，破碎的水泥块与斑斑点点的火焰洒在道路上，淹没了一大块路面。 藤原星空持刀走进火焰，在他身前，“小野雅人”的身体，半边鲜红、半边焦黑，一身粗布僧袍布满了鲜血和烧焦的痕迹，像斑点狗身上的斑点。 刀刃掠过空中，带起一道琥珀般的冷光，血花溅起。 持有鬼切，藤原星空的速度，力量以及度身体的把控都上了一个等级，面对“小野雅人”每次凶狠的攻击，他都可以通过极致的速度错开攻击，再加上他所有的技能【感知】，可以错位躲避的同时针对对手的每一个攻势进行反击 又因为鬼切对鬼族造成的伤害有着不间断的灼伤效果，所以这场战斗，基本是碾压局。 这片火焰中，可以看见两道的影犹如舞蹈般飞快碰撞，刀光横斩、逆切，不断从“小野雅人”身上拉出凄美的血花。 某个瞬间，刀锋一闪，鬼魅般的令人惊艳的一刀划过它的胸口，它在踉跄退后的过程中，再也无法坚持，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小野雅人弥留的意识恢复了清明，鲜血从口腔中涌出来，他挣扎着，艰难地说着最后的话。 “我好羡慕你……” “不要...辜负了...美穗子...” 光芒映照着他扭曲的脸，藤原星空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随后，再抛出一枚火行符，将大和尚与鬼手，一同烧成了灰烬。 “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旁边响起，以津真天的身体从空中砸下来，撞到了一个消防栓，那消防栓破裂后，从地下喷出来的水流，形成一道小小的喷泉。 藤原星空静静看着身前的古城门，从城门上那脱色的黄纸符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灵力波动，那是远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强大力量，仿佛一头沉睡的神兽般，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安倍晴明亲手布下的结界，即使是在经历了1300年的漫长岁月，也依旧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既视感。 那么这结界刚布下的时候，又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藤原星空想到这点，不由得心生敬佩，不愧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阴阳师。 同时，他也在疑惑，面对着这么坚固的一个封印结界，即便是茨木童子知道罗生门的位置，似乎也没有破开结界的方法，那么他在京都的布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要怎样打开罗生门？ 藤原星空皱着眉在思考这个问题，另一边的以津真天咬着牙从水幕中站起，下一秒，姑获鸟的身影也冲进了水幕之中。 哗！哗！ 水幕里就像是瞬间被点爆了数个炸弹一般。 两个大妖在里面交手，磅礴的妖力在水中碰撞，荡人心神。 苏我梨衣攻击，以津真天防御，从水幕中打到天上，围着楼房追逐，前一秒以真津天刚落到一棵树上，后一秒苏我梨衣翅膀一挥，金黄的妖火便如长刀一般的划过了整个树冠，苍翠的树冠便瞬间呼啸燃烧起来。 迫于无奈之下，以津真天只好落到地上，又是一道妖火降落在它站立的位置，仓促之下，它只能撑起妖力结界硬抗。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苏我梨衣已经拍马赶到，一翅膀扇出。 她的模样看起来高贵单薄，然而这一翅膀之下，四周的空气都被压缩了起来，以津真天被这一拍，身体径直撞进了路边的临界商铺，明黄色的妖火紧随而至，巨大的火焰从那商铺中轰然炸开。 “嗷呜~~” 以津真天惨烈地叫着，从火焰中飞出，灰头土脸的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你这鸟人，别太嚣张了！”它龇牙咧嘴地骂着，准备冲上去玩命。 “回来！”藤原星空大声喝到。 “我要撕了这鸟人！” “闭嘴！” 藤原星空冷冷瞪了它一眼，从它身上的波动可以感知到，这只大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这下打下去，用不了十分钟，恐怕它就会被姑获鸟小姐撕成碎片。 “你回酒店，如果今晚我回不去，马上带着小真离开京都。” 以津真天极度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艰难地扇动翅膀，往外飞去。 藤原星空手持鬼切，看向慢慢降落到地面的苏我梨衣。 低沉的暮色之下，她白皙娇艳的面容上，有数朵鲜红的血花。像是大雪纷飞中盛放的梅花一样，为这灼热的战斗增添了一丝凄美柔弱。 ------------ 第两百零一章 那是你吗？ 手持鬼切，发动技能：感知。 藤原星空的视野变得更为开阔，他面前的苏我梨衣、身边沉睡的九科成员；更远的地方，还有从清水寺、平安神宫、下鸭神社等地赶来的僧兵和神官。 忽然察觉到了某个轻微的动静。 在上面。 他把注意力移向遥远的天边，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茨木童子正远远看着这边，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位光头，正是在易水苑见过的那个空宁和尚。 那和尚挥舞着双手，佛光不断从他的掌心涌现，远远地飘过来，包围着整个罗生门的范围，连带着藤原星空和苏我梨衣对峙的区域，也一起圈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在布置某种阵法......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把杂念驱逐出脑海，只在再坚持个十分钟，等到那群僧兵和神官赶到后，再从长计议吧。 他看向苏我梨衣，面色凝重。 这只姑获鸟实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前段时间他对面以津真天时，算计到了极限才勉强取胜，而且自己还一身重伤。而苏我梨衣，居然可以把以津真天吊着来打。 啧啧...一千多岁的老女人真可怕...... 苏我梨衣也在看着他，没有主动开口，冷艳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如此一个大美女站在自己面前，藤原星空却没有丝毫地欣赏意味，他看着她的眼睛，琢磨着那双幽邃而清澈的眼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去。 苏我梨衣忽然迈开脚步，慢慢朝他走来。 藤原星空握紧了鬼切，不知为何，明明她就只是普通的走路，他却能感受到一种直逼灵魄的无形压力。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但是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这比单纯的实力差距更让人厌烦。就好像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女一样，看任何事物都是无悲无喜的平静。 苏我梨衣在行走间，忽然轻轻抬了抬翅膀。 瞬息之间，无数道凌厉的气机落在了藤原星空的身边，就像是一圈刀剑围成的大阵，其间激发出的锋锐杀意切入肌肤，寒凉之意让人瞬间毛发倒竖。 藤原星空想躲开，但来不及了。他的心念在一瞬间动了无数次，片刻之后，“轰”的一下原地炸了开来。 道路两边的路灯直接震得拦腰折断，他的身体也被震飞，撞折了路边的交通栏杆，像炮弹一样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 这种由纯铁打造的墩子坚硬无比，藤原星空撞上去时候，下意识地双手护住了脑袋，但随着撞到一起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水柱冲天而起，像是下起了大雨。 他仰着脸，纷纷扬扬的水珠落到他脸上，砸出了一片苍白。 苏我梨衣来到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藤原星空看着她的眼睛，问：“进到了罗生门后，你想要什么？” “与你无关。”她绝美的面容上无任何表情，冷得令人心底发颤。 “如果只是徒劳呢？” “像你说的那样，任何事都要试一试才知道。” 苏我梨衣静静注视着他，语调清冷，带着一丝决绝。 藤原星空笔直地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茨木手中的棋子？随时可以抛弃的一枚棋子。” “也许吧。”苏我梨衣微微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后，再展开，看向他：“从出生那一天起，我就是个棋子，也许这是逃不脱的宿命。” “轰隆！” 平地炸响了一道惊雷，狂风大作，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卷来，几个呼吸间便铺满了整个天空。 京都，又下起了雨。 乌云随着狂风一边变换身形一边流动，一会儿像一群马在奔腾，一会儿又像海浪堆积重叠。 天色瞬间黑了下来，巨大的落地窗里面，是几个社畜忙碌的身影。坐落在山上的寺庙仿佛离天空很近，混居大楼里折射出来的灯光，在雨中格外朦胧。 茨木童子瞭望着雨幕中的京都，低沉地问了空宁和尚一句：“你这还要多久？” “快了。”空宁和尚双手快速挥舞着，给出了确定的答案：“再有三分钟就行。” “好。”茨木应了一声，视线的另一边，从清水寺赶来的僧兵正在快速接近，但距离尚远，三分钟足够了。 他不再理会这些，而是看向了罗生门的位置。昏暗的雨幕中，身为罗生门之鬼的茨木童子，感受到了那躲藏在朱红色大门背后蠢蠢欲动的恶鬼。 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灵，是成事的关键。 虽然按照自己的计划，是在孟兰盆节那天，引出罗生门再同时打开罗生门，把全国的注意力和警备力量都吸引到京都，然后趁着东京守卫空虚之际，一举攻占东京。 但是现在出了一点纰漏，罗生门的位置提前暴露了。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没关系，就算罗生门的位置提前暴露了又怎样？除了自己，谁敢去打开这座城门？ 茨木童子心里分析着目前的情况，脸上逐渐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而罗生门前，战斗即将再一次打响。 藤原星空用鬼切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他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浓，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姑获鸟小姐，而是远处空宁和尚的动作。 在更为紧迫的危机到来之前，一定要坚持住。 面对着苏我梨衣压倒性的实力，虽然看起来无论怎么抵抗都无济于事，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就是现在！ 藤原星空手中悄悄多了一张灵符，不必用眼睛去确认是什么，对各种灵符的运用，他早已熟记于心。 不需要依靠视觉，将灵力灌注到灵符里面，凭借指尖的回馈，即可得知该诵出怎样的咒语。 就是现在！ 一口气压缩灵力，滚滚的蓝色流动气体灌进灵符之中。 『五行之力、柔水、急急如律令！』 手中的水行符如同光线般飞出，在面前炸开的同时，水流奔涌而出。与其说是“柔水”，倒不如说更像是经过超高压后发射的水炮。 骤然而起的攻击使得苏我梨衣的脸上下意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错愕一闪而过后，她扇动翅膀，飞身躲避。 『五行之力、青木、急急如律令！』 藤原星空再度投出一张木行符，在水流的加持下，藤蔓飞速成长，手臂般粗壮的坚韧藤蔓眨眼间便缠住了苏我梨衣白皙的脚踝，使得她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五行之力、炎火、急急如律令！』 遵循五行相生的定律，第三张灵符是火行符。 化作一道流光的灵符飘到藤蔓之上，骤然爆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吸收了水气加持而变得巨大的藤蔓，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得到了充足木气的加持，火球散发着炫目的光辉，即便是在大雨中，也燃烧得无比灿烂。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苏我梨衣被动的防御了几下，强行撑开结界从火海里冲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看起来也是受伤了。 狂风呼啸，雨水哗啦啦地下着，闪电时不时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炫目的白色光芒。 藤原星空自然没指望可以打赢她，能让她受伤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小瞧你了。”苏我梨衣冷冷说了一句，抬起翅膀的羽毛擦去额头上的雨水。随后，身体徒然冲来，炙热的妖火，席卷了整条街道。 新的攻击转瞬即至，藤原星空手持鬼切，冷静地凝视着她越来越近的苏我梨衣。她那清冷的容颜上，有着异样的光芒。 那光芒是来自眼睛，像是有烟花在里面绽放，令人不禁想长久停留在哪里。 但很快，藤原星空烟花骤然消散，只剩下了黑暗冰冷的湖面，好像有个人在水里痛苦挣扎，奄奄一息。 那人在濒死之际，忽然抓到了一块浮木，他抓着浮木，苦苦乞求新鲜的空气。但不知为什么，吸入肺部的空气炙热干燥，就像是在啊火灾现场的空气一样。 热辣辣空气灼烧他的喉咙，他痛苦地捂着喉咙，因此松开了抓着浮木的手，又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紧接着，他又抓着浮木，呼吸了一口空气，又捂着喉咙落入水中。 如此反复了几次，藤原星空忽然发现，那家伙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这个发现使得他背部流过一阵冰冷的电流，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猛然惊醒过来。 然而这时，苏我梨衣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她的翅膀不知何时变回了双手，这时的她正伸出白皙的食指，按在了藤原星空的额头上。 令人不快，不详的预感在藤原星空的脑里复苏，他咬着牙问：“精神攻击？” 苏我梨衣点了点头，无言地凝视着他。 虽然俊秀的眉眼上还有着一丝稚气，但这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但此刻的他脸上再也没有前几晚赖在食堂里的那种神采，那种肆无忌惮地欣赏自己的美丽时候的神采。 或许有一点无赖兼无耻，但无疑是令人感到愉快的一个人。 而如今，他被逼至绝境，他削去一切多余的情绪，他毫无掩饰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虽然脸上未曾有过胆怯的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徒劳的挣扎。 这个发现使得苏我梨衣心中蓦然一痛，为了减缓这种痛感，她缓缓闭上眼。 再见了。 她在心里说了一句，指尖光芒绽放。 瞬间，藤原星空瞬间被白光吞没，视线里，只剩下一个纯白的世界。 没有气味、没有声音、只有纯洁的白光。 周围非常安静，声也好光也好气味也好通通都没有，平和得很。 感觉上，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比什么都孤单。 这个发现使得藤原星空很沮丧，他什么也不愿意去思考，什么也不愿意去回响，只想直接消失在虚空中。 苏我梨衣再一次睁开眼，她看了看站在雨中的藤原星空，他定定站着，任由雨水的冲刷，苍白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面无表情地绕开藤原星空，来到罗生门的城楼下，抬头，仰望那古老的城门。 真是好长的时间...她心想，1400年，真是好漫长的一段时间。 如今，她就要跨越这道门，去寻找自己这1400年来的执念。 也许会像藤原星空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但他也说过，总要试一试的。 结果无论如何，或许在自己踏进门的那一刻，便已经是成功的了。 苏我梨衣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她回头看了看藤原星空，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如果1400年前我遇见的是你，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苏我梨衣失神地笑了笑，再也不会有如果了。因为只需要再过一会，藤原星空的意志便会被她的精神力烧毁，最终，只会留下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在她思考这些事的时候，天空慢慢起了一丝变化。 一朵朵金色的莲花不知何时笼罩在了罗生门上空，这些莲花一朵朵破碎开来，漫天的金色花瓣粼粼发光。 苏我梨衣猛然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慌忙后退，但为时已晚。 远处大楼顶端的空宁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咒语。 『凡世种种、尽在掌握，承我不动明王正身本誓，发大愿降此邪灵恶灵！』 高空之上，出现一尊巨大的金佛法相。 璀璨的佛光自法相身上绽放开来，驱散了漫天的乌云，犹如大日一般，照亮了世人心中的黑暗，指引他们皈依我佛。 不动明王阵...苏我梨衣心思转念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想冲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整片区域都已经被阵法笼罩了起来。 天空上，金佛缓缓抬手一压，漫天佛光降落凡尘。 可以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圣洁佛光，瞬间降临到头上。 苏我梨衣站在那，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艰难地别过头，看了看藤原星空。 我可真是个尽职的棋子...她悲哀地笑着，释放出了全部的精神之力。 藤原星空木偶般的身体在这瞬间颤了颤，处在一片空白世界中的他，眼前飘过了一个画面。 一辆囚车行走在古老的城市中，车里囚困着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人。她披散着黑发发，紧蹙的眉头。 忽然间，囚车燃起了大火，她脸上熏着黑色的烟灰，显出万分痛苦的神情。她一手抓着顶上的车棚，一手捂着即将要生产的肚子，想要抵御肆虐的大火。 他想要上去救她，但他无法迈出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大火烧成了焦黑的尸体。 “不！” 藤原星空嘶吼了一声，睁开眼，找到苏我梨衣的位置，佛光中的她，脸上白皙的肌肤就像梅雨时节的墙皮，整块整块地剥落。 “那是你吗？”藤原星空问了一句。 随后，苏我梨衣的身体骤然爆炸，剧烈的能量波动摧毁了罗生门的封印，同时席卷了整个京都。 ------------ 第两百零二章 浪潮 7月10日傍晚，京都中央大街南发生了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爆炸。 由于整条街道都已经被戒严了，所以爆炸现场并没有泄露出去。 各大神社和寺庙的神职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留给他们的除了一片狼藉的战斗现场外，还有一座阴森的古城门。 那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一丝裂缝的朱红色城门里，众人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隐约能听见从里传出的低沉的亡灵之语。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时不时会有狰狞的鬼脸从中窥视。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头皮发麻，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事实一一罗生门的封印，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一个大晴天。 头上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偶尔有鸟群低空掠过。明明还是盛夏的光景，却让人感到了一丝秋天才会有的凉意。 新岛真从麻痹中恢复过来后，直接来到了罗生门前，静静坐在那儿发呆。她偶尔会抬头看一看那古老的城门，偶尔会低头看一看手中握着的东西。 这是一张特许驾驶证。 她知道藤原星空喜欢机车，但年龄不够无法考取驾驶证。所以她动用九科的关系弄了一张特许驾驶证，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中午之前，乘坐九科专技的土御门诗乃赶到京都。 在勘察了现场留下的战斗痕迹，还有参考了九科执法记录仪拍摄下的战斗画面之后，这位土御门神道的巫女给出了一个权威结论。 在藤原星空与姑获鸟交手时，有人在暗中发动了不动明王阵。这个本就强横的佛道禁忌阵法，以姑获鸟作为祭品后威力大增，直接摧毁了施加在罗生门上的封印。 而姑获鸟在临死前，释放出了全部的精神之力，把藤原星空包裹了进去。 这个做法虽然暂时保护了藤原星空的性命，使其不至于在大阵中直接灰飞烟灭，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如果他不能在姑获鸟残存的精神力消失前回来的话，那么他则会随着姑获鸟一起死去。 “小真...”土御门诗乃拍了拍新岛真的肩膀，“你看那边。” 新岛真往罗生门上空看过去，那里有一只铅灰色雾气组成的小鸟，恋恋不舍地在古老的门楼上来回盘旋。 “那便是姑获鸟残存的精神力，它最多只能存在一个半月时间。如果它消失前，藤原星空还回不来的话，那么他也会跟着姑获鸟一起死。” 7月11日的傍晚如常来临。 这是一个阴云密布、天色黯淡的夏日午后，夕阳微弱的亮光无法穿透厚重的云层，整个京都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异常呆板迟钝，了无生机。 雪野理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抵达了现场，她站在古老的城门前，缓缓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这些年的他与她的回忆一点一点浮现在脑海之中，甚至具体到了某天和他一起吃了什么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切都是真实的，记忆异常清晰，宛如时光蒙在上面的灰尘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姐姐...”新岛真扑倒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我好喜欢他，但是他不见了......” 雪野理纱意识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连支撑身体都显得有些困难。她紧紧搂着新岛真，让她把脸贴在自己隆起的胸上，轻声安慰道：“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 7月11日晚，姐妹俩乘坐专机飞回东京，继续之前的工作。 7月12日。 雪野理纱在工作日志上写下一段话。 [藤原星空不在，我等于失去了一堵可靠的墙。这种时候，我必须让自己成为一座山。] 对京都中央大街的封锁还在持续，而如何应对罗生门，成了全国性的一道难题。 在经过了数日的激烈讨论后，九科从全国抽调了一半的可作战力量前往京都，而自卫队所属部队，也从各个基地朝着京都调拨。 7月16日。 应首相的请求，驻扎在横须贺军港的第七舰队开始军事调动。 以“罗纳德·里根”号航母为核心的第五航空母舰打击群与其所搭载的第五舰载机联队，以及由驱逐舰组成的第15驱逐舰中队分别进驻大阪港和神户港。 国内民众对此次军事调拨反响非常大，网络上对国会和内阁的指责异常尖锐。 7月20日。 在经历了10个工作日连续跌停后，四宫海运株式会社宣布退市，同日，四宫冷链株式会社宣布退市。 受此影响，东京股市两大股指当日分别暴跌8%以及6.8%，大量散户选择抛售手中的股票，一时间整个金融市场人心惶惶。 7月23日。 大约200多名大学生走在大阪的街头上，他们手拉着手，戴着头盔，口中慷慨激昂的话语。 逐渐地，游行示威的人群扩大到数千人。 他们高声呼唤，打着诸如“反对安保条约”、“解散国会”等形式的标语，时不时朝着维稳的朝警察队伍投掷石块、燃烧瓶，整个大阪的街头弥漫着浓浓的暴力气息。 7月24日，游行继续。 示威的队伍与警方产生冲突，造成了二十多人受伤，共计一百八十六人遭到拘捕。 7月24日晚。 在巨大政治压力之下，雪野理纱率领九科总部直属作战大队朝着四宫冷链的数个秘密仓库发动突袭，经过一夜的激战，累计查货各类“走私”妖怪十万多只。 7月25日。 四宫财团多位负责人和高层遭到警方的逮捕，同时，四宫理事以渎职罪被捕。 同日，四宫海运与四宫冷链相继宣布破产重组。 位列六大财团之一的四宫财团，一日之间陷入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之中。 7月28日。 在秘密资金的支持下，更大的游行示威在大阪爆发，数万人行走在街头，沿路不断与警方发生冲突。 相邻的神户以及京都同样产生了“反对安保条约”的游行集会。 游行示威的浪潮，逐渐席卷全国。 8月1日。 受四宫海运与四宫冷链破产影响，导致失业的1000余人在新宿区立中央公园举行了一场集会。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新宿警视厅的栗山警官嘀咕了一句，带着墨镜躺在公园的草坪上，警戒着周围的环境。 8月的天空湛蓝得有些刺眼，远处飘忽着几抹细细的云朵，阳光毫不留情地洒向大地。视野四周，是新宿林立的高楼群。 这里是东京都的中央公园，如果那边集会的人不那么吵的话，那会是个非常适合睡午觉的地方。 栗山警官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剧烈的“轰隆”声。 那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朝烟雾升腾的地方看过去，人群尖叫着从他身边往外跑去。 有人在集会的人群中引爆了炸弹...... 栗山警官心中一下就想到了这个结论，他艰难地穿过人潮，往这些人逃命的反向走去。 在公园中央的喷泉广场上，人倒了一片。右边人工瀑布下面的水池被爆炸震塌了一块，清澈的流水从塌陷的地方向外流淌。 当他走下台阶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条断掉的胳膊。白皙细腻，精心修饰过的指甲上涂着蓝色的指甲油，想必它的主人应该是一名漂亮的女性。 在石阶下面，一个男子抱着自己的肚子，跪坐在那一动都不动。 栗山警官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他手臂缝隙中露出来的红色肠子。 这些地狱般的场景充斥着视线，痛苦的呻吟声就像架子鼓的鼓点一样笼罩着整个公园，还时不时地混杂着凄厉的叫声。 爆炸的中心地带，黑色的硝烟尚未消散，鼻尖充斥着浓浓的硫磺味。视线里到处散落着残缺尸骸，有很多都被烧焦了，黑乎乎的，被震碎的地砖上面，血迹斑斑。 地上躺着许多已经死去的人，也有许多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栗山警官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再缓缓张开，阳光依旧灿烂地洒在公园里，但现在看到的世界，和刚才的那个世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两个世界，现在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得疯狂了起来。 栗山警官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再缓缓张开眼睛。他一边走，一边注意周围的环境，企图从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迈着悠闲的步调走近他。年龄看上大约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银色框架的眼镜，西服白衬衣，外加一条印着螺纹花纹的宽领带，看起来像个工作日午休时候，来到公园放松的上班族。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很正常。但现在...... “喂，你站住！”栗山警官举着枪，小心翼翼地朝着他靠近，“你是谁，在这干嘛的？” “我？”那人愉快地笑了笑，“我是来工作的。” “什么工作？” “这个啊，你看。”男人笑着拿出了一捆简易的自制炸弹。 栗山警官心头跳了一下，他大声喝道：“放下那个东西，双手放在头上！” “我的工作完成了。”男人将炸弹朝他抛了过去，笑着道：“接下来该是你的工作了。” 在栗山警官将要扣动扳机的瞬间，一股奇异的能量冲进了他的脑海。他呆呆地接过炸弹，点燃引线，朝着逃命的人群追了上去。 不久之后，新宿中央公园内响起了第二声爆炸。 8月1日，下午。 西新宿一家随处可见的普通面馆内，有几位客人正在用餐。 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搞笑综艺节目，但忽然响起了新闻快讯的前奏曲，紧接着画面上出现了字幕： [新宿集会发生爆炸事件，死伤者逾七十人，行凶者为新宿警视厅警官。] 表情一丝不苟的播音员出现在画面上，她拿着稿子开始播报：“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新宿中央公园发生一起严重的爆炸事件。据已确认的消息，爆炸目前已造成十五人死亡，此外有五十余人受伤。有关爆炸事件的详细情况，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现场发回的报道。” 画面从播音室切换到外景。 公园已经被封锁，画面的背景是集结在公园外面的十多辆警车和救护车，记者对着镜头把详细情况介绍了一遍。 接着是现场目击者采访，年轻的记者正在采访一位穿着西服白衬衣，上班族打扮的男子。 这名男子的表现非常冷静，他说爆炸时他正在公园里，起初他和集会的人一起逃命，在这过程中又看到了一名警官拿着炸弹在追赶人群。 说着说着，他拿出了手机，画面拍摄到那名警官举着炸弹冲进了人群，接着就是“轰”的一声，火柱和烟雾升腾。 画面再次回到演播室，主持人和嘉宾开始对话。这位嘉宾是一位刑侦学教授，他介绍说：“这次爆炸很明显是人为策划的，犯罪分子的目的就是想恐吓和迫害参加集会的失业工人。这其中有新宿警视厅的警官参加在内，希望新宿警视厅尽快给出公告，不然会引起很大的民愤。” “太残酷了！”冰冷的不锈钢料理台前，神情麻木的年轻厨师感叹道。 “真惨！尤其是那些小姑娘！” “我也有同感。” 就餐的客人都在看电视，但随着报道内容进入反复重复阶段，看客逐渐减少。 灾难性的一天，逐渐过去。 8月2日一大早，愤怒的失业工人和满脑子热血的大学生便包围了新宿警视厅。 他们举着标牌，高声呐喊，期间数次突破警方的防御，冲进警视厅内肆意打砸。 当日下午，新宿警视厅召开新闻发布会，三位负责人在镜头前鞠躬道歉，并引咎辞职。 但是，激情过头的学生并未因此平息了他们的热血。 8月3日。 这一天一大早，已经进入了暑假的东大校园里，出乎意料地聚集了一百多名学生。 他们挥舞着鲜艳的旗帜，高呼抗议内阁以及国会的口号。 下午，受到东大校长请求，警察机动队出动，驱散学生并逮捕了多名带头学生。 8月4日。 约300名学生再度聚集，他们用临时搭起的障碍物封锁了校园通道，并且时隔50多年，再一次占据了安田讲堂。 还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从东京各地往东大聚集，一场更大的闹剧即将上演。 ------------ 第二百零三章 无论你去了哪个世界，我都要把你找回来。 8月4日，易水苑。 茨木童子与影山角荣坐在会客厅，一同观看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栏目。 这些天里，国内舆论对“东大学生时隔50年再度占据安田讲堂”这件事的态度，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 持支持态度的一方认为：国会和内阁在处理核泄露、面对大规模传染性疾病等问题上都出现了严重的错误。这种错误的根本原因，就是政治制度与利益分配的不合理，与其坐等整个国家烂掉，不如趁着这个节点做出改变。 持反对态度的一方认为：目前世界上很多国家处于水深火热民怨四起的状况，唯有本国风平浪静风景独好，现在居然有一批人跟风那些破烂国家要搞什么革命，真是祸国殃民。 流量至上的新闻媒体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热度话题，比如一向经费拮据的东京电视台，就破例地请来了全国学术会栗山议会长带担任今天的节目嘉宾。 茨木童子看着电视上那个头发花白的栗山议会长，思绪有些出神。 这人是旧相识，1969年东大安田讲堂事件中，两人还一起并肩作战过。当机动队冲过学生设下的防栅，扑向安田讲堂时，当时还是学生的栗山第一个爬到安田讲堂顶上，向底下的机动队投掷火把。 现如今，那个曾经满腔热血的学生，已经贵为权柄极大的官僚，在电视上对着一群干着和当年自己一样事情的学生批判。 [他们的做法是“幼稚”的，小孩子玩具被抢了闹别扭罢了，这种抗争的做法本身就是“不成熟”的，说到底只是卑鄙的小市民的无聊闹剧。] [有害无益的胡闹举动，某些自私自利之辈为了某些目的暗中做出的动作而已。表面上自称是为了什么伟大的事业而斗争，实际上只是一些权力欲爆炸的野心家想要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有空去参加这种闹剧，不如帮助一下被害者、弱者，帮助他们得到实际的帮助，这才是学生们应该做的事。] 茨木童子看着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听着他口中说出的话，心里五味成杂。 这些年来他拜访过不少当年的老朋友，当年带领着大家烧楼的一大帮子学生领导，现在基本都是官僚和学术领域的头头们了。 只有大家现在聚在一起喝酒时，他们才会想起那些年的事业，怀念起当年热血的岁月，感叹一句“青春真好啊”，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安保废了么？世袭改了么？财团解散了么？ 都没有...但他们现在不单单是已经不再关心这些问题，反而还调转枪口，来指责学生闹事，用经济红利收买民众掩盖问题。 他们是对战后风行的资本主义逻辑唱反调的一代人，然而他们现在却沉溺在了更为发达的资本主义的怀抱中。 说一千道一万，那些年的豪情壮志，不知不觉之中被这个世界连头带尾吞了进去。 茨木童子想到了小野雅人说过的那番话，一时间竟有些黯然神伤。 “茨木...”影山角荣点了一根烟，欲言又止，茨木童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既有点困窘，又像犹豫不决。 “有什么就直说。” 影山角荣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四宫财团那边问题很大，照这样下去我们的资金链很快就要断了。这些游行示威缺乏资金支持，很快就会退去的。” “不碍事，游行示威又不是我们的主攻方向，这不过是为了搅乱当局的注意力而使出的小把戏。” “可是，那些妖怪被查获后，我们没有足够的火力了吧。” 茨木童子缓缓摇了摇头，坚定道：“只要罗生门那边不出问题，我们在东京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 真的会这样吗...影山角荣吸着烟，心里乱成了一团。 8月4日晚。 新川结爱进入飞弹山脉地界。 她化身为络新妇，穿过埋藏于山野间的幽深隧道，进入神隐小镇。 八条蜘蛛腿穿过铺着青石板的道路上，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石径山路，两旁悬挂白纸灯笼，烛光一直通到半山深处的一座鸟居，在皎月之下，宛如一条火龙盘旋幽静的山林里。 络新妇穿过鸟居，看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暗红神社。一只又肥又可爱的龙猫蹲坐在大殿前的石阶上，小小的眼睛朝这边看过来，随后，蓦然睁大。 “咿呀咿呀” 龙猫先生从石阶跳下，一摇一摆地跑过来，憨态可掬的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 “小龙猫，好久不见。” 络新妇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问：“山神大人呢？” “咿呀咿呀。”龙猫先生指了指山上的那颗参天古树。 她抬起手掌，在龙猫先生好奇的目光中，白皙的掌心喷出一道丝线，那丝线远远地挂在了古树上，拉着她的身体越过神社，越过山林。 落地时，蜘蛛腿踩到了满地的枯枝，发出一连串的咯吱声。 古树下，一坨戴着白色鬼神面具的黑影朝她看过来。 “你来了。”山神大人缓缓开口，“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络新妇平静地说道：“我要镜子。” 一瞬间，一股夹杂着嫉妒心理的寂寥感掠过长野山神的心头。受这份情绪影响，山林吹来的风骤然变冷，湿气瘆人肌肤。 “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是不会来见我的对吗？”山神空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是的。”络新妇直接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我不给你呢？” 络新妇面无表情地瞥了黑影一眼，转身离开。 “这里是我掌控的世界，如果我不让你走，你又能怎么办？” 被月亮银色光芒笼罩着的大山隐隐震动起来，无数只鸟儿拍打着翅膀逃离，慌不择路的松鼠从树上摔落，发出“噗通”一声，令人心疼不已。 耳边充斥着“簌簌”的响声，络新妇缓缓转过身，她稍微转动一下通红的眼眶看了看黑影，看了十杪左右，又把柔弱的视线转回黑暗山林中的某一个随机的点伤。 “1874年，我出生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从懂事开始，我就没再见过我的父亲，只有母亲与我相依为命。每次我想要和村里的同龄人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总会当着我的面骂我，说我是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说我的母亲不检点。每次我都是哭着回去找妈妈，而妈妈总是会告诉我，我是山神之女，只要我保持一颗虔诚的心，山神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我听了妈妈的话，开始在河边纺布，日复一日虔诚地等待神，同时也是我父亲的归来，一等，就是十几年。” 大山停止了震动，林间恢复宁静，几只萤火虫离开森林，飞到她的身边盘旋。 “十六岁的那一天，我才知道，父亲根本就不会回来，因为他从未在乎过我们母女。那一天我把织布机推倒在了河里，提前返回家。” “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一群山贼来访，洗劫了整个村子。母亲被贼人侮辱，含泪而死，而我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选择与一只濒死的蜘蛛妖缔结契约。”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山神之女，多了一个大妖络新妇。” 越来越多的萤火虫从神社飞来，成群结队地在她头上飞舞。 “那是我第一次恨你。”络新妇说完这句话，变回新川结爱，跪倒在地上，“请不要让我恨你第二次。” 悄无声息的皎洁月色，飘忽不定的萤火之光，在幽深的古树下重叠交映，影影绰绰。 长野山神默默看着天边的那轮明月，月亮看上去比刚才更大更亮了。 过了一会，新出结爱听到了一声叹息，以及那句：“镜子上一次我就给他了，你要去我不拦你，但一定要回来。” 8月4日凌晨，新川结爱来到京都。 她站在罗生门前闭眼感受了一阵，在无尽的黑暗中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她睁开眼，柔柔一笑。身体如气体般，消散在夜幕中。 你身上有我的一半本源，无论你去了哪个世界，我都要把你找回来。 8月5日。 东京依旧热闹，聚集在东大的学生超过3000人。 同日，东京都警视厅派遣机动队封锁进出校园的通道，切断水电与食品补给，整个东京大学成为了一座孤岛。 8月6日。 因为政治舞弊以及违规操作等问题，四宫财团旗下26家企业宣布破产重组，数量占据了整个财团掌控企业数量的一半。 这些破产的企业，大部分都被余下的五大财团低价并购，只有小部分流入市场，随后被投资机构瓜分。 8月8日。 东大内的学生有超过大半因为断水断粮而散去。 8月9日。 仅剩余150多名学生留校，应东大校长的请求，警视厅机动队动用了推土机、喷水车、催泪弹，经过一小时作战，成功逮捕所有学生。 8月10-13日。 失去资金支持，一度波及全国的示威活动逐渐平息，仅有小规模的百人游行时不时会重现。 8月12日。 孟兰盆节开始前，影山角荣离开易水苑时被捕，独色帮近半数成员同日遭到警视厅的传讯。 8月13日。 夏希凛抵达京都，展开了对罗生门的勘察。 同日，九科完成了对易水苑的作战部署，并计划在8月15日，孟兰盆节的最后一天，对易水苑发动总攻。 8月14日，金阁寺。 清幽压制的禅室中，一老一小两个僧人在进行晨间的修行。 窗口垂着几道轻纱帘，随着夏日的微风轻轻摆动。 太阳渐渐升高，天气也变得闷热起来，尤其是当蝉鸣响了起来之后，更是让人心生烦躁。 俊秀的白衣小和尚睁开眼，双目中灵光一闪而逝，一眼看过去，扑面而来的神秀灵韵感。 “师傅，我想通了。” 空无和尚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好听。 在他对面，穿着金色袈裟，一身珠光宝气的老和尚拍了拍胸口，似是松了口气。 “好徒儿，你终于想通了啊。你若是再想不通，那咱金阁寺这偌大名头靠谁维护？难道靠我吗？” 空无和尚奇怪道：“师傅你是金阁寺的老大，不靠你维护靠谁？”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老和尚瞪了他一眼，摸了摸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叹道：“师傅我一把年纪了，难道你要我去打打杀杀吗？你就不能让我剩下的这几年好好享一享福？我要是打架打折了腰，袛园里的那些歌姬们怎么办？” “师傅你居然还认识袛园里的歌姬？” “开玩笑，为师在京都佛道混了上百年，怎么可能没几个相好？” “那你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干嘛，你想子承父业？” “也不是不可以......” 老和尚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你还年轻，为了修行，不要想着女色，好好利用金阁寺这名头来赚钱就行。至于赚来的钱怎么花，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需要慎重考虑。不过你无需操心，这种事全部交给为师替你操劳就行。” 空无和尚撇了撇嘴，“我只尝尝咸淡，不进去总该可以了吧。” 老和尚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认真道：“行，下次我带你去。但是我们师徒俩先把话说明，为师我的那些相好，你不能抢！” “没问题！”空无和尚兴奋地拍了拍胸口，刚打算和师傅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潇洒一次，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师傅，空无师弟。”空宁和尚双手合十一拜，随后跪坐在一个蒲团上，看向老和尚：“不知道师傅找我来有什么事？” 老和尚指了指小和尚。 “空宁师兄好。”空无双手合十，点头致意后，说了一句：“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哦？”空宁和尚面不改色，“知道了什么？” “你送我的漫画，我不想念经时带我溜出去玩，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好，而是想让我荒废自己的修行对吧。” “师弟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师兄想当金阁寺的老大，不是吗？”空无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有着一股很斯文的书生气。 但如果仔细感受的话，却是可以从这份温和的态度下，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杀意。 空宁和尚一看他这张帅气的脸就来气，心头火一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是又怎样？” “师兄不隐藏自己的野心了吗？” “我...”空宁和尚的瞳孔突然急剧收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后，他盯着自己的师弟，默然无语。 空无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师兄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你问他！”空宁指向老和尚。 老和尚耸了耸肩，表示我只是看戏的，你们俩兄弟撕逼不要带上我。 ------------ 第二百零四章 我祈愿你，不会有痛苦的恶梦。 老和尚没有说话，只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两个徒弟。 “哼！” 过了一会，空宁和尚重重哼了一声，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开口：“我从小长得丑。” 空无看了他一眼，鹰钩鼻、绿豆眼，确实不好看。还有那满脸的痘印，看起来就像下雨天湖面上的涟漪一样。 “确实丑。” “你闭嘴！”空宁和尚像被针刺了一样，从蒲团上跳起，“长得丑怎样？长得丑吃你家大米了吗？” 空无十分不解，问道：“长得丑确实没吃我家大米，但长得丑就要打开罗生门吗？”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空宁和尚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他从蒲团上站起来，朝着空无说道：“这些年来，你吃饭时我在修行，你睡觉时我在修行，你修行时，我还在修行。你告诉我，论实力，论对佛法的钻研，你比得上我不？” 空无诚实地答道：“自然是师兄更胜一筹。” “对啊，什么都是我更厉害！”空宁大喝了一声，神情狰狞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师傅要把住持的位置传给你？” “对啊，为什么要传给我？”空无也很不解，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大金链子，平和道：“住持这个职位，代表着金阁寺的整体形象。修为固然是考量的一个因素，但不是全部。空宁，你的修为虽然很不错，但这还不够。毕竟，我们金阁寺是号称天下最美的寺庙......” 话说得很委婉。 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丑，为师怕有损咱们金阁寺的形象。 空宁和尚当时就觉得喉咙一甜，差点被气出了内伤。 接着，老和尚又看向空无，慈眉善目地笑着：“空无虽然进门晚，佛法修行还不稳，性格也比较懒惰。但是他的悟性好，人缘好，够吸金。自从空无来后，我们寺庙的女性香客这些年来翻了不下于五倍，营收也在逐渐上涨。有了钱和人，就能更好地弘扬佛法了，为师心里安慰得很呐。” 空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师傅的话非常有道理，这么看来，师兄确实不合适。” “你们两个闭嘴！”空宁和尚像是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几下，他用手指着空无的脸，厉声质问道：“长得帅又怎样？难道长得帅还能驱邪吗？” “师兄，这你就错了。”空无摇头轻叹，“我就认识一个靠长得帅来驱邪的人，他叫藤原星空。” “够了！”空宁和尚面色阴翳，“我受够这种日子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金阁寺的话事人！” 说完，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一面黑色的令旗，扔向空中，那令旗爆出一团黑雾，黑雾翻滚不定，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眨眼间便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了其中。 黑雾之中，隐约传来了怨灵的尖啸声。 “师傅。”空无和尚双手合十，“我打不过他，该你出手了。” 老和尚巍然不动，悲悯地朝着黑雾道：“你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犯下种种业障，不如让为师度一度你，消除业障，也好往生极乐…” “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回不了家！” 老和尚摸着大金链子，失望道：“你真的不想让为师度你吗？” “我这苦练了二十年的招数，专门用来克制佛道咒术，老和尚受死吧！”黑雾之中传来尖利的声音。 老和尚叹息一声，卷起袖子，最后问道：“为师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让不让为师度你？” 黑雾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却翻滚的更加剧烈，一只只由煞气凝聚而成的黑爪，朝他身上扑来。 “既然专克佛道咒术，那为师便教你一点别的吧。” 老和尚凭一双拳头，生生轰杀上去 嘭... 很快，第一记拳爪相交，黑雾里传来了一声惊呼：“老家伙你好大的力气。” 空宁和尚心思一转，一爪掏在老和尚的肋上。 嗤... 犀利一爪，却不见血光，只有两层衣衫被撕破。 老和尚的肋下，出现了几道红痕。 “好厚的皮。” 空宁和尚心里一惊，急忙后退。 老和尚却没有放过他，一个箭步追将上来，再一拳！ 拳风烈烈，夹杂着凌厉的破风声，当真可怕。 轰！轰！轰！ 老和尚不施术法，仅仅凭借肉身便把空宁化身的黑雾死死的压制下来，拳爪交加，画面冲击性极强！ 空宁被打得连连后退，无力招架。 稳坐在蒲团上的空无，只是到噼里乒乓的一阵响，以及老和尚的怒骂。 “我呸！” “就你还想跟老子玩？” “动手前你也不想想，老子要是没点本事，能当得了这住持吗！” “记住了，我陪你闹，你就得笑，我给你脸，你就得要！” 一顿火花夹闪电的胖揍之后，弥漫了整间屋子的黑雾消散。 空宁和尚抱着头半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老和尚和尚放下袖子，稍微整理了一遍仪容，然后双手合十，和蔼道：“空宁，现在肯听老...为师的话了吗？” 空宁和尚抬起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拼命点头。 空无一阵感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年轻人，行差踏错一定会，能悬崖勒马还有得救。你看师兄被师父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老和尚弯腰，做到蒲团上，刚打算说话。 空宁忽然反手掏出一枚玉牌，用力一捏。 一阵血光涌现，将他浑身包裹起来。 霎时间，整个房间飘满了猩红的血雾，空无皱了皱眉，他的鼻腔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红色的血雾里，漂浮着虚无恐惧人脸，他们挣扎着，哀嚎着，却永远都无法挣脱这片困住了他们灵魂的血雾。 这到底要杀了多少人，才会有如此大的煞气？ 空无和尚闭上眼，默念起了《往生咒》。 “空无。”老和尚从蒲团上站起。 “师傅？” “为师今日便教你最后一课。” “看好了！”老和尚大喝一声，猛地一把扯下身上的烫金袈裟，赤裸着的上半身，赫然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天龙刺青！ 他虽然是在闭目，但周身已然有神威慑人。 “师傅...”空无想到了什么，神色焦急。 “空无，为师教你的最后一课便是...”老和尚慢慢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凛然的神情，“心中有佛，怕它个屌！” 漫天的佛光自老和尚体内涌出，那璀璨的光芒中，空无却看到了一丝若明若暗地摇曳不定的灯光。 在这盛大庄严的佛光下，那微弱的光亮显得如此的脆弱。犹如风中残烛的灵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明灭闪烁。 空无和尚静止不动，呆呆凝视着那微小的光亮，他想伸出手将那光严严实实地遮住，守护它。 但当他伸出手时，漫天的佛光却消失了，血雾消失了，烛光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苍老得不似人样的老和尚躺在米黄色的地板上。 他问：“空无，为师刚才表现怎样？” 空无答：“很是帅气。” “想学吗？” “想。” “手伸过来。” 空无把手伸过去，老和尚握住，精修百年的佛法自紧握着的掌心传递过去，金阁寺的传承，亦在这一刻开始交接。 “空无，为师的刺青怎样？” 空无答：“很是霸气。” “想学吗？” “想。” “一起送给你好了。” “对了，师傅，这招式叫什么？” “金刚不坏童子功。” 空无：“？？？” 老和尚虚弱地笑了笑，“其实呀，为师和你一样，这么多年来都只是尝了尝咸淡而已。” 说完，他抽回手，打了个呵欠，“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为师困了，想要谁一觉。” “师傅再见。” 脚步声渐渐离去，安静下来的禅室，显得有些冷清。 老和尚盯着飘浮在这静谧的空间里闪闪发光的灰尘，他慢慢伸出手，却什么也碰不到。 过了一会，察觉到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老和尚努力地爬到窗边。 窗外鲜绿的绿叶迎风摇曳，阳光在金阁寺顶上闪闪发亮，相邻的湖面倒映着一片金碧辉煌一一这是金阁寺，是天底下最美的寺庙。 “空无...” 湖水的另一边，白衣小僧停下脚步转头看来，寺里有人在喊：“记得，不要像为师一样到死了都还是个处男啊！” 明亮的阳光把金阁寺照得像灿烂的金子，周围树梢带着鲜嫩的绿意，一阵风吹来时，有沙沙的海浪般的声音响起。 空无和尚揉了揉眼眶，收拾好心情，重新迈开脚步。 碎石小路铺满了斑驳的光斑，像是最天然的地毯，这地毯将随着他一起，走向只有一个人的未来。 8月14日下午，空无和尚来到罗生门前。 他看向那只盘旋在古老城门上的铅灰色小鸟，它的身体已经无限接近透明，大概再过几个小时，变会消散在空气中。 到了那一刻，既代表着姑获鸟死去，以及藤原星空死去。 “很抱歉，我来晚了。”空无和尚说了声，盘腿坐在太阳下，一遍又一遍地念诵起了《往生咒》。 一直到天色变黑了，下起雨来时，那只小鸟在消失前扇着翅膀飞向天际之时，空无才站起来，走向夜色中的古城门。 雨是包围了罗生门，由远及近，耳边听到的全是“哗啦啦”的雨声，门柱顶端斜出的屋檐上，雨水低落，连成了一片雨幕。 本是盛夏时节，这一块区域却充满了阴湿的煞气，像是走在寒冬时节的北海道中一样。 空无打了个喷嚏，走在通往门楼的石阶上，冷风毫不客气地拍打在他身上，朱红色柱子上的蟋蟀，早已不见踪影。 『唵嘛呢叭咪吽』 点燃了一枚卷轴用来充当照明工具，空无行走在通往城楼的楼梯上，摇曳移动的火光，布满蜘蛛网的楼道，鼻尖充斥着强烈的腐尸味。 空无捂着鼻子，上到了城楼，他进来保持着步伐的平稳，往里看了一眼。 如同传闻里一样，罗生门的城楼上尸骸遍地，火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是各种尸体。有的才刚刚腐烂、有的还很新鲜、而有的只剩下一堆骨架；有的穿着衣服、有的不着片缕、有的伸长了胳膊，有的张大了嘴巴，七横八竖躺了一地。 昏暗的火光移动，空无来到城楼边缘，往罗生门外看了一眼，视野里黑漆漆的一片，静悄悄的，宛如哑巴一样沉默着。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空无把点燃了的卷轴扔下去，亮光到达的地方，列着一排又一排狰狞的恶鬼。它们静悄悄地潜伏在门外，藏好了自己的獠牙，收敛起自己的杀机。 只要城门一开，它们就会冲进罗生门内，冲进善良、正义、秩序之内，用尽它们的力量，大肆破坏。 空无又往城门中间走了几乎，忽然，他的停下脚步，屏气凝神看着站在城墙上方凸出的石块上的巫女。 白衣红裤，一头乌黑的秀发用白色缎带扎着，她站在雨中，看着铅灰色小鸟离去的方向，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和那些躺在城楼里的尸骸，没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空无双手合十，说道：“夏希小姐，请节哀。” 巫女在雨中转头看过来，空无发现，她虽然有着天底下最美丽的容颜，但眼神却异常空洞，了无生机。就好像她只剩下这一副躯壳，里面的灵魂已经随着那只小鸟的消失而一起死去了一样。 “你...”夏希凛张了张嘴，声音宛如机械般生涩。她指了指城楼上全都复活过来的尸体，说道：“你拦住它们，其余的交给我。” 空无和尚回道：“还是交给我吧，这毕竟是我们金阁寺闯出来的祸。” “不。”夏希凛摇了摇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这是他为我做的事。” 说完，她闭上眼，张开双臂，矗立不懂。 漆黑的雨夜骤然白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圣洁之力从她的体内轰然爆发，笼罩在了整个罗生门之上。 夏希凛的身子突然一震，从她胸口的地方，一个尖尖的红色物体穿透出来，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那是......三神器之一的八尺勾玉。 空无和尚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关于夏希凛的传闻，空无多少也了解过一些。夏希凛还未出生的时候，八尺勾玉便已经融在了她的血肉里，几乎可以说是相当于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现如今她要把八尺勾玉抽出来的话，无异于硬生生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块骨头...... 而且，看那八尺勾玉剥离的速度，恐怕她得持续忍受这种钻心之痛，长达一到两个小时...... 空无和尚强行移开了目光，他咬了咬牙，控制住住自己的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面对朝这边扑来的尸体。 受到了这边动静的影响，尸体们像是被一根线牵扯起来一样，伴随着行动，它们的身体都像充了气一样肿胀起来。 狰狞的面目，凸起的双目，残破的身躯，看上去本就丑陋的尸体变得异常瘆人。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现。 一张卷轴在身前炸开，几具赤身的女尸直接炸开，碎成了粉末，黑色的血水瞬间流了一地。 但更多的尸体则是像疯了一般扑来，惨烈的厮杀继续进行。 空无和尚用卷轴在夏希凛身前撑起了一个结界，自己则是挡在结界之前，卷轴不要钱一般肆意抛洒，偶尔有冲到他身边的尸体，凭借着对鲜血本能的需求，它们一个个蜂拥而上，对着空无和尚撕咬踹砸，无所不用其极。 『归命，本不生，如来；大誓愿，虚空无相，一切如来！』 瞬间，城楼上方轰然巨响，一个卷轴炸开的同时，一尊周身燃烧着佛火的金佛法相从中杀出，一路朝着尸群横冲直撞。三四十具尸体首当其冲，直接被劈翻在地，烧成了焦炭。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空无和尚回头看看身后的巫女，被白光笼罩着的她，脸上一片平和，没有一丝异样。 但空无和尚的眼角却抽搐了一下，他知道，此时的她所承受的痛苦，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承受得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为她筑起最坚固的屏障。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战况越发惨烈起来，空气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血肉横飞的城楼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地狱。 夏希凛一直闭着双眼，神情无比的平静，唯有紧紧皱着的眉心、抽搐的嘴角、还有不断在颤抖的指尖可以窥视出来她现在的感受。 胸口的的红色勾玉一点一点的被剥出来，每次移动一点点，都牵扯动了她的神经。持续不间断一个多小时下来，整个人被折磨得都已经麻木了。 神情恍惚之际，她在想，那个灰色的小鸟，把藤原星空带去了哪呢？ 你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吗，是否依旧被人喜欢着，是否睡得很熟？ 我祈愿你，不会有痛苦的恶梦。 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不是想撒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自从你消失后，我不管做什么事都觉得兴味索然。我希望能再见到你，再一起聊天，听你用不同的比喻来说喜欢我。 可能的话，我想到到你身处那个世界找你，能和你聚在一块越久越好。但好像只是个奢望，如果还能像以前那样，两个人并肩散步该有多好，我只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能听到吗？ 八尺勾玉完全被剥离出来，悬浮在城楼上空，散发着圣洁的白光。 夏希凛在白光中睁开眼睛，而她的身体，也如同被狂风拍散的桔梗花般，往黑暗的深渊坠落。 “夏希小姐！” 蓦地，空无和尚猛地一声悲凉的怒吼，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喷到了眼前的卷轴上。 卷轴轰然炸开，他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飞速靠近，在夏希凛即将掉到罗生门之外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紧接着，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脚底重重一踏，带着夏希凛往罗生门内侧的城楼摔下去。 城楼上，带着无尽祥和和圣洁气息的八尺勾玉，那磅礴的力量破空而至，踏过岁月长河而来，白光照亮了天穹，笼罩在这座千年古城门之上。 一切的黑暗，在白光中化为灰烬。 8月14日，晚。 隐匿千年后现世的罗生门，再度被封印。 8月15日。 藤原星空依旧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他再也无法回来了。 ------------ 第二百零五章 中臣镰足 中臣镰足从宿醉中醒过来，脑袋还隐隐作痛。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会飞的铁鸟...铁壳制成的马车...高大的楼房...留着短发的女人...... 他努力想要回忆起梦里的记忆，但那些画面却随着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后，一点一点的破碎了，再也无法回想起来。 感觉上，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中臣镰足闭上眼休息，很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 从直接铺在地板上的被褥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屋里摆设很少，只有几件笨重粗糙的桌椅，再就是墙上挂着几幅画。房子中间是一个石块垒成的火塘，里面还烧着刚添进去的炭火，架在火塘上的铁壶冒着袅袅热气。 一梦醒来后，他看着自己的房间，恍惚间好像与现实脱离了，产生了浓浓的失真感。 我好像不属于这里...... 但我应该在哪里？ 中臣镰足思考了很久都无法得出一个结论，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哐当”一声，有东西从他怀里掉落到了地上，低头看了看，好像是一个铜盘。 尺寸仅手掌大小，刻有松、竹、龟、鹤等图纹。 没见过的东西，此时的他也没捡起来观察的兴致，于是便一脚把这铜盘踢到了柜子地上。 中臣镰足拉开房门，昨晚似乎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庭院白茫茫的一片。明媚的阳光经过雪折射过来，很刺眼，使得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额前。 缓了有一会，等眼球适应光先后，他走进庭院。 时值正月，院墙边的几棵梅树开始芬芳吐艳，一眼看过去，白茫茫的世界里，傲立着无数娇艳的花朵。 他走过花间，鼻尖闻着清幽而淡雅的画香，眼角不经意扫过一枝被雪压得垂下来的花束，那花束系着一张写了和歌的纸条，正在迎风摆动。 [等待花凋谢] [花却恋枝难成别] [惜花情愈切] 中臣镰足皱眉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前段时间，一群女子趁着他不在家，偷偷地来赏梅时留下的和歌。 现在自己被罢官了，她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他想到这点，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说起来，被罢官也许算得上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在中臣镰足心里是这样认为的。作为一个非常有女人缘的男人，他洒脱、不拘小节、为人乐观、非常讨厌去衙门当值，喜欢东西，只有女人和花。 刚登基的女皇反感他这一点，便免了他的官职加以惩戒。 不过朝堂中也有另一种说法，中臣镰足之所以被罢官，是因为和苏我入鹿在争夺经国夫人的芳心争夺战中赢了。 那位夫人喜欢中臣镰足，讨厌苏我入鹿，因为前者是闻名京城的美男子，而后者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肥胖中年男人。 在爱情中败下阵来的苏我入鹿对中臣镰足怀恨在心，不断向皇上说中臣镰足的坏话，希望惩戒中臣镰足。 皇上并不打算听苏我入鹿单方面的谗言，于是乎，权倾朝野的苏我入鹿便设计杀了他，换了一个皇上。 十天前，第三十五代天皇，同时也是第二位女天皇，皇极天皇正式登基。 而女皇登基的第一道政令，便是罢了中臣镰足的官。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中臣镰足觉得很气愤，并不是气愤自己被罢了官，气愤的原因是那名经国夫人，最终还是被苏我入鹿强行掳走了。 在中臣镰足看来，妻子瞒着丈夫，与情郎在后院相聚，承受着事情暴露的风险，两个人在丈夫眼皮底下享受刺激到喘不过气来的秘密幽会，才是恋爱最大的乐趣。 苏我入鹿利用地位和权势强行霸占别人妻子这种事，非常俗气，丝毫不值得骄傲。 抬脚走出庭院，刚打算出门逛一逛，一个小婢女拦在了他面前。 “大郎...大人说让你过去一趟。” 婢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名叫小仙娘，发型很可爱，穿着深灰色的外套，里面是深色的和服裙。 “父亲...”中臣镰足站在梅树下，一时间不太想得起自己父亲的模样。 小仙娘不敢去打扰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站着，小眼睛看着自己的搅在一起的手指，偶尔抬头看看他。 这位中臣家的大郎，在京城众人中的评价是两级分化的。一边说他是个好色之人，仗着家世好，相貌好，经常祸害他人妻女、其中不乏宫中的女眷。 另一边的人说他容貌俊美、言谈风趣、举止高雅，整个京城都没人可以和他媲美。就连他人的妻女，甚至宫中的女眷都争相与之交谈。 小仙娘自然是不敢议论主人家的事，只能用好奇的目光自己去观察。 中臣镰足废了好大力气，才想起自己朝夕相处的父亲是个怎样的模样。一个矮小的、瘦成了皮包骨，且脾气很坏的老头。总是穿着一件彰显其身份的大红色仿唐官服，戴一顶软乌帽，纵然他已经被罢官很久了。 “我这就去。”中臣镰足说了一声，走出自己的庭院。 屋檐下的松树，被大雪压断了枝条，他走过四条柱子的大门，穿过榉木屋顶的正院、穿过厢房的回廊，来到父亲的房门前。 敲了敲门，里面回了声虚弱的：“进来。” 中臣镰足推门进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难怪会那么暖，原来火塘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父亲睡在地上的床铺里，蜷缩着的睡姿，令人想起了受伤的小狗。 “父亲，你还好吧？”他走过去跪坐下来，靠近父亲的耳边问。 父亲缓缓蠕动嘴唇说：“不好。”这声音感觉不像是在说话，更像是把喉咙里的翳气吐出来一样。 “为了你的事折磨得头疼死了。” 窗户开着一个小口，风吹过来时候，发出摇晃的“喀吱喀吱”声。 中臣镰足听着风声，默不作声。自己目前的处境看起来确实挺糟糕的，被女皇所不喜，与大臣交恶，感觉上好像与整个世界为敌似的。 过了一会，父亲说道：“我帮你找了一条后路。” 中臣镰足低声问：“是什么？” “苏我入鹿的女儿，至今尚未嫁人。” 父亲是个瘦小的男人，这样蜷缩在被窝里说话，给人一种更瘦小的印象。 “我和苏我入鹿的关系已经闹僵了...”中臣镰足皱了皱眉，“他应该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经常说你，要多留意朝堂的局势，而不是留意哪位大臣的妻女更美貌。”父亲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分析道：“如今苏我入鹿权势极大，满朝官员皆是敢怒不敢言。这种状况持续久一点，必然会闹出事端。” 父亲如今的身体状态不太好，说了一段话后，就要停下来喘息一阵，才接着继续说：“苏我入鹿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我们中臣家也算得上是有数的大家族，如果有修补两家关系的可能，苏我入鹿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是...他女儿也未必会同意。”中臣镰足苦笑了一下，“在京城，你儿子的名声在平民眼里或许是不错，但在上层阶级里，可差到没边了。” 其实何止是差，在京城贵族圈子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中臣镰足留在家里过夜，除非你想10个月后再当一次父亲。 “你呀，为什么总要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结？自古出生大家族的女子，不都是用来维护家族权益的棋子吗？只要苏我入鹿答应就行，你又何需担心棋子的意见？” “但如果强行命令一个女人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的话，那太没乐趣了。” “行了，你在这跟我风花雪月的。”父亲制止了他的话，断断续续地下了命令：“我已经派人送礼到苏我入鹿家里了，他也收下了，这就代表着他愿意与我们中臣家修好关系。接下来的日子，你多多往苏我家走动，只要娶了他的女儿，你的仕途一定会通畅无阻的。” 说完这句话，父亲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他用有些通红的眼眶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母亲怀了你十二个月才将你生出来，而且未生前便能听到你的哭声了，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非凡之人，将来必成大事，你可不要令我失望啊。” 看到那样的眼神，中臣镰足知道，父亲快要死了，身上只剩下微弱的生命痕迹，就像一间被搬空了的旧房子，在孤独地等待被拆除的命运一样。 “明白了，父亲您安心休息吧。”他应了一声，躬着身退出房间。 从父亲那出来后，中臣镰足走出了家门。 没有想好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此时已经是正月了，但天气却比往年要冷上许多。原本泥泞的中央大街上铺了一层积雪，每当牛车疾驰而过，流动的空气卷起雪花扑进街道两边，让人睁不开眼睛。 中臣镰足走在大街上，就好像一块插进水流中的江心石一样，人流遇见他，便向两边自动散开。 有胆小一点的，更是直接跪倒在路边，低着头等他走过去之后，才敢起身。 要去哪里呢？ 中臣镰足平日里常常在各个大臣家中流窜，但如今被罢官了，再去恐怕没人给自己开门。 就这么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偌大个京城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了容身之处。 “罢了，去苏我家看看吧。” 他拢了拢衣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的街道上。 关于苏我入鹿那女儿，中臣镰足也知道一点，名叫苏我福姬，今年才十八岁，风传是世上少有的绝世美女。 但因为长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一对血红的瞳孔，被视为不详的象征，多年来都无人敢去提亲。 “中臣大人，请进请进。” 接待他是一名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微胖，脸上肉嘟嘟的，只是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就会聚在一起把眼球挤进去肉里，留下眼角的皱纹，整张脸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 苏我入鹿不在家，中臣镰足也懒得和那抢了自己女人的家伙说话，他直接来到了女眷居住的别院。 接待他的人，也换成了一个穿着白色官服的女官。 这女官把他领到了一个房门前，弯腰行礼道：“中臣大人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通报福姬大人。” 中臣镰足点了点头，一打开纸隔门，房内就涌出一股强烈的热气。 火塘里烧着炭，他在外面走了那么久，早就冻得嘴唇发青了，于是便跪在在火塘边上烤火。 过了一会，女官去而复返，端了一壶茶以及笔墨和纸张过来。 “福姬大人不肯来见你。”她同情地看了中臣镰足一眼。 中臣镰足对这个结果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疑惑地看向她手中的笔墨和纸张。 女官笑着说道：“中臣大人作为京城第一美男子，而且学识渊博，奴婢自然不愿意福姬大人错过这份好事的。你不妨把要说的话用笔写下来，由奴婢来帮你传达。” 说完，她用欣赏目光深深地看着中臣镰足。 明亮的眼睛，周正的鼻梁，俊美异常的脸庞，而且身上有一种风姿特秀的灵动感，叫人只需要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再看第二眼。 难怪经国夫人不惜得罪苏我大人也要选择他...女官心里感叹了一声，原本欣赏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火热的贪婪。 中臣镰足思考了一会，提笔写下了一首和歌。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如水中明月] [楚楚动人的她叫我该如何是好] “中臣大人，您真的是太风雅了。”女官心悦诚服地感叹了句，抓着纸一路小跑去了苏我福姬的房间。 但她再次跑回来时，却只是苦笑着说：“福姬大人说要看看你的诚意，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还请你继续用纸张来传情吧。”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中臣镰足隔天就会来访苏我家一次。期间他也见了苏我入鹿几次，对于这个权倾朝野的大臣，中臣镰足没有献媚以求抓住升迁机会的想法，只是简单聊了一些家常。等聊得差不多了，他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告退。 高退后，他也不会直接回家，而是偷偷跑去了女眷住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四个月，中臣镰足时长在苏我福姬的房门外徘徊，或是站在回廊边偷看。 但应该是运气不好，又或者是没能打动她的芳心，这几个月来，他连这位号称京城绝世美人的容颜都没看到。 而他所写的书信，更是连一封回信都没收到。 如果不是女官信誓旦旦的表示福姬大人每一封都看了的话，他都要怀疑他的这些信是不是被拿去当草纸用了。 中臣镰足也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运气差，还是对方在刻意回避他，他所能做的，只是让那位女官继续代送书信。 有一点很奇怪，就连他本人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坚持，连面都没见过，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才来的。但每天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总感觉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引导着他往这里走来。 有一天晚上，中臣镰足又在纸上写了一首和歌。 [堂堂男子汉，竟陷单相思。] [可悲又可叹，无奈更恋之。] 写完后，他灵机一动，附带了几句委屈的话：“我想知道你到底看没看，如果看了的话，可以回我一封信吗？不需要你写什么亲热的话语，哪怕回的是只有‘看了’两个字，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晚，女官激动万分地跑回来：“福姬大人回信了。” 中臣镰足兴奋地接过信，急忙开封一看，里面的内容，直接让他整个人都楞在了那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 ------------ 第二百零六章 皇极天皇也是他的深交。 回信只有一张小纸片。 上面写着“看了”二字。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中臣镰足还不至于失态。 但这回信根本就只是从他写的那封信里把“看了”这两个字撕下来放进信封里的，这说明她连亲手写两个字都不愿意。 这是在耍我吗......中臣镰足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间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感觉就好像被人用力打了个耳光羞辱了一样，有点心灰意冷。自那天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踏足苏我家，也没再去考虑过这件事。 三月初，早春的时候，皇家举行型了一场为期半个月的狩猎会，苏我家也会一同随行。 中臣镰足本不打算去的，但他那个老父亲吐了满屋子的血以此来威胁，没办法，他只好披着蓑衣骑上马，远远地跟在狩猎队伍的后方。 出了京城，狩猎队进入了春目山地界，山路曲折泥泞，马蹄踩上去很容易打滑，打头的队伍只能下马步行，因此整个队伍拉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形。 山的那一边，阵雨已经把栽满了杉树的山头笼罩成了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蔓延过来。 中臣镰足在马队的最后，出神地眺望着重叠的群山。山麓上，坐落着几张黄色的茅草屋顶，那是朝廷设的御所，打前的女眷队伍已经在大雨赶来之前进到了里面休息。 隐约中，有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的女子站在门口朝这边望过来。她那意味不明的目光，穿透了深邃的幽谷，直抵心头。 胸中紧张地悸动着，有一个强烈的期盼催着中臣镰足赶紧行动起来。 这时候，豆大的雨点开始从空中打下，他弃了马，沿着蜿蜒陡峭的山道向上奔行，好不容易才来到御所前。 中臣镰足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冷得嘴唇发青，他一边朝掌心呵气，一边望着门口发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他和很多女人谈情说爱过，却从没遇到过像苏我福姬这样对他那么冷淡的人。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人尽皆知的美男子呀，一般来说，那些女人很容易就喜欢上他，像她这样对待他的一个也没有。 中臣镰足踌躇地在门前来回走着，偶尔抬头看一看白茫茫的雨幕。 狩猎的途中遇到了一场寒雨，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追求爱情的路上遇到了寒流，不知该如何前进。 此时的天气，正好与心中的潸然感受不谋而合。触景生情之下，他便忍不住开口唱了一首和歌。 [凄苦寂寥，满溢心中。] [无尽天空，眼见时雨纷落。] 门里传来“噗嗤”的一声轻笑，纸门被拉开。女官从门里出来，她笑着看了一眼眼浑身发抖，牙齿在打战的中臣镰足，便拉着他的手把他领进了屋子里。 “唉呀，中臣大人浑身都湿透啦，到里边来烤烤火吧。快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不然就要生病了。” 屋内的摆设很简陋，铺席和纸窗都很陈旧，而且好多地方都落满了灰尘，很脏。 火塘上加了炭火进去，才刚刚点燃，热气不是很足。火塘的另一边，是一道白纸屏风，有一个女子姣好的剪影印在上面。 还是不让我见面么...中臣镰足脱掉了湿透的上衣，跪在在火塘边烤火。屋外雨势小下来，山谷开始变得明亮。 炭火也烧得旺盛起来，烤得衣服冒出了蒸汽，也让中臣镰足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中臣大人，来喝杯热水。” 女官坐在他对面，满脸通红，手也在颤抖。她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上半身，肌肉结实，印着炭火的薄光，看去叫人联想起新鲜的桃梨，很漂亮。 看她那羞愧难当的样子，中臣镰足有些发愣。他转头瞥了一眼屏风，那道剪影仿佛固定了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中臣大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呢。”女官半掩着嘴，柔声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怎么可能...”中臣镰足故作冷静，声音颤得有些令人发笑，“虽然过了很长时间，但我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着福姬小姐，一直一心一意地想着她。” 说这话时，他又偷偷看了看屏风，那道剪影动了一下，她把披在肩上的衣服除下，因此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官瞧着他期期艾艾的神情觉得有趣，便问道：“需要帮你传信吗？” 明明同处一个房间，却还要靠书信来传达话语...中臣镰足摇了摇头，心情有些低落。 女官也不再揶揄他，而是起身去要了三个人份的简单午饭。 下午的时候，雨势又大了起来。中臣镰足站在窗前眺望，群山的形象分不出远近，都染成一片白，屋子边的原本清澈的溪流都变成了黄色，湍急的水流发出响亮的声音。 在猛烈雨声中，远方微微传来了咚咚的鼓声。 中臣镰足探出身子去看了看，许多侍从披着蓑衣，手捧食物、乐器在御所泥泞的道路上来回走动。 原来是因为雨势过大，无法前往猎场，女皇便命人那边在准备今晚的宴席。 等邻近了傍晚，冰冷的水滴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御所内到处都亮起了松油的灯光。 中臣镰足有些痴呆地走在前往宴席的路上，风雨打在头上，他侧耳倾听，可以辨别出笛子和鼓的声音，还有几个女人的歌声，像闪电一般锐利地穿透夜雨。 这场狩猎会随从的人数众多，朝堂上接近一半的官员都来了，像中臣镰足这种没有在朝廷里任职的，但出生尊贵的人也有很多。 他本意是不想来的，但在苏我福姬的房里带着实在是太闷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只好借着参加宴会的由头，出来透透气。 中臣镰足进入宴客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厅中间有人在表演，横笛吹了起来，也有人拉动了琴弦。 有人用扇子边打拍子边唱歌，也有人在跳舞。 气氛持续走高，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越来越多的人跳进去，在兜着圈子互相追逐，纷乱的脚步声持续了好一会。 中臣镰足一个人喝着闷酒，时不时抬头看一看窗外的雨幕。他心想，歌舞升平属于这个世界，唯有单薄属于自己。 纷乱的脚步声持续了好一会，然后又突然静下来。他朝门口看去，穿着一身红色的大唐侍女裙的女皇在侍女的搀扶下入席。 “参见皇上。” 所有人都离席下跪，匍匐在地上跪迎天皇。 尊贵的女皇缓缓走过，一直走到被巨大屏风包围着的主位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 她的眉目极美，肌肤细腻精致。纵然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外面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那姣好的面容却丝毫看不出岁月该有的痕迹。 一众五体投地的人中，唯有一人是抬着头看向她的。 那便是中臣镰足。 女皇微微抬首，望向了他的眼睛，目光轻描淡写而过。 气度从容，却尊贵无比。 “众卿家请继续吧。”她说了声，声音如潺潺流水般流过众人心头，随后，她侧身坐在主席宽大的椅子上，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下来。 席间再次奏响了乐曲，宴会的气氛逐渐达到了高潮。有两三个公卿站起来，开始搂着舞姬跳舞开在这还是春寒料峭的良宵，沸腾着笑声、歌声、欢声笑语。 中臣镰足还是与这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一个人喝着闷酒，偶尔转头看看身份尊崇的女皇。 说起来，他和这位前皇后的私交颇深的。 先皇舒明天皇在世时候，很赏识中臣镰足，时常邀请他到宫中讨论政事，也经常留他在宫中吃饭。 一来二去的，他便结识了宫中的诸多女眷，现在女皇，当时还是皇后的宝女王便是其中之一。 她对中臣镰足也颇为看中，再加之他容貌俊朗，为人风雅。而且舒明天皇年老体衰，她这个年龄又是如狼似虎的...... 中臣镰足本就是个情场浪子，勾搭他人妻女这种事怎么可能放过，对方天资绝色，又是身份尊崇的皇后，玩起来就更刺激了。 二人经常在熟睡的天皇侧边，隔着一床被子享受着无比刺激的欢愉之爱。又或者天皇在与朝臣议事，二人便在屏风后压低了声音纵情享乐。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有两三年，舒明天皇意外过世了，宝女王也摇身一变从皇后变成了天皇，两人便没怎么来往了。 时隔三个月再一次看见她，艳丽的容颜未改，只是她身上的气势，从一开始的贤良淑德感，变成了现在尊崇高贵感，隐约还有点盛气凌人。 在他的印象中，宝女王是一个姿色美艳，且极有心计的女人。眼下虽然朝廷上苏我入鹿权势极大，但相比她不会甘心一直被一个臣子压制着的，两人势必会有冲突，一场腥风血雨估计免不了。 中臣镰足叹息了一声，举着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楞了一下，因为他看见女皇朝他挥了挥衣袖，如血般鲜艳的颜色深深刺进了他的眼里。 “诸位卿家...”女皇站起身子，一身红裙在灯火的映衬下如秋日的枫叶般夺目。 “今夜如此高兴，不如请中臣大人为诸位赋歌一曲可好。”说完，她淡然的目光移到了中臣镰足身上，弱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中臣镰足赶忙站起来拱了拱手，勉强露出苦笑说：“皇上，请饶了我吧......” “这你就要看看众卿家放不放过你了。”她淡淡笑着，声音极其好听，但是却令中臣镰足感到了寒风入骨。 席间喝高了的大臣们纷纷拍着手，一股脑地在起哄。 “素闻中臣大人乃风雅，今日怎么可以不留下一首诗词呢......” “不留也行，你多喝点酒，不喝倒下别想走。” “算了，别写什么诗词了，讲个风流故事来听听。” “哈哈哈哈，怎么样，诸位？”说要讲风流故事的那位是中大兄皇子，女皇的亲儿子，素来崇拜中臣镰足的风流事迹，并以此为榜样。 他环视一周，指着中臣镰足说：“这人讲风流故事将得跟真的一样，大家不想听一听吗？” “好啊，好啊！” “讲快点！ “我们洗耳恭听......” 你让我在你妈面前讲风流故事，你这是嫌我被罢官了还不够惨是吗.....中臣镰足窘迫得脸色一片通红了，频频摇头说：“我不行了...醉了...醉了......” 中大兄皇子很不高兴，想个小孩一样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以前不是经常给我讲的吗，为什么在这酒席上不能讲？这酒席上除了我母后都是男人，有不方便的人在场吗吗？” 风流故事的主角就是你妈啊......中臣镰足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灌了一口酒，缓缓走到席间，朗声唱道。 [你行走过暗红色紫草生长的野地，徘徊于猎场。] [猎场的守卫是否瞧见，你朝我挥舞衣袖？] 这一首和歌，既是给了诸位起哄的大臣一个交代，也算是回应了女皇朝他挥衣袖所暗示的话语。 “啊，这不行……” “对啊，太没意思了，中臣大人还是讲风流故事吧......” 诸位大臣不满意，纷纷拍手起哄。 中臣镰足无奈之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女皇身上。 女皇淡漠的视线扫过全场，淡淡地开口：“中臣大人，众卿家似乎很不满意。” 中臣镰足只能跪倒在地上，一脸罪该万死的神情：“臣才疏学浅，实在是无法继续了。” 女皇凌厉地瞪了他一眼：“我罢你的官，希望你在家好生反省，你可曾有反省过？中臣镰足，你该当何罪？” 充满了威严的声音瞬间压低了宴席山上的喧闹，诸位大臣纷纷朝中臣镰足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中臣镰足以额抵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女皇双手负在身后，澄澈的眼睛缓缓转动，目光环视整个宴席。随后，她漠然地转过身子，冷冷道：“你，随我来领罚。” 说完，高贵的女皇陛下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巨大屏风之中。 中臣镰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紧紧跟着走了进去，丝毫不敢怠慢。 席间再次奏响了乐曲，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间，偶尔能听到屏风后传来的“啪啪”的响声声，疑似中臣镰足正在被人掌掴。 夜色逐渐深了，宴席散去，隐约间，传来了低沉压抑的喘息声。 ------------ 第二百零七章 雨夜，福姬的房间。 屏风前的众人饮酒作乐，屏风后却又是另一番景致。 原本诚惶诚恐的中臣镰足走进来后，神情轻松地跪坐在地上，俊美的脸上，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慌张。 而充风华绝代的女皇，则是盈盈跪倒在他的身边，雍容威严的仪态上，有一丝小小的埋怨。 她看着中臣镰足，质问道：“为何三个月都不来找朕？是不是在心里怨恨朕罢了你的官？” “绝对没有...”中臣镰足摇头否认，迟疑了一下，答道：“毕竟皇上您现在身份尊崇，我怕给您带来麻烦。” “麻烦？”女皇平静的语气中泛着一丝涟漪，讥讽道：“朕还是皇后那时，又不见你怕给朕带来麻烦？” “那不同啊...” “有什么不同？” 先前你有丈夫啊...中臣镰足在心里嘀咕了句，当然，这话打死都不能说出口的。 “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 “皇上...这......” “先前缠绵时叫人家宝王女，现在有了新欢，就叫人家皇上了么？” 中臣镰足苦笑道：“我哪有什么新欢啊？” “那位经国夫人不是吗？” “那已经被苏我入鹿抢走了啊。” 女皇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她又问：“苏我福姬呢？” “这...有些复杂。”中臣镰足除了苦笑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屏风围成的小空间里寂然无声，明亮的松油灯映着阴沉月色，半掩的屏风内一片迷幻的绯色，榻上人影绰绰约约。 “大郎，你告诉朕。”女皇看着他，神色渐渐肃然：“那苏我福姬，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玩玩？” 中臣镰足思考了一会，答道：“父亲的命令罢了。” “那就好。”女皇展颜一笑，她微微眯着眸子，慵懒地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子，笑着问：“接下来，你准备好受罚了吗？” 她的身段极好，本就是位可以颠倒众生的绝世美人，身上又有着一股天皇的高贵感，如今在情郎面前露出一丝截然不同的小女人姿态，诱人至极。 中臣镰足伸出手，指尖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滑精了红色衣领中，而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将红裙高高撑起的臀上。 女皇弯下高贵的腰身，乖乖地趴着在他的膝盖上，充满威仪的容颜逐渐稍上了几分旖旎。 屏风外众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些都是她的臣子。而如今自己在臣子的眼皮下，正在被人肆意玩弄。 她在外人面前的绝代风华，此刻都化作了被羞辱的快感，一遍遍冲击着她的身体和她万人之上的尊严。 只不过才一会，中臣镰足便收回了手，无言地躺倒在了地上。 女皇抬起头，迷离地问：“大郎，你怎么了？” “我可能是醉了，有些头晕。” “那让朕来服侍你吧。” 她直起腰身，大红色的侍女裙没有任何阻碍地从滑腻的肩膀上滑落，如纷飞的红叶般绚丽。那粉嫩的肌肤在暖色的油灯映照下如白雪般耀眼，轻薄的颜色里满是旖旎风情。 “大郎...”女皇软软地趴在他身上，亲吻着他的眉心，啃咬着他的鼻尖。 “你一定要取得苏我入鹿的信任，等到那时，里应外合......” “这天下...只能是朕和你的......” 中臣镰足听着这些话，无动于衷地看着昏暗的屋顶，莫名其妙地感到胸口有一种摇摇欲坠感。 即便是时代大乱朝不保夕，却仍想纵情和沉溺于寻花问柳饮酒作乐上。 但又有一种无边的孤独感，能想象到深夜静谧时，自己一个人似醒非醒地对着明月浅酌一杯。那种寂寥，是明知现实会如何，却知道自己在时代的浪潮下无能为力的悲哀。 与其徒劳挣扎，不如顺其自然，被时代的车轮碾于其下，就像是浮华一梦，最后一无所有，留住的只有当下的不真实感与历史洪流下的癫狂。 我好像不属于这里......但我应该在哪里？ 他又再次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每当他往深里去想的时候，头就会疼得让他满地打滚，根本就无法追寻下去。 他一次次地寻找答案，又一次次被击倒。这条路没有终点，永远没有终点，那永远极其遥远。 “哐当” 屏风外响起了酒杯跌落的声音。 中臣镰足从癫狂中醒来，他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尊贵女皇，再一次产生了严重的失真感。 以往种种糜烂的记忆漂浮眼前，这个天底下身份最尊崇的女人，曾无数次在他的身下承欢。 不，不是这样的。 那不像是自己的记忆，更像是被莫名的力量强行塞进了自己的脑海，以至于无时无刻都有一种割裂感。 就好像自己只是在戏台下，看着别人在表演一样。 “皇上，有人听着，我要回去了......” 中臣镰足挣扎着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女皇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眼中似有大雾漫过。她穿好散落一地的衣服，冷冷道：“刚才是谁打碎了酒杯？” “皇上...”一名侍卫跪倒在屏风的入口前，惶恐道：“请皇上恕罪。” 她冷冰冰的眼神中陡然添了几分杀意，漠然道：“自己掌嘴，明天若朕还看到你有一颗牙齿，朕便杀了你全家！” 随即，屏风里响起了“啪啪”的掌掴声，从一开始的响亮，到逐渐软绵无力，最后只剩下了侍卫如濒死动物一般无力的喘息。 中臣镰足从宴席里出来时，本来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又大了几分，这时他忽然想到：如果现在去苏我福姬那，会怎样？” 也许，她这段时间对自己冷淡，或许只是一种考验也说不定。 她应该想让自己知道，她可不是那种一听到自己名字就会自动贴上来的女人。 而且，今晚面对女皇想要欢好的请求，自己把持住了，这或许也是上天可自己的考验。 中臣镰足心想，在这样寒冷的雨夜去拜访的话，即便心肠再冷漠的女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这个想法越来越坚定，他抬脚踏过御所泥泞的道路，往女眷居住的那块区域走去。 来到房门前，他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敲响了拉门。 出来开门的女官透过黑暗，看到一身酒气站在漏雨屋檐下的中臣镰足，惊讶道：“中臣大人，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想见一见福姬大人。” “这可不行，太晚了，而且容易让人误会。” “拜托了，就看一眼，请让我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隔壁的女眷都还没睡，御所里的房子隔音又太差……” 中臣镰足祈求道：“我可以等，等到什么时候都行。如果今晚看不到她的话，恐怕我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女官迟疑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去通报。 “拜托你了啊。”中臣镰足抓住她的手不放，神情半坚毅，半发疯。 “我只能帮你问问福姬大人的意见。” “非常感谢您。” “别高兴得太早了，说不定福姬大人不同意。” “我有心理准备的。” 女官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只是通报，以后的事可不负责的哦。” 说完，她退回房间，房里没再传出动静来。 渐渐地夜深了，天地间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冷风裹着细雨吹在身上，冷得令人发抖。 中臣镰足在小小的屋檐下来回踱步，时不时要使劲搓一搓掌心来取暖， 过了很久很久，整个御所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的时候，“喀啦”一声响起了开门声。 女官从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探出头来：“进来吧，中臣大人。” 中臣镰足兴奋得全身都在冒泡，他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进门。 房间里没有着灯，视野一片漆黑。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绕过了屏风，为了避免踩到佳人，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摸黑爬过去。 逐渐地，鼻尖问到了清新的香味，而他的手也同时碰到了铺在地上的被褥。 “终于见到你了啊……”中臣镰足在她身边躺下，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个月来一直迷茫的心，意外的得到了片刻安宁。 这种感觉令他有点想痛哭一场。这几个月，他就像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莫名地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万尺高中，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恐惧之后，双脚终于回到了令人安心的大地上。 他笨拙地伸手触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那柔顺的发丝如雪一般清凉。随后，他再也无法忍耐，挨着她的肩膀，伸手双手抚摸上她的脸颊 “福姬...”中臣镰足轻声喊着，双手摸过她的眉眼、鼻子、嘴唇，哀求道：“你看一下我好吗？” 苏我福姬顺从地转了个身，两人脸贴着脸，分享着彼此的气息。 他使劲想要看清她的容貌，但房内没有任何的光源，无论靠得多近，视线都只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地看见她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夜色中微微泛白。 凝视了一会，中臣镰足忽然听到她问：“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声音清脆，带了一点冷意，像是春天刚刚来临时，积雪融化后汇聚成的流水声。 “除了你这里，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可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这几个月来，除了你，我没有想过任何女人。”中臣镰足用足矣发誓的真诚语气回答她，双手在她脸上来回抚摸，想要凭借触觉把这轮廓记到心中。 苏我福姬没有说话，她柔软的身体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无言的沉默使得中臣镰足心中一慌，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苦涩地问：“你不信我吗？”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凝视着他。 像是清冽的湖水，也像是幽邃的星空。 过得片刻，她淡淡地说道：“信你一次。” 中臣镰足激动得都快要哭了出来，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遵从父亲的命令，带着几分游戏的心态接近她的话，那么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陷了进去。就算这是个已经准备好了的圈套，但他还是一步一步地被引入圈套，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福姬...”中臣镰足紧张而又小心地伸出手，掀开被褥的一角。 “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福姬...我好喜欢你。”中臣镰足滚到了被子里，轻抚她如绸缎般顺滑的肌肤，指间划过她光滑的后背，圆润的肩头。 苏我福姬伸出一只手指挑着他的下巴，清冷的容颜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意：“有多喜欢？” “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的那种。” “是吗？” “千真万确。” 中臣镰足抓着她的冰凉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就算要我为你去死，我也愿意。” 苏我福姬嘴角的微笑渐渐敛去，脸上如秋日晴朗的天空，所以情绪都淡若烟云。 “福姬...”中臣镰足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脸埋到了她的脖子上，像是倾诉一般，说着一些心底话。 “这几个月来，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苏我福姬下巴撑在他的头上，感受着他喷到自己胸口湿润的热气，身体慢慢也热了起来。 “以前的我，就好像是一节竹子。但有一天醒来后，不知道被什么人往我的身体里倒了许多米进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我已经不是竹子了，而是变成了竹筒饭。可那些米不是我的啊，我只是一节竹子，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竹筒饭？” 苏我福姬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淡淡道：“你这比喻真有趣。” “你只听出来有趣吗？”中臣镰足心里有些黯然，他原本以为，福姬会知道他心中的不安的。 “不然呢，中臣大人？”苏我福姬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在自己胸口乱动，“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这，她微微皱了皱眉，中臣镰足确实没有乱动，但已经开始用牙齿去摩挲她的锁骨了。 这亲密的动作使得她下意识弓起了身体，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这种酥麻的感觉后，她才舒缓了眉心，接着说道：“京城里有多少女子奉你为座上宾，我就有多厌恶你。” “那是以前...”中臣镰足抬起头，心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算你识相。”苏我福姬淡淡回了一句，也没有继续挖苦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听着安静的雨声。 中臣镰足的双手贪婪地感受着她腰肢细腻的肌肤，在笼罩着她浓郁香味的被窝中，他的心跳原来越快，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福姬...”他用手撑起上半身，凝视着黑暗中的面容，沙哑地问：“我想吻你。” 苏我福姬没有张开眼，漫不经心道：“可以。” 中臣镰足低下头，慢慢咬住了她的嘴唇。 像雪一样，清凉无比。 ------------ 第二百零八章 似曾相识的美穗子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天气放晴。 狩猎队沿着山间的溪谷前进，越过一个山头后，青翠的群山和碧蓝的天空的都使人感受到了春色的撩人之处。 中臣镰足打着呵欠，百无聊赖地拖在队伍后面，视线偶尔飘向女眷所在的队伍，企图寻找到苏我福姬的身影。 同时他也在心里琢磨着，管他什么狩猎会，接下来的这十多天时间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一举拿下这个如冰山般冷艳的女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队伍抵达了狩猎场。 这是一片位于山谷中间的天然盆地，长满了没过脚踝的野草，旁边还有条小河从山谷里湍急流淌。 在众人搭建帐篷的时候，中臣镰足远远地看到苏我福姬在女官的陪同下，往河的上游走去，于是他便抬脚跟了上去。 小阳春天气，晴朗美丽，涨水的小河笼罩于春日明媚的阳光中。 小河的上游是一片裸露的岩石摊，浑浊的河水从岩石间飞快穿过，挂起只有两三尺高的小瀑布。 “福姬...”中臣镰足跟在身后，远远地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女官欢快的：“哎呀，中臣大人又是你啊。” “在远处看见了你们，所以便跟了上来。” “快点过来吧。” 女官招呼了他一声，便知趣地停下脚步，把二人独处的空间留了出来。 中臣镰足快步走上前，与苏我福姬并肩而行。 走过了这篇碎石摊，有一座旧木桥，又小又窄，勉强能并排走过三个人，被岁月熏得发黑的桥墩浸在清凉岑寂的河水中。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山林，狭窄的土路沿河边长长地延伸开去，杳无人烟，不知止于何处，也不知通向哪里。 “福姬...”中臣镰足看着这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她是那么美丽，清冷的容颜，一头耀眼的银白色长发，一丝不苟的白色裙装裹着她傲然挺拔的身材，她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山水景色刹那间都被夺去了灵秀之气。 “什么事？”苏我福姬的脸上没有任何堪称表情的表情。脸是对着他的，但目光却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在眺望着遥远的风景。 我和她之间，或许隔着无法想象的距离......中臣镰足深呼吸了几下，牵起她的手，认真道：“我们一起走。” “呱呱......” 树冠顶端匍匐着的乌鸦俯视下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像在谴责什么。叫声在杉树林里形成生冷的回响，钻进中臣镰足的耳朵，把他吓了一跳。 “那就走吧。”苏我福姬不以为意地说道，两人手牵着手，行走在林间。 四下无人，视野里飘着淡淡的薄雾，乌鸦到处都有。见有人走过来来，它们就朝着同伴发出类似“有敌人”这样的急促叫声。 林间铺着去年秋天的落叶，还残留着昨天的雨水，踩上去一步一滑。中臣镰足走得气喘吁吁的，撑着两人停下休息的时候，他迟疑了有一会，开口问：“福姬，你会喜欢我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中臣镰足静静地看着她，心情有些犹豫。 苏我福姬平静地注视着远方，等待着他回答。 “我是因为父亲的命令才接近你的...”中臣镰足没由来地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道：“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所以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也可以认真的喜欢我？” 苏我福姬直视他的目光，两双眼睛对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辨认他是否在说谎。 片刻之后，她幽幽道：“我只是一个女人，你们男人做决定，无需考虑我的意见。” 温暖的春风吹动着苍翠的树叶，从薄云间透出柔和的阳光，春天本应该是欣欣向荣的时节，但此时的她，眼神里泛着看寂寥与看破人世的寂寥。 中臣镰足感到胸口有些疼，因为她眼里的是秋天万物枯萎后的悲凄。 苏我福姬别过视线，缓缓环视四周的景色。她的眼睛看着上游对岸的群山绵延，太阳偶尔从云层间隙探一下头，除了乌鸦的鸣叫以及河水的流动声外，再无任何声音。 “坐一会吧。”中臣镰足脱掉了外衣铺在河边，让她坐下，自己也跟着跪坐在她的身边。 苏我福姬掏出一番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后把手帕递给他，“擦一下汗吧。” 她的五指细腻如玉，似精心雕琢出来呃一般，仿佛吹弹可破。 中臣镰足接过手帕的同时，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怀中。 “福姬...我会给你幸福的...”他呢喃地说着，似是在对她做出承诺，也像是在给自己竖立信念。 苏我福姬垂下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 “我知道以前的行为和名声都不好，但那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会一心一意对你的。” “我该如何信你？” “时间会证明的。” “多长？” “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无论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等到你真正喜欢我的那天。” 苏我福姬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想在里面找到一点其余的信息。但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太过清澈，她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她缓缓点头：“好，信你第二次。” 微风清凉，吹动她额前的发丝，吹动她清冷的眉目，那绝美的的脸上无比宁静。 “福姬...我想......” 苏我福姬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眉眼上稍了一丝罕见的笑意。 “啊，我想喝点水。” “我去取水。”中臣镰足立马跳起来，往河边跑去。 河边空无一物，他身上也没有可以取水的器皿，想了想，他直接用双手捧着冷冽的水灌满了一口，转身走回去。 苏我福姬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河堤的斜坡上，看着他空手而回，忍不住道：“水呢？” 中臣镰足没有说话，只是鼓着嘴朝她走来。 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是苏我福姬又说不上来，正在思考之际，中臣镰足搂住了她的脖子，然后他微微发凉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光天化日之下，女官也在不远处盯着。苏我福姬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是中臣镰足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她想要推开他，他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根本不是她能挣扎出来的。 中臣镰足亲吻着那花瓣般柔软的红唇，嘴对嘴把河水灌进去后，他也仍然没有分开，而是按住她的肩膀，向后压去。 苏我福姬反手撑着河堤，不然自己躺下去，维持着最后一点的倔强，他们就这样深深地吻着。 两人都睁着眼，她的眼神里有一丝羞怒，气愤于他在没经过自己的同意便如此轻薄自己。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中臣镰足漆黑的瞳孔中泛着莹莹的光，这样的眼神令他她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你想要什么？ 如果只是徒劳呢？ 那是你吗？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飞速集合到了一起，这些零散的碎片汇聚成了一个问题一一如果1400年前我遇见的是你，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 中臣镰足贪婪地品尝着她的味道，一只手托上了她的光滑的背脊，苏我福姬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胸膛，想要阻止他的得寸进尺。 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使不上劲，抵触的意志也越来越薄弱，还没过多久，她支撑着身体的另一条手臂终于脱力，身体逐渐倒在了河堤上。 中臣镰足欺身压下，苏我福姬从鼻腔发出一声嘤咛，双手下意识地搂到了他的脖子上，紧紧地箍着，开始笨拙地回应这个绵长的深吻。 长久之后，中臣镰足收回脑袋，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那清凉如雪的肌肤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同时飘着几缕绯色的云霞。她眯着眼，半张着樱唇微微喘气。这十足的小女子姿态，有着说不尽的迷离和诱人 在中臣镰足眼里，她的美不是可以用三言两语描述的美。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就像是被最好的工匠雕琢过的美玉般完美。绝好的身材、无暇的容颜，还有超凡脱俗的清冷气质造就了她独一无二，让人欲罢不能的独特魅力。 “福姬...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 中臣镰足满足得像个孩子一样，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搂着她柔软的身体，久久不愿起来。 苏我福姬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慢慢睁开，看着他清秀的眉目。两人长久对视，目光像是揉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开。 …… 狩猎结束后，时间过得平静且祥和。 潜藏起来的凶险很好隐匿起了自己的尾巴，没有在世人面前露出一丝端倪。 中臣镰足对苏我福姬的感情愈发的深厚，再度回到了每隔一天便拜访苏我家一趟的程度。晚上自然也会要求留在她那过夜，有时候这种要求会得到允许，有时候会被无情的拒绝。 苏我福姬对他的态度始终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但他始终坚信这是她对自己的考验，所以他没有再联系以前的那些相好，一心一意地扑在了她的身上。 就连女皇数次召他入宫，他也很好把持住了自身，从不越界。只不过迫于天皇的威仪之下，他偶尔会用手指来解决麻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到了皇极天皇二年时，时局发生了一些变化。 因政见不合，苏我入鹿派遣一众爪牙在斑鸠宫袭击皇族山背大兄王。 山背大兄王不敌，率领部下逃匿至生驹山。 苏我入鹿知道后迅速发兵，指令军士去前去追击，活生生将山背大兄王等一众皇族逼得自杀谢罪。 而关于逼死众多皇族的理由，苏我入鹿单反面给出的答复是山背大兄王等一众皇族企图谋反。 虽然他没能拿出一丝证据，但杀了就是杀了，能怎么滴。 这一起事件在朝堂上引发了极大的反响，即便是苏我入鹿权倾朝野，但逼死皇族这种事也是犯了大忌讳的，一时间整个朝堂充满了对苏我一族的攻击，闹得不可开交。 在这种局势之下，女皇一边安抚群臣，一边不动声色地再次启用中臣镰足。而四面树敌的苏我入鹿也急需一个盟友来分散火力，在他的默许之下，中臣镰足被推到了皇居侍卫长这一举足轻重的位置上。 中臣镰足自然是不乐意淌这趟浑水的，但身处漩涡之中的他根本无处藏身，只能被迫来到了这个位置上。 而在这次的事件之后，苏我入鹿也刻意地去栽培他，帮忙撮合苏我福姬与他的关系，同时也一直在京城中三步中臣镰足即将迎娶苏我福姬的消失，给世人营造出两家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氛围。 皇极天皇三年，京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我一族内部产生了分裂，苏我石川麻吕这一支的苏我族人对苏我入鹿的某些决策产生了质疑，双方已然产生了分裂。 在这个大背景之下，女皇命令中大兄皇子迎娶苏我石川麻吕之女，将苏我石川麻吕拉拢到她的麾下，将苏我石川麻吕拉拢到反苏我入鹿的阵营中。 局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危机四伏，除了中臣镰足沉溺在与苏我福姬的相处之中，所有掌握了权势的人都在暗中摩拳擦掌，准备在时代的变革中分上一杯羹。 皇极天皇三年，四月。 这一天，中臣镰足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他便离开了家门，往城外走去。 苏我福姬今天是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到城外踏青，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他可不想错过。 出了城门，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河边长满了十几张高的榉树，枝繁叶茂，不知名的鸟儿在树冠上欢快地鸣叫，叫人心情大好。 四月初春，河水充足端急，上面漂满细小的花瓣，有鱼儿从水底轻吻花瓣，一触即走，散成一朵朵涟漪。 走着走着，前方的河堤上停着一辆马车，中臣镰足的脚步一顿，隔着数十步远的马车前，一袭洁白的衣衫径直地撞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洁白裙装的女人。 她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双足浸没在水中，小腿的曲线轻轻摆动，在水面荡起一簇簇花纹。 中臣镰足心中有些诧异，这荒郊野外会出现这样一个气质恬静的女人，看她与马车仅一步之遥的距离，难道她是苏我家的仆人吗？ 心中有疑惑，想要看一看，但那女人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挡住了她的侧脸，看不清模样。 随着中臣镰足的靠近，脚步声惊扰了原本静静看着水中倒影的女人，她转过头，看到是他后，神色有些愕然，有些惊喜，更有些如释重负感。 中臣镰足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忽然感到了一丝不知所措。 她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信念，足以穿透尘封千年的时光。令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深深沉溺进入，永远也无法逃离。 她是谁？ 她从哪里来？ 她要干什么？ 中臣镰足使劲摇了摇头，此刻的他再也无法前进，只能停留在原地，绞尽脑汁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女人从河边站起，双手提着裙角，朝他走来。 “我是美穗子。”她盈盈一笑，接着说：“藤原同学，好久不见。” 中臣镰足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悸动所惊吓到了。 无法形容的温暖，从心底上蔓延而来，有一股令人战栗的酥麻感从尾椎骨那涌了出来，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很那归纳这种感情，如果硬要找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藏在心底的某个不为人知的东西觉醒了，这短暂的瞬间，足以让他觉得这是人生的全部。 后来的是也证明了，他的预感没错。 他会伤害很多人，会失去很多东西，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伤痛。 然而，但此刻的他，是完完全全由被宠爱着的。 这一个短暂的瞬间带来的温暖，不管经历了多长的时间都不会消失。 这份温暖，将会一直伴随着他，持续温暖藤原星空从今以后的人生。 哪怕是神，都无法撼动。 ------------ 第二百零九章 活着与死去的两只大妖。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的中臣镰足，压根就没办法认出她是谁。 一声纯白的裙装，乌黑长发挽到脖颈处，用一条白色的发带系着，发梢垂下，垂到了纤细的腰间。腰间束着裙带，随着她的步伐，裙摆在猎猎舞动。 清新雅致的瓜子脸，复杂的瞳色，脸上不施脂粉，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女，但身上又有着一种经过了漫长岁月后沉淀下来的韵味。 中臣镰足神色有些恍惚。 他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但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往事就像隔了一层薄纱一样，只能隐约看到一点事物的轮廓，根本无法看清。 初夏风声温和，带着些许热气，新川结爱来到他的身前停下，紧张地问道：“你想起了什么没？” 柔美的嗓音使得中臣镰足从失神状态恢复过来，他压下心头的躁动，平静道：“你是新来的女官？” 新川结爱苦恼地叹了口气，脸上有着‘果然如此’的表情。 “藤原同学，我想问......” 中臣镰足打断她的话，说道：“我叫中臣镰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新川结爱篡紧了拳头握着裙角：“镜子呢？” “什么镜子？” “铜镜，你难道没带在身上吗？” “很抱歉，我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中臣镰足绕开她，往马车走去。 “等等...”新川结爱拦住他，神情严肃道：“你不能和这女人在一起，否则你会和她一起死的。” “一派胡言。”中臣镰足摇了摇头，叹道：“先前那女官多好，人长得漂亮又热心，怎么换成了你这么个女人。” “藤原星空，你说什么！” 新川结爱瞬间气得胸口发疼，握着裙角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微微发白。 神色虽然如常，但是瞳孔却多了一丝黯然。 中臣镰足看着她变得黯淡的目光，蓦然生出了心疼的情绪。 “美穗子...我...”他往前走进了一步，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而苏我福姬的声音，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大郎，过来。” “唉，来了。” 中臣镰足及时悬崖勒马，掉头往马车走去。 身后，传来了女官不满的冷哼声。 春光明媚，新川结爱静静站在那儿，微风撩起乌黑的发丝，撩动白色的长裙。绝美的画面，就像是仙子落入俗世，堕入人间烟火之中。 她望着藤原星空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个世界消散之前，把你救出去。 中臣镰足上了马车，在苏我福姬身侧躺下，手拿着一个蜜瓜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果汁顺着嘴角往外流。 苏我福姬微微皱了皱眉，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很自然的拿起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 “福姬越来越温柔了...” 中臣镰足心满意足地笑着，“我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三年多的相处，也让他差不多摸透了这个清冷女子的心思。她不会介意偶尔表现出温柔的一面，当然，前提是他不能再去招惹以前的老相好。 还有，在人前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的脸皮比较薄。如果在人前轻薄她的话，那么中臣镰足可能得花上一个月时间去哄她了。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苏我福姬也会变得弱势，变得柔顺一点，以满足他的一些稍微无礼的要求，让他保持一个大丈夫该有的气势。 比如这种帮他擦嘴的动作，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想都不要想。 但经过三年的相处，中臣镰足可以怡然自得地享受她的服侍。 “对了...” 吃完了甜瓜，中臣镰足一边用手指去撩她那银白色的长发，一边心不在焉地问：“这个女官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换？” 苏我福姬微微别过头，将视线飘向窗子外面，“先前的女官被父亲当成礼物送人了。” “送人？” “没错。” 中臣镰足叹了口气，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女性，确实没什么地位。 像那名女官，出色的容颜，聪明伶俐的个性，很适合当送人的礼物，以此来拉拢合作势力。 他心情有些低落。 作为一名风雅的浪子，他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没什么乐趣可言。没有两情相悦的恋爱，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庸俗的交易而已。 苏我福姬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干净爽朗的面容发呆。那微皱的眉头，似乎有什么难以解开的心结。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开口说道：“很正常，我也会有被当成礼物送出去的那一天。” “我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中臣镰足睁开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被他的灼热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苏我福姬将头转向一边。 “福姬，我们私奔吧。” “别开玩笑了，中臣大人。” “不，我是认真的。” “私奔的话，那么你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会转眼间烟消云散，你现在拥有的权势，也会对你进行无止境的追杀。” 中臣镰足异常坚定道：“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苏我福姬心头颤了一下，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讨论的她，逃避似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长久无语。 过了一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长久保持坐姿的她伸了个懒腰舒缓身体，腰肢纤细，胸脯高耸，曲线毕露的姿势极美，非常撩人。 中臣镰足色眯眯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在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上来回扫动。苏我福姬感受到他投来的视线，明明是应该生气的心情，却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 尤其是发现了那只在马车边上竖着耳朵偷听的蜘蛛妖后，她嘴角浮现的笑意愈发地清晰。 苏我福姬回头看他，顺便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秀发，简简单单的动作，充满了迷人的风采。 中臣镰足看着她身上十足的女性风情，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问题。 “福姬...”他斟酌了会，小声问：“你今年几岁了？” 苏我福姬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脸颊上摸了摸。 “当然是十八岁啊！” 声调虽然没变，但怎么听都有一点底气不足的意思。 “真的只有十八岁吗？”中臣镰足缩了缩头，迟疑地说道：“可我感觉你身上的气质，根本不是十八岁女孩能拥有的。” “中臣镰足你什么意思？” “没...没，我就是单纯的好奇......” “你是不是想说我老！” 中臣镰足心头狂跳，立马回答道：“绝对没有！” 苏我福姬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两个人对视着，过了一会，中臣镰足便尴尬地笑着：“我的意思是福姬你的魅力太大了，把我迷得晕头转向的，不像是十八岁的女孩，绝对不是想说你老。” “这样吗？” 苏我福姬嘴角掀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当然。” “具体多少岁我也记不清了，但...”她忽然弯下腰，凑到中臣镰足耳边，吐气如兰道：“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喊我一声祖奶奶。” “怎么可能，是我祖奶奶的话，那你不成了老妖怪？” “说不定我就是个老妖怪哦，会吃人的那种，你怕吗？”苏我福姬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又在考验我了，一定是的......中臣镰足自以为是地想着，伸手搂上了她的腰肢，说道：“就算你是老妖怪，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苏我福姬顺从地伏在他的胸膛上，眼睛一眨一眨地，闪烁着莫名的亮光。 两人拥抱在一起，她身上的香味飘进中臣镰足的鼻子里，好闻得令人陶醉，也有些心痒。就好像有只小手顺着鼻腔进入了五脏六腑，在里面乱摸一通一样。 “福姬...”中臣镰足用鼻子去蹭她那头耀眼的头发，呢喃道：“我们私奔好不，我是认真的。” 苏我福姬从他的胸口直起身子，然后又弯下腰，与他额头贴着额头。 “私奔这种事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 “有些事必须要面对的，你不能一直逃避。” 中臣镰足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不要丧气...”苏我福姬红宝石般的瞳孔里氤氲着雾气，但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她说道：“我有一件东西想送给你。” “什么东西？” “我。” “你什么？” 车厢静了下来，一种旖旎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中臣镰足内心有一团异样的火焰在熊熊燃着，烧的心思痒痒，呼吸困难。 一个姿韵卓绝的女子趴在你的身上，说要把自己送给你，无论是谁，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为什么...”中臣镰足努力保持一丝清明，开口问道。 以往他和苏我福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提过这要求，但始终都被无情的拒绝了，他不明白，为何她今天会这么主动。 苏我福姬嗯哼一声，像只小松鼠样蜷缩在他身上，“在我被当成礼物送给你之前，我想先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此时此刻的她，俏脸上两抹红霞，细长的眉毛下那双红色瞳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情欲，辅以她清冷的面容，这个复杂的姿态可谓是人间至美。 “我...”中臣镰足还想说话，苏我福姬忽然把嘴唇往前面凑了凑，似是索吻。 看着她小巧殷红的嘴唇，中臣镰足感觉全身都燃烧了起来，他也不自主地凑了上去，一下子吻住了她的樱唇。 随后，马车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苏我福姬微微弓下了身子，闭着眼，牙齿微咬，睫毛颤动，嘴唇紧紧地抿到了一起。 中臣镰足搂着她的腰肢，三年来的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走马观灯般呈现出来，他本就无比喜欢苏我福姬，这种时候根本就不必刻意去压抑什么，不管这世界最后变得怎样，他都要一直和她在一起。 这是他唯一的信念。 春风掀起帘子，露出一抹春色。 新川结爱坐在一颗大树的背后，郊野寂静，她却能听到很多声音，有树冠上鸟儿的展翅声，有风刮动树梢的声，也有马车摇晃的声，以及男女发出的声音。 那只姑获鸟，她完全可以屏蔽掉这些声音，但她居然一点都不遮掩，分明就是在像自己炫耀！ 新川结爱脸红心跳地骂了句：“呸，我就不该来这个鬼地方！” 过了很久，她捂着自己发热的脸颊，在心里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没有结束呀。 她明明非常埋怨，非常生气，却还是没办法放心离去。 唉...都怪那个渣男......新川结爱弯了弯腰，手放在膝盖上，枕着额头，在心里咒骂起了藤原星空。 马车的动静逐渐停了下来。 车厢内，苏我福姬仰面躺着，小嘴半张微张，脖颈后仰，小腿绷直，长发在身下散开，铺成了银色的海洋。 “福姬...”中臣镰足轻声唤道，心中只觉得柔情无限。 苏我福姬“嗯”了一声，余韵渐渐散去，她用手背轻轻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很烫。 过了一会，她朝中臣镰足这边挪了挪，趴到了他的胸口上，听着那缠绵悱恻的心跳。 中臣镰足反手搂着她的诱人的腰肢，一缕秀发垂到脖颈上，有些痒。 那一袭银白色的头发像是白色的被子般盖在两人身上，她浅浅的眸子里，依旧水雾清冷而迷离。 “藤原...”她轻轻唤道。 “嗯？”中臣镰足疑惑地看着她。 “算了，管你叫什么。”她说。 “怎样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好。”他说。 “对，我喜欢……”苏我福姬扑哧一声笑了，脸色酡红，娇艳如花。她闭上眼睛，贴在他的胸口，无比的温顺。 中臣镰足依恋地着着她的微红侧靥，有些人就像是一坛美酒，简单的一缕微笑都带着浓郁芬芳酒香。 但很快，苏我福姬使劲踢了踢他的腿，冷声道：“赶紧下去，大白天钻进女人的车里的成什么样？”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中臣镰足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在车厢里整理衣服。 苏我福姬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快点，你直接回去吧，不用留在这了。” “真的不要我多陪陪你？” “赶紧回去，我要和我的女官说说话。” “那好吧...”中臣镰足纵然想多留一会，又怕惹她生气，只能无奈照办。 等他离开了马车后，很快，新川结爱就钻了进来。车厢内残留的气味使得她皱了皱眉，随后，她瞪着衣衫不整，风韵万种的苏我福姬，狠狠骂了句：“不要脸！ “你是妒忌了吗？”苏我福姬欣长的身子半躺着，衣裙覆盖到膝盖上端，露出一截白皙柔美的小腿。 新川结爱毫不留情地反击：“谁会妒忌一个死人？” “可我拥有过了啊。”苏我福姬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散乱长发撩到肩后扎好，手指轻轻勾动衣襟，偶尔露出的一抹白皙肌肤，像是落入人间的精灵。 藤原星空那混蛋...新川结爱咬着牙骂了声，看着她，神情严肃地质问道：“我不知道你对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他醒过来后，发现这些年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会有多伤心？” “你很关心他？” 新川结爱没有说话，依旧是死死盯着她。 太阳高高悬在碧蓝的天穹之上，流云被风扯成了一缕缕的白烟，微风吹拂帘子，阳光透过树叶倾撒到两只大妖身上，留下跳跃的光斑。 过了很久，苏我福姬摇了摇头，笑着说：“连本源都能分给对方一半，连山神传承都能拱手相让，冒着死亡的风险进入我残存的精神世界，种种迹象综合起来看，我似乎是问了个很愚蠢问题。”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新川结爱神色坚定，未有一丝动摇，“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有心在戏弄他，还是真心喜欢他？” 苏我福姬沉思了一会，然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她静静看着新川结爱，眼中只有霜雪，不见烟火。 “你作为妖怪，应该明白一点。我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点点精神力留存在世间。而我之所以还能留下这么点精神力，只不过是因为我心中那长达1400年的执念而已。” “我连活着的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执念，何况是死了之后。” 新川结爱神色恍惚，她怔怔地看着车厢内的光斑，各种各样的情绪杂陈在心里，汇聚成强烈的不安。 苏我福姬似乎是有些倦了，软绵绵地趴下来。 “与其纠结我心中想什么，不如想办法唤醒他原本的意识吧。” “我自然会有办法。” “也对，你既然有办法进来，想必不会毫无准备。”苏我福姬轻轻说着，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遥远：“我曾想过一个问题，如果1400年前我遇见的是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到，在我的意识消失前，让他亲口把答案告诉我。” 苏我福姬释悠然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些意味不明的伤感。 日渐西斜，林间的光影在下坠的夕阳里缓慢地拉长。绯色的云朵寂寞且柔和地移动着，橘色的亮像雾气一样笼罩着整个天地。 在这虚幻一般的景色里，有人活在梦想的世界中兜兜转转，贪婪地汲取着它所带来的美好。时光宁静而缓慢，长久得似乎永远都不会终结。 ------------ 第二百一十章 雪月风花无从静听 皇极天皇四年，正月。 从早晨就开始下起了大雪，到临近傍晚时，地面的积雪已经将近一尺的厚度。 苏我入鹿遣人送来了一马车的礼品，有锦缎、绫罗等纺织品，也有各种珍奇的香木，还有染成葡萄色、大红色的成套衣服。 使者看着一箱箱礼品被抬进去后，恭敬地朝着中臣镰足说道：“这些都是从大唐国运来的上好珍品，苏我大臣说像是中臣大人您这样的风雅之人，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说着，他从箱子里掏出一件很是气派的貂皮大衣，“今晚苏我大臣会在府上设宴，说有一件重要的礼物要亲手交给您，中臣大人不妨穿着这件大衣赴宴。” 当天晚上，苏我入鹿的官邸一片灯火通明。 为了不张扬，赴宴的人数并不算多，但每一位都是位高权重的大官以及手上有强大力量的豪族。今晚这场宴会看起来，像是同一个阵营的势力交流会。 中臣镰足赶到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下来的时，客人到齐，各自就座，主客双方都醉得很快。 气氛越来越热烈，坐在主位的苏我入鹿满脸红光，口齿不清地说：“光喝酒没意思，我们来唱唱歌把。” 说完，一个侍女拿出笛子，接着有人弹起了古琴。 数名身披着轻薄纱裙的舞姬，像鲜艳的蝴蝶一样，围着客人们翩翩起舞，尽情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 有两三个还穿着官服的公卿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她们的舞蹈中，原本是寒冷的正月，燃烧炭火的室内气氛却异常的火热，人们解开上衣的领子，有的脱掉外套只穿着内衬，尽情地欢闹起来。 每一位客人的身边都安排了一位女官贴身服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的，中臣镰足身边的女官就是服侍苏我福姬的那位美穗子。 中臣镰足很害怕面对这位清丽脱俗的女官，一方面她总是会问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奇怪问题，另一方面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的感觉。 我不能对不起福姬...... 抱着这样的念头，中臣镰足挪了挪屁股，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这个微小的动作把新川结爱气得够呛，她愤怒地伸出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嫩肉，狠狠一拧。 “哎哟！” 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吓得正在跳舞的歌姬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前面一个人身上，紧接着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倒了一大片人。 “中臣兄...怎...怎么了？”喝得满脸红光，口齿不清的苏我入鹿抬头看过来。 新川结爱面不改色地提着酒壶，替中臣镰足倒了一杯酒。 “没...咬...咬着舌头了。”中臣镰足一边揉着大腿，一边龇牙咧嘴地回答。 “那没事，来接着喝。” “好好...” 中臣镰足随便应付了声，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官，那一副很受伤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丢出家门的小狗一眼。 新川结爱看他这幅样子，嘴角微微牵动，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端起一杯酒递过来，眯着眼睛道：“藤原同学，请。” 这几个月来，她无时无刻都在说起现实中的事，希望能把藤原星空的意识唤醒。但很无奈，这个整天和那只姑获鸟腻在一起的渣男，根本就是乐不思蜀嘛，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谢...谢谢...”中臣镰足得有些头疼，诚惶诚恐地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后，他亲自斟了一杯，双手捧起，朝着她讨好道：“美穗子，你也喝一杯吧。” 外面天寒地冻，酒杯却是温热的。 新川结爱气恼地撅着嘴。 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很烈，入喉有些灼烫，她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捏着酒杯，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胸口。 中臣镰足也愣住了，他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吧？你喝慢点点啊，如果不能喝那就不要喝了。” “咳咳…咳…没…没事。” 新川结爱捂着胸口，咳了一会，通红的脸颊，像秋日的夕阳般美艳动人。 “藤原，我问你。”借着酒意，她的神情有些飘忽，“如果我跟你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一场梦，你会怎样？” 中臣镰足侧头看着她，声音沙哑道：“这大半年来，你一直跟我说我不是我，是另一个人。老实说，在三年前的正月，我刚醒来时，也有这种感觉。” “那时候的我也觉得我好像不是我，我的记忆只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强加到我身上的。” 新川结爱神色一呆，她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时间是又惊又喜，身体下意识地凑前，双手揪着他的衣领问道：“对啊，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中臣镰足，你是藤原星空啊，你快点给我醒过来啊。” “这不重要啊。”中臣镰足摇了摇头，接着又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道：“一开始我很在意这个，但后来我发现这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无论我是谁都好，无论我是不是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都好，只要这里没有伤痛，只要这里又能令我心安的存在，那不就足够了吗。” 他晕晕乎乎地躺在地板上，身边是一群不顾仪态狂欢的人，透过微弱的松油灯，他看到了苏我福姬的影子。 “你这是在逃避。”昏暗的灯光下，女官复杂的瞳色显得十分幽邃，“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这么懦弱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够了，不要再说了。”中臣镰足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苦涩地说道：“从一开始，就一直有奇怪的声音和奇怪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出现，我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深深陷入到了自我怀疑及惶恐不安的情绪当中。” 新川结爱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跳跃的烛光在她侧脸上投下几缕光泽，难掩凄美。 “我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当中了，无论我是谁都好，无论是真是假都好，通通都不重要。” 中臣镰足仰面躺着，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 “我只想和福姬在一起...”他篡紧拳头，将眼角泪珠捏成了粉碎，仰面看着她：“美穗子，请你放过我好吗？” 新川结爱张了张嘴，满腹酸涩的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总是会为了心中的一些执念去执意想要完成某些事，一路上患得患失，而到最后竹篮打水，四顾茫然。 既然你不愿醒来，我的努力还有意义吗？她想到了这句话，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失落感。 夜深了，宴会还在继续，大家胡闹得更加厉害了。 苏我入鹿醉得一塌糊涂，上半身怎么努力也直不起来，他干脆就斜着躺在椅子上，朝着大家说道：“哈哈哈哈，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喝趴下了呢，快点起来啊，接着喝。” “啊，还喝啊？” “哎哟，苏我大人连路都走不稳了……” “没什么，没什么。”苏我入鹿刚站起来，又摔了一跤，在歌姬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来到中臣镰足身前，双手把他拉起来，来到宴席中间。 “朝廷上人人都说我嚣张跋扈，那都是放屁。”苏我入鹿打了个酒嗝，又骂骂咧咧地说道：“我那只是为了皇上分忧，铲除那些坏心眼的小人，中臣兄，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中臣镰足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所以啊，中臣兄是最懂我的人，也是平日里我最敬重的人。”苏我入鹿说着说着，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苏我大人您还是歇一歇吧。” “没事，扶我起来，我还能喝。” “夜深了，我可要回去了。” “等等，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苏我入鹿挥舞着衣袖，神情略有些癫狂。 “不必了吧。”中臣镰足也有些晕，“今晚您的招待已经够了，白天还送了很好的礼品，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 “你我二人从今往后，齐心协力为皇上分忧，这不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吗。” 苏我入鹿嘿嘿地怪笑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围在客厅后面的屏风，把手伸进帘子的缝隙里，抓住了某样东西。 “中臣兄，这便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了。这可是全世界最好的珍宝，除了我这，你在别处绝对找不到相同的礼物。”烂醉如泥的苏我入鹿虽口齿不清，但他睁得眼睛却里充满一种几欲发狂般的奇特光辉。 全场的客人一言不发，全都好奇地望向屏风处，想要看清他说的‘礼品’到底是何种东西。 随着苏我入鹿手上用力，屏风后方露出一截紫色、浅红梅两种颜色重叠的袖口，令人眩目的色彩，像是盛放的牡丹花般摇曳生辉。 原来‘礼物“是一个人啊。 诸位客人恍然大悟。 那个宛如一朵花儿似的人只探出了半个身子，用扇子遮着了倾国姿色，像是拒绝一般的姿态。 衣衫花俏与花蕊争胜，装饰不了染湿的眼睛。 中臣镰足征了征，胸口深处就像被人紧紧抓住，变得好难受。 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到头来却连爱都被人操纵着，唯有眼泪是伴随一生的东西。等红尘散尽剩余一地白雪时，可有世俗为她感动过？ 不会的，哪怕记入了史书，也只是无人认证的野史。 众人无法看到她的面容，就连握着扇子的手指都隐藏在袖子中，只能看见从两肩滑落的银白色长发。 “这不是苏我大臣的女儿吗？” “快，拿开扇子，让我们瞧瞧......” 有人拍掌，有人拍桌，有人吹起了口哨，荒诞不已。 夜半点灯点出了宿命，天姿国色待谁人认领。 “够了！”中臣镰足怒吼了一声，握紧了拳头，“诸位，已经没有大家的事了，请自行回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吼声使得在座的客人们纷纷吓了一跳，皆是不满地瞪着他，一副‘你小子太嚣张了’的表情。 “这是我私人的事情，请回去吧。” 中臣镰足再次冷声催促，人群中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逐渐响起了离席的脚步声。 但就此离开的人没几个，即使勉强答应站了起来，大部分人都只是三步一回头，或藏在柱子、大门的后面，非看完热闹才甘心。 苏我入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没有出言解释。 中臣镰足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屏风后，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紧紧揉在了一起。 “我们回家吧。”他将苏我福姬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往外走去。 诸位客人好奇地看着这边，很快，便看到中臣镰足拉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色彩鲜艳的华服发出夸张的声音。 被当成礼物的女人，手搭在中臣镰足的肩膀，脸深深地埋到了他的背上，像死枯萎的花朵样十分疲乏。 她身上色彩鲜艳的华丽裙装和长长的白发纠缠着，与中臣镰足的身体连到一起，走动间发出“簌簌”的响声。 两人搀扶着走到门口，围观的人一下让开了道路。 侍卫举着火把，照得地上的积雪红彤彤地一片。 在摇动的火光中，中臣镰足扶着苏我福姬上了马车，在帘子放下的那一瞬间，美穗子从身边走过。 风雪骤急。 他们没有看彼此一眼，像只是每个人每天都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般。 等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中臣镰足忽然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恍惚。 他望着那个朝着相反方向走去的女官，风雪吹拂起她的长发，那落寞的背影像是一幅即将被烧毁的画卷。 慢慢地，风雪中的背影转过一个巷子，消失在了视野里。 飘渺的命运，斑驳的城门；枯竭的树木，纠结的年轮。 青石板石板上回荡的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中臣镰足失神地望着飘零的雪花，思考着到底那一片雪花，最终会落到她孤单的肩头上，替自己陪伴着她，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良久，他凄凉地笑了笑，钻回马车里面，把苏我福姬拥入怀中。 车厢内一片昏暗，如花朵般美丽的身体一动不动。中臣镰足闻着她微带甜味的香气，浓郁的令人喘不过气。 “你要舍不得的话，我让你追上去。” 苏我福姬的声音浅浅地，带着一股酸意。 “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中臣镰足眼眶微红，轻声呢喃：“哪怕一切都是假的，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多么美好的情话啊，真是听不腻。” 苏我福姬悠然一叹，声音消融于静谧的夜色之中。 轻飘飘的雪花落在街道，落在屋顶，落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 空旷的世界蕴涵着一种无法打破的肃静，雪月风花以岁月来深情相送。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红霞融掉你，身边白雪。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屋外刮着很大的风，“呜呜”响得有些可怕。 中臣镰足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慢慢睁开眼。 黑暗只能大概看到一个轮廓，被褥里倒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她柔软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热量。 感觉很奇妙，生命中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有了另一半携手同行。 他伸出手，把苏我福姬抱在胸口。 这个已经可以说是他妻子的女人，平日里总是充满了这个时代其余女子所缺乏的个性和棱角，此时温顺得如同个小女孩一般。 柔软而温暖的身体，抱起来真的很舒服，不仅仅是在生理上感受到了温暖，连心理层面都被一股暖流所笼罩着，这是一种一辈子都不舍得放手感觉。 过了一会，怀中的人动了动。 “醒了？”中臣镰足凑到她的脸颊边，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然后亲了一下。 苏我福姬对于这种亲昵的动作很受用，只不过有些痒，她微微地侧过了脸，有些孩子气地撇了撇嘴。 中臣镰足贴着她丰满的胸口，满足道：“可以和福姬成为夫妻，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苏我福姬颇为傲气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整个京城都没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 “福姬最美了...”中臣镰足笑着说，抱着她的腰肢，两个人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合在一起。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房间里也有了微光。 中臣镰足伸手拨开垂在她额头上的发丝，使光源照亮她的面容。 苏我福姬能感受到他摩拳着自己脸颊的手指在哆嗦着，大抵是有些觉得对不起他，她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任由他摆弄。 中臣镰足蹭了蹭她的额头，她的身子也向上挪了一些，以方便他想要贴脸的动作。 “福姬...” “嗯？” “我想要...” 苏我福姬睁开眼，她不作声，看着中臣镰足的脸，眼神犹如打量林间过于茂盛的灌木。 大早上的，当然是最难熬的时候。中臣镰足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看着她微微眯眼的神情，那自然而然的清媚最撩人心火了。 “不行哦...”苏我福姬直接拒绝了他，清冷的容颜上勾勒出浅浅的笑容。 “为什么？” “我怀孕了。” 中臣镰足张了张嘴，这消息有种让他不真实的感觉，百感交集落到唇边竟然无语凝噎，局促得像个孩子一样。 “四个月了。”苏我福姬微微闭着眼，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上，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上清眉舒展，笑意温和。 “为...为什么...不...说...跟我...说...” 感觉舌头好烫嘴，怎么捋都捋不直...... “想给你个惊喜呀。”苏我福姬得意地说着，眉目纯净间又带着些娇媚，煞是可人。 “我都不知道该什么说好了...太高兴了...”中臣镰足鼻尖触着她的发丝，那雪白长发间有淡淡的芬芳，萦绕鼻息之间，沁人心脾。 “你会一辈子都对我们两个这么好吗？”苏我福姬宛如少女一般追问。 “当然...一辈子都会...”中臣镰足愈发地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甚至觉得自己的余生只要能看着着这张脸度过，便可满足地死去。 “你怎么了？” 感觉到他的泪水滴落到自己的脸颊上，苏我福姬吃惊地睁开了眼睛。 “没什么，我太高兴了......” 中臣镰足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苏我福姬抱紧了他，埋头在他肩头，不愿松开。 她说：“说你爱我。”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便会爱你多一分。” “藤原，答应我一件事，以后我...” “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前路是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这被甜言蜜语包围犹如掉进了蜜罐里的女人一声“嘤咛”，意乱情迷间搂着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索吻。 中臣镰足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她，像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石一样把她捧在了心上。 从第二天开始，中臣家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为了给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最好的居住环境，中臣镰足雇佣十多位工匠、对这个府邸进行了修缮。 走廊的栏杆、大门柱子都重新刷得闪闪发亮。地板、拉门、纸隔扇全部换成了新的。 可那些没读过书的工匠实在不懂风雅，家具摆放的的位置中臣镰足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情急之下，他直接撸起袖子当起了指挥。 虽然很累，但在中臣镰足看来，这哪怕是耗费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是一点都不用可惜的事。 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天，又在庭院的树木、石头布置上花费了两天时间，一直忙到了正月中旬才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这一天的傍晚下了一场雪，天地间一片纷纷扬扬。 中臣镰足在指挥人把水池的假山拆掉一部分时候，苏我福姬从房里走出来，立在夕阳下，接了了一片雪花，握在手心，雪花久久不化。 绚丽的晚霞在天边渲染开来，整个天空一片嫣红，照得天地一色，穿着白衣站在雪中的她，脸颊被霞光勾勒出柔美曲线。 红霞融掉你，身边白雪，这满是诗意的画面，便是人间绝景。 中臣镰足拿着间披风跑出来替她盖上，柔声道：“屋外冷，赶紧回去吧。” 苏我福姬轻轻抖了抖手，那片从掌心跌落，顺着漫天悠悠的白雪一路逆势而上，消散在寒凉雪色里。 见到中臣镰足一脸肉紧的表情，她也没有冷着脸，而是破天荒地撅着嘴，撒娇似地嘟囔道：“屋里闷，我想出来透透气。” 这表情真的太可爱啦...... 中臣镰足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根本舍不得说一句反对的话。他看了看苏我福姬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便忍不住弯下腰，把耳朵贴到了上面。 苏我福姬弹了弹他的耳朵，笑着骂道：“才四个月，你能听出什么？” “福姬...”中臣镰足一边侧耳倾听，一边严肃道：“我好妒忌这个孩子。” “欸？为什么？” “可以跟你有血缘的羁绊，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啊。” 苏我福姬没好气道：“你要不要也进里面呆上十个月啊？” “唔，可以吗？” “来，找把刀切腹吧，运气好的话你可以赶上第二胎。” 中臣镰足皱了皱眉，似乎正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过了一会，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便忍不住问：“我死了，你哪来的第二胎？” “你该不会以为除了你，就没人要我了吧？”苏我福姬挑衅似地看着他，弯弯的眉毛带着一丝令人爱不释手的骄傲弧度。 “那不行！”中臣镰足猛地摇头，“福姬是我的，谁都不许抢走。” 说完，他又指着苏我福姬的肚子，大声说道：“还有你，最好一直记住这句话，她永远都是属于我的，直至海枯石烂都不会变。哪怕你出生了，她也不是你的，知道了吗？” “不过呢，你也不用灰心，我也一样爱你，会一直爱你，会仅次于你的母亲去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你的母亲也一样，会仅次于爱我那样去爱你。” 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在与一个刚刚形成的小生命对话，苏我福姬忽然有些头疼，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有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会是这么一个孩子气的幼稚鬼呢？ 但...好像又莫名觉得很可爱，好喜欢这样的他。 中臣镰足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堆话，说到喉咙都干了才停下来，脸上一直挂着痴痴的傻笑，看来那股以父亲身份教育孩子的成就感还未散去。 苏我福姬拍了拍落在他肩头上的雪，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六个月时间，这六个月你给我管好你的下半身，知道吗？” 语气虽然很随意，但中臣镰足还是不免打了个哆嗦。 “福姬你放心好了...”他一脸坚定地保证道，同时还不忘讨好自己妻子一下：“况且我又不像福姬你那么漂亮，有那么多人惦记。我长得这么安全，没几个女妖怪惦记我的。” “哦？”苏我福姬转了个身，似笑非笑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惦记你的那些女妖怪咯？” 她身材的本来就高挑，在转身的那一刻，束腰长裙随风卷起，飘舞的风雪瞬间带上了凌厉的杀气。 我这嘴真贱...中臣镰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福姬...怎么会...我的意思......” 苏我福姬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磕磕巴巴的声音，说道：“我今天心情好，就懒得和你计较了。” 中臣镰足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她一下，结果苏我福姬忽然俯下身子，飞快地揉成了一个雪球，又快又狠地砸了过来。 “啪”的一下。 雪球毫不客气地砸到了脸上，碎雪透过衣领溅入衣衫之中，一阵刺骨冰凉。 “福姬，你好奸诈！” 中臣镰足刚想开口呵斥她的行为，结果苏我福姬炫耀似地地挥着拳头，弯腰打算再砸他一下。 他二话不说，转身朝着屋内跑去。 苏我福姬站在庭院里，拍了拍手上的积雪，看着他狼狈而逃的身影，轻盈地笑了起来，夕阳最后的亮光照下，整个世界一片温暖。 她轻轻踮起脚尖，提着些裙摆在雪中转啊转啊，白茫茫的世界中那一抹鲜艳的色彩，就像是转动的万花筒。 这是皇极天皇四年，朝廷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藏风波。高句丽、新罗、百济传来的战报有喜有忧，等三国进京朝贡的那天，便是腥风血雨的开端。 中臣镰足坐在栏杆上，身边的栏杆上挂着几柱冰棱，天地间铺满了皑皑白雪，似天上的白云被大风揉碎，一点一点洒落到地上。 这纷飞的岁月里里，他的眼里唯有她，遗世独立，万古长青。 过了正月，苏我福姬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中臣镰足本想着直接辞掉宫中的职务，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在父亲和女皇那边的双重压力下，实在是无法脱身。 好在他的身份尊崇，在宫里呆半天便溜回家也没人敢说什么。女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没有为难他，反而还赐了许多高句丽进贡来的补品，让他拿回家给苏我福姬补身子。 中臣镰足中觉得她这是没安好心，这些供品全都被他回家的半路扔掉了，自己再花钱重新去买过。 六月的一天，京城里热闹非常。 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的使者已经抵达了京城，将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进攻面圣。 这段时间，身为皇宫守卫大臣的中臣镰足分外忙碌，经常是天还未亮便要起床当值，等到天色暗得找不到路时，才可会离开皇宫。 这样的生活令他非常厌恶，妻子快要生产了，而自己却不能多陪陪她，一想起这个，他就恨不得现在就把身上的官服拿去烧了。 “我没事的，你在外面好好做事就行，不用太担心我。” “可我还是想多陪陪你。” “你是男人，得以事业为重。” 这天一大早，苏我福姬亲手把官服给中臣镰足换上，替他把皱褶的衣领轻轻抚平，再把他的长发梳拢起来。 等他穿好后，苏我福姬后退一步，美眸里异彩连连，“不错，很适合你。” “妻子那么美丽，我又怎么能拖后腿。”中臣镰足美滋滋地一笑，轻轻抱着苏我福姬的身体，咬住她的嘴唇，舌头一下子就蹿了进去。 “唔~~”苏我福姬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便反手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 两人嘴唇一直吻在一起，等她逐渐喘不过气来了，脸色嫣红一片的时候，才扭头躲开了他的吻。 “福姬...”中臣镰足贪婪地把脸凑上去，“再来一次。” “大早上的，不要太激烈。”苏我福姬微微喘着气，用纤细白皙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 因为肚子已经很大了，她的动作不敢太激烈，只能轻轻推开他，没好气道：“你再这样，就要一尸两命了。” “对哦，孩子怎样了？”中臣镰足欣喜地跪在她身前，把耳朵贴到了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即将要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给了他强烈的回馈。 他听到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律动。 生命的孕成，正慢慢的从岁月深处款款而来，就这样索绕着不散于心头...... 小家伙，这十个月的旅程，一定很美妙吧。 我欣喜你的降临，却又心有不甘。 很快，爸爸想要独自占有妈妈的计谋便要落空了呢。 你一定也知道爸爸有多爱妈妈的不是吗？ 不过你不要丧气哦，同样的，我也一样深深爱着你。 我会教你走路、教你写字、跟你说说你出生前关于妈妈的事，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故事。 快点到来吧。 我已无法停止描述对你们两个的爱了，我祈求着，你能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与我和妈妈一起，渡过一段段美轮美奂的时光。 让我们余下的岁月，每一天都熠熠生辉。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果是藤原星空在，会怎么办？ 腻歪了好长一阵子，直到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中臣镰足才被推出了房门。 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门外走去。 天微微亮，狭窄的石板路上人影稀稀落落，沿途屋瓦斑驳古旧。 缓缓踱步，走过家门前那条巷子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夏日的晨风摇动枝桠，抖落几片绿叶，小巷昏暗，没有一丝烟火气。 视野里，如纱般的白色裙摆轻轻飘荡，如初秋时节的薄云。 新川结爱在长街的那一头，遥遥看了一眼过来，有个人站在太阳升起的方向，目光看向了自己。 中臣镰足慢慢握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雪白的影子，怔怔无言。 临街橡树的叶子抖落一滴晨雾，溅在他的唇间，他抿了抿，感觉微冷。 时隔半年再一次见到这名女官，他依旧是不可抑制地察觉到了心脏在颤抖，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把她搂入怀里，想要告诉她，我就是藤原星空，我就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但他终究是无法迈开脚步，他无比清晰地明白一件事。 她要找的那个人，就算真的是自己，但肯定不是现在的自己。他自觉得自己不配用那个人的身份去面对她，拥抱她。 新川结爱缓缓走到他的身前，中臣镰足看着那张无数个夜里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脸，一张嘴，心底的苦涩便冻结了所有的言语。 四下寂静，唯有隔壁屋檐上有几只鸽子“咕咕”叫了几声，袅袅升起的白烟，在夏日清晨的阳光中，更显迷蒙。 新川结爱静静看了他一会，嗓音温柔道：“很快就要当父亲了，心里有什么感觉？” 中臣镰足楞了一下，笑着道：“说不出来......很激动，激动得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又有点害怕，怕我做得不够好，怕她们两个会跟着我受苦......” “恭喜你啊。”新川结爱淡淡说了一声，微微思索后说道：“也是好事，有了这段经历之后，说不定你就可以稳重许多了。” 说完，她伸出青葱般白嫩的手指，弹了弹他光洁的额头。 中臣镰足怔怔地站在那儿，没有回应。 新川结爱心里叹息了一声，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应该会装着很疼的样子，然后撒娇似地向身为老师的自己求饶。 唉，现在的他，毕竟不是他啊。又或者说，现在的他，还不是完整的他。 “美穗子...我...”中臣镰足从未想过他们还可以重逢，心里现在是百感交集。他偷偷打量着她窈窕起伏的身段，白裙底下腰臀的曲线映入眼眸，令他感到呼吸有些停滞。 他很想说让她回来，和自己一起生活，但这些话梗在了喉咙里，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吐出来。 新川结爱淡然一笑，她望着东边升起的太阳，声音悠悠响起：“东方野地，曙光升起。转身回望，皎月西沉。” 说完后，她便迈出步伐，走进了铺满青石板的小巷。 中臣镰足痴痴地望着她离去，直到背影完全看不见后，他也依旧失魂落魄般站在那儿，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天色逐渐明亮，初夏的阳光异常美丽，将树枝的阴影斑驳地印在石板上。 无风，树影看上去却很自然地在摆动。 中臣镰足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周围一切都悄无声息，仿佛草叶在阳光下呼吸的声音都可听到。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片棉花一样的云絮，鲜明而简洁。他视野里的一切物体，无一例外的都是轮廓分明，存在感异常清晰。 但他却蓦然察觉到了，自己平凡普通的肉体内，似乎生成了虚无缥缈的什么东西，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每次一想到这些问题，中臣镰足的脑袋便会疼得令他无法呼吸，疼得全身都痉挛起来，疼得想马上就死去。 …… 新川结爱来到了中臣府邸的大门前，檐廊有一个猫食碗，碗里的有条新鲜的小鱼，没有看到猫的踪影。 穿过前厅，她来到了铺满初夏阳光的小院。 院墙边上栽植了各种灌木，还有用半人高的篱笆围成花圃，里面开着两三丛不起眼的绣球花，水池和假山搭配得恰到好处，可以看得出是精心修整过的。 新川结爱靠着篱笆看了好一会，附近树上传来不规则的鸟鸣，吱吱吱吱的响。 在她的身边还摆有石桌子和石凳子，桌上粘着被雨打落的紫藤花瓣。 苏我福姬躺在一张木制躺椅上打盹，这段时间因为肚子里的负重越来越大，她时常会感到腰很痛，身体也很累，偶尔还会出现心慌气短的感觉。 过了一会，一只胖白猫跳上了躺椅，趴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眯眼打盹。 新川结爱瞥了一眼过来，苏我福姬也刚好睁开眼，两人的视线隔空碰撞了一次。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喜欢猫？” “喜欢猫？不。”苏我福姬淡淡地笑着，她伸手拍了拍白猫的头：“我只是讨厌蜘蛛，所以让他养了只猫来抓蜘蛛。” 这一语双关的话把新川结爱气得够呛，哪怕猫其实并不会抓蜘蛛，但那家伙的做法，还是令她感到好气啊！！！ 男的女的都不要脸......她在心里暗暗骂道，随后看了看苏我福姬的肚子，强行压低火气，问道：“快生了？” “是啊。”苏我福姬把白猫赶走，双手覆盖在肚皮上，“三天后就要生了。” “能顺利生出来？” “我怎么知道呢。”苏我福姬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毕竟我还没来得及把孩子生出来，就被烧死了。” “那真可惜。”新川结爱也失去了和她斗嘴的心思，“像你这么漂亮，孩子一定也很好看。” “是啊，可惜。”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重复一遍已经发生过的事咯。”苏我福姬不无失落地说道。 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树上准备捉鸟，它的影子投在茂密的杂草叶片上，随着那轻盈身体一跃，地上的影子被弄得支离破碎。 “啪”的一下。 猫掉到了地上，鸟飞到了空中。 “你呢？”苏我福姬问道，“三天后，便是我被烧死的那天，这个世界也会随着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一起烟消云散。你会陪着他一起死呢？又或者独自离开？” 新川结爱认真道：“我会带着他一起离开。” “你还是不死心啊...”苏我福姬也不知是感慨还是可怜，声音变得低沉了几分，“这半年来，他前脚出门你便后脚进屋，自己一个人去找那面镜子，难道你就没想过，那面镜子早就被他扔掉了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新川结爱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同时也对藤原星空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 “一个人最强大地方是内心，而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内心。藤原他现在只是被一些东西蒙蔽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最脆弱的那一部分被放大了而已。” “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苏我福姬失神地望着她，“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有信心？” 新川结爱想起了在千驮谷隧道的那一夜，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不顾一切拼命的少年在她心头掠过，一瞬即逝。随后，她绽放出了艳丽的笑容。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相信你这几年应该可以感受到。” “没错。”苏我福姬点了点头。 “但是他最令人喜欢的那一面，是你不曾见过的一面。” 苏我福姬好奇地问：“是哪一面？”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苏我福姬皱了皱眉，不悦地哼了一声。 新川结爱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意，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女人的那点小心眼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晚上，心事重重的中臣镰足回到家，苏我福姬侧躺在被窝里，听他说一些白天发生的事。 聊了一会，他又给她削些水果，烧了点热水，用热毛巾帮她擦脸。 等夜深后，两个人都睡下时，苏我福姬悠悠地问道：“你不打算和我说？” “我...”中臣镰足迟疑了一会，“你现在快要生孩子，脑力体力都不好消耗太多。我也不敢让你的心情大起大落。” “说吧，我没事。”苏我福姬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因为有你在，我一直都很安心。” 中臣镰足迟疑了一会，便把明日三国使者面圣，女皇准备刺杀苏我入鹿的消息说了出来。 说完，中臣镰足痛苦地捂着脸，哽咽道：“很对不起...那是你的父亲，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他...” “没事。”苏我福姬拉开他的手，直视他通红的眼眶：“反正对他而言，我只不过是一枚维护势力的棋子而已，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在我心里，只有你，才会令我感到在意。” “可我还是觉得好对不起你......” “睡觉吧，不要多想。” …… 皇极天皇四年六月，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使节齐聚皇宫面圣。 女皇御驾飞鸟板盖宫，古人大兄皇子侍立侧旁，其他文武重臣或立或坐，屏息噤声，聆听苏我石川麻吕进读三国使者的上表的文书。 文武诸臣里面，分量最重的自然就是嚣张跋扈的苏我入鹿。 苏我氏三代秉政，权倾朝野，是可以享受“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种极致待遇的。 但在中臣镰足的劝说之下，苏我入鹿放心地取下佩剑，手无寸铁进入皇宫。 朝廷上百官聚集，而后宫中卫府关闭十二道朝门，禁绝内外出入。 中大兄皇子手持长枪，隐身殿侧，中臣镰足携取弓矢，以作护卫。中大兄皇子预先将两把利刃交给两名侍卫，让这二人在苏我石川麻吕颂念表文的时候上前行刺苏我入鹿。 表文很快就要读完，两个侍卫畏惧苏我入鹿平日的威仪，迟迟不敢动手。 一样是同谋的石川麻吕汗流浃背，手足无措，唱诵表文的声音也荒腔走板，不成体统。 苏我入鹿皱眉问道：“为你会如此害怕？” 石川麻吕回答：“天威浩荡，所以才不自觉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眼见苏我入鹿产生了怀疑，中大兄皇子大喝一声，挺身而出上前斩伤苏我入鹿头肩。 苏我入鹿受惊起身，又被醒悟过来的两名侍卫砍伤腿脚。苏我入鹿跌倒在御座前，叩头求饶：“臣不知罪，乞垂审察。” 皇极女帝如事先演练过的一般，装着吃了一惊的模样，问中大兄何事如此。 中大兄皇子伏地回奏：“苏我氏“尽灭王室，将倾天位”，今日臣等将要诛灭此不臣贼子。” 皇极女帝听罢无言，起身退回内宫。 苏我入鹿没了凭恃，恰似那案板上的鱼腩，斧斫下的豚羊，顷刻死于非命。 一代逆臣，就此毙命。 中大兄皇子命人将苏我入鹿的尸首送还他父亲苏我虾夷。 树倒山倾，依附苏我氏的诸多势力纷纷如鸟兽一般四散。苏我虾夷见事机不可挽回，于是焚屋自尽，满室珍奇好物，贵重典籍一齐灰飞烟灭，消弭无形。 …… 当晚，中臣镰足回到家中，已经不见妻子的踪影。 急得满头大汗的他问便了家里的所有人，最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而他的父亲，说了一番令他脸上血色全无的话。 “苏我氏如今已经倒了，而与苏我氏有关联的势力也会一并遭到清算。那苏我福姬是苏我入鹿的女儿，为了不令你的前途受到牵连，必须把她交给皇上处置，撇清我们与苏我氏关系的同时，向皇室表达忠心。” “父亲...她是我的妻子啊......”中臣镰足跪倒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磕头，“她怀有您的孙子啊......” 啪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那矮小的、瘦成了皮包骨的老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穷凶极恶，“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等你日后登上了高位，要什么女人没有？” “你不要再说了，苏我福姬这枚棋子就是我中臣家日后飞黄腾达的关键，来人啊，把大郎拖下去，严加看管！” 中臣镰足被锁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也依旧如此。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婢女小仙儿在送饭来的时候，透露了一个消息。 苏我氏的一众族人，将会在今晚被处死。 同时，她还稍来了一幅画。 一辆囚车，正被火烧着，车上有一位大着肚子的华贵女人，她双手护着肚子，一动不动，眼神哀若心死。浓浓火焰和黑烟包围之中，唯有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着黑烟飘舞，仿佛在讲述她悲惨的一生。 “啊……” 中臣镰足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凄厉的声音远远飘荡在血色的夕阳下，似野兽在绝望地哀嚎。 “藤原星空，你能听得到吗？” “求求你告诉我，如果是你在，这种时候你会怎么办啊！！！” 新川结爱推门而入，她跪坐下来，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藤原，你快点回来。” “有很多人都在等你。”她一如既往地温柔地笑着，“包括我，也在等你。” 中臣镰足抱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成为神话吧，少年！ 昏暗的夜色里，燃着一盏清凉油灯。 新川结爱跪坐在榻榻米上，衣裙宽松地铺在她的身下，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案上的灯火晃了晃。 摇曳的光影中，她明亮的眼眸里，揉碎了世间所有的柔情。 中臣镰足蜷缩在她的脚边，张着嘴，神情狰狞，脸上肌肉的蠕动像是想要放声大喊，但却没有任何人声从那张着的口中传出。 唯有“嘶嘶”的风箱漏风的声音。 很快，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承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如烈焰焚身，似蚁虫啃咬。 新川结爱抱着他痉挛的身体，柔声安慰：“很快就过去了，你坚持住。” “呜......” 他紧紧缩着身子，嘴唇在颤抖的同时，发出了似哭似喊的声音。 随后，他面容极度扭曲了一下，浮现出了万分悲痛之色，仿佛想是要哭出来，但又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新川结爱无法帮到他什么，只能尽量让他贴着自己，用体温传递一丝温暖给他。 她在进来这个世界之前，曾问过老山神，为何会把那么镜子赠予藤原星空。 当时老山神回答她说：“藤原星空身上被种下了一颗种子，那是妖刀鬼彻里的那个恶灵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这颗种子会在适当的时机发芽，无限放大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如果他无法走出来，那妖刀里的恶灵便会吞噬掉他的意识，取而代之。而镜子，可以在他的意识被吞噬之前，帮他记起自己的模样。” 人类是脆弱的，身体和心灵都是脆弱的。身体的脆弱可以凭借外部因素来修复，比如肝脏坏了，可以换一个，比如手脚断了，可以接上假肢。 但心灵的脆弱，唯有自身可以修补。 一个人如果可以战胜他内心最脆弱的那部分，那他无疑是强大的。 “呜哇~~” 中臣镰足哀嚎了一声，死死咬住了她的手臂，白皙柔嫩的肌肤瞬间被刺破，留下了嫣红的鲜血。 新川结爱皱紧了眉心，搂着他的手颤抖了起来，却仍然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他松开口，挣扎了几下，又一口咬了上去，同时，双手也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抓着她的胳膊，指甲很快便嵌进了皮下。 这连续几次下来，原本安静的屋内，便响起凄厉痛苦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喘气声。 新川结爱疼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却一直紧紧抱着他，让他贴着自己，像矗立在漆黑中的灯塔般，为迷路的旅人指引归家的方向。 他依偎着自己的灯塔，剧烈的疼痛感一波接着一波从脑海深处袭来，精神好像被无数只手在撕扯，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点一点重新归来。 无数的信息从视觉里飘过，声音变成了波动起伏的线条，断断续续的画面连在一起，逐渐朝着动态化演变。 喂，我叫雪野理纱，是个写灵异的，你能给我提供素材吗？ 我可以给你钱哦。 哇，你长得好可爱，以后我就叫你星酱啦。至于我，你叫我姐姐吧。 打妖怪算什么本事，我知道都市传说Teke小姐在哪，你敢去吗？ 咦，好恶心，只有半边身子的女人，你也敢亲上去？ 只要有爱，就算是都市传说也可以？ 你该不会是变态吧？ 星酱啊，虽然人类的XP是自由的，但我认识好多心理医生，你看...... 喂，快告诉我，Teke怎么不见了，你昨晚和她干了什么？ 说话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装死的话，我是不会付你酬金的！ 欸？ 你怎么哭了？ 好啦，不哭，姐姐陪着你啊。 达摩女啊，你要去看看吗？ 该不会又是靠爱去超度吧？ 果然，我猜对了，你又像上次那样哭得一塌糊涂了。 振作一点好吗，看到这样的你，我也好难受。 每一个喜欢上你的都市传说和妖怪都会死吗？ 为什么要坚持？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啊不行，你还那么小，搞得我好像痴女一样。 呐，藤原，我们来接吻吧。 和我接吻你居然吐了？ 滚啊！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啊！ 你摆着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呢？ 藤原星空，你给我振作一点啊！ 算了，反正我喜欢你，就算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吻也好，我还是喜欢你。 你居然和夏希凛凑到一起了？ 快说，姐姐的腿和她的腿比起来，谁的更好看？ 在星酱面前，姐姐永远是十六岁的美少女。 除了你，姐姐谁也不嫁。 我深深地依赖着你小小的身体啊。 星酱，要背~~ 藤原星空是大英雄，是雪野理纱的大英雄！ 老了，变难看了，你还会喜欢姐姐吗？ 我认识你那会，你才14岁吧，比我足足矮了一个头。 你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我这个备胎，只有等你和别的女人亲热完了才有出场机会是吧？ 每次你捅自己一刀，我就要捅自己两刀。 你当我是母猪吗~~ 呐，接下来就要放晴咯。 藤原星空，我真的比你大啊！ “呼！” 中臣镰足长长吐了一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用沾满了鲜血的手在地板上写下了‘雪野理纱’四个字。 灵魂深处传来异常怀念的嗓音，似曾相识的女人正在另一个世界深情地凝视着自己。 他现在精神状态非常差，那些飞速流逝的画面根本无法记住，只能在他脑海里留下一个大概的信念。 这个叫雪野理纱的女人，对藤原星空来说，是超越阳光、空气、水、尘埃、宇宙、时间、空间、爱情......等一切的存在。 “藤原...” 新川结爱手臂布满了淤青，但她的眼神却依然温柔如水，嗓音也没有一丝变化。 “你快点醒过来，我们都在等你。” 中臣镰足闷哼了一声。 在这个瞬间，疼痛感被放大了无数倍。 嘴里长出了獠牙，额头上长出了一对犄角，背上长出了翅膀，手臂覆盖上了一层鳞片，痛楚在蠕动，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体内啃食一般。 他仿佛看见一只浑身染血的恶灵，走下由骷髅头堆砌成的王座，朝着自己走来。 新川结爱看着瞬间变成了怪物的藤原星空，暗道一声糟糕。 妖刀鬼彻里的那只恶灵种下的种子，趁着他最虚弱的时候开始生长了。 “藤原...镜子。”她焦急地喊道：“快想起来，镜子在哪。” 镜子可以映照出所有东西的形状。 同时，也可以映照出事实的真相。 如此一来，我便要接受，我和福姬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荒诞不羁的梦而已。 中臣镰足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手指伸向了柜子的缝隙，新川结爱爬过去，从下面取出了那面落满了灰尘的铜镜。 “接着！” 铜镜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了覆盖满了鳞片的手中。 中臣镰足通过镜面，看到了倒映在上面的怪物。 他眨了眨眼，视野里忽然变得也空无一物。 一片洁白的世界，头脑无法运转，身体也不听使唤，宛如身处在清醒的梦境之中。 “你醒啦？” 他侧头看过去，一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侧边。 “你是谁？” “我？”那人脸上盛开了一抹如渗入了白色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我叫藤原星空，你呢？” “我...我也叫藤原星空。” “原来如此，你就是我的对立面啊。” “对立面？” “是啊，我从来都不曾表现过胆怯，害怕。并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懦弱的我，被我藏了起来。” “我懦弱？” “当然。不信的话，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你为什么活着？” “不知道。” “是为了谁吗？还是为了某个原因？” “不知道。” “那我假设是为了谁活着，那么你是为谁而活呢？” “当然是为自己。” “活着快乐吗？” “不知道。” “讨厌寂寞吗？” “当然讨厌。” “讨厌痛苦吗?” “当然讨厌。” “如果只做快乐的事，那就不会有痛苦了对吧？” “没错。” “所以你就逃避了吗？” “逃避不喜欢的、痛苦的事情，没什么不对啊。” “确实，只要远离了痛苦，就不会有痛苦了。” “藤原星空，哪一个是真正的你？” “被依赖着的你？” “被宠爱着的你？” “还是一遍遍承受失去的你？” “我......” “说不出话来了吧，承认自己懦弱吧，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毕竟，谁都不是圣人啊。” “你害怕失去小真，所以哪怕是妹妹，也自私地要求她一直喜欢你。你害怕失去苏我小姐，所以哪怕是永远沉沦在梦里，也不愿醒来。你害怕失去自身存在的价值，所以即便是遍体鳞伤，也要咬着牙去做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够了，不要再说了。” “可我就是你啊，我不说，你也能明白我心中想的是什么啊。” “我很讨厌自己。” “你看看这个世界，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没有人的世界，自由的世界，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世界，只要你不去想，就什么都没有。” “你愿意在这里一直呆下去吗？” “你不愿意的啊，活在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你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了吗？你不就等于失去生存的价值了吗？” “你说你讨厌自己，但讨厌自己的人是无法喜欢和信赖他人的。” “藤原星空，你还记得你喜欢的人吗？” “我...” “想要知道生存的价值，首先你得承认自己的价值。” “自己的价值？” “对的，藤原星空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有着大大小小的缺点，但我仍然深深爱着我。” “确实，因为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我是被许多人深深爱着的，独一无二的藤原星空啊。” “原来如此。” “那么，醒来吧，我们一起醒来吧。” “醒来之前，我有什么一句话想对自己说。” “是什么？” “成为神话吧，少年！” 两只手牵到了一起，藤原星空再一次睁开眼，他看着铜镜里自己俊秀的脸庞，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这些年来每一次想要找回自己，都被头疼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原来是因为鬼彻里的恶灵在暗中阻挠。 受此影响，自己心中脆弱的那一面在无形中便被放大了无数倍，完完全全盖住了原本的意识，到了后来，更是完全放弃了寻回自己的意愿。 幸好，我已经回来了。 藤原星空淡淡一笑，眼前忽然飘过一道提示。 【敢于直面自己内心脆弱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获得技能：精神攻击免疫。】 系统居然还可以检测自己努力得来的技能...藤原星空有些愕然，但他也没有去查看系统，而是看向了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老师，我回来了。” 淡淡的、熟悉的嗓音响起在摇曳的灯火中，藤原星空坐在地板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新川结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朝他额头上伸出，轻轻敲了一下。 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犹如被火烧到了一般迅速挪开，可马上又被藤原星空反手握住，按在了额头上。 “老师...” 他说：“好疼的。” 新川结爱笑道：“少来，我根本就没用力。” “傻瓜，我说的是你啊。”藤原星空伸出手，把她搂入怀里，两个人躺倒在地板上。 他刚才疼得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抱着新川结爱的手臂又掐又咬的，可把她折腾得够呛。 “还行吧...皮外伤。”新川结爱不太习惯着这样亲密的姿势，扭开通红的脸，不敢看他，“藤原同学...放手。” “为什么？老师不喜欢我抱吗？” “不...不是...我...”新川结爱尝试把自己慌乱的情绪理直，舌头打结地说道：“学生...不能这样对...老师...” 藤原星空贴着她的脸，笑着问：“那你说，学生要怎样对老师？” “要...要尊敬...” “我很尊敬老师的。” “要...要听话。” “我也很听话。” “还有...学生不能...不能轻薄老师。” “什么叫轻薄？这样吗？” “是...欸？唔~~” 嘴唇被堵住了，新川结爱羞怒地用小拳拳锤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她害羞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了他的脖子。两道身影在这灯光昏暗的房间里融在一起，夜风微暖。 过了很久，昏暗中传来了两人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她气势十分不足的教训：“那个…藤原同学，学生也不能亲老师…” “知道了。” “还有…刚才亲一下就算了…不能有第二次。我才没有喜欢你啊，你不要误会…” “真的没有吗？” “没有……” “我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再次验证一下。” “欸？你想怎么验证？” 藤原星空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嘴唇。 “唔～不是～不能亲～！” 新川结爱轻微挣扎了一下，拒绝的话全被堵了回去，很快她便迷离且生涩地回应他的亲吻。 等两人再一次品尝了彼此嘴唇的甘甜后，新川结爱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咬着水嫩的嘴唇，那里微微肿胀，而且烫得厉害。她想着刚才自己被欺负时的心慌意乱，略有些委屈地说道：“藤原，我生气了！” “为什么？”藤原星空嗅着她身体传来的芬芳，舒服地哼道：“好香啊，身体也好软。” “我承认，我是觉得你很好，我也喜欢这种感觉…但是…” 新川结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有欣喜，有轻松，也有一点委屈。 “但你怎么也要认真追求我，等我同意后，你才可以亲我吧…我感觉这样好草率啊…一点也不浪漫…” 藤原星空打趣道：“老妖怪也会这么少女心的吗？” “好啊，你还骂我老！”新川结爱气鼓鼓地瞪着他，噘着嘴说：“现在我开始讨厌你了！” “可我很喜欢老师，怎么办？” “不听不听，不想听你说话！” “美穗子…” “欸？”新川结爱迷糊地应了声，藤原星空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靠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真的好感激你，在我快要忘记自己的时候，仍然对我不离不弃。” “你对我的关怀，无论经历了多漫长的岁月，我都会深深的记在心里。” 藤原星空把脸抬起来，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里清晰地流露出‘我喜欢你’的意思。 新川结爱清丽的容颜上腾起大片的红霞，眼里水雾潋滟。她心里乱糟糟的，有些羞羞话想要说，但到了唇边却又全都咽了回去。 等察觉到自己快要沦陷了的时候，她猛地捂住了滚烫的脸颊，那慌乱的眼神，像草原上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可爱。 这个世上的甜言蜜语有千千万，但再多的对白，都不及她因你而脸红的那一刹风情。 夏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但天空仍隐隐发亮。 两人搂着说了一会悄悄话，彼此的气息直冲鼻孔，虫鸣声声可闻。 藤原星空起身在房里找了一会，才在柜子的缝隙里找到了鬼彻和鬼切两把刀。 新川结爱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催促道：“我们回去吧。” “等一等。”藤原星空擦出两把刀上的灰尘，说道：“我们先去救人。” “我才不想看到那只姑获鸟。”新川结爱撇了撇嘴，当时那只姑获鸟当着自己的面和藤原做那种事，她都恨不得用自己尖尖的蜘蛛腿直接戳死那鸟人。 自知理亏的藤原星空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弱弱道：“那老师在一边等等我好了。” “可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她已经死了。”新川结爱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让他认清事实的正相。 “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历史的投影，她无论如何都会被烧死，你除了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在，什么也改变不了，这又是何苦呢。” 藤原星空走到了门口，看着远处传来的火光，苏我福姬就在那里，他相信，她也一定在等着自己。 “总要试一试的啊。”藤原星空回过头，露齿一笑：“无论如何前路有多艰难，都不会轻言放弃。这样的藤原星空，不就是你千辛万苦找回来的那个吗？” 新川结爱沉默了片刻，脸上掀起了发自心底的灿烂笑容，如黑暗中盛放的昙花般耀眼。 是啊，这才是你最令人心动的那一面，也是我想要看到的那一面。 我感动于你的所做所为，就像是一个少年英雄越过艰难险阻，为了梦想而不断拼搏的浪漫故事。 虽然故事的结局不一定可以十全十美，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而你，也会体验一个接一个的悲剧结局。 但无论结果如何，当你决定重新踏上征程的那一刻，这个故事便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故事。 我期盼着，与你一起，在这段冒险之旅里携手同行。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孩子这种事，大家都没经验，就慢慢摸索吧。 处死苏我族人的地方位于城郊，是个已经荒废了很久，一片荒凉的别院。 这个地方是女皇亲自挑选的，这里曾有过一些传言，说苏我入鹿曾在这里虐杀了一名女子，据说每当深夜时分，庄园里就会有一个穿着鲜红裙子的怨灵在长廊上来回游荡。 这儿连白天都显得有些阴森的，残垣断壁淹没在半人高的野草里，结满了蜘蛛网的屋檐下有虫儿被吸食后剩下的躯壳，偶尔掠过几只乌鸦，像怪物一样发出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选择这种地方，说不定也是想让苏我福姬试尝试一下当年那名女子死去时的恐惧吧。 今晚无月，天空一片阴沉，偌大个庭院，仅有数团篝火亮着。 女皇端坐在台阶前的围椅上，穿着一件红色绣花紫色缎边的纱裙，半掩的胸口隐约可见一抹丰腴的白皙弧度。她的身边有十余个侍从拱卫着，庭院两边还站满了身着盔甲的士兵，腰间挂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囚车前， 篝火在夜风中摇晃，火星四溅，忽明忽暗的亮光为这阴森破败的老院子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停在庭院中间的那一辆囚车，被一块有流苏边的白色帘布盖了起来，从外面看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一个一个矮小的、瘦成了皮包骨老头手持火把在那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头走向女皇。 “皇上，时间到了，可以开始了。” 他依旧穿着那件彰显其身份的大红色官服，戴一顶软乌帽，匍匐跪倒在地上，在漆黑天穹的压迫下，那本就瘦小的身影显得更渺小了。 夜风微凉，四下寂静，大家憋住气注视着这场面，等待女皇下达点火的命令。 女皇望着囚车，情绪微微有些起伏。 那里面关着一个绝世美人，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她便会被恶毒的火焰吞噬，那雪白的皮肤，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烧得焦烂，那一头耀眼的银白色头发，也会化成黑灰，在空中飘扬。 女皇想着想着，抬起头来，朝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老头轻声问道：“大郎没来吗？” “回皇上，小儿被老臣责令在家中反省。” “可惜啊，这场景他应该亲眼来看一看的。” 老头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他只敢看着女皇的鞋子，表情好像有话要说，但又不知为什么克制住了。 一阵强风吹来，篝火猛烈地摇摆，庭院里弥漫着阵阵松油味。 “可惜啊...”女皇意味不明地笑着，无言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厉声叫唤道：“来人啊！” “去把帘子掀开，朕要让中臣大人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儿媳和孙子是怎么被烧死的。” 一名侍卫从她身边走出，举着火把来到囚车边上，掀开了帘子的一个角。 随着火光照进去，众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在狭窄的车厢里有一个挺着大肚子，被铁链残酷地锁着双手与双脚的贵妇人。 她穿着一身绣着樱花的华彩衣服，低垂着脸，众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也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 四周响起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多数是士兵在讨论她的身份，有人觉得可惜了，有人说活该，还有人问中臣家怎么这么狠心。 而囚车中的人只是双手捧着肚子，对周围的环境全然不顾，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发丝一缕一缕地打成了乱结，像被弄脏了的白衣服般沾满灰色的污渍。 夜风吹过，火光摇曳。 交谈的声音在庭院上空飘荡，回荡在夜色里。 忽然有人笑了起来，声音的余韵回荡在空气里，泛起几分带着冷意的悲伤调子。 “诸位，今日是苏我一族覆灭之日......” 女皇坐在椅子上，望着下方，声调庄严洪亮，“中臣大人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大义灭亲，朕全都看在了眼里。” “日后朝廷上的事务，还得多多仰仗中臣大人这样的股肱之臣......” 说完这句，女皇看着老头：“还有那儿子，本是朕非常看重的人才，只可惜他这些年走上了歧路，回头让他来跟朕认个错，朕可以既往不咎......” “今晚，朕便帮他把令他走上歧路的根源除掉吧。” 那声音陡然抬高，女皇一巴掌在旁边的桌子上，一声喝令：“点火。” 围着囚车的数位士兵，纷纷抛出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囚车下早就铺设好的干柴。 炙热的火舌很快便包围了囚车，白色的帘子最先被点燃，火星像雨点似的飞舞…… 车底下的干柴火势烧得更旺，在风的加持下吐出数道鲜红的火舌，升腾而起的黑烟，宛如火山喷发般令人窒息。 这景象十分凄厉，车里的人此时又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有许多士兵都别过了头，不忍心去看， 但女皇却一直没移开过视线，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火，不时漏出一丝恶狠狠的笑容。 浓烟滚滚中，车里那女人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她蜷缩着，死死护住了肚子，头发却已经开始焦曲了起来。 风忽然大了起来，在疯狂窜动的烈焰中，头发最先被点燃了，那绣着樱花的华服也开始冒出了火星。她脸上浮现了万分痛苦的神色，扭动着被铁链紧紧束缚着的身体，却无法阻止自己走向地狱般的苦难。 是啊。 根本无法阻止。 时过境迁，烂事依然，一生换来遍地红，以悲剧告终。 又不会有盖世英雄出现。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苏我福姬捂着肚子的手在微微颤抖，里面那个小生命似乎也察觉到了母亲的处境，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我的孩子。 在我死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时常会幻想你长大成人的模样，很漂亮的模样，因为我也很漂亮啊，所以你当然会很漂亮不是吗？ 你的眼睛，会像一颗水晶般通透，里面说不定会藏着一个无穷无尽的宇宙呢。 很对不起...... 没能让你来到这个世上。 不过也说不定是件好事，没有来到，就不需要经历那么多苦难了。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及的你美好，现在还是小小的你，就在我大大身体里，一直安静地睡下去吧。 妈妈会一直爱你。 爸爸也会......如果他还记得你的话。 苏我福姬听着干柴燃烧的“噼啪”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到了她的脸上。 下雨了吗？ 她睁开眼，夜幕深沉，并没有一点下雨的痕迹，她伸手摸了摸，白皙的手指染上了一抹鲜艳的红色，浓稠腥臭，这是……血。 哪里来的血…… 苏我福姬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火花纷飞，囚车前的一位士兵捂着脖子，更远处还有的士兵脸色慌张地在警惕什么。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响起，人之将死时的呼喊声撕裂了这凶险的夜色，下一刻，离囚车最近的那名士兵仰天倒下，脖子上列出了一道口子，血花如泉涌绽放而起…… 紧接着，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漆黑的晴空中突然传出一阵异响，一道黑色身影从庭院的围墙上一跃而出，以直线的方式撞进了燃烧着的囚车中。 “嘭！” 本就脆弱的囚车应声破碎，那人从后面抱住了苏我福姬的肩膀，跳出火海。 很短的瞬间，众人便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呐喊声，拔刀声，混乱的脚步声一同响了起来。那些士兵抽出长刀，步步逼近。 他们逐渐围成一个圈子，但却没有再进一步。他们像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在夜色与火光下，听着那一对男女在小声地说着话。 “你醒了？” “对啊。” “为什么不回去？” “你说呢？”藤原星空轻手轻脚地坐下，让苏我福姬侧躺在自己怀里，反问了句：“你骗了我四年半，就不给我个解释吗？” 月光逐渐变得清明如洗，除了燃烧着的火焰外，庭院沉入了深深的寂静之中。 苏我福姬想了想，问他：“我觉得不需要。” “这可不行。”藤原星空笑着道：“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非常小气的，尤其是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 “喜欢？” “当然。” “假的，忘了吧。” “假吗？要不要我现在扒光你的衣服试一下真假？” 苏我福姬下意识地双手护住了胸口，藤原星空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她逃避似地拧过头，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这个时候知道装小女人了？”藤原星空伸手撩开她额头上烧焦的几缕头发，似笑非笑的问：“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那主动送给我的气势哪去了？” 苏我福姬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冷冷道：“那你想要我说什么？” “苏我福姬，你先前让我追的那么辛苦，让我患得患失好几个月的事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的。今天不给我个交代的话，你别想那么轻松得死掉。” 苏我福姬微张着嘴，茫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渐渐地，那双红宝石般的痛苦有些模糊不清了，像是覆盖了一层不透明的薄膜一样。 “你骗了我四年半，如今又打算一声不吭就一走了之。”藤原星空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我吗？你就不考虑一下我，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使劲摇了摇头：“对不起...” 话刚说出口，泪水瞬间从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滑过脸庞，落在焦黄枯萎的头发上，无声无息。 “我不想这样的...我也控制不了......” 第一滴眼泪涌出来的时候，便注定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 苏我福姬张着嘴“我..我...”了两声，便再也无法说出话来。她只能用两只手揪着藤原星空的衣领，蜷着身子，像是呕吐一般哭了起来。 藤原星空是第二次见到有人哭得这么伤心，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一边颤抖，一边压抑地哭泣。她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衣裳，这根本就不是可以用语言来抚慰的伤痛，他只能用左手搂着她的肩膀，用右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静候她停止哭泣，但她却始终停不下来。 飘零的篝火，映着夜色中漂浮的尘埃，粼粼的火星被飞吹着飞舞，泪水汹涌而出时，仿佛有光粉被揉散到了悲伤之中。 哭泣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已经力竭了，才逐渐转为哽咽。 一千四百多年来，这或许是苏我福姬哭得最狼狈的一次，即便是已经再也无法哭出来了，眼泪却依旧是无法止住，她一边伸手去擦那些泪水，一边哽咽地开口：“我不想骗你的...”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他抹掉自己眼里的泪水，声音轻柔：“我又没怪你这个。” 四周静悄悄的，连火焰都停止了燃烧。苏我福姬依旧在流着泪，脸上却渐渐挣扎出了一丝微笑，她哽咽着问：“那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有一件事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藤原星空吸了吸鼻子，复杂地问道：“我不是中臣镰足，所以我想知道一件事。这四年半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 苏我福姬无言地闭上眼睛，仿佛在回顾那已经尘封了的漫长岁月，久久无语。 藤原星空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无法大声地呵斥苏我福姬来发泄心中的怨气，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被抓进了玻璃罐里困着的萤火虫。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她在微微发亮，但是那光芒非常黯淡，她挥着翅膀子困着她的罐子里飞了1400多年，想要找到一个出口，但却始终无法离开那个狭窄的世界。 他一直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他真的不忍心去责怪她。但苏我福姬的沉默使得他心里非常难受，如果四年多的甜蜜时光都只是因为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那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藤原星空这个名字，有没有一丝分量？ 时间静止了好一阵子，只有风吹过，黑暗中，橡树的叶子互相碰撞，沙沙响。 藤原星空难过地移开视线，在庭院的上空，恰好有一只萤火虫飞过，它欢快地在空中飞舞，在夜色下留下一道美妙的光弧后，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光朝着远处飞去，彷佛无处可归的游魂似的，在黑暗中消散。 “算了。” 藤原星空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不说我也不愿勉强你，把孩子生出来吧，等你的执念消除后，我们一别两宽。” 苏我福姬蓦然睁开眼，那双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灵似的盯着他，藤原星空心中泛起一声叹息，艰难地挪开视线：“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反正你都要死了，我怪你也没用，就这样吧。我很累的，早点生完，放我早点回家。” “你混蛋！”苏我福姬咬着牙骂了一声，目光转向一边，眼泪又流了下来。 “当了四年多替身，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还骂我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苏我福姬哽咽着骂道：“骂的就是你！” “讲点道理行吗？” “我是来跟你谈恋爱的，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藤原星空皱了皱眉：“谈恋爱？”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是谁的替身......”苏我福姬努力压抑着激烈地哽咽声，倔强地盯着他：“这四年半来，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你叫藤原星空。” “在死第二次的时候，我曾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如果1400年前我遇见的是你，会不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所以你被卷进来这个世界后，才会以中臣镰足的身份活着。” “我在这四年多里一点一点喜欢上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可你呢？你怀疑我？” 苏我福姬努力让自己坐直，扶着他的肩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混蛋！”说完，她的眼泪汹涌而出。 泪水仿若从心底涌出一般，温暖的波浪在身体里扩散。 “我本以为这一次又要带着遗憾死去的...看到你来，我真的感动得不得了......”哽咽声中，她使劲擦了擦眼泪，“可你呢...你根本就不信我...那你来干什么，让我和孩子安静的死去不行吗......” 话音未落，双唇便被堵上了，很快便响起了细微的接吻与不断变得急促的呼吸，过了一会，藤原星空苦笑道：“我也没说不信你啊，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苏我福姬轻声哭了出来…… “你不该来的啊...” “我的结局已经注定的了...你来也改变不了的啊...你快走吧，趁着这个世界还未消失之前走啊...” “那不行。”藤原星空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至少让我看一眼我们的孩子啊，你不会对我那么狠心吧？” 苏我福姬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向那些一动不动的士兵：“这些人被我暂时控制住了，可如果一生孩子的话，那我就无法分心去控制他们，你在这个世界只是普通人，你会死的啊...” “福姬...靠在我的怀里。”藤原星空轻声叫唤着，苏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吗？它将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苏我福姬闭上眼，享受着他最后的温柔。 “如果这个世界将在烈火中毁灭，那么我会为你战斗到生命尽头。我会赶走你的恐惧，赶走你的担忧，会竭尽所能来护你周全。” “记得啊，在曙光到来之前，你绝不孤单。” 在他的怀里，苏我福姬语气轻柔地哽咽：“真的要生？” “当然，这可是我第一次当爸爸。” “那好，我生。”苏我福姬坚定地应了一声，随后轻轻笑着说道：“藤原...” 似乎是不太习惯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脸上漾起一抹绯红，等深呼吸了一口气来调整情绪，她才缓缓张开口，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对我而言，你就像是夏日星空一样美丽。我无法忘记你，所以即便这个世界破碎了，我也会在无人的地方，一直爱着你。” 藤原星空把她抱起，走向庭院后边的房间，边走边问：“还有吗？多说几句，我就喜欢听这种夸我的话。” “没了。”苏我福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皱了皱眉：“肚子好痛...孩子想要出来了。” “没事...我让美穗子提前准备好了。” 推开门，新川结爱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许久。 苏我福姬疑惑道：“这只蜘蛛怎么还在这？” “闭嘴，鸟人！”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话说孩子要怎么才能生出来，我没经验啊。” 新川结爱摊了摊手，“我也没经验。” 苏我福姬惊慌道：“我也没生过啊......” “算了，大家一起摸索吧。” “女人生孩子你一个男人凑什么热闹？” “对啊...”苏我福姬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说道，“你去外面守着，我疼得无法控制那些士兵了......” “那你们两个加油啊！” 藤原星空压下心中焦急的情绪，关上门，来到庭院当中。 那些被定住了的士兵在某个瞬间全都动了起来。 “呀啊――” “拿下他！ 呐喊声，金属碰撞声，人体到底的声音骤然响起。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生了，是个女孩。 一个士兵呐喊着从正前方冲来，手中的大刀闪着尖锐的寒芒劈下。 【技能感知：开启】 藤原星空微微一侧，刀锋贴着鼻尖划过，他反手一锤，这个士兵被拍飞出去，撞进了一边倒塌的房屋里，木屑飞舞间，惊起一大片不知名的飞虫。 “杀――” 更为响亮的呐喊声响起，士兵们前仆后继涌上来，瞬间把藤原星空围困在了中间。 激烈的碰撞、无情的杀戮，羽箭飞上天空...... 撞飞的人影，飞起的火把、燃烧的篝火犹如开屏的孔雀，惊艳了沉寂的夜色。 藤原星空一个鞭腿踢退身前的几个人，往后一跃，跳到回廊上。 他看来看外面，更多的士兵还在源源不断赶来，一道箭矢“嗖”地飞过，带着的破风声朝着面门奔来。 “嗡！” 鬼切出鞘，将箭矢斩断在空中，藤原星空皱了皱眉。 果然，如苏我福姬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完全无法感受到灵力的存在。即便是手握鬼切，也无法享受妖刀带来的加成。 他如今可以依仗的，只有平日大大小小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以及系统技能的加持了。 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有系统在，对这些普通人怎么说都是降维打击吧。 然而事实的进程，却远没他想想的那般容易。 庭院之中，拳脚相撞，兵刃飞响。 飞镖、箭矢冲过不分敌我的飞来，扎在人的身上，“噗噗”作响，藤原星空身前，一名被他抓来当肉盾的士兵背后插满了箭，被射成了一只刺猬。他反手把刺猬一甩，前面一名手持大锤的士兵被拦腰撞飞，两个人一起撞到了一颗大树下，轰然作响。 旋即，他脚尖一点，手持鬼切在人群中间穿梭，寒芒不断闪过夜空，翩若惊鸿的身影不断地辗转腾挪，宛若游龙般收割这生命。 头、颈、手、脚……无数肢体在空中飞洒，被撞塌了的篝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火焰的纹路一直朝着空中延伸。 藤原星空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挡在他面前的士兵在仓促间慌忙后退。某个危险的瞬间，他挪了挪腰，一支长枪哗的一下，割破了他腰间的衣服，刺进前面的空气中。 凌厉的攻势稍有迟滞，前面被逼退的士兵又扑了下来，藤原星朝侧边一个空翻，一个大链锤重重砸落到地上，将本就残破的青石板砸得四分五裂，尘埃与碎石飞快溅射出来。 在他空翻的瞬间，后方那支长枪又动了起来，藤原星空反手抓住棍柄，借力让自己站稳后，回首一刀劈下。 这名持枪的士兵几乎是从中间被切成了两半，飙升出来的鲜血瞬间把临近的几名士兵浇了个通透。 但这些士兵也非常彪悍，眼见同伴惨死也连眼都不眨一下，反倒是更激起了他们的血性，一时间，藤原星空面临的攻击增加了数倍。 兵器被飞出去，有人手臂齐肩消失，有人半边小腹被挖空，有人躺倒砸地上折断了头骨......然而，打着打着，藤原星空发现，人数却丝毫没有减少。 更为诡异的是，明明有几个人是被他直接劈掉了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又完好无缺地混在了人群里，如过不是他们的脸实在是丑得比较有个性的话，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比如眼前的这个长着一对招风耳的人，藤原星空特意给他来了个弄了个四分五裂，然后一边躲避剩余士兵的攻击，一边留意尸体的动静。 大概过了五分钟，那几坨肉果然消失不见了，再仔细一找，那家伙就藏在人群里，正举着刀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 好家伙，看来又是人海战术了。 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握着鬼切的手隐隐颤抖，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着的产房，如果静下心来听的话，也许可以听到苏我福姬痛苦的呻吟。 顺产是一个极为长久的过程，持续十来个小时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自己无法坚持下去的话，那么结局还是和一千四百多年前一样。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结果。 悍不畏死的士兵再一次围上来，藤原星空握紧鬼切，再一次冲进了人堆里。原本那清澈的目光，变得冷峻森然，像是在于整个世界对峙一般。 许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心中知道，极限或许很快就会来临，但他永远都不会退后一步。 如果奇迹不来，那就亲手创造吧。 如猛虎一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刀与刀相接，撞起大量的火星，血光在刀刃上不断绽放开来。 天逐渐亮了，持续了接近十个小时，场上的人数依然没有减少。 坐在那边的女皇，甚至连坐姿都没变过，她依然带着那副恶狠狠的笑容，仿佛成为了一尊雕塑。 藤原星空的视线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眼球早就已经被鲜血所遮蔽，身体也早已力竭，只是靠咬着牙在强撑着。 一名士兵砰的撞在他的身上，两个人一起摔落到地面上。 战斗还在进行，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扑上来，举着手中的刀砍下，在这染着血雾的、夏日的清晨，将与命运抗争的少年彻底淹没在人海里。 眼球破碎、背部凹入、耳膜穿破，精神昏暗。 视线渐渐淡薄，意识渐渐崩毁。 “即便这个世界终将毁灭...即便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我也会为你战斗到生命的尽头...” 保持着双手持刀的动作，和一台机器没有差别。 然后死去。 天地寂寥…… …… 和外面一片喊打喊杀，血流成河相比，产房内相对安宁一些，也仅仅好一点而已。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命的诞生就是一个瓜熟蒂落的过程。 新川结爱没这方面的经验，准备的东西也不能说是齐全，只有简单消毒用的酒和醋，干净的被子和毛巾，一个烧水的水壶和一个铜盆。 外加一把剪脐带用的剪刀，还有一点提前煮好的粥，是给苏我福姬补充体力用的。 顺产是一个非常艰苦的过程，对生理和心理都是非常大的考验。非常痛，痛到用死去活来，魂飞魄散，几欲跳楼的字眼形容不为过。 而且时间还长，往往一折腾就是十来个小时...如果苏我福姬在这过程被折腾死了的话... 那她可就真是创纪录了。 人死后变成了妖，妖死后仅剩下一点残余的精神力，这要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生孩子被疼死的话，那就是死三次了，估计会被其它妖怪嘲笑个几千年。 从半夜开始，苏我福姬的脸色就变得异常不安，躺在床上不停地大口喘气，呻吟，痛德不停地翻滚，一会下来走一会，一会又回床上躺着，坐立不安，感觉好像就要被疼死了一样。 相比生理上的疼痛，对苏我福姬这样的大妖来说，心理上的焦虑才是更可怕的事。 此时的她脸上满是慌张的表情，偶尔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偶尔抬头看看窗外，那焦虑的眼神配合惨白的脸色，看得人无比心焦。 “放轻松一点...”新川结爱也没经验啊，只能尽量陪着她说话，缓解她的情绪。 苏我福姬近乎崩溃似地喊道：“我放心不下啊...” “你要相信他...你想那么多也没用，现在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 “别说话，深呼吸...” 等过了午夜，新川结爱喂她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又帮它捶捶背和腿，让她的身体舒缓一点。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苏我福姬的疼痛感也原来越大，腰感觉好像就要断了一样，痛得直接在床上抽筋打滚。 新川结爱在探头看了一眼，凭借她那微薄的生理知识，只能大概得出了几个简单的名词，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告诉苏我福姬。 “宫口开了，正式进入分娩阶段，你要努力啊！” “再忍一会，再坚持一会就可以了......” 可又哪是说得那么简单，苏我福姬疼得瞳孔都有些扩散了，感觉好像有人拿着一百根银针同时刺在了自己的腰上，过了几分钟同时拔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同时扎了进来。 等天亮了的时候，新川结爱蹲在床尾观察了一会，眼里露出一丝喜色。 “可以了，快，福姬你快躺好，准备使劲......” “这种时候不能泄气啊，你一泄气就彻底完蛋了......” “怎么使劲啊？”苏我福姬无比焦急地问道。 “呃...”新川结爱也是急了，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像上厕所那样吧......” “你确定？”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两只大妖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对视了几秒，随后都红着脸别过头。 “那就...试一下吧...” “嗯，加油...” 就在这时，门外的战斗身忽然静了下来，苏我福姬蓦然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慌：“美穗子，你快点，我察觉不到藤原的存在了，你快点去带他离开...” “可是...”新川结爱为难地看了她一眼。 苏我福姬疼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咬着牙艰难是说道：“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他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好！” 对于事情的轻重，新川结爱还是拿捏得清楚的，她转身打开房门，苏我福姬挣扎着站起来，两人都同时看到了这个画面。 被砍得不成人样的藤原星空挣扎着从人堆里爬起来，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嘴里一边在骂骂咧咧。 “淦！” “我这猪脑子哦，差一点就忘记了。” “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精神力构成的世界，老子我都免疫精神攻击了，你们算个屁啊！” 随着他重新站直，整个庭院里的士兵，包裹女皇在内瞬间消失。 过了一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重新复原，他抬头朝屋内看进来。 “福姬，你看。” 站在夏日清晨的薄雾下，藤原星空大声喊道：“你的结局改变了！” 苏我福姬眼眶一热，“嘤”的一下，就哭起来了。 好想跑过去，不过一切把他抱在怀里啊一一但她现在动不了，伴随着感动一起袭来的，还有小腹阵阵剧烈的疼痛。 藤原星空走进屋，蹲在床边，握着她的双手，鼓励道：“加油，我陪着你。” 感觉一切都重新燃起了希望，苏我福姬重重应了声：“好！” 哪怕还是很疼，疼得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她也咬着牙在使劲，很快，新川结爱大声喊道：“头出来了，福姬...再坚持一会！” 脑袋晕乎乎的，几乎是本能在控制自己的行动，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波用力过后只感觉很大一坨东西从肚子里拉出来，然后，肚子空了。 紧接着，苏我福姬看到，新川结爱拖着一坨东西站起来，笑着说：“是个女孩。”随后响起的，是婴儿洪亮的哭声。 新川结爱剪断了脐带，用干净的毛巾把孩子裹起来，抱到她的身边。 苏我福姬侧头，仔细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她粉红色的小爪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那么可爱。小眼睛还睁不开，脆弱得好像要化掉一样。还有小鼻子小嘴巴小耳朵，无论怎么看都好像自己啊......一股异样的暖流涌上苏我福姬的心头，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这次是幸福的泪水，她只觉得，无论经历多漫长的黑暗岁月，为了这一刻，这一切都值了！ 藤原星空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小家伙那皱巴巴的皮肤，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这孩子好丑。” 苏我福姬用冷得可以杀人的视线瞪着他，如果不是已经精疲力尽了的话，她现在不介意和他来打上三天三夜。 “不会说话就闭嘴！”新川结爱轻轻把孩子放到苏我福姬的身边，转身一脚把藤原星空踹翻到了地上。 藤原星空“嘿嘿”地傻笑着爬回床边，他看见宝宝伸出那小小的手掌在努力摸索这个世界的时候，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到上面。 那粉色的小手手一下就抓住了目标，女儿五根小小的手指刚好可以握住爸爸的一根手指。 这感觉...怪怪的。 虽然说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梦，这一切很快都会烟消云散，但藤原星空一直吊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当孩子握到住了自己手指那一刻，与自己相逢的那一刻，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喜悦和初为人父的光荣洋溢着整个身心，感觉体验到了生命的延续和升华。 “福姬...”藤原星空亲了亲苏我福姬的额头，“你真棒！” 苏我福姬双唇微张，呼吸之间颇为用力，她有太多话想说，但产后身体虚弱，容不得她说太多的话。 好在此时此刻也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只需要和喜欢的人静静呆在一起，分享属于彼此的喜悦即可。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很好，伴随着阵阵鸟鸣，外面的风挺大的，吹得橡树沙沙响，感觉颇为清凉。 喂了孩子第一口奶之后，苏我福姬的精神状态有些不佳，初始的激动过去后，仿佛整个身体都空荡荡的，充满了饥饿与疲乏。 此时也吃不下东西，藤原星空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低声给她说说话，偶尔唱首歌给她听听。 苏我福姬时不时“嗯”地回他一声，此时的状态，其实能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都是个问题，但手被他握住了，心里就感觉很踏实，很安心，便慢慢地睡了过去。 新川结爱坐在走廊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橡树发呆，在她旁边的栏杆上有只蜘蛛在那结网，很快，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藤原星空来到老师身边，和她一样双手抱膝坐在台阶上，看着同一棵树。庭院中只有他们两人，静谧安然，盛夏灿烂的阳光中，师生二人的身影逐渐被绘成一副浪漫的画卷。 认识了那么久，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颇为自然，话题总是不缺的，学校里的生活啊，日常琐碎小事啊都可以随时起头随时结束。 当然了，关于学生能不能泡老师这话题，新川结爱总会在他起头的时候，便摆起老师的架子，严肃地教育道：“藤原同学，等回去后，我要罚你抄十遍校规。” 藤原星空委屈道：“上次老师不是说要让我去你家喝茶吗，还说你家的床很大。” 新川结爱坦然道：“那是络新妇说的，关我新川结爱什么事？” “老师你居然赖皮。” 藤原星空刚想控诉一番，新川结爱看到他的衣袖上破了个口子，便起身回房拿着针线出来，说要帮他补好。 “老师还会针线活的？” “活得久了，懂的东西自然就多啊。” “有道理。” 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藤原星空很享受这种简简单单的，不需要浪费太多的心思，只是单纯在一起的时光。 聊了一阵，他开口问道：“老师，你进来之前，现实世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新川结爱一边缝衣服，一边把进来之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 得知现实的世界流逝比这里慢了很多后，藤原星空松了口气，顺口感叹了句：“理纱姐真是厉害。” “理纱姐？他是谁？” 藤原星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新川结爱严肃地看着他：“夏希凛是你的女朋友，看样子新岛真好像也和你纠缠不清，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觉得瞒着她确实很不厚道，便大概说了一下其中的关系。 新川结爱沉默了好久，有些落寞地说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这个人人，优缺点太明显了...好的地方太好，好到连我都不得不感动的地步...但差的地方，也让人恨不得直接捅死你算了...藤原星空，你觉得我该怎么面对你？” 藤原星空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他看到一群蚂蚁，正托着一只死去的蜜蜂从自己脚下爬过。 “对不起...”他伸手把蚂蚁爬行的路线扰乱，说道：“如果伤害到了你的话...很对不起。” “很感谢你能出现在我身边，我非常感谢，这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并没有受到伤害，如果有，也是我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她温柔的声音如同吹过身边的风一般，是努力伸出手，也无法挽留在身边的那种感觉。 “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变成络新妇了...”新川结爱撑着下巴，望着天际闪闪发亮的云朵，风的气息，光的色调，四季更迭，年月流逝，生与死的距离在连绵的时光中不断拉长。 美穗子停留在了十六岁，直至永远 “这些年...我看着无数像你这般年纪的学生长大，看着你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时常会想，如果美穗子还在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像个普通学生一样...” 说着说着，新川结爱扑哧一笑，脸有些红：“也难怪你说我少女心，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少女心...可我能怎么办呢，毕竟美穗子她还没来得及长大...” 她说了半天，低头系了个绳结，将细线咬断后把衣服还给藤原星空，“我说了那么多，你就没什么感想吗？” 藤原星空抬头看过来，“如果是美穗子的话，她会不会喜欢藤原星空这种人？” “大概会吧。”新川结爱微微侧了侧身子，将头和肩膀靠在他的身上，“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有哪个十六岁的女孩可以拒绝你。” 藤原星空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抚她的脸颊，有些烫。兴许是阳光有些刺眼，新川结爱微微眯起了眼睛。 “其实…那天亲你是我冲动了…” “嗯，你确实冲动了。” “我那时真的是好感动...所以一时没忍住...” 新川结爱在他的肩膀上挪了挪脑袋，换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闭着眼睛轻声说：“算了，我都任由你亲了，还说这些干嘛。我成为络新妇也有一百多年了，遇上的男人莫非还少么，我只对你一个人有过好感，或许也是喜欢的…反正我只是个妖怪，也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浪漫...以后的日子，还请藤原君你多多关照......” 她的语气一贯的淡然温柔，藤原星空失神地笑了笑，手指撩了撩她耳边头发，她也笑了起来：“痒。” 过了一会，新川结爱忽然抬头，眼神幽幽地看着他：“不过，我还是很生气。你为那只姑获鸟写了那么多短歌，我嫉妒……” 藤原星空轻声哼了几句。 “过了难波光弥漫，日暮翻来路窄，风靡草香山。” “马醉花儿开遍，良不恶，足可观。” “几时捷足去，与君快相见。” 太阳逐渐拉长，时间已经接近了正午，阳光照在树隙间的草地上，夏日盛开的野花一朵接着一朵的点缀在视野间。 “过了难波光弥漫…与君快相见...” 新川结爱轻哼几句，旋即皱了皱眉：“好啊，你拿万叶集里的短歌糊弄我！” “很抱歉...毕竟我不是真正的古人啊...”藤原星空哈哈笑着，瞧着她要伸手来敲自己的额头，便抢先伸手把她抱住，两人倒在走廊上琐琐碎碎地继续交谈。 气氛悠然，两人说的话也很随意，偶尔掺杂一两句男女之间的情话，等到了日渐西斜的时候，孩子肚子饿得哭起来的时候，两人才爬起来进屋。 在松开手的那一刻，藤原星空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一一等回到东京后，就中止这段关系吧。 随机委托无法放弃，络新妇也不是那些受困于规则的都市传说，想来想去，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夜风刮起轻响，松油灯昏暗的灯光微微摇晃。 盛夏的夜晚，暑气有些大。 藤原星空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让风吹进来，然后盛了一碗鸡汤来到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苏我福姬喝。 两人聊起了在京都的事，藤原星空想起来都觉得有点生气，忍不住骂道：“所以说你是傻子吗，孩子都没出生就死了，哪里会有灵魂留在鬼界啊，你进罗生门后什么也找不到的啊。再说了，就算有，1400多年过去了早投胎十几次了......” 苏我福姬一改往日清冷的神态，只是低头喝汤，偶尔抬起头，用那种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望着藤原星空。 也不说话，就是用那种‘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骂我’的委屈眼神盯着他。 藤原星空无奈地摇头，心中有种骂了也是白骂的无力感，他站起来，心累道：“你自己喝吧，我去烧点热水帮你擦擦身子。” 苏我福姬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随后朝着身边的宝宝诉苦：“爸爸他骂妈妈，你长大后记得帮妈妈报仇！” 小小的女儿眼睛还未能完全睁开，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的，有些皱的小脸在灯光里显出几分健康的红润来，苏我福姬亲吻着女儿的小手，感觉好新鲜有趣，被爱与幸福感包围，不经意间，心里就开满了花儿。 兴许是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女儿的小手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一一“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欸？” “怎么了？” “是饿了吗？” 苏我福姬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扯开衣服想要给女儿喂奶，但女儿怎么也不肯吃，哄也哄不停，急得她满头大汗，只能大声求助：“藤原，女儿她哭了啊...” “怎么了...怎么了...” 满脸黑灰的藤原星空急匆匆地跑进来，过了一会，新川结爱也被哭声惊扰到了，三人轮流抱着孩子哄，过了好长一阵哭声才渐渐止住。吃了一会奶后，安详地睡了过去。 等新川结爱也回房后，藤原星空装了盆热水出来，用热毛巾把苏我福姬全身上上下下全都擦了一遍。 “手张开一点，还有腿...” “趴着不要乱动...” 苏我福姬咬了咬嘴唇：“痒~~” “忍一忍就好了。” 等替她擦完了身体，藤原星空洗了个澡，在她身边躺下。因为怕孩子半夜闹，所以房里的油灯没有吹灭。 苏我福姬看了看身边酣睡的小娃娃，又看了看藤原星空，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轻声道：“老公。” 平日里活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时一声甜甜的“老公”，嗓音柔软，仿佛带着渗入心田的温暖。 “想说什么？”藤原星空觉得她肯定有事，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的。 苏我福姬将头压在他臂弯上，轻声呢喃一句：“那只蜘蛛妖原来是个老师啊...难怪气质那么好。放到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一定是个知书识礼的官家小姐，这样的女人，才是讨人喜欢的吧。” 藤原星空嗯了一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像她那么讨人喜欢，也做不到那么大方。”苏我福姬脸上带着复杂又清澈的笑容，“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 大概心情酸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执念消除后，我已经可以完全掌控这个精神世界了，我会尽量把日子拉长一些，让你看看女儿长大后的模样，这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流逝是不同的，这里过了十年，外面也才一个多月而已...所以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事...” 苏我福姬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有些哽咽：“剩下的时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摇曳的灯光洒下来，落在她清冷的脸庞上，她仰着脸，微微抿了抿嘴，笑着与藤原星空对视。 那笑容带着浓浓的恳求，藤原星空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过了一会，他又摇了摇头，“不行，还有女儿呢。” “那我改一改。”苏我福姬单纯地笑着，“剩下的时间，你只喜欢我和女儿两个人好不好？ “我答应你。” 夜凉如水，悠然逝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藤原星空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当父亲的感觉。 有幸福、有喜悦、有劳累、有担心；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女儿一个人。 小家伙的嗓门很高，哭声很响亮，吃不饱就要闹个天翻地覆，尿布一整天要换上个十来次，可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不眠不休都可以，做什么都值得。 就像在玩一款养成游戏。 初始属性都是随机的，高矮胖瘦、性格好坏完全无法预知，也无法控制。 想捏脸让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更是不可能了，只能被动接受。 随着女儿的逐渐长大，藤原星空还得掌握多项育儿技能，以备不时之需。比如： 顺风耳（人在厕所耳朵时刻听着厅里的动静） 千里眼（几米之外她拿了个东西塞嘴里，秒秒钟判断能不能吃，会不会卡住呢） 情感专家（随时感受小女儿的喜怒哀乐，根据情况提出解决方案并解决问题） 儿童攀爬器械（每天都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一会踩肚子一会踩脸，腿还得抬高高让她跨栏呢）。 每天都得给她读书，唱歌，跳舞，介绍这个星球，陪她巡视领地，带她到处去刷NPC的好感度，化身智慧女神指引她前进。 挺有成就感的，尤其是看到她一天天长大，五官上自己的痕迹越来越明显的时候，那真是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一起打包送给她。 在起名字这件事上，藤原星空和苏我福姬争执了很久。 苏我福姬一开始异常坚定地要叫藤原京子，藤原星空经过长达半年的不懈抗议后，夫妻二人终于达成了一致，取了一个比较中庸，但胜在好听的名字。 藤原诗织，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黎明请你不要来 连日的连绵细雨，将夏日的尘埃冲洗得干干净净，十几厘米的野草在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几片薄云紧贴着仿湛蓝的天穹。 时间大概是正午，新川结爱提着餐盒，行走在清新的山林间。一条小河自山间淙淙而下，粼粼地反射着日光，迷离晃眼，隐约间，听到了小女孩银铃般的欢笑声。 视野的尽头，一大一小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回来了 夏天的早晨很容易令人倦怠。 被噩梦困扰着的雪野理纱，在缠绕的闷热中醒来，无言地看着桌子上的显示屏好一会，才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麻痹了的手臂。 旁边的闹钟显示这6:25分，距离闹铃响起还有5分钟。她纤细的手指在失去光泽的闹钟表面滑动，将闹铃复原后站起来。 头脑还是一片混沌，四肢呈现出机械般的僵硬感。 昨晚睡得很不好，罗生门被再度封印后，姑获鸟残留的精神力也随之消失了。过往的一幕幕不断闪现在梦境中，变成了一个个不安抑郁的噩梦。 雪野理纱来到窗边，拉开窗帘，警惕地看了看易水苑的方向，发现并无异常后，才打开窗户。 流淌的风吹散了室内闷热的空气，她悄然叹息了一声，视线落在桌面的日历上静止不动。上面的日期，还停留在6月22日。 那是藤原星空前往京都的日子，在那之后就一直没有人撕过日历。 视线从日历上离开，雪野理纱来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尽管刚睡醒，但还是觉得脑袋沉沉的，眼前视线一歪，她慌忙撑住洗手台，闭着眼睛缓慢喘息，等那阵眩晕感过后再慢慢睁开。 镜子中映着一个疲惫不堪，脸颊消瘦的女人。 肌肤苍白得可怕，可以说是毫无血色，在这苍白得衬托下，原本发色有些浅的齐肩短发，都显得乌黑了许多。 听着水龙头的流水声，雪野理纱失神地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 思绪完全无法集中起来，就像陷入了沼泽地一般，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前进，都会被淤泥深深限制住。 轻轻地摇了摇头，雪野理纱转过身，来到冰箱前，正要伸手打开，楼下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下意识地，她一路小跑过去，紧张地探头往楼梯下一看。随后，她微微低垂下了眼睑，似乎对进来的是谁失去了兴趣。不，不仅是对进来的人，似乎是对世上一切事物都丧失了兴趣。 “冰箱里没吃的了...所以我去买了点早餐...” 宫野真守提着两个麦当劳的袋子，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哦...” 雪野理纱淡淡应了一声。 “新岛队长...你？”宫野真守看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刚准备开口劝一劝。 “我出去逛逛，你们好好休息，做好晚上作战的准备。” 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套职业装，带上一副太阳镜，下楼时换了双短高跟，走出家门。 八月的池袋，还残留着夏天最后的暑气。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要复杂喧闹不少，空气中也总是漂浮着一股不详的气息，总令人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以往在池袋街头横冲直撞的各个暴力团成员，在独色帮被摧毁后都变得异常得低调，那些穿着西装留着光头的成员，只能像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在马路、商城、公园里苟延残喘。 生活在继续，事情也还要继续，雪野理纱一路走到了池袋站，出示月票之后，乘上埼京线的电车。 她并没有想着要坐搭乘埼京线，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只是看见电车刚好驶入站台，就跳了上去，电车空荡荡的，她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8月15日的白天，雪野理纱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电车来到了新宿，她又换了中央线。驶过四谷，驶过御茶水，最后到了东京站，车厢里的乘客全都下车了，广播催了一遍又一遍，她才迈着僵硬的步伐跟着下车。 时间是上午十点，一个无风且阳光猛烈的早晨。 在月台的椅子上坐下，雪野理纱重新思考接下去该怎样做。该去哪呢？她想，此刻我在东京站。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安排。看样子今天会很热，不如到海边去转一转吧。 她仰起脸，望着换乘指南，然后又摇了摇头，去到月台的另一边，重新乘坐中央线，回到了新宿。 最后，雪野理纱在新宿站西口出站，往西新宿方向走去。 …… 池袋，监控据点。 宫野真守一边喝着麦当劳里买的廉价咖啡，一边看着趴在键盘上打盹的黑猫。 “唉...” “也不知道老板还会不会回来...” 芽衣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丝裂缝，看了看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还是有点舍不得他的...” “别说人了，就算一只猫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是吧...”宫野真守“咕噜”一声喝完最后口咖啡，伸手逗了逗小黑猫，“好想成为一只猫啊，那样就没有烦恼了。” 芽衣用宛如关爱智障般的眼神看着他。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愚蠢的生物，常常会说什么：“像猫那样多快乐啊！·”，这种想法想真的白痴到家了。 快活就快活呗，谁也没求你们这些人类那么蝇营狗苟的呀！ 你们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好比熊孩子玩火，等火烧起来了，就在那喊“热啊，热啊”...... 太阳逐渐升高，住在这屋子里的人也都醒了过来，纷纷聚集在这个工作用的房间里。 芽衣从键盘上跳起，伸了个懒腰，无聊地东张西望，看见窗台上雪女移植的三株芦荟。 很久没浇水了，死了一株。另外两株也是通体枯黄，奄奄一息的模样像极了房间里的几个人。 那个叫渡边的，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电脑虽然开了，但他完全是处于一种神游状态，估计一时半会也进入不了工作状态。 他的斜对面坐着个无头骑士。 由于没有头，无法从表情分辨出她现在的状态。但自从那个叫藤原的消失后，她就再也没有研究过料理这一门手艺了。 从这点看来，她现在的状态估计不比那个渡边好。 芽衣也可以理解这一点，毕竟从藤原那家伙的变态程度上来看，从他迫害伽椰子的行为上来看，这位没有脑袋的无头骑士少女说不定早就已经遭到了他的迫害了。 说起来，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是世界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上自天神宙斯，下至蚯蚓、蝼蛄，无不为之心神憔悴。 猫也是这样，一旦春心萌动时，就很容易流露出不羁之情，不行你看每年春天，都会有许多猫猫在晚上大声地呼唤自己的同伴。那些公猫，会为了一只母猫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 芽衣理解，并“喵”了一声，向无头骑士少女表达安慰。 唉，这城市又多了一个伤心的都市传说。 不过......沙发上那个生无可恋的少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芽衣小小的脑袋里还有大大的疑惑，为什么雪女的妹妹，那个叫小真的女孩也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虽然说没了姐夫确实是一件伤心的事，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芽衣跳到她的胸口上，“喵”了一声，用冰冰的鼻尖蹭了蹭新岛真的下巴。 新岛真一直怔怔看着天花板的视线微微收回了一点，被泪水打湿的双眼看了看小黑猫，又无声地抬到天花板上去。 唉...这少女没救了。 芽衣心中做出了冷静的判断，失望地跳下来，来到窗口，望着一直在那盘旋的一只蝴蝶，思考着要不要出去抓住它。 外面的阳光很大，绿色的草皮上有台水车溜溜地转来转去，阳光在车子的顶部闪闪发亮。 某个瞬间，芽衣的小鼻子使劲嗅了嗅。 作为一只猫妖，她的嗅觉异常灵敏。刚才，她闻到了一股异常魅惑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只闻过一次，但却已经深深烙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那是一一猫薄荷！ “喵！” 芽衣从窗口上一跃而下，朝着门口冲去。 这一下的动静把靠窗的宫野真守吓到了，他疑惑地看着小黑猫冲向门口，然后...身体慢慢变大。 “渡边！猫...” “怎么了？” “猫...变了...猫真的会变...” 渡边耀阳将信将疑地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房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JK的少女，正往门口的方向冲去。 从后面看，身材很不错，细腰长腿，一头黑长发垂到腰间。 “嗯？猫娘！” 渡边耀阳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 那JK的头上有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屁股后面也拖着两条长长的黑尾巴。 “喵~~” 芽衣亢奋地叫着，也不管此时已经暴露了自己妖怪的身份，低着头猛冲，一下子就撞进了刚走到门口那人的怀里。 “哇哦” 渡边耀阳和宫野真守两个人的嘴巴张成了O型。 “给我！” 变成了猫娘的芽衣，声音清脆甜美，比一般高中少女的声音好听多了。 “给什么你？” “我不管，你快给我。” “不行，要晚上才能给你。” “我现在就要！” “说了晚上才可以。”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新岛真被吵得有些头晕，她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后，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藤原星空朝她笑了笑：“我回来啦。” 小姨子陡然间伸手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朝他走了几步，那张脸上有晶莹的泪光溢出来。很快，她就走不动了，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的眼睛瞪得非常大，仿佛是怕只要一眨眼，他就会再度消失了一般。又有点像猫儿把瞳孔完全张开，凝视着黑暗中的物体时的样子。 “在哭就要变丑了...”藤原星空绕开芽衣的纠缠，走过去轻轻把她抱住。 新岛真将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然后一动不动，仿佛即将冬眠的小动物。 “小真瘦了好多...” “嗯...” “这些日子肯定很害怕把...” “嗯...” 少女低声应着，身体暖暖的，柔软得像不设防一般。 忽然，她微微踮起脚尖，吻到了藤原星空的嘴唇上。 “哇哦” 渡边耀阳和宫野真守两个人的嘴巴再一次张成了O型。 姐姐就算了，凭什么妹妹也...... 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纷纷感受到了彼此眼中的酸意。 良久，唇分。 新岛真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幸福的情绪。 她这个年纪，本就是最可爱的年纪。 喜欢了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高兴了就笑，痛苦了就哭，没必要隐瞒什么。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新岛真，在藤原星空认识的那么多人里面，她是活得最率真的一位。 “我开始喜欢小真了。”藤原星空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的吗？”新岛真靠着他，呼出的温暖气息吹拂在他脖子上。 “当然。” “嘿嘿...” “不过你差不多该放开我了，没看到隔壁两位单身狗眼里的怒火都差不多能把这房子点燃了吗？” “他们敢！”小姨子怒视了一眼两位九科部下，然后乐呵乐呵地转到他的背后，从背后抱着他，像只树袋熊样抱着不肯撒手。 没辙，藤原星空只能拖着她走过去，和两位单身中年男子握了握手。 “老板，欢迎回来。” “藤原前辈，欢迎回来。” “辛苦你们了，回头我让新岛队长给你们加薪。” 两人同时答道：“谢谢老板（前辈）。” “对了...”藤原星空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你们队长呢？” “一大早就出门了。”宫野真守答道。 “有说了去哪里吗？” “没有。” “手机也关机了。”渡边耀阳拿出手机打了她的电话，发现打不通便补充道。 “我知道了。”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老女人会去什么地方，他最清楚不过了。 “喵呜！” 被冷落了有一会的JK芽衣拦在藤原星空面前，一脸超凶的表情。 “给我！” 不等藤原星空回答，她便身体前倾，利用她灵敏的嗅觉在藤原星空身上找了起来。 味道越来越浓烈，一定就在他的身上。 腋下、腰间、脖颈，最后她的脸几乎是贴到了藤原星空的身上，满脸陶醉的表情。 新岛真暗暗拧了一下藤原星空腰间的嫩肉。 “唉哟...” “给你给你...”藤原星空赶紧从身上掏出两个猫薄荷球，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JK芽衣的身体也瞬间跟着飞了过去，一手抓着一个猫薄荷球，在沙发上打起了滚。 这猫薄荷，是藤原星空早就买来备好的，一直放在一楼的杂物间。 作用嘛...就是防止他和雪野理纱说悄悄话的时候，这只猫故意跑进来当电灯泡。 既然老女人现在不在，那先给她吸了也无妨。 最后，藤原星空走向了一直安静坐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发出动静的无头骑士少女。 塞尔提永远都是那么善解人意，温柔得令人心疼。 “我回来了。” 藤原星空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 随后，他听到了塞尔提的心声。 “我一直都在等你。” ------------ 第二百八十九章 16岁零144个月的美少女 和塞尔提没有说多久话，原因是背后有只树袋熊一直挂在身上。 “我出去一下，晚上再来找你。” 藤原星空拍了拍她被皮衣裹得浑圆紧俏的臀部，松开手。 弹性很棒，忍不住想多拍几遍。 塞尔提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藤原星空：“……” 过了一会，他转头看向宫野和渡边二人，小声问：“这一个多月来，塞尔提她的料理水平有没有长进？” 宫野真守答道：“她很久没下厨了。” 渡边耀阳补充道：“她最后一次做的料理，吃得我胃疼了三天。” “辛苦你了。”藤原星空拍了拍渡边的肩膀，笑着说：“那今晚她做出来的东西，全部都归你了。” 渡边耀阳：“？？？” “前辈...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 “安心...说不定你吃着吃着就吃出抗性来了呢。”藤原星空淡淡一笑，转而看向宫野真守。 “宫野，交给你个任务。” 宫野真守抬头挺胸，大声应道：“老板，有事请吩咐！” “看见那只猫娘没有？” 宫野真守看了看沙发，那只JK猫娘此时双眼翻白，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看着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 瘾君子吸了后的同款表情...... “这猫娘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藤原星空琢磨了下，吩咐道：“看看附近有没有猫咖，或者兽娘咖啡厅之类的地方，把这猫娘租出去打工吧，按天收费。” “为什么？这猫娘挺漂亮的，我们不如...”宫野真守猛地“咳”了一声，保证道：“没问题，今天一定把她送出去。” 小姨子收好名刀，乖巧地笑着。 “走吧。”藤原星空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去找姐姐。” “嗯...”新岛真甜甜地应道，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出门。 天气格外得晴朗，也格外得热，闪动在树梢上的阳光强烈得让人无法直视，在鲜嫩的绿叶上空，是恍若无穷地延展着的一片湛蓝大海。 两人一路走着，身边是一片十分宁静的住宅区。地处高田马场和池袋两大繁华商区中间，氛围却截然不同，是闹市中难得一见的僻静街巷。 新岛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随风摇曳的裙摆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让人忍不住想探头到底下看一看。 走上一段坡道，这里更为宁静，绿苔藓在坡道两侧的石墙上蔓延，墙头上露出古朴的黑色屋檐，潮湿的地上落叶散布。 藤原星空安静地听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也听了她在不停地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便笑着问：“晚上会不会想我想到睡不着觉？” “当然会...不仅睡不着...还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新岛真丝毫不忌讳表达自己的内心，这一点在雪野理纱和夏希凛身上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鲜绿的榉树迎风摇曳，擦肩而过的人，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简单的微笑，看起来大家似乎都沉浸在夏日幸福之中。 一路走到了池袋站，两人踏上了通往新宿方向的埼京线列车。 车厢人不算很多，也有空位置，但两人都没去座，而是选择站在车厢的后面，彼此拥抱在一起。 “总感觉你变得有些怪怪的...”新岛真额头靠在他胸口上，手轻轻抓住他的衬衣领子。 空调的冷风从她身后吹来，带来清凉的同时，也带来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哪里怪了？”藤原星空搂着她紧致细腰。 “好像...”新岛真抬头看了他一眼，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但以前眉眼上的那一丝稚气，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稳重与坚毅感。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感觉你好像变老了...” “那叫变得成熟了。”藤原星空纠正了她的错误。 新岛真松开住着他衣领的手，改而环住他的腰身，这样一来，两人便是紧紧抓住了对方。 “变老和变成熟，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藤原星空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变老是外貌的变化，而变成熟是心境的进化。” “随便你怎么变...”新岛真踮起脚尖，回了一吻，“就算变成了一只猫，我都还是喜欢你。” 听着少女动人的告白，藤原星空用心去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小巧的耳朵、玲珑的曲线，忽然笑着说：“你应该庆幸，在神隐小镇的时候，及时拿下了我。” 新岛真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是拖现在才告白的话，哪怕是跪下求我，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了。” 小姨子撇了撇嘴，“变成熟就意味着铁石心肠吗？” “并不是。”藤原星空摇了摇头，“变成熟意味着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了。一个男人的责任有很多种，对喜欢的人负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 “你那么花心...谈什么负责......” “那是以前...”藤原星空淡淡笑了笑，坚定道：“以后不会的了。” “那就好。”新岛真往他的怀里拱了拱，“那对我，你是不是也会一直负责下去？” “当然啊，谁让我已经把你吃掉了呢。” “那你好好去跟姐姐解释吧，我已经把我们的事和她说了。” 藤原星空：Σ(⊙▽⊙“ “嚯，这就反悔了？”新岛真恶狠狠地瞪着他。 “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这什么表情？” “我这是在思考跪榴莲的时候，该怎样缓解膝盖的疼痛。”藤原星空挤出一丝笑容，把她按到了车门上，摆出要壁咚的姿势：“但不管有多痛，小真也是一定要改姓藤原的！” “加油啊，少年！”新岛真脸上露出笑容，用脸蹭他的脸：“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膝盖的承受能力了。” 在电车行驶的“哐当哐当”声中，两人深深吻到了一起。 窗外不断飘过杂乱的电线，以及住宅楼顶密密麻麻的广告牌，某个位于楼顶的网球场上，挥舞的网球拍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 推开【怪谈事物侦探所】的大门时，雪野理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没有动静，宁寂无声。 视野里的家具都盖上了一层白色的罩子，那是她为了防尘，一件件套上去的。 靠墙的灵牌柜子也套了一层罩子，下边的显示器和游戏机也同样，记忆中藤原星空总喜欢坐在那边的地板上打游戏，拿着手柄一座就是一个下午。如果不打游戏的话，那么他会在那安静地看书，一看也是一个下午。 以前的他，是真的给人一种完全与世界隔离出来的感觉。他就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兜兜转转，不是没有出口，而是他不愿意去找出口。 雪野理纱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这样认为一一如果哪一天藤原星空不幸死去了，也许最先发现他尸体的，应该是上门催缴房产税的税务局官员。 她关上门，在玄关上蹲下换鞋，手放到鞋柜准备拿双室内鞋时，她却忽然放慢了动作，保持着弯腰，翘臀的动作。 此时她穿着一套深色的套裙、黑丝裤袜、高跟，臀部绷得很紧，线条非常诱人。 如果藤原在的话，他一定非常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她这样想着，蹲在在那儿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站了一会，腿麻了。 雪野理纱脱掉高跟鞋，换上一双室内鞋，来到了二楼藤原星空睡觉的房间。 一个六叠间大小的房间，有一张放着书和一盆多肉的桌子，一个书架，以及收纳衣服的木质衣柜，靠窗的地方装了一个杂物架，水杯、茶罐、杀虫剂等东西安然地并排着，悄悄地积了一层灰尘。 除了这些外，房间里几乎没有别的室内装饰，只有墙壁上贴着几张EVA的海报，其中大多数都是明日香的单人海报。 雪野理纱来到窗前，连带着窗帘一起拉开打开了窗户。刺眼的阳光使得她下意识眯上了眼睛，缓了好长一阵子，才转身躺回到床上。 城市的道路间，夏风燥热。 她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她把脸紧紧贴着枕头，长时间的一动不动。 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知道，就好像脑子里有一根螺丝掉了，或是身体某一处的线啪的一下断掉了，如果不及时矫正过来的话，很快就要整个人都垮掉了。 雪野理纱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无助地喊了一声：“藤原，快来帮我。” “呃…刚回来，不能我让先休息一下吗？” 淡淡的，熟悉的温柔嗓音响在身后响起。 他在自己身后...... 雪野理纱深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的面容。依旧是那俊秀的五官，有些凌乱的刘海，能让阳光都为之黯淡的笑容。 她张了张嘴：“你......” 原本空荡荡心底仿佛被某种东西迅速填满，她不停地眨着眼睛，呼吸短暂急促，看着是想哭的样子，但却始终都没有哭出来。 过了好一会，藤原星空轻声道：“我回来了。”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分毫重量，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伸出手，把失去了所有力气的雪野理纱抱在怀里。 时隔十年，再度拥抱她的时候，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把她纤细柔软的身躯直接搅碎，想要把她的每一滴血肉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两个人再也不要分开。 “今天早上回来的…先回池袋，没看到你...我想你会在这边，所以就过来找你了...还好你真的在这...不然我就要疯了...” 静静听他说了一会话，雪野理纱咬了咬苍白的下唇，忽然探出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等藤原星空叫出来，她又用仅剩的力量握起拳头，在他的胸口上锤了几下。 藤原星空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发泄。过了许久，雪野理纱无力地松开口，连日以来高强度的工作和担惊受怕已经使得现在的她心力交瘁，说不出话来，消瘦的身体所给出的反应，也只剩下微弱的颤抖。 “睡一会吧…”藤原星空亲吻着她高高凸起的颧骨，柔声安慰：“睡醒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这一个多月来，她瘦了很多。脸颊已经深深凹陷下去了，所以颧骨才会显得凸起，而原本就纤细的脖子和肩膀，现在看起来更单薄了。 “玩够了，舍得回家了？”雪野理纱眯着眼，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略带疲倦的微笑浮现在她的嘴角。 藤原星空没有答话，而是伸手抚摸她的短发，蹭她的耳朵，把手贴在她额头上。 雪野理纱的肢体温暖而柔软，她静静看着他，藤原星空发现她的眼睛彷佛比以前更透明了，那是一种教人无处藏躲的透明。 “老实交代，这段时间你去哪了？”雪野理纱凝视着他的眼，那目光仿佛是在探索什么似的。 “睡一会，养足精神了...”藤原星空弓身轻吻她的脸颊，感觉暖暖的、软乎乎的，“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思考该怎么教训我不对吗？” “行，你给我等着吧。”雪野理纱半眯着眼，淡淡一笑：“藤原星空，别指望我会轻易放过你。” 藤原星空把她整个人紧紧搂住，以肌肤去确认她的体温。在他的怀抱下，雪野理纱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夏日漫长的白天逐渐过去，等到天边逐渐染上了一层橘色的光芒时，藤原星空慢慢地从床上下来，溜进厨房。 他在冰箱里找了一袋乌冬面扔进锅里，加水，开火。 再切了一点火腿丁，胡萝卜丝，从罐头里舀了一勺玉米，全都一起扔进锅里混煮。 沸腾的水蒸气，伴随着食材的香气扑面而来。 藤原星空没有任何征兆地，忽然感到一阵鼻酸，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就是个混蛋...” 他低声呢喃着，心中充满了自责的情绪。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得起任何人，却唯独对不起雪野理纱。他自责着，反省着，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弥补她。 “藤原...” 耳边传来了焦急的忽然。 藤原星空抹掉眼角的泪痕，跑出厨房。 “来了。” 房间里，雪野理纱的身体正在不安地扭动着，眉心紧紧蹙在一起，像是在做噩梦的样子，藤原星空看了眼，准备回厨房洗下手再回来看着他，只是刚走到厨房，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藤原…” “我在…” 听到了声音，藤原星空快步从厨房里出来，只看见雪野理纱睁着眼，神情焦急，她转动着视线，茫然地看了几眼，随后往楼下走去，对近在咫尺的自己，视而不见。 “藤原…” 焦急的喊声清晰可闻，她睁着眼，叫着自己的名字，在寻找自己的身影，而自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看不到自己。 藤原星空跟在她身后，跟着她下了一楼，看着她在各个房间前转圈，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直找，一直喊。 “藤原...” 他知道，从一见面时她都在强作镇定，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然而此时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她内心的不安终于是不可控制地爆发了出来。 在某个瞬间，雪野理纱转过身，她满是汗珠的脸上，目光僵硬了一下。 在分清楚现实与梦境之后，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刚才...我梦见了你去京都的那一晚... “我想要追上你...” “我想要跟你说不要去...留在我身边...” “可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你...” 说着说着，噩梦带来的心悸感袭来，雪野理纱在一下子就跪倒了地板上，“呜~”的一声，这一次，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过去了...” 藤原星空弯腰抱住她，脸颊轻贴她的脸颊，可以感到她脸颊上湿滑的泪水。他撩起雪野理纱的头发，亲吻吻她的耳朵，凝视她的眼睛。 他可以看到自己映在她瞳孔里的脸。 那张脸之外，其余的地方是深不见底的清泉，晶莹的泪水就像风吹起的涟漪。 雪野理纱冲着他微笑起来，干涸的嘴唇没有一丝光彩，藤原星空在那上面吻了一下，想要让那里重新恢复到以往亮晶晶的模样。 “抱我...”她张开双手，甜甜地说道，半眯着着的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 藤原星空嫌弃道：“一把年纪了还卖萌，丢不丢人？” “怎么不可以卖萌了？”雪野理纱搂着他的脖子，理直气壮道：“姐姐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美少女，怎么就不能卖萌了？” 藤原星空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伸到她膝盖下面，一下子就把16岁零144个月的美少女抱了起来。 “轻了好多...也变丑了好多。”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笑着说：“所以你就不要姐姐了，转头去找更年轻的妹妹了对吧？” 藤原星空脸色一僵。 “哈哈...怎么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放开姐姐的...” “那就放了妹妹咯。”雪野理纱突然变脸，水灵水灵愤怒的目光，盯着藤原星空的脸不放。 “妹妹...妹妹也...不...不能...” “两姐妹你都想要？” “可...可以吗？”藤原星空觉得的小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扑通扑通的，仿佛是愤怒的雪野理纱在里面挥舞着拳头，想锤破鼓一样一拳一拳擂到上面。 雪野理纱大方道：“当然可以，谁让我那么喜欢你。” 藤原星空长长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忽然房间内的温度急剧下降，瞬间就从酷暑变成了寒冬。 紧接着，他听到了雪女冷酷无情的声音。 “把自己阉了，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 第二百九十章 姐姐与妹妹，还有藤原的保证。 把自己阉了...... 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无法接受的事一一藤原星空自然也不例外。 但如果和雪野理纱比起来的话...他思考了一遍得失，迎着她愤怒的目光，认真道：“那在阉掉之前，需要先让你怀上吗？” 听完他的话，雪野理纱觉得自己刚刚才舒服了一点的头，又疼了起来。她揉着太阳穴，心想一一如果不是看在你‘死而复生’的份上，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藤原星空察觉到了她眼里的愤怒正在一点一点溜走，如果把她的愤怒比作孩子从孩子手中放飞的氢气球的那话，那此时的状态便是氢气球到达了顶点爆开后，慢慢回落到地面的过程。 这个发现令他感动的同时，又无比的内疚。倘若换成别的女人，自己身上估计早就插满柴刀了。 “理纱姐...”他轻声叫着，把脸凑了上去。 正所谓打铁要趁热，趁着这个劲，好好修复一下彼此的关系，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最好就是还可以发生点更亲密的关系，比如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的长短深浅，留下一点生命的种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回头再跟你算账...” 雪野理纱搂着他的脖子，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只不过在当她的视线扫过沙发一角的时候，这抹红晕就像冬天呵在玻璃上的气，还没成型就消散了。 藤原星空心头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新岛真一直在一楼等着呢，该不会...... “姐...姐姐...我...我...” 回头一看，果然。 小姨子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她脸上因为羞愧而生气的红霞，好比那熟透了的柿子。 雪野理纱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就飘往其他地方。从藤原星空的视线里可以看到，她从下颚到颈部的柔顺曲线非常漂亮。 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他硬着头皮把雪野理纱抱到沙发上去，然后拉着新岛真站在她面前，两人都耸拉着脑袋，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错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 这是他和新岛真达成的共识。 雪野理纱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右手托着左手手肘，左手撑着下巴，用公事公办的冷峻态度审视眼前的两个犯人。 一个是自己的恋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 这让她感到自己被双重背叛了。 先前她一直在担心藤原星空的安危，同时工作任务又异常繁重，所以没有和小真仔细谈过。现在好了，两个人都在，那就把一切都说明白吧。 有些事，即便是妹妹，也是要分清楚的。 思考了有一会，雪野理纱开口问：“你们两个...谁先说？” 藤原星空刚打算回答，新岛真便抢先开口：“我先。” “好，那就你先。”雪野理纱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新岛真深吸了一口气，缓慢但却坚定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 在那个铺满了落日余晖的天台，少年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伴随着略有些幼稚的“为什么都十六岁了我还没能成为假面骑士啊”的呐喊，十七岁的新岛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脏在悸动。 在镰仓的鹤岗八幡宫，求到了一枚大吉的姻缘签，解签语与“良缘大吉”，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才认识不久的藤原星空。 他会是良缘吗？ 那时候的新岛真，还不敢往深处去想这个问题。 学校里的点滴日常，是感情的催化剂。那段时间的她，喜欢每天早早就到学校，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窗前，等着他出现在校门口。 然后，他就会被风纪委员重点照顾，被追得满校园乱跑。 新岛真很喜欢看到这个场景，尤其是每次看到他明明就是非常不耐烦了，但见到自己的时候仍然要努力保持着作为姐夫的大度与宽容，她心里的捉弄的心思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在去京都的路上，经历了自己的任性，经历了山林的生死危机后，一切压抑着的情感，终于在神隐小镇中爆发了出来。 姐姐不在的世界，放肆一点也无所谓吧...出去后再和他保持距离好了一一当时的她，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和他保持距离好难啊...”新岛真低着头，不敢回应姐姐的目光，只是自言自语地在说着。 “他身上就好像有一块磁石一样，总会让我控制不住地往他那里贴过去。想和他说话，想和他牵手，想抱在一起，一切的事情都想和他一起做......” “姐姐...”新岛真抬起头，表情有些泫然欲泣，“要怪你就怪我吧，这一切都是我逼他的...” 藤原星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雪野理纱闭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看着藤原星空，表情略有些阴沉。 “那你呢？”她问。 藤原星空微微叹一口气，“是我太宠她了，也纵容了她。但同时我也很享受在她崇拜和爱慕的眼神，不想让她离开我。” “自私也好，虚荣心也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不想一定要分清是谁对谁错。”藤原星空伸出手，握着新岛真的手，朝着雪野理纱继续说道：“无论理纱姐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毫无怨言的接受。 雪野理纱看着二人牵到一起的手，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向我逼宫吗？”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表达，我也是喜欢小真的。即便是不能在一起，我也会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如果我同意呢？”雪野理纱的眼神相当认真，宛如寒气逼人的干冰。 “我说了。”藤原星空坦然地面对她的目光，“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有一丝的不满，也不会有一分的抱怨。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我会比以前更爱你，更努力的去对你好，直至永远。” 雪野理纱有些茫然地弯起腿，下巴放在膝盖上。被发梢遮住了一半的苍白脸颊，露着哀伤的曲线。 藤原星空心里感到一阵冰冷，无可救药的冰冷。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从未思考过她心里有何感受，在她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非常温柔细腻的心脏。只是他一直将那种温柔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一一她既然喜欢自己，那么她对自己温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直至律子走后，他才慢慢醒悟过来。 自己是一个污秽不堪的人，只有她能扫清这些污秽。但她真的一点都不欠自己，她也没有那个义务，是自己在一遍又一遍的辜负她的付出。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开始想弥补这些年自己犯下的错，所以他才会在伽椰子走后，做出了要和她登记结婚的承诺。 他原本以为，喜欢一个人，只要对她好就足够了。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拒绝新岛真的告白。 但只对她好是远远不够的。 在苏我福姬的精神世界里，听到苏我福姬那个“只喜欢我一个人好吗”的请求时，他才明白这个道理。 无论有多阔达的心态，也不会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另一半。 藤原星空自己也一样，他甚至连夏希凛扮成兔女郎时的样子都不想让第三个人看到，更不用说和别人分享夏希凛了。 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那么阔达，那凭什么要求喜欢你的女人去做到？ 无论他是用何种理由去和别人在一起，对雪野理纱来说都是一种伤害，即便是批上了“正义”的外衣，也依旧是一种伤害。 很简单的道理，但他明白得有些晚。 错已经犯下了，藤原星空也没想过要辩解，他想的只是如何弥补。 “理纱姐...”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因为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新岛真也来到了姐姐的另一边，把头埋在姐姐的肩膀上。 “对不起...”她语气低落地说着，“小真知道错了，姐姐不要生气可以吗...你不同意也没关系的，姐姐永远都是小真心中最重要的人，臭藤原他一点都比不上姐姐...” 雪野理纱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同时看了看藤原星空。 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无论失去了哪一个，都不是她可以承受得起的。 纵然心中充满了浓浓的酸楚，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努力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除此之外，无论怪责谁或者怨恨谁，都会使自己更难受，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们两个啊...”雪野理纱凄然地笑了笑，“这是合起伙来逼我。” “才不是这样的。”新岛真娇嗔了一声，行使起了自己作为妹妹可以撒娇的权利，一头扎进了姐姐的胸口上。 “小真只是想，我们三个可以永远都在一起，就像姐姐你说的那样，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夏祭看烟花，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一起做更多的事。” “不过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的。” “我只要那么一点点...”新岛真伸出食指，比了比指尖那小小的一点，“只要姐姐肯让这一点点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别说得那么可怜啊...”雪野理纱哭笑不得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感慨道：“我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然后在合适的年龄，遇见一个你喜欢的，同时也是对你好的人，让你可以一直幸福快乐下去。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你好像遇见了一个坏人啊。” 藤原星空抗议道：“我才不是坏人。” 雪野理纱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他立马就闭嘴了。 新岛真哈哈一笑，继续撒娇道：“可以和姐姐一直相依为命，就是小真最大的幸福。” “那不要藤原也没问题啊。” “不...”妹妹像小孩得不到玩具那样摇头，“三个人要整整齐齐地在一起。” “你真的很喜欢他？”雪野理纱最后一次问。 “喜欢，超级喜欢...一辈子都离不开的那种喜欢！” “唉...”雪野理纱叹了一口气，“这么年轻漂亮的少女，就这么沦陷了。” “姐姐同意了？”新岛真的声音，因为过度惊喜而显得有些颤抖。 “还没有...”雪野理纱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一脸忐忑的藤原星空，“我会对你设立一个为期一年的观察期，如果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我会同意。如果你的表现无法让我满意，那很抱歉，为了小真不要经历我受过的那些委屈，我会带着她远离你。” 藤原星空重重点了点头，保证道：“除了已经欠下的，我不会再去招惹任何女人了。” “已经欠下的呢？” “尽快给你一个结果。” 雪野理纱点了点头，“说到做到。” “那是一定的。”藤原星空伸长手臂，把姐妹二人拥入怀中。 “笨蛋...”新岛真乐呵呵地笑着，“我好喜欢你啊。” “我也好喜欢小真。” “那我呢？” “当然，永远都喜欢理纱姐。” 藤原星空紧紧抱着她们，不肯松手。 他现在真的很满足，以至于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能够拥有雪野理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幸福。 为了能够弥补这些年的过失，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尽快完结掉和那几位都市传说的故事吧。 他同样也很喜欢美禄小姐，也很喜欢塞尔提。以前他害怕失去，所以面对她们时一直都犹犹豫豫的，不希望那么快就走到最后一步。 殊不知拖得越久，对所有人的伤害就越大。 在苏我福姬那个世界的十年，在直面了自己心灵的弱点后，藤原星空有了更成熟的思维。 或许真的就像新岛真所说的那样，成熟就意味着铁石心肠。 他以前狠不下心来，但现在，为了雪野理纱、为了夏希凛、为了新岛真、为了不一定可以找回来的苏我福姬和小诗织，他必须狠下心来，去面对必然要面对的结局。 像贞子小姐这种只要把录像带藏好了就不会害人的都市传说，藤原星空也不打算继续攻略了。大不了自己一天放一遍录像带，当遛狗一样溜贞子，让她不至于一鬼呆在井里那么寂寞就行了。 像络新妇这种，完全没有害人之心，只想安静当一个老师的妖怪，他也下定决心划清关系。 他是喜欢新川老师的，不想看到她死去，所以只能离开她。 完成了目前系统里的那几个攻略任务后，后续再有新的任务，他一个也不会去做了。 他想要把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送给已经陪在他身边的人。至于未出现的，抱歉，你们来晚了。 总而言之。 藤原星空厌倦了当渣男的日子，想要从良了。 窗外的夕阳犹如台风过境般鲜红，即便是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整个房间依旧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余韵之中。 在这和煦的光景里，藤原星空抱着雪野理纱站起来，“去吃点东西吧...顺便，我把我消失后发生的事，一件件地告诉你。” 雪野理纱枕着他的胸口，消瘦的脸颊上，泛起一阵温柔的，醉人的红晕。 这是一种如同窗外的夕阳般，是大自然才会有的美感，只属于藤原星空的美感。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孟兰祭 “你在梦里当爸爸了？”这是新岛真的问题。 “你居然真的十年来只喜欢她一个人？”这是雪野理纱的问题。 很快她又补充道：“看来一年的观察期少了，我应该加到十年的。” “就算一百年我都答应你。”藤原星空回道，他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在桌面上把双手的指头交拢，“说实话，很多事情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想通的。” 雪野理纱脸上浮出不解的神情。 藤原星空把脑中的思绪整理了一番，然后说：“我可能走了一段很长的弯路。” “说来听听。”雪野理纱默默望着他。 “那些已经消失掉的人，我从来都没有提及过，更多是沉默。仿佛不去说，那些便不曾发生。心底里，我抵触与任何一个人分享那些记忆，仿佛只要藏起，她们就永远不会消散一样。” “因为对我而言，她们不是概念，不是象征，也不是比喻。而是一个现实的存在，拥有温暖的肉体和会思考的灵魂。” 藤原星空平静地说着，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人每天都要失去四千万个表皮细胞的事实。它们从人的皮肤上剥落，化作肉眼看不见的细小尘埃，消失在空中。对这个世界而言，人类或许就像是它的表皮细胞。如果是这样，有些人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当我们永不遗忘，我们爱的人一直不会离开。我大概是理解了《寻梦环游记》对生离死别这样温暖的诠释，可以坦然接受她们离开的事实，继续向前。” 雪野理纱笔直地凝视着他。藤原星空也在看着她，着裤袜的脚、紧身的裙子、衬衫下高耸的胸部，无论她身上的哪个部位，他都深深喜欢着。 她是否理解了藤原星空的话，从她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判断。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更包容他。 藤原星空忽然问道：“今晚的作战几点开始？” “十一点。”雪野理纱抬手看了看腕表，“等孟兰祭过后正式开始行动。” “现在才六点...我们也去看看明治神宫的孟兰祭吧。” 不等雪野理纱开口，藤原星空又接着说道：“错过了花火大火，总不能连孟兰祭也错过了吧。” “好耶！！！”新岛真振臂高呼。 如果是平常，在作战任务开始前，雪野理纱一定是会留守在指挥部做好最后的准备。但如今这是藤原星空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她不想错过。 “姐姐...”新岛真抓着姐姐的手臂，使劲摇晃，“一起去嘛~~” 明明自己也很想去的雪野理纱，摆着一副‘真是服了你’的表情，笑着说：“好，一起去。” “那我们快去买浴衣吧...” “藤原，快，我们出发。” …… 8月15日的东京，盛夏的气息在逐渐离去，随着夏天一起离去的，还有上百个热闹非凡的祭典。 想要在夏天的尾巴里，抓住最后的夏日狂欢，恐怕就只有立秋后才会举办的盂兰祭了。 盂兰盆节，在飞鸟时代随着佛道一起传入岛国，又称“魂祭”、“灯笼节”、“佛教万灵会”等，原是祭奠祖先、祈祷冥福的日子。 传说在阴历七月，也就是俗称“鬼月”的这段期间，去世的亡魂会在孟兰盆节重返人间4天。 这四天，便是8月13-16日这四天，去世的亲人以及祖先的灵魂会回到原来的世界。现世的人们需要在这期间做各种准备，让亡魂平平安安回到人间，而又能安安心心地重返另一个世界。 明治神宫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盂兰祭，入场观众每年都有接近十万人。藤原星空刚开始有些奇怪，明明是佛道的节日，你一个神道教的神宫来凑什么热闹。 后来当他看到5000円一张的门票，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挣钱嘛，不寒碜。 这一晚的明治神宫，还有整个代代木公园，都被亮着明黄色亮光的灯笼所点亮。铺着石板的道路上，摆满了鳞次栉比的摊贩，还有，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藤原星空守在公园的公厕前，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色运动裤和绿色网球鞋。干净洒脱，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一举一动都流露着美妙的少年风采。 “谢谢...不用不用...” “等人...我在等人...” “茄子...” 在拒绝了不下十波搭讪后，终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很受欢迎嘛，要不要今晚放你自由行动啊？” 熟悉的淡淡香气缭绕着鼻尖。 藤原星空回过头，看到脸上挂着招牌式笑容的雪野理纱。 今天的雪野理纱，是他从未见过的雪野理纱。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提着小布袋，一身水蓝色的浴衣，上面绣着百合花的图样。衣领有点低，白皙的脖颈没有遮掩，隐约可见一点点锁骨，再往下一点，胸部饱满丰盈。 “理纱姐，你真漂亮。” “你今天不是还说我变丑了吗？”第一次穿浴衣在他面前，不知怎么的，雪野理纱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 “绝对没有。”藤原星空直接就否认了。 “需要我帮你回忆...唔”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堵了回去。 藤原星空搂住她的腰，脸凑了上去，雪野理纱仰起脸，两人吻在了一起。 过了好长一阵时间，雪野理纱用扇子拍了拍藤原星空的后背，他才松开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可以看到她衣领下，雪白肌肤沐浴着暖黄的灯光，带了点淡淡红晕。 “小真...”雪野理纱转过头，看着旁边站了有一会的新岛真，问道：“他也是这样亲你的？” “姐姐...这种事怎么可以拿出来讨论...” “那等晚上睡觉我们再讨论。”雪野理纱笑着伸出手，一身粉白浴衣的新岛真极其自然地走上去牵住她纤细的手。 “等等...”藤原星空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有些不满：“那我呢？” “在后面跟着。” 雪野理纱丢出了一句冷酷无情的话，随后，两姐妹的脸上不约而同地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 ‘好了，我们去逛逛吧。” “我要去捞金鱼，还要吃刨冰。” 两人的木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了几步，雪野理纱回头问了句：“藤原，你吃什么？” “我吃醋！”藤原星空恶狠狠说一句，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夜色下，代代木公园被彻底点燃了，道路的上方，用绳子系着两边的树，悬挂着一盏接一盏的黄色灯笼。 沿着小道，是连绵不绝的摊贩，射气球、捞金鱼、烤玉米、章鱼丸子......叫卖声此起彼伏，连树荫处的蝉鸣声都被压得低不可闻。 在进入神宫的主道上，男女老少穿着浴衣造型的舞服热烈起舞，一边欢呼一边展示着各具特色的舞蹈，伴随着热烈的太鼓声，旁观的游客纷纷参与进去，与这些工作人员一起跳舞。 “啊？网破了！” 在一处捞金鱼的摊位前，新岛真懊恼的声音响起。 “老板，再来一次。” “来，拿着。” 付完钱，藤原星空拿着转回到金鱼水槽，新岛真笑眯眯地拿着新的纸网和碗，继续用纸网在水池中捞取金鱼。 “诶诶..捞到到...藤原你看我捞到了。” 藤原星空看过去，刚好看到纸网因为承受不了鱼和水的重量破了，那条金鱼又溜回了水中。 “啊...差一点啊...好可惜” 新岛真嘴上大喊着可惜，表情却没有一丝的不快，纸网虽极易因鱼的重量而烂掉，但这才是捞金鱼的乐趣所在。 藤原星空看她捞了一会，见她玩得很投入，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独自溜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坐着，等去买刨冰的雪野理纱。 隔壁有一个勾水球的摊子。 好几个小男孩围在一起，用摊主给的勾字去勾水盆里各式各样的水球，勾到了就带回家。 藤原星空看了一会，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又不是假面骑士，有什么好勾的。 很快，雪野理纱买了两份刨冰回来。 “小真呢？”她问。 “还在捞金鱼。”藤原星空接过她手中的刨冰，用匙舀起一匙，送入口中，草莓味道的。 他了眼雪野理纱手中的那份刨冰，黄色的，不知道什么味。 “理纱姐...你的是什么味？” “想知道？”雪野理纱舀起一大匙菠萝味的刨冰放入口中，笑眯眯地看着他。 “想。” 雪野理纱挪了挪屁股，迎着藤原星空不解的目光，一下把他扑到了椅子上，凉凉的，菠萝味。 “唔...好甜。” 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心满意足地看着头上的灯笼，夜风吹过树枝，夜影婆娑。 喧闹的夜晚中，这里隔出了一小片宁静的空间。草莓味和菠萝味的刨冰在一边看着二人，慢慢融化到了一起。 耳边响起了木屐的“咔哒”声，抬头一看，新岛真炫耀式地提着一个水袋晃了晃，“看，我捞到金鱼了。” 透明的水袋子，有一黑一红的两条小金鱼在安然地游曳。 “小真好棒！” 藤原星空敷衍了一句，惹得小姨子直接踹了他一脚。 “坐一会吧，等等就要放烟花了。”雪野理纱笑着招呼她来长椅的另一边坐下，又踢了一脚藤原星空，“去买点吃的来。” “要什么？” “章鱼烧和烤玉米吧。” 藤原星空只能无奈起身，把这个宁静的小天地让给了姐妹二人。 “姐姐...你都亲了两次了...什么时候让我也亲一次...” 还没走远的时候，他听到了新岛真刻意让他听到的抱怨，忍不住笑了笑。 卖食品的地方挤满了人，藤原星空一边排队，一边抬头看着晴朗的夜空，也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农历八月的缘故，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 绚烂夏夜，男女老少，身着浴衣，脚踩木屐，边看边品尝美味，边看边和家人朋友嬉戏交谈，夏祭，承载着太多的欢声与笑语。 买了章鱼烧和烤玉米走回来，刚好看到几名神官抬着魂龛走过。 藤原星空瞄了一眼，看到了用黄瓜做成的马和茄子做成牛。 在岛国人看来，黄瓜代表着脚程快的“精灵马”，能够让故去的祖先们乘坐它们快点回到人间；而茄子的“精灵牛”，脚程较慢，意味着希望祖先可以悠然地离开。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等到明年的今天，福姬和诗织是不是也会骑着黄瓜马归来，再骑着茄子牛离去？ 希望你们母女二人，在寂静无人处依然安好。 回到长椅处，新岛真迫不及待地抢过了烤玉米，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雪野理纱吃了两个章鱼丸子，觉得有点渴，藤原星空二话不说又跑到了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瓶抹茶饮料。 “哐当”一声，饮料滚落下来，瓶身冒着夏日特有的冷气。 再一次回到长椅，藤原星空直接就挤进了姐妹俩人的中间坐下。 雪野理纱白了他一眼，把装有章鱼烧的盒子递过来：“吃了它，我吃不下了。” 作为交换，藤原星空“哒”的一下，帮她扣开抹茶瓶的扣子。 “我也要！”新岛真喊道。 藤原星空也帮她打开了一瓶抹茶，顺手抹去粘在她嘴角的玉米粒。 作为交换，新岛真把啃剩下的半根玉米给了他。 虽然说吃美少女剩下的东西不算不可以接受的事，但藤原星空还是想狠狠地惩罚她。和可惜这个念头才刚冒起来，就被人阴阳怪气地断了。 “哟，已经发展到姐妹通吃的程度了？果然，坏人都没那么容易就死去的。” 藤原星空瞥了土御门诗乃一眼，她今天的打扮很靓丽，短袖，热裤，有点小辣妹的意思。 “我要的东西拿来了吗？” “接着。” 土御门诗乃抛来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面灵镜，还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烫金符箓。 “谢谢。”藤原星空点头致谢，这是发动帝国阴阳术所需要的材料，全世界只有土御门家才可以制作。 “作为回礼...”土御门诗乃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雪野理纱，“不如新岛队长让给我吧。” “想都别想！”藤原星空搂着雪野理纱，像是标记领地一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土御门诗乃耸了耸肩膀，看着雪野理纱：“你男朋友真小气。” “这种事他敢大方？”雪野理纱骄傲地哼了一声，“敢大方我隔天就把他骨灰都扬了。” “小真...”土御门诗乃转头看向新岛真，“其实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不如你...” 新岛真扯了扯藤原星空的袖子，说道：“我和藤原什么都做了。” 土御门诗乃：“……” “欸？”雪野理纱一下就跳了起来，死死揪住了藤原星空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两个为什么都不说？” 这种事我怎么敢说啊...... 藤原星空哭丧着脸，新岛真羞愧地移开视线，土御门诗乃哈哈大笑起来。 “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雪野理纱大叫着，远处传来了锣鼓敲响的声音，烟花表演要开始了。 藤原星空顺手把她搂到怀里，两人一起等待烟花的绽放。 “砰！” 几声闷想过后，十几枚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犹如流星冲上夜空，‘砰’地炸裂，明亮的火光把整个公园照得一片亮堂。 紧接着，更多的烟火从地面升向夜空，到达了定点猛然炸开，整个新宿的夜空都仿佛被照亮了，火树银花不夜天，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雪野理纱仰头望去，一簇簇火焰从夜空中掉落，犹如会发光的瀑布般绚丽夺目。她清丽的面容，在簌簌光粉的映照下，分外唯美动人。 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呢喃告白。 夏日祭、烟火、浴衣、游园、相聚、金鱼、水气球、章鱼烧...... 散落的火花碎片在高空绘成一幅幅图。 恍惚间，身边人说了句:sukiyo 烟花爆炸，游人喧嚣，觥筹交错间的蝉鸣低语。 愉快的风，夏夜的梦。 世界本该如此。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影山美香永远14岁 以漆黑夜空为背景，红或绿，黄或蓝，五色的火光缤纷绽放。 烟火熠熠生辉，如雨帘般滑落，形成一幕幕转瞬即逝的火花瀑布。 借着夜色的掩护，藤原星空骑着以津真天乘风而起。高楼间隙吹来的冷风扑在脸上，簌簌响。 头顶上浮着一个接近满月的明亮月亮。 右边是被烟花照亮的新宿，左边则是同样繁忙的池袋。 烟火在他的头顶上绽放，又接着消逝。 车灯汇成一条绚丽的光河，在街与街间流动。城市所发出的各种噪音汇聚到一起，如柔软云层般罩在市区上空。 藤原星空看了看手机，Line上有一条影山美香发来的信息。 [我快要死了，还能等到你回来吗？] 可怜的人啊...藤原星空感叹了一声，“走吧，去易水苑。” 话音刚落，人面蛇身的大妖在烟火灿烂的夜空中翱翔而去。 现在是晚上10点，距离对易水苑的正式作战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飞行的过程中，藤原星空捋了捋思绪，自己和茨木童子的交集，还是要从三神器说起。 天丛云剑下落不明，八咫镜在鸦天狗身上，八尺勾玉在夏希凛身上。 每一件神器都有着自身独特的力量，其中夏希凛身上的八尺勾玉，就拥有着可以摧毁一切邪恶圣洁之力。 茨木童子想要打开罗生门，放出其中的恶鬼。为了提防夏希凛的存在会破坏自己的计划，所以他设计让夏希凛进入伽椰子凶宅，希望可以借此杀死她，并夺走八尺勾玉。 结局因为藤原星空的出现发生了变化，夏希凛躲过一劫，最终还是利用八尺勾玉，成功把罗生门再度封印。 罗生门消失后，茨木童子败局已定。 只不过藤原星空有些不解，被九科团团围住的易水苑里，茨木童子这些天来一点动作都没有，那冷静沉着的态度，就好像是已经胜券在握一样，完全不像是失败者该有的模样。 管你有没有后手，今天晚上，一切都该见分晓了。 …… 随着傍晚的来临，整个池袋的街头似乎都变了。 现在的池袋，仿佛潜伏着某种巨大的风险，当然了，这种风险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只有长期居住在这片龙蛇混杂的地区的见不得光的某些人，才可以体会这种来自神经末梢的警觉。 每个人都是额头青筋凸起，冰冷的眼眸里闪烁着瘆人的杀气。街头巷尾充斥着焦灼的气氛，以往嚣张跋扈的暴力团分子，全都销声匿迹，只敢躲在幽暗的角落里等待风波的平息。 如果把池袋比喻成一个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处在发疯的边缘了。 抵达了易水苑，天上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暴雨。 轰隆雷鸣扯裂大气，劈下一道落雷，空气剧烈震动。 藤原星空在围墙外停下，视野里一片漆黑，光芒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只有大雨依然下个不停。 在围墙的下方，有个模糊的微弱光点，隐隐约约散发出光芒。 简直像幽灵一样。 那是塞尔提的黑色机车。 机车的旁边，穿着黑色紧身皮衣，戴着黄色皮卡丘头盔的无头骑士少女转动头盔看过来。 黑色的护目镜之下，应该是空无一物的空间，但藤原星空却仿佛看到了一张笑脸。 塞尔提确实露出了微笑，只不过是在心里。 藤原星空伸出手，塞尔提一下子就跃进了他的怀里，影子幻化成一张雨棚，帮忙遮挡雨水。 “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塞尔提亲昵地用皮卡丘头盔的耳朵蹭了蹭他的额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可以用亲吻来替代这个动作，但因为没有头，自然就与亲吻这种甜蜜浪漫的事情无缘了。 藤原星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伸手把头盔摘下，看向她肩膀上的那个黑洞。 塞尔提慌忙推开他的脸：“别看！” “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你说。”塞尔提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切切实实的存在后，连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 只要和藤原在一起，她总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恋爱脑支配了的小女生一样，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全都让他做主就好。 藤原星空嘴角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问道：“下雨天不带头盔的话，雨水会不会从这洞口灌进去？这样的话，那你的身体里不全都是水了吗？” 塞尔提：“……” 无头骑士少女当时就觉得，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脑子里全是水还差不多。 “我是都市传说啊...为什么会让雨水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塞尔提有些哭笑不得，藤原星空则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是水多一点好啊。” “你总是那么不正经。” 藤原星空很正经地说道：“我和你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要正经？我都想好了，下次就让影子把你捆绑起来，吊着玩。” “别说了...”塞尔提轻轻推了推他，虽然她和他还有影子三个经常一起玩一些羞耻play，这种事做起来是很爽，但说出来还是会感到很羞耻的啊。 “好了...我去帮你把头找回来。”藤原星空松开她，望着头顶的影子，“影子我们走吧。” “小心一点。” 塞尔提招了招手，影子落到藤原星空身上，化作一团黑色的浓雾，瞬间把他裹到了里面。 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黑色薄雾纵身一跃，翻进高墙之中。 大雨、暗夜、闪电、雷鸣。 被漆黑雨幕包围着的易水苑，阴沉压抑，视线朦胧，仅有几盏灯笼亮着些许微光可以分辨位置。 藤原星空从围墙上跳下来，刚落地，双脚就陷进一片柔软的泥泞里。 空气荡起轻微的波动，那些和食人花一样的怪花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动静传来的地方撕咬。 藤原星空熟练地跳出这片花田，来到通往后院的小道上。 往前走了没几步，眼前忽然浮现出三双瞪得宛如铜铃一般大，绿油油的眼睛。 三只人面犬，老熟人了。 “得会就回来收拾你们。”藤原星空骂了一声，趁着夜雨的掩护，朝后院潜去。 走在铺满了石子小路上，两边是木制的篱笆，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木，茂盛的林荫，在夜雨中分外的令人感到不适。 尤其是眼前这个小庭院。 约两米高的围墙，残破木门上面爬满了爬山虎，旁边吊着一盏颜色惨白的灯笼，绿与白的色调混合，看起来阴森诡异。 藤原星空站在灯笼旁，凝视木门。他的身影融入雨幕中，两侧是与黑暗相融的茂密树林。 按照老师的说法，这个小院应该就是用来催生都市传说的地方。 他握紧了拳头，默默转身离开。 先去把塞尔提的头拿回来，再进里面看看。 晚风夹着豆大的雨滴洒落，雷声轰鸣，借着夜色的掩护，藤原星空来到了后院的池塘边，看到了矗立在池塘中央，有着和神社一样屋顶的小木楼。 门前挂着两盏小灯笼灯笼，在雨中亮起迷蒙的灯光。 影山美香就在那里面，按照雪野理纱的说法，影山角荣原本是打算请土御门安宏在孟兰盆节帮她续命的，但现在影山角荣被捕，土御门安宏也遭到了土御门神道的软禁，这个原本早就已经死去的少女，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藤原星空走上了通往小楼的唯一栈道，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这条栈道还有着一只涂壁在镇守，现在影山角荣被捕，茨木童子大概是觉得已经没必要对这个即将死去的小女孩伤心了，所以现在已经不见了涂壁的身影。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锁紧，滂沱大雨中，可以看见微弱的光线从隙缝里流泄而出。 藤原星空听着响彻云霄的隆隆雷声，拉开拉门，进去后反手把门关上。 与上一次进来时看到的简洁不同，这一次房间里设了一个祭坛，上头供奉水果与硬币，此外还陈列了各式法器，写有咒文的卷轴。祭坛还有数个烛台，烛火摇曳，朦胧地映照出物体的轮廓。 影山美香跪坐在祭坛前，身上穿着纯白的和服上衣与绯色的裤裙，类似巫女一样的打扮。 藤原星空慢慢在她身前坐下，影子从他身上脱离。他皱了皱眉，在这个瞬间，鼻尖充斥着一股梅雨天才有的类似发霉的尘埃味，夹杂着大雨的湿气，同时也闻到了影山美香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美香。” 听到他的呼唤，影山美香缓缓睁开眼，蜡烛摇曳的火光，无声地映照在她苍白的脸色上。 “你终于回来了啊...”她虚弱地张嘴，极为艰难地说道：“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这声音听来非常模糊，也非常遥远，彷佛她此时是正站在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远远地朝着这个世界说话一般。 “出了点事，耽误了不少时间。”藤原星空淡淡说着，拿过放在一旁的毛巾，踢她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好脏...”他边擦边说。 “没有力气，动不了，三天没洗澡了...”影山美香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说话的声音极为干涩。 藤原星空抿了抿嘴唇，蜡烛在她背后燃烧，由于背光，阴影落在她的脸上。漂亮的脸庞上有朦胧阴影，蓝色的瞳孔隐约亮起一点微光。 “我上次约你出来...结果来的是你的妻子......” “她的气质好可怕哦...当时我人都吓傻了......” “我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做的...结果全被她否决掉了......” “不过我没办法生气，她好漂亮，好性感......” 说到这，影山美香空虚地笑了笑。她笑得宛如放下了肩膀的重担，直率而且真诚。 只不过这笑容略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坦率地说道：“确实，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心，她都是完美无缺的。” 影山美香沉默下来，安静的室内，弥漫着与外界隔离的气氛。 过了一会，她深深吸了口气，双颊染上绯红，“我要是她那就好了...那我就可以顺利完成那些没做过的事了。” “她可是一个痴女，你最好别学她。”藤原星空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影山美香也被他的笑容传染，露出淡淡的微笑。 “怎么个痴女法？”她忽然握着藤原星空的手，“是这样吗？” 藤原星空哑然一笑，“比这夸张多了。” “那这样呢？” 影山美香将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从正面凝望着他的眼睛。 在她那蓝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奇妙的亮光。然后她微微凑上前，轻轻地将她的脸颊贴上藤原星空的脸颊。 这动作很温暖，暖得叫人感到胸口一阵紧缩。 “谢谢！”影山美香说道。 “不客气！”藤原星空回道。 “我一直觉得我不想活了，因为只要我活着，就会有人为我死去。”她哀切地边微笑边说，“可直到不得不死了，我才发现我好想活着。” “正常，生命万岁。”藤原星空拍了拍她的后背，“况且你才14岁，还有太多的美好没有经历过，换成我的话，绝对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如果我有尾巴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像小狗一样兴奋地摇个不停吧...” “那样你的心意就会全都被我知晓了。” 影山美香笑了一下，烛火映照出她脸颊的轮廓，“被你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我会很苦恼的啊。”藤原星空正对着幽微的烛光，脸庞被烛光照亮。他的视线里，少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影山美香睫毛轻眨，嘴角挂起淡淡笑意。 “我本来是很怕的，但能在死之前看到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她背对着烛光，脸庞笼罩在阴影里，“你今年十六岁，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应该还来得及对吧？” 说完，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嘴角溢出了几滴黯淡的黑红血液。 “当然来得及。”藤原星空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等你又长到了十四岁，我也才三十岁嘛，还不算老。” “不行，那你会被警察抓的。” “不怕，一般的警察抓不了我。” “那就好。”影山美香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目光，“你能闭上眼睛吗？” “好。” 藤原星空慢慢把眼睛闭上。 有双细长的手指轻轻捧上自己他的脸颊，接着，他感觉到影山美香正在靠近。 一股甘美的香味轻柔触碰着他，不用睁开眼，也能知道是她被血染红的娇嫩双唇。 影山美香沾血的舌尖怯生生地向前伸出，碰触他的脸颊。 湿润而柔嫩的触感。 她轻颤着缓慢移动舌尖，最终落到了他的嘴唇上，没有再进一步。 屋内静谧无声，听觉宛如被一层薄膜包裹了一般的寂静，只有摇曳的火光悠悠道出时间流逝的轨迹。 “啪！” 烛蕊在火光中发出微弱响声。 混杂鲜血的唾液在两人之间牵起一条细丝，少女的身体已经倒在地板上。 藤原星空睁开眼，发现她脖子上的那条伤痕在逐渐扩大，很快，便与身体分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 身体的那一部分，飘起屡屡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消融，很快就只留下了一套空荡荡的衣服在哪儿。 如同夏禅脱壳后留下的空壳。 衣服的主人，停留在了十四岁这年的夏天。 藤原星空开始视线，看向另一边完好无损的头颅。 清丽脱俗的五官，澄澈的蓝色眼眸，还有那如同夕阳一般美丽的橘色短发。 那是，无头骑士一一塞尔提·史特路尔森唯一的执念。为此，她飘扬过海来到东京，独自在池袋寻找了二十多年。 现在，终于要物归原主了。 ------------ 第二百九十四章 每一个都市传说都有着不堪回首的经历 烛光黯淡。 影子张开，犹如黑色的荆棘花般漂亮地在房间绽放。 藤原星空在影子裹上自己的同时，伸手戳了戳。 还在围墙等待的塞尔提本体蓦然一个激灵，随后，藤原星空就听到了本体羞怒的声音。 “在工作呢，并不能别玩了！” “唔...抱歉，这中防止play在是太舒服了。”藤原星空没有一丝歉意地笑着，“感觉就好像进入了塞尔提的身体里面一样。” “那可以等工作完成后呀...” “塞尔提居然能说出如此令人欣喜的事...来吧，让我们来场鱼水之欢吧咕噗...” 影子内部凸出了一块，直接把藤原星空的嘴堵住了。 “唔~~好软！” 藤原星空舔了几下，“走吧，去那小院看看先。” 门外的世界，不知不觉中，雨声已渐渐沉寂。 广大的幽暗的池塘，犹如一面银镜。 厚重云层间，一轮朦胧明月若隐若现。 风雨停歇，明月渲染着稀疏云朵，显得飘渺空灵。柔和月光洒落雨后庭院，树叶上的水珠闪烁着淡淡的银辉。 藤原星空来到了那扇爬满爬山虎的小门前，视线很透过木门的缝隙，可以看到幽深的院子里充满了颜色鲜艳的花朵。 那些黄的、红的、蓝的各色花朵，在月光下诡异地盛放着。 藤原星空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纵身一跃，跳进了木门之内。 空气中漂浮着阵阵水气，以及尸体腐烂后的臭味。 那些盛开着的花朵，在以极小的幅度蠕动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藤原星空心里一沉，在那些花的底下，他看到了一具又一具漆黑腐臭的尸体。 一点土都没有，花的根茎，全都是吸缚在这些尸体身上的。 再看向那些花的时候，隐约可见花蕾中有淡淡的黑雾溢出。这些黑雾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指引一般，往回廊上的房间飘去。 这些娇然欲滴的鲜花，是汲取了尸体上面的养料，才会盛开得如此美丽。同时这些花又把尸体上的仇恨、恐惧等负面情绪排出来，导入房间里去，加速都市传说的生成。 藤原星空叹了口气，握紧的拳头有些发抖。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感到厌恶，只是觉得有种无可言喻的愤怒在全身蔓延。 到底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这个院子？ 情感压抑得无处宣泄，烦闷驱使藤原星空抬头仰望天际，刚下完了雨，云不多。一轮清澈明月，孤单地悬挂在夜空。 到了明天，这轮明月就会落下，太阳会升起。 人生也一样，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不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 美禄小姐、律子、花子、贞子、伽椰子......她们都一直活在漆黑的夜里。 藤原星空胸口鼓动得异常激烈，他深呼吸了几下，才把情绪平缓下来，来到第一个房间前，推开门。 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黄昏时分的月台。 阳光从对面的大楼缝隙照射下来，天际被渲染成了一片粉色的画布。 藤原星空伫立在返家的拥挤人群中，他的身前站了一个女人，似曾相识的女人。 她的身材苗条，穿着洁白的连身洋裙，脚踩黑色高跟鞋。藤原星空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仍然从她的背影上感到了一股亲切的熟悉感。 夕阳下，铁轨在闪闪发光，这女人修长的双腿也沐浴在夕阳余晖中，光滑的尼龙裤袜被阳光照射得很好看。 “电车即将进站，请退至黄线外候车。” 扩音器中响起广播声，一台老旧的电车响着煞车声驶来，当第一节车厢开进月台的时候，忽然有人推了那女人一把。 那只手按在被纯白色洋裙包裹着的小巧臀部上，往轨道那边……使劲一推。 “啊!”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瞬间就时失去平衡，接着，她掉落到了月台之下。 藤原星空看到，她的下半身横卧在闪闪发光的两道铁轨之间，无助地凝望着即将碾压过来的电车。 “谁快救救我呀！” 她嘴里发出惨叫，双眼满是恐惧、惊慌，以及对害自己陷入绝境之人的愤怒与憎恶。 月台上的藤原星空与卧在轨道上的女人四目相接。她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知道是你推的。” “无法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的。” 藤原星空想拉她一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周，绿色的电车发出轰然巨响，从她身上辗了过去。 上半身尚且完好无损，但下半身已经拦腰截断，一片血肉模糊。 紧接着，电车消失，人潮消失。 轨道上的女人还没有死去，而是在受尽了痛苦和折磨后，慢慢变成了非人的存在。 她用手肘拖着上半身，从轨道上爬上月台，慢慢向藤原星空爬来。 椎骨摩擦地面时，发出的“teke一teke”声响彻整个月台。 都市传说teke小姐，传说是有个女人在等候电车时候不慎跌落月台，被迎面开来的电车拦腰压成了两截，她的上半身，就成为了一个四处游荡的都市传说。 虽然没有腿，但teke小姐的行动速度非常快，在规则之内，没有人能从她手里逃生。 所以，如果你在走夜路时听到Teke-Teke的声音，一定不要回头，拔腿就跑，越快越好，不然等她靠近你之后，会将变成和她一样的半身人。 看着朝自己爬来的半身女，藤原星空蹲下来，视线与她持平，他笑着说道：“好久不见，Teke小姐。”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下一秒，视线又切回了黄昏下的月台。 Teke小姐又一次被人推下了月台，又一次被拦腰碾成了两截。 藤原星空默默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真正的Teke小姐已经两年前被他送走了，而这个Teke小姐，显然是茨木童子为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弄进来，让她一遍又一遍经历Teke小姐经历过的痛苦，希望可以借此再次生成Teke小姐的都市传说。 很显然，Teke小姐的都市传说规则是再也无法生成的了，那么这个女人将会一直受到这样的折磨，直至永远。 藤原星空僵硬这脸颊，走进第二间房。 这是一栋普通的，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异样气氛的二层小独栋。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从玄关处脱掉自己的鞋子，匆匆跑上楼梯。 在楼梯上方，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迎接她。 就在女人刚爬上楼梯，走到男人所站的位置时，刚才还满脸微笑的男人瞬间变脸，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猛地抬起右脚，一脚踢在了女人穿着白色裙子的胸部上。 踢的力度并没那么大，但这一踢却让那女人重心顿失，朝着楼梯下方以后翻的姿势飞了出去。 那女人摔落到楼梯的下方，藤原星空看到，她白色的裙子从被血迹染脏；及膝的裙摆卷到大腿，带有光泽的丝袜被撕扯裂开，左脚呈不自然的扭曲，大概是已经骨折了。 女人暂时昏迷了，那男人把女人扛到二楼，将她的屁股着地靠在床边一角，双手一起被反绑在腰后，再用另外一条绳子绑在床脚上。 逐渐醒来后，女人看到的是男人满脸的怒容，和他手上的美工刀。 接下来的画面，藤原星空不忍心看。知道伽椰子受过怎样经历的他，实在没有重温一遍的勇气。 从第二个房间出来，他倚着门缓了一会。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小院里，四下寂静无声，一种莫名的神秘凝结于微微流动的空气中，看似静美的一幕却隐藏着无限杀机，仿佛突然就会有一柄闪着寒光的刀锋划破夜幕似的。 “藤原...你没事吧？” 塞尔提担忧的声音，通过影子传递过来。 藤原星空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让自己笑了出来。 “还好塞尔提是进口货，不用像这些土特产一样要经历过这么多折磨。” “她们好可怜...” “对啊...塞尔提要是也经历过这些的话，那我就要心疼死了。” 影子内部幻化出一张脸，亲了亲他的脸颊。 藤原星空伸出手，推开第三间房。 里面是一个厕所，他把自己关进厕所里等待。 过了一会，有个穿着红色披风的人从门缝下递进一黄一红的纸片，问他要哪种颜色的纸片。 藤原星空答道：“我要你。” 第四个房间。 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地方放了一个很大的木柜子。 藤原星空来到柜子边上，用力把柜子挪开。 柜子与墙角的缝隙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似乎是吓到了，往柜子后面缩了缩。 随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抬起头，阴冷瘆人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她的外表看起来还是个人，但那只是外表，内在却已经与人无关了。像是会呼吸的人偶，不对，更准确地来说，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藤原星空迎着她的目光，温柔一笑，“我叫藤原星空，你呢？” “啊...啊...” 女人张了张嘴，发出不规则的杂音，像是即将老死的人从喉咙深处所发出的嘶鸣声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藤原星空牵起起她的手，把她从柜子的缝隙里拉出来后，拥入怀中。 “我们回家吧，律子。”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苍白的脸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那不是幸福的眼泪，而是混杂了震惊、痛苦、哀伤，这些情绪最后都化作了无比孤独的泪水。 “啊...啊...” 依旧是杂乱的悲鸣，但藤原星空听懂了她的意思。 “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藤原星空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松开手，走出房间。 夜空晴朗，万里无云。 潮湿水气残留在夜晚的空气中，渗入肌肤，一点也不觉得闷热。 余下几个房间，似乎没有查看的必要了。那里面会有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藤原星空站在走廊上，身体微微颤抖。 想为她们报仇。 想阻止茨木的恶行。 想尽力——就算只有微薄之力都好，想保护所有人。 藤原星空低了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拳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过得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该过怎样的生活，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这个世界。 现在的他，在不断的跌倒与不断的爬起来中，逐渐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最好方式。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若认为有错，则加以改正。 在这个虚实交错的世界里，这么做也许是万般困难的。但是除了努力面对，也没其他方法可行。 错了又错，一再受伤又何如？ 这世上没有不去的难关，重新爬起来，重新思考，重新出发找寻属于自己的答案。 “呼~” 藤原星空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不再颤抖，身体也逐渐放松。 他来到庭院中间，打开土御门诗乃给的那个包裹，把灵镜举向空中。 『关闭圣域，邪气退散——天坛封印!』 伴随着咒语响起，镜面徒然光芒大盛，淡蓝色的灵气流动，在空中卷起漩涡。 天空中闪出淡淡的光芒，分别是黑、蓝、红、白四个颜色的亮光，与之呼应的是，镜子表面也露出了黄光。 五种颜色的亮光逐渐分散，形成一个结界，把整个小院围起来。 紧接着，藤原星空用手指夹着那枚烫金符箓，抛向空中。 『天坛，再封印！』 天空撕开一道裂缝，圣洁的金光从天而降，结界范围内的所有物体，瞬间燃烧起来。 花朵、建筑、尸体，全都在在燃烧，火光直冲天际。天空的缝隙也在不断降落火雨，这些火雨拖着长长的尾巴，往地面降下无穷无尽的烈焰。 随后，“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席卷了整个易水苑。 …… 闪耀天际的光芒短暂渲染了黑暗后，天空上就下起了火雨。 红色的火雨旁边，优美的月色依然高高悬挂。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茨木童子正坐在宅邸缘廊，平静地眺望不远处的大火。 “干杯！” 他手捧酒杯，敬了一杯明月，芳香的酒气无声融入夜色之中。 “茨木大人。” 庭院里，在月光触碰不到的幽暗处，有个声音轻轻呼唤。 “您不去看一看吗？” “不用了，他很快就要过来了。”茨木童子面露笑意，将酒杯送到嘴边。 庭院深处传来幽幽虫鸣。 藤原星空从火焰中走出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被火光吞没的小院，脸颊被映照得一片红艳，夜风吹来，火星吹散漫天。藤原星空面无表情地卷起袖子，转身走进夜色之中。 虫呜不止，仿若是生命中最后的灿烂绽放，同时也意味着一一东京的夏日，即将进入尾声。 ------------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这一刀，叫平A。 阵阵晚风，吹来了几片落叶，漂在庭院的积水上面，被昏黄的灯光照得白花花的。 离开了火海后，时间是晚上十点半，距离九科的发动总攻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藤原星空跳上一棵树，在高点俯瞰了一遍整个易水苑。 一栋一栋的小楼相互链接，构成了迷宫般的空间。 大部分建筑的窗户都是紧闭着的，也看不到有人走动，漆黑的夜幕包裹中，昏暗的电灯和照明混合用警示灯忽明忽暗。 不规则的明灭似乎能给人产生一种错觉，只要看久了一点，五感都会逐渐发生异常。潮湿的霉臭味混杂在雨后的空气中，某处隐约漂来了淡淡的香烛味道。 某处的一个走廊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藤原星空看过去，发现那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茨木童子。 在断断续续的照明下，他的面庞棱角鲜明，拖着一头长长的银发，走路的姿势如同一位国王正在检阅即将成为自己坟墓的宫殿一样。 灯笼的火苗在他的脚下摇曳，影子随之在地板上飘忽不定，一只小个头的蜥蜴在他身边的墙上爬行。 远远地，茨木童子朝藤原星空这边看了一眼。 两道的视线隔空碰撞到了一起，空气中隐约荡起一阵波纹。 随后，茨木童子进入了一扇门内，消失在视野里。 藤原星空眯了眯眼，那门里不详的气息，不起风浪地穿进了他的心中。 也让他更确定了一件事一一这老妖怪绝对有问题！ 从树梢上跳下，微温的夏夜空气覆住肌肤。 藤原星空将手伸入口袋中，取出手机，边走边找到雪野理纱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在响第三声的时候接通了。 “星酱，怎么了？” 一如往常的语调，只不过语气带了一点点疑惑。。 “事情好像有点变化，我建议不要再拖了...” “那好，我现在安排。” “行，那我就自由行动了。” “注意安全。” 收好手机，藤原星空看向捧着头的影子，“你也回去吧。” 影子无声地摇了摇头。 “听话，好不容易才找回头，万一打起架来有什么磕磕碰碰就不好了。”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影子沉默了一会，最终只能选择转身离开。 等影子离开后，藤原星空眼里闪过一丝寒芒，他抽出鬼切，往前踏出了一步。 在这个瞬间，视野忽然摇晃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化为巨大波涛，将他的身体吞噬、冲击、碾压。 怎么回事？ 在藤原星空短暂受到压制的下一个瞬间，爆炸般的破碎声响起，地面忽然从下面破开，尘土四处飞溅。 藤原星空面露戒心，持刀看向了头上，看见了一大团蠕动的气体。 气体表面上是灰白色的，但却有着如墨般漆黑的颜色在内部翻腾，偶尔掺杂了像血管一样的暗红色气体呈现直线流动，覆盖着整团气体。 灰、黑、红三色混杂在一起，犹如火山爆发时喷出的烟雾，又像是居住马里亚纳海沟底下从未被人类发现过的深海生物。 最诡异的是它的质感，明明是像气体一样飘浮在半空中，却又让人感到了到泥土般的沉重压迫感。 藤原星空持刀，一步步逼近忽然出现的敌人。 觉，一种没有实体，靠精神攻击迷惑人心的妖怪。 如果是一个月前碰到的话，藤原星空大概是对它毫无办法的，但现在嘛，嘿嘿~~ 随着他的接近，气体的中心开始膨胀，裂成两半，从黑雾里探出了巨大的眼球。那只丑陋的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眼神的焦距最后固定在藤原星空身上。 藤原星空双眸闪过锐利的光芒，往前一跃，俐落地挥舞鬼切，一刀劈进了觉的身体之中。 遭到攻击的觉，身体出现了裂开的现象，轮廓扭曲，在空中闪烁碎裂，但这裂开只持续了很短的瞬间，便重新复原，本体毫无减弱迹象。 物理攻击无效么...藤原星空看着翻滚得越来越狂暴的气体，手上多了一枚纸符。 受到攻击之后，觉也开始进行反击。 气体化作液态，开始一点一点从本体滴落，如漏雨般滴滴答答落下。垂落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线条，把藤原星空笼罩了起来。 藤原星空蓦然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周围仿佛设下了严密的结界，甚至连自己的灵力都感应不到。 感觉上，好像是进入了一片虚无的空间之中。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还真拿你没办法...”藤原星空咧嘴笑了笑，清澈的双眸里，亮起了寒冷彻骨的光辉。 他取出一张灵符，指尖汇聚淡淡的蓝光，隔空画了一个阵法。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晴明桔梗印，开！』 灵力蹿到峰值，然后尽数被灌输到阵法之内。 翻滚的气体中，赫然出现了一张惊惧的人脸。直到死去后，觉都不曾明白，按照情报上来看，这个少年明明无法抵挡精神攻击，却为何还能在自己的精神笼罩中全力施展咒术。 “嗡！” 一声蜂鸣响起，蓝色五芒星状的晴明桔梗印光芒大盛，狂暴的灵力，全数轰击到了觉的本体上。剎那间，一股焦臭味飘出，在阵法燃烧殆尽后，这只妖怪的生命也随之消散。 轻松地收拾掉一只拦路的妖怪，藤原星空继续往前走，来到了茨木童子所在的那片区域。 有一位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穿着武士服的妖怪守在门口。 藤原星空手握鬼切，稍微将身体的重心往前倾。 杀戮鬼，传说曾经杀死数万妖怪的鬼，称谓杀戮鬼，又称谓妖怪中的“死神”。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吧。”藤原星空问道。 “大致猜得到。”杀戮鬼应道，随后，它露出了狂妄的微笑：“不过我不敢兴趣，我只喜欢杀人！” 对与它同一阵线的人来说，这狂妄的笑容是可靠的，但如果是它的敌人，这会是他们无法忘记的恶鬼般微笑。 藤原星空耸了耸肩膀：“我赶时间，快点吧。” 话声刚落，他的身上迸出庞大的灵力波动，鬼魅的身影一闪而过，刀刃散发的银光露出凶狠的杀气，劈开了漆黑的夜色。 杀戮鬼心里一惊，慌忙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勉强抵挡下了这一击。然而藤原星空强大的灵力在奔腾咆哮，不只是击破它的防御，甚至将它完全吞噬了。 犹如在瞬间释放出一阵经过压缩过后的台风般，高密度的灵力漩涡四处肆虐。杀戮鬼发出了一声惨叫，然而那惨叫声也在刹那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轰！” 原地响起一声巨响，杀戮鬼的身体撞击侧边的一栋房子，猛烈的冲击瞬间破坏了房间，楼顶坍塌，地板龟裂，墙壁粉碎崩毁，位于冲击正面的窗户，更是连同外墙被直接轰飞了出去。 杀戮鬼在废墟中滚了几圈，挣扎着站了起来。 下一瞬间，藤原星空毫不迟疑地跨出脚步，迎面赶了上去。 在纷飞的灰尘中，藤原星空坚定的目光，变得更加的锐利。 “你杀不了我的！” 杀戮鬼狰狞地笑着，举起自己的手臂，直接与鬼切碰撞起来。 “喝啊啊啊啊！” 白刃劈裂空气，刀身击飞明月。 杀戮鬼在刚才触不及防挨了一下后，攻击变得极为的疯狂。它行动快速，以足以产生残影的速度朝着藤原星空的面部、咽喉、心脏等要害部位不断猛攻。 依仗着技能感知的提前预判，藤原星空可以看穿它的每一次攻击，从容不迫地躲闪的同时，他也会适当地回首一刀劈过去。 但每一次，杀戮鬼都会提升自身的妖力，挥舞着拳头挡下藤原星空的刀刃。 这家伙…… 实力相当坚强，而且有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 藤原星空的攻击连连扑空，人类的身体原本就比妖怪的差很多，哪怕有鬼切的加持，依然是不足够应付这只妖怪。 不论藤原星空出刀再怎么诡异，杀戮鬼都可以凭借肉身直接抗下。 灵力与妖力的相互抗衡，月色染上妖刀的刀身，绘出优美的弧线，明亮的火星在碰撞的瞬间闪耀。 藤原星空始终没有放慢攻势，内心却不禁咂舌——没想到这妖怪这么难缠。 就在他这么想的瞬间，躲开了一刀的杀戮鬼，飞身使出了一记犀利的回旋踢。 藤原星空随即高举起鬼切，施展出一个小型结界，防御它这一次攻击。 “砰！” 手上传来的冲击力道极为强劲，即使展开防御，藤原星空的双腿依然控制不住地向后滑行，身体频频后退。 这只妖怪不仅仅是妖力浑厚，耐力尤其强韧。战斗开始到现在，它完全没有显露出疲态，简直像是从某处获得了无穷的力量一样。 在身体向后退的过程中，茨木所在的房间忽然发出一道明黄色的亮光，这道亮光冲破屋顶，在易水苑的上空分散，化作一个庞大的结界，把整个易水苑围了起来。 变故突生，藤原星空心里一沉，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系统！ 他默念了一声，随即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 【姓名：藤原星空】 【剩余点数：904】 【灵力值（均值）：80】 【灵力值（峰值）：12000（鬼切加成4000）】 【魅力值1：1010（对人，数值浮动，且不可自行增加）】 【魅力值2：N+110（非对人，数值固定，且不可自行增加）】 【主动技能：感知】 【被动技能：精神攻击免疫】 904点...八尺大人和姑获鸟各奖励了400点，6月22到现在的每日签到是54点，刚才除掉了一个妖怪的每日除灵5点，加上之前剩余的45点，数额对得上。 后退的身体逐渐停下，藤原星空暂时没有冲上前，而是点进了兑换页面。 杀戮鬼也没有急着冲上去。 这个人类小孩的实力确实很强，他的行动灵敏而且冷静，面对自己的攻击也能即时反应，根本就不可能打败他。 这样的结果，这让一向杀戮成性的杀戮鬼也觉得有些棘手和无奈。 算了...反正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他，又没说一定要杀了他对吧...它心里呢喃了句，已经有了一丝怯意。 藤原星空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数据。 杀戮鬼的妖力峰值大概在20000多点，想要伤到它，自己的灵力峰值至少要有1万5才行。如果能接近2万的话，就可以有一击必杀的机会。 自身的实力增长到了8000，鬼切提供1.5倍的加成，如果900点全换成符术技能的话，有1.9倍的加成。 8000*1.5*1.9=22800。 这个数值，再辅以技能感知的加持，即便是对上茨木童子也可以一战了。 “就这样吧。” 藤原星空呵地笑了出来，直接花了900点，把符术技能升到了LV9。 受到他笑容的吸引，杀戮鬼疑惑了一下，闷声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相信用不着我说你也知道，你自身的灵力太低，杀不了我的。” “总要试一下的嘛。” 藤原星空举着刀，压低身体重心。 “你！” 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心悸，杀戮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要上了！” 藤原星空脚尖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突射出来，闪烁着寒芒的妖刀鬼切，杀气毕露。 当下的情况容不得杀戮鬼多想，场上的灵气波动陡然强劲起来，本就狼藉不堪的房子，在这波动中摇摇欲坠。 一阵令人极度不适的危险气息灌了进来。 接着，一道朴实无华的寒芒划过自己的脸颊。 大大的“危”字浮现在心头，杀戮鬼不敢硬扛，只能侧身躲开。 但不知怎么滴，它刚转过身，从它身前刺过去的刀刃，好像预判了它的动作一样，徒然从突刺的动作，变成了横跨的动作。 “呲！” 刀入肉的响起声音。 杀戮鬼“嘭”的一声摔落在地，捂着胸膛上的裂口，大喘了几口气。鬼切划过它身上的一瞬间，便已经从胸口处，将它切成了两半。 它艰难地拧过头，飞速模糊的视线，看向了藤原星空。 后者正在把刀收入刀鞘，连看都没看它一眼，仿佛杀了它，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杀戮鬼对剑道一窍不通，但它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刀的诡异，当那把刀硬生生转换了方向的时候，它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难以形容的强！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里，杀戮鬼问出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这一刀，叫什么名字？” 名字？ 刚准备进屋的藤原星空楞了一下，想了想，他回头说道：“这一刀，叫平A。”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开门，进屋。 杀戮鬼在生命最后时刻看到的画面，只有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理想主义者都是大反派 藤原星空推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像迷宫一样摆放着数个大书架的房间。 墙壁和天花板，还有通道都埋没在书架中，堆放着各种古老的和书和文卷、异国画像以及一些用途不明的物品。 打开的书本，墨水干涸的笔散乱在地板上，甚至还有一个书架被推翻，横倒在通道之间。 藤原星空走了几步，穿过这个房间，来到了位于内侧的和室门口。 这个长方形，黑白装饰的和室中间设有一个祭坛。几根白蜡烛摆设在祭坛上，烛火幽幽，朦胧地映照着房间内的景物。 供桌上摆有翠绿的柳枝、陶器，白色的铜盘上装有盐、米、瓶内注有水与清酒，此外还有鲷鱼和几种蔬果。 祭坛另外一侧放置着墨痕浓黑的灵符，看样子像是刚画好的。 藤原星空的视线落在祭坛前面，茨木童子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从窗口照射进来的光映射在他的身上，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光泽。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抽出鬼切，平静地问。 茨木童子没有回头，“在等你。” “等到了。”藤原星空手中的鬼切指向了他的后背，“然后呢？” 听到藤原星空简洁的话语后，茨木童子回道：“想和你聊一聊。”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聊的？” “你现在等不及了吗？” “准确来说，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藤原星空冷淡地说道。从他的声音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但平淡的语气却逐渐转化为了压迫力，散发出如同狮子般压抑的愤怒情绪。 茨木童子轻声笑了笑，“你这这个祭坛。” 他愉悦地岔开开话题，藤原星空的视线落向了祭坛上方。 茨木童子用毛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动作毫无庄严的仪式感，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在兴高采烈地随意涂鸦一样。 藤原星空把视线移开祭坛，落回到茨木童子背后：“什么意思？” “孟兰盆节的最后一天，你说那些先人的亡灵如果无法及时回到另一个世界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怎样？” “你想说什么？”藤原星空皱了皱眉。 “这个祭坛的作用，便是关上那个通道，使得先人的亡灵无法回到它们该回去的地方。现在，祭祀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我一念之间，便可以发动。” “这就是你的后手吗？”藤原星空感到非常的棘手，可以很肯定的一件事就是一一大量亡灵滞留在现实世界的话，绝对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哈哈...” 茨木童子大声笑着，藤原星空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到他的后背随着笑声颤抖起来。 这时，他终于转头面向藤原星空，目光散发着淡淡的笑意，“坐吧，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藤原星空收好刀，在他面前跪坐下来。 月色洒落在幽深的庭院，有鸟儿在叫，房间里沉默的气氛延续了一段时间，茨木童子淡淡开口：“真没想到啊，最后还是因为没能杀了夏希凛，全部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他的语气平淡，略带一丝自嘲，藤原星空耸了耸肩：“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茨木童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停顿了一下：“你们这个美苏之争，还挺有趣的。无产阶级的代表，最后成了资本阶级的女婿，有趣。” 藤原星空微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有趣。不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茨木童子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再睁开，语气平静：“既然你也能看到这个国家那么多的问题，为什么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藤原星空摇了摇头，“我只是站在了邪恶的对立面。”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而是不断改变所处的场所和立场。一个善，在下一瞬间也许就转换成了恶，反之亦然。” 茨木童子说到这里，语速加快起来，“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百年后，千年后，时间会证明，现在的恶，才是对未来最大的善。”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藤原星空神色淡然，望着他的眼睛，“这句话是**少将年轻上校派普在战后所说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不然这句话不会被人传颂。只不过，你漏了下半句一一但事实真相只有亲历者才知道。” “就好比二战一样。如果二战中**胜利的话，那么他们所犯下的暴行一定会受到美化，受到歌颂，受到后人的赞扬。但即便到现在，仍然有许多二战的受害者还活在世上，历史的真相是什么？他们的存在便是历史的真相。” 说了这一大段话，藤原星空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你所谓的“对未来的善”，只不过是自己的主观阐释而已，哪怕我也有些认同你的说法，但终究不是客观描述。“阐释”是对现象的成因作出的推测，而“描述”才是对现象本身在语义层面的再现。” “你也认同我的说法？”茨木童子只抓住了这一个重点，哈哈一笑：“对啊，只有按照我这样去坐，才能救得了这个披着“现代”皮的封建国家不对吗？” 藤原星空叹了口气：“抱歉，我对这些没兴趣。” “为什么？不敢兴趣的话，你为什么会总结出这么多社会的弊病，为什么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所在？我有一段时间非常想邀请你加入我的阵营来着。” 藤原星空诚实道：“我是为了泡妞才写的那些东西。” “泡妞...？” “是的，当时我是为了安全的接近夏希凛，才会闹得那么轰动了。”藤原星空想起之前自己那套骚操作，不由笑了笑，才接着说道：“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想和我身边的人好好活着。对于你这种理想主义者，抱歉，我们聊不来。” “理想主义者...”茨木童子呢喃了一遍，摇了摇头：“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现实最重要，什么有利就做什么，其他统统都是虚的。他们的口头禅是“成年人只谈利益。”，“别整那些虚的，你告诉我能得到啥吧！”，但很明显，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你高看我了。”藤原星空拱了拱手，“我这人真没你想得这么伟大。” 茨木童子直视藤原星空，眼神闪烁着危险的狂意，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会这样，是因为你成为了夏希家的女婿，成为了利益既得者的缘故吗？” 藤原星空有些生气了，这妖怪怎么那么犟呢，还会不会听人话了？ “你听着！” 他站起来，握在刀柄上：“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我都不会认同你的行事风格！” 茨木童子双唇颤动了一下，像是有话说，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现代文明的一个基本原则是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同样珍贵的。如果坚持这个原则，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只能说这是文明的代价。而如果否认这个原则，那就是电影里的大反派，通常来说，理想主义者都是电影里的大反派。” “大反派你知道吗？”藤原星空吼了一声，慢慢拔出鬼切：“灭霸你知道吧？他做的事不就是和你现在差不多嘛，牺牲掉一部分人换取未来啊，多伟大啊！死人，死几个人算什么大事对吧。或许你要说了，革命啊，又不是请客吃饭，会死人不是很正常吗？狗屁，谁他妈是为了被你杀死才被他妈生下来的啊？你想过他妈因为他在你的革命中死了，从此在生命中留下了永远的痛苦和恐惧吗？他妈招惹你了啊？” 茨木童子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暮色下的山岭眺望远野，风里有微微的凉意，内心骤生惆怅。 “你这种东西就是欠骂！”藤原星空将鬼切笔直地指向他，“说一千道一万，你只不过是沉浸在自我满足，沉浸在自己拯救世界的梦里罢了！” 茨木童子沉默了好长一阵时间。 实际上，他花了这么多年来布置，自然是不可能那么轻易被说服的。从利用自己与罗生门的感应，制定了重新打开罗生门的计划。到暗中控制独色帮，利用影山海运为自己运送海外的妖怪进来。到故意让影山海运被四宫财团并购，成功把四宫财团拉进自己的阵营之中，为自己的计划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并且，他还通过蛊惑土御门安宏，在神道内部也拉拢到了不少人手。这些年来创造出的都市传说，更是替他扫清了许多障碍，完美地把自己的存在隐藏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积蓄力量，暗中经营着自己的事业，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整个国家焕然一新。 但最近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先是罗生门的计划提前暴露了，接着是独色帮与四宫海运遭到了九科精准的打击，多年的努力在短短一个月内全都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为致命的是，罗生门再一次被封印，也就意味着，他的计划再无成功的可能性。 而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而起的。 茨木童子看着藤原星空，目光冷冽，口中道：“这个祭坛现在已经发动了，你无法摧毁它，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杀了我，祭坛便会自动奔溃，死去的亡灵也可以重新找到回去的路。”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语气平静且冷淡地陈述了心中的想法，他握着刀，一刀劈了过去。 茨木童子身体在这瞬间消失。 藤原星空在劈空的瞬间，便开启了技能感知，随即转动视线，寻找他的身影。 在那！ 转头看过去时，茨木童子的模样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的双眼不满了血丝，嘴角唾液慢慢流出。他朝着藤原星空怒吼了一声，眼瞳涣散。 不等藤原星空赶来，妖力便在他的身边卷起了巨大的漩涡。原本平稳的庭院，如遭受道了台风的吹打一般开始颤动起来。 而茨木童子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鬼的化身。 独臂，脸上戴着青铜面具。 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条皮制和式长裤。粗绳般的肌肉在裸露的暗红色肌肤底下隆起，头顶上的两只角，也变粗变大了，像两把剑一样锐利地直剌向天际。 那副模样和古老传说中的鬼如出一撤，藤原星空感受到了一股与巨型猛兽对峙的压迫感，一种狰狞又狡猾的未知生物，这是他现在所要面对的敌人。 “来吧...这便是我的妖怪本体！” 茨木童子沙哑地叫着，踏出一步。 随着他的走动，一阵磅礴的妖力波动迸出，“砰！”的一声，冲击波以妖火的形式以他为中心往四面八方肆虐。这些炙热的火焰瞬间吞没了周围的建筑、树木，视线内的全部东西都沉入火海之中。 强烈的冲击与压倒性的热量传来，藤原星空单手结印，迅速撑开一个结界挡在身前。 “轰！” 剧烈的爆炸声随即响起，漆黑的天空被短暂被映成白昼。 火光大盛，石片飞溅。 冲天而起的灰尘之中，藤原星空强行压下心头的激荡，提着刀，往茨木童子那走去。 火焰依然在四处肆虐，地面铺设的石板已经开始融化，庭院里的建筑物也接连燃烧了起来，在火焰中，茨木童子眯着眼睛，表情有些惊讶。 “能接下我的一击，看来你变强了很多。” “士别三日嘛...”藤原星空淡淡一笑，表情不起波澜。 “那就看看你能挣扎多久了...” 接著，茨木童子蓦然睁大了双眼，他龇牙裂嘴，释放出剧烈的妖力波动。 妖力一经释放，瞬间就飘到了燃烧着的火焰离去，这也使得庭院里的温度进一步升高，更强烈的妖火，以他为中心开始飘散。 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受到气流的影响，往天上窜伸，在火光中使劲地摇曳着。将近两米的健壮身躯好像变得更高了一点，爆炸性的肌肉不停地蠕动，彷佛体内不断有溢出的力量向外挤压。 在火海中屹立的，是活了长达千年光阴的罗生门之鬼。 在溶融的泥土上，藤原星空握着刀，朝着恶鬼踏出了沉重的脚步。 ------------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终战 『祥瑞御兔，恶灵退散！』 “Boom” 刹那间爆炸声大作，耀眼的火球爆裂出来。 漫天的火光遮挡了视线，藤原星空迅速在脚下埋了一张土行符，接着身体一闪，来到了另一个角落。 不过茨木童子没有给他太多准备的时间，脚掌一跺，庞大的身躯瞬间冲破火海，一闪之下，便出现在了藤原星空侧边，高大的阴影，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那比藤原星空脑袋还大的手掌呼啸而下，卷起可怕的破风声，一掌拍向他的身体。 尽管藤原星空已经预知了他的动作，但无奈动作太快，完全无法躲避，只能尽可能的进行阻挡。 他身体微微向侧边挪了挪，举起双臂，犹如盾牌一般护在身前。 砰！ 撞击声后，藤原星空直接被一掌拍得横飞出去，在庭院中擦出数十米的痕迹，沿路撞破了数堵墙壁，这才勉强站稳脚步。 灰尘中，藤原星空眉头紧皱。 以人的身体和妖怪硬碰，实属不智，刚才这一下虽然没受太大的伤，但多来几下的话，即便不受伤，力气也肯定会被消耗光。 在他思考对策间，破风声响起，茨木童子狂暴攻势再度袭来。 砰！ 巨大的手掌带着可怕的力量再度狠狠轰在了藤原星空的手臂上，身形飞快倒退间，他反转手心喷出一道蜘蛛丝缠着身边的一棵树，将身体强行稳住。再低头看看双臂，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茨木童子的妖怪本体，防御和力量都大幅度提升，鬼切无法突破他表层的防御，自然就无法对其身体附加灼伤效果...” 藤原星空眼中光芒闪烁，虽然目前处在劣势中，但他的情绪就没有任何波动，反而还可以冷静地在心中分析该如何破局。 “这样打下去的话，我胜算极低......” “五行咒术只能作为后手使用，如果不能攻其不备的话，意义不大......” “我要先将他的精力耗尽，再利用五行咒术破开他的防御，最后利用鬼切带走他......” “要怎么才能将他精力耗尽......” 藤原星空清澈的眼眸转了转，心中灵光一闪，接着，他的目光一凝。 轰！ 茨木童子再一次冲上来，藤原星空的身体直接被震飞，重重撞进一边的房屋之中。不过他很快就再次站起来，收回鬼切，取出了鬼彻。 “嗡！” 嗡鸣声响彻天地，妖刀鬼彻再一次出鞘后，刀身剧烈地颤鸣。 冲天的杀气从刀刃上蔓延出来，连空气都瞬间带上了刺鼻的血腥味。 “有了精神免疫，应该不怕里面那家伙了吧...”藤原星空看着手中不断抖动的妖刀，将手心划过刀刃。 鲜血滴落，在森寒的刀刃上消失，身体随即变得一片燥热。 恍惚间，再次看到了那只坐在骷髅王座上的恶灵。 但与之前相比不同的是，这一次，藤原星空没有再感受到疼痛的感觉，虽然心中有一股嗜血的冲动，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思维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 藤原星空笑了笑，手中的妖刀随之闪烁起了妖艳的红光。 下一秒。 “轰！” 磅礴灵力，犹如风暴一般从他的体内呼啸而出，卷起飞沙走石。而他那黑白分明的瞳孔，也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色彩。 茨木童子察觉到这股灵力波动，瞳孔微微一缩，面色一变。 这种程度的灵力波动，有些棘手了。 “你居然...敢放鬼彻里那家伙出来...”他皱着眉头，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那看来你对我的了解不够深。”藤原星空咧嘴笑了起来，脸色一片森然。双眸变得锐利 “那让我来试一试你的本事吧！”茨木童子像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样，急不可耐地往前踏出一歩。 藤原星空昂首挺立，一枚纸符飘然而出，而他的目光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天地，山泽，雷风，水火，晴明桔梗印，开！』 隔空描绘出五条蓝色的线，线条画出巨大的咒印，是五芒星。 双方都再一次释放庞大的威压，夜里的易水苑飘散着危险的，骇人气氛。 清明桔梗印闪烁着蓝光，朝茨木童子飞去。 “轰！” 狂暴的灵力呼啸而出，直接是轰在了在了巨大的身躯上，茨木童子皱了皱眉，身体一偏。 在爆炸激起的巨大黑烟中，红色的妖刀如血色雷电一般，仅以毫厘之差挨着茨木童子的鼻尖劈下。 握着鬼彻的右手一刀劈空，藤原星空迅速抬起左手，蓝光缭绕的指尖轻点了一下茨木童子的身体，“砰”的一下，就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气流将茨木童子的身体炸得一个趔趄。 这一瞬间，藤原星空右手一抬，极快地向上挥出一刀。 茨木童子猛地往后一仰头，“咔”的一下，一只鬼角被直接劈成两截。 “太快了...” 藤原星空回道：“是你太慢了！” “哼！”茨木童子神情漠然，冷哼一声后，两道身体瞬间纠缠到了一起。 巨大的冲撞声不断响起，灵压猛烈上升。蓝色的灵力与黄色的妖力不断发生激烈的碰撞，相互吞噬缠绕，色彩绚烂的火焰粉末不断舞动。 这是刀刃与妖力，拳头与拳头的激烈碰撞。 每当藤原星空手中的妖刀挥出，茨木童子则会避其锋芒陷入被动，而每当他手中的咒符祭出，茨木童子便会撑起妖力结界，强行挡下，并伺机反扑 一进一退。 藤原星空那看似闲庭信步般的身形、手指的动作上，闪过劈哩啪啦电流般的顺畅感。这是无数次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感觉于呼吸的时机、视线的流向之中，能窥视看到他深刻意图与战略。 场上的战局，在双方高输出的状态下，暂时形成完全的均衡局势。 但随着藤原星空悄悄布置好了五行符后，局势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某个瞬间，茨木童子心头一条，瞬间转身回避。 立刻，一股火柱从他脚下的泥土里贯穿出来，犹如火山喷发般的灵气，凭着喷发的势头将火焰变成了一条火蛇，朝着他的位置缠绕而来。 “什么！” 茨木童子慌乱之中只能往后躲避。 此时，对面的藤原星空星空已经结好了手印。 压倒性的灵力从他的身体迸溅出来，卷起漫天的火焰。 “这是...”茨木童子深深皱起了眉头，火苗延展而上，化为火蛇，袭向他的身体。 他只能强行撑起妖力结界，死死抵抗住追缠的火蛇。 “看你还能撑多久。”藤原星空嘴角微微上扬，喊出了一句五行法咒。 『五行转变——急急如律令！』 “嗡”的一下，两枚金行符化作两道刀刃袭向被火焰包围着的茨木童子，而茨木童子鼓起妖力，将刀刃弹开。 接着，被弹开的刀刃吸收了火焰的热度，其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水珠。 那水滴从刀刃中被震落后，藤原星空发动水行符。五行相生的定律加持下，漫天的水流了庭院的地面。 然后，藤原星空发动木行符。 木行符将水流中的水气全部吸走，瞬间生出了如大树一般大的蔓草。 茨木童子心声一惊，隐约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五行之力、炎火、急急如律令！』 藤原星空快速变幻着手印，火行符在他身前炸开，化座火雨在庭院上空飘舞。 “切！”茨木童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轻蔑道：“你的五行咒术，连以津真天都杀不死，何况是我！” 藤原星空淡淡一笑，没有理会他，专注于操控狂暴的灵力。 以津真天？ 我现在一个能打俩。 受到火行符的牵引，巨大的藤蔓在一瞬间猛烈燃烧起来，原先的火蛇不断壮大，眨眼间，便成了体型大了数倍炎龙。 热浪如海啸般冲过庭院，搅乱了周围的大气，茨木童子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炎龙烤得“嗞啦嗞啦”地响。 五行相生的木生火。 火龙周身围绕着温度奇高的黑烟，宛若火山喷烟，内含迸绽雷火的黑烟。 ——你个混蛋！ 茨木童子咬牙切齿地骂着，“别以为只有你会五行咒术！” 他两手的手指快速跃动，空中描绘出神道的五芒星阵。接着，从星阵中间喷出一股黑色的水流，如泥石流般直击火龙。 爆音轰鸣，爆发出漫天的水蒸气。 藤原星空哑然一笑，一只妖怪居然会使用五芒星阵，倒也挺稀奇的。 “有趣...”他笑着喊了一声，声音贯穿蒙蒙弥漫的浓厚水蒸气，清晰地讲他心中的斗志传递到了茨木童子的耳朵中。 茨木童子惊愕过后，阴沉着脸，问：“这么短时间，你的灵力为什么可以提高那么多？” “打完了再告诉你啊！” 藤原星握着鬼彻的刀柄，单手再抛出一枚火行符。 令人惊恐的火龙再次形成。 若是被火焰吞噬，那必然是一切的终结。 “可恶！” 茨木童子身体极速闪避，他虽然也会喷水，但终究是以妖力来驱动的，在阴阳五行这一块的实力，绝对无法和藤原星空相抗衡。 “怎么可能放你走！” 藤原星空大叫了一声，火龙随着他的指引飞速延展，如汹涌的洪水般毕竟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没有逃走的意思，而是强行撑起了结界抵抗。藤原星空不断往火龙里注入灵力，逐渐将茨木童子逼至绝境。 糟糕！ 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被“将死”。 茨木童子只能再一次无奈地施展出五芒星阵，召唤来水流灭火。 作为一个妖怪，使用神道咒术身体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连续使用两次，已经让他感到有些吃力了。 从五芒星阵中流出的水滴成雨水，浇灭了火龙。庭院中再度爆发一股水蒸气暴风，产出的乱气流颠簸着残垣断壁，不断抖落大块的砖瓦。 然而，藤原星空又抛出了一枚火行符。 火龙的威势毫不动摇。 火焰上涨，袭向乱了阵脚的茨木童子。视野被火染红，避闪不开，他咬紧牙关，准备前行冲进火焰中，拼着自己被烧伤，也要近身杀了藤原星空。 “！？” 火焰中，闪着红光的刀刃如鬼魅般出现，拉出一道美妙的弧线。 不止是他有近身的想法，藤原星空同样有着“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 “呲”的一下，鬼彻划过茨木童子的手臂，拉起一道血花。 火光在闪烁，血珠滚落的时候，迅速被蒸发成几缕白烟。 “臭小鬼！” 茨木童子表情扭曲。 他眼里升腾的，只有纯粹的怒意。是因为手臂上的疼痛，也是对因轻视而导致失算的自身的怒意。 “该结束了！” 藤原星空瞳孔猛地睁大，闪烁着红光的鬼彻，带着诡异的危险气息划破炙热的空气。 茨木童子也顾不上伤口扩大，他用力向外挥动被砍伤的手臂。 两道身影紧密地碰到了一起。 鬼彻划过茨木童子的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切痕，颜色惨白的肋骨森然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而茨木童子那尖锐的指甲，也拉过藤原星空的胸口，瞬间起了大片的血肉，同样是隐约可以见到骨骼的重伤。 以伤换伤的打法，对于茨木童子来说，会更有优势。凭借着妖怪强大的体魄，他率先忍下了撕裂一般的疼痛，抬脚脚，“啪”的一下，直接一记鞭腿凌空抽出去。 大量血花挥洒到空中，藤原星空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瞬间倒飞出去，连续在火海里滚了几圈后，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 “哈哈...” 茨木童子狰狞地笑了起来，他捂着胸口上的裂痕，步履蹒跚地走向趴在那的藤原星空。 “可惜啊，你凭借着这一手咒术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为什么要近身和我打呢？” 他一边走，一边说。 壮硕的身躯开始一点一点的缩小，原本旺盛的妖力，也开始急速的萎靡。 茨木童子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在快速地削弱，身体各处被烧伤的地方都有鲜血渗透出来，显然已经到了精疲力尽，无法控制自身妖力的程度了。 如果他不是想着近身杀死自己的话，那自己就只能逃走了......他摇了摇头，站在藤原星空面前，讥讽地说道：“如果不是执意要杀了我，你又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哈哈...” “现在，换成我来杀你了。” 藤原星空慢慢坐起来，大大喘了一口，因疼痛而皱起来的眉头，微微扬了扬。 茨木童子蓦然感到了一阵心惊。 “你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吗？”藤原星空问。 “我...”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罗生门之鬼，忽然瞬间头皮发麻。 藤原星空扬了扬手，那掌心之中，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口，正往外留着浓稠腥臭的漆黑液体。 “刀...刀上有毒？”茨木童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恐惧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但只是走了几步，全身便感到了一阵麻痹，脚下一个踉跄，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恭喜你，答对了。” 藤原星空撑着鬼彻站起来，随后将鬼彻收起来，反手再把鬼切抽出来。 走了几步，用力一捅。 茨木童子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是，身体动不了。 对鬼族有附带有特殊伤害的妖刀鬼切，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啊……” 茨木童子猛地一颤，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嚎叫。 一股黑色火焰，从他胸膛的伤口升腾而起，疯狂地燃烧起来。 如同置身炼狱一般，这个活了上千年的大妖不停地对着天空哀嚎，在黑色火焰的灼烧中，他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又迅速灼干...... 逐渐地，他的一切，包括灵魂，都在这沸腾的黑火之中开裂、粉碎、化为灰烬…… 滚滚浓烟和冲天的焰火，树丛间飞舞着无数的火星，天空就像漂浮了一层金砂子般好看。 藤原星空盘腿而坐，久久地眺望这番景象。 “藤原...” 身后响起了焦急的呼唤声。 回头看了看，穿着一身病号服的夏希凛越过火海，朝他扑来。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再也不会放开这只手 “学姐...你怎么也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回来了？” 藤原星空挠了挠头，“和你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 “为什么？”夏希凛在他身边蹲下，神情平静地问。 藤原星空发现她居然带了一个急救箱在身边。 “从九科那拿来的。”夏希凛解释了一句，从急救箱中取出一支疗伤药剂喂他服下，随后用消毒药与纱布帮他简单处理起了伤口。 “嘶...”伤口被喷上消毒水，藤原星空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要逞英雄，就忍着点。”夏希凛揪起了眉心，她停顿了一下，调整呼吸，然后说：“我在等你的解释。” “我也要面子的啊...”藤原星空弱弱地嘟囔了句，仰起脸仰望天空。天色晴朗无云，银色的大圆盘浮在榉树枯萎的树枝上。夜风吹过，被火烤黄的树叶纷纷掉落。 “和我联系会让你没面子吗？”简单替他包扎好伤口后，夏希凛坐在他的身边。 藤原星空嘴唇微动，试着组织起合适的语言。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口腔里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夏希凛望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他理解她的意思一一不说什么也没关系。 过得片刻，藤原星空的右手被她握住了，那只手像是在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谨慎而又渴望。 细长柔滑的手指，湿润温热的掌心。 与以往相比，握住的方式一样，传达的感情也从未变过。 藤原星空慢慢闭上眼睛，虚弱地靠在她的身上。 火，还在燃烧着。 “藤原...”夏希凛在耳边呢喃道，不高不低，不温柔也不冷淡，像是在与他约定什么的声音。 “睁开眼睛。” 藤原星空睁开眼睛，看到两人的头顶刚好飘过一朵小小的云，云朵柔软的边缘被染上了月亮的色彩，如同染料浸染过长长裙摆。 “我曾说过...你受得那些苦，我会一件件帮你讨回来。” “然后呢？”夏希凛凝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问。 藤原星空又闭上了眼睛，蜷缩起身体，脸颊靠在她的胸口，静静听着她的心跳声。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处理好这些事的......” “可最终还是要靠你出手才能解决罗生门的危险......” 夏希凛用袖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所以你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感觉对不起我了？” “对的。” “幼稚。” “你又不是一天知道我幼稚。”藤原星空忽然坐直，伸手抱住了她的肩。 手心感受到她身体美妙的触觉，令人怀念和不舍的触觉。 藤原星空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着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再去看你的。到那时我已经帮你报了一个仇了，心里才会有底。” 银色的月亮悬挂在二人头顶，庭院里铺满了不可思议的色泽。 云十分缓慢的流淌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在这温柔的月色之下，藤原星空觉得生理上的疼痛在一点一点的溜走。 取而代之的，是心理上的温暖与满足。 “你这种想法真的很让我生气。” 夏希凛平静地说着，她脸上那一对清澈的瞳孔，没有一丝污浊，像是能看透一切似的。那双眼睛直直的凝视着藤原星空，一直坠落到他的心底。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你不欠我什么，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怜悯的态度来对我，我也不缺你的那一份怜悯！” 她这样说着，藤原星空半弯着腰，嗅着她头发里的香味。乌黑顺滑的美丽的头发里，粉色的耳朵宛如害羞的小动物般，半遮半掩。 更为厚重的云朵随着风飘来，逐渐吞没了月亮的光芒，火焰也逐渐灭去，如同舞台的幕布无声地滑落，庭院被渐深的黑暗包围起来。 四周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偶尔掺杂了一两声枪响。 全服武装的九科作战队员突破了外层的结界，开始对整个易水苑进行彻底的清扫。 雪野理纱倚在这处小院的入口，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影子。像是被黑暗深深包围在森林中的光屁股孩子般，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果然，还是夏希凛最棘手啊...... 她头疼地想着，转身离开，把独处的空间暂时让了出来。 “很抱歉...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过了许久，一直沉默的藤原星空才慢慢张开口，“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心甘情愿去帮你做这些事的，不是因为怜悯，才去帮你。” 夏希凛摇了摇头，“既然喜欢，那你就应该明白，这是两个人要面对的事，不是你自己应该面对的事。” “我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 “你这是大男子主义！” 夏希凛枕着藤原星空的大腿，稍稍蜷缩了一下，将身体埋进他的身体之中，像是豆荚中被包裹起来的豆子一般。 “从昨天开始，我就以为你死了...我躺在病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你的事。除此之外，已经不能考虑多余的事了，心脏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那样，疼得厉害。” “想着你做饭的样子、想着你拿铅笔的样子，想着你呵护我的样子；也想过去你家看看，你不在的房间，想伸手触碰于所有与你有关的东西。想看看你的铅笔的尖细程度、想拿起你的水杯喝咖啡、想试穿留有你味道的衣服；只有这么想着，我才会好受一点。” 夏希凛拽着他的衣襟，“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啊......” “我和母亲说，说我是个灾星，因为我的出生，妈妈死了，因为要帮我报仇，你也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我这些话还么说完，幸子跑过来跟我说，说你回来了，当时我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 “结果呢？我从白天等到晚上，十多个小时什么也不做，就是在等你，而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她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也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藤原星空认识她这么久以来，都没听过她像一个普通的少女那样去抱怨，今天真的算是活久见了。 天上的云层缓缓向南流动，月色若隐若现。 “我明白了。”藤原星空牵起她的手，保证道：“以后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两个都一起面对。无论如何，我再也不会放开这只手。” “怎么信你？”夏希凛简洁的问道。 “当然是这样啊...” 藤原星空左手抚摸她的右脸，将她优雅美丽的小脸拉过来。 “...唔！” 藤原星空在她的嘴唇贴上独家认证的封印。 “你还伤着呢...” 夏希凛发出了微弱的抗议，藤原星空很久才不舍地放开她甜美的嘴唇。 “你就不怕自己出血量太大死掉吗......”夏希凛喘着气，责怪道。 “我现在的体质变得很好了啊。”藤原星空在她耳边呼出炙热的气息，用十只手指在黑暗中一探索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确认那是哪里，是怎样形状，像是在秘密的房间搜寻宝物的小孩一般。 “变好了？”夏希凛看了看他的胸口，但被绷带裹着的伤口看不出什么。 “因为一些巧合，弄到了一份山神的传承，有了点神性后，身体的恢复能力变得强多了。”藤原星空摸索中的双手找到了两个柔软的弧度，“别看我现在伤得那么重，过两个小时又能活蹦乱跳了。” “难怪你那时候你在电话里说会让我大吃一惊...”夏希凛依偎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双手的温度后，双手不自觉楼上了他的腰。 身体有些烫，微微颤抖，她仰着头注视他，露出了甜蜜的尖牙。 “凛酱...”藤原星空紧紧搂着她光滑的后背，“我好想你...还有你的腿！” 她优雅地微笑着，命令道：“吻我。” “遵命！” 藤原星空再一次咬上她的双唇，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体上，像撒了一层白霜。 过了好一会，庭院里传出了夏希凛沙哑的声音：“有人看到了。” “管他呢，你不觉得这样很罗曼蒂克吗？” “你这一身血，没感觉出来什么罗曼蒂克。” “说得也对...那我们走吧。” “去哪？” “我帮你报仇了，是不是应该奖励我啊？” 夏希凛拍了拍屁股的灰尘，“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我现在的伤就已经好了，不信的话你等会可以检验一下！” 云层缓缓流淌，月亮的眼睛被遮住了，少年和少女手挽着手穿越黑暗。 走出易水苑，两人沿着公路走了一会，离开封锁范围后，藤原星空拦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一脸惊恐的表情看着这对小情侣。 一人满身是血，一人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这怎么可能是正常人嘛。 然后，两人就在路边蹲了半小时，等白石幸子从最近的夏希家产业掉了一辆车过来。 黑色的宾利由环状七号线向千代田方向驶去，因为管制的缘故，道路上的车流很少，行驶得异常通畅。 坐在后排的两人都没说话，年轻的司机也沉默着，耳朵里能听到的，不过是非常细微的发动机行驶声。 夏希凛在座位上靠这藤原星空的肩膀，手也一直握着他的手。她有些害怕，如果一旦松开，也许就再也找不着了。 东京繁华的夜色犹如是萤火虫大放异彩的海流，在车窗外飞速流逝。 “我有些话想问你。”过了许久，夏希凛终于开口，“如果有一天，新岛理纱让你离开我，你会怎样做？”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回到皇居了。 夏希凛执着道：“我想知道答案。” “你们两个对我而言是不同的...”藤原星空再笨也不会把答案说出来，只能说起了另外的事，“理纱姐和我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我对她的感情有喜欢、有感恩、有愧疚，很多很多东西掺杂在一起。” “那我呢？”夏希凛嘴角翘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她隐约差距到，藤原星空的回答会令她觉得满意。 “你呀...”藤原星空用手指撩着她的一缕秀发，“对于夏希学姐，我只有喜欢，最纯粹的喜欢。鬼知道什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深深被你吸引住了，一辈子都无法逃脱了啊。” “这么说你是更喜欢我咯。” “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 “当然要争，你是没看到，她面对我的时候有多盛气凌人。” “我的错，我的错...” 夏希凛冷着脸，问：“你要怎么赎罪？” “一辈子对你好行不行？” “那太便宜你了。” “那我只能硬一点了。” 车子停在夏希家的宅院门口，藤原星空把她从车上抱下来，往内院走去。 月色清凉，云朵如同棉絮般柔软，晚风带上了一丝秋季才有的凉意。 “少爷...小姐，你们怎么了？” “需要叫医生吗？” “要不要我去通知夫人？” 走在曲折的回廊上，一路都有仆人惊讶地捂着嘴，一脸担忧地看着二人。 “没事...没事。” “小伤，洗个澡就没问题了。” “夫人你们帮我说一声吧，明天我再见她。” 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的那个房间，藤原星空把她放上床，轻声问道：“你的身体还行吗？” “唔，不碍事。”夏希凛伸了一个懒腰。 纤细的手腕伸向空中，连带着身体拉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 “那我...”藤原星空看着她美丽的侧脸，喉咙十分紧张地动了动。 夏希凛轻轻笑了笑，“洗完澡再来跟我说话。” 洁癖症就是非常烦人！ 藤原星空二话不说，以最快速度摔门出去，一分钟跑到浴室，三分钟洗完，跑回房间一看，人没了！ 以后一定要完事了再洗...他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度秒如年地等待自己的公主回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后，响起了开门声。 藤原星空猛地从床上跳下，刚洗完澡回来的夏希凛推门进来，门外，女仆小姐朝他笑了笑。 “凛...” 两人对视，均感受到了彼此灼热的心。 藤原星空抱着她回到床上，夏希凛缓缓闭上眼，柔软水润的嘴唇，变得越来越诱人。 两人吻到了一起，她的身体瘫软，柔弱地靠在他怀里。 嘴唇分开，她微微喘气，长发披散在身下，胸膛上下起伏。藤原星空扯掉碍眼的衣服，夏希凛顺从搂着他的脖子。 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在灯光下呈现出诱人的粉色。 过了一会，藤原星空从背后搂着她，让她的后背和臀部紧紧贴着自己。 声音逐渐停息...... 夏希凛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下去吧。” 藤原星空翻身下来，将她抱在怀里。 “明天早点起来做早饭。”夏希凛脸上带着一丝满足后的倦怠，惬意地说着。 “想吃什么？”藤原星空轻声问。 “随你。”夏希凛闭上眼睛，手放在他的腰上，就这样感受着他的存在，缓缓沉入甜蜜的梦乡。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女仆小姐的SPA服务 窗外传来鸟儿的歌声，八月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室内。 夏希凛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柔顺的黑发遮住了半边脸颊，白皙的肩膀与脖子，像昨晚明亮的月色般楚楚动人。 藤原星空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秀发，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门。 时间还早，才早上六点多，不需要上课和去神社的话，学姐一般要睡到九点才会起来...他心想，为什么一个面面俱到的大小姐，偏偏就在起床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做不好呢。 洗漱完后，他穿过铺着硬木板的回廊来到厨房，恰好碰到白石幸子在准备夏希夫人的早餐。 “早上好，幸子。” 女仆小姐抬头看过来，笑了笑。 “感觉幸子最近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呢。” “我哪敢对你不好，万一你回头让小姐炒了我怎么办？” “哈哈...不会的，有吃的吗？我好饿...” 白石幸子端起一个古典风格的咖啡杯，里面装着又浓又热的咖啡，她沿着杯口倒入一点奶油，搅拌了一下递过来。 藤原星空喝了一口，香味浓郁，白石幸子又笑着给他递了一碟三明治过来。 切得小小的，刚好一口一块。 很普通的三明治，只是在面包里夹了黄瓜和奶酪，虽然极简单，却口味清雅。仔细看到话，可以发现普通的食材背后，是极为精细的刀工，所有食材恰到好处地切成大小厚度完全一致的形状。 藤原星空赞叹了一句：“幸子真了不起，能把这么简单的食物做得这么优雅。” “但自从你来了后，小姐就不需要我做菜了。”女仆小姐幽怨地说了一句，随后颇为苦恼地鼓起了嘴。 “唔...我现走了啊，你给夫人送完早餐后记得过来。” 藤原星空笑着离开，来到夏希凛花费巨资给他建造的健身室里。 伤才刚好，做不得太激烈的运动，所以他现在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舒展运动。将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机会使用的肌肉全都活动开来，按程序彻底整治一番。 夏希凛请人专门为藤原星空量身定做了一套舒展程序，可以让自己对身体的掌握更为熟练，使力量变得更加激烈而有效。 整套动作大概用时二十分钟，这点时间大致能将身体里有效的将肌肉充分活动一遍。 既不太短，又不太长，时间恰到好处。 练完一遍后，藤原星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全身肌肉发出无声的颤抖，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大脑和身体都进入了一种像是打湿了的抹布被拧干了的状态。 躺着休息了一会，他摇摇晃晃地来到浴室，在水池了泡了一会，接着躺到了SPA房的水疗床上。 白石幸子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提着材料包开门进屋。 房间里拉着厚实的窗帘，室内没开灯，关上门后，仅有一缕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就像踏进了漆黑的电影院一样，眼睛需要点时间适应。 白石幸子眨了几下眼睛，最先跃入眼帘的，是门边的花瓶，里面插着的花像是刚剪来的，散发着新鲜的香味。 只穿着一条内裤的藤原星空在那边，身体的轮廓一动不动，感觉不出任何生命的征兆，也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白石幸子能听到的，只有空调送风口微弱的风声。 “你来啦。”察觉到她进来了，藤原星空懒懒地发声，“快点吧，我等会儿还要给学姐准备早餐的。” 白石幸子一动不动，房间内十分安静，连有人在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见。她随即发现，那个咽口水的人就是自己。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次一个多月不见，藤原星空的对自己的吸引力好像大了非常多，以至于在这黑暗封闭的房间里，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一些奇怪的事。 “你怎么了？”藤原星空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白石幸子徒然打了个哆嗦。 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被一个精密的仪器扫描过了一样，似乎他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就能将自己的身体一览无余地观察清楚。自己就像被扒光了，变得不着寸缕。那视线不仅是只看到了自己的皮肤，甚至触及肌肉、内脏和子宫。 在这目光之下，白石幸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差劲。她以前是以自己的身体为豪的，她天天训练，保持身体的美观。优美的肌肉遍布全身，小腹和小腿上没有一点赘肉。 胸也很大！ 但在面对现在的藤原星空时，她开始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二十世纪卖不出去，二十一世纪又砸在手里了的赔钱货。 “怎么了？”藤原星空再一次疑惑道。 “没...没事。我先准备一下。”白石幸子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回道。但这说话的方式，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他叫来的应召女郎一样。 藤原星空要是知道她内心戏这么多的话，估计二话不说就让夏希凛把她调去守大门了。 调配好SPA用的精油，把材料包放在床尾，白石幸子脱掉碍事的外衣，上床，在藤原星空身边跪坐下来。 接着窗帘洒进来的微光，看以看到他的体格比第一次做SPA时候魁梧了许多，原本单薄的胸膛也显得厚实了不少，上面还有着一道刚脱掉痂的伤疤，露出了粉色的嫩肉。 一看就是健康美味的肉体...女仆小姐在心里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躺着，从后背开始。” 藤原星空听从她的指示，翻了个面。白石幸子把手伸进装着精油的水盆里，“很久没有给你按了，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我知道...不痛就没有效果嘛。”藤原星空脸朝下，嘟囔着说：“用力来就行，感到痛了，我不会强忍着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怕你笑我不成。” 白石幸子没好气地笑了笑，照着老样子，裹满了精油的双手首先搭上了他右边的肩膀。 接触到他的身体时候，她立马就察觉到了肌肉的柔韧性，那是健康优质的肌肉才会有的感觉。但同时她也强烈地察觉到，他肌肉内细微的神经纤维，被某种东西阻断了，就像河流被与垃圾堵塞了一样，极大影响了肌肉运作的流畅度。 她以手肘为杠杆，拧着藤原星空的肩膀转动，力道逐渐加大。 藤原星空颤抖了一下，紧紧皱起了眉头。 白石幸子察觉到了他身体传来的疼痛反应，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女仆小姐开口问道：“这一个多月，战斗过很多次吗？” “对...好几次身受重伤...”藤原星空咬着牙答道。 “你肩胛骨周围的经脉严重淤塞，应该都是坏死的肌肉组织。” “麻烦幸子了。” “不客气...”白石幸子甜甜一笑，手上猛地加大了一下力度。 肩胛骨的关节“咔吧”一下，发出一声闷响，有一种铁路道岔口被扳过来的感觉。 藤原星空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一道二哈般的惨叫。 “嗷...” “好了...”白石幸子忍着笑意，“淤塞已经消除了。” “我觉得...舒服多了。”藤原星空大口喘气。 “别太高兴，另一边的肩膀也要来一次。” 白石幸子把手指按在他左边的肩膀上，白皙嫩滑的手指在他那里来回摸索，发现左边和右边几乎处于相同的状态，“接下来我们做左边，会和右边一样痛，你忍着点。” “唔~~来吧。” 藤原星空现在，是痛并快乐着。调配的精油则是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肌肤，女仆小姐的手指冰凉细腻，摸在身上舒服得简直让人想大喊。但刚才肩膀来的那一下，差点把他痛得灵魂都要飞出肉体了。 “我这百十斤的肉，就全交给幸子了。” 女仆小姐打趣道：“那我不用手下留情喽？” “完全不用！” “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白石幸子用和刚才一样的手法，先帮他按摩了一下肩膀周围的肌肉和关节。然后就像他说的那样，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又是“咔吧”一下。 这一次，藤原星空的反应比刚才好多了，没有喊出声，只是在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全盘接受了这份痛感。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忍耐到哪一步！ 女仆小姐有些赌气地想着。 她循序渐进地替他按摩后背的每一寸肌肉，所有关键的节点全都在她的脑海里，只要按部就班地依照顺序沿线走下去即可。 藤原星空身上的每一处都或多或少有就伤，像遭受过台风袭击的土地，水路淤积阻塞，堤坝溃决。 冰凉的十指在他滚烫的肌肤上游走，女仆小姐让这些疲劳的肌肉逐一紧张起来，强迫它们再一次动起来，将它们扭曲和拉长到极限后，再用精油去滋润它们。 每完成一处的修补，藤原星空的喉咙都会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都能一声也不吭，真厉害。 石幸子忽然有些敬佩，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大男孩，拥有着她非常羡慕的强健的肉体和坚强的意志。 尽管他的身体渗出许多汗水，而她自己，身上也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汗珠。 舒展后背的肌肉，花去了将近三十分钟，白石幸子略微休息一下，用毛巾擦去自己身体表面的汗水。 “做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转过身来，我们继续。” 藤原星空缓缓地翻过身，仰面向上。然后，他眨了眨眼，“欸，幸子你怎么脱衣服了？” 白石幸子强忍着羞意，解释道：“穿衣服的话，被汗水打湿后会很不舒服，这样会间接影响我对你身体情况的判断。” “哦，有道理。”藤原星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有感觉？” 藤原星空感受了一下，全身都舒服得冒泡，他缓缓吐了口气，感叹道：“资本主义的生活，真得太腐朽了。” “正经一点。”女仆小姐竖起眉毛，不悦地瞪了瞪他。 “感觉全身都好舒服，有种身上的零件被你换了一遍的感觉。” “那就好。我们接着做剩下的一半。”白石幸子抹了抹额头的汗，说道：“老样子，我不用手下留情？” “那当然！”藤原西口自信地回答。 白石幸子用手捧了一点精油，拍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按了上去。她的职业记忆中深深镌刻着人体肌肉结构的知识，这些肌肉分别发挥何种功能，连接哪些骨头，拥有什么特质，具备怎样的感觉，她都一清二楚。 依次检查这些肌肉和关节，摇动它们，让它们有效地运动起来。 只不过...相比背面，正面多有有些不方便。 即便白石幸子认为自己是专业的，但视线仍会不由自主地往下面瞄过去。 那是自家小姐用的东西...偷偷看一眼后，赶紧回正视线，只不过视线落在他的胸口上时，女仆小姐又会想到，小姐晚上好像就是被这胸膛搂着睡觉的，很舒服吗？ 唔...忽然好羡慕小姐。 想着这些问题，再顺便联想一下那个画面，白石幸子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有点不顺畅，渴，想喝水。 不！ 我不能监守自盗！ 三十分钟过后，两人都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就像一对刚大战三百回合的恋人一般。 “幸子...”藤原星空盘腿坐起来，发自真心感叹道：“你真的太棒了。” 白石幸子微微撅起嘴，表情颇有些骄傲：“便宜你了，除了小姐，我只给你一人服务过。” 藤原星空脸上溢出一抹微笑，像风拂过平静的水面，那是一种非常自然的善意的感情。 “我先帮你擦干身体。”白石幸子轻轻咬着嘴唇，拿起毛巾帮他把身体上的汗水擦去，接着，她又说道：“你趴下，还有颈部的肌肉，我刚才忘记帮你按了。” “颈部也要按吗？”藤原星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卧在水疗床上，脆弱的后颈直接暴露给她。 “当然要按。” “也行，反正幸子的手拥有神奇的触感，按上去就是一种享受。” “神奇的触感？” “对的，能让人感到安宁的触感，就好像家人一样的感觉。” “净说些胡话。”白石幸子看自己的纤细白皙十指，它正搭在藤原星空的后颈上，来回游走。 “舒服...”藤原星空闷哼了声，“不过你还是要快点，不然我就来不及做早餐了。” “很快了，这是最后一步。” 女仆小姐干涩地说道。 手指在移动中，她闭起眼睛，屏住呼吸，指尖逐渐找到了隐藏在后颈皮肤下面的那个点。 只需要将这个点破坏，小姐所受的折磨就可以结束了。 “请你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白石幸子吩咐了一句，随后把手伸进床尾的材料包，取出了装有小冰锥的小硬盒。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凛酱身上的任何东西，都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脖子后面还剩下最后一处淤塞。” 白石幸子右手手指始终按在藤原星空脖子的那个点上，就像是在地图上标记方位那样。 “这个地方，光用手指是不行的。我想用针扎的方式来帮你疏通，这个地方有点危险，不过以前我试过很多遍，不会出错的，你看行不行？” “幸子居然还会针灸吗？” “针灸？算是吧......” 藤原星空深深喘了一口气，“全都交给你啦。” 白石幸子从小盒中取出冰锥，昏暗的环境中，透明的尖头呈现出致死的尖锐。她左手拿着冰锥，慢慢移动到右手食指的位置。 没错，就是这里。 她将尖头对准那一点，缓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剩下的事，只要将左手猛地往下插入，让冰锥冲着那一点的插进去，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有某种东西阻止了白石幸子，她没能再进一步。 明明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她心想，只要轻轻一插，就可以结束一切了。但不知为何，她没能这么做。让她的左手犹豫不决的，是难以把握的怀疑。 这样的结果，小姐应该也是无法接受的...而且对他而言，也十分不公平...... 种种思绪在内心剧烈冲撞，彼此争斗。难以抉择的问题，使得她的脸在微弱的黑暗中剧烈地扭曲。 “怎么了吗？”藤原星空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 白石幸子摇了摇头，平静道：“忘记带针了...” “那下次吧。”藤原星空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从床上翻下来，边穿衣服边朝她说道：“你也穿好衣服，帮我一起做早饭，顺便有个问题要问你。” 女仆小姐默默点了点头，在穿衣服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额上渗出了薄薄的汗水，心跳得厉害，脸上似乎被覆上了一层眼睛看不见的丑陋面具。 藤原星空穿好衣服，首先走了出去。白石幸子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他正在把毛豆从豆秸上摘下来，另一边的燃气灶开着，锅里往外冒着水蒸气。 “我要帮忙做什么？” “帮我把那边的生姜、西芹还有蘑菇切一下吧，你刀工那么好，我就不自己来了。” 剥好了毛豆，放在碗里，藤原星空撒了一点盐，均匀地揉透，然后扔进沸腾的水中。 回头看了看女仆小姐，她正在切蘑菇，切得很细，另一边切好的生姜和西芹也是同样的大小。此时的她没有穿那套繁琐的女仆裙，只是一件简单的衬衣，下面穿着牛仔裤和一双室内鞋。 长发绑着了马尾荡在身后，圆圆的后脑勺边上，挂着两只粉色的小耳朵。 细细看去，藤原星空这才发现原来，抛开女仆和保镖的身份，她也只是个容颜端庄清丽的少女，容貌也足以让人产生好感。 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女仆小姐心里稍稍紧张了一会。 我的身材应该没走样吧...她在心里嘀咕道。 身为夏希凛的贴身女仆，白石幸子的物质生活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她却一直过着节俭和自律的生活。 在每天的饮食上就能看出这一点。 蔬菜是她自己动手做的一日三餐的中心，再加上一点鱼肉，其余的肉类则只限于偶尔吃点鸡肉。 食材是精挑细选过的，脂肪含量非常低，调味料控制到最低。吃沙拉只要橄榄油、盐和柠檬汁。不只是多吃蔬菜，还仔细研究营养，注意把各种蔬菜均衡搭配着食用。 得益于精心调配的健康食谱，她年轻的肉体至今都没长出过赘肉，有的只是形状优美的肌肉。她每天都要一丝不挂地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确认这个事实。 虽然也很想像小姐那样毫无顾忌地大口大口吃甜品，但考虑到自己也许没有那种怎么摄入热量都不会发胖的体质，也只能把食欲死死忍了下来。 如果不控制食欲，吃成了一个胖子女仆，那估计会是小姐不需要的垃圾吧...... 切完了藤原星空要的食材，白石幸子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他正抓着一只澳洲龙虾在放血。 “还要做什么吗？”她问。 “帮我剥点虾仁。” “好的。”女仆小姐从冰柜中取出虾仁，剥去虾壳，用水冲洗干净后，摊开厚厚的吸水纸纸巾，整齐地把虾仁一个个排在上面。 藤原星空把虾肉分离了后，视线无意中扫到那整齐得像士兵列队似的虾仁，忍不住问道：“幸子你是有强迫症吗？” “有一点...” “你们主仆两一个有洁癖症，一个有强迫症，还挺相称的。” 女仆小姐白了他一眼，“接下来要干什么？” “帮我切点蒜末葱白，准备点黄油、芝士、还有高汤；顺便煮点意面，分量下多点，让你也尝一尝我的手艺。” “遵命，少...爷爷爷爷...” 刻意拉长的语调，有那么一点小可爱的感觉。 藤原星空把煮熟的毛豆倒在笊篱里冷却，然后把炒锅烧热，倒入白芝麻油，让它匀开。油热后，用小火缓缓翻炒切好的生姜。 接着，将切好的西芹和蘑菇放进锅里，将火势调到最大，用锅铲频频翻动里面的菜。 在蔬菜快要炒透时，放入沥干水分的虾仁和煮熟的毛豆，再撒上盐和胡椒，一小杯清酒，浇上一点酱油，把调料翻炒均匀，即可出锅。 虾仁炒西芹做好后，开始准备第二道菜。 锅中烧油，把分离出来的龙虾肉过上一点生粉，快速过油二十秒后，捞出备用。接着，热锅下入准备好的姜葱蒜末爆香，爆香后加入黄油，待黄油炒化后，加入过了油的龙虾肉。 转大火，加入适量的清酒，让清酒挥发，和虾肉融合在一起。 加入水，加入芝士片，加入上汤，开始煮汤。 白石幸子这边，意面已经煮好，捞出来放到一边后，她看了一眼藤原星空，问道：“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吗？” “哦...差点忘了...”正在打蛋的藤原星空停下手中的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学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是他昨晚发现的。只不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论他怎么问，夏希凛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小姐没跟你说吗？” “没有，她嘴硬得很，昨晚用了十八种姿势都撬不开。” 十八种姿势......女仆小姐在心里替自家小姐感到深深的不幸。 “你应该知道，小姐一出生，体内就有三股力量的吧。” “知道。” “八尺勾玉从小姐体内分离后，就只剩下两股力量了。”白石幸子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起来，“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形态，这些年由于有八尺勾玉的压制，小姐体内的妖力和灵力一直都处在一个比较均衡的势态，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现在八尺勾玉的压制没了，这两股水火不容的力量相当于把小姐的身体当成了战场......” “学姐她不能控制这两股力量吗？”藤原星空有些不解，他体内也有络新妇的一部分妖力，但这两股力量并没有出现互相冲突的情况。 白石幸子摇了摇头：“这两股力量都是小姐与生俱来的，并且同样强大，同样自认为是身体的主导...小姐目前无法同时控制这两股力量，能做的，只是暂时压制它们，不让它们发生冲突。” “这样啊...明白。”藤原星空点了点头。 这说法倒也合理，他体内妖力是后来者，灵力与妖力的强弱主次分明。但在夏希凛身上，两股力量都认为自己是主，谁也不服谁。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藤原星空一边把意面加到龙虾汤里，一边问。 白石幸子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脸庞，然后说：“我不知道。” “算了，我回头去问问土御门诗乃，看看她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吧。” 藤原星空无奈地笑了笑，把上汤龙虾意面盛出来，吩咐道：“你再准备一点腌渍小菜，和煎几个荷包蛋，我去叫学姐起床。” “受到。”女仆小姐大声回答。 片刻，脚步声消失后，她紧咬嘴唇，手撑着柜台，腿软无力。此时她大概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丧失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办法其实是有一个的。 昨天有人找到她，跟她说既然两股力量互相冲突，那把其中一股力量引导出来不就行了吗。 实施这个方案也非常简单，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就行。 这个容器必须要拥有强健的肉体，不能有自己独立的意识，而且还必须是夏希凛绝对不会产生抗拒念头的对象。 符合这个条件的，有，且只有藤原星空的尸体。 …… 从厨房里出来，行走在曲折的回廊上，视野里弥漫着夏日清晨的薄雾，阳光洒下来，整个世界仿佛批上了一层乳白色的金纱。 藤原星空仿佛是条鱼儿逆流而上般，回溯在时间的长河里。 这里有习以为常的光景，有甜美芬芳的气味，有温柔的怀念，有误解的懊恼。他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从嘴里说出“分手”时的那种舍弃一切的决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时具体的感觉逐渐淡化，烙在他心里的印记却一直留了下来。 如今，这份印记，已经变成了要守护她的决心。 房间内，夏希凛侧着身，微微蜷缩着，睡姿有些孩子气。大概是中途醒过来一次，发现人不在后，便把藤原星空的枕头抱在怀里，又睡了过去。 藤原星空开门进去，蹲在床边捏了捏她的鼻子：“该起床了。” 有些痒，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沉睡的公主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是他后，夏希凛慵懒地用鼻腔“嗯”了一声，眼睛又闭了起来。 “都快中午了...” “再睡一会...” “我都起了三个小时了...” “哦...” “菜都要凉了...” 夏希凛打了个呵欠，眼睛再一次睁开，朦胧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后，呈现在藤原星空眼里的，是一双澄澈到有些熠熠生辉的瞳孔。 视线笔直地交融在一起，藤原星空说道：“凛，我爱你。” “知道了...”夏希凛懒洋洋地回应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陪我去换衣服。” 换衣间就在卧室的隔壁，扶着她走进去后，藤原星空堂而皇之地站在衣柜前不肯出去。 夏希凛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转过身，把眼睛闭上。” 藤原星只能无奈转身，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传来了她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然后是衣服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藤原星空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么一个画面。 夏希凛解开上衣的两个纽扣，然后脱掉，接着是内衣，再接着往下。丝质的衣服划过她光滑的肩膀、膝盖，跌落到地上。然后，光秃秃的公主把手伸进衣柜，从华丽的服装中取出一件，她现实迈出了一条腿，接着，又是另一条。 “好了。” 藤原星空转过身，眼前的夏希凛穿着一件杏黄色的裙子，头上扎着两个蝴蝶结发饰，露出了两只白皙的小耳朵。薄薄的衣衫下有两个微微凸起的点，像块在燃烧的煤炭，散发着粉色的微光。裙摆的下面，是光洁修长的双腿，以及两个可爱的圆圆膝盖。 这一幅优雅之中带点小小邪恶的模样，让藤原星空心跳加快，声音沙哑。 “凛...” 夏希凛奇怪地笑了笑，然后慢慢接近他，透过杏黄色的裙子，那粉色的躯体隐约可见。 “你想说什么？” “我...”藤原星空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别说话...”夏希凛用手搂着他的脖子，脚尖微微踮起，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唇。 藤原星空用尽全力搂着她，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分享彼此口腔的味道。 柔和的触感，甜蜜的恋人，就像一汪甘甜的泉水，怎么喝都喝不够。 分开后，夏希凛靠在他的怀里，调整激烈的呼吸。随着呼吸的起伏的胸口，清晰地把那美妙的弧度传递到了藤原星空脑海里。 “好看吗？”她轻声地问。 “凛酱什么时候都好看！” “我问的是衣服。” “当然好看，不过为什么不穿内衣？” “在家里就没必要穿了吧。” 藤原星空拉开裙子的领口，探头看了看。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胸大的？” “不，我喜欢形状优美的。” “避重就轻！” “那我换个说法，凛酱身上的任何东西，都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夏希凛无言地点点头，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用手揉了揉自己那形状同样美丽的耳垂。 过了一会，藤原星空抬起头，笑着说：“出去吃早饭吧，今天白天我就呆在家里，哪都不去。晚上的话，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夏希凛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藤原星空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很蠢的话，赶紧组织语言补救：“唔...塞尔提的头找到了，我总得给故事加上一个句号。我也不想老被你们骂我渣男对吧，等这些事都完了后，我呢，这一辈子就陪在你们三个身边就行了，有了你们，我可以拒绝任何的诱惑。” “三个？”夏希凛的声调瞬间冷了下来，“除了新岛理纱，还有谁？” “呃...新岛真...” “她的妹妹新岛真？” “是...是的。” 夏希凛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我忽然想起，因为你莫名其妙的失踪，害得我家损失了接近2000个亿，你打算怎么赔？” 完蛋了，开始翻旧账了...... 无论多优雅的女人，闹起矛盾来，都免不了使出这一招。 藤原星空吞了吞口水，头皮发麻道：“你看...肉...肉偿可以吗？” “就你？值2000个亿吗？” “乍一看，是不值的，但也要看是对谁...”藤原星空慎重地挑选着用语，答道：“我们两个，是相互吸引的，无论经历怎样的曲折，都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相互吸引...”夏希凛重复了一遍，微微张开嘴巴，浅浅地喘气。 从一对“病友”走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强烈地相互吸引彼此的话，按照他这花心的性格，按照她这骄傲的心性，两个人早就闹掰了。 脸上重新绽放出优雅的笑容，夏希凛凝视着他的眼睛，命令道：“吻我。” “遵命，夏希小姐！” 嘴唇贴到一起，舌尖传来甜蜜的回应。 时间仿佛戛然而止，所有的声音和光芒都消失殆尽。在这片虚无的空间内，夏希凛对自己说道：“如果没有你的爱，世间万物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廉价酒馆的表演秀。” ------------ 第二百四十章 无头骑士的制服Play 池袋，川越街道。 藤原星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沿着国道的人行道，慢慢地、慢慢地走着。 像被装了发条的人偶一样，迈着一成不变的步伐走着。 视线的前方，有一座废弃的大楼，只有位于最顶层的一个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藤原星空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走着。 每向前走一步，牙齿就咬得“咯吱”响。 眼前是死气沉沉的公寓通道，脖子左右转动，藤原星空轻吐出一口气，走进漆黑楼道的那一刻，在他心里剧烈喘息的几种感情逐渐偃旗息鼓，蜕化为无谓的旧梦。 亮着微弱的灯光的房间里，塞尔提站在窗前，眺望着东京的夜色。 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安静地放着她的脑袋。 画面怎么看都很诡异，实际上也确实很诡异。 毕竟塞尔提不是人，是来自爱尔兰的无头骑士妖精。 在漂洋过海来到东京的这二十年里，她化身为都市传说无头骑士，骑着黑色的机车，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在深夜的池袋街头飙车杀人，顺便找找自己的头颅。 她能察觉到它头颅就在池袋的某一个地方，但无论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她日复一日地徒劳寻找，即便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是在所不惜的。 直至藤原星空出现后，情况悄然发生了改变。 还找什么头，不找了。就和他一起玩玩游戏或是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日子，便足以令她感觉到这是生活的全部意义了。 东京的夜景将光芒倾注进室内。高楼顶端的彩灯、国道上的照明灯、移动的汽车前灯、建筑顶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它们彼此交汇融合，形成大都市特有的光芒，照亮了整栋废弃的大楼。 如果头颅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到现在自己为止的生活和记忆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会不会就像我所害怕的那样，把这二十年的时光忘得一干二净，忘记了池袋，忘记了东京，恢复本来爱尔兰妖精的使命，离开这座城市，从此一去不返？ 想到这里，塞尔堤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拿起平常和别人交流用的平板，点开了其中的一个文档，上面记录着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出现得最频繁的字眼，是藤原星空的名字。 结果会是怎样，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自己的心就会立刻安静下来。 比起独自寻找二十年的头颅，塞尔提更强烈地意识到到对于自己而言，他才是更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点，已经一再得到确认了。 塞尔堤开始再次想到一个以前曾思考过很多遍的问题。 自己没有头，并不能称之为一个人，那自己心中的感情，这跟人类所谓的爱慕和眷恋是不是同一种感情？ 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至少自己是希望像现在这样，希望藤原星空和自己，能够以同一种感情维系下去，生活下去。 想要实现这种心愿，她没有可以祈祷的神，只能独自看着池袋的街道，默默许愿。 “塞尔提，我回来了。” 门口响起开门声，塞尔提转身，不存在的眼睛里，看到藤原星空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 “欢迎回来。”塞尔提打开平板的摄像功能，支撑在桌子上。 “今天没有做好晚餐等我？” 塞尔提沉默下来...今天一整天她都在发呆，什么事也没干。 藤原星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头，笑着走过去，塞尔提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扑入他的怀中。 “今天的塞尔提还是那么可爱。哪怕直到世界毁灭，我死了化成灰，塞尔提肯定还是那么可爱，或许这就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吧。” “为什么要一边揉我的屁股一边说这种话？” “手感太好，忍不住。”藤原星空干笑着把手拿开，把手中的袋子提起来：“那么，就让塞尔提变得更可爱一点吧。” “这是什么？” “是我送给塞尔提的礼物。” “欸？怎么全是衣服。” “制服play嘛，影子，我们上！” “欸？等等...！” 塞尔提还没反应过来，影子瞬间背叛了本体，它化作一道黑烟，从背后捆住了塞尔提的双手。 难道说影子也想看到本体穿着各种可爱制服的模样？又或者说，影子和本体一样，对藤原星空的任何话都是百依百顺的？ 藤原星空伸手搭上黑色皮衣的拉链，一边拉，一边邪恶地笑着：“我一直想看到塞尔提穿水手服的模样。” 塞尔提夹着腿，身体不安地扭动着。 这种时候的她，一定是脸红了。 真可爱呢。 藤原星空这样想着，虽然他实根本无法确认塞尔提究竟有没有脸红。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可以脸红的部位。 黑丝皮衣缓缓剥落，露出了里面藏着的白皙肌肤，健美的身体曲线在灯光下微微战栗，荡漾起微粉色的光晕。 白色的衬衣，红色的蝴蝶结，黑色百褶裙，黑色的长筒袜，一件件往上套。 穿戴整齐后，藤原星空拉着她站到镜子前，凑到她肩膀上的黑洞说：“试想一下，深夜的学校图书馆，身为管理员的我，在那里遇见了只有晚上才会出没，沉浸在书本中文学少女版塞尔提，她那无头的身体在黑夜中微微颤抖...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的校园恋爱故事？” “啊...这...”塞尔提迟疑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怎么想都不该是恋爱故事吧，感觉是某种学校怪谈才对。” “对我来说，这就是恋爱故事啊。你想啊，如果我们俩上的是同一个学校的话，那么我一定会非常爱慕塞尔提，一定会向你告白的。” 说着说着，藤原星空像孩子一般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他，塞尔提不禁想着，假如我出生在不同的地方，一定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和他相遇的。 “好了，接下来该换另一种服装了。” “还来？”塞尔提被他弄迷糊了。 水手服还不够吗？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当然要来！”藤原星空从袋子里取出一套女警制服，“只要一想到各种制服扮演版本的塞尔提，我就会兴奋到流鼻血。” 塞尔提很苦恼... 真是的，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家伙呢？ 说不害羞是骗人的，现在都恨不得马上跑回房间捂着被子谁也不见。 但是... 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自己身体的话... 忍一忍也不是不可以。 谁让他那么喜欢无头少女，而无头少女也那么喜欢他呢。 换上女警制服的塞尔提，又一次被强制拉到了镜子前，观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身材非常完美，蓝色的制服上胸口被撑得高高隆起，往下则是瞬间收缩的平坦小腹。黑色紧身裙包裹着浑圆挺翘的臀部，裙摆非常短，只是遮到了大腿中部，下方是被肉色裤袜包裹着的修长双腿，而脚上，则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快，快蹲下。” 在藤原星空的催促下，塞尔提局促不安地抓着裙摆，使劲往下扯，然后慢慢蹲到地上。高跟，短裙，紧绷着的线条，令人血脉喷张。 什么嘛...这裙子也太短了，完全走光了啊！ “哇哦...”藤原星空夸张地叫了起来，“现在的塞尔提，你是一名前途光明的女警官。” “你又在玩角色扮演了吗？”塞尔提的声音非常无奈，“但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头的女警，还可以前途光明？” “为什么前途光明？因为塞尔提就算被枪打中也死不了，基本上算是个无敌的女警，所以可以抓获无数棘手的罪犯，当然前途光明啦。” 好像有一点道理...女警塞尔提无言以对。 “而我...”藤原星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是一名小偷，你还在那看什么，快来抓我呀！” 塞尔提哭笑不得地站起来，影子到她手中，变成了一副黑色的手铐。 “咔哒”一声，手铐铐到了藤原星空手上，女警严厉到：“我是池袋警视厅警员塞尔提，先生，你被捕了。” 藤原星空邪魅一笑，把脸凑过去：“警官，你知道我是偷什么的吗？” 女警配合道：“偷什么？” “偷心。” “按照剧情的发展，我现在就要爱上你了？” “不，你现在应该被我凌辱一番，然后才慢慢爱上我。” “欸？”女警楞了一下，藤原星空手上的手铐应声滑落，飘到了女警的手上，瞬间把女警拷了起来。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晚了，准备接受凌辱吧！” 藤原星空把女警扑倒在地板上，一只手把她的两只手摁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粗暴地把裤袜撕裂开一个口子。 女警下意识地拧了拧自己纤细的腰，以及紧紧包在迷你裙里的圆润臀部。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罪犯的羞辱！ 藤原星空已经瞬间找到了位置，并且占有了她。 一切，就好像本子剧情一样。 塞尔提的喘息声中，夹杂着无奈已以及舒爽。 明明是很羞耻的事，但自己就是反抗不了，反而越来越享受了。 声音逐渐停息，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藤原星空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影子就像脱力了一般，化成一滩黑雾铺在地板上。它和本体感受是相通的，所以刚才本体的所有感觉，它都如同亲身体验过一般。 回想着刚才他所残留的感触，影子的形状呈现出扭曲的快乐，而躺在地上的本体的胸口也不断起伏，双手捧在肚子上，反复回味着小腹底部涌起的热情。 藤原星空从塞尔提身上翻下来，笑着说：“如果塞尔提是人的话，恐怕早已经满脸通红了吧。” 塞尔提有些扭捏地蜷缩了一下，如果忽略头部的话，身体确实和一个普通的少女无异。 “如果能一辈子和塞尔提呆在一起就好了...” 只是他在单方面说话，无头骑士少女没有回应。不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恰好能集中无头骑士少女心中的情绪点。 有时候，塞尔提心中回想，即便他听不见自己的心声，两个人交流起来也是毫无障碍的。因为他说过，这是爱的力量。 塞尔提在心中微笑着凝视他俊朗的容颜，只要看着他，心中就能感受到所谓的幸福是什么样的东西。 果然，我真的很喜欢他呢。 藤原星空忽然翻了个身，朝她眨了眨眼睛：“让我猜一猜，塞尔提你现在一定在心中对我表白了对不？” “对。我喜欢你。” “我也是。”藤原星空坐直身体，手伸向一边的袋子：“水手服穿了，女警服不但穿了，还玩了一次角色扮演，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你到底准备了多少套制服啊？” “就三套，就三套。” 塞尔提松了一口气，还剩最后一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要是再来多几套的话，估计自己都要羞耻到连夜游泳回爱尔兰了。 “最后一套又是什么？” “你猜猜。”藤原星空手伸进袋子里，神秘地笑道：“我打赌，你肯定猜不到。” “护士服！” “不对。” “旗袍？” “不对。” “兔女郎？” “也不对。” “不猜了，你快告诉我......” 藤原星空手慢慢从袋子里抽出来，一抹纯白的颜色逐渐被扯出，在这一瞬间，塞尔提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在抹纯洁的颜色之上，许许多多的小物件一一出现在视线之中。 珍珠水晶亮片、蕾丝、缎带、蝴蝶结、褶皱、荷叶边、这些繁复的装饰，层次变幻显得无比的优美，以及浪漫。 塞尔提已经无法思考了。 而影子在这时恢复了活力，一点一点地把本体身上皱巴巴的女警制服脱下。 “这一次，你要扮演一个新婚之夜的妻子。” 藤原星空温柔地帮她把婚纱穿上，“但你呢，不喜欢自己的老公，而我呢，是你的情郎，今晚我会来带你离开，私奔到一个没人可以发现我们的地方。” 穿戴整齐，细心地抚平婚纱上的皱褶，藤原星空把头纱戴到头颅上，捧着走过来：“准备好了吗？” “我...我以后是要叫藤原·塞尔提...还是叫塞尔提·藤原？” 无头骑士少女的声音，第一次哽咽了起来。 未来的事暂且不去想，至少在现在，她知道自己是被幸福感深深包围着的。即便让她现在去死，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影子变成一束花，飘到本体的手中。 藤原星空慢慢把头颅，接到了那个漆黑的洞口上。 二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 飘扬过海来到东京的无头骑士少女，与东京少年的浪漫故事，也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随机委托，攻略无头骑士，已完成，奖励点数：300】 随着眼前飘过的任务成功提示，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从塞尔提身上溢出，窗外的天空，游荡着一群挥舞着翅膀的死魂虫。 那些光点飘出窗外，依附到死魂虫身上，飞向遥远的天际。 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无头骑士的传说。那个恋爱脑的无头骑士少女，也再也不会出现在故事里。 那么...... 眼前的这个她，应该是塞尔提·史特路尔森，一个来自爱尔兰的妖精。 藤原星空迟疑了一下，伸出手：“你好，史特路尔森小姐。” 史特路尔森小姐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转动视线，扫视了一遍这个陌生的环境，然后，视线回落到这个陌生人身上。 “tábrónorm，nílaithneagamort” 藤原星空哑然一笑，风从大楼的间隙吹进来，有些冷。他转过身，深邃的风声吹起衣角，伴随着城市轰鸣的杂音，他双手插进兜里，只身走进幽深的楼道之中。 塞尔提怔怔地望着他离去，那个背景，就像是黄昏时的黑影，愈拉愈长，最后被黑暗完全吞噬了进去。 她默默转过身，凝视着镜子中穿着洁白婚纱的自己，陷入了无边的迷茫之中。 我叫塞尔提·史特路尔森，生前是一名勇猛的骑士，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死在了战场上，头颅，也被敌人砍了下来。 在那之后，我化身成为名为“无头骑士”的妖精，我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自己被砍下来的头、驾着无头马，履行类似死神的职责。 后来，为了寻找被人偷走的头颅，我漂洋过海来到东京。 但...在东京的这二十年，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塞尔提忽然觉得非常难过，自己，好像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失去的是什么？ 为什么...会流泪？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清晰的擤鼻子的声音。 塞尔提拿着平板，翻看了刚才录下的视频，翻看了平板主人留下的只言片语。她不认识上面记录的文字，也不知道画面中那个男人说话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对自己身体的所做所为，真的太可耻了！ 那个变态混蛋！ 别想逃！ 塞尔堤转过身，开始全力奔跑。 我们…… 今后将变成怎样？ 未来就在眼前，却连一丝亮光都看不到，漫长漆黑的楼道没有尽头地延续。 脑海里刹那之间闪过的些微光芒，以黯淡的光辉，试图照亮塞尔提前进的道路。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塞尔提的故事，仍在继续。 “嗡~！” 低沉的发动机咆哮声响起，藤原星空骑着蓝白机车驶离废弃大楼，往街道蹿去。 驶过拉着卷闸门的商业街，从窗口亮着灯的一家大医院前通过，又穿过的廉价商品住宅地段。 深夜的池袋恢复了宁静，视线里，唯独唯独崭新的街灯格外醒目。昏黄的灯光静悄悄地照着黑乎乎的柏油路面，一辆黑色机车悄悄咬上了蓝白机车的屁股。 藤原星空看了眼后视镜，宛如黑色幽灵般的机车上，身着纯白婚纱的塞尔提紧咬着牙，表情略有些可怕。 偶尔还会从她口中蹦出一两个简洁的单词，藤原星空听不懂，不过他猜是爱尔兰语，而且从那愤怒的语气上推测，大概是类似于“混蛋”，“别走”，“我要宰了你”之类的意思。 现在的画面，不像是情郎带着新婚妻子私奔，反而更像是新婚妻子正在追杀有外遇的新婚丈夫一样。 很头疼...... 藤原星空也没预料到塞尔提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原本以为无头骑士会直接消失的，没想到消失的只是作为都市传说的那一部，而原本爱尔兰妖精的那一部分，则是保留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知道。 也许，进口货比较耐艹的缘故？ 先不管这个了，眼下更重要的问题是一一现在的塞尔提，还是我的塞尔提吗？ 身体毫无疑问是的。 心灵估计也是的。 但记忆，肯定不是的。 那么，要怎么面对这个全新的塞尔提呢？ 藤原星空第一时间想到的应对方法，赶紧避开她。然后，联系九科成员，把她遣送回原籍。毕竟她是偷渡来的，没有合法身份，是不能让她留在国内的。 这么做虽然有那么点拔吊无情的意思，但这是最恰到的做法。眼前的这个塞尔提完全失去了这二十年的记忆，对于她而言，藤原星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对于藤原星空而言，她也只是一个有着相同外貌的陌生人罢了。 无论再怎么欺骗自己都好，自己喜欢的那个塞尔提都是已经消失了的。 再说了，雪野理纱是真有可能会阉了自己...... 然而，黑色机车咬得实在太紧了，无论藤原星空怎么努力都无法把她甩开。 穿着婚纱的新娘，在深夜的街道上驾驶着犹如黑色幽灵般的机车，这画面还挺好看的。从她娴熟的换挡、压弯、超车等动作可以看得出，塞尔提这二十年的记忆虽然已经忘记了，但她的身体还是以前的那具身体，骑行动作的要领，估计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肌肉记忆里了吧。 这么说来，那她骑自己时的动作...... 东京明亮的夜空，掩映着都市闪烁的霓虹，下方的路灯绵延林立，在街与街之间纵横交错地结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两辆机车一前一后穿过池袋与新宿之间的国道，再进入西新宿后，逐渐停了下来。 藤原星空停好车，站在自家门前，静静思索对策。 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引擎和轮毂都是漆黑的机车停在路灯柱子下，穿着婚纱的塞尔提走下车，一步步逼近他。 藤原星空注意到，她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剑，而不是熟悉的镰刀。 真麻烦呀...... 该说些什么好呢？ 你的身体我用过，很不错哟。 这样说的话，估计会直接被干掉吧。 如果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就好了，那直接打一架多痛快...... “刷！” 凌厉的破风声划破空气，剑尖直指喉咙。 藤原星空思考着，要不要挤出几滴眼泪，学周星驰来一段深情告白，但试了一下，只能无奈放弃这个想法。 他现在很高兴，眼泪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史特路尔森小姐...”他斟酌了一会，缓缓开口：“我是好人......” 塞尔提回了他一句：“Níthuigimabhfuiláráagat.” 藤原星空：“……” 听不懂。 爱尔兰语这种小语种平常想都不会想到，更何况去学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藤原星空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又问道：“DoyouspeakEnglish？” 塞尔提瞪着大眼睛沉默了片刻，生涩且困难地开口：“Onlyknowalittle.” 然后，她握着剑的手又往前移动了一点，距离喉咙只剩下0.1公分了。 血溅五步的节奏啊！ 藤原星空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差点忘了爱尔兰人和英格兰人是世仇，让一只爱尔兰妖精说英语，那不知自己找死吗。 天空像被盖了个盖子般昏暗，夜里蒸腾的暑气使得空气异常干燥，只是站了一会，感觉嘴唇都要干了。 某处房屋传来了婴儿的哭喊声，随后隐约响起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大概是通过窗口传出来的，声音，附近也许有个幸福的家庭。 僵持了好一会，塞尔提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毫无波澜，唯有瞳孔里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能让人察觉到她现在复杂的心情。 说起来也奇怪，她没有头的时候，藤原星空可以很容易地猜到她在想什么，现在有头了，有表情可以作为参考了，反而变得一无所知起来。 藤原星空看了看指着自己喉咙的剑，伸手指了指塞尔提另一只手拿着的平板，“Thatipadcanbeusedasatranslationmachine.” 塞尔提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英语，她真的就只是会一点点而已。 那群盎格鲁撒克逊蛮子，谁要学他们的话啊！ 她的记忆截止至二十年前，那时候还没有平板电脑这种东西...藤原星空揉了揉鼻子，想了一下，慢慢朝那台ipad伸出手：“Weneedtalktoabout...” 他的手逐渐搭上了平板，塞尔提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但里面存了的视频她刚才胡乱点开时看到了，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再交给他！ 藤原星空这时候才懒得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当前最重要的事，是能保证顺利的沟通，这样鸡同鸭讲的交流下去，天亮了都无法解决这件事。 手上一用力，平板就到了他手中，接着，他直接点亮屏幕，ipad的屏幕里，自动播放起了塞尔提播放到一半的视频。 名为藤原星空的少年，正压在一个无头女警身上，进行着某种不可描述的运动。 两人视线同时落在那画面上，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 “……” 刷！ “淦，误会！” 文明社会，动不动就拔剑砍人是不对的。 藤原星空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塞尔提，并且温柔地她捆到了路灯柱子上，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又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番，才解释清楚他要拿平板只是想当翻译器而已。 花了半个多小时，靠着谷歌翻译，勉强把整件事的缘由说清楚。 “事情就是这样的，关于我和塞尔提之间的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是自由的。”藤原星空说完这句话，在软件上翻译成爱尔兰语，给她听了一遍，又递到她面前，让她说。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带着些许尴尬。 塞尔提微微咬着下唇，柔和的月光倾泻在她的侧脸上，显得过分可爱。 目前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很陌生，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如此。而且，他还对自己的身体做过那种事...不可原谅！ 继续沉默。 藤原星空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目前的处境我可以跟你说一说。你是没有经过合法备案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按照相关的规定，你会被一个叫九科的部门追捕。至于接下来是你要面临的是牢狱生活，还是被遣返出境，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让我来帮你。” 塞尔提哼了一声，抬头看看路灯上的灯泡，抿嘴纠结。 她对这里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是怎样。 尽管如此彷徨，她依然倔强地摇了摇头，头上戴着的洁白头纱，在夜色中微微飘舞。 藤原星空看到，她湿润的眼角反射着朦胧的亮光，那是街灯的光芒。 留下她吧，太麻烦；不留吧，太遗憾。 但不管怎么说，塞尔提还存在，这个事实令他很高兴。他愿意倾尽全力去帮助她，保护她。内疚也好，眷恋也好，总之就是不想看到她这样迷茫受伤的样子。 嘴角轻轻弯了一下，藤原星空解开捆着她的绳子，“反正你也没地方去，就在我家先住下吧。” 塞尔提退后一步，看着他的目光依然带着丝丝警惕，只不过比起先前充满杀气的眼神，现在已经缓和了不少。 藤原星空温柔地注视着她，两人因此对上视线。 “在我家先住下，没人会找你麻烦......” “以后的事，等你考虑清楚了再说吧，想回爱尔兰的话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想留在东京，我可以教你说日语，教你认字，帮你争取到一个合法身份，帮你找工作......” 塞尔提瞥了瞥自己手上的剑，思量一下后，西式长剑化成一缕黑雾，回归她留在地上的影子里。 “呼~” 藤原星空松了一口气，转身推开自己家的门。 在他身后，塞尔提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藤原星空打开灯，在餐桌的椅子上坐下，环视着房间。 房间还是前天晚上离开的样子，窗帘没有一丝缝隙的紧闭着，桌子上的花已经枯萎了，脚下的垃圾桶还有之前留下的出前一丁泡面包装袋。 洗过的餐具整齐地叠放在厨房的水池上，时钟沉默的显示着时间，塞尔提孤单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藤原星空觉得此时的世界比任何时候都寂静。 也许是错觉，他觉得这份寂静中包含着很特别的情绪，也许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塞尔提在自己眼前消失殆尽了的缘故，但现在又看到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用玻璃杯喝了一杯水，藤原星空缓了缓情绪，然后走进浴室，仔细地洗头发，掏耳朵剪指甲，换上干净的内裤和衬衣。 出来的时候，塞尔提依旧曲腿坐在沙发上，而那个ipad，被她死死抱在胸前。 “你要去洗澡吗？” 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终于把意思传达了出去。塞尔提走进浴室，藤原星空躺到了沙发上。 没有睡意，也不想打开书，不想听音乐。身体虽然有些疲惫，情绪却奇妙的高涨着，室内的空气漂浮着沉默却又有着某些令人幸福的味道。 浴室内，水蒸气从花洒中弥漫出来，塞尔提站在水流的冲击下，凝视自己在镜子中的倒影。 精致的五官，澄蓝色的瞳孔，简直就是如天使一般美丽的面容；外型较好的胸部，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修长性感的双腿，又是如魔鬼般完美的体型。 她用沾了泡沫的手指滑过丝绢般的肌肤，想到了视频里的画面，想到了那个男人对自己做的事，不禁感到全身颤栗，泛起了一片微粉色的疙瘩。 该怎么面对他呢...... 塞尔提苦恼地把滑腻的沐浴露在自己光洁的身体上揉出丰富的泡沫。 作为一名骑士，自己应当持有公正的态度，要保持自己良好的信誉。是他帮自己找回了头，那么自己就理应要感激他，报答他。 尽管那时他对自己做了无礼的，不可饶恕的事，但那毕竟是另一个自己愿意的，不能把罪责全推到他身上。 可...可还是很气啊...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保持了一千多年的贞洁...... 怎么可能就这样释怀啊！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自己对于沐浴这件事会这么熟练，而且没有觉得一丝的不妥。在爱尔兰那么多年，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件事的，难道说，是这失去的二十年里养成的习惯？ 洗完澡，等待依附在身体表面的水珠自然晾干，影子从脚下升起，幻化成一件漆黑的西式铠甲，把塞尔提玲珑有致的躯体紧紧包裹了起来。 严丝合缝，脖子以下的肌肤没有一丝裸露出来。 现在的事情过于复杂，谨慎一点还会有好处的。 塞尔提复杂地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婚纱，叹了口气，把它抱在怀里，踩着靠不住的步伐，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大概，现在自己正站在一个岔道口，站在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巨大选择面前。 头脑理解了这事，但思绪却没能完全跟上。这种状况，应该就是“糟糕”的状况吧。 一直高高竖着的耳朵听到了脚步声，藤原星空立马转头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身漆黑的铠甲，紧接着，是她绝世的美貌。 如同一个威风凛凛般的女骑士般，此时的塞尔提浑身散发出高贵又威严的气质。她脸上有着令人倾倒的美丽，被铠甲包裹着的身体又过分的妖艳。美丽与妖艳，两者调节得恰如其分，保持着危险的均衡。 锐利而且灵活的眼眸朝他看过来，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了被俘虏的女骑士，成为奴隶的公主，被买卖的圣女…… 这些东西，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兴奋，但这是为什么呢？ 塞尔提双手抱着婚纱，警戒地着他。 藤原星空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他有过很多遗憾，也明白有些遗憾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一次，他想要一个幸福的结局。 街道上隐隐传来汽车驶过的响声，窗外路灯有些昏黄，临街的招牌上霓虹闪烁，黄的红的，光芒璀璨。 “你就睡这个房间吧......” “换洗的衣服，明天我去帮你买回来，一直穿铠甲会不舒服的......” “至于吃，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好了，千万不要自己下厨......” 塞尔提听着平板传出的AI翻译怪异的语调，稍稍歪头，仔细想了想，嘴唇动两下没有出声，默默回到了房间内。 藤原星空回躺到沙发上，这一晚，他做了个梦。 许久没有的印象鲜明的梦。 梦中，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夏希家的游艇随着波浪轻轻摇摆。他躺在游艇的甲板上晒着日光浴，身边是雪野理纱陪着。小真手里拿着防晒霜，一点一点往姐姐的胸口上抹。另一边，夏希凛在安静地看书，海风撩起她长长的头发。 转了转视线，新川结爱在用她手心喷出的蜘蛛丝钓鱼，感受到他的视线，她也回过头，温柔地笑了起来。 船舱里传来了脚步声，塞尔提手里捧着一份“仰望星空”走出来，七八个死状凄惨的鱼头，瞪着漆黑的眼睛控诉它们遭遇的恐怖经历。 心中被温暖所笼罩，在梦里，他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翌日睁开眼时，世界依然如故。 房间里有位沉睡的美貌少女，冰冷的铠甲之下藏着滚烫的躯体。柔柔地闭着的嘴唇，沉入海底的心。窗帘随风飘起，落在她侧脸上的光影摇曳不定，化为难以破解的符号随之跳跃。 躺在沙发上的藤原星空无声地凝视紧闭的木门，双肩随着定时的呼吸而悄然起伏，一如在清晨平稳的海面上漂浮的无人小艇。 过了一会，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不可抑制的笑声。 ------------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亚瑟王不可能是男的！！！ 今天该干什么好呢...... 藤原星空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天色晴朗得让人忍不住想微笑，碧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轮廓清晰的云，强烈的阳光下，每朵云都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光色看上去非常吉利，似乎在预示着将要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如果有“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种奖项评选的话，那么现在的我一定可以得金奖！ 嘴里哼着愉快的曲调，藤原星空钻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考虑到爱尔兰人的饮食习惯，他没有弄和式料理，而是弄了点烤面包片、热牛奶和火腿鸡蛋。弄好了的时候，塞尔提还没起来。 趁着还有时间，他又跑出了门，沿着街道走了五百多米，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大型便利店。 进入店门，在男性店员有气无力的“欢迎光临”声音中，藤原星空抄起一个购物筐，直奔生活用品区的架子。 牙刷、T恤、毛巾、内衣内裤和丝袜，还有各种好看的女士衣服全都扫了一遍，整整扫了两大袋货。 在内衣的颜色选择，藤原星空纠结了一会，倒也不是因为尺寸问题，毕竟塞尔提身上每一个部位的尺码他都一清二楚。 主要是纠结颜色问题。 是黑色好呢，还是粉色好呢，白色的好像也不错。 算了，每种颜色各买两套，反正我现在不差钱。 话又说回来，这种拿着女朋友给的零花钱，去买内衣给另一个女孩的行为，好像很渣哦。 不对，把好像去掉，这种行为非常渣~！ 学姐...请原谅我这一次...下次我会自己挣钱买给她的。 走出便利店，藤原星空双手合十，朝着千代田的方向默默鞠了一躬。 回到家，塞尔提正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双腿并拢得没有一丝缝隙。 藤原星空清了清嗓子：“买了点日常用品给你。” 塞尔提瞥了眼他手上的袋子，怔了一会，生涩地回了句：“阿...阿里嘎多...” “你会说日语了？” “昨晚...学了一点...” 妖精就是妖精，居然一晚就可以掌握一门语言了。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日常交流已经足够了。 “我给你买了点日用品，快去洗漱来吃饭吧。” “还有一点衣服...”说到这，藤原星空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穿什么尺码，就是按照你的身高让店员推荐的，你等会自己试一下，不合适我再去换。” 塞尔提冷冷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我的尺码？这话你骗鬼呢！ 藤原星空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这还有一些日常穿的衣服，鞋子也有，丝袜的话...我建议还是穿着...当然，不穿也行...衣服款式暂时先凑合一下，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挑你喜欢的。” 说完，他慢慢把两个袋子递了过去。 塞尔提有些迟疑，想了想，觉得反正自己没地方去，暂时就先这样吧。她默默接过袋子，走回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又拿着毛巾和牙刷走出来，往浴室走去。 藤原星空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今天他好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刚才走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路傻笑着回来的。 洗漱完出来，二人分做在桌子两端吃早饭，塞尔提吃饭时的动作端庄优雅，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尝，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一条辣么的大的香肠，藤原星空只是眨了个眼的时间，便瞬间消失在她的小嘴巴里面。 吃完盘中的食物，塞尔提端起装有奶茶的杯子，轻抿了一口，动作看起来规规矩矩，甚至有些古板。 藤原星空悄悄瞄了一眼她被两个铁壳裹起来的胸部，“今天你打算干点什么？” 塞尔提放下杯子，手指轻轻抚摸杯壁，思考了一会：“我想出去逛一下。” “那好，想去哪，我现在就去准备。” “想一个人。” “唔...呵...好。”藤原星空讪笑一下，递了一个手机过去：“碰到什么突发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千万不要在人类前面动手...” “还有...你这铠甲太惹眼了，换一件普通点的衣服吧，别整得跟个骑士王似的，欸，对了，你认识骑士王吗？” “谁？”塞尔提疑惑地竖起了一根呆毛。 嘿，还挺像的。 藤原星空搓着小手手，一脸期待的表情说道：“一个卖相和你差不多女骑士，但她是金发碧眼，身材比较娇小。” “没印象...”塞尔提沉思片刻，问：“她是哪个国家的人。” “离你很近的，就英伦三岛上的人。” “盎格鲁撒克逊蛮子？”一提起世仇，塞尔提的语气瞬间变得很不耐烦。 “不是不是...”藤原星空赶紧挥了挥手，解释道：“她是凯尔特人，叫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古不列颠的国王，后人也把她称为亚瑟王。” “亚瑟王？”塞尔提静静地看着他，张嘴道：“第一：亚瑟王不叫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第二：亚瑟王是男的，不是什么金发碧眼的娇小女孩，而是一个红毛壮汉。” “不！”藤原星空抱头痛呼：“亚瑟王不可能是男的！！！” “他就是男的。”塞尔提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我的头，就是在他入侵爱尔兰的时候被他砍下来的。” 藤原星空：“……” 亚瑟王不可能是男的！ 哪怕是塞尔提说她是男的，她也不可能是男的！ 用看某种虫类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塞尔提走进自己的房间换衣服。过了一会，藤原星空就看到身穿碎花图案的连衣裙的她从门里出来，露出来的肩膀上还搭着个小巧的包包，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浅蓝色的裙子底下，隐约可见的柔嫩紧实的大腿。 “史特路尔森小姐...”藤原星空厚着脸皮凑了上去，“请让我来当你的向导吧！” “不需要！” “东京是个大城市，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的。而且你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走丢了。” 塞尔提苦恼地纠起了眉心。 她只是不知道在家里该怎么面对藤原星空，才想着出去逛一逛，缓一缓心情。现在他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该怎么拒绝呢...... “我们走吧。”藤原星空下意思地牵起她的手。 塞尔提徒然打了个哆嗦，感觉身体里有某种东西被瞬间唤醒了。她颤了一下，“啪”地打掉藤原星空的手，冰冷的视线投过来。 “很抱歉...习惯...”藤原星空尴尬地搓了搓脸，往后退了半米，“接下来，我用人格保证，在没征得你同意的前提下，绝对不会碰你。” 塞尔提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外头天气颇好，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颇有初秋的味道。天气还有些热，但没什么风，街边的旗帜无精打采地俯垂着。 一对对蜻蜓在街边飞来飞去，附近的小孩子拿着捕虫网到处追着跑。有一户人家在门前放了几个蕃茄盆栽，一只大黑猫在旁边慵懒地晒日光浴 塞尔提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而言还非常陌生的城市。 工作日的居民区人流很少，街上只要有些微的声响，听起来便异常清晰。每当有女孩子们脚蹬木跟鞋”咯哒咯哒“地穿过柏油路时候，塞尔提都会盯着她们脚下的木屐，思考为什么这种既难看又不方便的鞋子会有这么多人穿。 前方有四、五个小孩子将空罐子排成一列，拿石子扔着玩。 旁边有一家花店，有三个结伴乘凉的老婆婆坐在门口闲聊，藤原星空走进去买了一束水仙花。 “史特路尔森小姐，这束“恋影花”，如同我对你的心意一般纯洁无暇。” 在西方，水仙花的意译便是“恋影花”，花语是坚贞的爱情，引申一下便是自省对爱情的诚挚。 塞尔提接过洁白美丽的花束，鼻子凑上去嗅了一口花香，转手就扔垃圾桶里去了。 门口那三个老婆婆们盯着还半跪着的藤原星空，又齐刷刷地转头看着垃圾桶里的花。 然后她们都露出了鼓励笑容，藤原星空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到居民区的出口，是小田急线的铁道，“当当当”的警报声中渗透出夏日最后的暑气。 紧接着，小田急线电车紧沿着屋檐奔驰而过。 过了铁道，走进繁华的新宿大道，着沿着电车线路的士堤，往市谷方向散步。两人漫无目的地在东京街头逛。上坡、下坡、过河、天桥，随想随走，没有任何目的地。 塞尔提始终是微侧着头打量四周，抿嘴一言不发。而藤原星空落在他身后半米处，双手插兜默默跟着。 这一段路很长，走到浅草河时候，已经到了日落时分，一个晴朗的夏日黄昏。 “这是哪儿？”塞尔提站在一座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网球场前，彷佛大梦初醒般问道。 “浅草。”藤原星空指了指河对面的高塔，“哪里有个浅草寺，每年夏天都会有盛大的祭典，今年已经过了，等明年我带你来看。” “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那得问你呀，我只是跟着你走的。” “休息一会吧。”塞尔提在铁丝网边的长椅坐下，眺望着不远处的浅草桥。阳光温柔地亲吻她的侧脸，洁白的肌肤反射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使得藤原星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是第一次看到在阳光下活动的塞尔提，有种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感觉。 “砰！” 身后高大的铁丝网响了一下，原来是有人发球太过用力，球直接出了边界。只穿着短裤的男人跑过来捡球，球拍的金属框在午后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感觉怎样？”藤原星空在她身边坐下，视线落在她穿着高跟凉鞋的脚趾上。粉嫩粉嫩的，色泽很诱人。 “人很多。” “毕竟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嘛。” “感觉上，这是一个相比高度，更在意密度的城市。”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东京大部分地区，都是只分布着五层左右的住宅楼和。即便爬上街区的高处，十有八九看到的都是一马平川的景象。如果天气足够晴朗，向西南眺望，还可以看到富士山的轮廓。 “还有...”塞尔提微微仰着头，望着玫瑰色的晚霞：“东京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冷漠，好像完全不会和周围的人说话一样。” 每个城市应当都有各自的礼仪准则，这是它从历史中积累沉淀而来的独特印记。也许和它的文化有关，未必完全是对的。在东京，人们行为准则基本的基本共识在于一一不给别人添麻烦。 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大和民族是一个性格非常矛盾的民族，回头我找本《菊与刀》给你看看，或许可以帮你更好的融入这里。” 塞尔提摇了摇头，在她眼里，这城市街头来往的行人，马路上的车流，一切都与她无关。 夕阳从铁丝网与树荫的缝隙间洒落到她身上，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光斑。在这朦胧的阴影里，她的美丽，与这座东方大都市格格不入。 察觉到她情绪异常低落，藤原星空声音渐小，直至沉默。 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家”两个字。现在的她，应该和当时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要留住她，是不是自私了点？ “我...我...” “你什么？”风微微拂动头顶的树叶，塞尔提纤长睫毛下的澄蓝双瞳静静看着他。 光是与这样的眼神对视，藤原星空都觉得全身像是缺氧了一般沉重。 头顶传来的啁啾鸟鸣，仿佛是来自异世界一般遥远。 “我去买瓶水。”藤原星空低着头站起来，送你回爱尔兰这几个字终究是无法说出口。 自动贩卖机就在网球场的入口处，沿着铁丝网走过去，拐个弯就到了。 藤原星空塞了一枚500円的硬币进去，要了两瓶宝矿力，久久没有等到瓶子掉落，他抬起脚，“砰砰”地踹了几下。 感受到他不可控制的烦躁，长椅上的塞尔提微微翘起了嘴角。 温柔澄澈的爱并不会令人讨厌，来自爱尔兰的妖精同样很享受东京帅哥对自己炙热的情感。 太阳落到大楼的后方，两列电车呼啸着逆行而过，小巷子在路灯照耀下，笔直延伸到不知名尽头。 拿着两瓶宝矿力走回来，藤原星空靠在长椅上，出神地望着藏青色的天穹。塞尔提微仰着头，把冒着凉气的瓶身贴在额头，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想什么时候回去。”藤原星空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落寞。 “等我完成心愿就回去。” “到时候我帮你安排一辆私人飞机。” “你不问我是什么心愿吗？” 藤原星空凝眸眺望远方，现在的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更不会细思只有以前的记忆的塞尔提，在东京会有什么心愿。 塞尔提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你不问我是什么心愿吗？” 声音轻松而沉静。相对说来，音量颇高，但流畅平滑，丝毫不觉刺耳。 “是什么？”藤原星空无精打采地回道，声音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软绵无力。现在的他，大概就是“拉倒吧，朕大清都亡了”的心态，对任何事都失去了热情。 塞尔提既无奈又好笑，但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变得这么失落的，心里又觉得应该给他加上一点分数。 “我的头是你找回来的，遵循骑士精神，我需要报答你的恩情。” 藤原星空双手插兜，从长椅上站起。：“我从没想过要你报答我，天黑了，走吧。” “你不听听我怎么报答你吗？” 藤原星空背对着她，摇了摇头。 塞尔提凝望着他的背景，瞳孔里闪烁着水一般的润泽。 “作为回报，我会帮你完成一件事，完成之后，我就回爱尔兰。” 风从身后吹过来，带来了她身上的芬芳。 “我想确认一下......”藤原星空蓦然清醒过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追问：“任何事都可以吗？” 这家伙真的有那么笨吗？ “我说...”塞尔提深吸一口气，“只要不过分的事，我都答应你。但如果完成了，我就会立刻离开。” “不会反悔？” 塞尔提撇开视线，“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瞬间，藤原星空回到长椅上，抓起她的双手，放到自己嘴边：“我这个人有些笨，可能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才知道要你帮我做什么事，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塞尔提回正视线看了他一眼，又瞬间扭开视线：“要多久？” “一辈子。” “我不一定会有那么好的耐心...”塞尔提把手抽回来，她还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忍不住说道：“看来你的人格保证很不靠谱，我以后得离你远点。” 藤原星空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容：“塞尔提真的好可爱，想要一直和塞尔提贴贴。” “别说这种幼稚的话...” “这一点都不幼稚，我一直坚信就算世界末日了，塞尔提也会一直可爱下去。” 塞尔提竖起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戳在藤原星空的脸颊上，硬生生把他的笑容戳了回去。 随后，她自己却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写作庆功宴，读作修罗场（1） [亚瑟王不可能是男的！] 藤原星空握着装有0.5mm笔芯的自动铅笔，在笔记本上重申了一遍自己心中的信念。 今天是8月20日，距离新学期的开学还剩下10天的时间，他琢磨着，要在这十天时间里，尽快把花子和美禄小姐的事解决掉，再拖到开学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变故。 塞尔提窝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看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是《西部世界》，网飞出品的科幻美剧。 藤原星空在纸上写了几点攻略花子的要点，抬头看了看她：“塞尔提还在担心AI成精导致人类灭亡的事吗？” “你不担心吗？万一哪天人类被当成羊圈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作为一只老妖精，塞尔提始终对人类飞速发展的科技有着莫名其妙的担忧。 “我只担心塞尔提会离开我。”藤原星空笑着站起来，打开一边的冰箱拿出两瓶酸奶，递给塞尔提一瓶。 塞尔提拧开盖子，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在盖子上舔一口，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这动作看得藤原星空两眼泛光，作为曾经无头骑士少女的正牌男友，他都上本垒了，却依然还无法品尝她甜美的嘴唇。 想想都觉得遗憾。 唔...影山美香那种不算。 “别用那个眼神看我。”塞尔提抓过一个抱枕，挡住因为领口过于宽松而泄露出来的一丝春光。 “塞尔提难道不渴望我的怀抱吗？” “你给我爬！” 抱枕飞过来，一下子就把藤原星空砸到了地板上。 嗯，这两天已经重复过了无数遍这个的画面了。 哪怕接受了自己要留在东京的事实，塞尔提也没有丝毫减轻对某个色批的警惕之心。想要修复二人关系的藤原星空，总会遭到爱尔兰妖精无情的铁拳制裁。 看来，又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啊......藤原星空遗憾地爬回书桌，夹在书里的手机上信号灯忽然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Line上收到新川老师发来的消息。 藤原星空没敢点进去看，而是把通知栏下滑，勉强能看到前面的几个字。 [一起去喝......] 喝什么呢？茶？还是咖啡？喝茶的话，能睡到她那张很大的床上吗？藤原星空没敢去想这问题，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听，话筒那边传来小真愉快的声线。 “摩西摩西...姐夫吗？有没有想妹妹呀？” “小真很高兴的样子，这次易水苑事件的收尾工作完成了吗？” “你好好意思问这个...”坐在尼桑车副驾驶上的新岛真嘟了嘟嘴，“我和姐姐连续赶了几个通宵，你这家伙倒好，连探班都没来探一下。” “我...我这不是也在忙嘛。”藤原星空心虚地瞟了眼沙发上的塞尔提，感觉扯开话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哦，今晚我们九科有个庆功宴，我和姐姐现在去你那，晚上我们一起去参加。” 藤原星空心头一个咯噔，“来我这？” “对啊，还有五分钟车程就到你那了。” “这样子啊，小真你顺便帮我买个榴莲回来吧，记得挑刺不那么尖的。” “你要榴莲干什么？” “拿来跪。” 隐约间，新岛真好像听到了姐夫的哽咽声，挂掉电话后，她拍了拍雪野理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姐姐，等会克制一点，不要闹出人命了。” 伴随着雪野理纱的愤怒，老旧的尼桑车发出一阵猛烈的咆哮，加速冲向西新宿。 挂掉电话，藤原星空双手撑着额头，闭目沉思。 塞尔提朝他看过来：“怎么突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正宫正在赶来杀我的路上，趁还剩下一点时间，我得思考一下我的墓碑上应该写些什么内容。” “写上“渣男的最终归宿”，写这几个字就好了。” “塞尔提你真是个小可爱。” 塞尔提只是耸了耸肩，这些天她已经学会了日文，以前那个自己留在ipad里的记录也都看了，关于藤原星空这个男人有多渣她大概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终于可以看到他为自己花心的本性付出代价了，这么一想，还觉得挺解气的。 “塞尔提，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不要忘记了，你也是参与者。” 塞尔提甜甜一笑：“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去面对那个雪女吗？” “不！”藤原星空瞬间被这笑容强化了，“为了塞尔提，我会打到雪野大魔王的。” 至于怎么打倒？ 先取出两片硬纸板，偷偷粘在膝盖的位置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新岛真手上抢过榴莲，趁着大魔王尚未察觉到膝盖上的异常时，快速跪在榴莲的尖刺上。 同时，诚心一拜。 “雪野大人，请原谅我。” 雪野理纱冷笑一声，径直往二楼走去。 新岛真落在后面，拍了拍姐夫的肩膀：“要坚强！” “小真这种时候还幸灾乐祸的话，那可太没同情心了。” “谁让你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小姨子哈哈一笑，随后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放心啦，姐姐最心疼你的，只要你跪上一整天，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要不小真留在这陪我说说话吧，一个人跪太无聊了。” “拜拜~~” 新岛真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跑上二楼给姐姐助威打气去了。 “唉...”藤原星空叹了一口气，在心中祈祷她们不要打起来。 实际上，二楼的情况比他预想得要好很多。 雪野理纱刚走上楼梯，视线就落到了穿着碎花连衣裙，长着一张西方脸孔的爱尔兰妖精身上。 “初次见面，你好。” “你好，我知道你。”塞尔提点了点头。 “你现在的处境自己应该知道吧。” “知道。” “希望你非法滞留本国的期间，好好遵守本国的相关法律。”雪野理纱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走进了藤原星空的房间。 沙发上的塞尔提疑惑地眨了眨眼，以前那个自己留下来的记录上说，这个女人是一个美丽强大，但有点小心眼的女人。自己都做好被审问的准备了，结果...她就这？ 紧接着，新岛真也来到二楼，同样一眼就看到了塞尔提。随即，她两眼泛光：“哇...塞尔提原来长得这么可爱的吗？” “可...可爱？”塞尔提都懵了，这两姐妹的性格差异也太大了吧。 “难怪藤原他舍不得你离开...”新岛真冲着她笑了笑，“放心吧，姐姐她人很好的...当然了，这种事谁碰上都会心情不好，等过段时间就行了。” 说完，小姨子也走进了藤原星空的房间，留下塞尔提独自坐在客厅，一脸愕然。 房间里整洁明亮，透过斜斜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此刻，雪野理纱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新岛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下子就压倒在姐姐的身上，顺手解开了她衬衣的扣子。 雪野理纱宠溺地笑了笑：“小真，别闹了……” “在藤原的床上侵犯姐姐...感觉好兴奋！” “哒”的一声轻响，新岛真的手伸进了姐姐的后背，解开某个扣子，洁白细腻，犹如荔枝从壳中分离出来。 “唔...小真你要干嘛？” 新岛真嘟囔着说：“夫目前犯！” 趁着雪野理纱愕然的时间，新岛真也剥干净了自己的上衣，随后伸手把姐姐的腰身搂进了自己怀里。 “你哪学来的词啊...”雪野理纱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两姐妹这样亲密的相处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小真把脑袋埋在自己胸膛上的举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姐姐的...好舒服。”新岛真使劲晃了几下头，然后抬起来，脸颊贴着姐姐的脸颊：“从小到大姐姐都是我一个人的，可自从藤原出现后，姐姐就被他抢走了。” 妹妹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狡黠聪慧，雪野理纱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姐姐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吧。”新岛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黏热的湿气，她伸手搂着姐姐的脖子：“我们离开藤原这个花心大萝卜，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就好。” “你舍得？”雪野理纱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前几天不是才跟我说你会喜欢他一辈子？” “可谁让他老让姐姐你伤心嘛...”新岛真嘟囔了一句，然后微微把往前一倾，双唇贴上了姐姐的双唇，定在那儿，眼睛眨几下，慢慢分开，笑着问：“怎么样？妹妹的吻也不差吧？” “还行...”雪野理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很温暖。” “那就对了，我也可以给姐姐幸福的。欸，姐姐你反正也没把自己交给他，不如现在就交给我吧。” 说着说着，新岛真羞红着脸，一只手沿着姐姐的身体曲线往下，伸进了裤腰带里面，雪野理纱白了她一眼，夹紧大腿，把妹妹的手固定住不让她乱动。 “姐姐...”新岛真撒娇似拖长语调，“反正藤原也没能经受得住你的考验，你还要留着给他啊？” 雪野理纱轻笑着抚摸她的头发：“他怎么没经受得住我的考验？” “他不是说再也不花心了吗，现在倒好，又多出一个爱尔兰妖精了。” “塞尔提是以前就存在的，他答应尽快处理，给我一个交代。现在这个结果只不过是一个坏结果而已，又不代表他说出的话没做到。” 新岛真不满地噘着嘴：“那现在怎么办？你又要多一个情敌了。” “多就多呗，还能怎么办啊？”雪野理纱苦笑着看她，过得一阵，轻声说道：“经历过那么多次失去，现在终于有一个可以弥补他心中遗憾的机会，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再经历以前那种痛苦。” 妹妹有点恨铁不成钢：“哪有你这么纵容他的？” “可姐姐早就已经是他藤原家的人了啊。” “我刚才也亲了姐姐，所以...” 雪野理纱头疼地笑了笑，“我是你姐姐，亲一下有什么所谓。” “亲一下，就代表姐姐...新岛真鼓着腮帮，瞪着她：“是！我！的！人！” “好好好，是小真的人。我是藤原的妻子，也是小真的姐姐......” 轻柔的语气散在夏日暖洋洋的空气中，微微熏陶着新岛真的心灵，窗外，一只白色的鸽子优雅地停留在树枝上，黑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瞪了两姐妹一会，随后振翅飞走。 姐夫啊，为了这个家，我可是操碎了心啊...新岛真眯着眼嘿嘿笑了起来，随后在姐姐脸上“啵”了一下：“姐姐你就是这样，嘴里从不饶人，但实际上你比谁都要宠藤原。” 雪野理纱抿着嘴朝她笑笑，“从我嘴里试探到话了？现在是不是该下去让那家伙起来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买榴莲的时候，特意把尖刺全都削去了。” “哪有...我巴不得他跪久一点呢。”新岛真顿时耍起无赖来，伸手去捏她的脸，挠她痒痒。 “唔...痒，小真你再这样姐姐就不客气了啊。” “放马过来吧，今天我就要在丈夫的房间里把妻子吃掉！啊~饶命，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门外，竖着耳朵偷听了老半天的藤原星空笑了笑，拿着削去了半边刺的榴莲往餐桌那边走去，顺便朝沙发上的塞尔提问道：“你要吃榴莲吗？” “不要，好臭。” “你别老盯着门看了，理纱姐不会为难你的。”藤原星空安慰了她一句，顺便在心中吐槽道：她只会为难我一个人。 塞尔提默默地把视线转回到电视，她还是没搞懂那姐妹俩在玩什么套路，电视上的画面在不停变换，她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在上面。 “这种事你不要刻意去想...”藤原星空一边剥榴莲，一边说道：“理纱姐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时间会慢慢给你答案的。” “我才不会在意这个。”塞尔提哼了一声，视线瞥向窗外湛蓝的天穹：“反正我随时都可以回爱尔兰。” 你就继续傲娇呗...藤原星空笑着钻进厨房，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他得开始准备四人份的午饭了。 塞尔提曲着腿，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白皙的脚踝，偶尔转头看一看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心中微微有一点期待，但随即她又有些疑惑：在期待什么？ 房间内，姐妹俩都穿好衣服，床上散落着新岛真从包包里倒出来的东西，包含有晚礼服、高跟鞋、化妆盒、首饰…… 她一面往自己身上试穿，一面重新将东西整理进包包里，嘴角的弧度从来都没平息过，笑得像个傻瓜一样。 将一串珍珠项链戴到脖子上后，她转过身朝姐姐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还行。” “姐姐你好敷衍啊...” 雪野理纱苦恼道：“我又没这么隆重地打扮过，哪知道该怎么评价。” “姐姐你该不会是打算穿着制服去参加庆功宴吧？” “对的。” “不行！”新岛真使劲摇了摇头，“平常一贯小气的荒卷科长可是特例包了一条邮轮让我们出海玩，三天两夜时间啊，你怎么能浪费这样的机会？再说了，姐姐穿制服的样子虽然很好看，但看久了也会腻的，你要打扮得漂亮一点，至少，不能输给夏希凛！” “有道理！” 雪野理纱沉思片刻，吩咐道：“小真，你别告诉他夏希凛也会去。还有，等下午你去把那个姓新川老师也叫上，塞尔提也带上，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巩固我的地位！” 站在窗口的阳光下，雪女握紧拳头，燃起了熊熊斗志。 新岛真默默在心里祈祷。 姐夫...这次妹妹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写作庆功宴，读作修罗场（2） 吃过午饭，新岛真瞎编了个理由出门去了，塞尔提也被她拉走了。 雪野理纱在不去九科执勤的时候，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了藤原星空的房间。 藤原星空一个人洗干净碗筷，顺便把凌乱的客厅收拾了一番。 他本身是个很懒的人，但碰见了这几个更懒的女人后，好像越来越像一个家庭主夫了。 收拾整齐，他轻轻推开门，进入房间。 窗户是开着的，从门口看出去，不知从哪飘来了几多白云，但正午的阳光依然很强烈。树冠上停着一群羽毛鲜艳的小鸟，也许昨天它们也在这停留过。 雪野理纱背对着门，侧躺在大床上，穿着制服的身体线条轻轻撩动着藤原星空的心脏。 他脱掉鞋，从背后抱住她。瞬间就感受到了雪女身上的凉意，本应该是闷热的盛夏中午也不再闷热，像是灌了一大口沁着凉气的可乐一样。 “理纱姐...”藤原星空轻声叫着。伸手抚摸她精致的脸蛋，拿起一缕短发放到鼻尖嗅了嗅。 “唔...”雪野理纱发成轻微的抗议。 “谢谢你。” 雪野理纱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整个人都缩进了他怀里。 “塞尔提还留下来，确实我没意料到的事...你也知道的，经历过那么多遗憾，我想她留下来。但决定权还是在你这...和之前我说的那样，我不会有任何不满。” “闭嘴。” 雪野理纱睁开眼，冷冷剐了他一眼，“什么叫决定权在我这？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我拿着刀逼你把决定权交给我了吗？” 藤原星空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搂紧她。 沉默好一会儿，雪野理纱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一点都不想那么了解你...这让我处处对你容忍...要不你甩了我吧，直接让我死心好了。” “不可以。”藤原星空说。 不管雪野理纱说什么，哪怕她恨自己也好，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真的没有比你更混蛋的人了！” “......” “这次我放过你，还有下一次怎么办？” “这次真的只是个意外...”藤原星空苦笑着辩解，“我是真不知道塞尔提还可以活着...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的了。” 雪野理纱冷笑一声，“你那个老师呢？打算怎么办？” “呃...我不是和你坦白过了吗...” “万一你那老师也像塞尔提这样发生了意外，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又没打算和老师再有联系。” “你确定？”雪野理纱微微眯着眼，嘴角掀起，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她分了你一半本源，还把山神传承送了给你，又不顾自身安危进入姑获鸟的精神世界唤醒你，你确定你放得下？” “我...”藤原星空一时语塞。 “行了，不用和我解释了。”雪野理纱重新闭上眼，手搭在藤原星空的腰上。 在睡着之前，她这样说道：“那些你之前惹下的情债，我允许你去还。哪怕再出现塞尔提这样的意外，我也认了。但是如果你敢再招惹新的女人的话，那我们真的就只能说再见了。” 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嗅着她的发香，目光望向窗外的蓝天，眼神虽然很复杂，却有浓到无法化开的爱恋。 雪野理纱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宽容他的女人，也是他永远无法离开的女人。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 下午四点的时候，雪野理纱醒过来，等藤原星空收拾好行李后，二人驱车前往东京港。 这一次九科的庆功宴总行程三天两夜。第一晚是在邮轮上的宴席，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则是在太平洋上的一个旅游小岛，在那过了第二晚后返航。 尼桑车到达港口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太阳已经变成了一个色泽艳丽咸蛋黄、海面也成了一块巨大的反光板。一艘白色的超大型游轮停泊于港口，海鸥在夕阳中飞舞。 各种名车组成的车队朝邮轮这边汇集过来，下了车的人在保镖的保护通过，也有相识的人在挥着手打招呼。 “小真呢？” 在上船的阶梯前，藤原星空疑惑地问道。 “哦，她晚点会来，我们先去换衣服吧。”雪野理纱甜甜地笑着，挽着他的手踏上阶梯。 俊男与美女的组合，吸引了绝大部分客人的目光。 认识他们的人看到后只是会心一笑，而只认识新岛理纱或者干脆两个都不认识的人，则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那个女人是谁啊？真漂亮啊...” “九科总部作战大队的新岛队长你都不知道？” “嘿，还新岛队长呢，她现在升职了啊，是九科东京作战部的部长，整个东京现在是新岛部长说了算啊。” “厉害啊...她看起来才二十五岁吧...在东京作战部锻炼几年调回总部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直接升任副科长了？” “话说她旁边的那个男的是谁？她男朋友？看起来好小...” “别看了，人家那么帅，你羡慕不来的。” 通往甲板的阶梯前围满了人，后面传来了一阵喇叭声，一辆造型夸张的跑车咆哮着冲进来，出于好奇，刚登上甲板的藤原星空回头看了看。 望见那个身影的瞬间，藤原星空目光一怔。 从昂贵跑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柠檬紧身裙的女人。她有着一头茶色的长发，拨到一侧的刘海半掩着右边脸颊，红唇格外醒目。身材高挑完美，蕾丝边裙摆下透出穿着肉色丝袜的两条大长腿，脚下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明显是偏性感风夜店女王风打扮，但她穿起来，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优雅高贵感，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是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存在一般。 雪野理纱伸手揪了一把藤原星空的耳朵：“看够没？” “唉哟...疼！”藤原星空慌忙回头，在雪女审视的目光下，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土御门诗乃也会在这？” 雪野理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次易水苑事件所有的参与者，都会出现在这艘游轮上。” 所有的参与者...... 藤原星空哆嗦了一下，他思考着这几个字的含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 雪野理纱眯眼一笑。 “夏...夏希凛也会来？” 雪野理纱点了点头。 “塞尔提也在？” 雪野理纱点了点头。 “新川老师...” 雪野理纱还在点头。 藤原星空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他双手扶着栏杆，小腿在已极高的频率颤抖，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阴谋！ 这是一个阴谋！ 这绝对是雪野理纱针对自己的阴谋！ 这哪是什么庆功宴，这TM的是前所未有的修罗场！ “理纱姐...我...我能不能先回去？” “为什么？”雪野理纱和蔼地问。 “我...”藤原星空头脑风暴了一会，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我有些晕船，三天两夜恐怕我坚持不下来。” “当然可以，谁让我这么心疼你呢。” 雪野理纱眯着眼，笑得美艳异常，但在藤原星空眼里，这世上没有比这笑容更令他感到害怕的东西了。 “这艘船上，随便看过去都有几个仰慕我的男人...”雪野理纱视线环顾了甲板一圈，身体微微前倾，凑到藤原星空的耳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回吧。” 藤原星空：“？？？” 介意什么？ 难道你要给我戴绿帽？ 魔鬼的低语！ 藤原星空恍惚间看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雪野理纱拿着数不清的绿色帽子，一顶一顶往他头上套，一边套还一边喊：“给你，给你......”渐渐地，那绿帽子越叠越高，比晴空塔都还要高。然后，画面一转，变成了一间产房，他握着雪野理纱的手，深情地说道：“孩子生下来吧，我跟他信。”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藤原星空反手把凑到自己身前的雪野理纱搂进怀里，坚定道：“晕船这种小事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他的余光瞥到码头上的人，脸色又是一僵。 夏希家的黑色轿车刚停稳，夏希凛从车门下来。一身造型优雅的黑色露肩晚礼服，肩膀和脖颈异常吸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垫了，感觉胸部比平常要大一点，看上去身段异常婀娜。 清丽的小脸蛋上涂了层薄粉底，给白皙的肌肤舔上了几分诱人的粉晕，一头亮丽的黑长发贴着后背笔直落下，远远看过去，如同一朵清幽的黑水仙，在人海中绽放…… 如果是在平常看到这样的夏希凛，藤原星空一定会幸福得流鼻血。 但现在......雪野理纱已经踩上了他的脚。 这还没完，跟在夏希凛身后的，是气质恬静的新川结爱。她身穿蓝色半袖连衣裙，外面披一件奶油色的薄纱披肩，一头长发身后轻轻束起，得益于长期教书育人养成的书卷气，此时的她显得非常的典雅和睿智。 藤原星空都看呆了，新川结爱也正好在人群中看到了他，远远地挥了挥手。 雪野理纱伸手掐上了他脸颊的肉。 和新川结爱一起出现的，还有新岛真和赛尔提。 新岛真一身洁白的长袖洋裙，领口是蝴蝶结样式的装饰品，高挑的身材配上细根的白色高跟鞋，略显得成熟的打扮，配合她青春的脸庞，就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在人生最美好的岁月里，她有着能让所有人驻足观赏的魅力。 而好奇打量周围环境的塞尔提，则是同样一身洁白的洋裙，和新岛真那种修身款的不同，她的是带有大裙摆的，风格偏向洛丽塔，脚下穿的也是平跟的黑色平底鞋。她有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容，这一声打扮更映衬出了她的可爱和美丽，就像是一位从童话王国里走出来的公主一般令人心动不已。 呃... 塞尔提的肩膀还有一个...不，一只黑猫！ 芽衣那个小混蛋都来了？ 藤原星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在雪野理纱的安排下，今晚他绝对会和这几个女人凑到一桌，而且，雪野理纱绝对还有阴谋诡计在等着他！ 现在的情况，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藤原星空现在正处于天堂与地狱的中间，稍有不慎，就会被五马分尸！ “高兴吗？”雪野理纱笑眯眯地看着藤原星空，“我可是很大方地把这些女人全都请来了，看姐姐对你多好。” “高...高兴...高兴得都快要哭了...” “那就好，我们去换衣服吧。” “理纱姐...”藤原星空看着她诱人的嘴唇，咬牙切齿道：“这三天两夜，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随时奉陪！” 雪野理纱轻笑着，挽起他的手，往船舱内部的房间走去。 呃，准确点来说...是拽着他的手把他送上刑场。 走进船舱，在灯光昏暗的长廊内，如雪野理纱安排的一般，几个女人同时在这狭窄的地方碰头。 夏希凛皱了皱眉，视线直视雪野理纱，雪野理纱毫不示弱，挽着藤原星空的手回了一个挑衅式的笑容。随后，夏希凛把视线移到藤原星空身上。 “学...学姐好...”藤原星空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厉害，他艰难地错开夏希凛冰冷的视线，又恰好碰上了新川结爱的脸。 老师的眼睛是众人之中最漂亮，花纹深邃迷人，时刻都有微微的光泽。她温柔地看着藤原星空，唇角一直漾着影子般的淡淡笑意。 无声的温柔最杀人！ “老...老师好...”藤原星空心虚得厉害，另一边，塞尔提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走进自己的房间。 不...塞尔提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新岛真捂着芽衣的头，不让小猫咪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同时朝着姐夫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如果说有谁现在众人中的异类的话，那就只有土御门诗乃。 “哟嚯。”这位土御门家的大小姐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一边怪笑，一边朝藤原星空挤眉弄眼道：“今晚你要是被追杀得无路可逃的话，可以来姐姐的房间避难啊！” 瞬间，雪野理纱和夏希凛那可以杀人的视线同时剐到她身上，土御门诗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把几根手指盖到红唇边，“啵”的一下，朝藤原星空抛来了一个飞吻。 这人...怎么穿了品如的衣服？ 然后，那两道杀人的视线落回到了藤原星空身上。 土御门诗乃哈哈一笑，打趣道：“今晚一定会很刺激，那姐姐一定会陪你到底的！” 藤原星空嘴角扯了扯：“你好骚啊...” “好了！” 雪野理纱拍了拍手，暂时化解了走廊内紧张的气氛，“大家都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一下吧，有什么事，今晚见分晓。” 众人各自推门进房。 随着邮轮起航的汽笛声响起，藤原星空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这种烦恼，名为幸福的烦恼！ （昨天那章被关进小黑屋了，先去看盗版吧。） ------------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写作庆功宴，读作修罗场（3） 在客房的全身镜前，藤原星空仔细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镜子里的少年穿上了一声帅气的黑色西装，头发也梳成了大人的模样。卖相俊秀挺拔，但眉头皱着，神情严肃，好像在面临着什么重大的人生抉择一样。 整理了一下领带，藤原星空走出房间，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自己后，他敲了敲正对面的雪野理纱的房门。 为了自己能活过这三天两夜，他必须确认雪野理纱到底想要怎么作弄自己！ “理纱姐...” “进来。” 藤原星空推门进去，瞬间愣神。 “来得刚好，过来帮我把后面的拉链拉好。”雪野理纱对着镜子戴一对银色的耳环，不去看他。 她穿着一件蓝白渐变色的晚礼服，设计称不上多华丽，甚至有点朴素保守。胸部遮得很严实，背后也只露出了一小截肩膀，相比礼服，反而更像是一条普通的连衣裙。 但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那由白到蓝的色彩转变。上半身是纯白的颜色，从肋部开始，颜色逐渐向蓝色转变，到了膝盖的部位，颜色就变成了如海一般的深蓝。这样色差的变化，就好像是平静的大海上忽然起风了，一朵浪花从中跃起，而她，就是那朵凝聚了整个大海的美丽的浪花。 这种是大自然才可以凝聚出来的美感，配合着雪野理纱雪女般的容貌，将她身上的自然的气息完全村托了出来，清新、优雅，妙不可言。 藤原星空没见过这种打扮的雪野理纱，楞了一下之后，他笑着张开了双手，后背后抱住她。 上手之后，才可以察觉到一点，相比外貌，雪野理纱的身体才是真正的妙不可言。 “理纱姐今天好漂亮...” “花言巧语...”雪野理纱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身体却是乖巧地缩进藤原星空怀里，看着镜子中的一对人儿，微眯着眼：“夏希凛也很好看啊，一身黑色礼服，多优雅……” “我觉得你应该带条项链……”藤原星空自动忽略她的话，伸出手指在她雪白的颈项上抚动，雪野理纱白了他一眼：“不许乱动，把衣服弄乱了怎么办，等会还要上台发表讲话的。” “理纱姐，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说。” “这三天两夜，能不能给我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 “我的小可爱哟，真可怜呢...”雪野理纱笑着移动了一下身体，转身搂着藤原星空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忍心为难你。” “那...那就好...”藤原星空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个屁！ 这语气，完全就是不整死自己不罢休的语气好吗！ “等会你也要上台说几句话...”雪野理纱伸手抓起藤原星空的手腕，把袖口的扣子重新扣了一遍，边扣边说：“你要能说出令我满意的话，那我就放你一马。” “呃，我也要说？” “当然啊，荒卷科长亲自点你的名字。” “不说行...好，我会好好表现的！” 雪野理纱淡淡一笑，随后让藤原星空帮她系一条白色的束腰带，只有一根手指宽的束腰带，紧紧地收束着腰部的裙子，把胸部的挺拔弧度完美地勾勒出来。 穿好衣服后，她又往脚上套了一双蓝色的高跟鞋，才笑着勾住藤原星空的手臂，往船舱上层的宴席走去。 装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四周遍布着光线柔和的水晶灯，温柔如水波流淌的音乐，端着酒水忙碌穿梭的侍者，衣着华丽、高谈阔论的人群。透过船舱顶部镂空的玻璃窗，还可以看见璀璨的银河。 还没进场，就只是站在入口处，藤原星空和雪野理纱的身影，便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 得益于出众的外表，也是二人年龄上的差异，更有可能是刚升职了，挽着藤原星空手臂的雪野理纱走进会场时，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但碍于雪野理纱在人前一贯冰冷的形象，也没人会上来搭话，只是时不时地把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不是说庆功宴吗？怎么感觉更像舞会多点？” “等领导发表完演讲后，就是舞会了。” 藤原星空嘟囔了句：“最讨厌看领导发言了。” “今晚给我好好表现！”雪野理纱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到预留好的位置坐下。另外几个女人还没出来，藤原星空无聊地东张西望，扫视周围的人群。 来参加这个庆功宴的，并不单单只有九科的成员，五大财团之中也来了不少人。一些神道和佛道也派了代表前来参加，藤原星空甚至看到了夏希夫人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裙，在水晶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优雅端庄，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风味。 岳母大人叫了，肯定是不能忽视的。 “我那边去一下...”藤原星空朝雪野大人请示，得到批准后，溜到了夏希夫人身边。 “阿姨好。” “小凛呢？没和你在一起吗？”夏希夫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藤原星空。 “在房间里换衣服，等会就会出来了。” 夏希夫人笑了起来：“作为男朋友，你不是应该陪着她换衣服吗？” “我倒是想...”藤原星空讪讪一笑。 这略显尴尬的语气，夏希夫人只当是夏希凛又在和他闹别扭了，便打趣着说道：“小凛的性格确实不太好应付，你要多担待一点。还有，受了欺负的话不要怕，来和我说，我帮你做主。” 藤原星空有些好奇，“阿姨怎么帮我做主，打她屁股吗？” “打屁股多没意思。”夏希夫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咋一看，有几分少女的调皮感，“既然她都不拿你当男朋友了，那我就让她改口叫你爸爸。” “阿姨这一招太狠了。”藤原星空心悦诚服，“这样一来，学姐只能半夜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了。” 夏希夫人捂着肚子，笑得格外的开心：“哈哈哈...那孩子这些年来可让我受了不少气，得想个办法治一治她。” “学姐受了那么多苦...阿姨可别再欺负她了。”藤原星空半开玩笑地回道，对于自己的女朋友，他是非常宠的。 “我怎么舍得呢...”夏希夫人端起桌上的香槟亲抿一口，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这些年来，虽然我在家尽心尽力去呵护她，但神社那边的事我无法插手，看着她受苦，我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啊......” “神社那边...”藤原星空顿了顿，认真道：“总有一天我要炸了那破神社。”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夏希夫人轻轻摇晃着高脚玻璃杯，淡黄色的香槟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亮光。 “说起来，这段时间多亏了有你在，小凛肉眼可见地快乐了不少。以前她从不会和我同一桌吃饭的，现在逐渐地会陪我一起吃饭了，偶尔也会和我说一些日常的小事，不再像过去那样像个洋娃娃一样，好看是好看，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藤原星空嘴角翘起，笑着道：“那当然，有我这么有魅力的男朋友，她能不开心吗？” 夏希夫人轻轻笑了笑：“藤原君的魅力确实很大，我要是年轻二十岁的话，一定会和小凛争的。” “阿姨您这么漂亮，那我可就......” “你们在说什么？”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藤原星空的话，他回过头，夏希凛从身后挽起他的手臂，站到了母亲的眼前。 酒红色领边、黑色长裙，还有她如白雪一般的肌肤，像是盛开在暗夜里的蔷薇花一般，整个人美得令人心荡神迷。 “在聊一部轻...”藤原星空古怪地笑了笑，“名字叫《关于我男朋友一夜之间变成了我爸爸这件事》。” “不止这个...”夏希夫人忍俊不禁，“还有如果我年轻二十岁的话，那藤原君就打算甩了你，和我在一起。” 夏希凛看着藤原星空。 藤原星空无辜地摇了摇头。 “母亲。”夏希凛看着自己的母亲，认真道：“藤原他说的话可信度非常低，请您一个字都别信。” 藤原星空：“？？？” “女儿吃醋了啊...”夏希夫人乐不可支，“去玩你们的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老阿姨这里。” “那好，回头见。” 距离宴席正式开始还有大半个小时，藤原星空可不敢现在回去雪野理纱那，只好带着夏希凛到处闲逛。 相比一直躲在背后的藤原星空，夏希凛的身份可要显眼得多了。无论都到哪，都会有人围上来，热情地套近乎。 “夏希小姐，我是XXX，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有多远滚多远就是你可以给到的最大帮助。 “啊，这不是夏希小姐吗？能在这里遇上，真是有缘。” 缘你奶奶个腿，没看见我女朋友脸上写着“不认识你”这几个字吗？ “这位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过去跳个舞……” 你这自我感觉真良好啊，没看见我这么大一个帅哥在她身边？ 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受到了不成程度的骚扰。几个明显是属于另外几家大财团的富家子弟结伴而来，纠缠不止。 不止是夏希凛，就连藤原星空一路上都受到了许许多多的搭讪，那些女的居然完全不顾夏希凛的脸色，执意要邀请他回自己房间。 看来，她们的家庭背景一定也非常厉害！ 藤原星空都差一点以为这不是什么庆功宴，而是一场高水准的相亲大会了。 夏希凛本身是喜欢安静的人，藤原星空有不喜欢被发情的小猫小狗缠着，很快，在男朋友的提议下，这对小情侣逃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避难。 时间是晚上八点，邮游已经开到了公海的范围，天色也早就黑了下来，海风习习，清爽中带着点咸腥味，吹得人心头舒畅。 二人跑到到船头的甲板，回头看去，整艘游轮灯火通明，宛如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般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 船头的位置人很少，黑色西装的少年和黑色礼服的少女藏匿在黑暗之中，与这个喧闹的世界隔离开来。 “凛，你站到船头上，双开双手，然后闭上眼睛。” 夏希凛顺从地站上了船头。 藤原星空从背后抱住她：“想听我唱首歌吗？” “唱什么？” “我们现在在模仿《泰坦尼克号》的经典镜头，那当然是唱《MyHeartWillGoOn》。” “唱吧。” 感受着她小腹的柔软触感，藤原星空嗅着她的发香，轻轻开口。 “Everynightinmydreams” （在我的每一个梦中） “Iseeyou” （我能看到你) “Ifeelyou” （我能感受到你） “ThatishowIknowyougoon” (那让我确定，你会永远跟随着我) 轻柔的歌声消融在海风里，沁入恋人的心脾。 大海一片沉寂，好像连时间也都跟随着一起凝固了。一层层的波浪在清爽的海风伴奏下，漾起轻灵的回响。 月亮洒落，海面如鱼鳞般闪烁，夏希凛微微睁开眼，她陶醉了，完全陶醉在这甜蜜的氛围中。 “You'rehere” （只要你伴随着我) “there'snothingIfear” (我便会勇敢起来) “AndIknowthatmyheartwillgoon” （我也知道，我的心必将永恒） 一曲唱罢，两人从船头下来，依偎着在甲板上坐下。 “故事很浪漫，但结局不怎么好。” “那是电影的结局，又不是我们的结局。” “可我现在很不高兴！”夏希凛冷笑一声，“新岛理纱太气人......” 藤原星空伸出掌心抚摸她的侧脸，打断她的话：“我现在想的只是你，只想吃掉你！” 夏希凛仰着美丽的脸蛋，嘴角扬起优雅的微笑。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藤原星空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如果不行的话，那等你好了再说。” 月色笼罩大海，游轮鸣起汽笛，夏希凛的声音异常动人。 “......没事，只是不能再战斗而已，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藤原星空身体前倾，夏希凛慢慢闭上眼睛，红唇微微张开，从她口腔里传出了甜腻的湿气。 他热烈地吻上了她冰凉的嘴唇，像蜜蜂允吸花蜜般索求她全部的味道。 夏希凛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双手挽上了他的脖子。 “凛...” “嗯...” “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继续...” 简单的对话后，开始第二次接吻。 甲板上酝酿着甜蜜的气息，漆黑中传来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凛...你是我的...” “我一直都是你的...” “没人可以再伤害你...” “你会一直保护我...” “喵~！” “呃...还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猫的叫声...” 衣衫凌乱的少年少女从甜蜜中回过神来，看到一只小黑猫蹲在二人身前，抬了抬前爪，又是得意地：“喵~！” “芽衣！总有一天我要炖了你！” “喵~！” 有雪女当靠山的芽衣面对着藤原星空的威胁，满不在乎地喵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往船舱走回去。 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人只好整理身上凌乱的衣服，跟着小黑猫回到船舱。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写作庆功宴，读作修罗场（4） 走进宴会大厅，光线骤然变强，藤原星空眯了眯眼睛。 土御门诗乃脖子上的那串钻石吊坠真的太闪了，刺得眼睛都有点发疼。 “小鬼，你今晚可别临阵脱逃。”土御门诗乃露出了非常恼人的笑容，“我可是非常期待你今晚的表现的。” 藤原星空懒得和这八卦的女人啰嗦，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她身边穿着燕尾服的安倍寺。 “好久不见。”安倍寺笑着打招呼，“前段时间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你可就要失望了。”藤原星空扬了扬眉，挑衅式地伸手勾住夏希凛的腰，说道：“凛酱永远都是我的。” “幼稚...”夏希凛淡淡说了声，黑黝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藤原星空的侧脸，“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幼稚。” 安倍寺摇头苦笑：“你们两个...” 藤原星空学着夏希凛那样，嘴角掀起，优雅一笑。 这一个无与伦比的笑容，刹那间，漫天的星光都落到了他的脸上。 身前身后，左边右边都隐约传来了吞口水和女人们压抑的喘息声。 神的魅力，普通人是无法抵抗的。 望着他侧脸的夏希凛，嘴角有满意的笑容。从京都回来之后，他的面容虽然没有改变，但气质却愈发地令她着迷，更加无法离开他了。 土御门诗乃忽然捂着额头，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小鬼，要不你考虑入赘到我家吧，等你成年后，我争取给你弄个首相的位置玩玩。” “容我拒绝。” “那要不你把新岛理纱让给我吧。” “你做梦！” “夏希凛也行啊，我不挑食。” “你为什么老是想撬我墙角？” “谁让好女人都被你一个人占完了！” 回到预留好的位置坐下，藤原星空观察了一下目前的处境。左手边分别是雪野理纱、新岛真、塞尔提。右手边是夏希凛、新川结爱、土御门...她怎么也坐这一桌？ 藤原星空朝她眨了眨眼，无声地传达出：“这桌是我的后宫团，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土御门诗乃同样用眼神传达出了自己的意思，随后兴致勃勃地观望起这一桌女人的脸色。 作为正宫，新岛理纱的视线一开始就没从夏希凛身上移开过。而夏希家的大小姐同样毫不示弱，两人的眼神隔空碰撞在一起，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土御门诗乃相信，如果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的话，这两位绝对会直接动手。相比之下，小真就乖巧多了。她只是抱着小芽衣，时不时朝着藤原星空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看来她并不打算参与今晚的战争。 另一边的塞尔提，这位来自爱尔兰的妖精正在埋头吃东西。表面上看起来是不争不抢，但实际上，从她握着刀叉发白的指尖可以看出，她的内心绝对是另一种想法。 说不定，她会直接朝渣男动手！ 土御门诗乃心里暗暗期待这个画面的出现，随后侧了侧头，盯着自己身边的新川结爱。 如果光从表面上来看的话，没人会知道这位看起来温柔恬静的女子会是大妖络新妇。此时她脸上的表情略带着些不安的情绪，眼神不断在藤原星空身上和另一边隔得不远的荒卷科长身上徘徊。 土御门诗乃沉思了一会，明白了她不安的原因。 这一艘船上的人，要么是九科的人，要么就是就是神道或者佛道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她的敌人。而络新妇在千驮谷事件中也杀了好几个九科的人，至今都还在九科的通缉名单上。 可以这么说，络新妇出现在这艘船上，是冒着非常大风险的。 荒卷科长的存在是她不安的源头，而藤原星空...是她冒着风险上船的源头？ 相比之下，同样杀过很多人的无头骑士就幸运多了。作为都市传说的那个塞尔提已经不存在了，九科没有理由针对现在的塞尔提，只要她不犯事，那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小鬼...”土御门诗乃朝藤原星空抛了一个媚眼。 藤原星空收到，回了她一个白眼。现在的他夹两个眼里火气都要溢出来的女人身边，哪还有空去回应吃瓜群众的热情。 “夏希小姐看起来气色很差呀。”雪野理纱端着一杯香槟，漫不经心地开口。 “确实...不过有藤原陪着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夏希凛看似神情随意，但说出来的话针锋相对。 “我的丈夫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夏希凛冷眼看过去，雪野理纱喝了一口香槟：“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太依赖。” 水晶灯的光线从天花板上照下来，在两个女人的身上泛着好看的柔光。 侍者推着装有食物和酒水的小车路过，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全是美女的桌子。唯一的一个男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真浪费...这种机会要给我那该多好...”侍者叹了一口气，推着小车走远。 席间忽然响起了掌声，九科科长荒卷大辅在全场的注视下走上舞台，开始了他的演讲。全场的视线，也都在这时投向了他那。 除了藤原星空这桌。 夏希凛优雅地把一缕头发拢到耳后，凝视雪野理纱的脸庞：“听你这口气，藤原和你登记了吗？” “迟早的事。”雪野理纱自信道。 “那就说明现在还不是。”夏希凛语气里带刺，“每次和他在一起，我早上都不想起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雪野理纱转头看向藤原星空。 好冷冽、好可怕的眼神。 “哈哈哈...这什么话...”藤原星空强作镇定，“学姐一向都有赖床的习惯的啦...哈哈” 干笑了几声，没人附和他。 于是藤原星空又只能耸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夏希凛眼眸里有淡淡的笑意：“怎么...新岛小姐你还没...”，说到这，她故作惊讶地半捂着嘴：“抱歉，我还以为你...” 土御门诗乃同情地看向雪女。 无论嘴上喊得多厉害，终究是比别人落后了一大步啊。 不过...没有那不是更好吗？ 想到这，土御门家大小姐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 新岛真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姐姐，请继续努力。” 芽衣：“喵~！” 她居然还没那个......塞尔提把脸从盘子中抬起，心想，我可是非常清楚藤原星空喜欢哪些姿势和玩法的，看来我的胜算最大。 新川结爱心想，我也没那个啊，所以这种讨论关我什么事。她幽怨地瞪了一眼藤原星空，这家伙从梦境里出来之后，就好像失忆了一般。当初对自己又亲又抱，还说非常喜欢老师，现在连信息都不回了。 渣男！ Hetui！ 作为当事人，雪野理纱气得胸口一疼，一脚踩在藤原星空的脚面上使劲碾了几下。 猝不及防之下，藤原星空一下就“嗷”地叫了一声，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嘴，加上荒卷大辅演讲完了，席间响起了掌声，才没有引起场上宾客的注意。 “理纱姐...不是不让你发泄...但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下...” 雪野理纱加重了脚上的力气。 “藤原，不要太软弱。”夏希凛柔和语气的语气充满了火药味。 “学姐，这不叫软弱，况且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啊...” “那我呢？”新岛真加入了这场迫害姐夫的行动。 “小真你也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跳船游回东京给你看？” “跳吧！”雪野理纱清冷悦耳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们现在距离东京也就两百多海里，我相信你能游回去。” 塞尔提插嘴问道：“需要我把影子借给你当泳衣吗？” 新川结爱心神不宁地看着朝这桌走来的荒卷大辅，没有加入迫害藤原星空的行动中。 这么看来，这一桌人里还是老师最温柔。 土御门诗乃？ 不好意思，这种讨人厌的生物不能称之为人！ “你们这里聊得好热闹啊。” 身后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众人回头看了看，发现是荒卷大辅。 藤原星空一看到这个男人就来气。 你说九科这种国家权力机关，居然用公款来搞什么庆功宴。搞庆功宴就搞吧，还花费巨资包了一条邮轮，害得自己现在身陷绝境！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腐败交易，回头一定要写信给首相，举报他们！ “藤原君，初次见面。”荒卷大辅客气地笑着，“我们去聊聊？” “不去！”藤原星空直接决绝。 雪野理纱掐了他一把，低声说道：“去！” 荒卷大辅看着满脸不忿的藤原星空，又转头看了眼局促不安的新川结爱：“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新川结爱看了眼藤原星空，后者点了点头，她才站起来，跟在两人身后往船舱内部走去。 走廊的窗户吹来了凉爽的海风，也使得她清晰地认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只是个老师的话那该多好，可惜自己同时也是络新妇，这下该怎么办？ 新川结爱担心地蹙起眉心，心中的不安迅速膨胀，远超过刚上船时的期待心情。 走进船舱的房间，荒卷大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该叫你新川小姐好，还是该叫你络新妇好？” 新川结爱沉默不语。 “在千驮谷隧道，我有一个小队的部下死在你手上...” “如果不是这次易水苑事件留下了许多证据，或许我们九科永远无法给这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他边说，边用冰冷的视线斜眼凝视新川结爱的眼睛。 藤原星空详细看了一眼这个九科的掌舵者。 他年约四十，头发梳理整齐，侧边可以看见几丝白发。穿着一套时髦的双排扣西装，胸前口袋放了一条手帕。脸上的表情虽然冷漠，但说起话来流利而且语气平淡，并没有掺杂多少情绪在里面，只是单纯的公事化的说话方式。 “按照规矩，你会被处死。” 说到这，荒卷大辅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络新妇，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新川结爱脸上的表情虽然还很镇定，但实则却是觉得胃已经开始抽痛。 警戒、排斥异于同类的存在，是人类的本性。妖怪想要在这个世间活着，必须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面目，连安安静静地过活都非常困难。 况且，她还曾杀过这么多人，自然是无法强求九科会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藤原星空稍微一想，大概明白为什么雪野理纱会带新川结爱过来了。按照九科内部处理的话，老师会被杀掉，雪野理纱身为九科高层，自然是无法把情况透露给自己的。所以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把新川结爱推到台前，让自己出面来解决。 老女人啊...真棒。 “荒卷科长...”藤原星空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老师身前，“我想要保她。” 新川结爱心尖颤了颤，勉强张嘴：“藤原...” “老师...”藤原星空回头看着她，眼神真挚：“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我...” “交给我好了。” 藤原星空望向荒卷大辅，“死去的那个小队我感到很痛心，我也明白功过不能相抵的道理，但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的话，我做不到那么公正。我要保她，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荒卷大辅回了他一个公事化的微笑：“你拿什么来保她？” “我的能力，我的身份。” “你觉得分量够吗？” “就凭你单独找我谈话这一点来看，我分量是够的。”藤原星空自信一笑，“况且，我是个怎样的人，相信你也有所耳闻。如果只是宣布对老师的审判的话，相信你不会特意拉上我来旁听。” 荒卷大辅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目光却变得有些游移不定。 “这次易水苑事件过后，新岛理纱调离总部，担任东京作战部的部长。当时她曾和我说过，能不能用她这份功劳，去换络新妇的一条命。” 藤原星空心中一暖，而新川结爱，则是有些愕然地眨了眨眼。 “当时我的说法和你一样，功过不能相抵。”荒卷大辅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一个非常公正的人，但在涉及到你的时候，总是会偏离自己的立场。” “我当时劝诫她，说她是我这位置的候选人，如果这次徇私了的话，会在她的履历上留下不光彩的一页，将来即使是升任了科长的职位，也会被有心人以此作为突破口来攻击她。她却说不介意......” 说到这，荒卷大辅烦躁地瞪了一眼藤原星空，“她是我一手培养的接班人，我不允许她的履历出现这样的污点，所以我拒绝了她的提议。”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科长的做法非常正确，这是我的事，不应该由她来帮我扛。” 荒卷大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新岛理纱出生在普通家庭，这次任命她当东京作战部的部长，在九科内部也引起了非常大的争议。日后哪怕是坐到了科长的位置，她也会面临着非常大的压力。” “这些年一路走过来，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外力，那就是你。但你却一直藏在她的身后，这样是无法分担她的压力的。” “所以，你让我上台演讲，是打算把我推到台前？”藤原星空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这样。 “没错！”荒卷大辅点了点头，“你必须走到台前，帮她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作为交换，新川结爱就是络新妇这件事，永远不会被公开。” 这种事，是不可能拒绝的。 哪怕没有这个条件，藤原星空也无法拒绝。 走出房间，靠在船弦走廊上，藤原星空吐了一口闷气，无声地凝望波光粼粼的海面。 “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呃...千万别这么说！老师帮了我这么多，还救过我的命，我不可能看着你死的。” “你应该是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的吧...” “可我太优秀了，是注定藏不了的不是吗...” 船弦的灯光比较暗，朦胧地映照出这对师生身影。 贴得很近，藤原星空能闻到老师身上的香气，也能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体温。想起和她亲吻时的美妙，想起帮她洗脚时的旖旎，他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我很庆幸能遇见你，谢谢你，藤原星空。” 新川结爱毫不掩饰，坦白地道出自己的心声。 “再说吧...我要去演讲了。” 藤原星空避开她的视线，往上层走去。 幽暗的光线中，老师的眼神亲昵又温柔，她望着学生离去的背影，笑着说：“别忘记了，我是络新妇哦。” 新川结爱的性格比较恬静，不会去争抢。但络新妇的话，那就是另一种态度了。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写作庆功宴，读作修罗场（5） 回到宴席大厅，雪野理纱刚好从舞台上走下。 看来她是发言完毕了，没有听到她有可能会提及自己的内容，藤原星空觉得有点吃亏，忍不住想回头把那个姓荒卷的揍一顿。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艘船上有一大半是他小弟的话，藤原星空就真回去揍他了。 司仪上台叫了几句过场话，然后他看向藤原星空，说：“接下来有请一位特别代表上台发言，你们有的人认识他，有的人还不认识他，但无论如何，今晚过后，你们都会深深记住他的名字。有请我们的英雄，藤原星空！” 席间响起了一片掌声，全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道走向舞台的身影上。 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是个高中生，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 步伐稳健，腰背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如山般的厚重感。 他拿过话筒，笑了笑：“大家好...” 简直就像一束明媚的阳光刺破乌云，这是一个能令所有人都沉迷的笑容。 “其实...别看我表面上很平静，但我内心还是很慌的。”藤原星空环顾一圈，用轻松的语调继续往下说：“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在座各位都是我需要仰望的对象。让我上台发言，我是有些诚惶诚恐的。等会我要说得不好，你们可别拿酒水来泼我。” 俊秀谦虚的少年，总是能赢得人们的喜爱。席间先是响起了几道带着善意的笑声，接着是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比他刚上台时热烈多了。 “说起我和九科的渊源，挺有趣的。”藤原星空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雪野理纱的身上：“三年前，当时还是队长的新岛部长找到我，以写灵异需要素材为理由，提出要与我合作。” “当时我拒绝了她。” “但后来，我同意了。因为...她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席间响起了欢乐的笑声，以及起哄的口哨声。雪野理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但很快，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藤原星空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我和九科明面上的第一次合作，是发生千驮谷隧道的那一次事件。鸦天狗出世，地狱之门降临，无数妖怪涌向千驮谷。那一晚的情况很危险，也死了很多人，但幸好是我们赢了。” “这次的易水苑事件，是我们的第二次合作。财团作乱，学生运动爆发，罗生门现世，但幸好，我们还是赢了。” 明亮动听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每个人耳中，席间逐渐安静下来。 “刚才我上台的时候，司仪说我是英雄...我觉得有些惭愧。” “当我站在这里，看见你们眼中的敬意时，我感受到了无限的光荣。” 说到这，藤原星空摇了摇头，“但我想说的是，很抱歉，我不是，我只是和真正的英雄一起并肩作战过。” “人的一生未必都能活得荡气回肠，生命谢幕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但是你们的存在，让我知道，就算是细微的灰尘，也可以拼尽全身力气在阳光下舞出光芒。” “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藤原星空慢慢鞠了一躬，席间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直起身来，他笑了笑，“客套话说完了，接下来要说的事，我就不那么客气了。” 席间再次响起了笑声。 “那个女人...”藤原星空指向雪野理纱。 “欸...？”雪野理纱楞了楞神，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全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后，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大概是猜到了藤原星空要说什么，脸颊瞬间腾起了一片红晕，在柔光的映衬下，分外动人。 舞台上，藤原星空脸色露出得意外加炫耀的笑容：“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在打她的主意，但我要告诉你们。” “她，是我的！” “你们要是不怕挨揍的话，放马过来！” “嘘~!” 在漫天的嘘声中，藤原星空溜回了自己的座位，迎着雪野理纱既好气又好笑的目光，他问道：“怎么样，这样的演讲能让你满意不？” 雪野理纱慢慢比出一个大拇指：“前面那段超级高水平！” “后面的呢？” “肉麻！”雪野理纱半眯着眼，笑着说：“不过姐姐我啊，是一个痴女，就喜欢这种肉麻的小男孩。” 夏希凛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塞尔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演讲过后，宴席进入了用餐和舞会的时间。 水晶灯的灯光逐渐变得黯淡，华尔兹优雅的旋律响起。 席间，男女会心一笑，纷纷离席。在场中搂在一起，跳起华尔兹。 藤原星空没有跳舞的心思，一晚上没吃东西，他现在饿得慌。几个女人也没有和别的男人跳舞的意思，各自挑好食物，重新回到座位上吃了起来。 “藤原，你那是什么？”雪野理纱明明是朝着藤原星空说话，但眼睛却是看着夏希凛，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藤原星空正用手上的刀叉切牛排，听到她的问话便答道：“三分熟的雪花牛，要不要来一块？” “啊~！” 雪野理纱张开嘴。 藤原星空用叉起三分熟的牛排，喂到她嘴里，“味道怎样？” “你喂的，当然好吃。”雪野理纱微微斜着头，角度是8°，可爱程度两倍+的神奇角度。 “咔”的一下，夏希凛掰折了一条筷子。 “咦...藤原你喝的是什么？” “西瓜汁啊。” “来试试我这杯苹果汁吧。”雪野理纱在杯口留下一个非常明显的唇印，然后把唇印对着藤原星空。 “苹果汁有什么好喝的...”藤原星空嘟囔了句，却是乖乖张嘴。 “咔”的一下，夏希凛掰折了另一条筷子。 雪野理纱嘴角轻蔑一笑，她紧接着又从包包里掏出一支护手霜，一下子挤了一大坨到手上。 “哎呀，挤多了。” “藤原...”她又嗲声嗲气地叫道：“分一半给你。” 藤原星空嘴里叼着一块蟹腿，空出双手递过去，雪野理纱抓着他的手在夏希凛面前慢慢地，慢慢地揉。 “藤原，你的手好暖。” “那当然。” “你好棒哦。” 夏希凛默默抓住了餐桌的边缘。 涂完了护手霜，藤原星空用叉子叉起一片烤得金黄的乳猪，刚准备送进嘴里，雪野理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藤原~！” 婊里婊气的声线，舒服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又怎么了？”藤原星空看了她一眼，身体却是瞬间哆嗦了一下。 餐桌底下，雪野理纱脱掉了高跟鞋，一只脚搭在他的大腿上，来回摩擦。 “唔~烤乳猪好吃。” 藤原星空一只手拿着叉子，另一只手瞬间按到她柔嫩的大腿上，贪婪地享受那美妙的触感。 “唔~舒服...”化身人工小天真的雪野理纱脸色微红，嗔道：“苹果汁真好喝，都有点醉意了。” 夏希凛已经准备掀桌了。 以她的性格，自然是学不来雪野理纱的这套骚操作，但眼前的场景看得又窝火，那干脆就都别吃了！ 今日の胜负，夏希败北！ 时刻关注这场上局势的土御门诗乃迅速做出了判断，在战争爆发的边缘，她站起来：“借你们的男朋友一用。” 五个女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她，场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即便是土御门家的大小姐，同时面对五个母老虎也是有点发怵。 “公事...公事...”土御门诗乃干笑几声，拉着藤原星空避难一般往舞池里走去。 舞池里灯光朦胧，人影交织，鼻尖弥漫着浓浓的荷尔蒙味道。 藤原星空不情愿地搂住土御门诗乃的腰，握着她细腻的手，在人群中无聊地来回晃动。 土御门诗乃竖眉一瞪：“你这什么表情，让你陪我跳舞委屈你了？” “也不能敢说委屈，搂着你这样高贵身体说实话是很兴奋的，但兴奋过后，我回去不知道得受多少苦头。” 藤原星空诚实地答道。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两姐妹的调教，他现在对人类已经不再抗拒了。 现在看着土御门诗乃近在咫尺的美丽脸蛋，感受着她完美的身材，还有她身上高贵优雅的气质，藤原星空产生了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 土御门诗乃忽然凑到他耳边：“如此高贵的我，你想不想侵犯啊？” 痒...藤原星空缩了缩脖子：“不敢，请土御门小姐放了我。” “唉，你要是没那几个女朋友多好，那我就可以直接把你绑回家了。” 藤原星空没好气道：“你要是只打算调戏我的话，那我就回去了啊。” 土御门诗乃微微一笑：“你还欠着姐姐两个人情，说话别太放肆。” 切...那又怎样，高高在上的你，还不是被我搂着......藤原星空心里不屑道，但嘴上却是另一种语气：“土御门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吩咐。” 土御门诗乃用满意的眼神看着他，神情逐渐严肃：“土御门安宏被人救走了。” “谁这么厉害，能从土御门神道手中抢人？” “鸦天狗。” 一听到这个名字，藤原星空下意识有些生气，手上不自禁地加了几分力气。 “欸？” 腰部瞬间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土御门诗乃楞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往前倾，紧紧贴到了藤原星空身上。 “他为什么要救走土御门安宏？”藤原星空停下舞步，就这样无意地搂着土御门诗乃的腰。 “我猜，他是看上了土御门神道的招魂术。”土御门诗乃给了他一个白眼，心想，还说你不敢碰我，这手上的力快把我的腰都勒断了。 “招魂术？”藤原星空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影山美香早就死了的，是土御门安宏把她的魂招回来，并一直留在人间。鸦天狗手上有可以联通两界的八咫镜，恐怕他就是想利用八咫镜来寻找鬼界的灵魂，让土御门安宏招回人间。” 鸦天狗想复活一个人...... 藤原星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土御门诗乃点了点头，说出了那个名字：“夏希真川。” “不可能的吧...”藤原星空心头十分不解，“夏希真川死了十年，先不说她的灵魂还在不在，就算还在，肉身也早就没有了...怎么可能还可以复活？” “没人亲眼见过夏希真川的尸体！”土御门诗乃郑重地说道。 “那也不代表她的尸体还留着...就算用再好的材料保存着，器官组织也早就坏死了...” 土御门诗乃神情严肃，她双手搭在藤原星空肩膀上，压低声音：“神道里有一种禁咒，可以把活人的气息转移到尸体上去，长期保存尸体的新鲜。会这种禁咒的全国不超过五家，浅草神社恰好算一家。” “等等...”藤原星空死死搂着她的腰，脸色发白：“你说清楚...这什么意思？” “疼...”土御门诗乃嗔怒地骂道，见他脸色狰狞，没有松手的意思，才无奈地趴到他的耳边，隐蔽地说：“浅草神社当年战斗留下的废墟一直没有修缮，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里面有一处地方，被施加了强大的封印术，里面藏着的，很有可能就是夏希真川的尸体。” “哎，你别这幅要吃了我的表情，我又没说你家夏希参与到这件事中。夏希凛在老太婆眼里，就是一个暂时用来存储灵力的容器而已。”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藤原星空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 “那个跟疯子一样的老太婆，一直想让浅草神社重现当年江户时期的荣光。夏希真川当年可是最强巫女，那老太婆怎么甘心让她就这样死去。” 藤原星空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土御门诗乃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意味深长地问：“如果夏希真川复活，并且把留在夏希凛身上的灵力拿回去的话，那么夏希凛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就会平息，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折磨了。” 黏热的鼻息直接喷到脸上，藤原星空在这个瞬间心里有些动摇。 但下一刻，土御门诗乃又一盆冷水泼到了他的心头。 “这世界是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死去的人要活过来，那就必须有活着的人为她去死。况且夏希真川是一个很强大的巫女，想要复活她，没个上百条人命怎么行。” 藤原星空心里挣扎了片刻，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他问：“夏希凛的情况，还有别的方法吗？” “唔...哈哈。”土御门诗乃开心地笑了起来，“上一次你求我帮忙的时候，说把我当朋友，当时我选择相信你。现在看来，我的眼光真不错。” “吹捧的话就不必了，说说该怎么办。” “方法当然有。”土御门诗乃调皮地凑到他耳边：“用你的尸体把她体内的其中一股力量引出来就行。” 藤原星空：“……” “哈哈...你现在这吃瘪的表情看得我好爽。” 藤原星空头疼道：“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有啊。” “快说。” 土御门诗乃嘴角翘起：“喊一声姐姐来听听。” “姐...姐姐。” “加上大人再喊一遍。” “姐姐...大人。” “你楼得我腰疼了。” 藤原星空赶紧松开手，鞠躬道歉：“姐姐大人，非常对不起。” “弟弟好可爱呀，但就是笨了点。”土御门诗乃拍了拍藤原星空的头，挺着胸说：“除了你的尸体外，用鸦天狗的尸体或者夏希真川的尸体，效果都是一样的哦。” 藤原星空望着她胸前深深的阴影，在心里默默诅咒。 天照大神在上，求你一道雷把她的胸劈缩水一半吧。 省得她出来魅惑人间。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写作庆功宴，读作修罗场（完） 灯光变幻，舞池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土御门诗乃走出来后，直接回房间去了，而藤原星空神情凝重地走回到餐桌。 现在的情况还很迷，暂时不清楚鸦天狗和那老太婆是不是一伙的，下一步该怎么走，还得等土御门神道把土御门安宏的藏身之处找出来才能知道。 餐桌上，几个女人正在...喝酒？ “怎么了你？”雪野理纱手捧着一杯红酒朝藤原星空看过来，脸上有微醺的红霞。 “没事...”藤原星空摇了摇头，笑容清澈：“在喝什么酒，让我也尝一口。” 说完，他拿过雪野理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雪野理纱心里在这一瞬间涌起了无数个念头，作为比藤原星空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他的人，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藤原星空的不对劲。 他肯定是有心事！ 坐回位置后，藤原星空也失去了食欲，只是胡乱喝了一点酒。雪野理纱仔细地端详恋人的面部表情，随后，她的嘴角漾起充满灵性的笑容：“藤原~！” 话音还未落，她就在藤原星空的脚背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嘶！”藤原星空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老实交代！”雪野理纱把脚伸到他的大腿上，“土御门诗乃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另外几个女人的视线也同时投了过来。 藤原星空暗暗掐了一把雪野理纱的大腿，神情严肃：“刚才我和土御门小姐商量了一下，等我当上首相后，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婚姻法，这样我就可以同时娶你们了。” 雪野理纱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威胁道：“包不包括她本人？” “绝对没有！”藤原星空拍着胸口大声保证。 新川结爱掩嘴一笑，拿起桌面的红酒，小口小口地喝着。 “谁愿意同时嫁给你...”塞尔提一边嚼着吐司蛋糕，一边用自己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早知道你是个花心的渣男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回爱尔兰了...现在好了...越来越舍不得走了...” “我不用你娶我。”新岛真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过来：“你只娶姐姐一个人就行，那是姐姐应该得到的待遇。” 雪野理纱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不愧是自家亲妹妹，姐姐没白疼你。 藤原星空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随后，他看向了今晚一直在受气的夏希凛。 “夏希凛小姐，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当然可以。” 夏希凛淡淡一笑，伸出小手。 藤原星空牵着她的手往舞池里走去。 雪野理纱暗暗瞪了藤原星空一眼，却也没出言阻止。反正自己今晚也出气了，就让一次呗，作为正宫，我得拿出点气度来。她这样想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舞池中，缱绻的音乐流淌在耳边，藤原星空与夏希凛两人轻轻地舞动身体。 说是舞，其实也没有在跳舞。两人只是抱在一起，随着音乐的拍子懒懒地晃一下而已。 夏希凛将额头抵着藤原星空的肩膀，漫不经心地移动着步伐。 “今晚很生气吧？”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小声问。 “还可以接受。” “唉，都怪我，我要是能态度强硬一点多好。” “你连理直气壮地当个渣男都可以做到，为什么还要当个妻管严？”夏希凛倚在他的身上，低声呢喃。 藤原星空撇了撇嘴角，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 夏希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指望你是指望不上的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学姐也要像她那样变成痴女吗？”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那么不要脸。” 藤原星空扶着她柔软的腰肢，“那就好...我最喜欢学姐身上优雅的气质了，要是没了那多可惜。” 脸上滑过一抹温柔的笑意，夏希凛轻声道：“其实…和她相处的感觉…也不差的，前提是不要涉及到你...” “真的？” “新岛小姐我也认识好久了，她是个怎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藤原星空轻轻一笑：“你们能和谐相处的话，那我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了。” 他一只手箍紧夏希凛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臀部下用力一托，将她抱起来。 双腿同时离地，夏希凛吓得搂紧他的脖子：“你要干嘛？” “踩在我的脚上。” “我还穿着高跟鞋呢...” “我喜欢被你踩的感觉。” 夏希凛满脸羞红地望向四周，眼见远处餐桌上的那几个女人都在看着这边，神情窘迫道：“她们都在看着...” “我知道...可我就喜欢看学姐害羞的样子...” “你...你真是...”夏希凛闭上眼睛，鞋跟慢慢落下，踩在藤原星空的皮鞋上。 身体几乎是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到一起，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而她搂着藤原星空的脖子，身体随着她的旋转而旋转。 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两个人早已心意相通。 夏希凛地闭着眼睛，脑袋里晕乎乎的。现在她什么也不用思考，只需要一切都交给他就行。 灯光黯淡的舞池里，隔开了一片小小的温馨天地。 另一边，看着两人跳舞的新川结爱，为了心中的某个想法来到了宴席侧边的酒水吧台前：“给我几杯最烈的酒！” 长相温柔甜美，充满了女性魅力的新川结爱对于男人来说有着核弹级别杀伤力，听她这么一说，吧台里的调酒师便展开浑身解数，炫技一般将手中的调酒壶耍得令人眼花缭乱，很快，三杯颜色各异的鸡尾酒便摆到了吧台上。 “这位小姐，这是...？” 想献殷勤的调酒师还未来得及热情介绍，新川结爱端起酒杯“咕噜”一声，一口饮尽。 “唔...一般，没感觉。” 调酒师有些傻眼，劝诫道：“小姐...这酒...后劲很大的。” 他话音还未落，眼前的女子端起了第二杯，接着就是第三杯。 “后劲很大？”新川结爱咂了咂嘴，脸色开始变红…… 藤原星空回到餐桌后，没发现老师的身影，奇怪地问道：“新川小姐去哪了？” 坐在新川结爱对面的塞尔提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喝醉先回房间了。” “哦，还想请她跳舞来着。”藤原星空淡淡一笑，他看着塞尔提：“呃，我想...史特路尔森作为远道而来的爱尔兰妖精，不知道身为东京帅哥的我，能否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 塞尔提微微一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邀请不了老师才想到我是吗？” “那你可就错了，我一个都不会落下！” “你去死啊！”塞尔提骂了一句，脸上腾起一阵不知道生气还是害羞的红晕，她随后伸出手来，“算了，看在你比其它男人有趣的份上，我就陪你跳一支舞。” 过了一会...... “喂，你手别乱动！” “没啊，我的手哪里乱动了？” “跳舞是楼腰，不是按屁股！” “塞尔提你变了，你以前最喜欢我这个动作的。” “你去死啊！” “我是认真的，塞尔提有没有回忆起以前的感觉？” “呃，唔...有一点点...” “看来塞尔提的身体没有忘记我。” “没...没有的事...” 不久之后，舞曲停顿的同时，藤原星空从舞池里出来。塞尔提和夏希凛都先后回房间去了，餐桌上就只剩下一对姐妹花。以及...一只小黑猫。 “你们两个，谁先来？” “小真你去吧，我先回房间了。”雪野理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离开餐桌之前，她凑到藤原星空耳边说道：“今晚洗干净等我！” “放心，一定里里外外全都刷一遍！” 雪野理纱脸上浮起娇媚的笑容，往船舱里走去。 芽衣眉头一皱，发现大事不妙，当下也是跳下餐桌，紧跟着雪女的脚步而去。 藤原星空看向新岛真，笑道：“现在我只属于小真一个人的了。” “切，信你…”新岛真皱了皱鼻子瞪他一眼，刚准备骂他一句，却见他笑着朝自己张开双手。然后，自己就很不争气地贴了上去。 褪去九科成员的身份，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女。就像她在神隐小镇里说过的那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十七岁少女。 “越来越喜欢小真了。” 搂着她的腰，藤原星空轻声说道。 “我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新岛真笑眯眯地贴在他的身上，“你呀，给人的感觉越来越阳光帅气，也越来越可靠了。” “以后还会更可靠的。” 新岛真倚在他怀里，抬头看了一下，少年英俊的五官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怎么不跳了？” 察觉到她脚步的停滞，藤原星空奇怪地问道。 “藤原...”新岛真吞了吞口水，声音沙哑道：“今晚我去你房间...” “那不行，理纱姐说今晚要来找我。” “哦...”新岛真原本旖旎的心思瞬间低落了下去。 “今晚不行...”藤原星空古怪地笑了笑，“现在可以啊。” “欸？” “跟我来，我知道一个没人的地方。” 清冷的海风吹过甲板，带来了几分清爽的同时，也吹散了几分醉意。 新岛真发现自己被拉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这里一片漆黑，除了她和藤原星空以外，也没有别的人。 该不会...是在这里吧...... 新岛真的小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虽然说这里暂时没有人，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间就有人过来吹风啊，而且离船舱也就几十米的距离，往那边一看，还能清晰地看见人的轮廓。 “小真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新岛真心中一惊，想要转身，但身体已经被藤原星空从后面箍在怀里。她脸上蓦地一热，漾起了绯红的颜色。 藤原星空笑着说：“上一次还是在京都，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真的要在这里吗？” 新岛真红着脸，微微喘息。 “对的，你手撑着栏杆。” “还是...回房间吧...” “不，我想试试这样…”藤原星空从后面咬住她的耳朵，顺手撩起裙摆。 “唔...会被人看到的...” “小真，吻我。” 新岛真艰难地拧转上半身，藤原星空吻上她嘴唇的同时，身体也在往前。 黑暗之中，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是大概有一抹洁白的裙摆在轻微晃动，偶尔传出来一两句说话的身音。 “你就喜欢从后面欺负我...” “谁让小真穿礼服的样子这么可爱。还有高跟鞋，就像个小天使一样。” “唔...有人要过来了，你小心点。” “不怕，他还没走到这边。” “嘘...别说话！” 甲板上有几位出来吹海风的宾客，他们沿着甲板散步，走到船头后，又沿路绕回去。 在他们没留意到的漆黑处，新岛真死死咬着嘴唇，又羞又怒地掐了藤原星空一把。 “快点...” “遵命！” “不行，我投降~！” “投降无效！” 声音逐渐平息，新岛真软绵绵地靠在藤原星空的怀里，皮肤微微颤栗，满足感充斥着身体与心灵的每一处地方。 “刚才要是被人发现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微微有些颤抖的软腻嗓音在耳边响起，藤原星空笑了一下：“那就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鲨鱼。” 新岛真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我要告诉姐姐，说你欺负我！” 黑暗中，藤原星空的手掌按在她光洁紧绷的小腹上，双目对视，男方带着几分威胁，而女方则有宁死不屈的志气。但很快，宁死不屈的志气随着藤原星空手掌不安分的移动，变成了可怜的求饶。 “我错了...” “错哪了？” “藤原哥哥...小真错了...”新岛真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双眼几乎要滴出水来。 藤原星空得意地松开她，随后将她的高跟鞋脱下，把她的脚抓进手心。 白丝包裹的诱人玉足被握在温热手掌里，新岛真紧张地望向四周，确认暂时没人会来这边后，她脸上泛起一片羞涩的酡红，身体微微凑了过去。 “藤原...我的腿好看不？” “好看呀。” “要不要...我用腿来...” “下次，今晚给我留点力气...”藤原星空压下脑海里诱人的画面，玩了一会腿后，帮她穿好高跟鞋，两人一起站起来。 新岛真才刚迈出脚步，脚下却是一软，差点摔到在甲板上。 藤原星空轻笑了一下，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房间。” “你还好意思笑...”新岛真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嘴角勾勒出一丝甜甜的笑意：“还不是怪你......” …… 船弦下层的客房走廊上，芽衣看见雪女走进她自己的房间后，甩了甩尾巴。 今晚...一定不能让那个渣男得逞！ 小黑猫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悄悄溜进了藤原星空的房间。 一进门，芽衣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作为一只猫，她对同类的气息异常敏感，顺着不安的源头看过去，在正对着大床的天花板上，赫然趴着一只美人蛛。 络新妇...她居然先一步进来了？ 芽衣心里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但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难怪她实力比自己强那么多，却没发现自己进来了，原来是喝醉酒了啊。 小黑猫用四只小肉垫慢慢地往房间移动，看见衣柜开了一条缝隙，她轻轻一跃，躲进了衣柜当中。 然后...... “嘘！”土御门诗乃一把捂住了猫头，“不要出声，我也是来看热闹的。” ------------ 第二百五十章 藤原星空的房间很热闹 “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有只雀仔跌落水，俾水冲去。” 客房的浴室里，藤原星空一边哼着歌，一边冲去身上的泡沫，新完澡后，还很骚气地喷了点香水。 吹干了头发，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躺回到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很暗，他望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天花板，笑得有些傻。 想象着和雪野理纱未来的生活，心里美得冒泡，藤原星空渐渐涌起一股错觉，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背部逐渐离开了柔软的床铺，飘向空中。 就好像世界忽然变成了真空，人体失去了重力一般。 呃...不对...是有东西拉着自己往上！ 蜘...蜘蛛丝？ 藤原星空指尖一弹，一个蓝色的光团砸到床头的开光上，“啪”的一声，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 然后，他就看清楚了目前房间的状况。 络新妇通过屁股后面的一根蜘蛛丝吊垂在床与天花板之间，而自己的双手双脚也被她捆了起来，正一点点往上拉。 “老...老师好...”藤原星空干笑了一声。 “不是说要请我喝茶吗？怎么爽约了？”络新妇妩媚一笑，眉毛、眼睛、嘴唇，无一不在泛滥着浓浓的春意。 “咕噜...” 藤原星空吞口水的声音特别清晰。 “老师...你...喝醉了？” “相比起酒，你才更醉人。”络新妇慢慢收起蛛丝，探出四只前腿，将他固定在身前。 “下...下次...” 络新妇眨了眨眼，雪白的俏脸上染着一层混着酒香味的醉人红霞。 藤原星空光是闻着她身上的味道，都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藤原...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她这样问着，漆黑的双眸里有波纹在荡漾。 藤原星空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下意思地伸出手，指尖抚摸过她的长发，柔顺丝滑。 络新妇收紧前爪，藤原星空一下子就紧紧贴到了她的上半身上，呼吸变得异常沉重，两人能感受到彼此嘴唇呼出的热气。 “老师...我...” 空气好像一下就被抽干了一样，说话都有些困难。 “果然...”络新妇静静垂下眼睑，睫毛如蝶翼般颤动。 藤原星空胸口突然收紧了一下，陷入失落状态中的她，格外惹人怜爱。 “不是的...”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紧紧抱着她人类躯体的上半身。 络新妇几乎像是触电一般抬起头，藤原星空望着她那几乎是在发光的眼睛，坚定道：“我喜欢老师，从长野山林那一晚过后，就非常喜欢你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喜欢了呢...”络新妇眨了眨眼，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笑意。 望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和刚才的失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藤原星空感觉心中被压制的感情好像开始沸腾了。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是那么的鲜明和生动。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肌肤的感触通过手心传达到心底，甜美的嗓音萦绕在耳畔。 “老师...”藤原星空搂着她温暖而柔软的诱人肢体，声音有些苦涩：“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络新妇用更大的力气把他箍紧在自己的怀里，妩媚的脸上带着不甘的质疑。 “会死的啊...”藤原星空用更大的力气回应她，“当你喜欢我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死的。” “为什么会死？” “只能说我的身体有些特殊，可以净化怨灵、妖怪之类的。” 藤原星空贴着她的脸颊，可以感到她脸颊上切切实实的温煦：“我很喜欢老师，我舍不得让老师死去。” “那可怎么办？作为一个妖怪，我有很漫长的生命，难道要我一直孤独下去吗？” “如果没遇到你之前，或许我不在意...”络新妇清澈的双眸里，带着丝丝不安，“但遇见你之后，你叫我怎么度过这漫长寂寥的岁月？”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藤原星空难过地闭上眼睛。 络新妇沉默下来。 房间变得冷冷清清，令人窒息。 衣柜里，土御门诗乃和芽衣对望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外面传来“砰”的一声，一人一猫又转过视线，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向房间。 络新妇变回了新川结爱，两个人跌落到床上。 耳边听到了哭声。 新川结爱就像感情之线突然断掉一样大声哭了起来，用拳头使劲捶打藤原星空的肩膀和后背。 藤原星空从没见过老师这样伤心的样子，他只能紧紧搂住她。 如果力气不够的话，他害怕这一副身体会分崩离折。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地说着，抚摸她的背，吻她的脸颊，用手指梳她的头发。她也不再是温柔恬静的新川老师或者魅力无边的络新妇了，她只是一个即将失去爱人的无助女孩。 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在她心底冻硬的东西前不久才刚融化，现在却又在快速冷却。 “对不起啊...”藤原星空哽咽着，将她颤抖的身体箍紧，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但即便只是想，都令他觉得悲伤。 他从老师身上得到了许多东西，尤其是在梦境，她不顾自身安危前去营救，这种温柔是可以一辈子都温暖他的东西。但他非但无法回报她，反而却留给她无尽的遗憾和孤单。 “全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藤原星空一遍遍地重复，直到某个时刻，衣柜“砰”的一下被踢开，他朦胧的视线朝那边望过去，一人一猫跳了出来。 “你们两个真是急死个人了啊...”土御门诗乃烦躁地喊了一句，“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啊，搞得这么煽情干嘛！” 藤原星空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视线。 这悲哀的眼神使得土御门诗乃心中蓦然一疼，她深深吸了口气：“死有什么可怕的啊，你们尽管在一起好了，死了的我再帮你把她找回来啊！” 藤原星空瞬间从床上弹起，跪到她面前：“姐姐大人，请帮帮我。” 新川结爱也抬起头，哭得红肿的双眼忘向她。 这祈求的语气真是可怜到令人心疼... 还有那蜘蛛妖的眼神也真叫人心碎... 我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上你们这两个...土御门诗乃心中哀叹一句，不情不愿地开口：“放心吧，就算真死了，我负责帮你把她从鬼界捞回来。” “没那么简单...”藤原星空摇了摇头，“老师死了后会被直接送去轮回，不会停留在鬼界。” “那又怎样，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土御门诗乃瞪了瞪眼，霸气道：“你身上不是有她的一半本源吗，只需要留一道精神印记在那本源上，哪怕她人已经轮回了，我也能利用那一半本源还你一个完整的络新妇。” “真的？”藤原星空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百分百可以！”土御门诗乃竖起代表三个人情的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通过本源重新复活的络新妇，和现在的络新妇是完全一致的，记忆、性格、能力，都和现在一样。” “姐姐大人，请受我一礼。” 藤原星空心悦诚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认真道：“三个人情，无论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把新岛理纱让给我！” “……” “呵，嘴上说得痛快，让你做事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土御门诗乃诗乃鄙视了他一眼，抱着芽衣钻回衣柜。 “你们两个继续亲热，当我没出来过。” “欸？”藤原星空这才发觉不对劲，“为什么你会从我房间的衣柜里钻出来，还有芽衣，你怎么也在这？” 土御门诗乃淡定道：“我是来看热闹的，你要是敢说个不字的话，那就来试一下。” 芽衣：“喵~！” 哼！ 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不然头都给你打歪！ 藤原星空充分贯彻了阿Q精神，翻身回到床上。 新川结爱温柔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晶莹的泪珠，宛如春日清晨挂在草尖上的露水一样。 “老师...”藤原星空叫了一声，庆幸道：“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新川结爱拽着他的肩膀，头埋在他怀里。 从大悲到大喜，这短短几分钟的发生的事，令她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心里甜得都快要流出蜜来了。 “老师...” “嗯？藤原同学...” 新川结爱微仰着脸，缓缓闭上眼睛，那樱花色的柔软嘴唇，越来越诱人。 藤原星空咬了上去，用力的吸吮。 “唔...” 新川结爱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迷离且生涩地回应着。 “那个…藤原同学，学生不能这样亲老师…” “刚才是谁用蜘蛛丝把我捆着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人在看着...” 新川结爱咬着肿胀的红唇，那里烫得厉害。她想着衣柜里有人看着，顿时心跳得厉害。 “放心好了，那些事等没人的时候再做。” “什么...什么啊...”新川结爱磕磕巴巴地摇头，脸红得好比一朵娇艳的玫瑰。 “老师...”藤原星空凑到她耳边，呢喃道：“下次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你能不能变成络新妇？” “欸？为什么？” “你不觉得那毛茸茸的蜘蛛躯体，很诱人吗？” “藤原同学你是变态吧...” “就算是变态，那也是喜欢你的变态啊。” 新川结爱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额头：“老师觉得有必要给你上一堂生物课来纠正你奇怪的性癖！” “老师，好疼的。” “少撒娇，我不吃你这套！” 说完，她噗嗤一笑笑了起来，藤原星空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以及雪野理纱的嗓音。 “藤原，开门。” 靠...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老师...先躲起来！”藤原星空二话不说抱起新川结爱，把她塞进了衣柜，同时吩咐道：“等一会你们再出来！” 新川结爱气鼓鼓地看着他，表情非常委屈。 土御门诗乃哈哈一笑：“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发出声音的，你们两个可要卖力一点哦。” 芽衣：“喵~！” 有病吧你...藤原星空才不能让雪野理纱发现自己在等她的时候房间里有别的女人，但他也没有在别的女人面前表演的怪癖。 他想的只是找个办法把雪野理纱糊弄过去，或者说干脆去她的房间。 房门打开，雪野理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房间里干嘛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在厕所...在厕所！”藤原星空强作镇定，“理纱姐...要不我们去你...” 雪野理纱直接绕开他，往床上走去，“累死我了，原本打算回房间洗个澡先的，结果荒卷科长又是找我商量，一直拖到现在才回来。” 藤原星空这才发现她穿的还是舞会上的那件裙子，或许...可以让她进浴室洗澡，然后让衣柜里的女人趁机溜出去。 “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累死我了，你过来帮我揉一下。”雪野理纱走到床边踢掉腿上的蓝色高跟鞋，随后撩起裙子躺到床上。 蓝色的裙摆底下，是好看的白色吊带丝袜。 藤原星空回到床上，伸手揉动她小腿与脚踝。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红唇微微裂开一条缝隙，从喉咙中发出舒服的轻吟。 “星酱的按摩手法越来越棒了。” “那也不用发出奇怪的声音吧。”藤原星空心虚地瞄了一眼衣柜的方向，一只手握着她白色丝袜覆盖的小腿，轻轻地揉捏，“话说穿了一个晚上丝袜，脚应该很臭吧。” “你才臭！美少女的脚什么时候会臭？你这种花心男人才臭，我都没嫌弃你，你居然...欸，你别乱摸，让我好好教训你！” 雪野理纱白了一眼把自己脚尖抬到鼻子前闻味道的小男人，“小心臭死你。” “放心，我会忍着的，怎么肯能让理纱姐为我守寡。” 听他这么不要脸的说辞，雪野理纱象征性地哼了一声，闭上眼享受他的按摩。 藤原星空将脸颊贴在她的小腿和大腿上轻轻摩擦，安静的气氛中，雪野理纱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伸手一摸，刚好摸到藤原星空拉开裙子拉链的手。 “你干嘛...”雪野理纱脸上蓦然一热，那只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光滑的后背上，通过手心传来的温度，她也大概能知道今晚将要发生什么了。 “不是你说要我洗干净等你的吗？”藤原星空笑了一下，“现在我洗干净了，轮到你去洗了。” “雪野理纱张开双手，甜甜一笑：“那还不快点把我这个美少女抱进浴室。” “你又在装可爱了。” “我天生就那么可爱，怎么能叫装。” “少在这厚颜无耻地卖萌，快点洗干净好被我吃掉！” “对了，去对面帮我把欢换洗的内衣拿来。” 藤原星空笑眯眯地关上浴室的门，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转身，拉开衣柜的门，他低声道：“你们快点走。” 新川结爱摇了摇头，“不走！” 土御门诗乃瞥了他一眼，竖起三根手指。 芽衣：“喵~！” “你们真不走？”藤原星空握紧了拳头，如果她们真的不走的话，那就... “那我走！” 藤原星空合上衣柜，郁闷地往门外走去。 先去帮雪野理纱把换洗的内衣拿来，等她洗完后再回她的房间吧。 走进对面的房间，从行李箱内找到老女人换洗的内衣，藤原星空回到自己的房门，眼角一跳。 “学...学姐晚上好啊...” 夏希凛倚着房门，冰冷的视线瞥向藤原星空手中的女士内衣。 “谁的？”她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藤原星空有点想哭。 “新岛理纱的？” “是...” “她在你房间？” “是...” “她今晚要在你房间过夜？” 藤原星空拍了拍脸颊，“凛酱，今晚我打算去甲板上数星星，你想去的话，就先到甲板上等我吧。” 夏希凛冷冷一笑，推门进屋。 虽然隔着一道玻璃门，但浴室里水声和人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还有衣柜...里面传出了一声很轻微的笑声。 夏希凛眼神投向衣柜的缝隙，伸手一拉，土御门诗乃因为努力憋笑而显得扭曲的脸庞出现在她的眼前。 新川结爱气鼓鼓地问：“夏希小姐，一起看热闹吗？” “抱歉，我没这种兴趣。”夏希凛咬着牙回道，她再一次看向藤原星空，眼神里的怒气已经转化为了杀气。 藤原星空尴尬到无地自容，明明他也没那种怪癖啊，为什么现在心好虚啊。 “新岛理纱在里面？”夏希凛指了指浴室。 “对的...” “好，我今晚就睡你床上，我看你有没有胆子两个一起要！” 夏希凛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藤原星空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火葬好呢，还是水葬比较好？ “藤原，内衣呢？” “欸，来了。” 过了一会，只穿着内衣的雪野理纱从浴室里走出来，刚沐浴完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红色，在灯光的加持下变得魅惑十足。 藤原星空有个屁的心思去欣赏，他现在只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理纱姐...”他牵着雪野理纱的手，深情道：“我们去你的房间吧。” “为什么？”雪野理纱歪了歪头，“我喜欢在你的房间。” “我觉得你的房间比较浪漫。” “船上的客房不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藤原星空猛地摇头，“你房间里的地毯是黄色的，比较浪漫。而我房间里的地毯是灰色的，不好看。” “这种事就不要在意啦。”雪野理纱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动人的媚意，“三年了，我终于要成为你事实意义上的妻子了。” 情话很动人。 但情况很危险。 藤原星空干笑着解释：“还是去你房间吧...这个房间的风水不太好...” “风水？” “呃，就是搞不好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雪野理纱白了他一眼，“姐姐我第一次，肯定会有流血事件啊。” 藤原星空挠了挠头，“不是那个流血，我指的是会出弄出人命的那种。” “我懂...怀孕是吧，我做梦都想怀上你的孩子呢。” “不是...哎，我没法解释了，我们换个地方好不？” 雪野理纱皱了皱眉，藤原星空这种反常的表现太可疑了。 “藤原，你给我老实交代！” “交...交代什么...” “你是在这房间里藏了别的女人，还是今晚约了别的女人到你房间？” “怎么会...” 冷静...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 藤原星空笑着牵起她的手，诚恳道：“就是因为怕有人打搅我们，所以才想着去你房间的。” 雪野理纱用审问犯人的目光凝视着他。 “真的...你信我...” 藤原星空在她强大的眼神压迫之下，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塞尔提的声音。 “藤原，开门，我有心事想和你聊聊。” 雪野理纱顿时握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衣柜里的土御门诗乃憋笑憋得实在有点辛苦，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大腿。 这细微的声音没躲过刑侦能力异常强大的新岛部长。 “衣柜里是谁，出来！” 一个... 两个... 三个... 床上还有一个... 算上门外的，足足有五个？ 雪野理纱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嘴。 “藤原星空，我杀了你啊！” 作为当事人，藤原星空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土御门诗乃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雪野理纱走了，连夜走的。 这事是第二早上醒来时，宫野真守告诉藤原星空的。 藤原星空问：“你怎么知道她走了的？” 宫野真守一边帮他更换头上的绷带，一边答：“我亲眼看见的，不止是新岛部长，还有好几个女人跟着她一起上的直升机。就连本来已经睡着的妹妹，也被她连被子一起打包带走了。” 可惜了。 藤原星空本来还想着今天登岛的时候，和穿着比基尼的她们一起玩沙滩排球的。 现在看来，只能和九科这群糙汉子渡过了。 早上十点，邮轮停在一个名为鸟岛的小岛上。距离本土大约500海里，目前是九科的一处研发中心和训练基地。 在基地内，无聊的藤原星空跟在几位财团的理事还有国会议员走了一会，听着荒卷科长口中客套说辞，才明白为什么庆功宴会庆到这个鬼地方来。 那家伙分明就是在说：“看，这是我们九科目前最新的成果，厉害吧，觉得厉害的话，明年的经费是不是该涨了？” 成年人的世界，连说话的方式都很无聊。 藤原星空耸了耸肩，溜出基地，一个人走在海滩上。八月盛夏还很热，但海边没有像东京那样热到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这个时候躺在沙滩上，吹海风，晒日光浴，看着浪花起伏，应该是十分惬意的一件事。 如果有人陪的话那就更好了。 唔...要不，去找岳母大人聊聊天解解闷？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也准备这么干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 “小鬼，过来陪姐姐玩。” 呃...她怎么还在？ 藤原星空回过头，看到了穿着黄色荷叶边泳衣的土御门诗乃。牛奶般细滑的肌肤，光洁修长的双腿，配上她脸上热辣的笑容，像极了巴西风情海滩的封面女郎。 “你不是和理纱姐一起回东京了吗？” “你的后宫团集体甩了你，关我什么事。”土御门诗乃大咧咧地上前勾起他的手，“走，陪姐姐出海玩。” “土御门小姐...”藤原星空使劲抽出被夹进一片柔软包围中的手臂，正色道：“我还是未成年，你再这样骚扰我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土御门诗乃竖起三根手指。 “姐姐大人，只是出海玩？不会是想趁机玩我吧？” “你一说我就有兴趣了。”土御门诗乃怪笑了一下，“姐姐我玩得很野的哦，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藤原星空脑补了几个教学画面，顿时菊花一紧。 “快点...”土御门诗乃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耽误了我的兴致，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小岛的码头上停着几艘小游艇，花了大概半小时来学习游艇驾驶的知识，在土御门船长的一声号令之下，小小的白色游艇离开码头，驶向蔚蓝色的大海。 远离了陆地，藤原星空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往窗外看了一眼。举目所及，上下左右全都是延伸到视线尽头的蓝色。 天空是明亮的湛青色，海面是更为深沉的深蓝色，两个蓝色的中间，夹杂着几片白色的云朵。 土御门诗乃在船尾的甲板上，藤原星空提着盛满冰块的捅走出去时，她正坐在阶梯上，双脚浸在水里，嘴里哼着曲调柔和的歌声。 “朦胧的船只，在波光粼粼的海上，留下告别的汽笛声。” “如果在夕阳之中，试着呼唤。” “是否能遇见，温柔的你。” 温柔缱绻的歌声融化在夏日的海风中，沁着浓浓的海潮味。 阳光太过于强烈，海面因此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反光板，叫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而她裸露出来的后背，也因此显得更加的晃眼。 藤原星空犹豫了一下，定定站在船舱的门口，无法迈出脚步。 土御门诗乃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她生得优雅高贵，美丽动人，但性格却是意想不到的顽劣，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作为明治神宫的正牌巫女，藤原星空就没见她穿过一次巫女服。 “昨天的爱，是泪水。” “是否终究会干涸消失。” “明日的爱，是反复咏唱的副歌。” “是无穷无尽的言语。” “如果能够在夕阳之中相遇，你是否会拥我在怀中。” 刚穿越过来那会，在明治神宫学习晴明桔梗印时，藤原星空就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个女人的存在。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而她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藤原星空这个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藤原星空需要仰望的人，遥不可及的人。 在千驮谷隧道里，两人才算正式结识。藤原星空也再一次确认，她无时无刻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源于她的美貌、源于她的强大、也源于她的自信。 三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成长到可以和她并肩的地步了，而她也暂时收起了光芒，变得像个花季少女一样，在蔚蓝的海面上唱起了《虞美人盛开的山坡》这种文学少女风的歌曲。 世事啊，你真的让人很难琢磨。 “喂，你在那站着傻笑着干嘛？快过来。”土御门诗乃招了招手。 藤原星空回过神来，提着冰桶朝她走过。 “有什么喝的？” “西瓜汁、凤梨汁、啤酒、还有可乐。” 土御门诗乃打开一罐可乐，咕噜了一大口，长长嗝了一声。 “嗝~！该死碳水，真让人又爱又恨。” 藤原星空哀嚎道：“只有一罐可乐...那是我的。” “喏，还剩半罐给你了。” “祝你明天长胖十斤！”藤原星空瞄了一眼她平坦紧实的小腹，诚心的祝福道。 当然，只是在心里祝福。 海风习习，天气好得令人想在甲板上打滚。 “小鬼...”土御门诗乃嚼着一块冰块，混合着“嘎吱嘎吱”的嗓音随着海风飘了过来，“帮我涂防晒霜。” “蛤？” “放心，姐姐不是那种被碰了身体就让你负责的人。” 说完，她呈大字型躺到了甲板上。 “我不会涂。”藤原星空语气故作轻松地说瞎话。 老实说，面对这样的女人，大概只有不是人的东西才可以拒绝她。 土御门诗乃和蔼地问：“你想和鲨鱼共舞吗？” 藤原星空拿起她喝剩一半的可乐一口气喝完，满足地舒了一口气，随后往自己手心挤上膏状的防晒霜。 “我先说好...这事你可不能和理纱姐说。” “放心吧，我绝对保密！” “就凭你钻进我房间衣柜的举动，我不太敢信你的保证...”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双手很很老实地摸上了她的全身。 从颈部开始向下、经过精致得令人想啃上一口的锁骨、柔软到可以当枕头的平坦腹部...... 在涂到爱不释手的性感双腿时，藤原星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土御门小姐...”涂完防晒霜后，他好奇地问道：“你每次都说让我把理纱姐让给你，是真的想要还是开玩笑的？” 土御门诗乃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我对新岛理纱一心一意的，才不像你这种渣男那么花心。” “是真的喜欢？” “那当然。”她肯定道。 藤原星空诧异道：“你是同性恋？” “纠正，这是错误的说法。”海风中，土御门诗乃笑得很愉快，“姐姐是个重度颜控，只要是美丽到极致的人，无论男女都行。” “双性恋啊...”藤原星空失神地笑了笑，心情很复杂。 “也许吧...”土御门诗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也许？” “我也不太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 土御门诗乃笑得很好看：“你真的想知道？”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很想。” 她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但他依旧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土御门诗乃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她凝视着藤原星空的面容，时间大概是正午，阳光猛烈，刘海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你是第一个能让姐姐觉得有女**望的男人，所以我才觉得自己也许是双性恋。怎么样，这个回答满意吗？” “非常满意！”藤原星空满足地笑了起来，笑声和海浪声混在一起，分外响亮。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土御门诗乃神色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 “理纱姐呢，也想和她上床？” “没错，非常想，做梦都想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藤原星空语气惬意极了，继续问道：“那除了理纱姐，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有啊，夏希真川。” “欸？” 土御门诗乃脸上露出非常帅气的笑容，像是在炫耀一样，她大声地朝着湛蓝的天空喊了起来。 “夏希真川，老娘和她滚过床单的！” 藤原星空吓到了。 他凝视着土御门诗乃，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一样，久久地凝视。 游艇行驶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海面上，船底下拖出的浪花犹如一席优雅白色长裙。 沉默了许久，藤原星空并排在她身边躺下，侧身，问：“真的？” 土御门诗乃也侧过身，面对面伸出手，撩起他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当然是真的，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父亲大人？” “我被吓到到了...” “为什么？” “你的年龄...”藤原星空使劲眨了眨眼，眼前的女人怎么看年纪都应该只有二十四五岁才对啊，怎么可能和夏希真川有关系？ “我的年龄？”土御门诗乃得意地说道：“姐姐今年三十六岁，怎么样，猜不到吧？” “那二十年前...你也才十六岁啊......” “姐姐十六岁就把第一巫女搞到手了，厉害不？” 藤原星空深深叹了一口气，“刚才唱歌的时候，你是想起她了？” “不然还能是想你啊？” “那你...”藤原星空迟疑了下，“你希望夏希真川复活吗？” “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谁还稀罕她。” 说完，土御门诗乃伸手在冰桶冰桶里扒拉了会，掏出一罐啤酒。她拉开扣环，仰面躺着把淡黄色的液体灌进嘴里，洁白的泡沫顺着嘴角滑落到甲板上。 “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和一个有颜胸大，还像姐姐一样温柔体贴的人长时间独处，换谁谁会不喜欢？” “也对。”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啤酒能给我一点吗？” “滚！” “你的心情变差了......” “少来管我。”土御门诗乃瞥了他一眼，“除非你打算和那几个女人断绝关系。” “呃...我没那个意思。” “那就好。” 土御门诗乃收回视线，仰望蔚蓝的天空。 视野开阔，海风抚摸锁骨，灌进泳衣，舒服得令人想永远沉眠下去。 “能告诉我...二十年前的故事吗？”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不知道，问来有什么用。” 这说辞得还真是圆滑，藤原星空揉了揉眉心，“夏希真川和鸦天狗是怎么回事？神道内部各种流言满天飞，究竟哪一种是真的？” “谁知道呢。”土御门诗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二位消失了十年时间，然后蹦出了个夏希凛，有流言多正常。” “你也不知情？” “那时候的我就只是个菜鸟，哪参合得了这种事。”土御门诗乃自嘲地笑着，“不说了，游泳去，还有你，跟我一起来！” “噗通”一下，土御门诗乃跳进海里。 藤原星空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任由自己下沉。直到脚触碰到海底时，睁开眼看海底，四周的空间望不到边际，五彩斑斓的珊瑚从里有成群的鱼儿在穿梭。 抬头往上看去，在阳光折射之下，海面波澜起伏的水花闪闪发亮，如梦如幻般的场景。 背后被推了一下。 回过头，土御门诗乃朝他比出一串手语。藤原星空没看明白，于是她又张嘴说了一遍。 “咕噜咕噜” 听不清。 但唇语还是可以看懂的。 藤原星空伸出手，土御门诗乃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 [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 [卷起那热吻背后万尺风波] [将你连同人间浸没] …… 回到船上时，土御门诗乃小腿一直在打颤，“今天的事，通通忘掉，记住了，如果你不能完全属于我，我一丁点都不要！” 用仅剩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她回到船舱的沙发上，一觉睡到晚上。 藤原星空一直坐在船舱的门口，望着太阳从最高点逐渐西斜，望着斜阳将海天烧得一片红艳，望着月亮逐渐从海面升起。 同样的话，他听夏希凛说过一遍。但土御门诗乃不是夏希凛，他也不是以前那个藤原星空。 璀璨的银河悬在头顶，星光铺满大海， 没有流星，所以无法许愿。 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小船梦醒了，开始返航。 ------------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为了下一个春天，继续前进吧。 8月23号一大早，邮轮从鸟岛返回本土，中午十二点时，抵达东京港。 穿着白色雪纺衬衣，蓝色短裙，头戴太阳帽的土御门诗乃嘴里哼着愉快的曲调，往码头的停车场走去。 天气依旧很好，正午的阳光让一切都变得亮闪闪的，海风吹起她的栗色烫发，精致的脸上多闪过一分妇人的韵味。 走了一会，她忽然回过头，“你跟着我干嘛？” 藤原星空面不改色地答道：“想蹭个车回新宿。” “抱歉，我要去品川，和你是反方向。” 土御门诗乃摊了摊手，转身继续往停车场走去。 藤原星空听着她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哒”声，继续跟在身后。 湛蓝的天空下，俊美干净的少年，精致迷人的阿姨...... 几分钟后，土御门诗乃那里黄色的敞篷跑车从停车场驶出来，咆哮着冲上连接港区芝浦及台场的彩虹大桥。 坐在副驾驶上，藤原星空随意地说着话。 “浅草神社里的封印...你能化解吗？” “当然可以。” “那就好...我去过浅草神社那么多回，都没发现有这么一回事......” 单手开车的土御门诗乃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她另一只手的手肘撑着车窗，手掌握成拳，托着歪下来的头。 “那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为什么我要带你去看我前女友的尸体？” “那是我的岳母！” 他有些不忿的表情，使得土御门小姐笑了起来，“我十六岁就搞定她了，是你岳母又怎样？” 藤原星空心思一动，好奇地问道：“二十年前的第一巫女是夏希真川，那现在的第一巫女是谁？” “当然是我！”土御门诗乃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她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灿烂的阳光下，那根食指白皙得近乎无暇。 藤原星空骄傲道：“那我达成了和你一样的成就！” “刷！”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藤原星空差点飞了出去，惊魂未定的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就看到土御门诗乃指了指路边的一家面包店：“那家店的松露面包很不错，去给我买两个回来。” “你给我等着！” 藤原星空抛下一句狠话，跳下车，跑到店门前排队。 土御门诗乃轻轻笑着，戴上一副墨镜。 大概十分钟后，藤原星空提着装有两个松露面包的纸袋回过头，在浓浓奶油香味中，已经失去了那辆黄色跑车的踪影。 有辆洒水车路过，柏油路面被打湿的同时，漾出水气蒸发的味道。 藤原星空站在原地吃完两个松露面包，擦干净嘴，打了一辆车回西新宿。 后背碰到椅背的那瞬间，感觉有点耳鸣，仿佛听到了海风穿过生锈铁丝网的声音。 回到家，从信箱取出这两天的报纸，夹在腋下，掏出钥匙开门。 门内寂静无声，藤原星空在玄关换鞋时，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夹在他自己的跑鞋、网球鞋、皮鞋和帆布鞋之间，有一双长筒的鹿皮高跟鞋。鞋的款式很眼熟，上面飘浮着细小如尘埃般的沉默。 这是...美禄小姐的鞋。 藤原星空冲上二楼，发现她正趴在餐桌上，额头枕着两只胳膊，黑色长发遮住了脸颊脸，发丝的间隙，从未晒过太阳和显得毫无血色的脖颈隐约可见。 砸她头发的左边，有一盆枯萎的天竺葵。 “美禄桑...”他招呼一声，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经过长距离传播后变得异常衰弱的声音。 没有回音。 藤原星空朝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手掌撑着额头。 从窗户照进来屋内的阳光，敬畏分明地将桌面分成两半。他在阳光的温暖之中，而她在蜷缩在没有颜色的阴影里。 “要喝点什么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她现在的样子，既像是死了，也像是睡着了。 确认她现在暂时无法说话后，藤原星空起身进厨房烧水泡咖啡。 水壶冒出的蒸气和强烈的日光互相加持下，厨房房间变得很闷，藤原星空关上的窗户，打开空调，瞬间把两个咖啡杯摆在桌面。 等水烧开后，关掉电源。等30秒钟，把水浇在研磨过的咖啡粉上。粉末吸进热水，缓缓膨胀，温暖的香气开始在房间荡漾。 外面好像有几只禅在叫，声音软绵无力，像是在为夏天作最后的践行。 泡了两杯咖啡，一直坐在桌边，静静等到西边的天空开始变成绯色，美禄小姐的身体动了动，逢魔之时又到了。 “昨晚来的？”藤原星空捧起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美禄小姐趴在桌面的头，略微摇了摇。 “一直等我？” 她没回答。 沉默了足足三十秒，她才以缓慢而均衡的速度从桌面扬起脸，没敢去看他，而是惆怅地盯着枯萎的盆栽。 几根黑色的细长发丝发紧贴在她的脸颊上，微微的湿气如灵气般在她的脸上游移。 “不好意思...”美禄小姐有些窘迫，“没和你说就自己过来了。” 藤原星空把桌面上的纸巾盒推过去，她用来地擤了把鼻涕，随后用手指拨开脸颊上的头发。 “这里也是你的家啊，回自己的家哪需要说什么不好意思。” “啊...我是怕被那个雪女知道后，你又要受苦。” “咳咳...”藤原星空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我去弄点吃的，你要不要？” “好。” 冰箱里只剩下一点蔬菜，只好做蔬菜沙拉了。 藤原星空从电冰箱拿蓝色深底玻璃盘，随后切了黄瓜、番茄、红色卷心菜，又倒了半罐玉米粒进去，最后把所剩无几的色拉调味料全部淋到上面。 从厨房里出来时，美禄小姐双手合拢捧着咖啡杯，像在驱寒似的，嘴唇轻贴杯边定定看着他。 窗外的红色的阳光中，勾勒出她身体的几何图形，印花连衣裙的肩口隐约看到了白色蕾丝胸罩细细的吊带。 藤原星空端着两盘沙拉回到她对面坐下：“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唔...没...只是好久没见你了。” 美禄小姐的嘴唇绽开一点点，又马上复原。她必须得时刻提醒自己把嘴闭上，不然的话，那血肉模糊的裂口会吓到很多人的。 “藤原星空吃了口黄瓜，皱了皱眉，冰久了的黄瓜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口感。他从色拉碟中抬起头，隔着枯萎的盆栽看着她的脸。 “身体不行了吗？” “最近确实不太好...”美禄小姐低下头，声音变得很低，“是不是意味着时间不多了？”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 美禄小姐咬了咬嘴唇，却是轻轻笑了起来：“真好，可以解脱了。” “最后的时间，你就在这住下吧。” “那不行...我怎么可以在你家过夜......” “不是说了吗，这也是你家啊。” 美禄小姐捂着羞红的脸：“真的...真的可以吗？” “当然，作为留宿的费用...”藤原星空把桌上的空碟子推给她，“请美禄小姐这几天负责洗盘子吧。” “没问题！” 美禄小姐把厨房门口挂着的围在腰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把空碟子端进厨房的水槽。 藤原星空凑过身看了一眼，那洁白的裙子，犹如原野上随风起舞的白色桔梗花。他不得不再次感叹，美禄小姐的身材真好。 正在挤洗洁精的美禄小姐忽然浑身一颤，小手哆嗦了一下。 “藤...藤原？”声音发烫。 “美禄小姐...”藤原星空回应她，双手同时环住她的腰肢，“以前希望你能留在这个世界久一定，所以一直刻意避开你，现在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最亲密的人，正贴在你的身后，和你说悄悄话。 “等...等晚上呀...”美禄小姐拧过身，背靠这水槽台，双手护在胸前，羞涩地看着藤原星空。 “什么等晚上？” “欸？” “我就只是想抱你一下，美禄小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色色的事情？” “欸？” 美禄小姐艰难地咬着下唇，脸颊通红，双眼像是水晶般发亮。 “快洗盘子，难道你想白吃白住吗？” “那你别乱动啊...”美禄小姐颤抖着转过身，双手在水槽了揉起丰富的泡沫。 藤原星空确实没有乱动，只是很正经地动而已。 晚上洗澡的时候，在美禄小姐的拼死抵抗之下，她终于获得了一个人洗澡的权利。 而来轮到藤原星空洗的时候，他站在浴室门口喊了一声：“美禄小姐。” “干嘛啦？” “你要不要陪我再洗一遍？” “才不要~！”美禄小姐深吸一口气，“你自己快点，又不是小孩子了。” “哦。”藤原星空叹了口气，“那你不要偷看哦。” “谁要偷看你啊！” “不要听着水声做下流的事哦。” “！？怎么可能！” 美禄小姐重重剁了剁地板，捂着脸跑回房间去了。 这少年如果是个哑巴的话，那自己一定会比现在更喜欢他的！ 可...如果是哑巴的话，不就听不到他说喜欢自己的话了吗？ 美禄小姐躺在藤原星空的床上，感觉身体一阵燥热，这个房间里，每一处都残留他的气息啊。 泡完澡，换上柔软的浴衣，藤原星空吹干头发，回到房间把她抱在怀里。 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着少年的体温，美禄小姐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几十年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的复活过来。 “藤原...”她痴迷地抚摸藤原星空的脸颊，“谢谢你。” “要怎么谢我？” “哎呀...就是谢谢你啦。” 藤原星空眯了眯眼，摆出享受的表情：“美禄小姐的身材好像越来越好了。” 果然...他还是不要开口说话比较好，不然真的感觉太害羞了。 他就是个变态！ 居然对着裂口女说你的身体好棒哦。 正常人哪人会喜欢一个都市传说啊，喜欢就算了，还强吻自己，还成为了和自己交往的恋人。 “美禄小姐...”藤原星空伸手抹去低落从她嘴巴裂口低落的黑色血液，“今晚是不是该你主动一点了？” “要...要怎么主动？” “我躺着，全交给你了。” “唔...”美禄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支起上半身，脸慢慢往他的唇边靠近。 同时，她的手解开了他浴袍带子。 “话说，美禄小姐想我的时候，会怎么办？” “你...你说什么啊...” “别停，会的话也很正常，都市传说难道就不可以用手了吗。” 美禄小姐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啵”的一声。 她咬了咬牙，把飘到嘴边的轻吟声咽了回去，换个姿势继续。 平息下来后，美禄小姐惬意地闭着眼，被汗水打湿的胸口一上一下起伏，几缕黑发黏在同样满是汗水的脸颊上。 而两人身下的床单，已经被她嘴角裂口流出来的血液，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美禄小姐，就这？” “让我缓一缓...” “这次换我来吧。” “欸？” 从窗外照进来的明亮月色，映照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轮廓。 …… 8月28日，上午8时25分。 睁开眼时，藤原星空从床头的电子时钟上确认了这个数字。 新的炎热的一天即将开始，透过房间窗口可以望见远处的高层建筑，它们的玻璃幕墙比平日远为炫目耀眼。 他走下床，把整间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 逐个拉开房间的抽屉，找到一块虫子咬过的旧围巾、三个衣架、几包棉签；还有她留下的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内衣、袜子；卫生间里还有牙刷、吹风机。 但凡是与美禄小姐有关的印记，通通荡然无存，甚至指纹都了无遗痕，话说都市传说会留下指纹不？ 藤原星空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刚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也没往杯里倒，一口气喝光。 这几天坐在餐桌对面的人，再也不会出现。静静望着谁也没坐的椅子，发了一会呆。 这几天都没出门，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累。身体倦倦的懒懒的，唯独意识非常清醒。 还有三天就要开学了，花子的事，不能再拖了。 提着打包好的垃圾走下一楼时，藤原星空看了眼那几个灵牌。 无论再怎么怀念，她们都已经枯萎了。 留着这么个印记在这里，除了刺激现在正在自己身边的人外，别无用处。 他放下垃圾，把那几个灵牌拿到二楼的阁楼藏好，然后才拎着垃圾出门。 为了下一个春天，继续前进吧。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花子长大了。 夏日的东京一切都在闪闪发亮，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在阳光下，都好像被重新上了漆一样。 翠绿的绿化树树叶，一直延伸到泊油路上，把整条路变成了一条林荫道。 藤原星空撑着伞，踩过碎了一地的阳光。 路人的视角里，伞里只有他一个人。 而在他的视角里，伞里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红色吊带短裙的小萝莉。 伞是从系统里花100点数兑换的，一次性道具。功能嘛，就是可以让都市传说暂时离开规则限定的地方，在白天自由活动。 从校门走出来，沿着甲州街道，从涩谷方向往代代木公园走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藤原星空一手插在运动裤的兜里，一手撑着伞，边走边说话。 脸庞白净俊美，嘴角一直带着微微笑意，往人群里一站，简直像打了聚光灯一样，路人的视线总是拐到他的身上去。 “那个人...好怪啊。” “对啊...怎么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长得那么好看，可惜脑子有病...” “好浪费...” 斑驳的树荫下，花子挥舞着握成拳头的小手：“那些人说话好过分！” 藤原星空把手从口袋抽出来，牵起她的一只小手，“管那些人干嘛，花子玩得开心就好啦。” “要是在厕所里，我一定把他们拖进排污管淹死！” “不是说好了吗，不许再吓人。” “哦...”花子闷闷不乐地应了声。 藤原星空笑了下，“终于可以走出厕所看外面的世界了，感觉怎样？” “感觉...”花子顿了一下，惊起望着涩谷街头开过去的马里奥卡丁车，等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之后，她才兴奋地说：“感觉东京好热啊。” “热？那要不要吃冰淇淋？” “要，现在就要！” 藤原星空看了下路边的建筑，发现已经走到了原宿，他记得这有家夏希凛经常光顾的冰淇淋店，味道很不错，便牵着花子的手走过去。 “麻烦，给我来三份草莓阿诺冰淇淋。” “三份？我们是只要两份就可以了吗？”花子奇怪地问道。 “嗯，两份不够，等会有个人来要。” 柜台里的售货员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和空气说话的人，把三份用碗装着的粉色圣代冰淇淋打包装好。 “走吧，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藤原星空提着冰淇淋，拉着花子往不远处的代代木公园走去。 五分钟后，在公园水池边的凉亭里，花子双手捧着小小的塑料碗，碗里有三个粉色的冰淇淋球，一些水果和干果，碗口冒着丝丝舒爽的凉气。 “好厉害啊！” “快点吃，不然要化了。” 花子用透明的塑料勺挖了一口冰淇淋，她伸出小舌头，小心翼翼地往上凑，粉色的冰淇淋入嘴后，她乌溜溜的小眼睛顿时瞪圆了。 “好好吃...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藤原星空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在厕所里呆了几十年，一份冰淇淋对她来说确实可以算得上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花子低着头，一口一口用勺子把粉色的冰淇淋往嘴里送，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八月底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通透，透过凉亭古朴的廊檐，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白色的代代木电波塔笔直耸立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 在都市难得的清新空气中，甜滋滋的冰淇淋吃起来感觉特别舒服。 “嗯...”花子疑惑地抬头，藤原星空不知为何把伞架在她的头顶上，往外走去，而外面也刚好有个女孩子走向他。 “怎么才来，冰淇淋都要化了。” “你以为我不想快点啊，找个理由骗过姐姐很不容易的。” 那个，好像是上一次在厕所里和自己打架的女人...... 花子委屈地嘟了嘟嘴，手上的冰淇淋忽然一点都不好吃了。 温热的夏风夹杂着草木味道从身边吹过，掩映在树荫下的小道，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新岛真身上。 “好看吗？”新岛真抓着张开双手，转了一圈，裙摆也随着她的身体轻轻转了起来。 藤原星空认真看了一眼，她今天一件长袖的雪纺衬衣，颜色是温润的珍珠白，领口的地方有漂亮的褶皱装饰。 下身穿得是黑色的短裙，裙摆只盖到了大腿中部，露出来的雪白大腿没有穿袜子，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中。而脚上则是一双卡其色鞋底的绑带楔形鞋，绑带是彩色的混编绑带。 穿着只是随意的搭配，但在她身上看起来却非常自然，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好看。”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就好像走在春日清晨薄雾弥漫的林间，忽然看到了一只小麋鹿那样自然。” 新岛真噗嗤一笑，“你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比喻？” “多看书就行。” “好啊，你又在取笑我不看书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只能说你说对了。” 新岛真没好气地吹了吹额头上的刘海，恨不得现在给他来上两脚。 这动作充满了少女风情。 “走吧，别让花子等太久。”藤原星空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回凉亭。 看到他牵起那个女孩子的手走进来，花子鼓起脸颊，生气道：“藤原...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我的女朋友，新岛真。”藤原星空自然而然地介绍，“花子要叫姐姐哦。” “不要！”花子哼了声，倔强地拧头看向别处。 新岛真盯着伞下虚无一物的空间，瞳色逐渐变红，当原本漆黑的瞳孔变成一片暗红色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白衣红裙的小萝莉。 “好久不叫，小花子。”她愉快地打招呼，“小”字的发音格外重。 花子勺起一颗腰果，“咔”的一下咬碎。 很明显，小萝莉不高兴了。 新岛真得意地坐到长椅上，藤原星空也在中间坐下，端起冰淇淋递过去：“快点吃，都要化掉了。” “你喂我。”新岛真一边用纸巾擦汗，一边说。 “行吧。” 藤原星空往她那边挪了挪，手臂自然挨到了一起。 女孩子的身体，为什么都可以这么柔软呢...他一边想一边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喂到小姨子嘴边。 “味道怎么样？” 新岛真甜甜一笑：“初恋的味道。” 藤原星空嫌弃地摇了摇头：“这比喻太俗。” 新岛真身体前倾，吻上他的嘴唇，轻触既分。随后，她说：“草莓冰淇淋，是亲吻的味道。” 花子仰着小脸蛋，郁闷地看着这两个在这里秀恩爱的人。 为什么...他不是说陪我出来玩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藤原...”花子生气地把手中快融化的冰淇淋递过去，“我也要喂。” “不行哦。”藤原星空很干脆地拒绝。 “那为什么喂她就可以喂？” “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如果我喂花子的话，她会生气的。” 花子酸溜溜地低下头，思考着该怎么把藤原抢回来。 新岛真一把拧上藤原星空的大腿，略带笑意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骂道：“要求女朋友来帮忙攻略小萝莉，藤原星空你真的渣透了。”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藤原星空小声嘀咕了句。 花子七岁就死了，死后又一直独自在各个学校的厕所里徘徊，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藤原星空认识她一年多，攻略进度至今还是0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妒忌和想要独占，也算是爱情里常见的情绪，通过这样的方法，说不定可以勾引起花子心中还在沉睡的情愫，成功完成攻略任务。 至于为什么选小姨子过来，原因很简单。 新岛真是他目前唯一能联系上的女朋友，其余的几个，全都失联了。 “小真...”藤原星空伸手搭到新岛真的肩膀上，苦着脸问：“理纱姐她还在生气吗？” “生气倒没生气了，毕竟你是个怎样的人，姐姐最清楚不过的。” “那她为什么不肯接我的电话，消息也都是已读不回？” 新岛真忍不住笑了声，表情十分有趣：“因为她们几个成立了一个叫“冷落藤原星空姐妹同盟会”的组织，互相监督和约束彼此，一个月内不准你联系，半年内不准与你发生关系。” 藤原星空：“……” 新岛真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笑嘻嘻地说：“不过呢，她们宣誓的时候我在睡觉，所以我不算在内。” “在这冷漠的世界里，小真才是我唯一的温暖。”藤原星空深受感动，双手搂住她的细腰，新岛真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脖子，两人深情且温柔地对视。 嘴唇差不多要贴到一起的时候，花子使劲拍了拍椅子：“藤原，我要去玩！” 声音充满了柠檬味。 “好，我们走。”藤原星空牵着新岛真的手站起来，往凉亭外走去。外面的太阳很大，新岛真从包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上。 花子愕然地看着他们离开，他们脸上露着幸福的笑容，看起来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刚才...藤原明明是替我撑伞的人啊。 藤原星空带着新岛真走进藏在公园深处的明治神宫，两个人在广阔的神宫里四处闲逛，在大鸟居前并肩拍照，边笑边闹地读着挂在正殿前的大树上的许愿内容，走累了就休息一会。 花子独自撑着伞跟在二人身后，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局外人。 下午的时候，游玩的地方变成了巨蛋城游乐园。 花子撑着伞，独自蹲在一草坪上，她身边又一株洁白的野花，她偶尔转头看一下花，又很快回正视线往向前方。 藤原星空和新岛真正在前面的云霄飞车入口处排队。 她本来也想去的，但藤原星空说玩云霄飞车不能撑伞，所以她只能在外面独自等待。 美丽的阳光洒落在草坪上，洒落在花朵上，却照不进伞内。 如果...我不需要伞也可以出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像她那样了？花子看着前面的新岛真，看着她把嘴唇凑到藤原星空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脑海里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新岛真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孤独身影，随后歪头枕在藤原星空的肩膀上：“她也挺可怜的。” “嗯。”藤原星空点头附和。 “如果我们以后的孩子也变成那样的话...那我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呃，小真你才十七岁，想这个是不是早了点？” “讨厌啊你，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也不是这样用的。”藤原星空习惯性揉了揉新岛真的头发，“有我在，我们的孩子不会变成那样。” 天差不多黑下来的时候，三人回到学校。 新岛真在楼下等着，藤原星空带着花子走上另一栋尚且完好的教学楼。 三楼女厕所的隔间，，窗外是阴沉的暮色，室内光线黑暗，只能大概看得见物体的轮廓。 藤原星空收起伞，朝坐在马桶上的花子挥了挥手：“我走了，下次再去玩。” 花子咬了咬牙，委屈道：“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过带我去游乐园玩的。” “下午不是去了吗？” “可你玩了，我却没有玩。” 藤原星空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花子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的了。就算只是看一看，都非常难。” “我也想像普通人那样...还有...”花子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也想像那个女人一样当你的女朋友。” “花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花子摇了摇头，“但看到那个女人亲你我就生气，我也想那样亲你。” 进度条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从0%升到了1%。 从0到0.01的突破，从无到有的突破。 藤原星空把花子抱起，自己坐到了马桶盖上，而花子则是在他的大腿上，靠在他的怀里。 “花子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的话，想当我女朋友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花子歪着头，眼里闪着兴奋的亮光。 “但这样的话，你的存在就要消失了。等过段时间才可以现在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我愿意！”没有任何迟疑地，花子就答应了，“反正我也受够了，只要能有新的生活，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藤原星空感叹道：“花子长大了。” 仿佛是燃起了新的希望一般，花子转过身，抱住藤原星空。 “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藤原星空觉得有些内疚，现在的自己就好像骗小女孩去看金鱼的怪蜀黍一样。但为了花子能离开这个地方，他也只能小声把方法说了出来。 听完后，花子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藤原君，你该不会是萝莉控吧？想用这种方法骗我和你那个......” “我没在开玩笑。”藤原星空认真道：“因为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和你一样的都市传说以这种方式重新开始了。” 花子沉思了一下，抱着反正也不吃亏的心态，吻上了藤原星空的嘴唇。 渐渐地，她察觉到自己小小的身躯不再冰冷，变得如同常人般温暖。这样的确确实实的变化，印证了藤原星空的话。 于是她笑了。 黑暗的厕所隔间里，花子坐在藤原星空怀里，红色的裙摆如同莲花般铺开，轻轻地晃动，在那裙摆之下，露出一截小小的穿着白袜子腿。 被褪下的白色小内衣挂在小小的脚踝上，随着房间轻微的声音，不断摇晃…… 直到，圣洁的白光从天而降，铺满了整个房间。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开学，新川结爱想要变严厉一点。 夜空大半都被云层所覆盖，不多的月光从云层的缝隙洒下来，校道两边的草丛里传来了虫鸣声。 教学楼亮起了转瞬即逝的白光，漆黑的校园被短暂照亮。 新岛真眯了眯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安静等待。 没多久，熟悉的身影从教学楼方向走来。 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新岛真快步走过去，漆黑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美人与月正同色 日渐西斜，拉长了树木的影子。 教室里充满了温暖的光线，相泽纱织转头看了看，靠窗的藤原星空此时的脸被染成黄色，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下课铃声响起，她刚想走过去，藤原星空却先一步起身，石上和斋藤两人也围了过去，三个男的一同走出教室。 相泽纱织停下脚步，笑得有些释然。 “石上，你的游戏怎样？” “上线了啊，不过也就卖了1000来份。” “厉害啊！作为同学该不该送我一份？” “斋藤你不是说这种像素风游戏太幼稚，不是你的菜吗？”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脸皮真是够厚的。” “藤原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说要教我几手，结果整个暑假都联系不上你！” “有吗？斋藤你听错了。” “我要和你绝交！” “对了，塞尔提怎样了？我们好久没见她了。” “还行，就是现在在和我闹别扭？” “闹别扭？她知道你和夏希凛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何止夏希凛...” “什么？藤原你不止两条船吗？” “太过分了，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你这种男人！” 藤原星空在茶艺社门前停下脚步：“我到了，你们就别跟着进来了吧。” “好，我去怪谈社玩去。” “我也去电玩社了。” 目送两位损友离去，藤原星空转身推开茶艺社的大门。 窗外的夕阳犹如台风过境般鲜红，整个教室里充满了柔亮的红晕，少女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书，夕阳落在她身上，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般，给人一种莫大的安宁感。 “一想明年凛酱就要毕业了，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画面了，我就觉得好心痛。” 夏希凛嘴角微微翘起，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说道：“一个月时间还没到，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那你听我说就好了。”藤原星空笑着走过去，瞄了一眼她手上的书，是扎米亚金的《我们》。 “哟，我们的夏希凛小姐，从纽约城里迷茫无知的少年霍尔顿，变成了森严围城里充满野性的I-330小姐了吗？” 夏希凛朝藤原星空看过来，她的表情好像猜中了什么什么一样，眼里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夏希凛浅浅地笑了下，把注意力放回书中。 藤原星空搬了把凳子在她对面坐下，她就自然而然地抬起双脚。他熟练地扣掉白色平底鞋，把裹着黑色长筒袜的双脚搁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真的打算一个月不和我说话？” “看你的表现。”夏希凛点了点头，随后，小腿下意识缩了一下。 “挠到你说为止！”藤原星空摁着她的双脚，隔着袜子挠脚底板。 幼稚...夏希凛低头看出书，不理会他小孩一样的做法，白皙的指尖轻轻捏着页脚。 痒是有点痒，但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忍的事，想玩就让他玩吧。 藤原星空抚摸着这双只属于自己的腿，双眼转了转，疑惑地问：“幸子呢？怎么今天没见人？” “我也不知道。”夏希凛微微抬起头，“从昨晚开始就不见人了。” “唉，女仆小姐长大了，不中留啊。”藤原星空遗憾道。 “要不要我把她送给你？” “唔...还有这种好事？” 夏希凛脸上表情平淡，点头说：“那以后你就和幸子过吧，不用来找我了。” “呃...不是，你这又什么话...你的不就是我的吗，还送什么送呢真是...” “闭嘴，吵到我看书。”夏希凛都懒得理他，低头继续看书。 窗外，夕阳西下，开学的第一天即将过去。 藤原星空看了看时间，社团活动时间差不多结束了，便站起来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夏希凛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约了新川老师，有些话想问问她。” “去吧。” 走出校门，新川结爱已经等在他了。 “带路吧。”藤原星空笑着说。 新川结爱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涩谷站走去。 道路两侧栽种的榉树，即将进入落叶期，傍晚吹过来的微风，也多了一丝凉意。 过不了多久，那些已经开始泛黄的叶子就会变成金黄，然后一片片掉落，余下光溜溜的枝丫迎接白雪的拜访。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明年春风一吹，它们又会长出新芽，恢复活力。 黄昏的月台上人潮汹涌，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踏进埼京线拥挤的车厢内，藤原星空伸手揽住新川结爱的腰，将她搂在怀里。 电车“哐当哐当”地朝着池袋站的方向驶去。 “...藤原，放手...有人看着......” “不放。”藤原星空闻着她的发香，“我现在开始喜欢高峰期的电车了。” 新川结爱把脸埋在靠在他的胸口上，两只手紧紧抓住他敞开的衣领。 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孩把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搂在怀里，她不用看都知道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朝着自己投来奇怪的视线了。 电车飞快行驶，她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强烈。她只能把脸埋得更深，生怕有人认出了自己的模样。 铁轨擦着屋檐而过，有一户人家在晒衣杆上的衣服被吹到了地上，一只大橘猫在用衣服当垫子在享受日光浴，另一边的院子，有小孩在吹泡泡玩。 “藤原...”新川结爱为了缓解紧张，小声开口：“说说你的过去吧，我想知道。” “我的过去？”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远眺着掠过车窗的城市景致：“我以前经常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看到的全是陌生的景物，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精神无依无靠，时刻都在准备发疯。用太宰治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唯有尽力自持，方不至癫狂。” 新川结爱双手环上了藤原星空的脖子，温柔道：“谁让你说这些了，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事情吗？” “真没值得高兴的事情，总不能我瞎编故事出来骗你吧？” “算了，那些都过去了，说别的吧。”新川结爱贪婪地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你喜欢什么东西？” “喜欢站在讲台上的老师。” “所有老师？” “不，只是新川老师。” “就不该给你撩我的机会。”新川结爱埋在他胸口的脸蛋，绽开了一个娇艳的笑容，“那你讨厌什么东西，说出来好让我以后注意。” “讨厌蘑菇，讨厌菠菜，讨厌可口可乐。” “还有呢？” “讨厌六月的梅雨，讨厌东京的乌鸦，讨厌那个总是偷看你的秃头校长。嗯，回头我就让夏希夫人炒他鱿鱼。” 新川结爱扬起脸：“真棒！” 藤原星空挑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二人身边的玻璃窗，在夕阳下逐渐染成了浪漫的粉色，电车飞速行驶，将随着车厢摇晃的恋人送往池袋。 出了池袋站后，在新川结爱的带路下，两人穿过池袋西口繁华的商业区，走到一条并不算热闹的大街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看上去冷冷清清，老旧不堪，有的甚至连招牌上的字都已经褪色，模糊难辨。 “这是一片很老的街区了。”新川结爱一边走，一边介绍，甜美的嗓音帮随着高跟鞋敲击泊油路面的声音，回荡在和煦的晚风里。 “大多数的人受不了空气差、高房租，就搬到郊区去了。留下来的尽是一些住廉价公寓和社区住宅的，打算一辈子老死在这里的人。” 在这条大街上走了好一会儿，往右一拐，眼前有个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透过院子栽种樱树可以看到一座旧洋房式样的屋子。 “老师在这住了几十年，一直懒得搬家，里面有些乱，你可不要笑我哦。”新川结爱笑着打开铁门，带着藤原星空走了进去。 穿过看起来很久没打理过的庭院，开门进屋。 屋内光线漆黑，藤原星空一脚就踩上了用绳子捆好放在地上的旧书，差点直接摔倒。 “老师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书。所以屋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书。”新川结爱对着藤原星空微微一笑，然后，她指了指玄关处：“难得有个男的踏进这屋子，我可不能放过这个免费的劳动力。藤原同学，院子就拜托你了。” 藤原星空哑然一笑，从玄关处拿起扫帚、篱箕和剪刀，来到院子拔掉杂草，适当地修剪那几颗枝叶茂盛的樱树。 在清扫地上的垃圾时候，新川结爱端了一壶茶出来：“渴了就喝点茶吧，我先去准备晚饭。” 院子不是很大，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庭院就变得相当美观了。 藤原星空到院子的水槽上洗了洗手，顺便给土御门诗乃打了个电话，询问可以让新川结爱与他在一起后，还可以活下来的具体做法。 “这世界是非常公平的，想要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那么就必然要有活着的人为死去。” “你死，她依靠你体内的本源重新复活。” “而你因为身上有山神的传承，所以你死后会直接变成妖，成为新一任的长野山神。” 夕阳尚未西沉，风很柔和，阳光在庭院里转成朦胧不清的奇异色调。 挂掉电话，藤原星空苦笑了一下。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走进屋内，来到厨房门口，藤原星空凝视着新川结爱做饭的背影。 她的动作十分灵活，居然可以同时进行三四道菜的制作。 这才刚尝了汤的味道，回头就在砧板上切起东西来；刚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装在盘子里，却又开始清洗刚用过的平底锅。 从背后看来，这些动作让人联想起敲架子鼓的音乐家。每个动作都相当漂亮、灵活、充满美感。藤原星空一边看，一边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世上最美丽的宝藏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他出声道。 “不用，我习惯自己做了。” 说罢，新川结爱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此时的她换上了一身居家服，上身是一件鹅黄色T恤。下半身穿着五分的休闲裤，腿部自膝盖以下暴露出来。 从后面看过去，可以发现她的腰细得令人吃惊。也许是因为另一个形态的她下半身是蜘蛛的缘故吧，让她的腰真的很细，充满了奇异的美感。夕阳最后的微光从厨房上方的窗口照射进来，使得她身体的轮廓更添上一层朦胧的吸引力。 藤原星空没忍住，从后面搂住她柔软的身体。 “美穗子...”他低声叫着她的本名。 察觉到他的异样，新川结爱回过身，搂着他的脖子：“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二人独处的世界里，她不必忌讳身份带来的困扰，可以尽情地享受爱情带来的幸福。 “我好喜欢我的美穗子啊。”藤原星空笑着蹭了蹭她的鼻尖。 “我也好喜欢我的藤原啊...”新川结爱柔声地笑着，脸颊擦在他脖子上说：“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喜欢的人，这辈子你都别想逃离我的蜘蛛网了。” 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肢，心底里感受到了无限的美好。他在新川结爱的身上感受到的爱是很特别的，是一种如流水般娴静典雅且澄澈莹洁的爱。 也许，从她把本源和山神传承无私地赠送给他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结下了生死羁绊。 那么被她所吸引，坠入她用蜘蛛丝编织而成的情网也是理所当然的。 未来可能是一帆风顺，也可能是一波三折。但一旦坠入情网，便要有一直在一起的勇气。生活不会是热血动漫，但自己永远都是她们的男主角。 藤原星空一直都是这样想的，这也是他真诚的一种表现形式。 晚餐准备的意外丰盛，醋渍竹荚鱼、摊蛋饼、再加上煮茄子、猪肉饼、菜汤，白米饭上还撒了芝麻和白萝卜干。 “真好吃！”藤原星空赞不绝口。 “藤原，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不意外啊，美穗子在我眼里本来就是那种贤妻良母类型的女人。” “哈哈...”新川结爱少见地笑得很快心，似乎“贤妻良母”这个词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夸赞。 藤原星空夹了一块猪肉饼，嚼了嚼，停下，沉默片刻后，问：“关于鸦天狗，你知道什么吗？” “我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来找我的！”新川结爱装着生气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口蛋皮。 “不是...只是来了，才顺便问鸦天狗的事......”藤原星空挠了挠头，苦恼地解释：“土御门诗乃和我说他想复活夏希真川，但目前这件事没有一点线索，所以我才顺便问一下你的。” “不可能。”新川结爱放下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当年崇德就是为了夏希真川，才故意被封印到千驮谷隧道的。他暗中利用八咫镜前往鬼界找了足足十年，如果可以把夏希真川带回来，他早就带回来了，而不是空手而归。” “那他劫走土御门安宏是为了什么？”藤原星空一边喝汤，一边问。 “这不清楚，我和他不算很熟。”新川结爱托着腮，思考了一会，说了一个位于琦玉的地址。 “这是？” “崇德以前就住在那，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好了，我们快点吃饭吧。”藤原星空笑了一下，“吃完饭，我们赏月去。” 吃过饭，新川结爱钻进厨房洗盘。藤原星空站在她身旁，用毛巾擦干她洗过的碗盘，放在台上。擦过了所有的盘子之后，新川结爱全都收进碗柜里。 藤原星空来到了院子的回廊上坐着，临近中秋，月亮很大也很圆，无风，天上的浮云近乎禁止不动。虫声听起来特别响亮，回廊里飘满夏草的香味。 新川结爱从厨房探出头问：“要不要喝茶？” “泡一点吧，不然哪有赏月的意境。” 新川结爱煮开水泡茶后，来到回廊，两人挨着坐下。一面喝茶，一面眺望庭院里随意种下的杜鹃和雨天竹。 茶快喝完的时候，新川结爱跑回房间取出了一把吉他，在藤原星空惊讶地注视下，她坐在微暗的回廊上，调好音后，慢慢弹起语调轻缓的民谣来。 或细腻，或快快、或伤感，各种声音交织。她偶尔会闭起眼睛轻轻摇头，配合旋律哼歌。 弹着吉他的新川结爱，恍若像是在注视心爱的裙子的十六岁少女一般，双眼发亮、嘴唇紧抿，偶尔露出笑容。 弹完几曲后，她靠在柱子上，望着月亮想心事。 “这些曲子，是美穗子那个年代的吗？”藤原星空问。 新川结爱点了点头：“以前活着的时候，母亲教我的。” “美穗子的母亲，一定也很温柔吧。” “藤原...说这个我会哭的...” “老山神是不是一个比我还渣的男人？” “没错。”新川结爱盯看他的眼睛说：“你不可以变成那样！” “我永远不会变成那样。”藤原星空伸出手把她搂入怀中，就像捧住一件容易打破的玻璃工艺品般。 新川结爱温柔的眼神回转到他的侧脸，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在我独自度过的那些漫长曲折岁月中，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以后的我会如此喜欢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 藤原星空侧头，凝视着她。 “美穗子...”他轻声呼唤，“你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你想的事。” 藤原星空低下头，亲吻她的脖子和耳垂。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也开始颤抖。 “不回房间吗？”她问。 “在这就好了。”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新川结爱屏住呼吸，扭动身体，谈话的声音也一直未停过。 在她这样子时聊天的感觉很美妙，藤原星空一讲笑话她就会忍不住笑，笑声引起的震动传递进感官里。 “这样的感觉美极了。”她说。 “确实很棒。”藤原星空笑着问：“要不要换别的？” “试试看。”她咬着嘴唇说。 藤原星空将她的腰抱起来。 夜色逐渐加深，夏虫的鸣叫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回廊上，新川结爱在藤原星空的臂弯中闭起眼睛，身体蜷缩。在两人的身边，散乱了一地的蜘蛛丝。 “藤原...太不可思议了。”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里面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整个人像快溶化掉似的，这感觉可以回忆一辈子。” 月色洒落在她的身上，睫毛轻颤，泛着摄人心魄的美丽，怎么看都看不厌。 ------------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秋天 第二天的清晨准时来到。 但睁眼醒来时，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明晃晃的晨光从卧室窗口倾泻进来，时针划过七点。床上不见新川结爱，只有身边微微凹陷的枕头上残留着几缕黑色的发丝。 藤原星空翻身下床，来到卫生间洗漱。微风阵阵，吹来了飘落的枯叶，从卫生间上的排气窗飞进，漂在桶里的水面上，被阳光照得白花花的。 回到学校，去秃头校长那替老师请了个长假，藤原星空回到自己的教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天空如被染上蓝墨水的白纸般湛蓝，他以肘拄着桌面，有所思又无所思地凝望着。视野里仅能看到一片云漂浮，轮廓分明的、纯白色的云。 新的一天在美穗子离去之后开始了。 至于这新的一天意味着什么，却无从推断。 第二天，藤原星空请了一天假，独自大乘大巴赶往琦玉。 老师给的地址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到了琦玉之后，还要转乘小巴过去。 越靠近目的地，道路两边的景色越是荒凉。田园和荒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视野，去年冬天没来得撤下的黑色的塑料大棚，在夏末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藤原星空看了一会书，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只好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发呆。 不久，小巴钻入山林之中，曲折蜿蜒的道路两旁，是一片阴森的杉树林，窗口吹进来的风骤然变冷，湿气贬人肌肤。 走走停停，每次停在沿途的村落时，都有人下车，但没一个人上车。从琦玉开出大约四十分钟后，停在了一片稍微开阔一点的山间盆地。 乘客算上藤原星空在内只剩下四个人，全都在这下了车。司机站在车尾小便，有人伸懒腰、有人吸烟或眺望眼下伸展的山林景象。 一个晒得黝黑的中年男子骑着摩托车，问藤原星空是不是过来旅游的，藤原星空懒得啰嗦，转身便走。 从大路拐进一条只有两米多宽的小路，旁边有条清澈小河流过，说不定能河里有美味的鳟鱼。 沿着蜿蜒的河流，平缓的绿色山岗连绵成一条波浪线线，一架古旧的石桥横跨河面，穿过石桥，有一个登山口。 夜幕逐渐降临的时候，藤原星空爬上了山顶，找到这座藏于深山之中的废弃神社。 接着夜色的掩护，他穿过倒塌的鸟居，穿过神门，往拜殿方向潜行过去。参道两旁种满了樱花树，此时的樱树叶已经掉光，细小的枝丫朝夜空张起了一片黑网。 神社的深处有几个房间亮着灯笼，但没有一点声音发出，也没看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藤原星空一个接着一个房间探索过去，从前殿慢慢来到了有一个大水池的后院。 走过一道长廊的拐角，月色在池水中粼粼跳跃，这时候，身前一个亮着微光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声音，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四周寂静，月色皎洁，除了池水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外，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藤原星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间房前，正当他打算推开房门的时候，门忽然一下子从里面打开。 一个少女从里面走出，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身上，紧接着，她像弹丸一般冲回屋内。在她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藤原星空一手拉着门，随后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把她踹飞到屋子的角落里去。 藤原星空朝房间内看了一眼，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个相当简易的祭坛，四个角落竖起杨柳枝，在膝盖高度牵起了细红绳结，连结成一个四角形的结界。在中间的桌子上摆设了两个陶瓷碟。其中一个上面放着符纸，另一个放着一面镜子。 意义不明的祭坛，但那面镜子，应该就是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 房间的角落，少女趴在照不到的地方，一边喘气，一边爬起来跪倒在地上，抬头看过来。 藤原星空站在月光中，望着这美丽的少女。 她紧咬着嘴唇，表情显得十分懊丧，又夹着一丝害怕，身体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不断发抖。 “你为什么在这里？”藤原星空走过去，弯下身，把嘴靠近她耳朵小声地问：“幸子小姐，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藤原少爷...”女仆小姐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同时她长长的睫毛上，已经积满了泪水。 “告诉我！” “我...我不能说......” 藤原星空抽出鬼切，指向她的喉咙：“我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请你不要逼我。”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到了极限，濒临崩溃的白石幸子，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他说可以治好小姐的身体...可代价却是要杀了你...我做不到哇...” “然后他说可以用别的方法...让我过来这里帮他...” 藤原星空揉了揉额头：“他是谁？” 女仆小姐一个劲地嚎啕大哭，完全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他是谁？”藤原星空蹲下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应该明白一点，我们是家人，我才是更值得你信......”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感到后颈一疼，紧接着重重扑倒在地上，视线逐渐变得昏暗，在最后的余光中，他看见了那个长着一双圣洁翅膀的大妖。 “少爷...”女仆小姐尖叫一声，吓得无法动弹。 鸦天狗居高临下看了藤原星空一眼，冷冷道：“原本打算放过你的，但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只能怪你倒霉了。” 说完，他捡起鬼切，朝藤原星空的后心捅去。 “不要！”白石幸子尖啸一声，扑在藤原星空是身上。刀尖在距离她身体几公分的地方停下。他女仆小姐仰起脸：“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鸦天狗冷笑一声，“我和你说过，只要有他的尸体，我就可以帮你小姐治好身体。你非但不杀他，现在还阻止我杀他。难道说他在你心里，比你家小姐还重要吗？” “小姐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白石幸子望着鸦天狗，坚定道：“但我相信，如果他死了的话，小姐一定会失去活着的动力。” 长时间的沉默。 鸦天狗一动不动，像只修长孤高的鸟一般直着脖子，直视着女仆小姐。而女仆小姐趴在少爷的身上，坚定地凝视着这个比自己强大了无数倍的妖怪，不肯有一丝让步。 世界仿佛全都静止了一样，无风，声音也停止了在空气中的震动。 过了许久，鸦天狗缓缓转身离去，“把他扔出去，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白石幸子背起藤原星空，往神社外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鸦天狗在窗帘缝隙间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想，小凛好像找到了个很靠谱的归宿。 …… 醒来时，藤原星空发现身上的力量尚未恢复过来，手脚还残留着麻痹感，但好在知觉已经恢复。 他慢慢睁开眼，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但天空仍隐隐发亮。头下似乎枕着很柔软的东西，脸上也有柔嫩的东西在摩擦。他略微转了转视线，发现自己正在享受女仆小姐的膝枕，以及她的按摩。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白石幸子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前边的树梢上有只大大的乌鸦，好几次点头似地晃动脑袋。肥大的鸟嘴在空中张张合合，鲜艳的黑色羽毛在月光底下闪闪发亮。 藤原星空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发现就只是一只普通的丑乌鸦。 “幸子...”他声音沙哑地问，“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为了小姐的身体...”女仆小姐脸上的表情很愁苦，“鸦天狗之前找到我，要我杀了你。但我没能下得了手，他就说用另一种放法......” “什么方法？” “具体他没跟我说...”白石幸子竖起食指贴在唇前，冲着藤原星空轻轻摇了下头，样子像是说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别问第二次。 “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藤原星空没有强迫她，问起另一个问题：“你说你没下得了手杀我，是哪一次？” “呃...是...“女仆小姐显得很羞愧，涨红了脸小声说：“是做SAP那次。” “原来是那次。”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幸子把我伺候得太舒服了，确实一点防备都没有。” “少爷...幸子知道错了...请责罚。” “等事情过了再说吧。”藤原星空使劲捏了捏她的下巴：“到时候给我穿上女仆装，看少爷我怎么惩罚你这个坏女仆！” “啊...”白石幸子吃痛，一下就叫了出声。但等藤原星空松开手后，她轻笑了一下：“只要小姐和少爷平安无事，想要怎么惩罚幸子都可以。” 夜风吹过树梢，沙沙响，乌鸦的振翅声、啮齿动物啃食的磨擦声，各种各样的声音这块地方包拢起来。 …… 9月9号，周六。 夏希凛如往常般来到浅草神社，换上巫女服，开始这一天的工作。 她拿着扫把在前殿打扫，藤原星空在安倍寺的带领下，偷偷来到了后院的废墟里。 站在石道上，望着生长得茂密树木，望着残垣断壁间的野草，还有那些已然被时光掩埋的真相，藤原星空缓缓闭上眼睛。 二十年前，这里是全国最负盛名的神社之一。日后的第一巫女，也曾在这与当时的第一巫女日夜为伴。 或许还有更多如土御门诗乃一般，天赋惊人的少年少女在此交流切磋，偶有灵光掠过，处处都是念诵咒语的声音，以及他们的欢声笑语。 而如今，这里只剩下冷清孤寂。 曾经的辉煌与美好都已不复存在，藤原星空忽然觉得有些难过，虽然这份难过很快就消散了。 “夏希凛来到东京的这五年来，我一有空就往浅草神社跑...所以那房间的位置我是知道的。”安倍寺领着他穿过废墟，来到最深处一栋尚且保存下一个房间的小楼。 小楼由石木混建而成，石壁上爬满了青藤，梁柱与门窗上漆皮剥落，看着极为凄凉。 “这把锁...怎么弄开我就没办法了。”安倍寺指着门上挂着的一把铜锁，“土御门姐姐或许有办法，要不你去问问她？” 藤原星空看过去，那把铜锁黯淡无关，长满了铜锈，凑近一点，可以感受到铜锁里传出极强大的封印法阵。 强行破开的话，或许整个房间包括里面的东西都会连同法阵一起被摧毁。 “算了吧...我可不敢去找她。”藤原星空耸了耸肩。 送走安倍寺后，他去陪着夏希凛一起招待前来参观的客人，一直到傍晚才独自离开。 傍晚吹来的风带着凉意，飞快流动的云朵在路灯的渲染下的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藤原星空收到了土御门诗乃的消息，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 静观其动。 九月初，气温高的时候还有可以去到三十多摄氏度，但几场大雨过后，天气慢慢凉爽了，天空也变得高远起来。 藤原星空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每天看着绚烂绮丽的夕阳，也看水面上细碎闪耀的金光，落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枯叶。 这样日复一日，周边的草木慢慢染上黄色，然后逐渐变凉爽的温度中，萧瑟的秋天来了。 9月24日，周五。 放学后，藤原星空钻进夏希家车，跟着回到千代田区。 “学姐，一个月都过了好几天了，那个什么同盟会还没解散吗？” “鉴于你的表现很差劲，我们决定再多加一个月时间。” “我表现得哪里差劲了？” “说你差就是差，不许顶嘴。” 两人一路走回到房间，夏希凛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扩散开来。就在这模模糊糊的灯光中，她换上了睡衣，脚蹬沙发，支起膝盖坐着。 藤原星空在她身边坐下，夏希凛仿佛要说悄悄话似的把脸凑近他的耳边，在他脸颊上一吻：“补偿你的。” “就这？” “你还想怎样？”夏希凛看着他的脸：“不要得寸进尺。” “你是大小姐，你说了算。”藤原星空无奈地躺倒在沙发上。 夏希凛眯着眼睛，嘴唇微微抿着，长时间盯着他的脸，仿佛在读取细小的文字印刷成的报纸一般。 藤原星空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可脸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干嘛这样看我？”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不说也没关系。”夏希凛荡着浅浅的笑意，望着他的眼睛：“我们就好像肉体的某个部分紧紧相连似的。即使隔得再远，也有一种特殊引力把我们拉回原来位置。” “没错。”藤原星空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我们两人是一种不能分离的关系。” 秋风起了，谁也不知下一刻的自己会随着落叶飘向哪里，但至少在眼下，藤原星空的心里，异常的安宁。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便利店小偷，意外的线索。 10月9日，周六，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道路上的行人从煦和的夕阳中穿过，落日徐徐降下，高大的建筑物陷入阴影之中，日光最后消失不见。 渐凉的秋夜终于到访。 走出浅草寺的雷门，目送藤原星空离开后，夏希凛钻进早已备好的车子内。 她倚着椅背，久久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别的什么。道路两边的绿化树，叶子已经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俨然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秋日傍晚的阳光如带有梦幻的意味般倾泻在东京上空，红叶三三两两地散落在泊油路上，就像被遗忘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梦。路基上积上了一层山茶花花瓣，花与红叶一样，都已经飘零散尽。 “怎么还没开车？”察觉到了汽车始终未曾发动，夏希凛回正视线，望向驾驶室，眼神却是僵硬了一下。 她问：“你来干什么？” 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感情。 鸦天狗从副驾驶位回头看过来，张了张口，沉默一会后，说道：“我想复活你的妈妈。” 夏希凛徒然一阵，瞬间屏住呼吸，愣愣地看着他。 脑袋嗡嗡作响，身体任何部位都无法动弹。 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仿佛迎面压来，车厢内的沉默变成一抹云朵样的东西，又重新复原。巨型喷气式客机从左而右划过前挡玻璃，宛如在闪闪发光的硬壳飞虫。隐约听见了来自北海道的声音，是冬日白桦林里传来的下雪的簌簌声，这种声音里，有一种撩人情思的韵味。 这一切，不过是夏希凛在这短短一秒的时间里所感受到东西中，占比极小一部分。 “我要怎么做？”她沉默一会，止住身体的颤抖，朝前问道。 鸦天狗手指在膝头缓缓打着拍子。 夏希凛无法捉摸的视线，冷冰冰的眼眸，没有表情的端庄面容，始终以同一角度对着他。 指甲又敲了几下后，慢慢停下，鸦天狗简单说了几下。 计划很简单，用夏希家的血脉去打开封印的阵法，他自己再通过祭祀的方式，通过八咫镜把夏希真川的灵魂招回人间。 夏希凛听完后，点了点头：“明白。” 风卷起落叶，打着回旋飞向空中，宛如咸蛋黄般的落日将至地平线以下，天空余留一片暗红的色韵。 …… 走在暮色笼罩的回家路上，来往行人的嘈杂声很大，天空眨闪着淡淡的星。 藤原星空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除灵委托电话。 地址位于足立区的一家便利店，时间尚早，他便打车过去。 只是，到便利店门口后，藤原星空楞了一下，他不解地望着雪野理纱：“你怎么在这？” 雪野理纱神秘兮兮地一笑，把他推进店内。 要了罐啤酒，一瓶酸奶，一份关东煮。 二人靠窗的高脚凳上坐好，她才慢慢解释其中的缘由。 这家便利店的店长，是雪野理纱的忠实读者。 前些日子，他来信说店内最近一段时间无缘无故丢失了许多商品。 一开始，他怀疑是有人进来偷东西。 可是一查视频监控，却完全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店长觉得，也许是清点时出错了吧。 于是便重新盘点了一遍店内的商品，并且做好了详细的数据文档。 可是第二天，再一次盘点时，扣除销售出去的商品外，与账目上对应的商品数额还是差了接近1万元。 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幽灵顾客了，便写信给雪野理纱，希望可以提供创作灵感给她。 说完，雪野理纱灌了一大口啤酒，问了句：“星酱，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就你那年更的破，居然会有读者？” “虽然人不多，但怎么也比你那几个月都没一单生意的怪谈事务所要挣钱啊。” 无法反驳的藤原星空嗦了一口酸奶，咂咂嘴，心想，这家便利店的酸奶好难喝。 “这店主脑子有病，碰上这种事居然不第一时间去神社找僧侣来除灵，反而想着给自己的偶像提供创作灵感，追星的人都是脑残吗？” 雪野理纱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点也不淑女。 “有男人对姐姐这么好，星酱你是不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刚拿起关东煮的藤原星空直接从碗里夹起一颗鱼蛋塞进她嘴里。 “给我闭嘴！” “唔唔...星酱我还要！” “一滴汁都不给你。” “钱我已经付了，我说了要你就得满足我。” “你怎么就长了一张能说人话的嘴呢？” 两人嬉笑打闹间，店门开启。 有两个人前后脚踏进店内。 走前面的是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穿着卡其色外套的中年男子。他环顾一圈，默默走向摆满商品的货架。 后面那位，酒红色的衬衫搭配烟灰色的领带，能够遮住耳朵的长发用发胶往后梳拢，肩膀很宽，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打理干净后的欧美品种宠物狗。 他朝雪野理纱这边看了一眼，就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我叫齐藤康太，是这家店的店长。请问...是雪野小姐吗？” “你好，我是。” 她的回答简洁干脆。 “雪野小姐看起来，是刚下班吧。” “算是吧。”雪野理纱回答得模棱两可。 “我一直都有看你写的，现在能见到本人，真的太好了。” “谢谢。” “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居酒屋，我刚好有几个怪谈，想和雪野小姐分享。” 雪野理纱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眯着眼朝他笑了一下。 或许是这一笑给了店长莫名的鼓励，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我第一眼看见雪野小姐，就有种感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才女吧。” “那种涌出体外的才华，就像巫女身上的光芒一样耀眼，雪野小姐你家也是开神社的吗？” 藤原星空忽然有点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瓶酸奶的缘故。 这男人太舔了吧，老女人这种痴女如果是巫女的话，那全国巫女整体的形象都要被拉低一大截。 雪野理纱晃了晃手中的空罐子：“店长，介意请我喝一罐吗？” “稍等。”齐藤店长转过身，匆忙朝着冰箱走去。 而此时，先进来的那名穿着卡其色外套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出了店门。 两手空空，什么也没买。 “走吧。”藤原星空从高脚凳上跳下，往外走去。 “唉...等等” 雪野理纱匆忙套上刚才踢掉的高跟鞋。 走出店门几步后，还不忘跑回来朝拿着一罐啤酒的店长挥了挥手。 “抱歉，店长。”她指了指已经走远了的藤原星空：“我和他什么都做了哦。” 砰！ 易拉罐掉落在地上，泡沫涌出，迅速蔓延开来。 …… 店门外，穿着卡其色外套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藤原星空，诡异地笑了笑，表情阴森。 随后，他走进漆黑的巷子，身影几个闪烁，钻进一栋破旧房子里。 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柏油路面的“哒哒哒”声，藤原星空回头看了下，雪野理纱喘着气停在他身后：“星酱，累死了，借肩膀来用一用。” 说完，一只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这只手上。 “理纱姐。”藤原星空看了她一眼，语气客气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把塞尔提放出来？” “问题不在我这里。”雪野理纱摇了摇头，“塞尔提说她暂时不想见你，想趁这个机会冷静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无法离开你。” “真不是你在她耳边整天说我坏话的缘故？” “是又怎样？”雪野理纱捏了捏他的脸颊，眯眼笑着说：“姐姐这是在帮你考验她知道吗，如果她接受不了渣到极点的你，那趁早离开吧，省得日后家宅不宁。”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好了，说正事。”藤原星空做出投降的手势，“只是一个普通幽灵的话，没必要麻烦我，所以请说出你叫我来的原因。” “星酱真聪明！” 雪野理纱搂着他的脖子，“亲一下，姐姐要是满意的话，就告诉你。” 藤原星空现实拨开她的头发在她耳朵上吻一下，接着，吻上了她的嘴唇。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拥吻，全然不顾来往行人的视线。 过了许久，藤原星空抬起头，长长喘了一口气。 “满意了吧？” “还行。”雪野理纱大口喘着气，脸颊一直贴在他肩膀。 藤原星空搂着她柔软的腰肢，感受到肩膀被她的呼吸弄得潮潮的暖暖的，他笑着说：“我觉得今天的我们，比昨天的我们更亲密了。” “昨天？昨天我们好像没见面啊。” “……你这人一点都不浪漫。” 雪野理纱使劲捏了捏他的鼻子：“行啊，我们分手吧，省得你被一个28岁的老女人缠着。” “你休想！”藤原星空断然拒绝，搂着她的肩膀，朝那栋阴森破败宅子走去。 “这栋宅子的主人，姓上田，半年前被列为失踪人口。今天我们九科收到这里有灵异事件的报警，我便去警视厅查了一下屋主的信息，结果意外地发现他在被列为失踪人口的前一个月去过浅草神社。”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来到门前。 宅子是一栋比较小的商住两用民宅，四周用围墙隔着。走进院内，可以看到屋子大门是大约三米宽的卷闸门。卷闸门是锁上的，只留了一个信件投递口。 雪野理纱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支手电筒，往上照了照。卷闸门的上方有一块招牌，很旧，依稀可以辨认出“杂货”的字样。 “杂货店？在这种地方有客人上门吗？”她忍不住出声问。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客人所以才荒废了吧。” “你说得也有道理。” 雪野野理纱看了看四周：“从哪里进去，总不能把门砸了吧。” “应该有后门的，找一下。”藤原星空说了一声，便钻进院墙与小屋之间的缝隙，朝屋后走去。 雪野理纱抬脚跟上，边走边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轮圆月正悬挂在上方。 穿过这道缝隙，不出意料的就看到了屋子的后门。 木制的小门腐朽不堪，用脚一踹就能踹开。 雪野理纱拿着手电，两人并肩走进门内。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很大的尘土味，但还不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进门是一条挂满蜘蛛网的长走廊，走过去，能看到几双落满灰尘的拖鞋。 这种时候当然不可能遵守礼仪换上拖鞋再进屋对吧。 藤原星空直接抬脚往里迈，雪野理纱紧随其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厨房，柜子和灶台上的餐具无一例外都落满了灰，旁边还有一台泛黄的冰箱。 打开一看，空无一物。 灯的开光在门口，摁了几下，全都不亮。水管生锈不堪，拧开水龙头，一滴水都没有。 穿过厨房是饭厅，中间摆着一张饭桌和几张凳子。 饭桌上有一坨白色的固体，雪野理纱走上前看了看。 “是蜡烛，燃烧后的白蜡烛。”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嗯，刚才厨房的灶台上我也看到有蜡烛燃烧后留下的蜡。” 再往前走是一间客厅，空气变得非常闷，有一股很大的霉味，是从沙发里传来的。角落有一个壁橱，挂满了成年男性的衣服。 地板上一片狼藉，一些小的物件全都掉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棉絮，估计全是被老鼠咬坏的衣物被褥。还有一些颗粒状的黑色物体，不用想，肯定是老鼠屎。 雪野理纱照了照四周，朝电视柜走去，拿起放在上面的一个相框。 擦去灰尘，有些泛黄的照片上出现三张人脸，男人，女人，小女孩。 “一家三口。”雪野理纱把相框递过来：“你看看，这男人是不是刚才那个。” 藤原星空接过相框，借着手电的亮光，男人的面容清晰可见。 虽然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更年轻一点，但他可以肯定，这和那位穿着卡其色外套的男人是同一位。 二人随后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有两点倒是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茶几上和电视柜上都残留着不少蜡烛燃烧之后留下的蜡痕。 客厅的角落摆满了桶装水的空桶。 雪野理纱朝前看了看，客厅前方是通往最前面店铺的玄关。 “走吧。”她打了个招呼。 藤原星空踮拍了拍她的头发和肩膀。 “嗯？” “有蜘蛛网。” 走上通往店面的玄关，漆黑中的走廊看起来格外的幽长。走在上面会觉得后背发冷，就算贴着墙也很没有安全感。 临近铺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尊木雕佛像，有些旧，漆面的塑浆破裂，露出深棕色的木纹。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本应慈祥的佛像显得格外狰狞。 雪野理纱在佛龛的抽屉翻了翻，找出几根白蜡烛。 “真走运，看来主人还是留了一点东西给我们用的。”她笑着用打火机点燃了两根蜡烛，狭窄的空间顿时明亮了许多。 藤原星空接过她递来的蜡烛，走出玄关，来到最前面的杂货店。 面积不大，只有一个柜台，四个货架。货架上还剩下寥寥几件商品，都是些文具，厨房用品，清洁用具之类的。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气味，又咸，又腥，又骚...闻起来有点恶心。 雪野理纱皱着眉，从手提包里翻出湿纸巾，撕开递了一张给藤原星空。随后她也抽出一张捂住自己的口鼻，还不忘埋怨一句：“看来我们的店主一点也不讲究卫生。” 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商品的包装袋，蹲下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全都是食品的包装袋。看每一个破损的包装袋上的齿痕，可以很明显看得出是老鼠嘶哑留下的痕迹。 两人转了一圈，来到靠近卷闸门的地方。 地面上有几封信，是从卷闸门上的信封口投进来的。 收件人都是同一个名字：上田吉太。 雪野野理纱直接拆开，每一封都仔细看了之后，发现都是各类催缴单，包括水费，电费，通信费，信用卡账单等。 最早收到的一封是七个月前。 “看来上田店主在失踪之前，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雪野理纱回头问了下：“你有什么发现？” “他被认定失踪是在半年前。”藤原星空想了下，问：“但实际上，七个月前的信用卡账单他都没来得及拆开，所以很可能是去完浅草神社后紧接着就失踪了。” “没错。”雪野理纱点了点头。 藤原星空笑着道：“雪野大侦探，请开启你的推理秀。” “店里还存留着少数商品，后面居室里的家具大部分都在，冰箱，餐具，衣物等都没带走。” “没有客人上门，欠的债越来越多，然后某天夜里收拾细软就跑路了。” “走得很急，说不定是连夜买站票走的。这就让警视厅方面认为，他是为了躲债，连夜逃走了。” “不过！”说到这，雪野理纱话锋一转。 “这里有大量蜡烛燃烧后的残留物，还有桶装水的空桶，那说明依然有人在断水断电后依旧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 “然而连水电费都缴不起的人，要如何才能生存下去？” “偷，去巷口那家便利店偷！” 雪野理纱伸手，指了指柜台后面。藤原星空凑过去看了看，只看见柜台后面堆了满地的食物。 “你说得有道理。”他刚说完一句话，头上就挨了雪野理纱的一记爆栗。 “什么有道理，你没看见那里面的三文治和面包都发霉了吗？他偷回来根本就没吃！” “我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表现欲！” “哟嚯，星酱这么懂事，行，等你长大了姐姐带你去提宝马。” 藤原星空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装着懵懂问道：“那么为什么这个人偷了食物回来，却一直放着过期？” 雪野理纱推了推鼻梁上的空气眼镜。 “真相只有一个！” 随后，她的手指指向第二排与第三排货架中间的通道。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残念，勿念。 通道的上方，悬空飘舞着一张浅草神社的平安符。 雪野理纱率先来到平安符下方，把蜡烛放在货架上，“来，帮个忙，我要拍一下上面的部分。” 藤原星空只能站过去，让她撑着自己的肩膀，爬到货架的上方。 雪野理纱的视线持平符箓的高度，掏出手机全方位拍了几张照片。 “能看出来是什么问题不？”藤原星空问道。 “阻止怨灵成型的符箓，看来浅草神社的人已经知道屋主死亡了。” “他们估计不会想到，这人的执念那么大，可以在平安符的镇压下依旧成为怨灵。” “哦..对了，我查便了最近十年东京都的失踪人口信息，发现有不少都是去过浅草神社后就失踪了的。” 雪野理纱刚说完，忽然脚下的货架一松，整个人失去平衡，从空中掉下。 “哎哎...” 藤原星空慌忙接住她，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货架倾斜，蜡烛跌倒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疼...” “我在你下面压着，你疼什么疼！” “可我就是疼呀。” “快起来。” “嘘！”雪野理纱忽然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有动静。” 夜风从破损的窗户吹进来，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拂过两人的脸庞。 隔间的门扉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屋顶的水珠顺着水管落在了地上，下水道里似乎有虫子在爬动，沙沙作响。 温度莫名降低了许多，就好像身体周围忽然下起雪来，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寂静之中，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处于这种环境下，很多人都会感到不安。 但两人都是个例外。 雪野理纱趴在藤原星空的身上，压低声音说道：“我好像听到有脚步声。” 吐气如兰，热乎乎的风吹进耳洞，很痒。 藤原星空咬着牙：“起来，去看看。” “不要，我脚疼！” “忍一忍就好。” “星酱真的太无情了...” 雪野理纱嘟囔着站起来，一股寒意忽然攀上了她的脊柱。 她不动声色，从手提包走拿出刚才收好的手电，打开。 昏暗的室内顿时重回光明，背脊上的寒意也迅速消退。 她松了一口气，刚踏出一步，可随着她迈动步伐，屋子里竟然同时响起了两个脚步声！ 雪野理纱看了一眼藤原星空，他还在地上，没有站起来。 脚步声再次响起。 “谁在我身后！”雪野野理纱猛地扭头，却只看到身后的墙面上挂着一面镜子，镜中映照她自己的身影。 原地刮起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手电的光芒挣扎几下，忽然熄灭。 藤原星空从后面爬起，来到雪野理纱身前，他的视线直直盯着前方，一个人捧着蜡烛，从玄关慢慢走近店铺，来到两人身前。 卡其色外套，苍白发青的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阴沉无比。 “你们是谁，为什么半夜进来我的店？” 藤原星空刚要说话，雪野理纱牵着他的手往后一扯，把他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我们是来买东西的，请问你是店主上田吉太？” “对的，我是。” “要买什么东西，自己看吧。”说完，他捧着蜡烛，回到柜台上，视线却一直幽幽地盯着两人。 雪野理纱直接走向柜台，走的过程中一直紧紧握着藤原星空的手，把他掩护在身后。 这举动，在藤原星空看来，既好气又好笑，但也有一点窝心。 她说：“很暗，能开灯吗？” 上田吉太眼眸低垂，视线下滑到柜面。 “灯坏了，开不了。” “灯坏了不会修吗？” 上田吉太忽然抬起头，狰狞地笑起来：“你不是来买东西的对吗？” 气温徒然急降，雪野理纱感觉连肺里好像塞进了一块冰。 “我当然是来买东西的。” 她仍然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问：“我有点饿，请问店里有吃的吗？” “没有...吃的东西卖完了...走，你们走！” 上田吉太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脸上的表情也在逐渐崩坏。 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很不稳定。 “没有？雪野理纱反问一句，音调徒然提高，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质问：“店主，告诉我，你脚下的是什么东西！” 上田吉太慌忙后退，身体贴着后面的墙壁，眼神像是被吓坏了的兔子。 “那是我自己吃的，不卖...” “我没猜错的话，是巷口的便利店买的吧。” 上田吉太慌乱地点头。 “你付钱了吗？” “付了...” “要不要跟我回去对质？” “不要...我不要...你们是谁...是警察吗？不是我...不是我偷的。” “好呀，我信不是你偷的。”雪野理纱忽然展颜一笑。 上田吉太居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下一刻，他又浑身绷紧。 “为什么你的食物都发霉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编，雪野理纱又连珠炮般发出质问。 “这根本就不是拿来吃的，而是你要摆上货架售卖的商品对吧！” “我...”上田吉太哑口无言。 自从巷口开了一家功能更为齐全，更为便捷的便利店之后，这家杂货店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 没有客人上门，没有收入来源，店里的食品包装逐渐被老鼠撕咬殆尽，无奈之下，他只能去巷口的便利店偷一些食品回来打算摆到货架上售卖。 这一直是上田吉太心中的痛。 可雪野理纱接下来的话，更是直接把他的心再一次刨了出来。 “灯不是坏了，是因为欠费被断电了是吧！” “我...不...” “水是不是也停了呢？” “你的妻子和女儿，是不是已经离你而去了？” “不...”上田吉太怒吼一声，双眼通红，近乎发狂。 “她们只是去度假了而已，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 “是吗？”雪野理纱不可置否地一笑，“去度假了，整个屋子里会只有成年男性的衣物吗？” 上田吉太如遭雷击，张着嘴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路口的便利店夺走了你的客源，使得你入不敷出，欠下越来越多的债务，妻子和无法忍看不见未来的绝望，带着女儿离你而去。” 雪野理纱眯眼一笑，脸蛋甜美得如同天使，声音却冷得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所以，你去浅草神社祈福，但不知为什么，你却是死了对吗？” “不！我没有...”上田吉太身体一个哆嗦，颓然瘫倒在地上，头枕着发霉的面包，声音微弱。 “我不是...我没死...女儿和老婆还在等我...我要赚钱养她们...” “我没死...那家便利店很快就会倒闭的...我的客人也会回来的...” 上田吉太呢喃着，忽然哭了起来。 “呜哇哇...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倒闭...” 哭着哭着，他又笑了起来。 “嘿嘿...快了，快了，只要我每天都去偷一点，便利店很快就倒闭了。”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 黑猫吊着尾巴穿过小巷，跳上屋梁，“喵”了一声。 雪野理纱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哭泣的怨灵。 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看得藤原星空一阵目瞪口呆。能把怨灵这种东西逼成这样，雪野理纱，不愧是你。 “星酱。”雪野理纱她回过头，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藤原星空的脑袋：“很可怜对吧。” “嗯。”藤原星空下意识地点头附和，“中年破产，妻离子散，死后只剩下一股执念，却自认为自己还活着，确实很可怜。” “我说的不是这个。” 藤原星空不解地看着她，雪野理纱说：“我说的是，死了半年多都没人发现，这才可怜呀。” “人际关系几乎绝迹了吧，除了水电公司，银行，通信局，税务局之外，这个社会都遗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不是吗？”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失去一切存在的意义。” 雪野理纱伸出手，把藤原星空搂入怀中：“我以前一直担心你也会变成这样，幸好你现在越来越令人放心了。” “多亏有你。” “我？”雪野理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为了报答我，你就使劲去勾搭别的女人对吗？” 藤原星空苦笑道：“你能不能别一有机会就戳我的坏处？就不能多想想我好的地方吗？” “可姐姐就是很生气呀！” 两人在若无旁人的交流，上田吉太扑在发霉的面包上独自哭诉，可哭着哭着，他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是这两个人哭着求自己不要杀他们的吗？ 为什么反过来了？ 上田吉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他从发霉的面包堆上站起来，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皮肉掉落，鲜红一片。 整个身体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黑雾缭绕，散发出了一种疯狂、狠毒、残忍到极致的气息。 房子在隐隐摇晃，货架上的商品全都被震得掉落下来。 “我要你死！” 上田吉太尖啸着伸出瘦弱的双手，朝着雪野理纱的脖子掐去。然后，他听见这女人轻松淡然地说：“星酱，接下来该你了哦。” 然后，藤原星双手搂上她的腰，重心自腰间挪移到下半身，以腰为支撑点，身形一转，双脚腾空，狠狠地抽向上田吉太的面门。 一脚将对方飞数米远的同时，藤原星空站在雪野理纱前面，两人的位置在这一瞬间完成转换。 雪野理纱也转过身，在她的视线里，上田吉太被打趴在窗户上，脑袋以极其夸张的角度向一边扭曲着，整个脑袋像是被那一脚踢坏了一眼。 乌黑的液体顺着破损他的脸皮落下。 伴随着黑污的液体越来越多，那张脸皮与头发似乎也不堪重负滑落而下。从她这里看过去，能清楚地看见上田吉太脸上那清晰的痛苦表情。 真可怜...雪野理纱心想，一个幽灵偏执地认为自己还活着，没电了就点蜡烛，没水了就用桶装水，虽然幽灵压根就不需要这些，但他骗过了自己。偷东西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杂货铺继续生存下去，希望离去的妻女有一天可以重新回来这间里。 这件悲哀的小事在东京的繁华之下显得那么的渺小，但却又那么真实。 上田吉太脸上的黑液在持续掉落，他抖了抖，抬起头看过来。 那张脸已经完全异于常人，皮肉纠缠在一起翻腾，双眼之中没有眼白，漆黑的眼球怨毒地注视面前的两人。 “看够了没？”藤原星空问道。 在这一瞬间，上田吉太飞扑上来，瘦弱的手掌长出了如刀般锋利的指甲。 藤原星空双手一撑，跳上柜台，迎着上田吉太就是一脚。 “咔” 指甲纷纷应声断裂。 同时，藤原星空的身子弯下，堪堪躲过对方的手臂同时，双脚反而勾住对方的腰间。 双腿发力，他整个人猛地翻身而起，贴近上田吉太的身体，曲手成肘，往那颗腐败破烂的脑袋用力一撞。 咔擦。 黑色的液体顿时喷涌而出，直接就喷了藤原星空一脸。腥臭无比，感觉就像腌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咸菜似的。 “星酱好厉害！” 雪野理纱在后方猛的一阵拍掌。 藤原星空翻了个白眼，把无法动弹的上田吉太拖出柜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死的，说出来，我帮你了解掉。” 上田吉太盯着他，毫无眼白的漆黑双眼中充满了怨恨：“棺材...有个棺材...里面有具女人的尸体...老太婆...把我杀了...喂给那女人...” 断断续续说了一段话，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逐渐化为几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之中。 无论怀有多大的执念，死了，终究都是死了，尘埃落定吧，这是最好的归宿。 雪野理纱皱了皱眉：“星酱...你听清楚没，他说的是，老太婆把他杀了，然后喂给那女人的尸体。” “嗯，也不知道我那岳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管她是什么，反正我不会手软。”雪野理纱凝视了他一眼，“我的父母，就是因为她才会死去的。” “等事情的真相出来再说...”藤原星空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我们先回去吧。” “星酱，你好臭！”雪野理纱捂着鼻子后退一步，一脸嫌弃。 藤原星空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再慢慢放开，“行！我自己走！” 雪野理纱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刚跟着迈出一步，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哎哟...疼。” “你又在玩什么啊？” 雪野理纱蹲在地上，伸出一只脚，他看了看，发现那只脚的脚踝处高高肿起。 “刚才在货架上摔下来的时候扭到了。” 藤原星空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你活该。” “还不快来扶我。” “我很臭，免得脏了你。” “星酱你变了。” “刚才怎么没摔死你！” “行啊，明天我就立遗嘱，把遗产全留给你，然后跳东京湾自杀怎样？”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藤原星空絮絮叨叨地回到她身边，两人搀扶着从后门走出，慢慢离开这个已经破落不堪的杂货铺。 从巷子里出来，这一带是路灯稀少的住宅区，路边的树和电线在微风中摇晃，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银白色的满月。 两人走着走着，雪野理纱忽然问了句：“星酱，明天是周日，你不用上课对吧。” “是啊，怎么了？” “好耶！”她欢呼一声，又使出了招牌眯眼笑：“今晚去来我家吧！” “好，很久没见塞尔提了。” 雪野理纱眯眼一笑：“塞尔提和小真今晚都在九科总部哟，所以今晚只有我和你。” “那还不快点！” 藤原星空直接背起她，在明亮的月色之下奔跑起来。 ------------ 发点牢骚，以及关于新书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春宵苦短，雪野理纱前进吧。 雪野理纱住在外苑西通，处于新宿和涩谷之间。 打车从荒川返回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晚上11点多。 大楼的电梯正在检修，藤原星空只能搀扶着她，两人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走在狭窄的楼道里，鼻子里闻着的全是她身上甜美的气息，感觉心头很燥热。 老女人身高有165，体重只是刚好破百。可他最近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扛着半个人上到八楼也不好受。 回到家，雪野理纱打开门，在玄关处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跳到了沙发，重重一摔，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包围之中。 “好累啊！” 藤原星空换上室内鞋，又帮拿了一双，才把门关上，走进去。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室内的场景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地上堆着数不清的空宝特瓶还有空啤酒罐，另一边还有融化的巧克力，洗好的衣服就直接堆在沙发上，也不放进衣柜。阳台上盆栽都枯萎了，还有...茶几上那些碎块是她的粉饼？ “我说理纱姐...”藤原星空嘴角扯了扯，转头看向沙发上的老女人：“你该不会是因为家里实在没法住人了，才要过我过来打扫的吧？” “你好啰嗦！”雪野理纱站起来一抱枕甩到他的脸上，随后一只脚往浴室跳去。 “对了。”跳进浴室的她又探出一个脑袋看过来：“你帮我打扫一下，和以前一样，1万一次。” “不行！”藤原星空摇头拒绝，“现在的我身价不同了，休想用再用钱来收买我！” “那，2万一次。” “成交！” 藤原星空拿起扫把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又找来拖把，把地板拖到反光。最后又咬着牙拿起一块抹布，把桌面柜面和灶台这些满是油污灰尘的地方全都清理了一遍。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雪野理纱裹着浴袍走出，看着恍然一新的狗屋，她得意地笑了下。 “星酱真棒！”她一只脚跳回沙发，一边跳还一边说：“姐姐给你加工资。” 藤原星空白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浴室，反手把门关上。 浴室里残留着一阵水气，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朦胧，鼻端还能嗅到女性残留下来的香气。藤原星空觉得鼻子有些痒，伸手一摸，才发现流鼻血了。 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到沙发上坐下，雪野理纱把双腿从浴袍中探出，压在他的大腿上。 藤原星空低头看了看，修长光洁的长腿不着片缕，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粉光。脚踝之处青筋隐约，玉足小巧，十个剔透玲珑的足趾蜷缩成好看的形状。 这双腿真的很美，他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腿控还是足控，又或者两种情结都有？ 雪野理纱扔过来一瓶药油：“帮我按一下。” 藤原星空笑道：“乐意为您效劳。” 冰凉的药油滴在皮肤上，少年的手按上来，晶莹的脚趾蜷缩得更紧了。 “唔...”雪野理纱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吟，随后拿起一个抱枕，猛的把脸埋了进去。灼热的气息随着他的按摩袭来，心跳变得十分剧烈，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藤原星空一边帮她按摩肿起来的脚踝，一边打趣道：“作为一个痴女，你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太掉价了？” 雪野理纱忽然“噗嗤”一笑，她直接把抱枕扔到藤原星空脸上，戏谑道：“星酱，姐姐的腿好看不？” “还行吧。”藤原星空淡淡点了点头，“也就可以玩个几百年的样子。” “星酱你是腿控还是足控呀？姐姐的衣柜里有好多好多款式的丝袜，要不要穿上给你舔？” “你要真有本事就穿上给我看。”藤原星笑着倒在她的身边。 两人挤在沙发上，久久地抱在一起。雪野理纱把鼻子贴着他的胸口，手搭在他腰部。藤原星空右手搂着她的背，左手抓着沙发的后背，避免身体跌落。鼻子底下就是她的头发，那剪得短短的秀发把鼻尖弄得很痒。 “喂，说点什么呀！”雪野理纱微仰着脸，望着他的下巴说。 “说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听着高兴就行。” “理纱姐...”藤原星空嗅着她的发香，“你卖萌的时候，真的好可爱。” “有多可爱？” “像股泥石流般可爱。” “你的用词总是那么怪......”雪野理纱咬了咬他的鼻尖，补充道：“不过这真是无药可救般有趣。” “你也是。”藤原星空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一直以来，雪野理纱在他心中都有着一种可以强烈震撼心灵的气质，这使得他非常确信一件事，无论自己最后去到了哪里，变成了什么样，只要她一靠近，自己就会立马变回原来的样子。 “藤原...”雪野理纱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当了妖怪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当然。” “那我太惨了，等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那还用说？” 雪野理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藤原星空像抚摸婴儿般小心翼翼地抚摸她那又短又软的头发，说道：“没关系的。不要紧，放心，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我就是怕。”雪野理纱说。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藤原星空的脸，宛如正在眺望一间快要倒塌的废弃楼房。房间里除了时钟的嘀喀声和电冰箱恒温器的声响外，一片静谧，时针即将指向凌晨一点。 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深夜里颤抖和摇动，藤原星空闭上了眼睛。 “还有多长时间？”雪野理纱问。 藤原星空闭眼感受了一下在体内不断蚕食自己生命的络新妇本源，答：“还能坚持个把月时间。” “很辛苦吧。” “还好吧。” 雪野理纱怜惜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非常喜欢你。”她说，“打心眼里喜欢，不想再撒手。” “我知道。” “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我都喜欢。”雪野理纱望着他的脸，动情一笑：“大不了我也想个办法变成妖怪，反正我受不了等我死后没人管你了，然后你满世界勾搭女人的情况出现。” “怎么变？” “别忘了，我是雪女。” “那只是你的式神...” “有的是办法。” “可...” 雪野理纱捂住了他的嘴，“少废话，姐姐做事需要你来教么？” 藤原星空咬了一下她的手心：“随你，反正我和你一样，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我都喜欢。” “真的？” “你穿什么我都喜欢，你做的事说的话，你的走路姿势，你的和啤酒的样子我统统都喜欢。” “真的？” “真的。” “这种时候可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当然不会想。” “那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真的就打算和我聊到天亮？” 藤原星空抱着她走进房间，在拉上窗帘的黑暗空间里，两人理所当然似地相拥，互相需要对方的身体。 “要不要自己来？” “全都交给你。”雪野理纱说，“我已经28岁了，你可不准嫌弃。” “没办法啊，我就喜欢老女人。” 她轻声说：“我很想哭。” 藤原星空亲吻着她，温柔地对待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唔...不行...”雪野理纱在他耳边说，“要不下次？” “你不是痴女吗？”藤原星空无奈说道。 “抱歉。”雪野理纱捂住了双眼，“我有些害怕，感觉上像一个十六岁少女跑去男同学家玩，却被脱光衣服似的。“ “我也感觉你现在好像十六岁少女似的。” 藤原星空亲吻她的脖子和耳垂，温柔地抚摸她的背，直到她的情绪不再那么紧张。 “人和妖怪会不会有生殖隔离？”雪野理纱忽然轻声问他，然后感叹道：“要是现在怀孕就好了。” “交给我好了。”藤原星空说。 雪野理纱紧紧抱着他的背部，颤抖喘息的同时，腰下意识地拱了起来。 “藤原...” “什么？” “等你死后要不要给你立个灵牌？” “不用。” “那我要等多久才能再次见到你？” “不知道，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吧。” “时间好长...” “我一秒钟也不想和你分开。” “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回来，我们再一次感受花的香味、舒畅的春风、月光、电影、喜欢的歌、感动的电影...这些我全都想和你一起分享。” 雪野理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候心里的痛楚过去。它在以后漫长时间里，只在心里留下隐隐的痕迹。 ------------ 第二百六十章 十六岁的美少女，你真的非常可爱。 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着，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缕银色的光芒冲狭窄的缝隙中倾泻到床上，覆盖着两个人的身体。 雪野理纱脸上浮起会心的微笑，她紧紧握着藤原星空的手，在黑暗中闭上眼睛，炙热的气息呼在胸口上，藤原星空能感受到她身体骤然传来的变化。 思绪在瞬间失焦，空荡荡的脑海里仿佛放起了烟花，噼里啪啦的爆炸开来，五光十色。 过了许久，雪野理纱停止身体的颤抖，她调整呼吸，让心脏的跳动逐渐恢复平常的频率，在藤原星空的耳边呢喃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象自己被你这样抱着的场景。” 说这话时，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微微蜷缩，紧紧贴着藤原星空的胸口。而藤原星空的双手环绕着她的身体，使得她如同豌豆荚中被包裹着的豌豆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想的？”藤原星空问。 “从喜欢上你那一刻就想了。” “那时候我应该还不到十四岁吧。”藤原星空在黑暗中微笑，随后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对一个十四岁的小正太都想下手，你果然是个痴女。” 雪野理纱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满足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倾听着心脏的鼓动。 “其实...”藤原星空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那时的我，也想象过同样的事。” “指的是和我？” “是的呀。”。 雪野理纱仰起脸，露出招牌式的眯眼笑：“怎样，现在和想象的一样么？” “还没有真实感。”藤原星空很老实地答道，“感觉好像就还是在做梦一样。” “但这已经是现实了。”雪野理纱眨了眨眼，一直积蓄的眼泪从清澈的眼眸里溢出。她控制不住，身体细微的颤抖着，大颗的眼泪如雨落一般无声的滴在床单上。 藤原星空两手环抱她的后背，强有力的支撑和保护着她纤细的身体，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做到的事，对此他比什么都感到高兴。 “我们曾经都很孤独...“他说道，“是你一直拉进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对此，我感到比什么都高兴。” “再来一次。”雪野理纱哽咽着，在他耳边说道：“像刚才一样，慢一点。” 藤原星空照她说的去做。 静静地呼吸着，倾听着彼此的心跳。雪野理纱像是溺水的人一般，紧紧他的身体。她停止了哭泣，停止了思考，两颗心同化到了一起。 接近凌晨两点，她才慢慢睡过去。藤原星空溜下床，去冰箱取了灌啤酒喝。由于全无睡意，想看本什么书。但四处查看一下一本书都没发现，才想起这姐妹俩都不是爱看书的人，这个念头只好作罢。 他便对着客厅里的猫爬架呆呆地喝啤酒，喝着喝着，眼角略过酒柜上一瓶落满灰尘的白兰地，他又找了个酒杯出来，斟了一点来喝。 烈性白兰地灌进去，身体感到一阵暖和，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房间被拾掇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木偶画月历。 他拨开一点窗帘，俯视深夜的街道。视野里能看见所有的店门都裸着卷闸门，自动售货机萧瑟地静等黎明的来临，泥头车轰鸣而过的声时而摇颤一下周围的空气。 藤原星空在系统了换了一份高级疗伤药灌进口中，体内被络新妇本源啃食得坑坑洼洼的内脏开始逐渐修复，睡意这才慢慢涌了上来。 再过一个月时间，自己应该就撑不下去了。到那时，这具身体会被络新妇本源全部吞食下去。这身体所蕴含的生机，也会一同继承过去。新川结爱会随着他的死去，重新归来。 而藤原星空自己，灵魂将会回归到神隐小镇，在沉睡一段时间后以山神的身份重新复活。 无论怎么看，这都算得上是一个Happyending吧。 凌晨三点时，藤原星空回到房间，雪野理纱大概确实是很累，正在酣然大睡。窗帘缝隙洒进来的月华，给房间镀上一层若明若暗的银辉。 她以背光姿势睡着，身体仿佛冬眠的松鼠般一动不动。藤原星空从背后抱着她，感受着她柔软温暖的身体，听着她细细喘息声，慢慢睡了过去。 早上7点，天色开始放亮。窗外初升的的太阳崭新闪耀，夜晚的留下的痕迹，转瞬成了空中残留的一线灰色。 藤原星空先醒过来，简单洗漱后，他烧水冲了杯速溶咖啡，拿起圆珠笔在桌面便笺上写了几句话。 [有些话，醒着的时候我不好和你说，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传达。] [这些年来，我知道你一直都辛苦。来自九科的工作压力，还有独自抚养小真长大的劳累。在遇到我之后，还要把原本就不多的时间分出一部分来陪我。好不容易等我变得成熟了，可以帮你分担的时候，我却又要因为别的女人消失一段时间了。] [好渣啊...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的，可我还是要厚着脸皮拜托你一件事......] [这次的事情，无论鸦天狗在打什么算盘，夏希真川肯定是不会再复活的。所以...我想请你在我死去的这段时间里，帮我照顾好夏希凛。她真的远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得到希望但很快又破灭的打击之下，我不敢想象她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还有...塞尔提也拜托你照顾好她，最好的话，就让她加入九科吧，反正东京现在是你的地盘，有你罩着我也可以放心一点。记得了，就算是用强留的方式，也不能让她回爱尔兰。唔...小真还是叛逆期的少女，你可得管好她，千万不能让她学坏了......] [一切都辛苦你了...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最后...等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回来......如果说每一个妖怪都会有一个执念的话，那你，你雪野理纱就是我唯一的执念。] 写完后，藤原星空洗净咖啡杯，熄掉厨房灯，临出门前，他又在纸上补了一句：[十六岁的美少女，你真的非常可爱。] 走下公寓楼，清晨的街道人比较少，只有乌鸦照例蹲在房顶观望垃圾存放点的动静。 藤原星空抬头望了一眼雪野理纱房间那挂着粉色窗帘的窗口，随即往明治神宫方向步行而去。 房间的窗前，雪野理纱从窗帘的缝隙怔怔地看着他离去，一群乌鸦从西边飞来，越过了小田急电百货公司的屋顶。 看了有一会，她来到屋内拿起那张便笺，冷着脸粗略地看了看，直接撕成了好几块碎片扔到垃圾桶里。 随后她走进浴室洗漱，一眼就看到了洗脸槽上还放着藤原星空使用过的牙刷。 紧接着，雪野理纱一下子跑出浴室，从垃圾桶里捡起那些纸片，一边粘一边骂道：“老娘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老妈啊！”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抱着我啊，蠢货！ 外苑西通与代代木公园隔得很近，距离只有几百米。 从雪野理纱家里出来后，只走了十几分钟，藤原星空便来到了神宫外苑前。他打了个电话，不久，穿着一件深蓝色立领的运动衫和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的土御门诗乃迎了出来。 看见她的第一眼，藤原星空下意识地就把视线挪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试图看出什么来。他一边看一边想，一个多月果然还是早了点。 土御门诗乃白了他一眼，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着手臂的舒展，她那沐浴在晨光里曼妙的身姿，也因此披上了一层美轮美奂的金光。 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两只乌鸦停在树梢的顶端，正在眺望着树下的两个人。 “土御门小姐...”藤原星空盯了一会，笑着开口：“一个多月不见，感觉你的肌肤更加的细白滑润，腿的线条也更加美丽了。” “啪”的一下。 土御门诗乃直接一巴掌把他的头都给打歪了。 “我可不是小女生，你这套对我无效。” “那也用不着直接动手啊...”藤原星空揉了揉通红的额头，语气无辜道：“怎么说我都是在夸你。” “抱歉，你的样子太欠抽。” “我生气了，没在开玩笑的！” “关我什么事。”土御门诗乃打了个呵欠，视线瞥向泊油路上的落叶：“来找我什么事？快点说，姐姐我很忙的。” “能陪我几天吗？” ？ 土御门诗乃皱了皱眉，转头凝视他的眼睛：“你在说什么？别以为我是那种......” “我快死了。” 藤原星空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说道：“我还没做好当一个妖怪的准备，所以有点烦，你能陪我几天吗？” 土御门诗乃忽然微微一笑。 大概是懒得把约四分之一厘米的微笑收回去，那好看的微笑便在一直在她的嘴角逗留下来。 “想去哪？”她笑着问。 藤原星空想了想，答：“想去看海。” 下午的时候，二人来到了位于四国岛南部的高知县，距离东京大概五百公里。 住的地方是一处位于海边半山腰的度假村，里面有一块很大的高尔夫球场，租住的公寓里有非常适合做日光浴的阳台。从那里看出去，可以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 风和日丽的午后，藤原星空躺在阳台上的藤椅度过。迷迷糊糊闭起眼睛，时间恍若缓缓流动的河水穿过身体。 时而有几道不大的感情浪头突如其来地拍打过来，这时的他便闭上眼睛，等浪头退去后，寻常的静谧与安稳重新降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换了一件无袖连衣裙的土御门诗乃在房里问：“喝咖啡不？” 藤原星空起身回屋，一个咔哧咔哧磨咖啡豆，一个烧水烫杯。两人在窗前的木地板上坐成一排，喝着热咖啡。 “味道怎样？”土御门诗乃问。 “还行。”藤原星空说。 “伤脑筋。” “为什么？” “你这语气太敷衍了。” 藤原星空从胸底叹了口气：“快死了啊，我哪有什么心情品咖啡。” “那不是还没死吗。” “换成是你会怎么办？” “该吃吃，该喝喝，时间一到闭眼睡觉。” “真潇洒。”藤原星空竖起了大拇指。 “又不是活不过来。“土御门诗乃双手枕在脑后，大咧咧地躺到地板上：“在这矫情个屁。” 藤原星空学着她的样子并排躺下：“我只是不太想变成妖怪而已。” “来得及，现在把你体内的本源取出来就行。” “别！” 土御门诗乃侧头瞪了他一下：“蠢货！” 她这话是真的在骂，藤原星空缩了缩脖子，继续望着天花板：“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谁说的？” “茨威格在《断头女王》里说的。” “没看过。” 藤原星空翻了翻身，面对着她：“你平常有空都在干什么？” “泡酒吧搭讪漂亮的女孩。” “这爱好和很多三十六岁成家立业后的男人一样。” “有意见？” “没，只是觉得很厉害。” “还是你比较强，十六岁就有了五个女朋友。” 她这话里带刺，藤原星空笑了下，说道：“确实，还有个第一巫女当情人。” “你想和我打架是吗？”土御门诗乃也翻了个身，一拳挥出。 拳头卷起的气流擦着鼻尖飞过，天空阴沉了下来，几只秋鸟横空飞过，往外看的话，有一丝要下雨的征兆。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土御门诗乃叹了口气：“要不是你这脸很对我胃口，我一定一巴掌扇烂它。” “出去走走吧。” 藤原星空不顾她的反对，硬是牵起她的手，两人翻过球场的铁丝网，穿过空无一人的高尔夫球场，往山下的海边走去。 来自海面的秋风不时拂面而过，摇响松林的针叶。缱绻的时光中，藤原星空一直在用口哨吹着《虞美人盛开的山坡》的曲子，并时不时观察了一下土御门诗乃的脸上。 土御门诗乃走路的神情，如同骑着一头白象在深山小径上的精灵一样神圣，俨然把藤原星空当成了空气。 只是，当过了一个急弯后，夕阳下的红色海面出现在眼前时。她神情恍惚了下，忍不住跟着调子哼了起来。 “散步的小路上，摇曳的树林，落下告别的阴影。” “古老的教堂，风向标的指针。” “夏色的街道，这些是否还能看见？” 走下山坡，两人沉默地走在海堤上。裸露的岩石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出谜一般的光辉。附近的一条路也被晕染成了黄金色。 有一座灯塔孤零零矗立在海堤上另一端，形状恰似整个倒扣的钟，又像正在沉思的男人的背影。 当夕阳西下迷离的绯色阳光中有藏蓝色融进时，灯塔捕捉到暮色变化的临界点，暗将超过光的那一瞬之间，藤原星空在暮色里盯着她的侧脸，问：“你还喜欢夏希真川吗？” 土御门诗乃没有答话，站在夕阳微光中的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藤原星空把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用手指碰了碰她的嘴唇，可以感觉到她潮湿温热的呼吸。 “如果你还喜欢着她的话，或许你很快就要伤心上一段时间了。” 说这话时，心情很复杂。藤原星空松开手，走到灯塔边的海堤坐下，失神地看着海面，海头不高，甚至可以清澈的海面窥见初秋成群的小鱼。 它们像寻找什么似的在海堤边旁画出几个圈，然后朝深海那边游去。 沙滩、海堤、海边的松林低低地横亘着，被秋叶染成金黄色的山峦清晰地列成一排，指向天空。 土御门诗乃在他身边安静地坐下，夜色逐渐降临，两人坐在堤头侧耳倾听涛声，捡起石子掷往海中。 “晚霞太漂亮了！” “是啊。” 藤原星空眺望鲜明亮丽的火烧云，的确漂亮得很。 很快他又补了句：“你更漂亮。” “除了夸我，你还会说别的吗？” “说别的好像不太恰当。” “那就不要和我说话！” 藤原星空低下头来，不远处的一片海湾上有球形油罐和高耸的烟囱，白烟依稀遮掩天空。风在头顶呼啸，吹散朦胧的白烟，带来朦胧的情思和黄昏的气息。 土御门诗乃忽然骂了句：“你是猪吗？” 藤原星空不解地看着她。 “我真恨不得狠狠踢你一百八十脚...”土御门诗乃双手抓着他的肩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说你那么聪明，咒术一学就会，还骗了那么多女人，怎么还不明白？真要我对着你喊：抱着我啊，蠢货！你才会动是吗？” 在海堤上，两个人身体紧紧贴住，嘴唇急切切地合拢。她的头发。她的身体都发出一股温暖的气味。虽隔着两件衣服，但胸口明显感到了她的胸口的柔软弧度。 “从现在开始，我不叫做土御门诗乃！”她咬着他的耳朵，接着说：“你也给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风逐渐加强，海面上很快下起了秋雨。两人站起来，穿过沙滩上疏疏落落的防沙林，沙子在鞋底下发出干涩的声响。 一路回到居住的地方，站在窗口眺望雨中的海面，景色称得上漂亮，但总好像荡漾着忧郁的氛围。 “老娘讨厌那么伤感...”土御门诗乃说。 藤原星空问：“那该怎么做？” “接下来几天，我们谁都不许下床！”她说罢，啪一声拉绳合上百叶窗。 夜雨击窗，持续不断的响声与床上的动静几乎形成了奇妙的共震，一直持续到下半夜。 迷蒙的夜色中，山腰上亮着三三两两的灯火，朝海边缓缓伸展。黑黝黝的树林，小小的山包，高速公路宛如手工编织而成的光带般蜿蜒远去。 灯塔橙色光芒从中漆黑的海面闪出，继而消失。 ------------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但她始终没哭 夜晚。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房间里也能听到雨声。 大概因为喉咙干渴，睁开眼睛时才凌晨四点。藤原星空勉强从爬起身，走到厨房的水槽，像牛一样连续喝了好几杯水，又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差不多过了三个小时，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从窗口望出去，海面明晃晃地折射着初升的阳光，一艘脏兮兮的货轮无精打采地驶离港口。 藤原星空赤着身倚在床背上，侧头看了下睡在身边的土御门诗乃。 第一巫女此时毫不设防，睡得很香很死，形状姣好的胸口随着不时粗重的呼吸而上下起伏，非常赏心悦目。 她有多高呢？ 藤原星空想着这个问题，最大限度地张开手掌，从头往下开始测量。在量的过程中，她的小腿蹬了蹬，把被子蹬到了床下，窗户射进的初秋阳光，均匀地涂抹了她的全身。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一一非常接近一米七。 这身体真棒！ 接近八点的时候，土御门诗乃才睁眼醒过来，她双眼无神地转动，逐渐整理自己的思绪过程中，又过去了几分钟时间。 藤原星空兀自抱拢双臂，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几缕云絮，看它们变换姿影，向东流转。 当他回转头时，土御门诗乃已把被子捡起来裹住身体，她一边抑制宿醉带来的不适感，一边木然地仰视着他。 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土御门诗乃说道：“身上黏黏的，我去冲个澡。” “去吧。” 一丝不挂的第一巫女从床上下来，迈着别扭的步伐，走进浴室关上门。 藤原星空笑了下。 昨晚第一次过后，两人都喝了好多混着冰块的威士忌，中途还叫了一份宵夜。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两人互相啃咬对方的脖子开门时，把送餐过来的服务生吓得不清。 吃过东西后，一起入浴，在浴室里逗留很久，接着是沙发、地板，落地窗、阳台......后来的事就模模糊糊了，连怎么回到床上都记不太清了。 浴室里，土御门诗乃用冷水洗了把脸，她明白自己正处于严重的宿醉状态。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酒这这种东西她没少喝，但以前几乎从未宿醉过。 不管喝了多少，到了第二天脑袋总是清醒如常，丝毫不影响当天的生活，这一点她一直都引以为豪。 今天却很不对劲，太阳穴像被锤子凿过一样，意识被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脑袋也像被针刺一般，脑海深处疼得厉害。 “真奇怪...怎么和这小鬼喝一次就醉成了这样~！” 土御门诗乃苦笑了一下，尽管脑袋很不适，但身体还是传递出了一种翻搅过来般的甜甜的倦怠。这种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充斥着满足感的错觉，她曾经有过，那是二十年前和夏希真川在一起的时候。 然后...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伸手摸了摸臀部。 狗东西！ 土御门诗乃咬着牙骂了一下，她用指尖按住太阳穴。心想，那混蛋，居然连那里也碰了吗？ 碰了就算了，令她感到气愤的是，她居然都不记得了！ 沉浸在模糊浑浊的意识中，土御门诗乃用手撑着墙洗了个热水澡，光着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藤原星空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土御门小姐今天也是容光换发的一天。” “少扯皮，我头疼着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藤原星空耸了耸肩膀，没加理会，然后遥望窗外的蓝天。 过了一会，土御门诗乃忽然问道：“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唠叨。” “是什么？” “这个那个的，但我忘了，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吗？” 土御门诗乃闭上眼睛，用鼻子“哼”了一声。 “套呢？” “在手袋里。” “后面都没用？” “何至于。” “为什么？” “没什么必要嘛！”藤原星空无所谓地应道。 “狗东西！” 她的语气里含有一种焦躁的情绪，不过藤原星空爱听。 有几分缱绻的，和一缕怀旧的温馨。他觉得，假如是正常的情侣的话，说不定两人会度过一段愉快甜蜜的时光。 然而实际上，藤原星空压根就没把她当成爱人，相信这位第一巫女也同样如此。 风吹起窗帘，屋内的光影变幻。藤椅上放着她的丝袜和内衣，做工精良的无袖连衣裙掉到了地板上，旁边茶几上有她价格昂贵的普拉达挎包和百达翡丽表。 又沉默了很久，土御门诗乃睁开眼问：“几点了？” 藤原星空看一眼桌上的电子闹钟，“10点。”，随后他起身倒了杯水回来。 土御门诗乃有直起身，靠着床头一口喝干了水，有气无力地说道：“昨晚喝了好多酒？” “确实。”藤原星空也揉了揉额头，“我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没命了。” “反正你离死也不远了，有什么所谓。”土御门诗乃在被子底下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帮我把衣服过来，行李箱里有。” “穿什么的？” “什么都行，别问那么多。” 藤原星空打开她的行李箱，挑一件蓝色无袖连衣裙递过去。她也不穿内裤，整头套了进去，自己拉上背部的拉链。 “出去走。” “去哪？” “非要什么事都让我来做主吗！你是男人，拜托你自己做主行不！”土御门诗乃很不耐烦地吼了句，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起。 藤原星空坐在床边，看着她梳头，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与你无关。” “我很想知道。” “别来烦我。”土御门诗乃说着，开始往腋下和脖子喷洒雾状香水。 藤原星空望着她的背影：“你昨晚一直在喊夏希真川的名字。” “闭嘴啊！”土御门诗乃回过头，用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眼神定定看着他。 藤原星空心想，如果能哭出来，心里肯定会很畅快。 但她始终没哭。 “喂，小鬼，你给我记住，昨晚我的确喝多了，醉了，所以即使有什么不愉快的事，那也是我的责任。” 说罢，她发泄似地把香水瓶砸到化妆镜上。“砰”的一声，镜子破碎，玻璃渣掉了一地。 藤原星空没做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记住了，我的责任，不需要你在这问东问西！” “或许吧。” “别在这滥发好心，像你这种和醉得人事不省的女孩睡觉的家伙……分文不值！” “可那是你主动的啊。” 土御门诗乃脸色僵硬硬了一下，她傻傻地站着，胸口急促地起伏，似乎想要压制激动情绪。 藤原星空继续说道：“在海上那次，也是你主动的。” “你个工具人管那么多干嘛啊！“土御门诗乃随手抓起挎包发刷往床上一扔，几样零碎掉在床单上，钱包、口红、提前备好的套等。 她似乎真的生气了。 “好...不说了。” 藤原星空败下阵来，他弯腰穿上网球鞋，把运动衫缠在脖子上，两人一起出门。 ------------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定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翻过高尔夫球场的草坪，藤原星空向前走去。 土御门诗乃跟在身后，走过沙坑，走过果岭斜坡，走过休息用的凉亭，走过树林。秋日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空隙，洒在草坪上。 翻过球场的铁丝网，然后走向山坡边缘的一块大石头，两人并排躺在上面，望着天空发呆。 秋日的天空很宽广，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一丝云彩破坏它的美丽。偶尔有南下过冬的候鸟，排成人字形的队列飞过。 藤原星空手枕在脑后，扫了一眼土御门诗乃，转过，有合适机会又看她几眼，如此而已。 今天她出门时化了个很淡的装，衣着十分昂贵得体。蓝色丝绸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米色对襟毛衣，轻柔得同薄薄的洋葱皮一般。 只从外貌上看的话，根本无法猜测她的年龄，但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土御门诗乃侧头：“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藤原星空直接伸手抱住她。 在他心里，土语门诗乃漂亮得令人屏息，身上隐隐漾出自命不凡的氛围。但在某些时候，比如说现在，被自己抱着的时候，她的身体极其自然地放松下来，两个人连同周围的空气完全融为一体。 “小鬼，问你个事。” “说。” “你说夏希真川...会变成什么东西？” “鬼知道...作者自己都没想好怎么编。” 土御门诗乃咬了咬牙，骂道：“狗东西。” 藤原星空问：“如果真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下得了手吗？” “少来管我。” 土御门诗乃挣脱他的怀抱，从巨石跳下，沿着山麓往下走。 藤原星空拿起她的挎包，跟在伸手。 反正时间绰绰有余，也没什么事是必须先要做的，两人便沿着山路往海边闲逛。 泥泞的泥土山道两侧长满了芒草，细细长长，从山腰往海边伸展开去。一路上，眼前不断掠过各种人工景物。网球场、高尔夫球场、磷次栉比的房屋，几家装饰得很漂亮的餐馆，服装店，不愧旅游小镇的生活气息，当真是很浓厚。 路过书店的时候，藤原星空过去买了本书。 路过网球场的时候，看到有两个穿着红色网球服的女孩在练习，她们长长的秀发像海草一般飘舞，汗水在阳光下闪闪耀眼。 走到临近山脚的一片松树林里，两人没再继续往下。而是在一片视野开阔的斜坡上并排坐着，眺望眼前风平浪静的海面。 “什么书？” “月亮与六便士。” “不好看。” “你看过？” “听名字就觉得不好看。” 土御门诗乃看着海面发了会呆，闭上眼靠着藤原星空，像睡过去似的。 藤原星空的肩膀和侧腹承受着她的体重，感觉比平常要重上很多。不可思议的重量，好像一夜之间，她的心里就增加了许多沉甸甸的情绪一样。 来自海面的风不时吹上斜坡，摇响松林的针叶。 藤原星空安静地看书，土御门诗乃一动不动，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他把手贴在她脸颊，轻轻摩挲她性感的嘴唇。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土御门诗乃醒过来。 “睡了好久?”她揉着眼问。 藤原星空说：“没多长时间。” “晚霞太漂亮了。” “是啊。” 在长满芒草的斜坡上，藤原星空眺望鲜明亮丽的火烧云，确实漂亮得很。 土御门诗乃看了他一眼：“躺下...不要动。” 等他躺下后，她伸手去解开他的腰带。 “呃，有人路过怎么办？” “管那么多干嘛！” 土御门诗乃趴到他身上，蓝色连衣裙的裙摆如浪花一般铺开。 她闭着眼睛，感受内心传来的呼唤。 曾负有姓名、年华以及美丽容颜的生命，恰如这片斜坡上的芒草，以相等的间距无限铺展开去。它们没有随风摇曳，没有清香，等待它们的，只有即将降临的寒冬，看上去仿佛时光不再的将死之人。 情思也好，作为其载体的语言也好，都已全部失去——生生不息的世界里悲哀充溢四周。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傍晚袭来一阵大雨，打湿树木的叶片，又倏然离去。 雨过之后，带有海潮味儿的风吹来，轻轻摇晃着阳台上排列的盆栽观叶植物，摇晃着窗帘。 回到套房里，藤原星空冷得直打哆嗦，土御门诗乃去洗澡的时间，他打开吹风机对着自己身上吹，可嘴唇还是逐渐变得发青。 络新妇本源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身体的状况也越来越差了。 他兑换了一瓶高级疗伤药服下，暗中祈祷一一希望鸦天狗的行动可以快一点，不然可能会撑不到那时候。 土御门诗乃洗完澡出来后，两人躺进被窝里。 藤原星空搂着她的腰问：“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喜不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感觉？” “不知道啊...”土御门诗乃笑着说，“有时候，恨不得马上见到你，比如在我一个人在明治神宫发呆的时候。” “唔。” “是有时候。” 她一字一板地强调，而后停顿了30秒钟，接着说：“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无牵无挂的。而且，和你在一起也不一定就觉得开心。” “唔？” “也不是说和你在一起会感到心烦，只是偶尔会觉得空气变得稀薄起来，简直像在月球上似的。” “飘飘欲仙的感觉么？” “我是说真的，你别当笑话好不好。”土御门诗乃坐起身子，死死盯视他的脸，“注意你的言辞，别把我和你那些女朋友混在一起。” “我也没把你当我女朋友啊。”藤原星空老实回答。 她便重新躺下，胸部温柔地摩擦他的肋部，藤原星空用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后背。 “反正就空气变得像在月球上一样稀薄。” “不是空气稀薄，”藤原星空指出她的错误，“是月球表面压根就没有空气。” “是稀薄，”土御门诗乃重申道，“会感到呼吸困难，不是无法呼吸。” “你真的是36岁的人吗？” “36岁零八个月。” “真不显老啊，感觉你到了五十岁也还是会像现在这么漂亮。” “切，不吃你这一套。” 土御门诗乃摇了摇头，笑着爬下床，披着藤原星空的睡袍走到窗前，拉开帘布。窗外可以看见高速公路，公路上方漂浮着一清冷的弯月。 “我们一起到月亮上去吧。”她指着月亮说。 “不去，上面太冷。” “可地球上你有那么多女朋友了，只有去到月亮上我才能和你在一起。” “不...”藤原星空说道：“我也没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土御门诗乃回到床上，缩进藤原星空的怀里，睡衣凉冰冰的。 她把鼻尖顶在他脖颈上，鼻尖凉得很。 “喜欢你。”她说。 接着她又补充：“但一定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最后的高知县。 藤原星空本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未能顺利说出口。 两人同床而卧，时间过得十分惬意。 喜欢她温暖的身体，喜欢抚摸她的秀发，喜欢听她睡着时轻微的喘息...这些喜欢很难通过几句话就表达得恰如其分。 当然谈不上是爱，可也不单单只是喜欢。 怎么说好呢？ 有些话情绪是不可以在她们五个面前变现出来的，比如说软弱，但在土御门诗乃这，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自己爬疼，怕死...... 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说没说，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想不起词来。同时，藤原星空也感到她在因为自己的沉默而变得低落。 她竭力不想变现出来，但还是感觉到了，在隔着柔软的肌肤逐节触摸她背脊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这一点，清清楚楚地。 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藤原星空低下头，起她诱人的下巴，脸情不自禁凑近了，接着清冷的月光，满是欲望地盯着她艳丽的面容。 “我想亲你。” “不行。” “土御门姐姐，我好疼...” 夹杂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传来，温热的鼻息吹在脸颊上。 土御门诗乃性感的红唇仿佛对什么作出反应似地，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张开一丝缝隙，紧接着，她像是回忆什么似的闭上眼睛。 藤原星空也闭上了眼睛，温柔地含住她冰凉的嘴唇，第一巫女软了下来，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 她什么都没有思考，只知道恢复意识时，藤原星空已经解开了她的浴衣。 “和我去月球上结婚吧。”土御门的表情像是有些想哭，但她却罕见地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一起生个月球人儿子。” “为什么？我觉得地球人儿子就很好啊。” “死了这条心吧你，就算怀上了我也会打掉。” “你舍得吗？” “为什么不舍得？” “我那么帅，你那么漂亮，如果我们有儿子和女儿的话，那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都还没生出来，说那么...别停，继续。” “对了，你能不能唱《虞美人盛开的山坡》给我听？” “有病啊你，做这种事的时候唱什么歌？”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NTR了我岳母的感觉。” “狗东西，你就是个变态！对了，换个姿势。” 月亮从豁然敞开的窗口探过脸来，他们的谈话，他们的喘息，他们唱出的歌谣，如尘埃一般飘浮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触目可见。 第二天起来时候，天微微放晴。 土御门诗乃睁开眼，发现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藤原星空坐在餐桌上，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早饭有什么？” “没什么新玩艺儿，老一套，火腿、鸡蛋、烤面包、土豆色拉，还有咖啡。我去热点牛奶，给你来个牛奶咖啡。” “好！”她微微浅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做个火腿蛋，烤面包要加咖啡，可以吗？” “遵命。” “你猜我最喜欢什么？” “老实说，真猜不出来。” “我最喜欢的么，怎么说好呢，”土语门诗乃看着藤原星空的眼睛，“就是，冬天寒冷的早晨实在是懒得起床的时候。鼻子忽然闻到飘来咖啡味，还有阵阵扑鼻的火腿煎蛋味，耳边还传来有人在切面包的嚓嚓声，闻着听着就感觉自己忍不住了，霍的一声爬下床来——就是这个。” 藤原星空笑着道：“好，我试试看。” “快点~！” 语气懒懒的，有一股撒娇的味道。 “除了吃的东西，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土御门诗乃站在床边歪了歪头：“什么？” “切面包的人被你忽视了？”藤原星空笑着走过去，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我生气了，现在你是不是要给个早安吻来安慰我？” “你想得美~！” 土御门诗乃笑着撞了下他的额头，随后，嘴唇嘟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想亲，自己来。” 她这个样子真的太可爱了，比世界上所有的猫都要可爱。 藤原星空直接把她亲到脸颊绯红，双腿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吃过早饭，两人继续出门闲逛。 走在旅游小镇的街头，柏油路面上到处是静止的水洼，黑亮亮地无限伸展开去。街上一股秋雨过后气息。 小溪流边一排松树浑身湿淋淋的，细小的水珠从绿叶尖滴落下来。变成褐色的雨水涌进河流，顺着水泥河床向山下的大海滑去。 两人牵着手，走到旅游区的停车场。 还剩下几天时间，藤原星空打算回京都一趟。 趁着土御门诗乃拿纸巾擦挡风玻璃的时间里，藤原星空左右看了看，往花丛了走去，过了会，他嘴里衔着一朵白玫瑰走回来。表情是在笑，但笑得十分粗俗。 土御门诗乃看到他的模样，愣了下，然后头疼似地扶着额头：“如果我现在报警，你绝对会被当成痴汉抓走！” 藤原星空笑着把玫瑰花放在她秀美的鼻尖上，脸与脸之间，只隔着那朵清晨的白玫瑰。 视线交融，藤原星空说道：“我也是喜欢你的，喜欢得不得了，但好像我只能把你当成情人了。” “说得好像我稀罕成为你的第六个女朋友一样。” 土御门诗乃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白玫瑰，转身插进黄色跑车中控的空调出风口上。 藤原星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高知县的大海，随后转身上车。 放倒车座的靠背，闭目合眼，茫然听着海涛声和其间夹杂的击球声，听了好一会儿。 柔和的秋风送来海水的咸腥味，女孩肌体的温存，她嘴里哼出的虞美人，刚刚洗过的无袖衫稍纵即逝的预感，一幕幕永无休止的甜蜜的之梦。 车子离旅游小镇，开上离开四国的高速公路。 藤原星空听着冬天临近的脚步声，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 在一千多年前的飞鸟古都，有个叫苏我福姬的女人曾陪自己走过了十年的时间。然而她就像阵雨一样倏忽而至，遽然无踪，留下的惟有记忆而已。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夏希姐姐…我忘记你了。 10月20日，在四国待了接近十天后，藤原星空来到京都。 “先去哪？”土御门诗乃撑着车门，转头问道。 “金阁寺。” 在黄色跑车的轰鸣之中，藤原星空给夏希凛打了个电话。 “抱歉啊学姐，消失了那么多天。” “嗯...我生气了。” “等忙完手上的事，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啦。” “暂且饶过你。藤原...” 话筒对面的声音有些踌躇，藤原星空轻吐一口气：“有什么事吗？” “我如果做错事了，你会讨厌我吗？” “永远都不会，在藤原星空心中，夏希凛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被原谅的。”藤原星空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欠你太多了，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无论什么我都替你扛着。” “谢谢...”夏希凛哽咽着说道：“我永远都爱你。” 挂掉电话，土御门诗乃侧头看过来，语气感慨：“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的女孩都愿意呆在你这渣男身边，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藤原星空擦了擦眼泪，问：“知道什么了？” 土御门诗乃耸了耸肩膀：“你很帅啊！” “我可不止这一个优点。” “别的就不说了，肉麻。” 土御门诗乃视线回正，专心致志地开车。 来到金阁寺，下车时，藤原星空自然而然地挽住土御门诗乃的胳膊。 “放手！”第一巫女重重踩了他一脚。 “不放！”藤原星空咬着牙回道，“哪怕不在一起，我也得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土御门诗乃白了她一眼，随后张开手，两人十指相扣走进寺庙。 走过境湖池，天空上有几缕如毛刷勾勒出来的的云絮，金灿灿的寺庙外层在秋日的阳光下闪闪烁烁，华丽与清澈相映成趣。岸边的叶子大多都已经枯萎了，池水摇曳时，水面的寺庙也跟着微晃，美得惊心动魄。 朝着门口的灰衣僧人通报了声后，没等多久，空无和尚就迎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土御门诗乃，楞了下，走上前来问好：“土御门小姐好。” 土御门诗乃瞥了他一眼：“小法师好。” 随后，空无和尚盯着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疑惑道：“这是...？” 藤原星空答：“我的情人。” 土御门诗乃踢了他一脚，随后又掐了一把他的腰，才暂时放过他。 空无和尚双手合十：“藤原真厉害！” “你要向我这样帅也可以。” “小鬼你未免也太自恋了吧。” “难道有说错吗？”藤原星空挑起土御门诗乃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人前被轻薄，第一巫女有些脸红，她别过视线嘟囔道：“...不想和你说话。” 空无和尚脸都绿了。 和藤原星空总共就见过三次。 第一次在如月车站被他和雪野理纱秀了一脸，二次在金阁寺被他和新岛真秀了一脸，第三次同样是金阁寺，被他和土御门诗乃秀了一脸。 秀也就算了，凭什么这些女孩子都还那么优秀！ 给不给单身狗留一点念想了？ 离开金阁寺，三人一同来到位于郊区岚山上的一处墓园。 面积很大，园区建立在靠近山顶的一块大台地上，铺着细沙的甫道在墓碑之间纵横交错，整齐修剪过但已经接近枯萎的花圃点缀视野里的每一个角落。 从高台观望下去。唔，风景不错，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 走过去的时候，有管理人员正在用喷水管给即将枯萎的草坪浇水。 “这里就是小野法师的墓了。” 空无和尚指着前面的一个墓碑，微微鞠躬：“我去我师父那说几句话。” “谢谢。” 藤原星空点了点头，拉着土御门诗乃坐在墓碑前。 两人都不说人，任由时间缓缓流淌。 秋天的气味缓缓飘过鼻端，然后消失远去，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无论生前有多少憧憬，有多少愁苦，有多少誓言，死后无不烟消云散。 黄昏时分，阳光黯淡下来。 管理员朝山下走去，空无和尚也来告别：“不打扰你了，等有空了，我会去找你玩的。” 整个墓园逐渐变暗，笼罩在彻头彻尾的沉默之中。 藤原星空忽然想起了小野雅人家里的那只小奶猫。 它在哪呢？ 过得还好吗？ 睡得可香？ “走吧。”藤原星空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的泥沙。 两人沿着山路下山，途径一片树林时，紧紧抱在一起。夹带着秋凉的风吹过脸颊，蟋蟀在耳边叫了起来。 “藤原...” “嗯？” “我有些舍得不你死了。” 土御门诗乃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10月21号晚，藤原星空带着她去了苏我食堂。 店里的经营者换了，是之前认识的那只猫妖。他的身边有一位看起来温婉端庄的妇人，应该是他喜欢的那位有老公的教师。 宽大的白木吧台上，依旧映着柔和的暖色黄光。 藤原星空喝了不少酒，在土御门诗乃的搀扶下离去。 10月24日，两人去了清水寺。 站在观景台上，满山遍野的枫叶铺满了全部的视线，一片血红。 10月26日，去了渡月桥。 藤原星空站在桥上，面对着满世界的枫叶，给土御门诗乃唱了一首歌。 “染上唐红色的渡月桥” “期盼着，被人引导之日的降临” “将自己的祈愿注入河水之中” “我会永远思念你” 土御门诗乃抹了摸眼泪，骂道：“狗东西，别煽情行不！” 走回酒店的途中，她的情绪好得令人吃惊。两人逛了好几家便利店，买了一堆看上去没什么用的的零碎物品：薄荷味的口香糖、几种丹麦进口的饼干、6色圆珠笔。 某品牌的小雨伞也买了一盒，被藤原星空悄悄扔了。 回到酒店洗完澡，两人站在高层的落地玻璃窗俯视眼下的京都夜景。城区闪烁的灯光，宛如巨大的飞蛾洒下的金粉。 静谧的夜。 “有点冷。”土御门诗乃将脸枕着他的右肩。 “还没到冬天啊，你的体质这么好怎么会怕冷。” “管它，反正冷，赶紧回床上。” 藤原星空拉下裹在她身体上的，然后抱住她，瑟瑟颤抖的身体缩进被窝里。 “在想什么？”他问道。 土语门诗乃轻轻摇头。 “害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土语门诗乃一巴掌按在他的脸上。 掌心温润潮湿。 藤原星空用指尖在她的手背上画了几个小圆圈。 “痒啊...”土语门诗乃用另一只手揪他的头发。 “疼啊...”藤原星空搂上了她柔软的腰肢。 “怪事...”土御门诗乃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叹道：“真没想到我居然也会被你这小鬼迷得神魂颠倒。” “我说，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真的？” “嗯。” “你还能动不？” 土御门诗乃用手臂用力搂紧他的肩膀，翻身坐到了他身上。 “那就交给你咯。”藤原星空笑着把手放到她的脸颊上，温柔抚摸。 两人上半身紧紧抱在一起。 过后。 “夏希姐姐…我忘记你了。” 土御门诗乃做梦似地悄然低语，胸口急促起伏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藤原星空茫然弟望着天花板，一片黑暗中有往事在涌现，很快又消失。 如影子般逝去，不能触摸不能唤回的影子。 11月1日，在藤原星空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的时候，女仆小姐发来了消息。 【鸦天狗的行动，将会在今晚开始。】 土御门诗乃买了一堆零食，两人坐在黄色跑车回东京。 藤原星空坐在副驾驶上，开始吃炸番茄味的薯片。 过去的一切都将杳无踪迹，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 我们便是这样活着。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尘埃落定 11月1日，一个风平稳的冬日。 太阳徐徐西斜，建筑陷入一片阴影之中，雪花飘来，寒冷的夜晚到访。 浅草神社周围设下了严密结界，石灯笼燃起灵力的火焰，从高空俯瞰就像是遍地的野火在燃烧，热气与烟雾高高漂浮到了空中。 在废墟深处，像爆炸一样，不断有火光亮起。 藤原星空从车上下来时，脚步踉跄了下。 “你还能撑住不？”土御门诗乃扶着他，眼神担忧：“要不你干脆找个地方躺着吧，等事情结束后我再回来帮你收尸。” “你这话听得我心凉。” “你人都要凉了，心能不凉吗？” “那么还请土御门姐姐温暖我一下。” “干正经事呢，别乱摸。” 两人往神社内部走去，过了鸟居，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九科成员守在在。 再往前走，穿过拜殿，来到神社的废墟边。 在祭坛上，穿着狩衣的久我神官在吟诵祝词，宛如受到灵力的诱发，参道上的石灯笼接连燃起了火焰。 激烈的火光将幽暗的参道照亮得有如白昼，借着火光，藤原星空看到了身着巫女服的夏希凛，她背着木弓，眼里闪烁着灵力火焰。 老太婆站在另一边，神情阴翳，另外还有十几名其它神社的神官和巫女围在她身边。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雪野理纱从九科的队伍里走出来，望着藤原星空，语气幽怨：“我还以外你打算死在外面呢。” 土御门诗乃一下子放开藤原星空，欲盖弥彰地朝着走过来的新岛真扑了上去。 “哇...几天不见，小真又可爱了呢，快来让姐姐抱一下。” “......”新岛真无奈被拖住了脚步。 藤原星空朝小姨子笑了下，伸手把雪野理纱搂入怀中。 “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直接死在外面。” “你要真这样我直接给你立个坟...”雪野理纱鼻子一堵，趴在他的肩膀上埋怨道：“就算你变成妖怪我也当你死了。” “唔...好怀念理纱姐的怀抱。”藤原星空使劲拱了拱脑袋，扯开话题：“现在是什么情况？” “早上鸦天狗送了封信过来，说今晚会来拜访浅草神社。”雪野理纱看了眼祭坛中间，接着说道：“他们现在在准备迎敌。” “老太婆的事查得怎样？” “证据差不多收集好了。” “那就好。”藤原星空点了点头，“等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九科的人都不要行动。” 雪野理纱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听你的。” 正在谈话间，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从天而降。 有人大喊了声：“来了！” 无数纷繁美丽的碎片从空中掉落，藤原星空抬头看了眼，发现下雪了。 身着绯色御衣，五官俊美的鸦天狗扇动着洁白的翅膀，静静悬浮在众人头顶。 “崇德！”雪野理纱的气势瞬间就变得极具攻击性，吓得藤原星空死死搂着她的腰，不敢撒手。 “冷静一点，听我安排...” 远处的夏希凛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荡起一个凄迷的微笑。 局势在瞬间紧张起来，处于祭坛中间的久我神官双手结印，另外几名神官也同时出手，淡蓝色的光芒耀眼地绽放开来。 “砰！” 爆炸声大作，震耳欲聋，灵气炸开来的光芒在黑暗里漫天挥洒。 处于爆炸中心的鸦天狗身影一闪，“哗”的破风声响起，转瞬间便已经离开了战斗的范围，出现在废墟中尚且完好的那间屋子前。 “离开那间屋子！” 夏希老太婆尖啸一声，身影瞬间冲出，宽大的红色御服在空中鼓起。 夏希凛神情平静从箭匣中取出一支羽箭，拉弓上弦。 “咻”的一声，裹着淡淡蓝光的箭矢划破夜空，钉穿了老巫女的肩膀，噗通一下，直接摔到了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骤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浅草神社余下的几位神官。 “小凛，你...”久我神官惊讶地往前走了一步，一枚箭矢直接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夏希凛手持木弓，拦在鸦天狗与众神官之前。 摇曳的火光映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凄迷得令人心颤。 老巫女抬起满是灰尘的脸，神情狠戾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你是巫女，你要学你妈妈那样和妖怪同流合污吗？” 夏希凛拉着弓弦的纤细指尖微微颤抖，但眼里的拒绝没有丝毫动摇。 在她身后，鸦天狗取出一枚染了血的灵符，贴在房间的铜锁上。 “嗡”的一声响，空气中荡起一阵波纹，依附在铜锁上的防御结界瞬间瓦解。鸦天狗推开门，一股腥臭的黑雾扑面而来，一抹悲伤的神色从他眼里闪过，转瞬消逝。 土御门诗乃凑近藤原星空耳边，说道：“那应该是夏希凛的血。” “久我，拿下她们！”老巫女凄厉地尖啸起来，声音宛如一头陷入绝路的困兽。 久我神官面色纠结地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后，只能硬着头皮朝夏希凛逼近。 其余神社的神官和巫女紧跟其后。 “还有你们！”老巫女回头看向九科众人，“我夏希家每年花那么多钱，是请你们来看戏的吗？” “切。” 雪野理纱不齿地撇开视线，没有收到她命令的九科众人全都按兵不动，静静观望事态的发展。 藤原星空兑换了最后一支疗伤药服下，深吸一口气，脚尖重重一踏，跃到夏希凛身边。 鸦天狗回头看了眼两人，随后走进被黑雾笼罩着的房间。 锵！ 鬼彻出鞘，少年的侧脸刀光照亮，认真而又坚毅的轮毂。 “藤原...”夏希凛呼吸微弱地凝视着他，眼眶微热：“我是不是变坏巫女了？” “怎么可能。”藤原星空笑着说：“夏希凛是全世界最好的巫女啊。” “我想再看一看妈妈...” “我知道。” 藤原星空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嗯...” 夏希凛柔柔一笑，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冒出透明的汗水，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 久我神官停下脚步，怜惜地看着她，其余的几名神官也难以再前进半步。 “你不能再战斗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藤原星空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手持鬼彻走向挣扎着爬起来的老太婆。 “小鬼...你好大的胆子！”夏希老太婆的腰伛偻了下来，披散的白发下，眼神散发着浓浓的怨恨。 “藤原...”久我神官也在一边劝道：“不要冲动，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对啊，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是我们神道内部的事，容不得你在这撒野。” “别太放肆了。” “勾结妖怪是重罪，你清醒一点。” 周围开始吵吵嚷嚷地吼了起来，藤原星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想拦我，可以上来试一下。” “太放肆了！” “给我抓起来！” 有位须贺神社的神官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藤原星空手上刀光一拉，直接在他的胸口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接着一脚把他踹飞。 染血的刀尖拖在地上，藤原星空目光冷峻，手指几乎是指着这些神官和巫女的鼻子一一点过去：“你们这些人，屎都不如！千驮谷事件的时候你们在哪？没有学姐拼死去阻止你们还能好好坐在这？罗生门事件的时候你们在哪？告诉我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周围鸦雀无声，除了火焰燃烧的声音外，仅有他一个人稍显癫狂的声音在回荡。 “你们这些狗屎什么都没没干！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事情快完了就出来宣扬一下自己的功劳，好处也要来分一杯羹，分得少了，你们还心不乐意。” “老太婆你躲什么躲？你不是不怕我吗？你躲得那么远干嘛？” 藤原星空指了指夏希凛：“那是你的孙女，知道吗？你要不知道我再提醒你一句，那是你孙女，你要不认，就别用她妈妈的责任来捆绑着她，你听清楚没？” “那是我的家事，关你什么事？”老太婆神情凄厉地看着他，手指晃了晃，一字一顿道：“那是她母亲欠我的，欠我浅草神社的债，她就必须要还！” “呵呵...你真应该庆幸九科的人在这，我不方便杀你。”藤原星空笑了起来，但在转瞬之间，那带着嘲讽意思的笑容与他那冷漠的眼神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他身影一闪，抄起拜访祭品的桌子，眨眼间便来到了老太婆头上，用力挥抡下。 “砰！” 桌子呼啸而下，仓促之间老太婆只能伸手挡了一下，血光迸射出来时，漫天都是飞舞的木屑。 离她最近的一名神官反应过来，想要出手阻挡。 藤原星空轻轻一避，然后照着老太婆的膝盖用力一脚。 “咔”的一声。 腿扭曲变形，森寒的白骨突出来。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 余下的诸多神官和巫女，都被吓得踉跄后退，久我神官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未能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夏希凛冷眼旁观着，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丝丝的释然。 藤原星空弯下腰，看着老太婆：“如果不是要留着你的命给那些还活着的人一个交代，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说什么？我跟你说，我是夏希家的人，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 被砸得头破血流的老太婆用双手撑着地面，眼神惶恐地往后爬出去。 “你为了可以复活夏希真川而杀了多少人，想必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藤原星空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股奇异的安静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身后的房间里，鸦天狗扛着一副棺材走出，看都没看这边一眼，径直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 雪野理纱招了招手，几名九科成员走上前，帮老太婆治疗伤势的同时，宣读逮捕令。 藤原星空舒了口气，走回夏希凛身边，牵起她的手。 “走吧，我们一起找最后的答案。” “好！” 夏希凛深吸一口气，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搂吻了上去。 是啊。 再也没有迷茫，再也没有恐惧。 即便是妈妈再也无法回来，小凛也不再恐惧了。 无论是怎样的未来，他都会陪着我。 …… 新岛真把以津真天召唤了出来，五人乘着人面蛇身的大妖迎风而起，飞往藏于深山中的神社。 强风吹过脸颊，雪花在身边飘过。 来到琦玉时，鸦天狗早已等候多时。 藤原星空落地后，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石台。 上方设了一个简单的祭台，中间摆着一张垫子，装着夏希真川的棺材在垫子后面。拜台上摆放着诸多的供品，银钱、白绢、勇奴、甲胄、弓箭；大多都是纸制品。 此外，一旁摆设有祭祀用的器具，太鼓、法螺、香、咒符等。 看样子，祭祀仪式已准备就绪。 “小凛，你躺在垫子上。”鸦天狗指着垫子说道。 夏希凛下意识看了藤原星空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藤原和土御门小姐随我来一趟。” 鸦天狗领着二人，来到上次藤原星空来过的那间屋子，里面摆着一个相当简单的祭坛，用红绳围起来的四边形结界，中间的桌子上放着那面镜子——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 女仆小姐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藤原星空出现后，她兴奋地跑过来，微微仰着脸：“少爷好。”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藤原星空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不辛苦。”白石幸子摇了摇头，眯着眼笑道：“只要小姐和少爷平安无事，幸子一点都不苦。” “欸...”土御门诗乃掐了藤原星空一把，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这女仆该不会也被你吃掉了吧？” 藤原星空白了她一眼。 鸦天狗走进四边形结界内坐着，抬头看向藤原星空：“夏希真川不可能复活，我在另一个世界独自寻找了十年都没能发现她的灵魂。” 土御门诗乃问道：“你的猜测是？” “我亲眼看见她死的。”鸦天狗闭上眼睛，声音颤抖：“被她的母亲的‘封魔之箭’一下子就贯穿了脑袋。” “所以...”土御门诗乃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心，“你的意思是说，夏希真川的灵魂，被封印在她的尸体之内？” “没错。”鸦天狗点了点头，缓缓睁开眼：“这十年来，她的灵魂已经被数不清的怨灵污染，早已经失去了自身的灵智，也失去了复活的可能。如果你们打开那副棺材，那么你们将会看到一个披着夏希真川外貌的怪物。” 藤原星空纠起了眉心，默然无语。 鸦天狗看着他，笑了下：“打不打开棺材，你们自己做选择。现在我打算把余下的妖力转移到小凛身上，以此来帮助她体内的妖力压制灵力。我说一下这个祭祀所用的咒文和祭祀的步骤，你们两个记住。” …… 广场的祭台边上，新岛真搂着姐姐的胳膊，担忧地看向祭台的中间。 夏希凛仰面躺在席子，看上去像是已经熟睡了过去。风轻柔抚过她柔软的身体，腰间红色的缎带随风轻盈摆晃。 身后响起脚步声，两姐妹回头看过去，同时问道：“怎么了？” 土御门诗乃冷着脸，一言不发走向石阶，站在祭台上左右环顾，像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藤原星空凑到姐妹俩的中间，好笑道：“她吃醋了。” “吃醋？” “你们不知道吧，她和夏希真川滚过床单。但现在她却要帮着她的情敌去救他的女儿，你说她能不吃醋吗。” 新岛真瞪大了双眼，小脑袋里满是问号。 雪野理纱捂着嘴，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土御门诗乃远远看了一眼过来，语气愤怒：“小鬼你给我麻利点，不然老娘不救了！” “来了来了。” 藤原星空收敛脸上的笑意，往她那走过去，寒冷的夜风吹起衣服的下摆，吹得啪啪作响。 土御门诗乃从祭台上取出一叠纸递到他手中，那都是写满了咒语的符纸。 藤原星空接过，将符纸抵在胸口，闭上眼睛。 接着，他朝土御门诗乃点了下头。 土御门诗乃随即拿起鼓棒，敲响太鼓，咚咚咚地接连敲响九下。然后，将笛子抵在唇边吹响了声音，蕴藏咒力的乐声飘扬而起，直接渗入冷冽的空气中。 藤原星空举起手中的符纸，高声吟诵出咒文。 蓝色的蓝光瞬间亮起。 深邃而寂静夜色被点燃，从最深处的黑暗迸发出来。 命运之环，如今正在加速转动。 “砰”的一下。 夏希凛身上的巫女服瞬间鼓起，一道土黄色的灵光从鸦天狗所在的房间飘来，源源不断地灌注到她的体内。 原本妖力与灵力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打破，从今往后，她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本身的灵力，以及完整的鸦天狗那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妖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远处好像传来了雷鸣，抬起脸看看外边，什么也看不见，那里只有黑暗的天空。 在白石幸子的搀扶下，鸦天狗从房间里出来，缓缓到来祭坛边上。 雪野理纱侧头看了眼，原本俊美异常的大妖，彻底变了样子。 满是皱纹的脸庞无比骇人，一片苍白，额头上渗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干巴巴的嘴唇，犹如极度干旱的土地般龟裂。 命不久矣...雪野理纱得出这样的结论，回过视线。 藤原星空和土御门诗乃从祭坛上下来。 不久，夏希凛也苏醒过来。 恢复知觉，慢慢睁开眼睛。 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冬夜的冷风阵阵刮过脸颊，但却丝毫没有感到寒冷。 少女从席子上站起，影影烁烁地众人的眼里，用纯白缎带束起的长发，柔媚地在风中飞扬。 鸦天狗脸上溢满了微笑般的东西，像风拂过平静的水面，表现出自然的、应当说是善意的感情。 “你骗我说想要复活妈妈...”夏希凛看向这只即将死亡的大妖，神情复杂地问：“其实只是想把妖力传给我？” 鸦天狗点了点头：“你妈妈就在那口棺材里，打不打开由你来决定。” 夏希凛看向藤原星空，优雅一笑：“我命令你，上来陪我。” “遵命，我的夏希小姐。” 藤原星空再一次走上祭坛，两人并肩站在棺材前。 “欸，藤原...” “嗯？” “我现在也是妖怪了。”夏希凛展颜一笑，“以后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腻在一起了，所以，帮我忘掉过去吧。” “没问题。” 藤原星空抽出鬼切，挑开棺盖。 夏希凛拉开木弓，指尖灵力缭绕。 一缕稠密的黑气泄露出来，带着浓浓的怨气，如水般令人感到窒息。 面容与夏希凛近乎一模一样的巫女从棺材中做起，脖子扭转90°，空洞洞的眼神朝两人看过来。 一支羽箭斜着贯穿了她的脑袋，怨气、怨灵不断从伤口处往外涌出。 一行清泪从夏希凛脸颊滑落，在夜色里闪烁着微弱的银光。 鸦天狗艰难地抬起头，大概是用尽了所剩无几的感情，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滑下，落在地上。 “再见，小凛已经长大了。” 夏希凛指尖一松，蓝光一闪而过。 土御门诗乃瞬间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来时，天上飘起了闪烁着银光的雪花，棺材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她怔怔地看了会，耸了耸肩膀，呢喃道：“老妈没了，想个办法把女儿搞到手也行。” 藤原星空缓缓坐在地上，虚弱了笑了下。 高级疗伤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体内的妖怪本源他再也无法控制了。 他的视线逐一扫过雪野理纱、夏希凛、新岛真、土御门诗乃，最后笑了下：“听好了啊，在我差不多醒过来的时候，记得来接我。还有塞尔提那个小可爱，就算不来你们也帮我把她绑过来！” 土御门诗乃瞪了他一眼：“要死赶紧死，别废话好么。” “你这张嘴，永远都嫁不出去。” 藤原星空笑着骂了句，仰面躺倒。 一团黄色的光团从他小腹的位置撑破皮肤，迅速地蚕食他余下的躯体。 新岛真不忍地闭上双眼，把头埋进姐姐的怀里，小声哭泣。 黄色光团逐渐壮大，很快逐渐变幻成了人形，光芒一点一点消散后，变成了新川结爱的身体。 雪更大了。 雪野理纱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等你醒来，一定捅你一刀！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七年后，再相见（大结局） 藤原星空死后，土御门诗乃回到明治神宫，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关在一个地方，单调而孤独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并不怎么痛苦。早上六点起床，吃份简单的早餐。花半个小时整理自己的居室。 午后大部分时间坐在沙发上看书，然后睡一会午觉。傍晚回到神宫外苑散步，沿着神宫棒球场的圆形外围，有许多人在那跑步。 她一个人安静地走着，无聊地望着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 在六点前吃完晚饭，然后十点半上床睡觉。就这么周而复始着，她也并不感到无聊。 冬天渐渐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地发生了变化。 次年三月，天气依然还十分寒冷，但神宫外苑的樱花树上，已经开出了粉色的花朵。 寒冷的夜里盖毛毯毯子，再喝着热咖啡。 冷冷的风从树枝上拂过，打在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响声。 她抚摸着已经隆起的小腹，沉沉睡了过去。 四月底，土御门诗乃乘上飞往南美某个小国的飞机。 飞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她眺望着远处弧形的地平线，呢喃道：“我想你了。” …… 第二年。 池袋，川越街道，某废弃大楼。 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里，塞尔提一边用抹布擦地板，一边跟着电视广播学习日语。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日语水平的突飞猛进，很多碎片化的回忆会偶尔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充满了罗曼蒂克的回忆。 塞尔提一面练习日语，一面想象着自己在东京这二十多年安静舒适的生活。 生活里包括藤原么？ 闭上眼睛，模糊的记忆浮现。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婚纱，紧紧拥抱着他。可是回忆缺少着震撼心灵的现实感，像是一张乏味的观光宣传照片。 也许...要再试一遍才可以找回丢失的自己。 塞尔提这样想着，在心中默默期盼他的苏醒。 …… 第四年，三月，东京的街头巷尾再一次开满了樱花。 东大门前，新一届毕业的学子涌出校门，往各处分散出去。 一辆老旧的尼桑车打开车门，气质清冷的雪野理纱走下车来。她蓄起了长发，一身职业套装包裹着姣好的身材，外面套着一件杏色的外套。 “姐姐...”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扑进了她的怀里。 二十一岁的新岛真依旧留着短发，浅棕的发色也未曾改变。但脸上的稚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褪去，整个人愈发地美丽动人。 “恭喜毕业。” 雪野理纱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着说：“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嘿嘿...”新岛真使劲蹭了蹭姐姐的胸口，仰脸笑道：“要不姐姐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了？” “独占姐姐，是小真最大的心愿啊。”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露出招牌式的眯眼笑：“你以为长大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姐姐饶命......” 两姐妹打闹了一会，新岛真忽然说道：“姐姐...我能不能暂时先退出九科？” “想去长野县了？”雪野理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我想等到他醒来，可以吗？” 雪野理纱没说什么，只是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一件长度盖到膝盖的杏色的春季风衣，材质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尺寸也像定做的一般贴合新岛真的身材。 毕竟...两姐妹现在的身材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雪野理纱将扣子一粒粒系上，揉了下妹妹的脸蛋还有脑袋，随后回到尼桑车上。 “姐姐...”新岛真喊道。 身体被轻柔的衣服包裹着，就好像自己目前为止的人生全都在她的保护下一样。 “去吧。” 雪野理纱在驾驶座上向她举起手：“差不多醒了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买把柴刀去会一会他。” 召唤出以津真天，新岛真离开东京。 城市的繁华逐渐远去，她望着越来越近的神隐小镇，心里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温暖。 距离那年，已经过去了四年多的时间。 时光没能消除神隐小镇里的半点记忆。 那段瑰丽郎莽的青葱岁月仍在脑海里熠熠生辉，而且会不时触景想起。它们像童话，更像一则寓言。 每当新岛真陷入迷茫，它们总是能让帮助她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 穿过隧道，踏过小镇的青石板路，走上神社的石阶。 白衣红裙的巫女站在树荫下回头，嘴角绽放出一缕优雅的微笑。 阳光透过树叶，折射角度奇妙地叠在一起，依然是少女模样的夏希凛，长发飞扬。 “真羡慕你...”新岛真话还没说完，她的视线瞥到夏希凛的胸上，然后笑着说道：“奇怪，我忽然又不羡慕了。” 夏希凛白了她一眼：“他说过，喜欢形状优美的！” “那是他撒谎，男人都喜欢大的。” “你...” “别灰心，努力一点，说不定还能长。” 新岛真哈哈一笑，走进神殿内。 夏希凛轻笑了下，跟着走进去。 这些年来，她除了偶尔回东京一趟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神隐小镇。 美丽的山林里，有清澈的小河流淌，可以捕到很多颜色鲜艳、肉质紧致的河鱼，鸟儿尖声鸣叫着活泼的在河面上飞来飞去，时不时还能看到野猪和猴子。 还有遍地的野菜、野花、野果。 还有美丽可爱的精灵，它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大山里，如果善良的人遇到了困难，它们会在你绝望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夏希凛喜欢这样简单干净的生活，还有喜欢在这里沉睡着的藤原星空。 …… 第七年。 新川结爱如往常般，早早就来到了神殿内守候。 大殿的祭台上，有一个类似鸟巢的玉石容器，一片片的如雪花晶莹闪烁的碎片漂浮在容器之内。 那些都是藤原星空的灵魂碎片，它们在他死的时候就被拆散了，目前正在山神传承的引导下，一片片地重新聚拢在一起，从碎片变成一个整体之日，便是他重新苏醒过来的时刻。 “第七年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新川结爱怔怔地看着那一片片缓慢移动的碎片，眼神流露出浓浓的眷恋。 你在哪个世界好吗？ 应该不会有痛苦的吧？ 好喜欢你啊。 曾经的你，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奉献了了我，如今我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它都和你有着密切的联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过往的岁月在溶解，全部风景，全部语言，全都聚拢在一起，持续温暖着她。 “嗯？” 某个瞬间，她惊讶地看向容易。在那些碎片之中，分离出来了一只银色的小鸟。小鸟并未离开，而是绕着容器在来回盘旋，慢慢地慢慢地。 是那只姑获鸟？ 新川结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苏我福姬曾在藤原星空的灵魂里留下一道印记，如今他的灵魂被打散重组，那么姑获鸟留下的印记自然也就会分离出来。 不需要再依附他的灵魂而生存的苏我福姬，也许只要渡过一段漫长的岁月，便可以再度苏醒过来。 “那个讨厌的鸟人...” 新川结爱咬着牙骂了句，对于苏我福姬，她心里怨气大着呢。 就在她想要骂上几句的时候，容器里的灵魂碎片忽然疯狂转动起来，再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聚合到一起。 新川结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双手握拳放在胸口，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 无风，无光，五感全部消失。 身体的机能似乎已经全部丧失，四分五裂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身体都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而去。 思绪也是一片混混，即使想要干什么，意识也集中不起来。 这个阶段的自我如同无壳的蛋，尽管保有形体，但是脆弱又易变，也许只要轻轻一碰，或许便会失去自身的存在，与世界融为一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无尽而又漫长。 不知道在何时，思绪忽然在混沌中多了几分清明。 他可以稍稍回忆了下自己是谁。 闭着眼睛造访曾经到过的地方。 真实，具象。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鲜明，宛如蒙在上面的灰尘被一场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哦，想起来了，我叫藤原星空。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身体可以动了。 他慢慢坐直身体，眺望着着一片虚无的空间。 “欸，藤原。” 回头一看，是苏我福姬。 “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依旧是有着一头耀眼银发的苏我福姬在他身边坐下，蜷缩起身体，脸颊靠在他的胸口上。 藤原星空弯下腰，嗅着她头发的香气，伸手撩起她美丽的头发。 “真是好长的一段时间。”她说。 “是啊，好长。”藤原星空抱住她的肩膀，用手心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程度。 “哪怕过了那么久，福姬的身体依然令人爱不释手。” 神情一贯清冷的苏我福姬仰脸看着他，眼神温柔：“你该醒过来了。” “唔，我知道，你呢？” “我已经脱离了你的灵魂，只有有足够的时间，也会重新复活的。” “那么，我们未来见。” 藤原星空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吻。 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意识宛如随风翻飞的蝴蝶，轻松地跨过自我与现实之间的分界线。 “藤原...” 温柔而又眷恋的嗓音，使得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自漫长的沉睡中醒来后，藤原星空缓缓睁开眼。 “你终于醒了...” 新川结爱眼眶一热，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出。 “醒了。” 藤原星空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转动视线朝外看出去。 夏希凛、新岛真、塞尔提...嗯，很好，土御门诗乃也在，还有那个怯生生躲在她背后小女孩...是我的女儿吗？ 他看了一遍，站起身来，新川结爱取出一件洁白的狩衣替他披上。 “去，叫一声爸爸。” 土御门诗乃把像个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女孩推上前，藤原星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一下子又跑回了妈妈身后，露着半个小脑袋：“爸...爸爸。” 声音紧张，带着丝丝的喜意。 “瞧你这父亲多失败，女儿都不认你。” 土御门诗乃耸了耸肩膀，嘲讽了句。姿色无双的她，任何时刻都是光彩照人。 “要点时间来培养感情的嘛。” 藤原星空笑了下，问：“她叫什么名字？” “土御门知子。” “不跟我姓吗？” “休想，她可是我土御门神道预定的下一代巫女。” “我女儿真棒！” 藤原星空恬不知耻地笑着，走到夏希凛面前，伸手抱着她：“学姐作为三大妖之一，以后可要好好保护我这个小小的山神。” “没问题。”夏希凛优雅地笑着，露出洁白，尖利的牙齿。 随后他来到塞尔提面前，看着眼前身穿紧身黑色皮衣的爱尔兰妖精：“塞尔提还是那么可爱。”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塞尔提用额头蹭了一下他的鼻尖：“我最喜欢的人，欢迎回来。” “想起以前的事了？”藤原星空嘴角浮现一抹坏笑，“以后我们是不是又可以用影子来玩一些羞耻play了？”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啊？” 塞尔提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 藤原星空来到新岛真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真长大了。” 小姨子嘿嘿一笑，盯着他十六岁的外貌，打趣道：“姐夫还是十六岁的小屁孩。” “小屁孩一样可以收拾你。” “能不能收拾我不好说，但你现在肯定会被姐姐收拾。” 新岛真指了指偏殿的房门，打趣道：“她在那里面等你，快点进去受死吧。” 藤原星空走到门前，揉了揉脸颊，推门进去。 没看到人，但有一个火炉摆在中间，上面的水烧开了。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响起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一把柴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捅死你个渣男！” 雪野理纱咬牙切齿地说道，握着柴刀的手用力一拔，柴刀拉出，伤口自动修复。 藤原星空伸出手，搂上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留长发了啊。” “好看不？” “很好看，蓝白渐变的颜色配合你的容貌，有一种接近透明的美感。” 雪野理纱温柔地看着他，那一对清澈见底的瞳孔，经历了十年岁月也未曾改变。 没有一丝污浊，仿佛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一样。 “我最喜欢理纱姐了。” “油嘴滑舌。” “走吧，一起出去。” 藤原星空挽着她的手，走出偏殿，走出神殿的正门。 神社的山前，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恭迎长野山神！” “恭迎长野山神！” “恭迎长野山神！” 雪野理纱半眯着眼，露出招牌式的眯眼笑：“吻我。” “遵命。”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藤原星空咬上了她柔嫩冰冷的嘴唇，贪婪而又眷恋地吸吮她独有的味道。 这是一个确信自己在追求什么的吻，有着谁也不能阻挡的坚定。 热烈的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闪闪发光。 藤原星空从来都不是热血漫画中的男主角，但此刻破茧成蝶的美丽，却让永恒的时光长河凝固下来，这一刻的画面，成为了永恒闪耀的瞬间。 小小少年，渺小而伟大。 （全书完） ------------ 完本感言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